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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试阅] 伊方《睡过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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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dy、果果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2-6-19 18:24:04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出版日期:2012-06-21

【内容简介】
女人的心很难猜,要跟不要,总是说变就变;
男人的心很难懂,爱跟不爱,怎麽也说不清。
杜非云,外表俊朗,气质斯文,更是个钻石单身汉,
他不只是个工作狂,还压根就是块木头,
对他而言,女人代表着麻烦,能不碰就尽量少沾惹。
偏偏,成媛这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不请自来就算了,
还毛遂自荐当他的女朋友,她说其实男欢女爱没什麽大不了。
因为这句话,杜非云想这女人不过又是另一个拜金女,
只是,这女人凭什麽在缠得他心痒难耐,恨不得扑倒她时,
很没心没肺的说,她跟他还是当朋友适合,
气得杜非云心头那把慾火,像是失控般的越烧越旺。
成媛,天生丽质的大美女,能娇能媚,
为了把到杜非云这木头男,她还不惜装清纯。
她说朋友可以牵手时,他无奈的牵了,她又厚脸皮说,
朋友也可以亲吻时,他心动的亲了,可当酒醉的他拉她上床,
床上滚了一夜後,她竟很没志气的逃了,只因为,
杜非云这八股男虽然说了他会负责,但是他没有说爱不爱……

试阅

  第一章

  「帮个忙吧。」

  成媛正毫无形象地趴在沙发上看狗血爱情连续剧,嘴里叼了根草莓口味的棒棒糖不亦乐乎,突然,脑袋上方沉下来一片阴影,挡住了男女主角的激情拥吻。

  「你要吓死我呀!」她拍着胸口,做出夸张的姿势。

  成童撇了撇嘴,「那也是为民除害。」

  成媛连眉毛也不擡,「哦?这是求人的态度吗?拿点诚意出来!」

  成童没理她,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自顾自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和杜家的亲事吧,杜家还领养了个义子叫杜非云,我的未婚妻彷佛对他有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我要你帮我替她认清现实。」

  「杜非云?」成媛眨了眨眼睛,「有点耳熟,连心跳都有点加快。」

  成童斜眼看她,「你的脑子花痴得还真够彻底呀,对个名字都能一见锺情。」

  「我一定听过,再仔细想想,想想。」成媛对他的讽刺不以为意,终於肯从柔软的沙发上爬了起来,边走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成童挑了挑眉,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她本性不坏,是他进入成家後第一个相处融洽的成家人,然而她个性古怪异常,相处了这麽多年,他也没摸清楚她的习性。

  过了十几分钟,小妮子照样是陀螺似的瞎转,成童有些无奈,转身到厨房去泡了杯茶,刚端出来,就被半路抢劫了。

  「有点涩,茶叶放多了吧。」成媛砸吧砸吧嘴,像是强盗头子在跟人商量似的,跟成童讨论。

  「嗯……或许。」

  「再给我一杯吧,这次茶叶少放一点,加两、三朵菊花。」

  成童的手上被塞回了被抢劫的杯子,某人还煞有介事地跟他交代一番。

  因为有求於人,成童什麽都没说,乖乖地重新回到厨房去了。

  泡茶,上点心,拿遥控器……

  成童无怨无悔地伺候了一个多小时,成大小姐脑子里灵光一闪,终於想起来了,「喂,哥,你有没有他的照片?」

  成童默默地看她一眼,走回房间拿出最新一期的财经杂志,扔在她的面前,「封面……」

  人物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成大小姐已经尖叫出声。

  「真的是他!天哪天哪,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成媛双手叉腰,仰头大笑。

  成童退了一步,「他得罪过你,杀了你全家?」

  成媛没好气,「你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吗?」

  成媛小心翼翼地捧起杂志,充满怜爱地抚摸着上面的男人,她那爱慕的眼神,看得成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是耶鲁的传奇,个性冷漠,见谁都爱理不理,偏偏是一副温文儒雅的白马王子长相,兼之能力超群,一时间风靡校园,大出风头。我当时还很纯情呢,犹豫要不要拿下这座优质冰山,想不到时不我与,人家转眼就回国了,徒留我一个在美国心碎啊……」

  「有这麽了不起?」成童不知怎的,想起了未婚妻杜非烟小时候说过的话,心里难得地浮现了酸酸的情绪。

  我要最好的,云哥哥就是最好的,我要嫁给云哥哥!

  「非言语能够形容!」成媛感叹,忽然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咯咯地笑了起来,踮起脚尖拍拍成童的肩膀,「不过哥哥你也没差他太多,不要沮丧,哈哈哈。」

  成童窘迫地假咳一声,转移了话题:「喂,你到底帮不帮我的忙?我和杜非云说好了,我负责提供他一个临时女友,他会负责让非烟死心。」

  「帮,当然帮!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哪有不要的道理。」成媛眨眨眼,双手把杂志举高,「放心吧,哥哥,这个男人我要定了,不会让他跟你抢女人的。」

  这个在美国惊鸿一瞥的男人,原来竟然来自於同一个城市,明明在同一片天空下,双方又是台湾的商业巨擘,应该有很多机会可以遇到,缘分却一直到了二十多年後,才在美国相遇,不能说不神奇。

  「这样最好。」

  此时,在其他的两个地方,杜家兄妹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             ◎             ◎

  从成童那要到了白马王子杜非云的手机号码,成媛立刻就拨了过去,「我知道你不认识我,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是成媛,以前是你在耶鲁大学的忠实粉丝。」

  然後,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被挂掉了?

  成童看着自己妹妹张口结舌的模样,幸灾乐祸地笑了,「你也会踢到铁板喔。」

  不是他夸口,他的妹妹有一副十分动听,堪称出谷黄莺的好嗓子,平时帮忙打电话给客户,都能得到非常不错的效果,从来不会有一个男人舍得挂她的电话。

  成媛有点发怔,好一会後,像是发神经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果然跟想像中一样冷酷有型啊,是我的菜呀!」

  成童嘴角抽搐。

  成媛无赖地朝他摊开手,「哥,借你的手机用一用。」

  「干嘛?」成童警惕地问。

  「哥哥,恋爱中的人都会变笨,这话果然不假!你还只是单相思呢,智商却都快接近负数了。」成媛啧啧称奇,「他刚才挂了我的电话,以他的个性,我再打过去,他也不可能接了,当然要借助一些让他没有防备的通讯工具了,嘻嘻。」

  成童告诉自己不要跟女人一般计较,默默地把手机交了出去。

  成媛一点都不客气,拿了手机就拨了杜非云的号码,这次接通後,她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再喋喋不休,而是用又礼貌又生疏的口气问:「请问是杜非云吗?」

  成童叹为观止。

  「你是?」

  声音比想像中的还要动听,成媛一颗心都雀跃起来了,声音里却听不出一丝波澜:「听说你需要一个临时女友,我是成童的妹妹成媛,希望能够胜任这个职位。」

  「成媛?」电话那头的杜非云,默默地想起几分钟前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有点不可置信,「刚才也是你拨我的电话?」

  「不是,是我的同学跟你闹着玩呢。」某人睁眼说瞎话。

  成童给她一个冷眼,是哦,你当他是笨蛋吗,听不出声音?

