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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试阅] 蔡小雀《万年怨偶红娘》(七巧劫 喜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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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2-7-31 11:20:47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出版日期:2012-08-07

【内容简介】
她叫喜鹊,是名声响当当的京师首席红娘
别看她年纪轻轻,作媒功力可是一等一
管他是旷男还是怨女,她一样轻松就能搞定
直到某个滞销家伙差点砸了她的红娘招牌……
这位万恶奥客就是皇帝眼前的大红人范雷霆
提起他就让她头痛,他宛如阿修罗大魔头转世
今生的任务就是来负责操垮、整扁、搞死她
娶妻原则多如牛毛,最重要的是新娘要「好用」
偏偏她找来的对象他连用都没用过,婚事就砸锅
不是新娘跳轿落跑,就是新娘抵死不跟他洞房
一心想为范家开枝散叶的他气得差点宰了她
还说他这辈子都无妻可用,这笔帐就算在她头上
为达成百对佳偶的业绩,她死也要闯过这一关──
什麽啊!原来他成不了亲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
堂堂禁卫军范总教头竟有龙阳之癖喜好男风!
天要亡她!这下要在期限内闯关成功才有鬼……

试阅

  (一)

  「在很久很久以前……」

  大茶馆里头那个白发苍苍的茶博士嘴才一开,所有客人霎时精神抖擞,全来劲儿了。

  「话说天上有个天外天,天外天里有座无上殿,无上殿内有金銮,金銮宝座上坐着的便是玉皇大帝真君也。」茶博士俐落地一甩扇子,朝天一比,继续道:「这玉帝和王母娘娘虽是天界无上仙人,却是伉俪情深,令人艳羡,膝下诞有皇子公主十数名,皇子们或高大英伟或俊美潇洒,公主们由一排行至七,有的温柔婉约,有的清丽动人,却个个均是才德兼备、慈悲无双……」

  「瞧你这茶博士说得恁般活灵活现,好似亲眼见了不是?」有客人忍不住笑了。

  一记闪电眼瞪得客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茶博士才收回目光,满眼笑意。「来来来,正所谓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旁的不提,咱们今儿宣古扬善的故事正角儿,当当!正是那位名声响亮的织女公主。」

  昨儿茶博士说的是热血沸腾、神魔大乱斗的「封神榜」,不想今儿风格一转,还能说起那缠绵悱恻、可歌可泣的「牛郎织女传奇」,惹得众人不禁欢呼鼓噪了起来。

  「快快快!小虎子,快去叫你娘来听牛郎织女的故事,她可爱听了呢!」九桌的老妇人一拍小孙子的头,兴奋地催促道。

  「唔,好……」小虎子嘴里含着糖块儿,满脸黏呼呼的就这麽得令去了。

  等小虎子迈着小短腿穿街走户地把自家老娘唤来听「七夕传奇」之时,里头都已经说完一大段了。

  但见大厅里跷着腿摇着扇子搧风的茶博士,说到了精采处,不忘停下来环顾那一张张听得入迷、殷切等待的脸庞,还故意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待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後,这才继续往下说。

  「玉帝龙颜大怒,说道一声:『要是赦免了你们,这天条规矩何在?』话声方落,织女泪如雨下,身畔夫君牛郎紧紧拥着她,满脸情深坚定不移,噙着泪大喊一声:『我甘愿领罚,魂飞魄散也心甘情愿,只求玉帝饶了织女!』」

  甫到的妇人还顾不得喘,拉过小虎子蹭了角落边坐下,听见这话已是心上一酸,席间更隐约传来有人吸鼻子啜泣声。

  四周人人揪心难当,有个老婆子红着眼眶,不禁喃喃念了声佛,「阿弥陀佛,可怜了这对痴心的小儿女了……」

  「唉,可不是嘛!」茶博士长吁短叹的,摇了摇头。「想这玉帝心也是肉做的啊,眼见牛郎待织女这般深情,岂能不动容?可天规在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只得心那麽一横,开了金口:『牛郎、织女听着!罚你们二人从今尔後,天各一方两两相望,只可人间一年七夕一会……』」

