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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试阅] 晓柳月《倒霉女配的逆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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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22-6-28 11:12:50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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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日期:2022年06月15日

【内容简介】

解任务,除霉运,女配翻身变主角!
血量增加,好感度上涨,收编反派成男主!

任务目标:秦谨言 血量:10 好感度:1
任务一:送秦谨言吃食。奖励:免遭脑袋被门磕。
任务二:替秦谨言抄书。奖励:免遭脚滑掉水里。
看看这些任务!她许昭昭到底是招谁惹谁?
莫名其妙穿书就算了,原主还因气运被女主夺走,霉运缠身命不久矣,
为了好好活下去,她只好接受系统的条件──
拯救书中大反派秦谨言,掰正走偏的剧情以减轻霉运值。
眼见他因为天生一双异色瞳,遭受欺负与羞辱,
她努力和他搭话,强迫喂食挽救他岌岌可危的血量,
系统告知说他近日在回家路上会被劫匪围揍,自此不良于行,
身为同窗的她每日陪伴他放学,并在关键时刻找人来救援,
他从一开始的警戒心满满,到勉强把她当朋友,好感度显着上升,
努力总算有所回报,她正高兴呢,谁想就遇到女主出招,
她被剧情主线逼迫,不得不从,却因此陷入险境……

三皇子李铮这朵烂桃花实在让许昭昭烦不胜烦,不但迳自向成安帝求赐婚,
还替她惹来原书女主苏嫋的敌视,使对方在赏菊宴上对她下黑手,
想用下药、失清白的套路让她身败名裂,再也无法在京城立足,
所幸大忠犬秦谨言紧急来救,才让绝望的她逃出恶心人的算计!
而这次意外不但让她惊觉自己对这个任务目标的喜欢,还答应和他试一试,
但乖巧听话又温柔的男人真的太犯规啦,竟让自己越来越心疼他,
尤其在知道他真正的身世以及背负的仇恨后,她也只对他说──
「你站起来,打回去,阿谨,我陪你下地狱。」
无论如何她都想伴着他位极人臣,看着他此后无忧,
即便为此要反抗原书剧情,让身体付出巨大代价也在所不惜……

昭昭为了他留在京城共患难,秦谨言很感谢,
如今身为常德侯的他有权有势,已能反过来好好护住她,
她却老是闪避他的求亲,之后他意外得知,
一开始昭昭就是刻意与他相识,举凡送吃食、助他逃跑,
所有对他的好与帮助,都是为了完成所谓的系统任务……
他不愿相信,毕竟昭昭看向他的目光总是真挚又充满爱意,
可昭昭酒醉吐真言说要走,他更在城门口逮着准备逃跑的她,
他不懂,明明两人相爱为何无法在一起?
直到成亲当日他才明白,为什么昭昭坚持要离开……



  第一章 穿进书中解任务

  许昭昭再次睁眼,回到了半个月前。

  初春,乍暖还寒,料峭春风拂过一干枯树上的嫩芽,渐有幼鸟戳破蛋壳而出,微小而清脆的雏鸟啼鸣向百姓们昭示着新的一年到来。

  熟悉的书塾门前,偌大的牌匾上以浓墨书写着几个大字——藏云书塾。笔锋有力却不显得过分凌厉,白墙绿树相衬之下,反倒显得威严肃静,这字乃遗老所提,留有几朝宰相的风骨。

  藏云书塾已有百年历史,因由先帝时期的遗老所办,在京城内声望颇高,几代宰相、朝廷新秀皆出于此,可谓人才辈出、学风严谨。京城几大家族都会选择将适龄的孩童送往此处,在此学习骑射、算术等,以望出仕为官,为家族尽一分力。

  藏云书塾名声渐大后,逐渐扩大书塾的规模,不仅是大家族的弟子能在此就学,一些小家族的旁支甚至于才学过人的寒门子弟皆有入学的机会,他们需要拿着所需信物来到书塾呈交,若是书塾中人给予认可,便有机会在此读书。

  说到底,藏云书塾已成了众多寒门子弟跨入仕途的第一道关卡。

  不过,那也只是以前的事了。

  因书塾主人年老精力匮乏,京城局势又非昔日可比,藏云书塾逐渐不复当年。

  一个月前,许昭昭还只是一个学生,放学时路过一间书店,进去逛了逛,手指还未触及书架最上头那本花里胡哨的小说就被吸了进去,之后就来到了这里。

  她一来就在夫子讲学的课堂上,没等她弄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书塾突然起火,道貌岸然的夫子最先逃散,留下一堆惶惶不安的学生,推推搡搡之间,她被挤到了最后。

  她本来就怕极了火,拚命往外逃,好不容易逃出火场,却被燃烧的木门迎面砸中,紧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之后她成了一抹鬼魂,在空中来回飘荡,本以为这样就能回到现代,却突然冒出来一个系统。

  系统告诉她,她穿越到的这本书叫《霸道王爷攻略》,是一本疯狂洒狗血的爽文。

  男主是苍云王朝的三皇子李铮,女主是苏家小姐苏嫋,而她则是狗血文中经典的男主白月光角色,与她同名同姓的许昭昭。

  男主年少时爱慕过原主,可惜被断然拒绝,自此原主成为男主心中的白月光。

  几年后的宫宴上,男主遇到了女主,被女主的单纯善良折服,两人历经艰难,终成一代帝后。

  本来按原书剧情,情窦初开的男主在被原主拒绝之后,就没有她的戏分了,她只要淡出主线剧情就可以了,可是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女主对原主心存芥蒂,夺去了原主的气运,导致原主霉运缠身,早早离世。

  或许是蝴蝶效应,书中后来出现了大反派,并在最后一夜血洗皇宫,破坏了剧情,所有的剧情必须重来。

  简而言之,若要停止不断重来,她必须洗刷掉身上平白无故被女主搞出的霉运,并且作为男主心中唯一拒绝过他的白月光,活到最后就可以完成所有剧情任务。

  看似戏分不多,但许昭昭却是头疼至极,这段期间她已重新开始很多次了。上一次重来的时候,原书男女主在她脑海里完全没印象,而她现在这副身体霉运缠身,单是要活到拒绝男主都成了大问题。

  不过那个凭空而来的系统却很是自信,它说它叫小8系统,是系统界的专业团队,技术水准一流,专门为宿主提供去除霉运服务。

  正当她还在半信半疑的时候,突然蹦出「嘀」的警报声,系统冷冰冰的机械声也变得断断续续,接着她回到了第一次穿越来的时间点。

  许昭昭:「……」一句脏话不知当不当讲。

  已经重来了一次,许昭昭不敢轻举妄动,目前她只知道系统在掉线前同她说霉运去除系统已绑定任务目标,任务目标就在藏云书塾中,她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已经知道原主是许阁老的孙女,原文中只有一小段关于这位炮灰白月光的描写——

  许昭昭爹娘早逝,许阁老膝下只有这一个孙女,自她爹娘离世后,许阁老便更疼她了。在许家的呵护下,才及碧玉年华的许昭昭就已雪肤粉颊,两道弯月眉,一双桃花眼灿亮,通身的贵气彷佛是与生俱来的。

  也就是说,倚靠着许阁老在朝中的威望,她也是大家族的子弟,接下来直接去前面打个照面,书塾的人就会允她入学了。

  今日乃藏云书塾检验入学资格之日,所有想进来的子弟皆汇聚于此,而藏云书塾有明确规定,无论身分如何,都要排队一个个验明,方可入内,即便是世家贵族,都得要老老实实地排队。

  许昭昭来得不算早,在她前面已有百十人,她只好跟着一步步走。

  不少人脸上都有倦怠之色,时不时踢踢脚边的碎石以消解无聊。

  「你也有资格来藏云念书吗?」

  「对啊,你不过就是个杂种,别脏了地。」

  几句话如同惊雷一般把正走神的众人引了过去,只见一个瘦弱的少年被几人围在中间,前面一人毫不留情面地一脚踹到少年身上,脸上露出嫌恶之态。看他们身上穿的烫金绣纹衣袍,应该都是一个家族的。

