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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妻要翻身》猫眼黄豆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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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2 18:53:24
☆、第三十章 捉摸不透的男人(二)

  “不管你是从哪个异乡来,不管你来得多麽莫名其妙,只需记住一点,现在的你是个奴隶,是伟大古格王的奴隶。”男人的大手隔著衣物握住她的右肩头,冷笑的粗莽声幽冷凶戾,“不要做出无用反抗,也不要奢望逃跑。你的肩上印著穆赤王家的奴印,无论你逃到哪里,法王都会将你找到,你永远都是王的奴隶。”
  罗朱震惊骇然地盯著他,双目中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恐惧。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看透自己内心的想法?
  “你这个脏女人看著柔顺沈默,勇气和毅力却远远超出寻常女人。性子能屈能伸,像狐狸一般狡猾,会安心当奴隶才怪了。”男人揽在她腰间的手臂逐渐收紧,握住右肩的大手残忍地用力一捏,“脏女人,你说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啊──”罗朱失声痛叫,剧痛之下身子猛地欲往上弹动,却被腰间的铁臂紧紧箍住。额头泌出豆大的汗水,血泥下的脸颊一片煞白,连唇瓣都褪去了血色,浑身止不住地轻颤起来。
  “如果你不听话逃跑了,最好祈祷自己能侥幸逃过看守兵士的追捕和法王的灵线追踪。如果你不幸被捉住了,就要有勇气承受王对逃奴的可怕惩罚。你这麽聪明,应该能听懂我话里的意思。”男人放开她的右肩,大手探进残破的袍襟,很不规矩地拉下她的胸衣,像是故意又像是随意地对两团雪峰搓揉起来,声音里的戾气渐渐散去,赞美道,“脏女人,你的乳房大而挺翘,绵软又弹性十足,滑嫩饱满,抓捏起来的手感很好。”
  罗朱刚张开嘴又猝然紧闭,尼玛的差点习惯性冒出“谢谢”两个字来。这是羞辱!是性骚扰!是猥亵!是轻薄!她谢个毛线啊!同样是被把玩胸乳,扎西朗措做时她会感到万分的不自在和浓浓的羞怯,会升起丝丝缕缕的甜蜜温馨感。这个男人做时,她心中的不自在和羞怯淡了许多,更多的是无法反抗的愤懑无力和麻木的冷淡。身体至始至终都处在警戒的紧绷状态,时刻提防著威胁生命的危险。
  男人满手的粗茧磨得她娇嫩的肌肤生生发疼,当一粒稚嫩的乳尖被粗糙的手指捻住拉扯时,她终是忍不住蹙眉痛苦地低叫了一声。
  “痛?”男人邪恶地挑眉,残佞的手指又狠搓了一下,“这乳尖又小又粉,又娇又嫩,身体也不够淫荡敏感,看来你多半还是没有经过男人玩弄的处女。只可惜──”他顿住不语,指间倒是放轻了力道,绕著乳尖慢慢兜转。
  “只可惜什麽?”轻柔的兜转带给身体一丝酥麻的电流,罗朱心慌地抓住他的手臂。不想让他继续亵玩,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反抗,怕那两根有力的手指一不高兴就把自己的乳尖给捏烂了。
  “你们这批女奴是王专门抓来和男奴配种的。你会被带进配种房,任由男奴下种,直到顺利怀孕。到那时,再纯洁娇嫩的身体都会变得残败不堪。”男人压低声音哼笑道。慢慢从她胸怀里抽出手,再次替她拉好衣物。
  配种的女奴?!
  男人的话好似一道晴天霹雳将罗朱整个人都劈傻了。听过给狗配种、给猪配种、给牛马配种、给大熊猫配种,给所有畜牲配种的,就从来没听过给人配种的。对了,她是奴隶,身为奴隶便已经不再是人,而是人形畜牲了。人的尊严,人的生活,人的感情统统都将不复存在。铺天盖地的绝望席卷而来,浑身如置冰窖,心跳、血液和思维在这刹那间全部冻结。
  “脏女人,如果你不想成为配种的女奴,就努力让王挑上你。”他放开呆愣的她,将落到草地上的羊肋骨塞进她手中。
  罗朱转动僵滞的眼珠,怔怔地看著面前笑得诡异狞恶的男人。嘴巴张了张,却什麽字音也没吐出来。
  男人像是读懂了她没有声音的语言,凑到她耳边,声音更加低沈,“该怎样努力是你的事,和我无关。我只好心提醒你一句,不想死得太早就千万别用爬床的愚蠢方法。”他直起身,一脚踏上她受伤的右肩,碾了碾,在看到她痛得有些扭曲的表情後,才又快意补充道,“脏女人,明天中午就能回到王城,再把你的手脸涂涂吧。记住,我的名字叫烈?释迦闼修,王家黑骑队队正,法王的卓尼钦波。”说罢,收脚大笑著扬长而去。
  罗朱木木地望著逐渐消失在暮色中的高大身影,许久许久,心跳、血液和思维才慢慢解冻。
  烈?释迦闼修,在屋脊高原中只有最古老矜贵的大贵族才会拥有传承上千年的家族姓氏。那个男人竟然出生於古老的大贵族之家,从外表上还真是看不出来。