  「呜呜呜……莫怪这七夕总是落下一阵绵绵细雨,想是织女哭了。」五号桌客人浑忘自己是个大男人,感动得鼻子都红了。

  「玉帝罚完了这对小夫妻,陡然想起,哼!要论认真追究起来,牛郎和织女私奔,都是那多嘴多舌的信鸟喜鹊主的谋、闯的祸,还有那一干从犯,忠牛、天兵、天将,个个都跑不了!」茶博士手中扇子一敲桌面,状似怒不可遏。「玉帝神目一扫,见那喜鹊早吓得伏倒在地告罪求饶,忠牛沉默不能开口,只是垂首认错,还有一向深受器重的天兵与天将,双膝铁石般重重落地的模样……」

  「哎哟,万万可不能罚重了,他们也是心疼那对小夫妻呀!」小虎子的娘脱口而出。

  「是啊是啊,就是说嘛!」众人七嘴八舌,点头称是。

  「玉帝的尊严脸面都被这四个不成材的东西给扫了,岂能善罢甘休?」茶博士叹了一口气,「登时颁下御令:『来呀,立刻将喜鹊、忠牛、天兵、天将打下凡尘历劫去,未能将功赎罪、未到刑满,不得回天!』」

  「这可太惨啦……」

  「唉,谁让他们私自叫唆人家小夫妻私奔呢?玉帝这麽判法,也实属应该呀!」

  「他们不也是为了成全这桩千古美事吗?」

  「说得对!爱情是无罪的!」

  大厅内众人议论不绝,有的同情,有的赞成,可更多的是为那四名热心实意的首脑从犯打抱不平。

  在茶馆二楼雅座里,有一名身材娇小丰润,发黑如云,可爱小圆脸、圆圆眼的红裳俏媒婆在椅子上如坐针毡,已经憋了很久很久了。

  招……谁惹谁……她这又是招谁惹谁啦?!

  想她今儿好不容易才哄诱──其实是拐骗──一对青年男女前来相亲,可两人才一坐下来,茶都还未喝上一口,连相互打量抛媚眼的时间也无,一楼厅里那坏人好事的茶博士就开始讲古论今。

  搞得两个主角尽顾趴在栏杆上听得津津有味,谁理她这个红娘媒婆还巴巴儿地坐在这里,准备好的双方姓名身家背景兴趣嗜好等等,全卡在喉头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

  「九十一……我的第九十一对啊啊啊……」她趴倒在桌上,不住哀号,只差没口吐白沫。

  都已经过了六世……整整六世……

  这一世是她的第七世,要是在这一世还未能集满一百对良缘佳偶,她这辈子──不对,是下辈子、下下辈子、再下下辈子的每一辈子,都回不了天庭啦!

  是的,没错,好死不死的,她正是一楼大厅那茶博士口中古记儿主角之一的──喜鹊。

  ※※※

  喜鹊没精打彩地走出大茶馆,掖在腰间那条象徵媒婆的红手绢,随着她沉重的步伐也有气无力地微晃着。

  为什麽说亲道媒变得越来越难了呀?

  虽然一开始难过被打入浊世,可喜鹊初到人间的当儿,依然满怀雄心壮志。

  她谁呀?她可是吃了太上老君金丹──其实是药渣──的信鸟喜鹊耶!

  虽然说是误打误撞误食药渣,可那神奇功效却让她原本钝钝的脑子和心眼长得越发齐全,连带口舌都益发灵巧了,所以要将功赎罪,在人间牵成一百对佳偶的任务,定是小菜一碟。

  没准儿还毋须三年五载,她就已将功抵过,堂堂正正踩进南天门了。

  可万万没想到,第一世她才说成二十对的姻缘,後来就翻脸了十九对半,剩下的半对江湖儿女,还是看在她因为扑身上前阻止他们刀剑相向,被生生捅了一刀一剑,半死不活的份上,答应了她「临终前」的恳求──

  拜托你们……再相处看看嘛……我真的不能业绩挂蛋地撒手人寰,我会死不瞑目的啊……

  (二)