  排队的确无聊,又都是精力旺盛的少年人,大家都用看好戏的眼神瞧着那个瘦弱的少年,好奇他会做出什么反应。

  出乎意料,被羞辱的少年模样甚好,一双瑞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眼窝深邃,长眉薄唇,应是朗朗君子之面相,可他脸型略显瘦削,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给俊秀的面容添了几分阴郁之气。

  最为不同的是,少年的这双眼眸是少见的琥珀色,在艳阳下似能折射出浅浅的光。

  众人本以为他会怒目圆睁,即便力不敌他们,也会攥起拳头挥去。

  就连欺负他的秦家人也是如此想的,只要他先动手,非但没法上学了,回去之后肯定要受三十大板伺候,他们的脸上已经提前扬起了得意的笑容。

  没想到少年只是淡淡地掀起眼皮,瞧了他们一眼,眼波无怒无喜,俯身捡起地上落了灰的包袱,走向队伍的最后头。

  少年脸色略白,唇瓣上有乾裂的细纹,身上的衣袍印着一个偌大的脚印,本该是有些狼狈的,可他淡然若素的模样竟一时间让人有些不敢靠近。

  此人狠啊,这样都能忍下,要么是痴傻之人,听不明白话中的意思,要么……此人心志已非常人能比。

  云家向来与秦家保持着微妙的关系,自然认出了秦家几人的身分。

  一个衣摆上绣着云纹飞雀的云家子弟有些不平秦二公子这般仗势欺人,抱拳跃跃欲试,想要助这男子,却被云二公子拦下。

  只见云二公子眉头轻皱地看向后方独自站着的紫袍少年,再看向就在不远处,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淡笑的秦大公子,对着还隐有怒火的三弟说道:「这是秦家家事,勿要多管闲事。」

  「二哥,可是……」眉目还显稚嫩的云三公子依旧有些不服,明明书上就是教他们要除恶扬善,怎的真有此事时,二哥却将他拦下?

  「没什么可是的。」云二公子揉了揉眉心,打断了他的话。

  众人见云家人不打算出手相助,更是不敢掺和这件事,只好远远瞧着,怕波及自身,更怕波及家中之人,会在朝廷里受到秦大人与投靠他的众臣的排挤。

  少年独自站在队伍的最后头,显得孤零零的。

  所有人都带着或是幸灾乐祸,或是默默看戏,或是些许同情的模样看着他,可却没有一人站出来。

  他的手背被地上的沙砾磨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狰狞可怖,可他好像已然习惯一般,将衣袖轻轻拉下,遮掩住长长的伤口,把包袱重新背在了背上。

  秦二公子秦子轩身形肥硕,才不过十几岁,已经胖得肉鼓成一节节,肚子像是装了个小皮球。

  他见那少年竟还敢在此排队,更是怒从中来,把自家大哥秦子墨曾经交代的事忘了个干净,脚重重一跺,喊道:「贱种,你是不是聋了?还敢在藏云书塾?」

  他骂得脸上的肉都堆在了一块,就算是这般,少年却还是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扭头淡淡地瞥去一眼。

  就是这样平静的一眼,秦子轩却清楚地在那双琥珀色眼眸里看到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在原地大喊大叫,对比起少年,看上去狼狈的反而像是自己。

  这一眼让秦子轩怒火更甚,也戳中他心底暗暗的自卑,他的脸涨得通红,像是冬日挂梁上一串串的野天椒,粗腿猛地一踏,两手在空中一抡,蓄势往少年身上砸去。

  就在此刻,在前头排队的许昭昭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声——

  「霉运系统的目标已出现。」

  「砰!」

  还没等许昭昭寻找到系统说的目标,后面就传来一声重响。

  秦子轩一把揪着少年的衣领,把他从队伍中拖出来。

  另一边,秦家几个下仆以极为羞辱的方式用肘压着少年的后背,把他制服在地,些许泥土沾上了少年的脸庞,浓密的眼睫上也沾了不少灰。

  这时候才不过十七岁的瘦弱少年脸上终于有了些细微的反应,吃力地微微抬起头,眼底隐隐透出些恨意。

  秦子轩丝毫没有因此收敛,啧啧几声,说道:「把他的包袱拿过来。」

  几个仆人注意到少年怀里死死护着的包袱,对视几眼,一齐抓着包袱露出来的一角拉扯。

  没想到少年的力气突然大得惊人,几个仆人都比他要大一些,也更为强壮,却没法从他手中扯过一丝一毫。

  秦子轩越来越不耐烦,早就没了耐性,抬起腿,白底黑纹短靴狠狠地踢向少年的后背,听到少年的闷哼,他脸上浮现几分畅快,又一脚踢去。

  少年被几人压制住,怀里的包袱又被拉扯,还受上这么几脚,额头上满是汗珠,身上也落下几处伤痕。

  趁着他力气稍一松懈,几个仆人猛地一扯,把他怀中的包袱扯破,里边的东西掉了出来,是两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衣袍,一封书信,还有一块玉佩。

  玉佩前端系着环状红绳,下方还有流苏和结扣,看上去价格不菲。

  少年顿时神色微变,即刻弯腰想捡起。

  「哦?」秦子轩意外地挑了挑眉,抢先一步捡起地上的玉佩,嗤笑一声,说道:「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不会是偷来的吧?」

  少年眼尾发红,手背上的青筋爆出,不甘地瞪着他,艰难地一字一字迸出,「还给我。」

  秦子轩的怒火转化成了嘲讽,他轻浮地勾起玉佩上的红绳,回头同秦子墨说道:「你瞧,我们的五弟还有这种东西呢。」

  秦子墨看了一眼那块玉佩,又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少年,眼中露出几分诧异,很快又隐去了,只拍了拍秦子轩的肩,说道:「算了,别做得太过火。」

  话说得轻飘飘的,明显就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意思。

  一边围观的众人更加不敢上前阻止,秦家如今风头正盛,可非他们能得罪的。

  秦子轩见他没想多插手,笑得更加猖狂,用力甩了甩玉佩,俯视着还在地上的少年,说道:「五弟,这个玉佩就给你二哥玩几天吧。」

  没了玉佩也就没了信物,就算他是秦家的人,也进不去书塾。

  秦子轩还在得意的笑着,被按在地上的少年忽然使出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挣脱开压制他的仆人,朝秦子轩扑去,那架势好似要与人殊死一搏的饿狼。

  触及深不见底的黑眸,秦子轩心生害怕,口不择言地骂道:「还不快来人把这个贱种拉下去!」

  还在一旁愣着的下人这才醒神,慌忙地想重新制住那个少年。

  那个少年身子虽是瘦弱,手劲却挺大,一把捏着秦子轩的手腕,几乎要把对方的腕骨捏碎。

  秦子轩嗷嗷直叫,手中的玉佩快要拿不稳,却又不甘心就这么被他抢到,随便朝外一扔,玉佩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啪!」

  还在状况外,才刚在人群里挤到一方位置,准备看热闹的许昭昭脑门一疼,玉佩在她脑门上磕红了一片。

  她下意识捂着额头蹲下,疼得眼角分泌出泪水,急快地低骂道:「好疼,好疼,究竟是哪个缺德的砸我!」

  原本还围在她旁边看戏的众人纷纷四散开来,谁都不想惹祸上身。

  缓了一阵,许昭昭才看到脚边的玉佩,顿时怒火中烧。

  她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拿着悬挂玉佩的红绳,愤而起身,瞪着抛来的方向,骂道:「究竟是谁扔……」