  成媛不接招,只微微笑,笑得志得意满。

  杜非云实在是个冷淡的性子,事不关己就懒得追根问底,淡淡地说:「谢谢你肯协助,如果你有时间,我们就一起熟悉一下剧本。」

  「剧本?」成媛脑子转得快,很快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他们两个扮情侣是要让杜非烟死心,当然需要跟着剧本走。

  「嗯,是我妈写的,如果你有时间,最好可以先熟悉一下。」

  成童成功地打入杜家圈子,第一个拿下的就是杜家的掌权人,杜夫人宁雨锦。

  「我有时间,我有时间,现在就可以!」

  成媛一点也不矜持,已经完全抛开了之前的伪装,她边说边往楼上跑。

  天哪,见这一号人物一定要穿上「战斗服」呀!

  成童扶额。

  电话那头的杜非云也愣了一会,低头看了看手头排得密密麻麻的工作表,比起疼到心坎里的宝贝妹妹杜非烟,明显是後者更胜一筹。

  「好,那我去你家吧。」

  排演这种事情,当然要避人耳目,如果被杜非烟知道就前功尽弃了,所以一定不能在杜家排演,剩下一个能够避人耳目的地方就是成家了。

  「OK。」

  这不是羊入虎口嘛!

  成媛乐不可支,顾不上换衣服,从楼梯上冲下来就把成童往外推,「哥,你可以去公司了,待会儿他会过来,你别当我们的电灯泡。」

  成童望着自己妹妹兴奋难耐的模样,就势往外走了几步,又忍不住转过头来,认真地叫了她的名字:「喂,小媛。」

  「嗯?」

  「你真的这麽喜欢他?」

  他虽然一直摸不清自家妹妹的脾性,但也明白她其实是个非常冷清的个性,表面上热热闹闹,本质却比谁都冷血,对谁都无法动心,因此就算杜非云当真在耶鲁大学里能够呼风唤雨,这个小妮子也未必会真正把他放进心里。

  「亲爱的哥哥又问笨问题了。」成媛笑容灿烂,漂亮的凤眸迎着暖阳的光线,流光溢彩,几乎能炫了人的眼,「好了好了,你快走,别担心有的没的,我发誓,我一定会把他拿下,你就放心拥抱你的美人好了。」

  望着成童消失在前庭的曲折小道上,成媛单手摸着下巴,眼角带了点挑衅,「当然不可能喜欢了,纯粹是征服慾作怪而已。」

  她才不会轻易地把心交给一个人,哼哼!

  ◎             ◎             ◎

  杜非云至少有一百八十五公分,身材高大,修长的双腿包裹在休闲裤里,比之当红模特儿也不遑多让,宽肩窄臀,明明是斯文俊雅的公子哥一个,藏在合身衬衫下的身体却透露出体魄的强健。

  再说五官,这个男人绝对是上帝的宠儿,一张如同欧洲人一样棱角分明的脸上,首先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双深邃的黑眸,长长的睫毛直直地垂下来,掩住点点的星光,上方是两道斜飞的长眉,墨黑墨黑。

  在最恰当的地方,有着又挺又直的鼻梁,添了一丝坚毅;下面的嘴唇弧度很优美,是少见的粉色,不说话的时候,就像春天里的桃花,彷佛在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其实,哥哥成童和他的好友崔吉森都是巧夺天工的长相,所以成媛也算是见惯了美男子的,然而,在耶鲁大学第一次看见杜非云时,她也不小心失了神,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钟。

  被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杜非云微微地皱了皱眉,这类的眼神他看过很多了,他有点不耐烦,「是成小姐吗?」

  「不用这麽见外,叫我小媛就好。」成媛露出可爱的笑容。

  见杜非云的目光一直在她脖子以上,故意在他面前绕了一圈,「下次见非烟时我想这麽穿,可以吗?」

  她换上的「战斗服」是一件亮黄色吊带长裙,波西米亚风,长长的裙摆一直垂到脚腕,露出一双蹬着足有十五公分的豹纹鱼口鞋。

  以杜非云的视线望去,避无可避地会望见被那亮黄色衬得越发雪白晶莹的胸口,以及那若隐若现,引人遐想的阴影。

  成媛迎着他的目光,展现自己优美的锁骨,「这件我挑了很久,你觉得怎样?」

  她本来就是一个姿色天成的美人,就算素颜走在街上,路人的回头率照样百分百,而此刻的她又化了精致的淡妆,越发美得惊心动魄。

  然而,杜非云好像完全感受不到她的魅力似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脸上现出一种忍耐的神色,「成小姐,我想你搞错方向了。」

  杜非云把宁雨锦准备好的剧本递给她,「我需要的是一个理智成熟的女人。」说完,他就自顾自地绕过成媛,走进去找了个单人座沙发坐下。

  成媛没翻剧本,而是蹬着高跟鞋追了过来,咄咄逼人:「我不成熟?」

  笑话!她虽然清瘦,胸前却很有料,一点也不输那些AV女优。

  「至少,我没有看到理智。」对着陌生男人,却打扮如此清凉,明显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

  成媛直视这双黑眸,半晌後,忽然翘起唇角开心地笑了。

  这个男人果然与众不同,她在他眼里没有看到一点惊艳的痕迹,清清冷冷的,如同月光下的大海,让人迷恋,却遥远得彷若天边。

  「好吧,我接受你的意见。」成媛倚着他坐的沙发,「不过今天得麻烦你忍耐一下了,我懒得上楼换衣服,OK?」

  杜非云默不作声地瞥了她一眼。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哦。」成媛一副「我说了算」的样子。

  「现在我们来看剧本,啊?」

  翻开第一页,只有一行红色的字,看上去有点触目惊心。

  首先恭喜你或者是你,不管你是男是女,都将赢得我家儿子的初吻,这可是无价之宝哦!

  「宁妈妈还真开放,男人都不介意哦。」成媛想不到自己也会有无语的时候。

  杜非云淡淡补充,「男人的话,非烟不会相信的。」

  「切!」成媛感兴趣地凑过去研究他的长相,「真的还是假的,你还保留着初吻?这可比2012是世界末日更让人难以置信呢。」

  杜非云丝毫不避开她的审视,「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地方。」

  成媛大惊,一副受惊过度要立刻晕厥的模样,「所以这是真的罗!」

  杜非云懒得理会她,成媛笑得像偷吃了鱼的猫咪,暗自窃喜。

  她倚过来又翻了一页,下面一页是灰姑娘与王子的唯美亲吻画面。

  「宁伯母很有美术天分呢。」

  再翻一页,变成了王子吻醒睡美人的画面;再一页,骑士和王子抛弃了公主,在一边吻得浑然忘我。

  嗯……成媛的眼睛开始闪闪发亮,巴巴地盯着身旁的男人,彷佛他变成了一块香喷喷的排骨,恨不得让人一口咬下去。

  「我突然很想吻你呢。」成媛绝对发自肺腑。

  杜非云认真地回了她一句,浇了她一头冷水:「我们只需要说几句话,不需要太多的身体接触,所以不需要接吻,也不需要牵手和拥抱。」

  「怎麽可能?骗鬼去吧!」

  别说宁雨锦的剧本里前期预告做得轰轰烈烈,就说杜非烟好了,人家又不是笨蛋,简单的一句我们在交往,她就一定会相信吗?

  成媛不信邪地继续翻,厚厚的一本剧本,大多都是宁雨锦天马行空的美丽设想,一直到最後,只留了一页交代了所有的剧情,真的什麽都没有。

  这也太坑人了!她不甘地腹诽,恰好翻到了剧本的背面,一行歪七扭八的艺术字彷佛也在嘲笑她。

  别期待老天给你创造奇蹟,要是真喜欢我家儿子,就要自己想办法,靠自己的能力去追追追!

  靠自己想办法?哼哼!这能难倒她?