  法王的卓尼钦波,假如没记错的话那是个负责职掌内外传达的职位,相当於传令官的角色。在这个政教相辅相成的时代,是拥有极高权利的。
  显而易见,这个叫烈?释迦闼修的男人既是古格王的左右臂膀,又是法王的忠实追随者,他不止本人强悍可怕,背後也有著滔天权势。那麽高高在上的他对她这个卑贱的女奴凌虐羞辱後为什麽又要好心提醒?他威胁她逃跑被捉後会有很可怕的下场,可言语间似乎又在暗示她逃跑。他到底在想什麽?又要干什麽?种种言行简直令人捉摸不透。
  “哈哈哈哈哈哈──”
  数个兵士嚣张愉悦的狞笑声从左边突兀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考。她微微侧头,从垂落的发辫缝隙中谨慎地循声望去。
  左侧十几米远,有个兵士正压著一个胸怀大敞的女奴猥亵,大嘴在女奴高耸的乳峰上亲舔啃咬,大手握住乳肉不住地使力抓捏。女奴下半身蹲著另一个兵士,他的大手钻进了女奴的袍子,明显正在女奴的下身恣意鼓捣。那女奴没有痛苦哭泣,也没有挣扎反抗,她双手握著一根肉骨,只顾著贪婪地啃嚼。
  旁边,还有一个男奴跪趴在地上,另一个男奴褪了裤子在他身上冲刺不停。围著他们的两个兵士手里拿著肉骨,观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还将肉骨凑到他们面前喂上一口,脸上全是淫荡张狂的狞笑。
  ……
  一幅幅屈辱而肮脏的画面又像昨晚一样在身边轮流上演,失去了人性的狂笑声此起彼伏。
  远处那个最高大华丽的帐篷外站了一排人,像是在欣赏猴戏般不时朝这边指指点点。中间的一道身形最为伟岸雄武,笔直地站在那里不动如岳。即使隔得老远,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流溢的比狮子还威严高贵的王者之风。
  她不知道要怎样努力才会被古格王挑上摆脱配种的命运,也不知道被古格王挑上的女奴会有什麽下场,但只要有机会接近古格王,她还是会竭力试一试的。收回视线,忍住恶心呕吐的欲望,将羊肋骨揣进袍囊内,抓了一把泥将脸、脖子、手腕等地方又悄悄涂了一层,慢慢爬向奴隶和牛羊聚集的地方。在数头羊之间寻了个避风又温暖的位置,将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地挤进去,然後才掏出羊肋骨继续啃起来。
  古格人的烤羊肉其实是半生不熟的,冷却过後吃在嘴里,干硬而又油腻,那股子腥膻味儿愈加浓烈。换作平常,她是肯定吃不下去的。可是现在她却吃得万般珍惜,像是品尝什麽绝佳美味一样。明天中午就将进入古格王城,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撑到那个时候。
  当天边最後一丝余晖消失,夜拉开了序幕。强劲的风吹来,似乎含夹著冰渣子,冷寒得可怕。
  兵士们傍晚的放松时段结束了,喜欢践踏玩弄奴隶的兵士也都停止了游戏,该休憩的休憩,该站岗的站岗,各司其职,各就各位。罗朱丢开手里啃得干干净净的羊肋骨,将袍子里羽绒冲锋衣的折叠帽子从衣领处翻出来戴上,羽绒冲锋衣被扯坏了,她只有将袍子裹紧拉好,才能防止过多的羽绒流失。缩在两头羊温暖的肚腹边,将手伸进厚密的羊毛中,鼻端的羊骚味很浓,但她也只有忍,不然会被夜晚的寒冷给冻死的。
  仰望漆黑的天穹,缓缓闭上眼睛。她想明白了,在烈?释迦闼修的眼中,她就是一个很有趣的活玩具。无论是凌虐羞辱,还是好心提醒,都脱不了恶劣的趣味。
  他想看的,不外乎是想看看她这个卑贱的女奴为了摆脱配种的下场是怎麽苦苦挣扎蹦躂的。蹦躂死了,不过是死了一个比畜牲还不值钱的奴隶,而他却从观看中得到了娱乐。
  尼玛的果然是禽兽王带领的一群禽兽兵,没一个好东西!她要是不逃跑,“罗朱”两个字就倒过来写成“猪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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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2 18:53:38
☆、第三十一章 阿里古格王城

  第三天,罗朱没再见到烈?释迦闼修,她又一次不幸地成为了垫底的人,只是这次一头犛牛的托运人数由六人改为了四人。
  她就不明白了,捆绑她们的兵士明明连续三天都不是同一个人,为毛总会把她放在下面垫底?幸好犛牛换了一头,沾在袍襟上的污渍也被她用水洗了洗,不然这一路上她还得继续嗅闻自己吐的酸臭味。
  很多女奴现在都是一身一脸的风尘,有些在晨间用水洗净了手脸的女奴则都没逃过被兵士们一边捆绑一边猥亵的下场。
  这一天的行进速度明显比前两天要快,两百多只独属古格王的标志性秃鹫在蓝天白云中桀骜地振翅飞翔,两头剽悍优雅的雪豹在队伍的最前方撒腿奔跑,尾随在後的是上百头凶猛的獒犬。