  看在她因劝架而亡的「面子」上,那对江湖儿女果然凭着一句义气,没有和离。

  但是喜鹊的第一世,以惨烈收场。

  接下来的几世,已不敢再小瞧凡人智慧的喜鹊战战兢兢,饭不敢多吃,话倒是多说了好几大箩筐,总算在第六世结束前,牵成了五十对良缘佳偶。

  而这一世,也就是第七世,打从出生以来就能量惊人,才刚呱呱落地就懂得小小左手牵住爹、小小右手握住娘,把一对原本吵翻了天的夫妻拿捏得心都软了,自此破镜重圆,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接下来更是一鼓作气,从还没开始会讲话起就四处作媒,自邻家大哥哥到村家大姊姊,只要一对上她甜甜的小嘴和弯弯的笑眼,原本只有三成意愿也成了十分愿意。

  所以这第七世她可谓实力满满,不到十七岁便成就了四十对佳偶,现在就只等完成最後十对夫妻的金玉良缘,便可功德圆满,不日飞升,回返天庭覆命。

  可、是──她就知道不能那麽快放松戒备。

  光是去年底到今年初,她这十对怎麽配就是配不对盘,不是相看两厌的,就是郎有情妹无意,要是有情有义的,偏偏就遇到棒打鸳鸯两分飞!这这这……这都是怎麽了?难道玉帝大人气还未消,故意折腾得她团团转不成?

  想起昨晚睡大觉时做的梦,她的心情就更沉重了。

  她梦见了土地爷爷抚着胡须,摇头晃脑唉声叹气地对她说──

  「小喜鹊啊,玉帝发令下来,说祂老人家已经忍了你很久了,眼看忠牛和天兵天将都已经有型有款、有模有样了,光是叫你作个一百对的媒,还在这儿一辈子又一辈子的瞎混。玉帝发话了,今年若是过了七夕,你还未能集满这一百对良缘佳偶,就罪罚你魂飞魄散、三界之内无可容身。唉,你、你就多保重吧!」

  一想起土地爷爷代传的那番旨意内容,她浑身掠过了阵阵冷颤,脊梁骨都凉透了。

  魂飞魄散、三界之内无可容身……有没有这麽惨啊?

  这明摆着就是柿子拣软的捏,不对,简直是欺压忠良……可仔细想想,犯错受罚也属天公地道──

  私奔事件的的确确就是她教唆的呀!

  本已借了熊心豹子胆怒上心头起的喜鹊,又立刻被一盆理智冷水浇清醒了,恢复愁眉苦脸的垂头丧气样。

  「不过在这儿哭爹喊娘又能抵什麽用?」她抬头挺胸,脸上绽放战斗光芒,紧握拳头。「缅怀过去不如放眼未来,对!是时候开发新对象了,最後十对,最後十对,我来啦!」

  就在此时,像是嫌她还不够倒楣落难似的,头顶上方蓦然轰隆隆响起了一记落雷怒吼──

  「媒──婆──子!」

  一颗心直直沉了下去,喜鹊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霎时全消失无踪,连头也不敢抬,不争气的膝盖自动打起了摆子,脑门儿更是突突痛了起来。

  就只有一个人会这麽叫她,就只有一个人──

  范雷霆!

  头衔:皇城十万御林禁卫军总教头。

  年庚:恰满三十。

  外表:高大威猛,粗犷阳刚。

  长处:武功盖世,一手愤雷刀法出神入化,无人能敌。

  嗜好:忠君报国,保卫皇城。

  身家:金满盆银满钵。

  备注:手握兵马重权,同时是皇城范门十八代单传唯一嫡子。

  对象:是女的,好用就好。

  目标:为子嗣单薄的范家开枝散叶,六男六女为好。

  姑且不论前头几项,光是看後面两项要求,喜鹊第一个浮上脑海的念头就是:总教头大人,小的帮您配只母猪可好?

  不过这种掉脑袋的话,她自然是不敢畅然抒怀的。

  吞了口口水,她深吸一口气,抬起眼已是满面堆欢,樱桃小嘴往上弯。

  「哟!什麽风把公务繁忙的禁卫军总教头吹来啦?」膝盖稳住……稳住,别抖啊!