  成媛猛地擡头,杜非云吃了一惊,「怎麽了,剧本有问题吗?」

  「没问题。」

  杜非云刚要说我们排练吧,唇上忽然一暖,他有点讶然地擡眸,望着对面笑咪咪的美丽女人,她弯着眉毛,笑得又纯洁又无辜。

  「如果我说不小心碰到,你相信吗?」

  杜非云没有说话,眉毛又微微地皱了起来。

  成媛叹气,「一看就是不相信嘛。」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偷袭成功。

  两次被得手,杜非云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薄唇紧抿成一线。

  成媛照样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别这样啦,你从哪里再找一个这麽乖巧又不会穿帮的女友,再忍耐几天吧,就当为了亲爱的妹妹嘛。」

  杜非云的太阳穴跳了跳,他忍耐着开口:「请不要开玩笑了,无聊透顶。」

  成媛好无辜地自我申辩:「我没有在开玩笑,纯粹情难自禁……」还没说完,小脑袋又不知死活地往杜非云脸上凑过去,有了防备的後者立刻站了起来,退到了一个安全距离之外。

  「不要逃这麽快,不就亲一个嘛,不要这麽小气啦!」

  杜非云沉默,一张冷冰冰的,缺乏表情的脸,已经差不多跟风化的石头有得拚了,看见成媛又有冲过来的迹象,一直忍耐的怒火终於浮现在了眼里,他转身就走。

  成媛这才有点着急了,「你不管你妹妹了?」

  不知道为什麽一看见他冷淡疏远的面容,成媛的心里就彷佛住了一只恶魔,一直叫嚷着想打破他的面具,可成媛无法做到收发自如,竟逗弄过头了。

  被成媛叫住,杜非云停了几秒钟,却始终没有回头,「我明天早上再来,希望你能空出时间。」说完,颀长的背影就毫不留念地走出了她的视线。

  明天?难道她明天就会变一个人吗?变成他心目中的理智又成熟的女人?

  成媛朝着空无一人的大门吐了吐舌头,又彷佛像想起什麽一样,手指轻轻地摸上了自己的唇。

  怪不得同学、朋友们都爱接吻,原来双唇相触的滋味,竟是意想不到的美妙呀,彷佛在一瞬间被通了电,身体麻麻酥酥。

  成媛脑子里浮现那如同桃花一样的薄唇,不自觉地恍了神。

  ◎             ◎             ◎

  为了能在杜非云到来时,表现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向来赖床的成媛难得地起了个大早,翻箱倒柜了半天,才慢悠悠地从房间里晃了出来。

  她的房间在楼梯的侧对面,一出门,客厅里就一目了然。

  「老天!这两个人都不是人了吧,居然起这麽早。」

  从楼梯上往客厅看,有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随意地交叉着长腿,各自端了一杯茶看着早报新闻,偶尔交谈一句,无论什麽动作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这样的场景实在太过养眼。

  听见动静,杜非云擡起头望去,当目光触及站在旋转楼梯上的成媛时,稍稍地愣了愣神,这女人怎麽整个变了样,说是千变万化也不为过吧。

  成媛穿了件浅紫色的短袖雪纺上衣,底下是一条黑色的贴身牛仔裤,再配一双黑色镶钻的细跟高跟鞋。她的头发长而卷曲,透着点妖媚的气息,被梳成了简单的马尾,用淡紫色的发圈松松绑定,露出形状完美的巴掌小脸。

  本来是寻常不过的打扮,但是因为成媛本身得天独厚的优势,反而穿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来,彷佛是天生的贵族小姐,从舞会的帷幕下缓缓走来,所有的闪光灯都为她此起彼伏。

  而她却毫不在意,只扬着含蓄而礼貌的笑,目光清亮纯洁,无形中迫得人不敢直视,她太过优雅,太过高贵,太过自信,好像望一眼,都是亵渎。

  转眼间,贵族小姐已经缓步走到了杜非云的面前,挑衅地在他面前转了个圈,「这身如何?够理智、够成熟了吗?」

  杜非云淡淡说:「如果你肯闭着嘴不说话,或许还能鱼目混珠。」

  成媛丝毫没有被打击到,笑得贼兮兮的,「不要逞强喔,我分明看见你刚才看到失神了,很美吧?」

  「我只是在想,你不会是双面人吧?」

  「我何止双面,三面、四面、N面,任君挖掘!」

  「我没兴趣。」杜非云淡淡地拒绝了她的热情,「今天我们把台词和对话都熟悉一下,没多少内容,下次直接上阵就行了。」

  「这也太敷衍了事了吧。」也不方便她实施计画啊。

  这麽想着,成媛忽然想起客厅里彷佛还有一号人物,偏头望过去,某人正兴致盎然地看着好戏。

  「你今天不去公司?」

  成童无奈地摊了摊手,眼里却分明是感兴趣的目光,「对,他愿意在这里与你排演的唯一条件,就是我必须从头到尾地陪同。」

  「喔。」怪不得要等到「明天」了。

  成媛好笑地望向一本正经,正在熟悉台词的某人,轻轻问:「哥,你认为这管用吗?」

  杜非云居然天真地以为,她在自己哥哥的面前会有所收敛?

  明明拥有天才级别的智商,情商却低得令人叹为观止。

  成童低声警告她:「不管你对他抱着什麽样的心思,但是如果想要拿下他,我劝你还是克制下自己的本性,所谓放长线钓大鱼,杜非云可不是什麽任人搓圆捏扁的软角色,要是真把他惹毛了,你可就没戏唱了。」

  成媛有点不服气,但也明白他所说的最在理不过,完全无法反驳。

  她索性把茶几上的报纸都拿了起来,一股脑儿地塞到成童怀里,「你就好好地看报纸,努力让自己跟背景融为一体,不许打扰我们!」

  成童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杜非云擡头望着脸色各异的两人,淡淡说:「我不介意被打扰,成小姐,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成媛立刻露出了甜蜜的笑容,迅速地走过去,乖乖地在男人身边坐好。

  成童看着不知怎麽就想发笑,忽然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不准打扰我们!成媛无声的警告。

  他才没那个心思,如果成媛真的能把杜非云拿下,他也少了後顾之忧,坎坷的情路总算能够平坦一些,何乐而不为。

  低下头,成童专心地看起手头的报纸。

  可有没有心无旁骛?谁晓得呢。

  第二章

  成媛发誓,她真不是存心找碴的。

  「老天,我们的设定居然是交往了一年的男女朋友,而且感情深厚,随时有可能迈入礼堂?」

  杜非云擡眼,「有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杜小姐不是笨蛋吧,你像是会有地下情人的人吗?而且一交往就是一年,完全把他们蒙在鼓里?你交往就交往,有必要地下进行吗?」成媛劈里啪啦就是一连串的反问。

  杜非云想了想,决定先回答最後一个问题,他搬出宁雨锦的说辞:「非烟小时候就认定我要当她的男朋友,我又非常疼她,所以我遇到了喜欢的人,为了不伤害非烟,想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说清楚,所以才迟迟没有坦白。」

  成媛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问:「你喜欢的人在哪里?」

  杜非云被问倒,有点惊讶地看着她,他就是没有,所以才找她假扮呀。

  「原来是我哦?」成媛拿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可惜我从你眼里看不到任何交往一年该有的情意,杜大小姐不会发现吗?」

  杜非云语塞,想到聪明机灵的杜非烟,有点伤脑筋地揉了揉太阳穴。

  成媛忽然开口问他:「如果想要我帮忙出主意,就别拿刚才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应付我,说说你原先的想法吧,如果我哥哥没有出现,你会怎麽办?」