  队伍以古格王为中心,两百先锋铁骑前方开路,左右各两百侧翼骑,身後是三百尾翼骑,另三百骑兵负责押送上千头抢夺来的犛牛和绵羊,以及托运在犛牛背上的几百个奴隶。所过之处,蹄声震天,烟尘弥漫,惊吓跑了所有的高原野生生物。
  虽然太阳还是十分耀眼,但温度明显有所下降。三天行路,罗朱逐渐看到了册岩山峦连绵起伏,大小湖泊星罗棋布。原野变得益加辽远无际,虔诚的朝圣者们零零星星地朝著一个方向赶路。结合下降的气温和现代曾经徒步欣赏过的高原风光,她估计所处地带大致已经进入了屋脊高原的阿里地区。
  阿里,位於青藏高原北部──羌塘高原核心地带,是喜马拉雅山脉、冈底斯山脉等山脉相聚的地方,被称为“万山之祖”。它东起唐古拉山脉以西的杂美山,西及西南抵喜马拉雅山西段,与印度、尼泊尔及克什米尔地区毗邻,南连冈底斯山中段,北倚昆仑山脉南麓,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相邻,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为屋脊高原之最,也被人们称为“屋脊中的屋脊”。同时,它也是雅鲁藏布江、印度河、恒河等几条境内外河流的发源地,故还有“百川之源”的美名。
  从古远时代起,阿里就是印度教、耆那教、西藏苯教、佛教等教尊为“圣灵之所在”的“世界中心”,著名的“神山”冈仁布钦和“圣湖”玛旁雍措就坐落在这里,从古至今的朝圣者络绎不绝,在高原民众的心目中拥有独一无二的地位。
  这个时空的历史变轨可能只体现在了政治、经济、民俗、人文等诸方面的社会形态上,自然地貌大概没有什麽改变,屋脊高原仍旧是屋脊高原,阿里依然是屋脊之最,万山之祖,百川之源,朝圣之地。
  在绕过一条大河之後,就进入了古格王朝统辖领地的中间地带。放牧的博巴人逐渐增多,在看到这支骑兵队时,所有的牧人老远就恭敬地匍匐叩首在地,恭迎王的路过。等军队过去许久之後,才爬起来继续放牧工作。
  罗朱虽然被捆绑在下面,但她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不时努力抬起头往四周张望一下。队伍经过防御严备的部落和城堡时,沿途都是匍匐跪地迎送的古格民众。疾行数百里,翻过几座高山草甸,便终於临近了王城。
  黑压压的秃鹫从高高的城墙上空飞掠而过,镇守城门的兵士们在队正的带领下跑步出城,沿道分列两排迎驾。
  “恭迎王回城──”
  “恭迎王回城──”
  她能听到兴奋而骄傲的雄浑呼喊在城墙内外连绵不绝地传递,兵士们手中闪亮的锋利长矛举起落下,落下举起,城墙上伸出了十几根长长的号角,嘹亮悠长的号鸣在王城上空久久盘旋萦绕。
  本是半开的外城门和内城门已经全部打开,通往王宫山峦的大道被兵士们迅速清理出来,两侧跪满了匍匐叩首的人,那种对王者的敬畏和臣服在这一刻昭显得淋漓尽致。
  队伍一路行过,罗朱异常好奇地溜眼顾看,眼前的古格王城范围比现代遗址大出许多倍,城墙依山而砌,十步一哨,五步一岗,插满了五彩经幡。城内地形似乎有河谷、沟壑、平地、缓坡等,大致与现代考察所得一样,十分复杂。
  粘土山峦起伏林立,无论大小每一座都密布一个又一个洞窟。穴居,正是阿里古格人独特的居住方式。山上山下到处长著草和灌木,虽已到秋天,但在阳光的照耀下,这些半青半黄的植物仍然生机盎然地在风中尽情招摇著自己坚韧的身姿。
  王城中有纵横交错的大小街道、有耸立的佛塔和碉堡,有土石垒砌的商铺和各式贩卖摊子,卖著陶瓷、金属、琉璃等工艺器皿,还有丝绸、棉布、皮毛、酒、茶叶、大米等东西,品种异常丰富。道路两边跪著的人有挎刀背箭,持矛巡逻的兵士、有土生土长的古格人、有衣著各异的外乡人,甚至还有形貌迥异的外国人。牛羊马狗等动物或在街道边角伫立,或低头啃些东西,低低呜咽一声,城里处处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与灿烂的厚重,俨然是一座守备森严,商贸异常繁华的都城。
  谁能料想这个兴起於十世纪,经历十六位世袭国王,统治阿里达七百多年,拥有过数十万之众的庞然大国竟然在1635年拉达克人入侵的战争中瞬间灰飞烟灭,成为一个充满诱惑的千古之谜。
  战火摧毁了王城,时光淹没了豪杰。在现代,古格遗址的沙漠化十分严重,除了漠漠黄沙就是光秃的土林、散落荒原的残垣断壁、坍毁的洞穴和倾圮的佛塔。她深深地记得,穿越前,她站在王城遗址外仰头遥望,三百多米高的土山上的土墙、宫殿、寺庙等遗址在如血的残阳中呈现出无穷无尽的悲壮和荒凉。
  身体被兵士们狠狠地抛掷在地上,罗朱从激动的感慨中慢慢回神。她与一堆女奴背靠背地蹲坐。百米开外的是一座近四百米高的山峦,而这座山峦的位置正巧是现代古格王宫遗址的位置。
  抬头仰望,跨越了时空,回溯到过去,在蓝天白云下,在明亮的阳光下,展现在她面前的山峦不再是荒凉光秃的,也不再是残缺凄怆的。从外观看,它灌木杂草繁盛,地势险峻,成百上千的窑洞遍山分布,隐约能见到佛塔、碉楼、庙宇、王宫的影子自下而上,依山迭砌,直逼长空,气势恢弘而壮观。历史,还没有在这座著名的古格王城刻下岁月的沧桑和遗憾。
  “起来!快走!”
