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戏乾坤》凤九歌 [完结]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隐秘的往事（下）

    风允澄的脸色稍有些难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本来想瞒着她的，可是天意弄人终究还是让她们母女相认了。

    “叔叔是指……我娘？”穆晓菲虽是试探的语气，但她心中其实已经十分笃定。

    风允澄微微颔首承认了穆晓菲的说法，紧接着又着急的辩解道，“其实你爹和我……”

    “叔叔，”穆晓菲淡然一笑，“我知道叔叔和爹这么多年来一直隐瞒我娘的身份，但是我更知道叔叔和爹这么做，其实才是真正的关爱我，都说天家无情，我这么多年来在弘州确实也察觉到一些。再说，我原本就不是贪图富贵和名利的人，无论皇女的权势还是皇家的富贵我都不会留恋，我只希望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在一起。”

    穆晓菲的肺腑之言让风允澄感到一丝安慰，其实穆晓菲作为一个现代人虽然天天看着宫斗的电视剧、读着权谋的小说，但是真正让她作为一个主角深陷其中的时候，她才能真正明白其中的艰难，相比之下，她还是喜欢安逸和平淡，每天让她生活在猜忌与提防中，她真的受不了。

    风允澄攥着她的手，心中感叹万千，当年离家的时候不过是个小女孩儿，如今也成了大人了，风允澄不说话只是慈爱的盯着穆晓菲，似乎要把这些年的缺失一下子补回来。“叔叔，欲儿是不是变得您都要认不出来了？”

    “怎么会，”风允澄认真的说道，“越长越像你爹。”

    瞧着风允澄认真的神情，穆晓菲忍不住笑了起来，“叔叔真是……”，风允澄微一愣神，才知道刚才侄女儿是在打趣自己。佯装怒道，“真是不像话，连叔叔也要打趣，真该让你爹好好教训你。”

    一提到风允涵，穆晓菲立即收了笑容，讨饶道，“叔叔可别说，我爹那里我还不知道怎么劝呢。”

    “你就知道怕你爹，却知道我好糊弄。”

    “唉呀叔叔！”穆晓菲像小孩子一样亲昵的贴在风允澄的怀里，“我就知道叔叔最好了！叔叔。我跟叔叔说说这些年的事吧，叔叔就知道我是多么不容易了。”

    风允澄轻柔的抚着穆晓菲的背，爱惜的说道。“也好。”

    穆晓菲和风允澄两个人在屋子里亲昵的说着贴心话，沈昊远的心却是一直忧虑不堪。自从风氏兄弟突然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的担忧就越发明显。本来他打算等自己和穆晓菲有了孩子，风氏兄弟再不愿意，也不得不答应。可是今天瞧见风允涵的脸色，沈昊远觉得自己目前看来是无论如何也过不了风允涵的关。以自己对风氏兄弟的了解，风允澄是无欲无求的个性，什么事情都入不了他的眼，什么事情他也不关心，但是他对穆晓菲却是带着一种溺爱的感情。只要穆晓菲认为好的，他就认为是好的，所以只要穆晓菲同意。他不会不答应。但是风允涵性子刚烈倔犟，只要他认定的事情，无论是谁说，他都不会改变。因此让他最为担心的还是风允涵这一关，毕竟他才是穆晓菲的生身父亲。他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自己就算不上是穆晓菲的人。如何才能让风允涵答应呢？沈昊远蹙着眉苦苦思索。

    陈寅回了房就沉默不语。爹，那个人竟然是殿下的爹，那么皇后呢？陈寅一时间没有头绪，这里面究竟有多少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殿下的爹来弘州的事情皇上和皇后会不会知道？如果皇后知道殿下的生身父亲来找回殿下，皇后会不会对殿下的爹不利？殿下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父亲和皇后产生矛盾？皇后会不会对殿下不利？陈寅想到这儿，一时间忽然没了分寸，他有些坐立不安，怎么办？殿下会不会出事？他渐渐忧虑起来。

    夜虽然深了，明歌还是端着书坐在灯下，手里握着书，心思却远远飘了出去，殿下的父亲，殿下的父亲……舅父知不知道殿下的父亲来找殿下呢？殿下会离开弘州吗？明歌深深叹了口气，舅父会放殿下离开弘州吗？恐怕不会的。殿下该怎么办呢？舅父知道了会怎么做呢？今夜对明歌来讲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天色一亮，风允澄就离开涵王府回了听雨轩，穆晓菲虽是满心不舍，却也不得不让叔叔离开，没有叔叔回去劝爹，爹的满肚子火气恐怕要落到自己头上。“啊……”穆晓菲打了个哈欠，昨夜拉着叔叔聊了一夜，如今得回去补个觉了，穆晓菲简单吃了早饭，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睡了没一会儿，穆晓菲就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未有丝毫的停留俐落的穿了衣服直奔了门外。

    “殿下……”穆晓菲惊慌失措的举动惊了在外伺候的下人，穆晓菲此时也没心思理会，运了轻功就奔向了听雨轩。

    到了听雨轩的门口，由于天色尚早，听雨轩还没有开门，穆晓菲刚拍了两下就没了耐心，一个飞跃就直奔了桑陌的院子。

    “桑陌！”慌忙推开桑陌的房门，只见自己的爹和叔叔都在，穆晓菲的心就凉了半截，她急忙朝四周打量去，只见两个人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果然是桑陌和茗烟。穆晓菲懊悔万分，她早就该想到的，依爹和叔叔的心思，只要确定涵王是自己，他们肯定会猜到听雨轩有人知情不报，否则自己来往听雨轩这么多次，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传回焰教。

    “爹、叔叔。我……我……”穆晓菲不知道该怎么说，求情，自己没资格，爹现在还在气头上，自己替他们两人求情无疑是火上浇油。不说，以爹的脾气肯定会将气撒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在爹和叔叔的心理，自己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就算再生气也舍不得真打，但是桑陌和茗烟不过是焰教的仆役，怎么处置都不过分。

    不过风氏兄弟明显已经猜到了穆晓菲的来意，风允涵冷着脸不说话，风允澄低着头抚弄着茶杯，穆晓菲此时也猜不出两人的心思，她心里只惦记着受自己连累到桑陌和茗烟，他们两人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穆晓菲面对着风氏兄弟，小心的挪着步子，一直挪到桑陌和茗烟躺着的地方，见风氏兄弟还不说话，穆晓菲才放开胆子蹲下身，轻声呼唤道，“茗烟，茗烟？”

    “喊什么，死不了！”风允涵终是没忍住，“便宜了那两个贱人！”

    穆晓菲听了这话才稍稍放心，原想仔细检查一下两人伤的严重不严重，但又怕爹怪罪自己只关心外人，只得尴尬起身，不敢再言语了。风允澄挥挥手，下人们便将二人拖了下去，穆晓菲只能眼巴巴的瞧着两人被拖下去，却不敢多问什么。

    “看什么看！眼睛都掉出来了！”

    “爹……”穆晓菲知道自己理亏，只讨好的说道，“女儿知道错了，不该让他们瞒着您。”

    “只是教训他们一下，你也不用太担心。”风允澄安慰道。

    “连谁是主子都不知道了，这样的人有什么用！都是你拦着，便宜了他们。”风允涵一想到这儿，又窜起了三分火气。

    穆晓菲哪里还敢说话，生怕爹的火气撒在自己身上，只能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站着。“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坐。”风允澄见了穆晓菲语气都柔和起来，连眼睛里都带了几分笑意，此时的他跟传言中的淡泊根本联系不到一起。

    穆晓菲抬眼正对上风允涵那双喷火的眼睛，连忙低下头走到风允澄身边，风允澄拽着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哥，你看，欲儿越长越像你。”

    被风允澄这么一说，风允涵心里也软了几分，这么多年没见女儿，现在一想起来还是几年前的样子，确实没好好看过她了，“过来，我看看。”

    啊？穆晓菲虽然几年没见自己的爹，但是爹的眼神还是一如几年前一样吓人，不是说人年纪大了脾气会变好么，怎么自己爹的脾气比以前还大了呢？正在穆晓菲思量的时候，风允澄急忙推搡了穆晓菲几下，生怕她动作慢了又惹哥哥不高兴，穆晓菲不太情愿的走到风允涵身边坐下，“快抬头让你爹瞧瞧。”风允澄及时提醒道。