  杜非云没有回答。

  「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可帮不了你。」

  杜非云想了想,脸色有点不耐,但还是一五一十地交代:「非烟在我心里的地位本来就无人能比,如果她想要我当她的男朋友,那我就是她的男朋友。」

  「那你爱她吗?」成媛灼灼地望定他,轻佻的声音突然沉淀下来,给人莫名的压力。

  「当然!我比所有人都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

  「就这样?」成媛笑了,「比如现在宁夫人有令,要你让出位置,把杜小姐让给更适合她的人,你就没有心如刀割的感觉?」

  杜非云简洁地回答:「她幸福就好。」

  虽然他自小就把杜非烟看做生活重心,当时杜非烟一句「我要嫁给云哥哥」就让他保持了二十七年的单身;後来非烟说「我对管理」没兴趣,他就义无反顾地选了就读企管系,硕士毕业後进入杜氏集团成为养父杜凯胜的左右手,担任总经理一职。

  但这回成童显然做足了准备,找了杜家女主人宁雨锦做说客,宁雨锦在他心里向来是奉若神明的存在,况且她是杜非烟的母亲,总不会对杜非烟不利。而他除了有一种嫁女儿的失落感,其他都是真心希望杜非烟能够得到幸福的美好祝福。

  看样子,或许宁雨锦说的没错,他和杜非烟之间只有兄妹之情,如果真的这麽盲目地在一起了,以後可能就会後悔,所以应该给自己一个认清感情的机会。他是无所谓,但杜非烟值得最好的,决不能马马虎虎地就送出下半辈子。

  「真是令人感动的告白……」成媛支着下巴咯咯地笑出了声,一直以为这男人是天生的冷感,然而望见他提到杜非烟时忽然温柔的面容,才知道原来是除了那个人,没人值得他温柔以待。

  心,不知怎的,有点涩。

  杜非云投以不耐烦的眼神,「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可以想办法了吧?」

  成媛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从脑子里甩出去,露出一贯的自信满满,却十分欠扁的笑容,「虽然本小姐知道自己聪明伶俐以至於被无数人期待,但好歹要给一点时间思考吧,诗人曹植作诗还需要七步的时间呢。」

  「我给你七秒钟。」杜非云冷冷地接话。

  「真狠!」成媛龇牙,脸上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眼里却清亮如水,「算了,你过来,我把办法告诉你。」

  看着男人听话地凑过来的脑袋,清亮的凤眸里终於漾出了一丝得逞的,发自内心的笑。

  杜非云只觉得唇一软,他三番两次被偷袭,再迟钝也知道又发生了什麽事情,愤怒地擡起头,始作俑者却已经飘到了成童身後。

  她无辜地说:「不要这麽小气,看我这麽无怨无悔地为你劳心劳力,好歹给我一点好处嘛,反正亲这麽一下,你也不会有什麽损失啊!哥,你觉得呢?」

  一心一意只当布景的成童,闻言从报纸上探出了脑袋,温声说:「小媛,不要闹了,把你想到的办法说出来吧。」

  这虽然是对自家妹妹的嗔怪,其实却是在为她解围。

  成媛识相地随着成童给她铺的台阶往下走,「身为一个合格的临时女友,昨晚我仔细地分析了杜大小姐的性格,别问我怎麽分析,杜大小姐是媒体宠儿,很多关於她的小事都被当成了头条,被广大群众津津乐道,要知道她的资讯易如反掌。总而言之呢,杜小姐自视甚高,不怕明争暗斗,大概就怕被当成小孩子一样彻底无视吧。」

  「当成小孩子一样无视?」情商全都拿去给智商充数的杜非云,听不太懂要领。

  「等我一会。」

  成媛穿着细跟高跟鞋照样跑得飞快,转眼已在楼梯上绕了一圈跑了下来,把手中的杂志啪地扔到了茶几上。

  「这是?」成童带着薄怒质问。

  成媛微笑,「哥哥好眼力,确实是从哥哥房里找出来的,呵呵,既然要我出马,哥哥也得贡献一点力量不是?好了好了,哥哥请继续当回布景,不许打扰我们,不然我随时有可能甩手不干喔!」

  成童也是个心高气傲不肯吃亏的,这回却被自家妹妹吃得死死的,无从发作,只得眼不见为净,把报纸高高地举起挡住脸,耳朵却像小兔子一样竖得高高的。

  笑话,杜非烟的弱点,他怎能错过!

  杜非云拿过杂志,上面的新闻他最熟悉不过,这是六年前的报导,当时非烟作为他的女伴,两人一同出席杜氏集团的年会。

  谁知却冒出了个不知死活的程咬金,那个女人穿了裹胸包臀的黑色短裙,几乎把大半个雪白的身体露在了外面,一路招摇地跑来跟杜非云搭讪。

  她被婉拒後居然还不死心,轻蔑地望着杜非云身边的杜非烟道:「就为了这麽一株还没冒芽的小花拒绝我!」

  杜非烟当下没有发作,倒是杜非云十分生气,叫来保全把那个女人赶出了饭店。

  「从这里能看出什麽?」

  成媛耸了耸肩,「确实一开始看不出来什麽,不过你没发现吗?从那之後,杜大小姐摒弃了以往一贯的华丽公主风,而开始走成熟个性这一条路。」

  杜非云回忆,确实在那麽一段时间,杜非烟的打扮风格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换,可因为杜家都没把那麽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放在心上,所以无从了解原因。

  「她不介意被大家说脾气骄纵、任性,但被说『不成熟』却是她的禁忌。」

  杜非云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细腻思维,「那我们应该怎麽做?」顿了顿还是补充道:「最好非烟不会太难过。」

  成媛抚掌,「你心疼她喔,真是一个好哥哥。」

  这句话本身没有任何的问题,但出自眼前这个光彩夺目的女人之口,却总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杜非云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

  成媛很快地就掩饰了那种奇奇怪怪的陌生情绪,嘻哈地说:「不为难你了,点到为止我懂,我们本来在耶鲁大学里就是学长、学妹,那就装作是宁夫人的一个安排,然後我们偶然相遇,当年的默契依旧。」

  「就这样?」杜非云有点不可置信。

  成媛点头,「嗯,待会儿我跟你商讨一些台词,你随意记些,不需要一字不差,大致意思错不了就行。主要看你的神情,你那麽疼你妹妹,我希望到时你能克制自己的情绪,别让你的表情把我们给出卖了。」

  「我尽量。」

  接下来的成媛异常地合作,也不再随意吃他豆腐,明明是非常良好的状态,杜非云心里却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不过他是个性十分冷淡的人,没多少兴趣关心别人的事情,看她没有叽叽喳喳,反而乐得清静。