  气势汹汹的,连着额前的细发都随风扬起。

  还没等她说完,莫名感受到指尖的红绳一轻,啪的一声,玉佩再次摔在地上。

  这一回,玉佩不堪重砸,碎成了两半。

  不仅许昭昭傻了眼,众人也傻了眼,他们眼睁睁看着红绳自己断了,玉佩就这么砸在地上。

  人在路上走,锅从天上降,人倒霉的时候原来还会给人背锅。

  许昭昭的怒气消散了大半,眼泪也忍了回去,几分愧疚地蹲下身,打算捡起破碎的玉佩,内心百味交杂,憋屈却又说不出口。

  一双几乎白得能瞧见皮下血管的手先她一步把玉佩捡了起来,指尖被玉的边角划出了一滴血珠,在略白的手上极为明显。

  许昭昭顺着手臂往上看,正好与一双微微泛红的双眸对上了。

  许昭昭全身一颤,腿有点发软,心里莫名发怵。

  更不对劲的是,他的头顶上有一个类似血条的东西,上面的血量极低,已有了红色的警戒线。

  不过也只出现了那么一瞬,她险些觉得是自己的幻觉。

  少年脸侧青了一块,唇色越浅,眼睑垂下,黑睫遮掩了大部分的神采,看得出他极为珍惜这块玉佩,绝不会把玉佩随处一扔。

  「对、对不……」许昭昭有些不好意思,手伸向前,在快要触及少年的衣袖时,他却后退一步,不留情面地避开。

  气氛瞬间冷凝到了极致。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长着花白胡子的老人从长廊一侧缓缓走了出来,眉宇里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识得的人都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说道:「魏老。」

  在众人都看向魏老时,少年低下头作出一副可怜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衣袖微动,悄悄隐下藏匿着、本该用在秦子轩身上的毒粉。

  这个老人正是京城德高望重的魏老先生,也是藏云书塾背后之人。

  魏老在,秦子墨还是得给几分薄面的,他飞去一个眼神,让那些仆人快些收拾地上的狼藉,上前一步说道:「魏老,是家中兄弟有些小误会,让魏老见笑了。」

  「小误会?」魏老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少年,已了然于心。

  面对阅历比自己多了许多之人,秦子墨有些吃力,魏老只是轻轻反问,其中的威压就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魏老,是二弟不懂事,坏了五弟的玉佩,之后会用家训罚他,就不劳你费心了。」秦子墨一身昭示着秦家身分的鹤纹紫袍,看似礼和谦让,实则是在让魏老别多管闲事。

  这般作态,许昭昭也看明了了,尤其是余光瞥见旁边的少年衣袍被撕裂,手掌心也磨得渗血,身型瘦弱,肯定没少被欺负。

  「啧,人面兽心。」她不屑地嘀咕。

  少年似是听到了,眸光微动,攥紧手心的玉佩碎片。

  魏老并未有恼态,继续说道:「既是如此,那望大公子能如实告知秦大人,我也会派书僮上门叨扰。」

  他不再看秦家其他人的神色,而是走到少年面前,温和许多,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低垂的眸渐渐抬起,迟疑片刻,说道:「我叫秦谨言。」

  他声音沙哑得像是在荒漠中许久未得水源,许昭昭不难想像他在秦家过着怎样的生活。

  看见他双眸的颜色,魏老微有惊异之色,虚虚一指他手中碎成两块的玉佩,问道:「你娘亲是不是黄氏?」

  秦谨言平静的眸子有了些波动,似是一石砸入平静的黑湖,「魏老认识我娘?」

  魏老捋了捋胡子,呵呵一笑,「曾有缘认识,这个应该就是你来书塾的信物吧。」

  秦谨言的眸光黯淡下来,轻轻说道:「是的,可是碎了。」

  「魏老,是我不小心弄碎的。」

  少女清脆的声音从身边响起,带着些朝气,与他喑哑的嗓音截然不同。

  秦谨言侧目看向身侧的许昭昭,少女将两个小辫子扎在后边,额前的碎发一丝不苟,唯有刚刚被砸之处碎发有些凌乱,还能从间隙里看到被砸红的皮肤。

  很快他又收回了目光,这样的人和他根本就不是一路的。

  魏老有些意外地捋了捋胡子,他很欣赏这个孩子的敢做敢当,从这个孩子身上依稀能看到许阁老的影子。

  「孩子,那你能来修复这个玉佩吗?」他笑了笑,心中有一番打算。

  秦谨言这个孩子在秦家受欺负,又没有什么势力,而他很快就要去他处了,得为这个孩子找到一个庇护之处,让这孩子跟着许阁老的孙女是再好不过了。

  「魏老!」

  许昭昭还没出声,秦谨言就先开口了。

  他不满地皱眉,这是他娘亲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交到一个小姑娘手里。

  许昭昭也不敢随便应下,她没把握能修好玉佩。

  「听闻许阁老修复器物的手艺一流,谨言不妨让小姑娘试试?」魏老拿起秦谨言手里的玉佩,见他不再反抗,便转交到了许昭昭手里。

  处理好这些后,他转过身,向着那边的书僮说道:「这个孩子不需要信物也可以进藏云书塾。」

  魏老都开口了,书塾的其他人没有阻拦的道理。

  「好了,我还有些事,等日后得空,我去看看许阁老。」魏老慈祥地一笑,一起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顶,让一边的书僮带他们进书塾。

  等魏老走后,两人被书僮带到书塾的偏厅,在那边登记完就可以走了。

  四下安静,风吹拂过他们的衣袖,淡淡的花香与秦谨言身上略苦的皂香混合在一起,竟不显得难闻。

  看着秦谨言的背影,许昭昭有些尴尬,毕竟是她冒失捡起,玉佩也是在她手上摔成两瓣的。

  「那个……对不起,是我太……」

  秦谨言却在此时忽然回头,吓了她一大跳。

  「这是伤药。」他从破了一角的袖中掏出一个白身药瓶,放在手心递给她。

  许昭昭没有料到他会有如此动作,低眉看着他的掌心愣了愣。

  他的双手指端都落了些灰尘,却是用稍微干净些的手递给她。因还未长开,一个药瓶就占了大半手掌。

  秦谨言见她没有接下,突然想起什么,眼里露出些自嘲的神色,又收回了药瓶。

  触及他眼底一闪而逝的落寞,许昭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她顾不上那么多,双手拉住秦谨言的袖子,「唉!我正需要呢,谢谢你啊。」

  秦谨言轻怔,随后目光复杂难辨地看了一眼许昭昭。

  「你放心好了,收了你的药瓶,你娘的玉佩我定会修好的。」许昭昭一拍胸膛应下。

  受人之惠,替人办事的道理她懂。

  她才刚立下保证,丫鬟梅儿的声音便风风火火地传来——

  「小姐,不好了,玉佩上的另一边红绳也断了!」

  秦谨言:「……」

  许昭昭:「……」

  第二章 目标原来是他

  灰蓝瓦下,竹纹蓝袍的夫子手握书卷,朗声读着圣人的注释,底下的学子大多撑着脑袋昏昏欲睡。

  许昭昭坐得端正,心思却早飘到不知道哪去了。

  「宿主你还好吗?」

  当初突然蹦一句目标出现之后,系统就再也没吭声,像死了一样,直到此时才再次出现。。

  许昭昭把玩着毛笔的手一停,恹恹的神情顿时一震,怒气上涌,「你怎么现在才出来?」她在脑海里已经骂了这个系统不下数十回了。

  「宿、宿主,是因为系统出现了一些故障,本系统临时去处理。」系统机械声话音一转,难掩激动地说道:「不过,目标已经出现了,这对于宿主是件大好事,解除霉运指日可待啊!」

  「目标?是谁?」许昭昭一脸茫然地打断了系统,系统当时刚出声没多久,她就被玉佩砸了一脑袋。

  现在换作系统震惊了,「不对啊,按资料显示,你已经和目标相遇了啊。」

  「所以呢?我的目标是谁?」

  「本系统找找……」那头机械声弱下。

  许昭昭算是看透这系统了,做事一点都不可靠,也就刚开始还装得像个样子。

  过了半晌都没回应,许昭昭打起了盹。

  系统声音爆炸一般响起,「宿主,宿主,我找到了,这次你的目标是秦谨言!」

  「啪!」许昭昭手上的毛笔都惊得掉在了桌上,不敢相信,「你、你说什么?」

  「没错,宿主请看任务。」系统的声音因为有几分底气而洪亮许多。

  同时,许昭昭脑海里浮现了一堆任务。

  帮助秦谨言不被夫子惩罚。奖励:免遭出门被树砸。

  替秦谨言抄书。奖励:免遭脚滑掉水里。

  秦谨言……许昭昭僵硬地回头,正好和角落中那阴恻恻的目光对上,顿时全身寒毛乍起。

  书塾已经授课几天了,秦谨言在角落极为安静,对新来的夫子将他安排到角落这件事没有什么怨言,是一个存在感极低的人。

  不过,许昭昭不会忘记,欺负他的秦子轩是隔了好几天才来书塾的,且来书塾时脸肿得像个猪头一样,完全瞧不出五官,双臂也像是被毒物咬了一般肿得老高,一靠近秦谨言还会全身发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祥之物一样。