  「你,在耍我吗?」一双蹙得紧紧的浓眉和愤怒目光直直逼得她老近,几乎与她鼻尖对鼻尖。

  对上那沉沉压迫震慑感惊人的脸庞和灼热气息,喜鹊本能的屏住呼吸,如果可以的话,还真希望心脏可以暂时喊停一下,免得跳得太大声给他听见,又该惹得他越发怒火冲天了。

  「耍你?大人啊!冤枉啊!小的纵有一百颗熊胆也不敢耍总教头大人你啊!」虽然尚且分不清青红皂白,不过冤还是先喊了再说。

  范雷霆勉强自己弯下腰来,直视着这名个头仅有自己胸口高的小媒婆,古铜色大手紧握,微微发出筋动骨震的喀喀声。

  他像是在忍,并且强迫自己不要一把捏断她该死的小脖子!

  喜鹊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冤?」他突然笑了。

  喜鹊脚底板突然间寒气直直往上冒,她尝试着回了一个颤抖的微笑。

  「给你条活路,回答爷一个问题。」他一双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幽深得极为不祥。

  「大、大人请问。」她吞吞口水。

  「今天,本该是什麽日子?」

  今天?

  喜鹊一愣,疑惑地回道:「今天是十五,月圆,宜建灶上梁出行嫁娶……咦?范大人,今儿不是你娶新媳妇儿的大好吉日吗?瞧你这一身喜袍,不在府中迎接新娘子喜轿,倒跑来这儿做什麽?」

  「是啊,爷不在府中迎接新娘喜轿,倒跑来这儿做甚?」他的语气很淡很淡,却听得她又是一阵心惊。

  「难、难不成……」她倒抽了一口凉气,难得有张嘴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嗯?」范雷霆森森然哼了一声,像是相询,更像是等着看她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新娘子『又』逃婚了?」她脸色发青,眼前阵阵发黑。

  「好一个『又』字。」他盯着她,冷笑。

  「我的玉帝大人啊!」她都快晕死过去了,忽地心念一动,突然一把揪住他胸前衣襟,瞪大眼睛,气急败坏地吼道:「所以你亲又结不成了对不对?对不对?第九十对,你是我的第九十对啊,我好不容易才办完第九十对──」

  她不要再从九字头变回八字头啊啊啊!

  范雷霆万万没想到这个矮不隆咚的小女人竟敢当街揪住他不放,非但一双雪白得像馒头的小手紧抓着他的衣衫,连胸前两团柔软圆润的……也紧贴在他胸膛下方处,霎时,有股软热幽香隔着薄薄春衣透肤而来。

  他尚且来不及感觉到浑身冒出的燥热感是什麽,一个擒拿手就将娇小的她翻转身子压制住了。

  「啊啊啊……」喜鹊被反扭的胳臂险险断掉,痛得豆大泪珠直冒,惨叫连连。「痛痛痛!」

  他一惊,闪电般松开了对她的禁箍,心下掠过了一丝懊恼。

  他范雷霆这辈子杀敌制夷绝不手软,可从不打女人的。

  没料今日却对个头还不及自己肩头的小女子动上了手,虽只是轻轻一记擒拿,可她通身上下软嫩得像枚包子似的,又怎生受得了他习武之人的粗手大脚?

  「对──」他僵硬尴尬地开口。

  原本硬着头皮想道歉,可抬眼见到她哀怨地揉着胳臂,嘴里还兀自气愤地念念有词,什麽「到底有没有诚意成亲啊?」、「老娘多年信誉都毁在你手里」、「还让不让人活了」……范雷霆心底那丝愧疚感霎时一扫而空。

  究竟是谁令他堂堂十万御林禁卫军总教头的颜面一次又一次尽扫落地的?

  他浓眉倒竖,粗犷脸庞又是一沉。

  喜鹊嘴里原还念念叨叨着,眼角余光一瞄见那黑得像锅底的盛怒脸色,刹那间吓得话全吞回了肚子里。

  糟了!她小命休矣!

  (三)

  偌大的总教头军府中,门楣梁柱犹张灯结彩喜洋洋,四下却静悄悄得鸦雀无声,所有前来道贺的文武百官早识趣地摸摸鼻子溜了,颇有「理当如此,见怪不怪」的经验,周遭大院屋邸园子里,剩下数十名原该雄纠纠气昂昂,如今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护卫在站岗。

  「今日,必须给爷一个交代!」

  范雷霆面无表情,眸含杀气,双手抱臂稳稳坐在她面前。

  喜鹊下意识摸了摸发冷的後颈,感觉寒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怕归怕,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本就天经地义,做了七世的媒婆红娘,她这点职业道德还是有的。