  两人都是十分讲究效率的人,还不到一个钟头,就把一切的事情都敲定了。

  杜非云起身告别:「那一切就拜托你,我先去公司了。」说完转头要走,却被成媛唤住。

  「嗯?」

  「再过几天我要去美国一趟,所以我希望杜小姐的事情能在这两天搞定,行不?」成媛一副好商量的口吻。

  杜非云想了想,没有发现必须拒绝的理由,「好,那我回家安排一下。」

  「谢谢。」

  ◎             ◎             ◎

  等杜非云出了成宅,成媛「啪」地把自己摔进了柔软的沙发,睁眼,却恰好对上一张放大的俊脸,「哥,你干嘛,人吓人吓死人呢!」

  「我不知道你过几天要去美国,这次不是打算回家休息一个月,之後就接受耶鲁大学的邀请,在那边留校当个讲师吗?」

  成媛非常痛快地坦诚:「我後悔了。」

  成童挑眉,意味深长地说:「话说後来你变得格外安分呢。」

  成媛笑了笑,突然问:「哥,你相信爱情吗?」

  「你说呢?十五年前,我就被爱情俘虏了。」他想起第一次在杜家遇到杜非烟的场景,漆黑的眸子里荡开温柔的涟漪,连春风都要醉了。

  「明明都是不幸的童年,你却完全没有阴影耶。」成媛忽然发现自己有点笑不出来了。

  「相较之下我更加失败吧,永远走不出上一辈的感情纠葛,即使爹地再次重申他心里只有一个妈咪,但是所谓的爱情,就是任她一个人挣紮着死去吗?对不起,我试图相信,但是做不到……这样无力的自己,我也非常憎恶……」

  第一次看见她这般沮丧,印象中的成媛,总是没心没肺地笑得肆无忌惮,虽然总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可总觉得还是那样比较适合骄傲自信的她。

  成童把她抱进怀里,「没关系,你只是没有遇到令你相信爱情的人。」

  而他,非常幸运的,在十五年前就遭遇了命定的心动。

  「或许……」成媛难得安静地窝在哥哥的怀里,静静地说出自己的心声:「我目前不确定我对杜非云是什麽意思,但是只有他,才能牵动我的心思,所以,不管这是否仅限於一场游戏,我都会用尽全力地上场。」

  成媛讨厌从杜非云的口中听到那个唯一能令他放柔神情的女人,以至於没了捉弄玩耍的心思,一门心思地想把这件事搞定,就可以彻底地把那个女人推给自己的哥哥。

  成童犹豫了一会,还是拍着她的肩膀鼓励道:「加油。」

  杜非云这个家夥他虽然交手次数不多,但属於天生冷感的男人,十分棘手呢,而看刚才两人交流的场面,自身妹妹彷佛已经陷了下去,脱身不得。

  成家的人是不是上辈子欠了杜家,所以这辈子必须用情来偿还?

  ◎             ◎             ◎

  杜非云回家跟宁雨锦报备了目前的进展,也说了成媛的提议。

  宁雨锦举双手双脚赞成,「就这麽办,成家女儿真是生了一颗玲珑心,明天我们就进行计画吧。」

  杜非云稍稍有点迟疑,「非烟……真的没关系吗?」

  宁雨锦叹气,「她被我们宠坏了,从小要什麽得不到,现在当面被人将了一军,总会有点生气伤心,但是要得到真正的幸福,总要经历一些磨难。以後,她过得幸福了,就会由衷地感谢我们。」

  杜非云被说服了。

  ◎             ◎             ◎

  第二天,成媛在约定时间前的二十分钟,便到了预定的饭店包厢,出乎意料的是,杜非云竟然早早地就来了。

  「这麽早?」

  杜非云擡头看是她,不置可否地「嗯」了声,便再无他话。

  成媛有点扫兴,忽然像想到什麽似的,凑到了他的面前,「你觉得我今天这一身打扮怎麽样?是不是比昨天那一套更加优雅成熟?」

  「嗯。」还是不冷不热的单字。

  成媛却像得了便宜一样,唇角抑制不住地漾出了一个笑,看他冷着脸盯着眼前的墙壁,彷佛要从上面看出一朵花来的神情,突然倾身,偷了一个吻。

  「你!」漆黑的眸子里泛起薄冰。

  「终於回神了?」成媛意犹未尽地摸着自己嘴唇,「一大早就心神恍惚的,你该不是在紧张吧?」

  杜非云脸上的冰层砰地裂开。

  成媛不怕死地继续火上浇油,「堂堂的杜家少爷,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竟然也会紧张,还是为了这麽一点小事。」

  「这不是小事。」对他来说,非烟的事情与商场上的上亿订单根本没有可比性。

  成媛完美的笑容忽然也出现了一丝裂痕,有点恼怒这个男人对另一个女人的重视,她故意舔了舔唇说:「既然不是小事,那请杜先生拿出一点职业道德来,我可是你接下来这段时间的女友,你确定你要拿这一副棺材脸对着我?」

  杜非云的眉头抽搐了几下。

  成媛笑了笑,「既然杜先生笑不出来,看样子只能让我助你一臂之力了。」说着伸出双手拉下对方的头,狠狠地欺了上去。

  力度没有控制好,柔软的嘴唇不小心撞上了坚硬的牙齿,剧烈的疼痛让嘴唇在好几秒里没了知觉,成媛却固执地不肯放开。

  杜非云有点懵,鼻端萦绕的都是甜蜜的香气,好一会才发现自己被吃豆腐了。

  他刚要发飙,对方却在前一秒退了开去。

  「培养感情嘛,不生气,不生气,来,笑一个,杜小姐可能下一秒就会从门外走进来哦。」成媛笑得十分讨好。

  杜非云望了望空无一人的门口,却还是不敢冒险,只能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

  成媛却彷佛得了个天大的礼物一样,一个劲地鼓掌,「不错不错,来,唇角再往上翘一点,眉毛压下来一点。」

  杜非云看她那麽卖力的样子,故意跟她唱反调,要不就把眉毛吊得高高的,要不就撇着嘴,他又不是不会笑,这个难道还需要她教吗?

  他没有发现,自己那莫名其妙的紧张,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成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让杜非云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笑容的笑容,然而,一听到敲门声,他的整个神情都变了。

  成媛抿着唇,望着走进来的女人,确实美丽无比,眼神肆意而骄傲,像极了朵怒放的芍药。

  然後,杜非云勾起了唇角,温柔的笑意如同缠绵的春波,荡漾在漆黑的眸子里,虽然是照本宣科的念台词,但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变得柔和而暖人。

  「你怎麽知道我在这儿?」

  杜非烟笑着不答,不知宁雨锦跟她说了什麽,显然也是有备而来,一照面就试图给成媛一个下马威,「云哥哥,你不准备替我介绍一下吗?」

  杜非云正要说话,一直都面不改色看着杜非烟的成媛缓缓开口了:「杜小姐,幸会,我叫成媛,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将成为我的嫂子。」

  杜非烟的脸色变了,「你是成家的人?」

  「对。」成媛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拭了一下唇角,说不出的优雅美丽,相比於嚣张骄傲的杜非烟,她更像个女强人,更冷静、更理智。

  「我不会嫁到成家去的。」杜非烟冷声道。

  「非烟,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杜非云向成媛歉意地一笑。

  成媛耸耸肩作出不在意的姿势,故意在无形间显示两人的默契。

  「非烟……」他望向气急败坏的杜非烟,「不要无理取闹,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

  他又转向成媛,「你不要介意,非烟比较孩子气。」

  「无所谓,我明白你对我的心意就行。」成媛摊了摊手,充分体现了她的知书达礼、宽容大度,「你们兄妹是不是有要事相商,要不我先走一步?」她作势要起身。

  「不用了,小媛。」杜非云毫不避嫌地按住她的双肩,把她按回自己的座位里,「非烟大概是来看看未来的嫂子,呵呵,非烟,记得回去跟妈说,我很感谢她的安排。」

  「是啊,若不是宁伯母,我还不晓得学长原来住在这个城市啊。」

  成媛与杜非云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

  「非烟,以後我会和小媛交往,你也定定心,试着跟成先生相处一下,可不能再说什麽不嫁给成家,嫁给我这样的任性话了。」

  「呵呵,非烟只是开玩笑呢,你还跟她一般计较。」成媛优雅地勾起唇角,眼神清澈而理智,无意中却透着一种掌控大局的气势,彷若气势汹汹杀来的杜非烟不过是闲杂人等,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不出所料,被宠到天边的杜非烟哪里受过这种憋气,咬着唇站了一会,抛下一句:「嗯,我确实是在开玩笑,祝相亲愉快。」说完後就走出了包厢。