  虽然她曾收下秦谨言的药瓶,但依旧看不透这个人,更别说还要一直在他身边完成任务。

  许昭昭咽了咽口水,用着商量的语气说道:「能不能……换一个目标?」

  「宿主,本霉运系统已经和目标绑定了,现在更换不了。」

  「那……那我不做了。」许昭昭转念一想,底气上来了,大不了她破罐子破摔,甩手不干了。

  她话音刚落,脑海里便出现一个画面,一个全身插满管子的老人躺在病床上,受着病痛的折磨。

  这是……爷爷!

  与她相依为命的爷爷久病在床,饱受病痛折磨,她硬是兼职了好几份工作才能勉强支付昂贵的药费。

  可她走了之后,就没人能照顾爷爷了。

  「宿主,你原先命数将尽,在你走后,你的爷爷本来应该会被病痛折磨五年,寂寞死去,但我们贴心地暂停了时间,如果你完成这些任务,让剧情不再大崩坏,我们将会给这位老人十年的阳寿,还会为他消去病痛。」

  系统虽是这么说,但却在观察许昭昭的神色,没想到爷爷对她竟然如此重要。

  「完成……这些任务,就能让剧情不走偏吗?」许昭昭还有些没缓过来,这个系统未免太强悍了吧。

  「放心好了,这都是我们根据大数据精确计算过的,只要将你身上的霉运解除之后,就会回到正常。」系统放柔了声音,耐心地解释道。

  有系统的安慰,许昭昭好了一些,但仍有些不解道:「既然你们都能暂停时间了,那为什么不可以直接解除我身上的霉运?」

  系统无奈地道:「万事都要相抵,你帮我们完成任务,我们就能回报等额的结果,但我们无法让人没有付出就有收获。况且完成任务对宿主而言也是一举两得的事,不仅能除去霉运,而且还能为爷爷争取阳寿。」

  许昭昭突然想到什么,眼中露出些狡黠的意味,再三确认,「是不是只要我完成了任务,不管是以怎样的方式完成,都能作数?」

  系统莫名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凭它的机械脑袋想不出来,只好应道:「是的宿主。」

  许昭昭垂下眼,内心挣扎了片刻,面上敛下多余的情绪。

  过了许久,她仰起脸,重新有了些振作的笑容,「好,那我接下这个任务了。」

  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便要试一试。

  本以为她刚接下任务,系统至少应该给她些缓冲的时间,却没想到系统立刻叮了一声,并道:「宿主,温馨提醒一下,任务时间已经过半,希望宿主赶紧完成哦。」

  什么?许昭昭心里猛地一颤,打开任务板,偌大的几个字显示在面前。

  任务一:送秦谨言吃食。奖励:免遭脑袋被门磕。

  而任务旁边的时间显示只剩不到两天。

  系统好心解释道:「资料解锁后发现秦谨言是本书的关键人物,他小时候过得极为悲惨,生命值极低,因此才与我们的系统连接,目前他应该已经三天没好好吃过饭了。」

  「三天都没吃好饭?」许昭昭半信半疑地回头。

  只见秦谨言低着头,束起的长发有一半倾斜而下,遮住了他半边的脸颊,只能藉着一点窗外阳光看见他苍白的唇瓣,而那个她以为是看走眼的血条渐渐浮现在他头顶。

  「你看,上面的血条就是他的生命值,如今已到了极为不健康的红色。」

  许昭昭却仍旧想不通,秦谨言能让秦子轩对他害怕到这个分上,为何自己却还是过得那么不好?

  「今日策论便上到这里。」台上的夫子将书册放下,意味着上午的课程已经结束。

  不少小姐公子脸上一松,往后伸了伸懒腰。

  藏云书塾虽然大不如前,但因魏老还在,一些规矩还是要守的。

  下午的课程准时开始,离家近的学子可以回府填些肚子,若是住得远的学子,一般会让下人早早备好吃食。

  许家也不例外,梅儿已经端着食盒在门外候着了。

  许阁老极为疼惜自家孙女,每次备菜时都吩咐要备多一些,怕许昭昭吃不饱。

  那些小姐公子陆陆续续出了书塾,许昭昭却仍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没动,她有些好奇,秦谨言会给自己准备什么吃的?

  她偷偷用余光看去,只见他拿起身上的包袱,缓慢地将包袱打开,从里头摸索出一个荷叶包裹的东西。

  他缓缓地掀开荷叶一角,里头包裹着的东西露了出来。

  许昭昭定睛一看,只是一个还不及她手掌大的馒头。

  秦谨言却像是极为爱惜这点馒头,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吃着,眉目沉静,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这偌大的书塾内不止秦谨言和许昭昭二人。

  「姊姊,你说今日会吃些什么?」

  女子低笑声从后头响起,随之还有另一个女子柔柔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呢。」

  「那我们比比谁去得快,谁就先吃。」苏三小姐还像是没长大的丫头,兴奋地说着,未等对方应下,自己先往前冲。

  「姊姊,快来呀。」她边跑边回头招手。

  被换作姊姊的女子无奈地笑了笑,提起裙摆准备跟上去。

  「哎呀!」苏三小姐忽然叫了一声,往后一跌,双手撑地,不满地嘟起嘴。

  苏二小姐见到了,急忙走过去,扶起妹妹。

  「怎么还有人留在这啊?」苏三小姐皱着眉,拍拍自己身上的灰。

  而在她脚边,一个啃了一半的馒头沾了灰,显然已经吃不了了。

  苏三小姐下意识看向她撞到的人,触及一双冷戾的眸,哪怕在暖阳下也无法掩盖他身上散发的寒霜之气。

  她哪里遇过有人这般冰冷地看她,蛮横的性子顿时上来了,斥道:「你瞪什么瞪!」

  这人的衣袍破旧,还有些地方洗得发白,一看就知道是哪家的庶子。

  秦谨言没有多说什么,俯身捡起地上已经不能吃的馒头。

  「三妹!」长相柔美的女子喝斥住苏三小姐,转头向秦谨言赔礼道歉,「公子,是小妹莽撞,若是公子不介意,一会我们给公子赔上一袋铜钱。」

  秦谨言的脸色稍稍缓和一些,但唇角依然绷紧,说下一个数,「一两银子。」

  「呀!你还狮子大开口啊,怪不得只是个没骨气的庶子呢!」苏三小姐气极反笑,声音尖利,恨不得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的。

  「三妹!」苏二小姐又一次斥道,而后携着隐隐的鄙夷说道:「一两银子就一两银子,我们身上暂时没有那么多,只能先立下欠条。」

  苏三小姐看二姊都说话了,即便气得嘴鼓鼓的,但也没再反驳。

  她眼尖地看到那边还在悄悄看戏的许昭昭,唤道:「那边的姑娘,能不能过来帮忙作证,免得有些贪得无厌的人再讹钱。」

  瞬间,几道目光聚焦在许昭昭身上,她脸上浮现几分尴尬,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就她走过去的这点时间,苏三小姐怕秦谨言再变卦,已经把欠条拟好了。

  「快点,签下吧。」苏三小姐哼了一声,下巴扬起,把欠条甩在桌上。

  她就不信这人能签下,签下便是认了她之前的一番说辞。

  能与她同习之人,就算是庶子,也是各大家族的子弟,为了面子是不会签这样的欠条的。

  怎料秦谨言并不拖拉,立刻执起笔,「秦谨言」这三个字跃然纸上。他眸底平静无波,似乎早就习惯了。

  苏二小姐不想过多纠缠,快速执起笔签上。

  忽然有一阵风将薄薄的纸张吹落在地,一时间三只手同时伸向这张欠条。

  顺手打算捡起的许昭昭骤然瞳孔一缩,薄纸上女子刚刚落笔的名字映入她的眼底——

  苏嫋。

  这便是女主?