    穆晓菲抬头正对着风允涵的脸，可是目光却一直撇向别处。风允涵其实此时还哪有半分火气，仔细的端详起穆晓菲来，心里暗暗思量着，简直和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样，只不过少了几分棱角，多了几分柔和。唉，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这么大了，可惜，没亲眼见到她的成长。“我看倒是不像我，越来越像你。”

    “那还不是像你。”风允澄不甘示弱的回道。

    穆晓菲腹诽道，爹，你和叔叔是孪生兄弟，像谁不是一样吗？穆晓菲转念一想，如此融洽的气氛，或许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跟爹商量一下沈昊远的事？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玉衡病危

    “爹，”穆晓菲壮着胆子抬眼看了看风允涵，风允涵正慈爱的望着自己，如果风允涵不发脾气，他和风允澄还真是难以分辨。

    “爹，沈……”

    “别提他！”风允涵的目光瞬间寒如白霜，吓的穆晓菲再没敢看他， “我绝不允许你和他有半点关系！听到没有？”

    穆晓菲低着头没搭话，风允澄立即劝解道，“哥，你这是干什么，好端端发什么火。欲儿，你不是担心茗烟吗？去看看他吧。”

    见叔叔为自己解围，穆晓菲立即开口道，“是，儿臣……”

    一听“儿臣”二个字，风允涵怒火中烧，“啪！”的一声拍案而起，风允澄赶紧给穆晓菲打了个眼色，穆晓菲丝毫没犹豫，一侧身飞也似的跑了出去，眨眼就没了踪影。

    “这个混帐！就知道她来弘州不会学好！”

    “哥，欲儿也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不行，今日就让她离开弘州，回家再好好教训她，跟着那个女人学不了好！”风允涵说着就要往外面走，风允澄立即拦住他，“哥你又怎么了？欲儿如今一家子的人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再说，这么多人，怎么能轻易避过城中的耳目？”

    风允涵站在原地不说话，思量了半晌才无奈道，“先忍两日，反正我是不想再待。”

    穆晓菲从桑陌的房间里逃了出来，就找人问了茗烟的住处直奔了过去，不知道茗烟和桑陌受的是什么刑罚，伤的重不重，千万别留下残疾才好。到了茗烟的住处，穆晓菲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远远一望见茗烟似乎在睡觉。又不忍心打扰，转身想离开。

    “谁？”茗烟朦胧中听见了动静，轻声的问了句。

    “茗烟？”穆晓菲兴奋转身，来到茗烟床前，伸手要掀茗烟的被子。

    “你干什么？”茗烟慌张的捂住被子。

    “自然是看你伤的重不重。”

    “不重，躺几天就好了。”话虽这样说，可茗烟依然紧紧捂住被子。

    “好吧。”穆晓菲知道茗烟的倔犟脾气也不难为他，“过两天就离开弘州回焰教了。”

    “我知道。”茗烟虚弱的回道，湛蓝的眸子注视着穆晓菲，“公子担心我吗？”

    “当然。”穆晓菲忽然觉得茗烟的问题有些可笑。

    “公子回了教内就不会离开了吧？”

    “当然不会了。焰教是我家啊！”穆晓菲忽然有些奇怪，怎么茗烟的语气似乎有些伤感呢？

    茗烟凝视了穆晓菲许久，才低声道。“我还想像以前一样伺候公子，不知道公子还需不需要我了。”

    “不是你伺候我还是谁伺候我？”穆晓菲对茗烟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语有些无奈，“我离开焰教的时候一直挺想你的。”

    “公子想我？”茗烟的语气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却掩饰不了他眼中的兴奋之情。

    “真的。”穆晓菲忽然想到了刚离开焰教到出云宗的日子，习惯了平日里茗烟的照顾。突然孤零零的一个人，让穆晓菲怎么会不想茗烟？出云宗……穆晓菲忽然又想到了玉衡，如今的玉衡身体该完全恢复了吧？

    “公子……”茗烟瞧着穆晓菲的思索的神情没有打扰她，可心中暗暗想着，公子又想到什么了？

    “茗烟……好好养伤，回了焰教。我还等你伺候我呢！”穆晓菲忽然拉回思绪，“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你保重。”

    “是。公子放心。”茗烟目送着穆晓菲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才将目光恋恋不舍得收回。

    确实该思量着如何离开弘州了，且不说别的，单说文琦。依文琦的个性能不能放我们离开呢？如果他通知了母皇，恐怕我们离开弘州就难了。要是只有我和昊远还好办，明歌和陈寅都不会功夫，怎么让他们稳妥又悄无声息的离开弘州呢？

    “晓菲……”沈昊远一早便站在王府门口等穆晓菲，瞧见穆晓菲身影，便急忙迎了上去。

    “怎么了？”沈昊远慌乱的语气让穆晓菲也紧张起来，如今一切都好好的，难道又出事了？

    “乐岚飞鸽传书，玉衡病危。”

    “什么？病危……病危……”穆晓菲下意识的重复这两个字，仿佛在不断确认这两个字的意思，病危，怎么会病危？蛊毒不是被九容给解了吗？前一阵不是一直说，身体在恢复的过陈中吗？怎么好端端的，会病危呢？难道出云宗出事了？“师叔有没有详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所以我才急着找你商量，咱们是不是……”

    “马上回出云宗，立即，现在！”穆晓菲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师兄病危，难道这么多年的付出最终还是逃不掉这样的结果？不甘心，不甘心！

    “文琦……”穆晓菲一回府就命人去找文琦，文琦这几日被穆晓菲遣去查探几位皇女的动向，如今玉衡出了这样的大事，自己不得不将他招回来。“我有事要离开弘州，我不在的几日你权且替我抵挡，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让人发现我已经离开了弘州。”

    “殿下这是要去哪里？”文琦见穆晓菲如此焦急的嘱咐，心中立即有些不安。

    “我有一些要事要处理，必须我亲自去，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尽快回来。弘州的动向你替我查探清楚，母皇那里就说我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如今朝堂上几位皇女都修养在家，少了我其他人也不会怀疑。”

    “殿下小心。”文琦身为下人知道有些事情不需要多问，不过，以涵王的手段，他也不担心会出什么差错。

    “嗯。”嘱咐完了文琦，穆晓菲和沈昊远连夜赶回了出云宗，病危，如果不是万分紧急，林乐岚不会用这两个字，究竟玉衡又出了什么事？难道是九容……不，不会的，虽然九容的脾性自己不清楚，但是他应该不会伤人，而且既然他替我医治了师兄，断不会反过头来害他，如果要拿师兄威胁我，当初他就可以不替师兄诊治。可是……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师兄，你一定要等我，等我！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交易

    穆晓菲见到玉衡第一眼的时候，她根本没有将“病危”这两个字跟眼前的人联系起来。玉衡面色如常，呼吸平稳，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床上就好像正熟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穆晓菲坐在床边为玉衡把脉，竟然和常人无异。

    “如果不是九容察觉出异常，谁也不会想到玉衡已经中毒了。”林乐岚似乎依然难以相信玉衡病危的事实，“如梦……已经绝迹的如梦。中者嗜睡，睡眠累长至久睡不醒，月余则亡。”

    “能断定吗？”沈昊远仔细为玉衡把脉，良久没察觉出异常。

    “九容说蛊毒一解缺了可以相互制衡的毒药，如梦的毒性才显露出来。”

    穆晓菲探寻的望向一旁默默站立的九容，九容冲着她点点头，穆晓菲抱着玉衡无事的一丝幻想才彻底破灭，九容是这里最擅长用毒，如果他肯定，那么便不会错了。只是……“什么时候中的如梦？”

    “是药引，明后的血中带毒。”

    “血中带毒？是明后下毒？”除了明润，穆晓菲想不到其他可能的人。

    “明后就是传说中的毒人，自小以毒物温养，以致化身为毒，却可以百毒不侵。”九容说话依然不是十分顺畅，但较他刚出现在大家面前时已经流利许多了，想来是在出云宗与人多交流之后才改善的，“与苗人养蛊的法子相同，蛊王百毒不侵就是因为它是蛊中最毒的，人体饲养了蛊王后也可以百毒不侵。”