  「这个这个……」她吸气吐气,忙又挂上甜心小媒婆的谄媚笑脸。「敢问总教头大人,你这次和京城首富周千金的婚事不是早已铁板钉钉,十足真金了吗?怎麽临到头,新娘子又、又说不嫁了呢?可否把其中内情说与小的闻知一二,说不定是双方有什麽误会了。」

  当初周家一听到男方便是那手握重权的十万御林禁卫军范总教头,明明高兴了个险些倒仰,忙不迭就点头答应把千金闺女嫁入总教头军府中,就连交换庚帖和三媒六聘时,还满意得多塞了封大红包给她,怎麽现在又搞成这步田地?

  不问还好,她话一问出口,范雷霆对她露出一抹凛冽如冰的狞笑,一字一顿的问:「你、说、呢?」

  喜鹊强抑下打颤的牙关,有些不服气的回道:「总教头真是说笑了,小的心下便是不清楚你的明白,这才不耻下问,大人这麽爱卖关子,莫不是故意刁难小的来着?」

  他双眸危险地眯了起来,看得她又是一阵心惊肉跳。不管怎样,红口白牙,先解释了再说。

  「哪哪哪,大人若是在气怪小的今日没有善尽媒婆之责,自周府一路随行新娘子陪亲到府上拜堂完婚,那大人可就错怪小的了,是周府说他们南方规矩,陪亲的媒人素来是由娘家婶婶当的,要小的今儿该干什麽就干什麽去,所以今日缺席婚礼不是小的没有职业道德,请大人明鉴。」

  「听来像是冤枉你了。」

  「本来就是。」她嘟起小嘴,小小声的埋怨在瞥见他杀人似的目光时,慌忙咽了回去,可憋了半晌,终究忍不住道:「这有话该说,有错当认,若是小的哪儿冒犯了总教头和您的未婚夫人,您也大人有大量的给小的提个醒儿,小的好认罪忏悔去,帮着把这婚事再给圆了回来,如此一来,岂不比您一直坐在这儿瞪着小的强?」

  「好一张刁嘴。」范雷霆放下双臂,指节匀称修长的大手改而搭在座椅扶手上,缓缓敲起了紫檀扶手。

  一下、两下、三下……敲得她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奇怪,他身上明明是一袭喜气的新郎袍,可不知怎的,恍惚间喜鹊竟有种错觉,彷似眼前威猛如狮的男人正身着杀气腾腾的寒铁战袍,凌厉幽光的盔甲还反射着点点腥红血色。

  她不由大大打了个冷颤,气势瞬间蔫了。「有……有事……好商量……」

  「周家千金只捎来一句话。」他黑眸牢牢地盯着她。

  「是跟、跟小的有关的吗?」她试图陪笑。

  「她说,」范雷霆眼底煞气陡现,声音冷硬到了极点。「妾身弱质蒲柳,恐无福服侍大人,望乞见谅。」

  「什麽?」她登时满脸雾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满地撇了撇小嘴。「没头没尾的,这周家千金随便讲讲,可又有哪个字跟我喜鹊扯得上干系了?总教头大人千万莫要冤枉好人才好。」

  咦?难不成就因为他前两回成亲不遂,所以连带第三回的婚事泡汤也顺便扣到她头上了?

  「我命人打听过了。」他眼角微微抽搐,咬牙切齿道:「周府奶娘说,是你今早到府内为周小姐梳发时,说了爷我、我……」

  咦?就算再怎麽生气,他的脸也用不着红成这样啊?

  喜鹊满脸困惑盯着他,自己一天到晚哇啦哇啦说出口的话没有成斤也有上担,一时间还真记不起自个儿说了什麽,茫然了半晌後,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周府千金闺房内,她笑咪咪地梳着新娘子一头丰厚黑发,嘴里念叨着:「一梳梳到头,鸳鸯同心到白首;二梳梳到顺,吉祥如意好福分;三梳梳到底,夫妻恩爱日日喜……」待梳完象徵十全十美的第十梳,她贴心地说了句:「总教头高大威猛过人,洞房花烛夜新娘子肯定生受不住,可万万得忍着些,待忍过那死去活来的疼,将来便是苦尽甘来了。」

  哎呀!