  许昭昭忘记掩饰自己的表情,直愣愣地抬头看向原书女主。

  前十几次重来,她都没太在意身边的人,只想着怎么穿越回去,丝毫没发现她其实早早就遇见了原书女主。

  面前的女子鬓角留有一些碎发,一支粉玉金边步摇衬得她脸颊白皙,柳叶眉下的眼尾细长,眼波流转间皆是柔意。

  五官并不如她的样貌那样惊艳大气,但胜在气质温柔,倒也是耐看的。

  苏嫋注意到了许昭昭的视线,偏了偏头躲开,不过很快又温柔地抬头笑道:「许妹妹之前见过我吗?」

  藉着这个机会,她不着痕迹地将手收回袖中,避开与秦谨言的手相触。

  手背上传来的冰凉触感刺得许昭昭回了神,她匆匆低下头,正好见到秦谨言的手指划过她的手背,拾起地上的薄纸,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周遭发生的一切。

  见秦谨言已经将薄纸捡起,她也就收回了手,坐直了身子试探地回道:「不曾,只是觉得苏小姐温柔可人,京城应是有不少人暗自喜欢苏小姐吧。」

  「对啊,不少人喜欢我二姊呢。」苏三小姐叉着腰,带着几分骄傲说道。

  许昭昭看似无心说出此话,实则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苏嫋脸上,自是没有放过她脸上闪过的一丝心虚。

  嗯……看来苏嫋比她想得还要复杂些。

  系统也见到了原书女主,兴奋地唤道:「宿主,你看这个苏三小姐都那么维护原书女主,这说明原书女主真的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刚想提示一下系统的许昭昭:「……」

  派给她的这个系统是个傻白甜吧。

  欠条已经被拾起,苏三小姐不怕秦谨言再藉此讹钱,三两下命令丫鬟收好,一边骂着秦谨言讹人的卑劣行为,一边拉着苏嫋赶快去吃饭,只余下秦谨言和许昭昭在原地。

  馒头已经不能吃了,可秦谨言没多余的吃食,他阖上眼忍了忍,拿起旁边的书册逼自己看下去。

  他的行为不算狼狈,甚至说的上从容,但许昭昭却眼睁睁看着他的生命值一点一点往下降。

  耳边还伴随着系统的尖叫,「宿主,他的生命值只剩十三了,又往下降了!快快快……」

  许昭昭看着血条,心里也急得不行,可是她要怎么开口啊?她除了上次的药瓶事件,就没有再和秦谨言说过话了。

  更何况这几日许阁老有事不在府内,那块玉佩还放在她那儿毫无进展呢。

  或许是许昭昭的目光太过炙热,秦谨言忍了又忍,还是放下手中的书册,眼里透着冷意,「你对我很失望吧,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眼前的少年又竖起了高大的冰墙,将自己与其他人隔了开来。

  「我……我……」许昭昭想解释什么,但秦谨言的双眸似是染上了冰霜,寒凉刺骨,把她的解释又堵了回去。

  原主残余的一点情绪在此时莫名地被激发了出来,一股浓浓的委屈直上心头,又酸又涩,原主最后一点记忆终于融于许昭昭的脑海中。

  冬日飘雪,银装素裹,将逢新春。

  一个小姑娘坐在台阶前,期盼着爹娘归家团聚。双丫髻上别着粉色的花,更衬得脸蛋水灵。

  小姑娘从白日等到了夜晚,直到双手双脚发麻也没等来爹娘,却是等来了爹娘双双战死沙场的死讯。

  从此,她也成了没了爹娘的小孩。

  忧思半年后,小姑娘突然高烧不退,大夫束手无策,许昭昭才穿来。

  系统在此时出声:系统绑定附送奖励:触发原身回忆。恭喜宿主完全融合这副身体。

  系统也有些惊喜,要知道,之前可从来没有这种状况。

  可沉浸在情绪中的许昭昭根本没听到,那点情绪不猛烈,却使得她的心暗暗发疼,这一波突然触发的回忆让她始料不及。

  许昭昭双眸蓄着泪,鼻尖微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秦谨言从未遇过这种状况,声音难得有了些慌张,却因从未安慰过人而显得干涩,「你、你别哭。」

  许昭昭见秦谨言软下了态度,有些惊喜,她可是还有任务在身的。

  她极力压下那抹原身附带的情绪,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想、想和你一起吃饭。」

  尽管她尽力压制了,但听起来还是委屈巴巴的,边抽泣边说话,像是谁欺负了她似的。

  许昭昭心道:该死的,她不想哭啊。

  原本安静的四周却突然多了些嘈杂的说话声。

  「哎,吃得真饱啊。」

  「是啊,刘家的嬷嬷手艺真好。」

  远处,一些公子已吃完了,边闲聊边走向书塾,眼看着就要看到他们两人。

  忽然,秦谨言一只手覆上许昭昭的唇,一个转身用身子挡着她,额上有了些薄汗,警惕地看了看外边。

  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他惹哭了许阁老的孙女,不知道会惹来多少麻烦。

  许昭昭眨巴了一下眼睛,乖巧地不再出声。

  幸好这些人当中,有一人提议去新开的酒楼看看,几人拐了个弯又往外走。

  等脚步声渐渐远去,秦谨言才敢放下手,本来就好几日没好好进食的他感到眼前发白,饿得胃一阵阵发疼,手臂转而撑向旁边的木柱,垂下头轻轻喘气。

  他的衣袖顺着滑下大半,手臂上交错的伤痕显而易见,最深的一条直接从手腕处延伸至衣袖中。

  同时,系统在许昭昭脑海里咆哮,「快到十了!变成深红色了!任务一的时间缩短了一大半,现在只剩一天不到的时间,再不行我们又要重来了!」

  「什么?时间怎么会缩短一半?」许昭昭在识海里慌张地打开任务板,的确任务一的时间只剩下一点了。

  她这时才注意到面板下写着极小的字,细细一看,上面写着——

  任务目标与任务时间互相影响,若是目标人物生命值骤降,任务时间也会相应减少。

  这坑人的玩意!

  就在许昭昭看着这些小字的时候,任务时间再度折半,目前仅剩半天时间。

  秦谨言的脸色越发苍白,他一只手捂着肚子,额头冷汗直冒,就连说话都费劲。

  来不及了!许昭昭不再多犹豫,一把拉过他的手担在自己肩上,扶着他走出去。

  虽然她和秦谨言年龄都不算大,但秦谨言还是比她高了一个头,半个身子都压在她肩上,不过因为他太瘦了,她扶起来还不算吃力。

  秦谨言迷迷糊糊地感受到这个姑娘在扶着他向外走,残余的理智让他试着挣扎。

  他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包括眼前这个小姑娘。

  许昭昭见他还不老实,扶他走的难度加大,而他头上的血条又在断崖式下降,心中又急又气,那份原主的情绪竟奇迹般地消失了。

  她腾出一只手,一巴掌狠狠拍在他脸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好似威胁的警告,「别乱动,你可不能死。」

  这一巴掌震惊了还在念念叨叨的系统,一下子识海安静了下来。

  它顿时对宿主的印象再次刷新,缓了许久才重启语言系统,这一回声量调到了最大。

  「宿主!你是不是要气死本系统!」

  人都这样了,宿主还给人招呼一巴掌,这可完蛋了。

  许昭昭的力气不大,一巴掌打下去不太疼,却让秦谨言清醒了一些,刚吃力地掀起眼皮,就听到了那句警告。

  声音似乎带了点咬牙切齿,全然没有刚才欲哭还泣的样子,甚至……还有些像强抢民男的恶匪。

  秦谨言:「……」

  所以,刚才那些都是她装的?