  兵士们的喝令声响起,驱赶的皮鞭在空中挥舞得啪啪直响。罗朱低著头,与其他女奴一道朝著山峦西边角一个黑深深的洞穴慢慢走去。
  挪步在枯草碎石泥地上,她回首遥望远处王城的热闹繁华,再看看身边那一个个挎刀挥鞭的剽悍皮甲兵士,忽然就想起了尕让邓真的那首《古格王朝》。
  谁能知晓你曾经如此强盛,
  谁能知晓你却一夜的消失,
  千年仿佛就在昨天,
  古格一场梦的幻影。
  聆听感悟前人叙述的传奇,
  脚踏触摸历经沧桑的土地,
  千万感叹尽在不言中,
  古格王朝现在我脑海。
  狂乱的马蹄声声,
  厮杀的刀光剑影,
  谁主宰了梦里的古格。
  寺庙的法号声声,
  王室的儿女情愁,
  谁能说清梦里的古格。
  幅幅壁画给人太多的疑问,
  座座残城无法解开你神秘,
  千万感叹尽在不言中,
  古格王朝现在我脑海。
  ……
  寺庙的法号声声,
  王室的儿女情愁,
  谁能说清梦里的古格,
  千年後的风沙里我们追寻。
  穿越时空沦为奴隶的她是不幸的,但从某个角度来说,不用从风沙里去追寻,能亲眼见证古格王朝曾经辉煌的她似乎又是极度幸运的。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当震撼感慨和激动好奇沈淀之後,当蹁跹思绪百转千回之後,当在暗无天日的奴隶石洞中吞下数顿粗糙糌粑後,罗朱最想咆哮的只有一句:“我他妈的真不是历史考古学家啊啊啊啊──”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2 18:53:57
☆、第三十二章 女奴阿兰尼玛(一)

  队伍甫一抵达古格王城外围,男奴就被兵士押送到远离王城中心的东南面山峦背後干活去了,女奴则被关押在王宫所在的山峦西边角的石洞中。
  石洞入口不大,洞穴前半截面积颇大。进洞时,走了一条很长的七弯八拐又凹凸不平的小道。小道高近两米,大致可供两人并排行走。地势往下倾斜延伸,中途有很多岔口,每一条岔口都连接著一条小道,有的同样可供两人并行,有的只能容纳一人前行。
  道路前半段开了不少遮掩巧妙的小气孔,光线和空气从气孔里透进来,虽然昏暗却也能看清东西。但越往里走越是黑暗且寒气袭人,空气也变得有些浑浊。小道中每隔七八十米便插上了一支火把,火光摇摇曳曳,将人的影子映在洞壁上,时长时短,影绰晃动不休,渲染出张牙舞爪的阴森。
  行上大约一里,小道两旁慢慢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石窟,大的有四十来平米,小的也有二十来平米,洞边都插著一支火把。前面有牢门把守,一根根木栏足有小臂那般粗,牢门右侧挂著硕大的铁锁。这里的空气更加浑浊不堪,处处都弥漫著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女奴们共占据了六个两两相对的洞窟,其余洞窟都是空荡荡的。这里并没有兵士看守,也不见有人来动刑折磨或是猥亵强暴。大约每隔八九个小时,会有五六个兵士送来水和食物。女奴狼吞虎咽地吃喝完毕後,便无所事事地躺在洞窟里厚厚的干草堆上休养,要排泄就到洞窟边角处一个专门挖出的小深坑边去。
  食物是最粗糙的夹杂了麦麸的糌粑,水冰凉得冻牙,但无论是糌粑还是水,居然都十分地充足,能让每一个女奴吃饱。这里察觉不到白天和黑夜的流逝,只有摇曳的火光、昏暗的视野和浑浊的熏人空气。
  第一顿糌粑下肚後,洞窟里是全然的沈寂;第二顿糌粑下肚後,洞窟里是全然的沈寂;第三顿糌粑下肚後,洞窟里还是全然的沈寂。
  女奴们盖著厚厚的干草,彼此依偎取暖,在洞窟中睡了又睡,慢慢将几天来的疲累和饥饿都弥补了回来,恐惧紧张的压抑渐渐归於茫然无措的安宁。
  小道昏黑的深处响起哒哒的皮靴走动声,由远及近,几个身形壮实的兵士挑著木桶走来。
  “吃饭了。”领头的一个兵士拿著一串钥匙将六个洞窟的牢门依次打开,一桶糌粑和一桶水被兵士们分别抬进洞窟,空了的木桶则被抬出洞窟,然後牢门又被紧紧锁上。兵士锁上门,挑著空桶走进小道另一头的昏黑中,渐渐消失了身影。
  因食物充足,女奴们都没有争抢,从木桶里拿了糌粑就缩到一边吞咽起来。噎著了,或是干著了,又凑到盛水的木桶边喝上一口,洞窟里到处都是咀嚼声和啜饮声。
  罗朱也拿了一块糌粑缩到牢门边吃起来。她曾嫌弃烈?释迦闼修给的那根半生不熟的羊肋骨腥膻干硬难吃,却不知更难吃的还在後面。尼玛的不就是一块青稞糌粑麽,竟然还要掺一半给猪吃的麦麸,粗糙得令人难以下咽。禽兽王禽兽兵到底懂不懂这叫制造伪劣食品,要放在现代,早就被罚款罚得连裤子都不剩了。
  用劲全力收缩蠕动喉头,终於将嘴里的一口已经咬嚼得稀烂的糌粑吞了下去,喉头一阵发麻的火燎。她赶紧快爬几步,凑到水桶边喝了一大口冰水润润,又接著吃起来。再难吃也得吃,不吃就没有体力,没有体力就不能逃跑。
  按照兵士送来的食物推断,估计已经过去了两天。虽然禽兽王和禽兽兵自将她们关在石窟後便没有做出任何伤害行为,但恰恰是这种无害的平静才更让人心惊胆颤。
  她没有一刻忘记过烈?释迦闼修告诉她的话:她们是王专门抓来和男奴配种的女奴。眼下对卑贱的奴隶供吃供喝供睡,多半是为了让饱受惊骇和折磨的女奴们恢复精神和体力。迟早,她们都会被带进配种房和男奴配种,像牲畜一样无休止地怀孕产子。
  烈?释迦闼修说的努力让禽兽王挑上就能避免拉去配种的事也不知是真是假。依照目前情况来看,她们这批女奴十有八九得不到禽兽王的多余关注。与其将生机放在渺不可见的希望上,不如趁著目前精力充沛,想尽办法地从石窟中逃亡,这才是最正确的硬道理。