    “难怪当初莫雨棠说非明后的血不能治，我还以为他和明后有仇，如今看来，他原本就知道明后是毒人，才借他的血以毒攻毒。”穆晓菲回忆起当初的情形。现在想来一些事情也明朗了起来，怪不得明后将血大方的献了出来，原来他根本是一个毒人，表面上做了好事，其实用血之人不知不觉已经中了另一种剧毒，解了旧毒又中新毒，没有解药依然要受制于他。

    “去找莫雨棠了吗？”沈昊远追问道，既然莫雨棠当初能够以毒攻毒，如今依然可以用同样的办法救玉衡。

    “销声匿迹……”林乐岚的语气已经带出了一丝绝望。

    “九容，”穆晓菲忽然起身冲到九容面前。紧紧握住他的肩膀仿佛溺水者抓住的浮木，“你能不能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救他？救他，求你！”玉衡不能死。穆晓菲不能失去玉衡，她忽然想到了洛寅，曾经她就是眼睁睁的看着洛寅离开了自己，那种刻骨铭心的痛以及绝望的无助她不想重来一次，她受不起这个打击。

    九容平静的凝视着穆晓菲。仿佛是在检验她的真心，又仿佛难以相信自己心仪之人的失态，良久他才缓缓的说，“无解。”

    “无解……”穆晓菲似乎一瞬间被抽走了灵魂，失魂落魄的样子让所有人都心痛。

    “晓菲！”沈昊远第一时间上前扶住她，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或许明后还有办法。”

    “明后……”穆晓菲低吟着，“明后是不会真心救玉衡的，我们还是低估了他。堂堂的天朝皇后竟然是个毒人，还有莫雨棠，若说莫雨棠跟他没有关系，我倒真是怀疑了。或许明后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呢。”

    “晓菲？”沈昊远被穆晓菲的自言自语吓到了，生怕她因为玉衡的事情想不开。“九容不是在这里么，他既然稳住了玉衡的毒性。我们就还有时间，或许像当初一样又有办法了。”

    “回弘州！”穆晓菲忽然决然的说道，“是时候摊牌了。”

    “晓菲！且不可鲁莽。”沈昊远适时的规劝道，他害怕穆晓菲一冲动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不怕明后、不怕风氏兄弟，只怕穆晓菲受到一丝伤害。

    “放心。”穆晓菲凝视着沈昊远，坚定说道，“我不会冲动，冲动解决不了问题，而且，这还关系到玉衡的性命，我不会做傻事。”沈昊远听穆晓菲如此说，心中才安定下来。穆晓菲未在出云宗停留，连夜赶回了弘州，玉衡的病要紧一时一刻都拖不得。

    “儿臣给父后请安。”穆晓菲在回来的途中时时刻刻思量着该如何与明后谈判，可是，思来想去却始终没有一个令她满意的说辞，她始终不明白明后的真实想法，如此她便没有筹码来同明后谈判。

    “起来吧，近日在府中待的如何？”皇后微笑着问道。

    “还好。”

    “皇上的心思本宫明白，估计过几日就会让你恢复原职，没准还会委以重任，恐怕到时候就有你忙的了。”皇后宽慰道。

    “父后，儿臣并不想被母皇重用，儿臣只想过些平稳的日子。”这是穆晓菲真实的想法，这是她对明润说的最真诚的话。

    皇后的脸色微变，却依然挂着笑容，“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人生如梦，荣华富贵不过虚幻，儿臣只想与家人过些平淡日子。”穆晓菲在如梦两个字上特意加重读了出来。

    皇后的神情微有波澜，转而问道，“如今不好吗？”

    “父后，出云宗传来师兄病重的消息，儿臣担心师兄，父后可明白？”

    “本宫不是一直在助你吗？你又担心什么？”

    “昔日，莫雨棠医治师兄，是用以毒攻毒的方子，纵然可以压制师兄体内的剧毒，却也不是长久之计，如今师兄的病症突然有异，所以儿臣斗胆来问父后，那药引是否有异？”穆晓菲紧盯着皇后，将他的神情丝毫不差的落在眼里，可是，皇后终究是皇后，后宫多年涤荡早已练就了常人无法可比的泰然，穆晓菲有些绝望。

    皇后的笑容未变，轻声道，“你在怀疑本宫？”

    “儿臣只是害怕，所以才来问父后。”

    “承晓可知为人父母之心？”

    “爱之子则为之计较长远。”穆晓菲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这么问，于是引用了古人的话来回答，古往今来父母望子成龙的心应该是不会变的。

    “承晓理解的还算通透。”皇后赞叹了一句，接着道，“父后也在为你谋划长远，只是你暂时还不明白罢了。你也不必害怕，父后会帮你的，你毕竟是父后的孩子。”

    穆晓菲躬身道，“儿臣多谢父后惦念。”

    “本宫累了，你回吧。”

    “是。”穆晓菲不记得她是如何离开皇宫回到王府的，她脑海里满是与皇后的对话，一遍遍的回想着，每个字每句话她都反复斟酌。

    沈昊远一早就在宫门外候着，见穆晓菲出来就应了上去，可他瞧见穆晓菲沉思的样子又不忍心打扰，就由着穆晓菲去思量，直到夜深了，他才不得不试探的唤了句，“晓菲……”

    “嗯。”穆晓菲深深叹了句，“明后的意思是，只要我还是涵王，还是他的孩子，他就会帮我们。”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玉衡来府

    渐入冬了天气寒凉，近日来连续的阴霾天气让人无端生出一丝不安。穆晓菲站在王府的回廊上，思量着前两日桑陌捎过来的话。

    “圣子说，教主的脾气近日不大好，每日闹着要带您回去，让您快些准备，否则教主的耐心失了，圣子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后果。”

    会有什么后果……以爹的脾气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啊！

    “晓菲……”沈昊远的语气里有一丝慌乱，让穆晓菲忽然紧张起来，忙问，“怎么了？”

    “玉衡来了。”

    玉衡？师兄……“他怎么来了？不是在山上养伤吗？”穆晓菲也顾不得沈昊远的回答，慌慌张张地向前厅跑去。进了前厅，果然见到穆晓菲熟悉的身影，玉衡站在厅中静静的打量着四周，见到穆晓菲来，玉衡回给她一个明媚的笑容，穆晓菲凝视着玉衡，常年来饱受病魔摧残如今的玉衡身形纤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让人看了不觉有些揪心。

    “师兄怎么突然来了？你身体怎么样了？怎么不在山上养病？师叔放心你下山？谁和你一起来的？”穆晓菲迎上前去扶住玉衡，担忧的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玉衡淡笑道，“身体好多了，心里记挂着你就来了，师父他有事留在山上，是九容和我一起来的。”

    穆晓菲紧握着玉衡冰凉的手，心疼道，“身体刚好就不要这么折腾了，这里没有师门的灵药，万一出什么差错可怎么办？”

    “师妹不用担心，我自己身体我清楚，没事的。”玉衡灿烂的笑容如一盏明灯，让穆晓菲灰霾的心里有了一丝明亮。

    “师兄真没什么事就好。”穆晓菲当日得了明后的方子就急忙飞鸽传书送回了出云宗，如今看来明后真没有骗自己。师兄能够来弘州，就说明身体真的是大好了，如果真的能够恢复到和以前一样那么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也算值得。“我命人去给师兄安排一个房间，师兄安心留下，这里比出云宗人手多，照顾师兄也方便些。”

    “师妹，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的。”玉衡注视着穆晓菲，似乎想把穆晓菲深深的印在脑海里，“九容一路上陪着我。你还是先安顿他吧。”

    “也好。”穆晓菲这才注意到九容，刚刚自己心里只想着师兄，竟然把九容都给忘了。“九容，你一路来也辛苦了，我命人带你先去休息，可好？”九容点点头顺从的答应了，穆晓菲立即命人带九容去休息。安置好了九容。穆晓菲又立即对玉衡说，“师兄不如让昊远给你把把脉，仔细瞧一瞧，不然我不放心。”