  他还来不及想太多,许昭昭扶着他颠啊颠地走起路,颠得他脑袋疼,一个颠簸下他又晕了过去。

  肩上的少年安分之后,许昭昭省下了不少力气。

  在外头的梅儿终于瞧见自家小姐出来了,连忙提着食盒走近,却发现小姐扶了个少年出来。

  她赶紧帮忙扶着,又用自己的身影挡住少年,四下环顾,确认没有人在旁边,才压下声音,「小姐,你怎么和男子一同出来了,还挨得这么近?外边的人要是知道了,可是要说闲话的。」

  「来不及解释了,先找个阴凉的地方让他吃些东西。」

  靠着两人的力气,终于把秦谨言扶到一个隐蔽的阴凉之处。

  树叶繁茂,挡下了大半的阳光,剪碎的阴影散落在秦谨言的鼻尖、薄唇、下颚,交错的光影让他看起来脸色没有那么惨白。

  梅儿皱着眉道:「小姐,他不醒,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许昭昭正在看秦谨言头上的血条,他实在是太虚弱了,现在昏过去后,血条终于停止下降,只是依旧保持着彰显危险值的深红色。

  许昭昭合理猜测,秦谨言不光是饿了许多天,他很可能还好几天没能好好睡觉了,现下昏过去,血条反而极为缓慢地上涨。

  她无法确定目前贸然叫醒秦谨言会不会导致血条起伏,稳妥起见,决定让他自然醒来。

  系统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家宿主把病弱少年扶到一边,自己却拿着鸡腿大块食肉,一点都没要叫醒少年的意思。

  「宿主,你没看见秦谨言都这样了吗?他的生命值都掉到深红线了!」系统急得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得亏它刚刚还有一瞬间觉得宿主可靠,现在一想,真是真心错付。

  虽然这是它职业生涯里的第一个宿主,但它丝毫不怀疑上天给它设置了地狱级难度。

  许昭昭没听它的话,慢悠悠地把一块糕点送到自己口中,淡淡的茶香在舌尖散开,这味道真可以和现代甜点相媲美了。

  等糕点吃完,许昭昭才悠哉地打开任务版,看到任务的剩余时间不但没有下降,还在缓慢地增多,露出些满意的微笑。

  看来她的预判没有错。

  她这才想起被晾在一边的系统,生出一点心情反过来安慰道:「别急嘛,只要我能在规定时间完成,且他的生命值不降为零不就可以了。」

  急得快要冒烟的系统顿时无语,它到底招惹了怎样的宿主啊?

  第三章 喂食提升生命值

  好香的味道……像是小时候过节时娘亲给他做的桂花酱鸡。

  浓黑的睫毛轻轻地颤了一下,隐隐显出几分脆弱感,木椅上半卧的少年终于醒来了,眼里还有些刚醒来的茫然。

  很快,看到一边坐着大快朵颐的女孩,他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紫袍衣袖在轻轻抖动,他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尽管脸上依旧苍白,但他敢保证,要是这个女孩有任何不对的举动,他至少能让她立刻动弹不得,并且疼个十天半个月。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不会轻易招惹许家。

  「醒啦?身体好些了吗?」许昭昭好像稀松平常一般问道。

  你说呢?一巴掌打晕我的不是你?

  秦谨言心中虽这么想,面上却是冷淡的模样,「你究竟要做什么?」

  现在他身子太弱了,况且他还没摸清这个许昭昭到底怀有什么目的。

  「我?我没要做什么啊。」许昭昭的脸蛋忽然凑近,声音脆甜入耳,一双桃花眼瞪大,显得无辜至极。

  秦谨言眸色一暗,袖中的东西将要抛出。

  「不过嘛……」许昭昭拉长了尾音,肉眼可见他的神情也越发紧张。

  「细想一下,我确实是有目的,我的目的就是要和你一起吃饭啊。」她坦坦荡荡,直视着秦谨言。

  系统问道:「宿主,你不怕他了吗?」

  它记得宿主刚开始知道任务目标是秦谨言的时候脸都白了,而现在竟然可以笑看着他了。

  系统说的确实没错,她之前是怕的,尤其是看到秦谨言阴郁的眼神,那股吓人的感觉便钻到心头。

  可她刚刚趁秦谨言昏过去时好好打量了他一番,少年五官还未长开,眉宇之间留有稚气,因太虚弱了,嘴唇呈现病态的苍白,蜷缩在一块时莫名像她小时候养的小猫。

  她的一个巴掌就能把他打晕,这么弱,她又怕什么呢?

  「来,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许昭昭一指白玉桌上摆满的菜盘,豪气万分地说道。

  秦谨言却没有轻举妄动,薄唇抿紧,依旧警惕地看着许昭昭的一举一动,手臂上的肌肉绷紧,至少能不让她有机会对他下手。

  许昭昭见他没有反应,头上的血条却又开始波动,还有下降的趋势,心中大喊不妙,随手拿起个装着鸡腿的盘子送到他面前,急急催促,「你赶紧吃。」

  没想到秦谨言饿太久了,荤腥的味道凑得太近,反倒引起一阵反胃,面露菜色,顾不及再盯着许昭昭了,摇摇晃晃想要走去角落干呕。

  他头上的血条再度骤降,仅剩不到十。

  许昭昭赶紧放下手中的盘子,一手抓着他的手臂,一手拍着他的后背,手法很是娴熟,力道刚刚好,似乎已经做过无数回。

  她那白净小手拿着木质圆杯放在他面前,声音带着点急迫,「你先喝口温水。」

  许昭昭的爷爷身子不大好,她早就有了经验,这种情况下要喝些温水,让肠胃舒服一些。

  秦谨言很多天没吃什么东西,更是吐不出来什么,几番折腾之下,头上的发带松了,长发披肩,唇瓣磨得终于泛起鲜红,虚弱地背靠着柱子滑了下来。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扭过头,不愿接过许昭昭递过来的温水。

  这副模样在许昭昭眼中,就是一个美且惨的小少年。

  见他倔强的模样,还有蹭蹭往下掉的血条,脑子里还回荡着系统的咆哮,许昭昭觉得自己离发疯不远了。

  秦谨言也不大好受,肚子痛得像有烈火在灼烧,眼眸慢慢失焦,羽翼般的黑睫也缓缓落下。

  突然,他的双颊被人一捏,嘴唇被迫张开,一股温热的甜水流入他的喉间。

  许昭昭眼神认真,碎发落下的阴影恰巧落在鼻翼处,桃花眼里似有星光闪烁。

  在他来不及咽下时,她的手肘还会适当放低,避免他呛到。

  他一时愣了神,任由她喂水给他,温热的暖意渐渐消减了他的几分疼痛,身上也暖和许多。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饮下了两大杯水。

  刚刚喝下的水味道似乎与平日不同,有甘甜之味,秦谨言脸色一变,冷声道:「你这水里到底放了什么?」

  只是他的身子还太虚弱,说出来的话没有了气势,反而显得有几分可怜巴巴。

  「糖啊。」许昭昭朗声回答,怕他不信,指了指桌上留下的半块糖。

  她怕他不知其中原理,还好心补充道:「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喝下糖水会补充一部分体力,让你舒服一些。」

  许昭昭的桃花眼显出极为真诚之态,饶是如此,也只打消了秦谨言一半的警惕。

  看到秦谨言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许昭昭才终于知道他之前为何不愿接受她的东西。

  她直接举起刚刚给他喂水的木杯,仰头一饮而尽。

  「看吧,我可没下什么药。」她还故意倒扣木杯,里头果然一滴不剩。

  许昭昭的唇瓣是健康的粉红色,上面残余着水光,像是刚洗净的樱桃。

  秦谨言抿了抿唇,他要是没记错,那个木杯是她喂他水时用过的。

  许昭昭本以为秦谨言还需要她再证明什么,谁知道他微微偏过头,耳尖微微发红,语气也没那么强硬了。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接下来的话他说不出口了,要是这个小姑娘其实还有别的目的,那他这般不就是自作多情吗。

  他也曾遇到过看似真的对他好的人,那时候的他彷佛在黑暗中找到了一抹光亮,恨不得把遇到的所有好东西都与之分享。

  后来,他却无意间听见对方在别人面前提起他,态度极为不屑。

  「秦谨言现在就像我养的一条狗一样,我要什么他就做什么。」

  直到那时他才明白,哪有什么光亮,都是些令人作呕的虚荣。

  想起这些,秦谨言脸色沉了下来,换了一种问法,「你是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他怎么也想不透,自己只是一个庶子,过得悲惨,这个许家丫头究竟想要通过他得到什么?