  在关押的这段时间里,她并不是吃了睡,睡了吃,而是在不停地琢磨窥探。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关押的都是女奴,不值得太过提防警戒。这里并没有兵士严密把守,但有没有兵士暗中监视就不得而知了。
  她记得在现代站在古格王宫所处的山峦顶上四处眺望俯瞰时,西边是高达两百多米的断崖,断崖下为深而宽的努日笼沟。而四通八达的地下暗道则是古格王室内都城的一大特色,这些暗道相互连通,纵横交错,路线十分复杂。考古学家发掘出来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更多的暗道要麽坍塌,要麽仍旧堙埋在历史的土石中。
  从关押进来时,她就发现自己所处的地下石窟处在山峦西边角,小道两旁到处都是岔道。如果……如果一直向西逃亡的话,能不能好运地穿出山峦,逃进努日笼沟?当然,这个逃亡的风险太高,如果不慎蹿进了死道、迷道,或是被把守在某处的兵士逮住,那下场几乎是不敢想象的。
  到底是逃还是不逃?逃,风险巨大;不逃,又会错过看守最松的时机。一时间,罗朱心乱如麻,犹豫不决到了极点。
  “喂──”
  细微的咀嚼声中,突兀地响起一个女人明显压低了的清脆招呼声,埋头吃食的女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嗯?有人出头?罗朱眉梢微挑,反射性地将身体侧移,缩到贴著牢门的阴影角落中,从细辫子的缝隙中悄然打量。
  小道右边的中间石窟,一个女人挤到了牢门中间。洞窟石壁上的火把在她左侧跳跃,一道木栏阴影斜斜投在她的左颊上,将剩余的脸庞衬得明亮起来。
  她的肌肤比一般高原女子要白嫩一些,尚还干净的脸颊上晕染著健康诱人的红。秀长细黑的眉毛下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闪动著坚定的光芒,挺窄的秀气鼻子,丰厚性感的嘴唇,於青春靓丽中透出一股勃发的英气,是个让人眼睛一亮的美丽又奇特的高原少女。
  “你们好,我叫阿兰尼玛,是喀拉赛村村长的女儿。”
  噗──
  罗朱口里的糌粑喷了,幸好她在角落里蹲著,才没失礼地溅到别人身上。
  尼玛,在藏语中是太阳的意思,取这个名字也是寄托了极为美好的希望和祈愿。可是啊可是,现代社会已经将这两个字赋予了与藏语截然不同的含义,像她就经常在心里面使用尼玛的另一个含义吐槽。
  她在现代社会没碰上个叫尼玛的人,在这古代高原的石窟中倒碰上了一个,稀罕,真是稀罕。嘴角偷偷翘起,咬了一口糌粑,尖起耳朵继续聆听下去。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2 18:54:12
☆、第三十三章 女奴阿兰尼玛(二)

  “阿兰尼玛,我是钦布拉村的曲珍梅朵,我们村和你们村相邻,很多人都知道你的名字。”罗朱所在的石窟里挤出一个衣著朴素的少女,“你是喀拉赛村村长唯一的孩子,不但长得像天上的太阳一样耀眼美丽,还能像男人一样射箭打猎,是很多男人求娶的对象,我的四个阿兄都非常喜欢你。”
  “谢谢你的赞美。”阿兰尼玛朝斜对面的曲珍梅朵回了一个真诚的笑容。顿时,昏暗的地牢里好似充满了灿烂的阳光,让人心中不由得涌出点点温暖。
  “不用谢。我其实一直很羡慕你,时常缠著阿兄教我射箭呢。”说完,曲珍梅朵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小姑娘也就十四五岁左右,这一笑,圆圆的脸庞显出浓浓的稚气,倒是与她健美凹凸的身材不太相称。
  “曲珍梅朵,你甘心被关在石窟里像牲畜一样由人喂养吗?”阿兰尼玛又笑了笑後,轻声问道。
  “阿兰尼玛,你不甘心被关在石窟里吗?”曲珍梅朵有些天真地反问道,“我们在这里没受什麽欺负啊?我觉得比前几天过得好多了。”
  “没错。”小道左边中间石窟里的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漠然接口道:“我是努哈阿格村的,我的阿爸和阿妈下落不明,两个男人一个被杀,一个受了重伤被留在纳木阿村,看样子多半也是活不成的。在这石窟里,我没被鞭打,没遭到奸淫,能吃个饱,喝个够,比起那些被残忍杀掉的女人来说已经很幸运了,没有什麽甘心不甘心的。”
  一席话让现场一片冷寂,隐隐弥散出几分凄凉。俄尔,洞窟中传出了压抑的啜泣,许多女人的悲伤和恐惧在这一刻被悄然勾起。
  阿兰尼玛皱起英气好看的眉头,坚定含笑的大眼中也是一片黯然。她微仰起头,半眯著眼睛朝对面石窟壁上的火把看去,幽幽道:“我的阿爸是受村人们敬爱的村长,也是方圆百里有名的锁匠。从小,他就最疼我,我也只有他这一个亲人。在纳木阿村中,身为俘虏的他因为身体不好,没扛住烙印的疼痛晕了过去,竟被那些兵士活生生砍下了脑袋。我是亲眼看见的,却胆小地连哭喊一声阿爸都不敢,更何况是为他报仇了。三天行路,我又饿又冷,还要在晚上应付那些兵士的羞辱,那几天的日子和现在石窟里的日子比起来简直就是地狱。”
  罗朱在听到“锁匠“两个字时心里忽地漏跳一拍,继而生出几分窃喜。双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斜对面的哀伤少女,十八九岁的年纪,也不知道有没有继承到她爸的锁匠手艺?