    玉衡望了一眼沈昊远，眼神里有些许的尴尬，他早就听说穆晓菲已经娶了师伯。可自己又比他先进门，那么，自己该怎么称呼他呢？玉衡一时犹豫不知道怎么开口。沈昊远似乎体会了他的难处，宽慰道，“你就别想其他的，安心养病吧，我看你脉象还算平稳。好好调养应该没事的。”

    穆晓菲听沈昊远如此说也安下心来，“府里环境还算不错。虽然比不上出云宗，但也别有一番情致，我陪着师兄好好赏赏景，对病情应该会有帮助的。”

    玉衡低下头略含歉意的说道，“让大家如此费心了，我真的没什么大碍了。”

    “师兄说什么呢，”穆晓菲紧握着玉衡的手，安慰道，“照顾师兄是应该的，在出云宗的时候师兄不也照顾我呢么？午膳的时候到了，师兄也该饿了吧？不如先吃饭，以后再慢慢聊。”

    “好。”见玉衡同意，穆晓菲拉着他手回了自己的房间，午膳也被安排在了穆晓菲的房间，只穆晓菲和玉衡两个人。

    “就咱们两个人好吗？”玉衡有些担忧，师伯以前都是和他们一起吃饭的，如今只有晓菲和自己，这样师伯会不会怪罪？

    “这有什么不好的？”穆晓菲反问道，“难道咱们俩两夫妻之间夹一个别人才好？”

    玉衡低着头不说话默认了穆晓菲的说法，“其实……”

    “其实什么？”穆晓菲打断了玉衡的话，“现在师兄应该好好吃饭，至于其他的事情师兄听我的就可以了。”玉衡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穆晓菲的说法，两人吃过午饭，穆晓菲觉得玉衡长途跋涉应该先休息，可是玉衡却执意要在王府里逛逛，穆晓菲拗不过玉衡，只得答应了他。

    “师兄应该好好休息的，这样逛来逛去的，会累坏的。”

    “没事的，待的久了总想动一下。”玉衡静静的打量着涵王府周围的景致，生怕错过了每一个角落，“师妹，这里好多菊花。”

    “天朝崇尚菊花，这里之前是天朝的菊园，每到九、十月的时候，王公贵族都会到这里来赏菊，后来我来了，母皇就赏给我做了王府。可惜赏菊的时候师兄没在，那景致才算一绝。如今就只有这些晚菊还没落。”

    “母皇？师妹的生身母亲吗？”玉衡在出云宗的时候听林乐岚提起过，如今穆晓菲说了，玉衡难免会问。

    “是，我爹和她有一些不愉快，我爹不愿意让我们相认。”提起风允涵，穆晓菲就有些犯愁。

    “师妹怎么想的？”

    “其实我也没怎么想，不过我是不打算留在这里的，我还是喜欢出云宗的日子，无忧无虑的。”

    “是么……”玉衡听了穆晓菲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穆晓菲没有察觉玉衡的异常，提醒道，“师兄，逛了大半天了还是回去吧，这里也没什么可看的，我觉得远不如出云宗的。”

    “嗯。”玉衡确实有些累了，常年卧病在床，如今这样走走就让他有些力不从心。

    “师兄，晚膳吃什么？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这不是刚吃过吗？”

    “万一师兄想吃什么府里没有怎么办。”

    “清粥就可以了。”

    “就这些？”穆晓菲寻思着做些以前在出云宗没吃过的给玉衡，没想到玉衡竟然只想喝粥，“不如我命人给师兄做些特色小吃，只喝粥怎么行？”

    玉衡摇头道。“在出云宗吃的清淡惯了，实在想不出吃什么，不过……”

    玉衡欲言又止的样子让穆晓菲着急，以为他想吃什么特别的怕这里没有，立即声明道，“师兄想吃什么只管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只要师兄想吃我保管给你弄来。”

    玉衡轻笑道，“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就是想吃师妹以前做过的烀饼。”

    “原来是这个呀。”穆晓菲保证道，“这个简单，也不是什么难事。师兄先歇着，我这就去准备，好久没做菜了，我今日给师兄多做几道菜。”

    “好。”玉衡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目送着穆晓菲欢快离去的身影。忽然有些心酸，他起身打开窗眺望着远方，低喃道，“好像要下雪了。”

    “你不后悔？”九容忽然出现在窗外，目光炯炯的注视着玉衡。

    九容一向神出鬼没，对于他的到来。玉衡并没有意外，对于九容的问话，玉衡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冲着他轻笑道，“你不懂。”

    “也许。”九容不再多话，转身离开。

    玉衡关上窗躺在床上，静静的暖暖的，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是穆晓菲喜欢的味道，也是属于穆晓菲的特有的香味。恍惚间玉衡睡着了，梦里出现了穆晓菲的身影，那是在出云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小，却已经是个美人胚了，一双灵动的眼睛闪啊闪的，让人见了就喜欢，特别是她和师伯说话的时候，带着少女特有的倔犟，更让人心动。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喜欢师妹的呢？也许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那时候她似乎和师伯在争执，她那么大胆，礼仪门规什么的都不放在眼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是自由的。自己很羡慕师妹，也希望像她一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可是却只能勉强跟着她的脚步。

    “唉……”

    “师兄？”

    玉衡朦胧中听见穆晓菲的声音，急忙睁开眼，只见穆晓菲正站在桌子旁，“师妹。”玉衡起身只见桌子上摆满了一桌子的菜，“师妹，这么多……”

    “都是我做的。”穆晓菲炫耀道，“就吃一个菜多单调，我又添了几个菜，荤素搭配，这样才健康。”

    “师妹……”玉衡看着一桌子菜不感动是假的，可还是说道，“这么多浪费了。”

    “没事没事，师兄高兴就行。”

    穆晓菲拉着玉衡坐下吃饭，殷勤的为他夹菜，玉衡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饭菜，甜甜的像蜜一样，从口中一直甜到心里，如果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的菜该多好。

    吃过晚饭，穆晓菲就提议早些休息，她心里还是惦记着玉衡的身体，生怕他累坏了，玉衡也没有反对，他瞧得出穆晓菲的担心，不忍心她再惦记自己。

    两个人早早就寝却没有马上睡，其实两个人除了新婚那一晚同床共枕过，以后便再没有像今晚这般，穆晓菲紧握着玉衡的手，将玉衡拦在怀里，玉衡的头俯在穆晓菲的胸口，清晰的听着穆晓菲的心跳。

    “师兄，你的手好凉，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玉衡轻声回道。

    “师兄，那为什么手这么凉？”

    “师妹，咱们好久没有这样了。”话一出口，玉衡觉得脸上如同火烧一般。

    穆晓菲轻笑，明白玉衡这是紧张又害羞，却没有调笑他，“师兄的身体完全康复了，咱们有的是机会的。”

    “嗯。”玉衡轻声回应着又将头往穆晓菲的身上蹭了蹭，似乎极为依恋穆晓菲。

    穆晓菲轻拍着玉衡道，“师兄早些睡吧，明日咱们再出府转一转。”

    “我不想睡。”玉衡的言语里是浓浓的不舍，让穆晓菲听了忽然有些说不清的异样，难道师兄想做些只属于两个人的事？不好吧，师兄的身体才刚好，而且如梦的毒性不知道能不能完全解除，这样消耗体力的活动还是免了吧。

    穆晓菲如此想着便哄道，“师兄听话，早些睡，明天再带师兄出去。”

    “嗯。”玉衡虽然如此说，可是语气里还有些不甘愿。

    穆晓菲无奈只得说，“师兄不睡我也不睡，陪着师兄。”

    “我这就睡。”玉衡闭上眼真的听话努力睡了起来，穆晓菲这才安心，等了好一会儿见玉衡呼吸平稳真的睡着了，穆晓菲才放心的睡了。

    屋子里静静的，除了两人的呼吸声便再无其他，屋外伺候的下人见房里的主子睡了，才安心的吹了大灯，只留一盏幽幽暗暗的小灯，以备夜里用。

    夜色静谧，所有人都入了梦乡，然而玉衡却忽的睁开了眼睛，他轻轻的动了动胳膊，随后极为迅速的点了穆晓菲的几处大穴，让穆晓菲可以继续安然的留在自己的梦境。

    玉衡起身缓缓拢好幔帐，屋外灯光的明亮投射进来，正巧落在床边，让玉衡能够看见穆晓菲的脸庞，穆晓菲合眼沉睡着，嘴角却带着浅浅的笑意，乍一看让人以为她还没有睡。玉衡痴迷的摩挲着穆晓菲的脸庞，久久的注视着，师妹的脸比以前稍稍瘦削了一点儿，肤色依然白皙，乌黑的秀发较之前更有光泽，摸上去如上好的绸缎。