  「你这小孩怎么心思这么多,我对你好就对你好,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要说真想得到什么的话,也有。」许昭昭在这说话的空隙,把桌上的肉片粥放在他面前。

  一听到许昭昭承认真的怀有其他目的,尽管秦谨言早有预料,眼底还是无可避免地闪过几丝失落,心里却没有太多的难过。

  他低垂着头,指间已悄然夹着一包毒粉。

  「喏。」许昭昭努了努嘴,把手中的短勺递到他面前,看着他的双眼说道:「我就是想要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活下去。」

  秦谨言没有接过,眼睑压下,掩住大半神情,看着她的手掌,不知在想什么。

  「再说了,你娘的玉佩是在我手上摔碎的,我……我就当是给你赔罪了。」许昭昭挠了挠头,脸颊浮上红晕。

  过了半晌,秦谨言总算抬起头,肉嘟嘟的一张小脸毫无防备地映入他的眼帘。

  许昭昭像是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鼻翼轻皱,紧张地看着他,怕他不相信自己。

  明明秦谨言虚弱得脸色苍白,可那轻飘飘的眼神却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许昭昭脸上的笑一刻都不敢松下,手心已泌出了汗。

  就当她以为面前的少年已经识破了自己的真实目的时,秦谨言收回目光,意外地拿起桌上的另一支短勺,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

  「叮!任务一完成!」

  许昭昭可以明显看到秦谨言头上的血条在回升,终于从危险值九变到了十六,颜色也变浅了一些,不过仍旧是不健康的红色。

  许昭昭纳闷,怎么只升了这么一点啊?

  「宿主,秦谨言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又没好好睡觉,只是一碗粥,涨这么多点已经很不错了。」

  「好吧。」有一点是一点。

  许昭昭眉梢微挑,露出些欢喜,而后撑着下巴看着秦谨言喝粥。

  秦谨言的动作很是优雅,似乎受过良好的礼仪教导,但喝粥的速度却是很快,一下子粥就见底了。

  许昭昭忽然一拍脑袋,如果一碗粥就能让生命值提升七点,那再让秦谨言吃些别的,岂不是还能增加生命值。

  「那个,你要不要试试这个水晶饺?可好吃了!」许昭昭把那盘饺子端在手上,试探着问道。

  这次秦谨言没拒绝,执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许昭昭眼里像放了光,虽然是问他,但却一直盯着他头顶看。

  两盘饺子一扫而空,秦谨言的生命值又上升了三点。

  太好了!许昭昭在心里欢呼,一把又扯来几个盘子,介绍道:「这个是云片糕,这个是香酥鸡,这个是鸡汤,你都尝尝吧。」

  这个模样有点像是热情的推销员。

  系统都不禁吐槽,「你这是在喂猪吗?」

  秦谨言心中的异样感越发强烈,可他还是顺手推舟,每样都吃了一半。

  可这回,秦谨言头上的生命值却没有再提升了,牢牢稳定在十九的位置。

  啊?为什么会这样?

  许昭昭不解,在识海里猛唤系统,「为什么这次不涨生命值了?」

  系统这时候才慢悠悠地出声,「宿主,你可知这是边际效用递减规律,他如果再吃这么多,一时身体承受不来,很可能生命值还会递减。」

  「那好吧。」许昭昭讪讪地收回自己还准备要投喂的手,目光从秦谨言身上移开。

  她突然注意到书塾正中间摆的日晷上,阴影指到了申时。

  申时!完蛋了,她和秦谨言要迟到了!

  秦谨言只见许昭昭猛地站起来,脸上的慌乱无措显露无疑。

  「怎么了?」他抬眸,难得关心地问了一句。

  许昭昭都快要哭出来了,桃花眼眨了眨,可怜兮兮地道:「有件事,你要是知道了,可不能怪我。」

  闻言,秦谨言神色微变,指尖压得泛白。

  「就、就是……我们两个迟到了。」许昭昭从小就是好学生,从来没有迟到早退过,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干。

  「哎呀,你还愣着干么,快走啊!」她看秦谨言没有反应,自己先慌慌张张地提起裙摆跑向外头。

  树荫下,女孩桃粉色的襦裙随风飘起,像是含苞待放的樱花,头上扎的小髻灵动可爱,随着奔跑一动一动的。

  秦谨言若有所思地看着许昭昭的背影渐渐远去,过了一会,才将那包适才从未离过他手掌的药粉重新放回袖中。

  等两人到时,今日早就散学了,夫子正在收拾着东西。

  见了他们,夫子并未责怪,只是轻轻叹了气。

  「夫子,是我今日未看好时间,才不小心没到的。」许昭昭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小声说道。

  秦谨言也在一旁低下了头。

  「算了,我也没有资格再责罚你们了,明日便是另一个夫子来给你们上课。」夫子垂着眉,眼中是化不开的愁绪。

  「对,明日就是我来给你们上课。」

  后边一道声音骤然响起,没多久,一个身穿白袍,窄眼尖嘴的男子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许昭昭这才想起,是了,她来书塾没多久就换了一个新的夫子,这个莫夫子没有之前的夫子上课认真,为了讨好权贵子弟,对那些到处玩闹的富家子弟不多管教。

  「你就是许家那丫头吧?」莫夫子打量了一番,意味不明地问道。

  「嗯。」许昭昭觉得自己先不要招惹这个夫子为好,低头应道。

  她低头的那瞬,刚好错过莫夫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小姐,都怪奴婢小睡了一会,忘记叫小姐了。」梅儿已经在门外自责许久了,许昭昭一出来,她就走了上去。

  许昭昭瞧着梅儿同她差不多大,笑着摇摇头,「没事,是我没注意时辰。」

  「对了小姐,今日阁老回来了。」梅儿还是小孩心性,提起许阁老回来,高兴都写在脸上。

  许阁老怎么会提前回来了?许昭昭虽然已经重来过很多次,可穿来时,许阁老就出了远门不在府内,直到她霉运缠身一命呜呼,都没见着这个原主的爷爷。

  「叮!原主记忆第二段触发!」

  一段画面灌入许昭昭的脑海中,原来原主被夺了气运,不仅是她会霉运缠身,所有与她血脉相连的人也会遭殃,她爹娘的死,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受到了她的牵连。

  画面里,原主的爹爹是镇守一方的将军,身披铠甲举着军旗领着军队撤退,而原主的娘亲一身红衣似血,她对战场上的机关颇有研究,那些弓箭、兵茅都是出自她手中。

  为了引开敌军,大批精锐部队与原主爹娘分开两道,本该是极有把握的决策,可那日突下大雨,原主爹娘所经之路被水淹没,被逼入绝路。

  夫妻二人掩护完剩余的士兵后已耗尽气力,携手共赴黄泉。

  这段记忆是原书剧情未描述的,由于原主只是书中的炮灰,对她的身世只用了「爹娘早逝」带过,却不知背后是这么一段故事。

  看完这些之后,许昭昭面色凝重,她第一次感受到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只是书中的一个名字。

  这种感觉就像细细密密的针扎在心口,她有些懂了,为什么原主会在忧思中离开。

  「宿主,你也别这么难过了。你看完成任务一后,你的霉运减了一些,已经在许阁老身上体现出来啦——」本来僵硬的机械音为了活跃气氛,故意拖长了声音,机械音一顿一顿的,还真有滑稽感。