  “或许你们甘心被关在石窟里,但我不甘心。”阿兰尼玛倏然瞪大眼睛,眼神灼亮而愤慨,“是我太没用,为阿爸报不了仇,真当个被人欺压奴役的女奴也就认了。可你们知道吗?我们这批女奴是专门用来和男奴配种的!那些古格兵现在供我们吃饱喝饱睡饱,等我们养足了体力和精神就会被拖到配种房里和男奴配种!”
  什麽?!石窟里的女人全部震骇了,连低哑的啜泣声都被这个可怕的消息给打散了。男奴和女奴之间是没有自由追求爱情的权利的,他们都是主人的私有财产。主人可以将奴隶任意配对、随性杀害,奸淫凌虐、贩卖获利,或是赏赐他人。为了得到更加忠诚顺从或者更加强壮有用的奴隶,主人常常会有选择性地给奴隶配种,有时是用自家中的男奴和女奴配种,有时是和别家的奴隶交换配种。
  在配种过程中,为了保证配种女奴能顺利怀孕,通常都是一个配种女奴面对一群男奴,有时也不排除一个配种男奴面对一群女奴。无论是男是女,所有被选定为配种的奴隶命运都是最为悲惨,也是最为屈辱的。
  “你胡说!”
  “你怎麽知道的?”
  六个石窟中分别有数个女人激动地扑到牢门前,双手握住木栏,不置信地低喊道。
  “阿兰尼玛,你在骗我们对不对?”微笑在曲珍梅朵的圆脸上凝固,黑红的脸颊竟然也泛出灰白。
  “我没有!”阿兰尼玛斩钉截铁地回道,“在被捉的第二天晚上,有个穿铁甲的骑本企图拿肉骨欺负我,我不从反抗他,他恼羞成怒喝骂我时不小心说漏了嘴。”
  激动的女人们刹那无言,脸上个个都呈现出惨然。握住木栏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整个地道被沈重的绝望和巨大的恐惧笼罩。
  阿兰尼玛突然撩起衣袍,火光中,她的右大腿上霍然出现一根牛皮带,带上斜插著一把小巧的匕首。在众女人惊疑的目光中,她抽出尖利轻薄的匕首,手指夹著匕首灵巧而俐落地割断了手腕间的粗麻绳。
  “我偷著学了些阿爸的手艺,能开许多锁。我可以打开你们的牢门,给不甘心当配种女奴的人割断麻绳。”她一边说,一边将匕首尖伸进牢门大锁的锁孔里。鼓捣片刻,只听咯!一声,大锁应声而开。
  关押在石窟里的许多女奴见此情景,脸上的颓败凄然顿时转成几分跃跃欲试的欣喜。
  “阿兰尼玛,我不甘心。”曲珍梅朵咬咬唇,跺了跺脚,将手从两根木栏缝隙中奋力伸出,朝阿兰尼玛摇晃示意。
  “我也不甘心。”
  “我也不甘心。”
  有了曲珍梅朵的带头,女人们纷纷朝阿兰尼玛轻唤。
  阿兰尼玛微微一笑,推开牢门,从洞窟中走出,率先将曲珍梅朵,也就是罗朱所在的牢门大锁打开,接著又走向旁边的洞窟牢门。
  还好这叫尼玛的女人出头出得十分及时,不然她就要用瑞士军刀里的锯子锯木头了。罗朱暗暗庆幸,将靴子里的军刀抽出塞进袍囊里,这样更方便取用。阿兰尼玛,一个很聪明很有魄力的女人,她很欣慰有这麽个女人率先领头。俗话说枪打出头鸟,既然子弹打不到她的头上,那她也不用再挣扎犹豫,跟著大部队的方向走就行了。
  这时,也不知是哪个女人突然冒出一句:“奴隶逃跑被逮回来是要处以极刑的!你们想想那些死在纳木阿村的女人。”
  本是振奋的逃亡现场像突然遭到西伯利亚的寒流侵袭,瞬间降到了绝对零度。那些欲走出牢门的脚步胆怯地钉在了原地,半晌没有移动一步。
  阿兰尼玛开锁的动作微微一顿之後,又继续开了起来,直到将六道牢门的锁都打开後,才站在中间的小道上,面无表情地冷然道:“锁,我全都打开了,逃不逃你们自己决定。我数到十,怕处极刑的就在石窟里蹲著,不想配种的就走出来,我负责割断麻绳。十声之後,我逃,你们自便。”
  沈默,死一般的沈默夹杂著恐惧、怯懦、惊惶、犹豫等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在石窟中静静流淌。
  “一、二、三……”
  阿兰尼玛开始数数,轻低的声音在沈默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还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逃亡的机会眼前就有一次!