    “师妹……”玉衡凝视着穆晓菲，似乎要将穆晓菲的容貌深深刻在脑海中一般，“师妹……”玉衡一次次轻吟着，像是想要召唤醒穆晓菲却又不忍惊动她一般。

    “师妹，你知道吗？我其实很羡慕师伯，因为他可以和你出双入对，他可以那么坦然的和你在一起，而我……却做不到。师父对我说，你喜欢大胆的男子，总是让我主动些，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怎么做能讨师妹的欢心。也许，就像师父说的那样，我太傻了。可是，只要能陪在师妹身边，看着师妹也是好的，师妹开心的时候，我也开心，我常常想，如果师妹能天天开心，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真的，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玉衡说着又俯在穆晓菲的胸口，那么的留恋、那么的不舍，“师妹……对不起……”悄悄的，一滴晶莹的泪划过玉衡的脸

    庞。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逝者如斯

    “师妹……师妹……”

    穆晓菲眼前的世界是一片黑暗，没有丝毫的光亮能够让她分清方向，她有一丝不安，焦急的向四周张望着，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呼喊，好像是玉衡的声音，她试探的应了句，“师兄？”

    “师妹……”玉衡从远处缓缓走来，也带来了一丝光亮，他冲着穆晓菲微笑，却带着说不出的忧伤，“师妹……我走了……”

    “师兄要走？师兄去哪儿？这不是才来吗？为什么要走？”穆晓菲紧张的询问着，她突然很害怕，她隐隐的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师妹……”玉衡凝视着穆晓菲，声音哽咽，“我也舍不得师妹，可我不得不离开了。”

    “师兄！”穆晓菲急躁的喊道，“师兄这是要去哪里？师兄不能走！”害怕变成了恐惧，穆晓菲觉察到了什么，她不能让师兄离开自己，决不能！

    “师妹……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用惦记我，原谅我，师妹。”说完这话，玉衡便不再言语决然的转身离开，可踉跄的背影却出卖了他的心，他是不愿离开的，不愿意，一点儿也不愿意离开。

    “不，师兄！师兄！师兄！”穆晓菲努力的去追赶玉衡的身影，可是任她如何努力都追赶不上玉衡的步伐，“师兄等等我，师兄，师兄！”

    “师兄！”穆晓菲呼喊着猛然惊醒，才发觉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可是梦中撕心裂肺的感觉却是那么的清晰，让她一度以为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紧张的看向身侧，玉衡还安然的侧躺在床上，微低着头抵着自己的肩膀，穆晓菲欣慰一笑。还好，师兄还在，她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玉衡的脸颊，忽然神色凝重，穆晓菲难以置信的再次摸了一下玉衡的脸颊，顿时面色苍白。

    “师兄！”穆晓菲焦急的呼喊起来，慌张的摇晃玉衡的肩膀，不动，丝毫不动，玉衡如同一只木偶般的。根本没有给穆晓菲任何反应。

    “不会，不会的！不会的！”穆晓菲浑身冰凉，手脚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怎么会？不会的！不会的！”纵然是不愿相信，可穆晓菲还是抱着一丝幻想，她颤抖着手探向玉衡的颈部，除了冰冷再没有丝毫的反应，穆晓菲猛的收回了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失声痛哭，可是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屋外伺候的下人一早就听见穆晓菲惊慌失措的喊声，想要推门进去却又没那个胆子，只得在门外低呼着，“殿下。殿下，您怎么了？殿下！”任他们呼喊的焦急，却没有得到穆晓菲任何的回应。无奈，他们只得派人去请沈昊远过来。

    沈昊远其实一夜都没有睡安稳，他见到玉衡第一眼的时候，就感觉玉衡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个孩子他看着长大。任何事情都瞒不过自己的眼睛，原本想找个机会跟玉衡好好谈谈。可是他却被穆晓菲拉走了，这样也好，有穆晓菲在，两个人说些话，玉衡也许就把心事解了。沈昊远正思量着，门外就传了小奴急促的禀报，沈昊远不敢耽搁，立即起身来到穆晓菲的房间，却不想刚到门外，就听见穆晓菲悲痛欲绝的哭喊声。

    “啊——啊——师——兄——”穆晓菲哀伤欲绝的哭喊声闻者无不动容，他们的心也跟着抽痛起来。沈昊远直愣愣的看着前方，恍惚的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所有人都沉默了，静静的伫立在原地，没人去惊扰穆晓菲，下人们小心的望向沈昊远，只见沈昊远恍惚的盯着前面出神，根本没有进去劝人的意思，下人们见此更是不敢自作主张，安静的陪立在沈昊远的身后。

    时间过去了许久，久到下人们站着的腿都有些麻木了，忽然听到穆晓菲虚弱的声音，“来人。”

    下人们都有些愣神，相互对望了一眼，确定是穆晓菲的声音，才慌忙开口道，“是。”

    “去准备一套男装来，白色的。”

    “是。”

    不一会儿，下人们就送来一套布料上好的男装，穆晓菲接过来，吩咐道，“退下吧。”

    “是。”

    穆晓菲拿着衣服凄惨一笑，“师兄……”只说了这两个字，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你……你……真傻。”穆晓菲边说边给玉衡换衣服，纯白的衣衫穿在玉衡身上，让穆晓菲忍不住回想起两个人在出云宗的日子，那个时候都是玉衡在呵护自己。穆晓菲抱起玉衡，轻轻的，像呵护一个婴儿般，小心翼翼。常年饱受病魔的摧残，玉衡的身体轻飘飘的，这让穆晓菲又一阵心酸。

    “晓菲……”沈昊远见穆晓菲抱着玉衡出来，下意识的轻声呼唤，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穆晓菲没有理会沈昊远，抱着玉衡稳稳的向外面走，外面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雪片如棉絮般静静飘落，落在地上又迅速融化，紧接着又有新的雪片覆盖上来，接连不断的雪片让天地间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穆晓菲抱着玉衡向王府中的花园走去，昨日她和玉衡才刚刚赏完晚菊，没想到今日便下雪了，也许上天也在为玉衡哭泣吧。穆晓菲抱着玉衡坐在他们昨日做过的亭子里，看着眼前在风雪中依然倔强挺立的菊花，穆晓菲笑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师兄，昨日的一切依然如故，可惜……”说道这儿，穆晓菲又忍不住落泪。

    “师兄，你真傻，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为你做的这一切都是自愿的，你怎么这么笨，竟然都不明白。师兄，我曾经暗暗的想，再也不要，再也不要让我心爱的人离我而去，可是，我终是没有做到。”穆晓菲注视着玉衡的脸庞，那么的平静、那么的安然，仿佛玉衡只是睡去了，却固执的不肯醒来一样。

    “师兄，我真傻，我早就觉得不对，却没有多问你一句。我真的好傻……”穆晓菲将怀里的玉衡又紧了紧，“我就说这菊花不吉利，昨日不该带师兄赏菊的。我真傻，真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所为何事

    林乐岚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运用浑身的内力去冲破被玉衡封住的穴道，他无论如何也忘不掉闭眼前玉衡诀别与愧疚的神情，这个笨徒弟，自己一定要阻止他做傻事。

    “唉呀！啊——嘶——”林乐岚不知道自己多久未动了，总之跳下床的时候浑身依然酸麻疼痛，他咬咬牙也顾不得身体，急忙运转内力飞往弘州，一定要阻止玉衡，林乐岚的心理反反复复的只有这个念头。好在涵王府在弘州人尽皆知，林乐岚没费多大功夫就飞进了王府，“穆晓菲！穆晓菲！”一进王府，林乐岚也顾不得许多扯开嗓子喊了起来，“玉衡！玉衡！你在哪里？”林乐岚发疯似的一面喊一面找，王府里的侍卫哪里容得他放肆，将林乐岚团团围住，林乐岚此时哪里顾得上与侍卫纠缠，几个飞跃就没了身影。