  在「事主」面前想起这媒婆专业用语,她小脸蓦地一红,可仔细想来倒也不觉自己说错什麽了,於是理直气壮地挺胸道:「我没说错话呀!」

  「你!」他顿时气结。

  「总教头大人的确高大威猛,想必也天赋异禀、资质过人。」她虽是处子清白之身,好歹也当了七世媒婆,说起这些话来可头头是道。「小的叮嘱新娘子两句,分属应当,大人还要怪我也太过分了。」

  范雷霆瞪着她,厚实胸膛狂怒得上下剧烈起伏,真是、真是……这辈子从没见过这麽油嘴滑舌、厚颜忘耻、胆大妄言的、的……

  「你到底是不是女的?」他气得咆哮。

  喜鹊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波涛汹涌的丰满酥胸,还伸手检查了两下。「我是啊!」

  那双「邪佞小手」居然还当场摸给他看?!

  啪地一声,范雷霆脑中仅存的理智瞬间寸寸折断了。

  「你!」他猛然大喝一声,「把手伸出来!」

  「什麽?」她疑惑满心,却还是不敢不从地乖乖伸手过去。「大人要做什麽?」

  「伸直。」他黑眸危险地微眯。

  喜鹊吞了吞口水,虽然不明所以,还是听话照做。

  那个……是要打板子吗?

  就在她慌得头皮开始阵阵发麻之时,突然间,两手掌心里突然多出了两枚红通通的面制喜桃。

  「手贱是吧,爷就让你摸个够!」他冷冷一笑,「几时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再放手。」

  「大人──」她的小嘴微微抖了起来。

  见那张圆脸上满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之色,不知怎的,范雷霆登时心绪大好,狂炽沸腾许久的火气也消褪了一大半。

  「哼!」他起身抖了抖衣袍,环顾着这悬挂绣球红灯笼的寝房外间,伸手三两下便全数抓了下来扔一旁,然後随意在书案上抽了一本书卷,在她对面的紫檀榻上坐了下来,就这麽好整以暇地看起了兵书。

  (四)

  喜鹊眼巴巴儿地看着他一副存心跟她耗上了的模样,心底涌现一丝不安。

  「那个……」她舔了舔发乾的唇瓣,试图陪笑脸。

  「想好自己错在哪儿了吗?」他目光落在兵书上,眼抬也不抬一下。

  「当然当然,千错万错都是小的的错,是小的嘴贱,搞砸了婚事,冒犯了大人。」她低声下气地赔礼。「请大人再给小的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好不?」

  「你压根没弄明白自己错在哪儿,爷又是在气什麽。」他冷哼一声,翻过兵书下一页。「再想。」

  都认错赔罪了还不行吗?

  喜鹊本来也有些上火了,可一想到今日原是他洞房花烛的大喜之日,就因为她多嘴饶舌的缘故,害得新娘子跑了,婚事也黄了。思及此,她心口那一丁点窜出头的火气就全没了。

  「是。」她叹了一口气,认分地继续伸臂摊手捧着两颗喜桃受罚。

  话说回来,若不是为了婚事,那他到底在气什麽呀?

  四周一片静悄悄,只听见他时不时翻过书页的声音。

  喜鹊双手已经抖得几乎拿不住喜桃了,满头大汗,小脸越来越苦。

  突然间,手上的两颗喜桃不见了,她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眼花了。

  「手放下吧。」一个低沉浑厚又略显无奈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她又惊又喜地抬头,望着他有些傻眼了。「总教头大人?」

  「姑娘家要自爱些,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范雷霆脸庞闪过一丝奇异的不自在,随即浓眉又蹙了起来,「不过你既承揽了爷的婚事,就得负责到底。」

  「一定一定!」喜鹊如释重负地抹了抹汗,小脸仰望着他,笑得好不谄媚灿烂。「大人的婚事包在小的身上,下次一定给您找一个又年轻又漂亮又聪明又可人意的好对象,呵呵呵。」

  他的回答只是一声重重的闷哼,显然是没有太大的信心。

  ※※※

  不得不说,凡人还真的没有她想像中的简单。

  喜鹊苦恼至极地撑着下巴,望着院子里初开的那一树桃花发大呆。

  桌上堆满的都是男方女方花名册,有求亲的,续弦的,还有要纳妾或单纯找张饭票子的,起码百来份,却是东配西配,怎麽也搭不上红线。

  距离七夕,只剩三个月又十四天。

  还有十对……不是,还有十一对未配成佳偶,她就算再乐天滑头爱耍嘴炮,也掩盖不了心底深处那份隐隐袭来的巨大恐惧。

  魂飞魄散,三界之内无可容身。

  真正的「死掉」会是什麽感觉?