  而比杜非烟先一步到达,隐居幕後的成童也走了出来。

  杜非云不忍的表情变得坚决而冷静,「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否则……」

  这是成媛第一次从这个冷淡自持的男人口中听到近乎警告的重话,俊挺的眉毛微微蹙起,漆黑的眸子里透着坚决,表明那不会是一个信口开河的威胁。

  「你不会有机会的。」成童冷冷地说完,就转过身大步地去追心爱的女人。

  「你的表情和言语都十分到位呢。」成媛为了打破彼此间略显沉默的气氛,故意用欢快的语气打趣说。

  杜非云却只喃喃自语:「还是伤到她了。」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事情。

  成媛瞧他郁郁寡欢,不是很开心,幸灾乐祸地说:「不过,她真是气坏了,这样顺风顺水长大的大小姐,应该是第一次不顺吧。」

  杜非云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成家的大小姐有什麽资格出言不逊?」

  「我经历过的可多了,你别把我和无忧无虑的杜大小姐相提并论!」成媛心头有一团的火气,但她甚至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什麽生气。

  杜非云冷冷地盯住她,不言不语,成媛第一次知道了背脊发凉的感觉,有点不自觉地躲开了眼神,然後听到了男人冰冷无波的嗓音。

  「你当然没资格与非烟相提并论。」说完後,杜非云拉开椅子,头也不回地从包厢里走了出去。

  成媛被震慑住,杜非云的声音冰冷到没有包含一丝感情,自然也不带轻蔑,然而这几个字眼彷佛龙卷风一样,一瞬间就席卷了她的五脏六腑,难以形容的难受让她一时间词穷,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男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她真的有输很多吗?

  成媛咬着嘴唇,喉腔里的酸意整装待发,威胁着要冲出来,明明难过得随时都有可能落泪,她却硬是把那股子的酸意压了回去,然後,像是吃了大力水手的菠菜一样,蹬着高跟鞋猛地冲了出去,她不甘心,她一定要找杜非云说个明白!

  可到底要证明些什麽,她其实也并不十分明白,只是单纯地,不想让他以这样冰冷的姿态离开。

  明明几分钟前,他与她,在另一个女人面前,相谈甚欢,甚至於某一刻她都迷惑了,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是她心有灵犀的恋人?

  第三章

  成媛在饭店的地下停车场找到杜非云。

  他刚打开车门,准备坐进去,却被蹬着高跟鞋冲过来的成媛逮了个正着,狠狠地被撞进了车里。

  车里的座椅上铺了柔软的手工毯,跌进去并不会令人感觉疼痛,可杜非云跌进去的时候恰好撞上方向盘,那清脆的声音让成媛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你!」杜非云伸出单手捂住受伤的头,俊美无匹的脸蛋线条绷紧,散发出强烈的怒气,那强烈的磁场波动让想关心他的成媛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这麽生气干嘛,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其实别说杜非烟,成媛也是个受万千宠爱长大的公主,家里面因为出於对成夫人的愧疚,父亲成铭柯对她百依百顺,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而在外面,凭着自身出众的条件,男生、女生对她都趋之若鹜,只愿能与她有所接触,所以,她也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

  杜非云是第一个对她不假辞色的人,也是第一个让她明白,原来面对一个人的怒气,她也会胆怯与不知所措。

  杜非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怯怯地咽回了毫无底气的辩解。

  「给我起来!」

  「啊!」惊讶地叫出声,成媛才发现自己原来还压在男人身上,来不及感觉羞涩,彷佛变成了笨拙的小浣熊,花了好大的劲,才跌跌撞撞地从男人身上跳了开去,以四脚朝天的姿势,摔在了地上。

  「啊,疼!」成媛刚叫了声,突然发现眼前的车门「啪」地关上了。

  她尚未酝酿出失落的情绪,车门再次打开,杜非云冷着眉眼,一张脸上彷佛凝了冰霜,然而,破坏那冰山王子的形象的,便是捂住脑袋的右手。

  「怎麽了?」从地上好不容易爬起来的成媛,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跟他在一起,她好像总会变得那麽一点不正常,她可禁不住再那样摔一次。

  「上来。」杜非云言简意赅。

  「啊?」成媛一头雾水。

  「上来!」

  有些按照常理发展的事情,有时却也会横生枝节;而有些觉得糟糕到没有转机的事情,老天偶尔也会打个瞌睡,让它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事情是怎麽发生的呢?成媛至今仍有些迷糊。

  被她害得一头撞到方向盘的男人分明已经怒火中烧,但是突然又打开车门让出了驾驶座,请她上车开车。

  她保持着平稳的车速,用余光偷偷地瞄着那冷冷的脸,手还是固守阵地地捂着脑袋,手指修长,指缝间乾乾净净,没有任何的血丝痕迹。

  应该不至於疼这麽久,以至於无法开车吧?

  「喂,你还疼吗?」

  杜非云给了个冰冻的眼神,「你要不要试一试?」

  「不必了……」

  成媛觉得自从撞到杜非云後,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面无表情,而是变得易怒易躁,情绪化多了,这算是好事吗?

  「如果真的很疼,要不要到医院看看?」

  杜非云一点也不领她的情,冷冷地说:「谁告诉你我疼了?」

  不疼你干嘛一直捂着脑袋,手跟脑袋之间装了正负极吗?成媛没好气地腹诽。

  她毕竟是任性惯了的大小姐,也没徵询到男人的同意,直接把车子停在了医院边。

  「公司在前面。」杜非云提醒。

  成媛打开车门,下了车转头看他,「我知道,这是医院。」说完这句话,她彷佛看见男人头顶上冒出了愤怒的青烟,下意识地退缩了一下。

  但她是成媛,一路上慢慢地习惯了男人的北极气候,原先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又回到了身上,「下来,疼不疼看了医生就知道。」

  「我不疼,给我开回公司!」命令式口吻。

  成媛挑了挑眉,「喂,也不耽误这点时间吧?该不是……你怕医生?」

  「谁怕!」

  接得太快,以至於显出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可疑成分。

  成媛好笑地望着那一张寒霜罩顶的脸,仔细观察才突然发现,他的眼神好像有点躲躲闪闪,心里有一处悄悄地融化了。

  原来,他也有害怕的东西,真是太可爱了!

  她故意挑衅地说:「如果不怕,就下来呀。」

  杜非云没有上当,冷冷地说:「我没时间也没必要跟你证明这个。」

  他从来没有见过像成媛这样不怕死活的女人,比任何人都要美丽耀眼,却也最会撒泼耍赖,从来只要一个表情就能吓走女人的他,彷佛遇到了命定的天敌,一次次被偷吻成功,却拿她无可奈何。

  冷不防,车门再次「啪」地关上,给她吃了一鼻子的灰。

  「喂!」

  杜非云不熟练地单手掌握着方向盘,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成媛讶然了一会,恨恨地跺了跺脚,真是的,承认怕医生会死吗?

  ◎             ◎             ◎

  接下来十几天,成媛飞去美国,把该办的事情办完,跟以为会共事的老师、同学告别。

  然後,拉着行李箱重新出现在台北机场的她,微微地扬起了唇角,笑容沿着唇角一直盛开到眸底。

  杜非云,我盯上你了,等着瞧!