    林乐岚误打误撞的闯进王府花园的时候，就瞧见沈昊远等众人聚在一起，“乐岚？”沈昊远瞧见林乐岚稍稍有些吃惊，还未及问什么就被林乐岚推到了一边，“怎么会这样？”林乐岚冲到穆晓菲身前，瞧着穆晓菲失魂落魄的样子立时就明白了，眼泪顷刻间从林乐岚的眼中奔涌而出，他发疯似的从穆晓菲怀里抢过玉衡，痛骂道，“傻瓜！傻瓜！你个大傻瓜！”

    穆晓菲直愣愣的盯着林乐岚，心中的酸楚再一次翻涌上来，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师叔……”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我会照顾好他的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林乐岚冲着穆晓菲咆哮着，他想不明白，玉衡和穆晓菲在一起不应该高兴吗？为什么反而这么快就……林乐岚紧紧抱着冰冷的玉衡，身体却止不住的颤抖，他与玉衡的感情胜过父子，如今玉衡过世。林乐岚的悲痛一点儿不比穆晓菲少。

    “我的小衡儿，我的小衡儿……你好狠心，就这样丢下师父走了。”

    沈昊远与林乐岚相处多年，往日的林乐岚一副无牵无挂、无忧无虑的浪荡样，如今看他这般伤痛，沈昊远忍不住劝道，“乐岚，节哀……”

    “都怪我，”林乐岚瘫在地上，抽泣道。“我应该看好他的，没想到……没想到……这个孩子怎么会这么傻。”

    沈昊远扶着瘫在地上的林乐岚，想安慰他又不知道说什么。沈昊远望着安然躺在林乐岚怀里的玉衡，暗叹道，这一世的纷争都与他无关了，如果他知道身边的人为他如此伤神，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狠心离开。“乐岚，入土为安，该为玉衡安排后事。”

    “殿下！殿下！殿下出大事了！”文琦慌乱的喊声由远及进，瞧着文琦失了往常的泰然，穆晓菲反而没有慌张，大事？能出什么大事呢？自从穆晓菲开始思量着如何离开弘州时。文琦便被穆晓菲派出去监视朝中的动向，若无大事，文琦便是三日回府禀报一回。如今神色慌张的回来穆晓菲便猜到是朝中的事情，无论是谁得势又或是谁失势对穆晓菲而言都是无关轻重的事情，她早就想抽身事外了，连把文琦派出去都是害怕心思缜密的文琦猜出自己的行动，阻止自己出逃的计划。因此。文琦口中的大事对穆晓菲而言算不得什么。

    “御林军将王府重重包围，皇上皇后正朝着王府而来。”在文琦的记忆里。当今圣上自继位以来就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如此多的御林军将王府围的水泄不通，如果不是谋逆的大事文琦想不到为什么会如此大动干戈，但是皇上皇后又怎么会同时前来？文琦想不明白，再则，自己紧盯着朝中各位皇女、大臣的动向均未发觉异常，如今这番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文琦第一次失了分寸，顾不得许多慌慌张张的来报。

    “知道了。”文琦此番说的事确实在穆晓菲的意料之外，不过此时的穆晓菲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如今玉衡突然过世，除了悲伤自己脑子里都是玉衡与自己往日的一幕幕。若不是沈昊远刚才的话，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现在首先应该为师兄安排后事，沈昊远说的没错，入土为安。文琦见穆晓菲的神色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顿时有些奇怪，他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周围，才察觉出异常，于是他谨慎的退在一旁未在言语。

    穆晓菲缓缓起身，大雪依然未停，哭泣了一上午此时穆晓菲的心绪才稍稍安定，师兄的苦心自己明白，可是自己从来没有觉得是师兄拖累了自己，再则办法可以慢慢想，为什么师兄要选择这种伤己伤人的做法呢？哪里有什么比生命还重要的呢？师兄真的是太傻了。弘州这座伤心之城，是时候该离开了。

    “皇上、皇后驾到。”随着宫人的喊声进入这花园的不仅有皇上、皇后还有大批的御林军，御林军迅速包围了四周，王府内所有人的武器全部被缴。

    皇上神色凝重的盯着穆晓菲，眼神是说不出的复杂。皇后静静的陪立在侧，神色平静瞧不出异常。穆晓菲站在亭中仰头望着依然纷飞的雪片，心神有了一丝清明。恐怕是明后安插在府里的人秘密将府里异常的情况禀报给了皇后，以皇后的心思肯定会猜到我将会离开弘州，于是便将这件事禀告给了皇上。皇上当然不希望我离开弘州，而且皇上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应该是想逼我爹现身。看来爹在弘州的事情也暴露了，以爹的脾气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现身的，到时候算不算一家团聚？穆晓菲将前前后后思量清楚，才又将目光转到皇后身上，这个男人自己终究是不懂，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把自己留在弘州呢？自己诸多的异常举动他早就应该猜到自己没有失忆，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苦苦纠缠呢？

    穆晓菲打量了一下四周才轻声开口道，“不知母皇来所为何事？”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开战

    穆晓菲披头散发只着白色单衣，赤着脚稳稳地站在亭中，居高临下的望着众人，见皇上不说话，她也没有再言语。德昌帝审视着面前的女儿，如此狼狈的站在众人的面前竟然还面不改色，眉眼间的坚毅像极了她的父亲，恍惚间德昌帝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另一个身影，也是这样居高临下的望着众人，负手而立，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当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林乐岚依然瘫在地上，怀里紧紧搂着玉衡，沈昊远扶着林乐岚蹲在一旁不断给他输内力，林乐岚连日来为了赶路身体消耗太大，再加上玉衡过世给他打击太大，沈昊远担心他支撑不住。如今王府被御林军重重包围，皇上皇后来者不善，很可能是一场恶战，如果凭晓菲、乐岚和自己的实力突出重围不是问题，可是王府里这么多人怎么办？再则玉衡过世，首先要让他入土为安。沈昊远皱着眉盯着穆晓菲的背影，如今硬拼不是办法，首先应该稳住皇上皇后才是上策，不知道晓菲这样是做什么打算呢？

    双方正在僵持的时候，一个人凌空出现以迅雷之势站在穆晓菲身侧，看到如此熟悉的身影，穆晓菲顿时有些心安，“爹……”

    “仪容不整的像什么样子！”风允涵的叱责声不但没让穆晓菲觉着害怕，反而觉得亲切，她轻声回道，“爹，女儿明媒正娶的夫过世了……”虽然极力克制，可穆晓菲的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风允涵拧着眉，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见女儿如此伤心，来时的怒气顷刻间被心疼代替，此时他多想抱着她，像她小时候那样哄着她。不哭，不哭，爹在这儿，不哭。

    德昌帝看见风允涵的一刹那，眼睛突然一亮，这么多年朝思暮想的人终于相见，德昌帝未加思索，带着满满的痴情和激动轻唤道，“允涵。”

    “滚！”带着怒气的声音清楚的落在每个人都耳朵里，让在场的所有人莫不倒抽了一口冷气。当朝圣上就这么被人骂了，这人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德昌帝挨了风允涵的骂，不怒反笑。“允涵，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我们年纪都大了，不能好好说话吗？”德昌帝明明受骂却甘之如饴的样子，穆晓菲也惊讶不已。母亲对爹的宠溺显而易见，为什么当初爹还是要离开她呢？

    “我早就说过，你、我再无瓜葛。今天我就是来带走我的女儿，你最好让他们都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风允涵语气冰冷根本没有与德昌帝和谈的打算。

    “允涵，我知道你如今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不过没关系，我把你带回去，再跟你慢慢解释。”

    “爹！”穆晓菲听德昌帝言语不善。恐怕是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此番不将自己的爹带回宫去，德昌帝绝不会罢休。德昌帝言毕，就有数十名大内高手一拥而上，御林军也拔刀摆出了阵势。御林军绝非草莽，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一旦与御林军交锋以寡敌众、车轮之战内力耗尽之时必然会被生擒。