  逮住後将处以可怕的极刑!
  两句话,两个念头在罗朱脑子里反复地翻腾。烈?释迦闼修亲口对她说过她们是配种女奴,阿兰尼玛也听一个骑本泄露出她们是配种的女奴。配种,已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实。可是……在不明暗道中逃亡的风险真的是太过巨大。本来刚才打算逃亡的人多,混淆视听的几率变大,风险相对变小,是个绝佳的逃亡机会的。但现在女人们因胆怯而退缩,人一少风险就相应变大,失败的可能性也就增大了。她到底是顺应阿兰尼玛的行动一块儿逃,还是再等一个风险更低,更加稳妥的机会逃?如果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呢?难道真要成为悲惨的配种奴隶?
  “七、八……”阿兰尼玛清冷低脆的数数声还在继续,没有丝毫停顿。
  “罗朱阿姐,你在不在这儿?”
  在她数到九时,对面右边石窟里突然有个脏污的女人推开牢门,从石窟中走到小道上,对著几个石窟轻声喊道。
  那张脏污的脸已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但从声音中可以听出这个女人正是格桑卓玛。很好,这妮子还坚强地活著。罗朱心头泛出喜悦,眼眸微闪,却并没有立即应声,而是将身体往阴影深处躲去。
  “罗朱阿姐,我听不到你的回应,不知道你到底在不在这儿,是不是还活著?我的阿祖、阿妈、阿嫂和三个阿弟还在村子里等我,我不甘心当配种的女奴,我要和阿兰尼玛一起逃。”格桑卓玛的长眼出奇得明亮,里面是满满的决绝,“我不怕极刑。我为自己的命运努力过,就是死了也没什麽好遗憾。”她毫不犹豫地朝阿兰尼玛举起了被缚的手腕。
  “你是个勇敢的女人。”阿兰尼玛眼中掠过赞赏的光芒,匕首轻轻挥下,格桑卓玛手腕间的粗麻绳便无声断裂。
  “我……我也不怕。”曲珍梅朵也走了出来,虽然迈出的脚步还有些僵滞,但圆脸上全是破釜沈舟的坚定。
  两个最先走出来的少女给女人们充盈心中的战栗恐惧注入了生的希冀和搏命的勇气。很多生活在高原,一直与恶劣自然较量的博巴女人其实并不缺乏孤注一掷的狠劲。她们勤劳朴实、柔韧坚强,甚至比剽悍的博巴男人更能适应环境生存下来。
  “我也不怕。”
  又一个女人跟著走出了洞窟,接著是两个、四个、六个……约大半数的女人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关押她们的石窟。
  阿兰尼玛挥刀将她们手腕上的麻绳一一割断,沈稳而冷静地说道:“这里到处都是岔道,如果我们一起逃,碰上死道、迷道、兵士时就会全部完蛋。所以我们最好分散逃亡,能不能逃出去全凭个人运气。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跟著我走,不过被捉了就不要埋怨我带错了路。”
  愿意逃亡的女人们全都没有出声表示异议,纷纷拿下石窟壁上的火把,迅速展开了各自的暗道逃亡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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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猪猡的逃亡(一)

  罗朱趁著混乱自己用刀割断了麻绳,奋力向阿兰尼玛那处挤去,悄无声息地贴在格桑卓玛背後。
  “走!”阿兰尼玛举著火把轻喝一声,率先快步走进一条漆黑的岔道。跟在她身後的女人大约有十几个,罗朱和格桑卓玛处在中间位置。
  一条条昏黑的小道七弯八拐,错综复杂,仿若迷宫。每遇到岔道,阿兰尼玛就会站立著沈思片刻,然後才选定方向迈开脚步。行了小半会儿竟是一路通畅,十几个跟著逃亡的女人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几分欣喜。
  前方拐角处又是几条昏黑的岔道,带路的阿兰尼玛同样在岔道口上站立考虑片刻後,才选定了左边的一条岔道。
  在经过右边的岔道时,罗朱脚下突然一个踉跄,身形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摔倒。慌乱中她急忙出手抓住前方格桑卓玛的衣袍,拽著她一起狠狠地跌进暗黑的右岔道里。後面的女人没有一个停下逃亡的脚步关心察看,伸手拉她们一把,每个人心里都只存了尽快逃命的念头。
  “是我。”在摔下的刹那,她半转身体,眼明手快地捂住格桑卓玛欲张的嘴低声道。
  格桑卓玛瞪圆了眼,目光牢牢锁住捂住自己嘴的女人。昏黑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庞,却能从对方的眼眸里看到熟悉的光芒。两个人彼此静静地对视,呼吸到对方温暖的气息,莫名都生出了一丝心安。
  随著轻微脚步声的远去,火把的残光一点点暗淡,岔道逐渐变成漆黑。
  罗朱缓缓移开捂住格桑卓玛嘴的手,四肢放松地仰躺回地上,朝著上方的黑暗轻声笑道:“卓玛,能看到你活著,真好。”
  “能看到罗朱阿姐还活著,真好。”格桑卓玛也仰躺在地上,对著上方的黑暗轻轻笑道,心有余悸地自嘲道,“当时情况那麽危急,你还费心拉我起来,我却只逃了两步就被古格兵捉住,真是没用透了。”