  可不幸的是,台北昨日下了一场暴雨,气温骤降,打扮清凉的成媛无法承受冰凉的湿意,下了飞机就猛打喷嚏,以至於她回台北第一个找上的不是心心念念的男人,而是家庭医学科的医生。

  「现在是流感高峰期,更要注意保暖。」替她看诊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医生,说话的时候,一双色眯眯的眼睛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打转。

  那黏腻灼热的目光彷佛烫人似的,成媛浑身都觉得不舒服起来,她口气不善地说:「你少给我说些有的没的,快给我开药!」她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前,星眸恶狠狠地瞪着。

  男医生彷佛没有感觉到病人的不满,垂涎欲滴的目光落在了那显山露水的胸前风光上,嘴巴大张,活像一个智障少年。

  成媛本来就不是善男信女,当即一个巴掌挥过去,「快给我开药,不然我把你剁了下菜!」

  男医生如梦初醒一样地望向这张忽然变得狰狞可怕的脸,所有的遐想不翼而飞,哆哆嗦嗦地收回了目光,劈里啪啦地在键盘上一阵敲打。

  「好了……你……你去付费取药就好。」

  成媛威慑力十足地瞪着他,走之前差点手痒又砸过去一个拳头,还好忍住了,不然大概会引起骚动。

  她走出房间,隔壁诊室的门留着一条缝,里面传出可疑的声音。

  「听话,把裤子脱了。」

  「……」

  「你到底脱不脱?」

  「……」

  「我没见过比你更难搞的,我非要扒了你的裤子不可!」

  「……」

  在这段可疑的对话中,夹杂着两人对抗时椅子翻动的声音,结合成媛刚刚的经历,她的脑子里立刻浮现了黑社会老大强迫良家妇女就范的画面。

  这家医院里怎麽尽是一些人面兽心的淫魔,这置病患的安全於何地啊,明明已经身体虚弱得必须向医生求救,然而医生却趁火打劫,对病患的身心都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

  怒气在胸口汹涌,正义感掌控了大脑,成媛顾不得太多,一脚踢开门,就冲进去,用尽吃奶的力气给那个「白衣天使」甩上一个巴掌。

  啪!声音异常的清脆。

  里面的两个人登时懵了,被打的医生摸着红通通的左颊,望着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甩他巴掌的美丽女人,十分无辜地问:「我曾经对你始乱终弃了?」

  医生想想,不可能呀,要真有这麽一个天姿国色的女人投怀送抱,他铁定是金屋藏娇、千般宠爱,只求她永远不要离开自己。

  居然还死不悔改!成媛下意识地再次高高地扬起了手臂,然後这次好像被人拿铁钳固定了一般,那触感也如同铁钳一样烫人,她竟然挥不动分毫。

  「你放开我,让我教训这个衣冠禽兽,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却公然利用职权,在诊疗室里对病患进行性骚扰,他到底还有没基本的职业操守!」

  两人再次呆若木鸡。

  过了一会儿,房内的另一个,被成媛认为是受害方的人才缓缓开口:「请问那个被骚扰的病患在哪里?」

  这个声音低沉悦耳,如同大提琴上滑动的音符,一下一下地落入她的心尖,成媛反射性地偏头,恰好望见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杜非云?」

  杜非云点头,「辛医生是我的好友,我不认为他是那种没有职业操守的人,请问成小姐,你什麽时候见到他侮辱病患了,是亲眼目睹吗?」

  「对呀对呀,你别血口喷人,我弱小的心灵可禁不住你的诋毁。」辛琛大声喊冤。

  成媛的目光在诊疗室里绕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其他人,正疑惑间,目光却不小心瞥到了杜非云解开皮扣的腰间,顿时灵光一闪。

  「杜先生,你不要为他掩护了,不值得,你把他当朋友,人家可在占你便宜!」成媛义愤填膺,老天,这家医院里的医生居然还男女通吃!

  辛琛不服气地说:「我哪里占他便宜了!」

  杜非云也为他作证,「我已经说过了,我们是好友,你不必为我们的关系担忧,要是说不出你的证据,你就必须为你的诋毁跟辛琛道歉。」

  成媛擡头望着他,今天的他有点与众不同,冰山般冷淡的脸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红,奇异地中和了冷凝的表情,形状完美的薄唇也是不同以往的嫩红,如同打湿了的玫瑰花瓣,竟浮现出一丝妖魅来,连自诩为定力惊人的她,也看得蠢蠢欲动,恨不得一口亲上去。

  也无怪乎这个衣冠楚楚的医师会化身禽兽了,但是,这也无法成为他可以轻薄杜非云的理由啊,因为杜非云从头到尾,每一根毫毛都是属於她成媛的。

  长久的寂静,辛琛哈哈大笑,「想不出来了吧,我辛琛行得端,坐得正,才不怕!」

  「是他。」成媛伸出手指着那松开的皮扣,脸上浮现凛冽的怒火,「如果我迟进来一步,说不定你就得逞了!」

  两个男人当场僵化,面面相觑许久。

  成媛以为自己说中了,越发得理不饶人,「说不出话来了吧,人家把你当朋友,你不但没有以诚相待,竟然还想趁火打劫,你简直就是医生中的败类!」

  杜非云望着目瞪口呆的好友,「他只是想给我打针。」

  「啊?」资讯太过爆炸性,成媛脑子一时间无法转弯。

  杜非云又重复了一遍,「他只是想给我打针。」

  辛琛终於从石化状态跳到了正场☆态,「他发烧好几天了,一直拖着不肯来医院,今早脑子发昏地差点签错了一个合约,这才肯来医院。」

  成媛记起之前他阻止她时那不正常的温度,担心地连忙转头,双手扒拉住男人就凑上对方的额头,「你发烧了?」

  杜非云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但还是点头,「嗯。」

  辛琛委屈的声音从旁插入:「你这回总该相信了吧,我只是想给他打退烧针。」

  对杜非云动手动脚占便宜的,反而是她吧,藉着量体温就差整个人都黏上去了。

  成媛犹自理直气壮,「打个针你跟他说一声就好,我进来就看见你罔顾他的意愿扒他的裤子,难道不是趁机吃豆腐吗?」

  辛琛欲哭无泪,「小姐,如果他肯乖乖就医,就不会把身体当儿戏地一直拖着,你以为我愿意扒人家裤子吗?」就算长得人模人样,说到底还是一个跟他拥有相同配备的男人,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成媛占有性地握住杜非云的手臂,用鼻子哼了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笑着偏头想寻求杜非云的赞同,「是吧?」

  然後,她望见了一张冷意森森的面容,呀,差点忘了这个男人是个不好相处的!

  「请放开我的手。」

  成媛摇头,一副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样子,「你发烧没力气,我搀着你,没事了。」

  杜非云薄唇微掀,淡淡地指出事实,「你把重量全赖在了我身上。」

  「有吗?」成媛作茫然状。

  杜非云不再说话,用一双冷得好比冰窟的眼睛盯着她看,成媛心微微地一抖,索性挺起胸膛,笑咪咪地迎上他的目光。

  最後,还是杜非云妥协,不再管那个黏在身上的女人,对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辛琛说:「我不打针,给我开药,我要马上赶回公司。」

  辛琛怒了,「你高烧迟迟不退,再这麽下去,会出事的!」

  在杜非云的字典里,辛琛是他为数不多,在意的人之一,所以还是耐心地低声保证说:「我知道,拿了药,我会按时吃。」语气虽然缓和,却显然没有转圜的余地。

  辛琛叹气,「真的不打针?」

  杜非云坚持己见,「嗯。」

  成媛不知道杜非云这麽坚持做什麽,难道真怕被人占去便宜?