    风允涵根本没有畏惧，冷冷的望着袭击自己的人，就在这时，一阵破空而来的箫声环绕王府上空，箫声急促低沉，让大内高手们急忙后退不敢上前，德昌帝显然也被这箫声影响，气息紊乱扶着胸口急促的呼吸，原本德昌帝的身体就不大好，如今更是血上加霜，德昌帝稳了稳身形，哀叹道，“朕早就猜到你们兄弟形影不离，你来了，允澄没有不来的道理，只是朕如今的身体恐怕撑不了多久，咱们两人就不能好好说说话吗？”

    说风允涵不动容是假的，德昌帝与风允涵毕竟多年的情分，而且德昌帝一代帝王此时近乎哀求的语气与自己说话，风允涵心底还是有些许的不忍，但他的眼光瞥到德昌帝身旁的皇后明润时，那一丝丝的不忍顷刻间烟消云散，风允涵怨毒的回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着抽出自己的随身佩剑，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立时劈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人。

    “爹！”穆晓菲见风允涵动了杀心，当时乱了分寸，风允涵冲动穆晓菲清楚，可皇上只是不过想和他好好谈谈，只要风允涵暂时答应下来，双方不至于刀兵相见，最后弄个合家欢乐的大团圆也说不定。而且从头到尾，皇上根本没有难为他的意思，如今风允涵先动手，刀剑无眼，万一出了意外，恐怕任何人都是追悔莫及的事情。穆晓菲未及细想，立时冲出去阻止风允涵。

    “滚开！你个混帐！”风允涵此时怒气冲头，见穆晓菲阻止自己，他还没有停手的意思，除了杀人风允涵再也想不出让自己心绪平静的办法。

    “爹，你冷静一下，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您这样做，万一出了差错，让女儿怎么办！”穆晓菲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当下跪在地上紧紧抱着风允涵的腿，任风允涵任何挣脱，穆晓菲死活不肯松手，“爹，女儿已经失去了一个至亲之人，您觉得女儿伤的还不够一定要在女儿心上再捅一刀吗！”

    数十个大内高手以及御林军将风允涵和穆晓菲团团围住，要不是风允涵功夫太高又有风允澄的箫声压制这些围攻的人，使这些人不敢冒然上前，否则穆晓菲还真不敢冒死跪在风允涵面前，当然她也笃定德昌帝根本不想伤害风允涵，一提到玉衡，穆晓菲又止不住悲痛放声大哭起来，穆晓菲哀痛欲绝的哭声伴着哀怨的箫声，让所有的人都受了影响，已经有人被风允澄的音波功震的咳血。德昌帝若不是用内功强压着翻涌的气血，恐怕也早受了内伤，皇后没有内功傍身若不是明一为皇后输内力，恐怕皇后早就受伤晕厥过去了，皇后此时冷冷的旁观些一切，特别是看到德昌帝痛心疾首的表情时，他的脸上不知不觉的挂上了浅浅的笑意。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送他们上路

    “让他们都滚！有什么话你现在就说！”风允涵刀子嘴豆腐心，自己女儿伤心他心里其实也不好受，风允涵回首望了望被抱在林乐岚怀里的玉衡，又瞧了瞧周围几个人的样子，顿时明白了几分，只是风允涵又有些气恼，什么时候自己的女儿又有了个男人？只不过这男人命实在不好了些，这么年轻就……

    听了风允涵的话，德昌帝面露喜悦，一挥手数十个大内高手和御林军如潮水般退去，花园内顷刻些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清。箫声也渐渐停止，没了风允澄音波功的压制，众人的气色立即好了不少，被音波功伤了的下人也被带了下去，花园里的人所剩无几。

    “允涵，我……”德昌帝显然情绪激动，千言万语面对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我当年其实是迫不得已的，我心里一直都记挂着你。”

    “够了！”风允涵打断了德昌帝的话，“迫不得已？不过是你选择了权势而没有选择我们父女罢了！既然如此，你现在说这番话想补偿我们？可惜！我们父女不屑你的补偿！欲儿，带着你的男人跟我离开这里，如果你要留下我也不拦你，不过从此之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风允涵的决绝让德昌帝心如锥刺，疼的几乎颤栗，她知道如果此时不把话说清楚，今生恐怕再没有说清楚的机会了，她慌乱的向风允涵冲去，她要抓住这个男人，她不能再失去他了，可惜，德昌帝的身体已如轻弩之末了，原本就病入膏肓的身体加上此番的刺激。让她只迈了两步就险些跌倒，若不是宫人扶住，恐怕早已经摔在地上。皇后走上前去扶她，却被德昌帝狠狠的推到一边，德昌帝转头怒视皇后，“若不是你，允涵不会怪我，朕要废了你！废了你！”

    德昌帝近乎恶毒的话语不但没有吓到皇后，反而让皇后轻轻一笑，似乎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皇上您不是一直想如此吗？今日才说，让臣侍好生奇怪。”

    “你！你——”皇后的话虽是实情，但是明里帝后一向恩爱。再则皇后一向温顺贤良如今说出这番话，让德昌帝既惊讶又气恼，却又无可奈何。“反了！反了！好！好！今日朕便做个了结，朕现在就废了你！现在就废了你！”

    “皇上切莫激动，身体要紧。”皇后笑得风轻云淡。仿佛德昌帝说的并不是自己，说完这话皇后转头正视风允涵，“不如将后位让与允涵，允涵少负盛名也当得起这皇后。”

    “不必了！”风允涵嫌恶的瞟了一眼皇后，“我不想跟你们任何一个人有任何关联！”

    “允涵！”德昌帝上前一步想劝阻风允涵，不想风允涵竟以佩剑相向。“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

    风允涵神情决绝，言语间根本不似作假。这样的话语让德昌帝如坠冰窟，世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心爱之人刀剑相向，德昌帝当下气息不稳咳出了一口鲜血。

    风允涵蹙着眉看着昔日的爱人如今这幅模样稍有些不忍，可是覆水难收，风允涵并没有因为同情她而选择回心转意。他背过身冷言道，“我走了！”

    “允涵！”明后上前一步道。“就这样走了不是辜负了圣上的心？”

    风允涵转头怒视明后，“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真是不巧，我偏偏要管。”明后轻笑着凝视着风允涵，丝毫没有退缩的打算。

    “就凭你！”风允涵言语中带了几分轻蔑，轻挑剑尖指向明后，一运剑气，“噗——”一口鲜血毫无预兆的就喷了出来，风允涵惊讶的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根本不能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他再次运用周身内力，只觉得体内真气肆意根本不受控制，“咳——”又一口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爹！”穆晓菲扶住风允涵探了一下他的脉搏顿时觉得蹊跷，又暗自运用内力，竟然发觉自己的体内的真气也开始紊乱，而且全身突然间酸软无力，难道中毒了！穆晓菲心中警铃大作，什么时候的事？自己竟然不知道？难道是明后？穆晓菲探寻的望向明后，明后轻言道，“这毒无色无味，遇风则散，遇水则溶，内力越是深厚，发作起来越是厉害，劝你们还是不要妄动。”

    “你个贱人，你……什么时候……咳咳……”德昌帝大声的叱责明后，恨不得将明后千刀万剐。

    “明一。”

    “是，公子。”明一上前两步将德昌帝全身上下摸索了一遍，翻出了一个小小的锦囊。随后又将德昌帝身边的四个御前侍卫俐落的处理掉。

    “明一，你到府外去传皇上的口谕，就说令御林军全城戒严，不准任何人出入；命御林军大将韩良带其精锐包围瑾王、诚王、睿王府，任何人不得出入。再命禁卫军总管王旭严守皇宫，任何不得出入。”

    德昌帝在明一翻出她随身的锦囊时，脸上就已经显出了颓然，如今听了明后的话更是绝望，但她还是质问道，“明润……你……真的要反？”

    “圣上，您一遇到允涵的事情就会失去理智，当然，若是平日您绝不会如此，其实您自己很清楚，您真的是时日无多了。再则，您近日又收回了诸王的权势，否则您又怎会轻易离开皇宫呢？若不是想要留下允涵，又怎会出动御林军？更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让臣侍取走您的虎符。所以，这一切都是您的疏忽。”