  怕许昭昭太沉浸于情绪中,系统调出霉运资料,盖住那些令人伤心的画面。

  「宿主,你看,鉴于这是第一个任务,奖励还是很丰厚的,原身的霉运值和许阁老身上的霉运值都降了,而且我刚刚向上面申请,还多兑换了一个随机技能。」

  面板上显示出了一个礼包的图样。

  「嗯,谢谢你,小8系统。」许昭昭哽咽了一下。

  系统的机械音嗞了一声,羞涩了一下,这可是宿主第一次唤它为小8系统。

  「小姐小姐,你高兴得都呆住啦?」梅儿歪着头,在许昭昭面前晃了晃手。

  许昭昭像醒神般,长长叹了口气,才轻松了一些说道:「对呀。」

  许阁老回来了,那块玉佩有办法解决了。

  许昭昭转过头,朝着还站在原地的秦谨言笑道:「我爷爷回来了,那块玉佩应该很快就能修好。」

  「嗯。」

  刚刚许昭昭的情绪不对自然被秦谨言收入眼底,可那毕竟是许家的事,他没必要操心。

  只是这个许昭昭他实在摸不透,而且他并不觉得她今日的举动是为了赔罪。

  不过,今日她给的吃食似乎没有下药……想及此,秦谨言的目光再次落在许昭昭的背影上。

  在众人都归家后,秦谨言并未同向而行,思忖半晌,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来到城西药铺前,他把一两银子放在桌上。

  一两银子与木板相碰,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正好传入昏昏欲睡的白发老头耳中。

  孔大夫正躺在摇椅上,手握蒲扇,无须睁眼便开口道:「老规矩?」

  「嗯。」秦谨言应了一声。

  孔大夫仍不愿睁眼,只皱了眉头,说道:「你小子哪来一两银子?」

  这次他没听到少年的回应。

  孔大夫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见秦谨言沉郁的面容,哼了一声,「没意思,小小年纪活得像个小老头。」

  尽管他这么吐槽,但还是尽责地抓了一大包药,毫不在意似的摆在桌上。

  要是普通人,见大夫如此态度,估计会以为桌上的药材不过是寻常百姓用的土药之流。可真正识货的人看了,绝对会大吃一惊,这些药材随便拿一个出来都是珍品,如今却被孔大夫极为随便地扔在桌上。

  秦谨言却好像见怪不怪,拎起药材准备往外走。

  孔大夫本来已经转过身,摇着蒲扇打算再补补觉,可见那清瘦的背影,终是补了一句,「可不要走上邪道。」

  也不知道秦谨言听见没有,他言已至此,又继续回摇椅上睡大觉。

  阳光半倾洒在秦谨言的肩头,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黑睫上似渡了层金光,可却没法温暖他的双眸。

  他脚步稍顿,低头瞧了一眼手中的药包,混入人群中。

  许府内禁卫森严,棕黄的门上摆着木匾,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写于其上——净心斋。

  许昭昭站在门前,抬头看着木匾上的三个字,笔划飞舞却不失力道,更让她好奇的是,她这位在朝堂身居高位,又辅佐过几代帝王的爷爷究竟是什么模样?

  或许是面容严肃的白胡子老爷爷?抑或是精神矍铄不减当年风采的阁老?

  「昭昭,你怎么在门外不进来?」老人稳重的声音透过木门传来。

  「爷爷。」许昭昭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扬起笑脸推开了门。

  她的五官还未长开,同龄的女孩眉眼都往逐渐成熟的方向发展,唯有她,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笑起来像过年时窗上贴着的福娃,看着就讨喜。

  门缓缓开了,一个老爷爷正手持狼毫在宣纸上写些什么。

  听见推门声,许阁老放下笔,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孙女,「昭昭,在书塾的日子可过得开心?」

  老人家两鬓花白,留着长胡,面容有些疲态,但见到她来,温和的眼睛瞬间亮了亮。

  这样熟悉的感觉,还有这简直与她现代的爷爷一模一样的相貌……

  在许阁老唤她昭昭时,她便抑制不住,眼眶登时就湿了。

  明明不在一个时空,却能见到爷爷还身体康健地下笔写字,许昭昭简直不敢相信。

  她甚至怕再往前走一步就会把这场梦击碎,又会回到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病房,无助地看着与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在病房里受苦。

  许阁老本是打算笑着与孙女打趣,从她爹娘去世之后,孙女就很少笑了,让她去书塾也是为了让她多认识些人,高兴一些,没想到孙女一进门就眼泪汪汪。

  他也没那心情再磨墨写字了,急急站起身,走到许昭昭面前,「昭昭,你和爷爷说,是不是有人在书塾里欺负你了?」

  在许昭昭面前,许阁老的声音向来是温和的。

  他这次出远门是为了一探新部势力,却遇到一批难缠的神秘人,本来十分棘手,要拖个几日才能回来,没想到那些神秘人却突然之间消失,因此他才得以早点来见小丫头。

  许阁老完全没想过小丫头一去书塾就被人欺负,白眉轻蹙,不威自怒的气势迸发。

  从小昭昭就是他捧在手心里看着长大的,虽然皇帝近来对朝廷旧派有打压之态,但他还没死呢,许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

  许昭昭看许阁老误会了,忙擦了擦眼泪,扑进他怀里撒娇道:「没人欺负我,只是太久没见爷爷,想爷爷了。」

  她的确太久太久没有见过爷爷了,见到许阁老就像见到自己的亲爷爷一样,总有种自然的亲昵感。

  许阁老微微一愣,虽然小丫头一直被许家宠在手心里,但她从小性子内敛,不喜与人亲近,有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极少展示出与他这么亲近的一面。

  不过很快,许阁老欣慰地笑笑,摸了摸许昭昭的小脑袋。这样也好,昭昭去了书塾之后,人也开朗了些,这是他愿意看到的。

  他眼里带着笑意,问道:「昭昭啊,你在书塾里可认识了什么好朋友?」

  昭昭有这么大的变化,指不定就是在书塾结交了什么好朋友。

  小丫头却蔫了一样地松开抱着爷爷的手,委屈地说道:「好朋友没有遇到,但是却闯祸了。」

  面对和爷爷一样的许阁老,许昭昭不自觉地吐露自己的烦恼,就像小时候她每次放学回来都要和爷爷讲讲学校发生的事一样。

  闯祸了?许阁老颇感意外地睁大了些眼睛,昭昭从小就是乖孩子,因为不爱亲近人,自然也不会闯祸,乖得像个布娃娃一样,这又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爷爷你看,这个还可以修补吗?」

  许昭昭拿出被方巾包好的、碎成两块的玉佩,心虚地低着头。

  第一天见爷爷就要麻烦爷爷帮忙,她都不好意思了。

  况且她也只是听闻爷爷修补玉器的手艺超强,但这玉都成这样了,也不知道爷爷能不能修补。

  见小丫头拜托自己,许阁老心中竟像是被松软的棉花填满一般,这还是小丫头第一次让自己帮忙,就算碎得不能再修了,他也要修好。

  昭昭能这么亲近自己,又相信自己,许阁老直接化作护孙女狂魔,傻笑着接过玉佩。

  他之前想宠孙女,给孙女带来来各地好吃好玩的,可孙女都是淡淡地对他说谢谢爷爷,便又回到自己的小世界了。

  孙女不喜欢别人打扰,许阁老每次都只能远远注视着小丫头,这让他心急却无可奈何。

  现在昭昭竟会向他撒娇了,不得不说,他孤独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慰藉。

  两块玉佩被许阁老握在手中,奉为珍宝。这可是孙女拜托他的事,他必会尽其所能修好它。

  将玉佩的碎片放在案桌上,许阁老弓起身,细细观察着玉佩上的纹路还有裂痕的状况。

  许昭昭在一旁紧张地看着爷爷研究这块玉佩。

  过了半晌,许阁老放下玉佩,脸上的表情却越发严肃。

  见到爷爷这样,许昭昭心中忐忑,小心翼翼地问道:「爷爷,这个可以修好吗?」

  「昭昭,你先告诉爷爷,这块玉佩你是从哪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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