  她很害怕,因为七世历劫投胎转世以来,她见识到了人间的悲欢离合种种苦楚,每一世的记忆都积累在脑海,偏偏不是生魂死魄就不能讨那碗孟婆汤,於是她只能一直记着、记着。

  她也怕这一生再也回不了天庭,再也见不着玉帝大人、王母娘娘、太上老君爷爷,还有她最喜欢的织女公主;就连往常见了嫌冷心冷面的天兵天将,现在也成了她想念的源头之一。

  「织女公主,您现在和牛郎过得好吗?」

  她心一酸,鼻头不争气地红了。

  应该很好……一定很好的……人间一年,天上一日,他们这对痴情小夫妻终於能够永远长相厮守了,又怎能不好?

  「若是这样,那也就够啦。」她吸吸鼻子,用袖子抹去眼泪,喃喃自语。「只要织女公主幸福就好了,就算回不去天庭,就算……魂飞魄散,那也是我愿意的。」

  以前织女公主待她那麽好,得了蟠桃也分她吃,还轻手轻脚地替她梳羽毛,最最难过的时候总捧着她哭,旁徨无依的时候总会问她:「小喜鹊,怎麽办?我该怎麽办才好?」

  织女公主是她的主,她的天,为了织女公主,哪怕她受再多苦楚磨难都甘心。

  「对!」她深吸了一口气,紧握拳头。「现在不是意志消沉的时候,首要解决的天大麻烦,就是非得把那个绝世棘手的总教头『嫁』出去才行!」

  当初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在她千方百计拿到了这位手握重兵、身分金贵的范总教头的全权委托婚帖过後不久,这才知道为什麽其他媒婆都对她报以同情的眼光了。

  唉,总归一句,他大老爷原则多如牛毛,她好不容易万中挑一说来的亲事,屡屡换来他轻蔑冰冷地一撇唇:「这就是你能寻来最好的?」

  後来历尽千辛万苦,总算说成了一门他也首肯的亲事,对象是「福家酒庄」的千金。谁晓得新娘子坐轿太紧张,要她这随轿的媒人陪着说说话,喜鹊才兴致勃勃地提起了几桩她准夫君的丰功伟业,什麽某年某月某日杀敌无数,又是砍瓜切菜,又是血流成河的,然後就听到新娘子一迭连声尖嚷着:「轿子回头回头,我要回家,我不嫁了!」

  范总教头第一次成亲记,宣告完蛋。

  第二次喜鹊痛定思痛,谨记血淋淋的教训,在押轿的过程中话不多说一句,只是一个劲儿地笑,直到轿子总算到了总教头军府,气势威猛的总教头大步而来,前来接轿,她这媒人婆屁颠屁颠地掀开了轿帘,正想搀扶新娘子落轿,怎知轿帘一开──

  新娘子许是晕轿,早不知几时口吐白沫昏了过去,霞帔上还沾了呕出的秽物,狼狈得不堪入目。

  喜鹊笑脸霎时僵住,急中生智,忙小脸堆欢地挤出了一句:「这新娘子提前害喜,想是入门不久就能帮总教头添子添丁添福气罗,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四周陷入一片尴尬的静默,所有人都瞪着她。

  喜鹊还没反应过来,新娘子好死不死悠悠转醒过来,闻言登时哇地嚎啕痛哭了起来。

  一阵兵荒马乱後,羞愤欲死的绸缎大王千金又坐了回头轿,含恨而归。

  那次,她慌张焦急地对自始至终冷冷盯着自己的范雷霆解释,自个儿话里的原意不是咒他戴绿帽、当乌龟的。

  范雷霆脸色铁青,最後只丢下四个字:好自为之。

  意思就是──下回自己给爷看着办!

  结果……

  「真是成也这张嘴,败也这张嘴。」喜鹊越是细想越是悲摧。「俺着实命好苦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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