    一字一句如一柄利剑直刺德昌帝的心间，让她直不住的颤抖，祖宗的百年基业恐怕要易主了。“朕明明有所提防，还是……”德昌帝似是懊悔又是自责。

    “其实圣上错了，即便臣侍不来，自会有人协助臣侍。”只见一名明后身边的侍从上前一步，撕去人皮面具露出了真容。

    “莫雨棠！”林乐岚见到莫雨棠心绪激动，不由得惊呼。直到这时林乐岚才明白，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

    “其实，本宫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确信你是允涵的孩子。”明后凝视着穆晓菲，淡淡的解释道，“你眼角细长深邃与常人有异，本宫阅人无数，除了允涵、允澄，再没有见过其他人如此，再加上你的相貌，心中就更加笃定了。”穆晓菲听完明后的话也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心思缜密，连眼角这样的细节都不曾放过，难怪今日众人会败于他手，与明后相比，自己真是太嫩了。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想来你们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师伯，您送他们上路吧。”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结局

    “明润！”风允涵咬牙切齿的喊道，由于气息不稳，又吐了一口血，“允澄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明后居高临下的看着风允涵，带着几分嘲弄的劝道，“允涵，你如果再说话，恐怕会先咳血而死的。年纪这么大了，脾气也该改改了。”明后说完望了望天际，又提醒道，“至于允澄，应该中毒疗伤去了，不过他千万别吃什么药才好，不然毒发的更快。”

    穆晓菲万万没有想到明后如此阴毒，心中虽有不甘但又回天无力，她倒是无所畏惧可一想到与此事毫无关系的林乐岚、沈昊远，竟然要无辜受到牵连，穆晓菲只得低声下气的哀求道，“恳请皇后放过我的师父、师叔，他们都是无辜的。”

    明后诧异的盯着穆晓菲，“自身性命都不保，还担心别人。你真是太善良了，不像你母亲也不像你父亲。不过……算了……”

    穆晓菲不明白明后话里的意思，她的头晕晕沉沉眼前一片模糊，又要死了吗？她似乎看到了一束光自远方而来，牵引着自己走向新生。新生？如果新生还会遇到玉衡、沈昊远、陈寅等等自己此生重要的人吗？

    穆晓菲恢复意识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四周的摆设古色古香，难道又重生在古代？穆晓菲挣扎着要起身，忽然传来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醒了？”

    穆晓菲难以置信的顺着声音望去，下意识的开口道，“明后？”

    “怎么？很意外是吧？”

    “这是哪里？他们怎么样了？”穆晓菲慌张的问道。

    “他们目前没事。”明后淡然的回道。

    “你究竟想怎么样？”不是说要送我们上路吗？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没有杀我们？既然这样，为什么明后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和我谈话？明后究竟有什么打算？穆晓菲思前想后仍然搞不懂明后的意图。

    “你知道你和本宫的关系吗？”

    “我和你的关系？”穆晓菲困惑了，难道自己和明后之间还有什么秘密不成？“你到底想说什么？”

    “本宫是你的亲叔叔。”

    “什么！怎么可能！”穆晓菲立即警觉起来，难道明后又有什么阴谋不成？之前不是骗自己他是自己的父亲么。

    穆晓菲的诧异明后并不意外。他耐心的诉说道，“你父亲本不姓风，他本姓明，而且还是明家直系的公子。他的原名叫明涵、你叔叔叫明澄。”

    “不可能！他不是恨明家吗？怎么可能会是明家的人。难道……”穆晓菲忽然想到，难道正因为父亲和叔叔是明家的人，却遭到家族的背叛，所以才……那自己和明歌岂不是表姐弟？

    “本宫与允涵、允澄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家父体弱多病，父亲生下本宫之后便再不能生育。明家直系这一代只母亲一人，眼见后继无人。祖父便安排为母亲再娶了风氏，风氏知书达理深得祖父的喜爱，可母亲与父亲夫妻情深。母亲不愿与风氏行夫妻之事，却不想祖父以死相逼，无奈母亲与风氏就有了夫妻之实，不久允涵、允澄便出生了。他们两人出生不久，祖父便去世了。少了祖父庇护，母亲自然不会再关心风氏，再加上为家族的事情奔波，母亲对他们兄弟二人的关怀更少。后来，风氏过世，他们兄弟也逃出了明家。如果你不信可以问问允澄。他应该会告诉你的。”

    穆晓菲虽然有些疑惑，但不明白为什么明后会提到这件事，“你到底想说什么？”

    “本宫并没有害你的意思。而且本宫确实想扶你上位。只有你当上了皇帝才能保全住明家，明家百年基业，不能就这么毁了。”一提到明家，明后言语中是掩饰不住的疲惫。“皇上已经动了对明家的杀心，甚至不惜杀害自己的亲骨肉。”

    穆晓菲一惊诧异道。“你是说五皇女？她不是遇海难了吗？”

    “海难？”直到这时明后的脸上才露出痛苦和伤痛的神情，“昭儿是被皇上害死的。被皇上秘密下诏除掉的！本宫到现在都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昭儿是她的亲骨肉啊！即便他恨明家，可昭儿是无辜的啊！”明后哀痛至极的神情让穆晓菲难以怀疑他的话，都说天家无情，因为怕明家得势，所以才不得不杀掉自己的亲女儿吗？可就算是这样，皇上的心该多狠？

    “既然皇上不希望明家得势，本宫偏偏要让流着明家血液的人继承大统。而且，本宫还要告诉皇上，她最最心爱的男人也是明家的人。”穆晓菲暗想道，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对皇上来讲，无疑是个莫大的讽刺。以皇上如今的身体，她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吗？

    “我怎么做能够放了他们？”上一辈的恩怨穆晓菲暂时不想理会，她现在更关心沈昊远他们的安危。

    “只要你继承大统成了皇帝，自然能够做你想做的。”

    “你真的要我继承皇位？”穆晓菲觉得明后为了报复皇上，已经有些病态了。

    “当然，圣旨马上就来了。”明后说的没错，传昭的圣旨真的来了，当穆晓菲顺从的跪在大殿上接旨的时候，她觉得这一切就好象是一场闹剧，荒诞、离奇、不可思议。

    “朕御体每况愈下，乃知天命将尽，然祖宗千秋功业不可后继无人，遂禅位于四皇女涵王承晓，四皇女恭孝贤德，克己受礼必定能安定天下承载祖宗基业。钦此。”

    穆晓菲就这样继承了皇位，满朝文武虽然惊讶却并不意外，皇上对于涵王的偏心朝中的老臣心知肚明，只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皇上这么快就禅位了。然而让穆晓菲意想不到的是，明后竟然以她的名义下旨，以谋反的罪名赐大皇女瑾王、二皇女诚王白绫自尽。当穆晓菲去找明后理论的时候，明后只是品着茶看都未看她，一瞬间穆晓菲明白了，自己看似尊崇其实不过是明后的傀儡，明后赢了，他赢在掌握了自己的心，自己但凡有一丝狠心都不会被明后玩弄于鼓掌中，自己的确太善良了。

    德昌十九年十一月，新帝继位改年号明朔。

    明朔元年一月，三皇女睿王病逝于王府。

    明朔元年二月太上皇薨，葬于乾陵。

    明朔元年三月，太后病逝，谥号孝敏仪皇后，独葬于君卿陵之泰陵。

    “晓菲，为什么不将先皇和明后合葬，而将明后独葬于泰陵呢？”沈昊远听说了朝臣的非议，忍不住询问。

    “当年明后服毒自尽，临终之时梳着未婚的发髻，穿着淡雅的蓝色长衫，应该是他未进宫的打扮。我想，明后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还是怀念少年时的光阴，先皇已经伤透了他的心。所以，我想明后还是不愿与先皇合葬在一处的。后来，我向叔叔证实，明后说的是真的，爹真的是明家的人。至于明后，我不知道该可怜他还是该怨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明家。明家真正的实力真的是你、我所无法想象的，百年家业，三代重臣，难怪先帝不惜一切要除掉明家，不过，明家真正的秘密都随着明后亡故而烟消云散了。”

    “那鹿亭侯呢？”

    “鹿亭侯并不是明家直系，只不过是抱养的旁系，不过除了你、我再无其他人知道了。”

    “晓菲，你畅游天下的梦想恐怕难以实现了。”

    “世事无常。就像现在，我从来没想过可以君临天下，然而命运弄人，世事难料。人生或许正是如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