  她正要开口,辛琛却抢先说了:「好吧,争不过你,但是你不能去公司,必须回去好好躺着,知道吗?如果晚上还不退烧,打电话给我。」

  「嗯。」

  辛琛却不再看他,只把眼睛望着成媛,「你认识他吧?」

  「嗯。」

  「你帮忙监督他好好吃药,好好休息,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有什麽情况跟我报备一声,我立刻杀到他家去。」人家都是巴巴地求医生救命,而他却得巴巴地倒贴人家都还要被嫌弃,想想真有点心酸。

  送上门的礼物,成媛怎麽可能不收。

  「好,没问题,一切交给我吧。」

  杜非云跟哥哥一个模样,都是工作狂,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但有她在,可不允许他这样。

  被晾在一旁,听着两个人有商有量地把自己的事情给决定了,杜非云眉宇间染上怒气,「辛琛,你不要自作主张!」

  辛琛悠悠的说:「要不,打针?」

  杜非云蓦地噤声,拿冰冻的眼神扫射成媛。

  成媛刀枪不入,笑咪咪地望着亲爱的王子,「来,我们回去休息吧。」笑容暧昧,晶亮的眸子若有若无地划过对方的胸膛。

  杜非云怒火中烧,血液上涌,本来就晕晕的脑子越发地沉重起来,要不是凭着些微意识支撑,他差点晕倒在地。

  成媛剔透的目光看穿他的逞强,情不自禁流露出了关心,「你还好吧?」

  杜非云瞪了她一眼,「扶我去开车。」

  ◎             ◎             ◎

  杜非云知道把驾驶座让给成媛,一开始就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不过,在头昏脑胀的不可抗力面前,两害相权取其轻,他还是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不出所料,一旦交出了方向盘,他也失去了主权。

  通过必经的十字路口,望着车子驶向了南辕北辙的方向,杜非云肯定地说:「这不是去我家的路。」

  成媛直视着前方,微微一笑,「谁说去你家了?」

  杜非云眉毛一挑,没有说话。

  成媛偏头望了他一眼,笑得甜甜蜜蜜,「不要生气,对身体不好哦,我可没有坏心眼,反正我家里除了我就没人,你可以在我家里好好休息。」

  自从成童接手成氏集团後,成铭柯就放下了一切,回到了成夫人的故居台南,而成童对这栋别墅很不喜欢,虽然在这里有他的房间,却也长期住在另一个地方,所以偌大的别墅只剩下她一个人,真的会寂寞啊。

  杜非云的脸色冷了下来,「我睡不惯陌生的床。」

  「没关系,我家的沙发也很舒服,我特意从义大利订的,上面铺了纯手工的羊毛毯子,撒了助人安神的精油。」

  「我不睡沙发。」冰霜从眉间浮现,极力压抑的背後,是越来越炽烈的怒火。

  成媛似乎有点苦恼地想了一会,「要不榻榻米吧,有段时间我爹地痴迷过日本的榻榻米,家里收藏了不少。」

  冰封的面具一寸寸地裂开,冰冷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我哪里都睡不惯!你给我开回去,我要回家!」

  看他一副如果她不同意就飞身过来抢方向盘的架势,成媛耸了耸肩,脚重重地踩上油门,「对不起。」

  车子猝然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了出去,在车流汹涌的公路上,左转右转,如入无人之境。

  由於惯性,杜非云反射性地左右摇晃,却又被安全带束缚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竟一句制止的话也说不出来。

  花了平时回家时间的一半,流线型的车子终於驶进成家车库。

  成媛下车後,绕到一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立刻迎上了男人怒极的目光。

  不过,他本来就发着高烧,又经历了剧烈的飙车运动,整个人都出了一层虚汗,脸色煞白煞白,只一张唇红得如血一样,而怒气反射在漾着波光的眸子里,反而折射出魅惑的感觉,看得成媛一阵悸动。

  「别生气,我开快,也是为了你能更快地好好休息嘛。」

  完全扯淡!

  成媛俯下身子给他解开安全带,杜非云撑起高热的身体推开她,试图爬到隔壁的驾驶座,身体却被牢牢地抱住。

  「放开!」声音冷得像冰块似的。

  成媛悠悠地说:「辛医生吩咐了,要是你不配合,他就杀过来替你打针。」虽然不知道这男人为什麽排斥打针,但直觉这一点可以利用。

  被戳中软肋,杜非云停止了反抗。

  成媛见有用,连忙再接再厉,「不要这麽排斥我嘛,我又不是洪水猛兽,我家也不是龙潭虎穴,你就管自己好好休息,我难道还能吃了你吗?」

  这还真说不准……杜非云揉了揉昏沉的脑袋,也明白以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大概无法把车子安全开回家,默默地擡头看成媛。

  成媛陷在那流转的眸光里,倾身博得一吻。

  「你!」杜非云气急,下意识地扣住对方的手腕,却被对方借势扶住了自己的身体。

  成媛弯着唇角,逆着光的面容看不清具体的神情,竟然显得莫名忧伤,「现在你发烧加上飙车的後遗症,刚好有些无力,待会儿你一休息,我哪里还能动你分毫,你别杞人忧天了,就当陪陪我,行不行?很难习惯一个人的房子呢。」

  他算是强中之王了,别人第一次坐她的车子,无不是一下车就奔到路边狂吐。

  虎落平阳被犬欺,杜非云审时度势,觉得也没必要太跟成媛较劲,反正两人没什麽联系,等他高烧一退,离开成家就与她再无瓜葛。

  可不知怎的,虽然女人很快就换上了一副甜美的笑容,脑子里却一直浮现她飘忽的声音,心有微微的触动,彷佛是心疼的情绪……一定是错觉吧!

  ◎             ◎             ◎

  到底没有睡榻榻米和沙发,杜非云睡进了成媛卧室旁边的客房。

  一接触柔软的床铺,好像瞌睡虫大军向他发起了强烈的进攻,他完全没有抵抗之力,眼皮越来越重,很快就在黑暗中望见了周公发着光的身影。

  「先醒醒,把药吃了。」

  有一个声音却一直在扰人清梦,但是,声音却如同出谷黄莺一般,十分好听,悠悠地响在耳畔,伴随着清雅的香气,彷佛最美的梦境。

  「嗯?」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双饱含关心的星眸,「来,先把药吃了,吃了就给你睡。」

  当在哄孩子呀!他暗自腹诽,心里却感觉十分受用,竟然没有反抗,乖乖地就着对方的手吞了药丸、喝了水,看着那双纤白柔嫩的手指给自己擦去唇边的水迹,下腹蓦地一紧。

  不过,对方很快就移走了手指,他恋恋不舍地阖上双目,终於不敌层层的疲倦,再次陷入甜蜜的黑暗里。

  成媛站在床头,水眸静静地望着男人难得不设防的俊美模样,心底坚不可摧的一处竟然悄悄地软化了一角。

  她俯下身子,红唇再次覆上薄唇,彷佛过了一个世纪,才不舍地分开。

  「我好像真的动心了,你说,怎麽办呢?」自言自语地说着,她伸手摸上自己的红唇,眼神却复杂地盯住面前全然不知的男人。

  过了许久,毫无瑕疵的绝美小脸上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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