  “没用的不止你一个。我逃得再快,不也被捉了麽。”罗朱张开五指,轻轻盖在脸上。从指间的缝隙中窥视外界,是她最爱的一种放松游戏,时常这样看著看著就耷拉下眼皮睡著了。
  “被捉走前,我看见好大一头银灰色獒犬跟著你追,後来一直都没看见你,还以为你被獒犬咬死了。”格桑卓玛顿了顿,清脆忧伤的银铃声倏然又跳出一丝欣慰,“不过心底又总觉得你不会这麽轻易地死掉。果然,你还活著。”
  “呵呵,你我浑身上下脏得连亲生阿爸阿妈都认不出来。如果不说话还能在古格兵严密监控中认出彼此,那才是奇迹。”罗朱低笑道,“别说我没良心,生死存亡下,最重要的是顾好自己,只有活下来才会有希望。”
  “是啊,只有活下来才会有希望。也不知阿爸、阿兄们和我的三个男人是死是活,我整整观察了三天也没看到他们的影子,一个都没看到。”
  黑暗中传出格桑卓玛黯然浓郁的忧伤,岔道内一时间陷入沈沈的静默。
  半晌,罗朱清亮如泉水叮咚的声音淡淡响起。
  “或是死了,或是活著,谁知道呢?我们现在只需要抱著希望想著怎麽活下去就行了。”她坐起身,理了理凌乱的发辫,“卓玛,别忘了你走出石窟时说的话,多想想你家里活著的阿祖、阿妈、阿嫂和阿弟们。”
  格桑卓玛默了默,从黑暗中坐了起来,脆声低笑:“你说得对,罗朱阿姐,我要想著活著的家人,努力活下去,勇敢的博巴女人不该一直沈溺在悲伤中。”
  “好妮子。”罗朱勾勾嘴角,心里有些豔羡。能够为活著的人,为爱著的人努力活下去的感觉一定很幸福。只可惜二十年来从她记事起,她就只是为了自己而努力活著。
  “罗朱阿姐,我们为什麽不跟著阿兰尼玛走?”振奋起来的格桑卓玛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逃亡上。
  “她刚才错误地选择了南方。而且在这种窄小的暗道中逃亡,人一多,就累赘了。”罗朱从袍囊里掏出瑞士军刀,摁下开关,刀柄前方突地射出一道冷白明亮的灯光,最远能见度达到了五米开外。
  “为什麽选择南方是错的?”格桑卓玛刚好奇地发出问题,却被冷不丁出现的白光吓得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张大眼睛惊异地盯著罗朱手里近四寸长的奇怪刀子。
  罗朱手里的这柄瑞士军刀是维氏正宗的“新工作冠军”,刀柄为波浪形的黑色磨砂,拥有二十多项功能,强劲有力的工具能够胜任各种超强度的使用。她花大价钱购买後又花钱请精通机械的人对刀具进行了一定的改装,剔除对她没什麽用的牙签、眼镜改锥等,将指南针、打火机和LDE电筒安装在了刀柄上。驴行近三年,这把刀几乎和她形影不离,帮助她迈过一个又一个困难。穿越到安宁祥和的纳木阿村,这把刀仍是她最好的生活伴侣。只是这刀太过现代化,太过奇异,她不敢当著村人的面肆无忌惮地使用它。
  她没有立刻回答格桑卓玛的问题,而是在她惊奇的目光下拉出藏在刀柄中足有9厘米长的锋利大刀锁定,黝黑的大眼在LDE电筒的白光中泛出清冷的戾气。
  “罗朱阿姐,这是……什麽刀?”格桑卓玛迟疑问道,眼中充斥了几分迷茫和惊怔,面前的罗朱阿姐怎麽忽然间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这是我的多用型工具刀,一直都藏在靴子里,从未拿给你看过。”罗朱解释著,没有抬眼看她。指腹抚过寒光闪烁的不锈钢刀身,盯著内嵌在刀身上的指南针,又随口问道“卓玛,你和人打过架吗?”
  “没……没怎麽打过。小时候只要有人欺负我,三个阿兄就会立刻帮我教训回去。”从迷茫惊怔中回神的格桑卓玛迅速摇了摇头,唇角因美好的回忆泛起一缕温馨。
  “真幸福。”罗朱抬起头冲她一笑,眸子里的清冷戾气瞬间化去,又变成了格桑卓玛熟悉的质朴温顺,“我的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从小到大我打过无数次架,打得头破血流,骨头断折都没人帮过我。”最开始,她以为她惹事生非就能得到父母的关注。後来,则是为了排除独自生活的寂寞。直到爱上了驴行,才没有再随意和人寻衅打架了。
  “罗朱阿姐──”格桑卓玛在那双黑亮眼睛的注视下,刚唤出一个名字便忽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麽了,只觉得心里有些刺痛,像有一根绣花小针在轻轻地扎。
  “所以我打架说不定比阿兰尼玛还要厉害,你就放心地跟著我走吧。”罗朱抬手拍上她的肩膀,“在这里,我只认识你一个女人,只会保护你一个人。其他的女人是死是活,是生是死都和我无关。”
  她不是没有想过独自一个人逃,可是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了带上格桑卓玛。人没有站在她眼前时,她的心不会有太多的纠结。可当人活生生鲜灵灵地站在她眼前时,她的心却怎麽也冷漠自私不起来。她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她可以对任何一个不熟悉的人做到舍弃无视,却独独对收留她、关心她,与她融洽相处半年的扎西家的人狠不下心,对这第一个和她亲密接触,把她当做姐姐来喜爱的女孩狠不下心。
  “罗朱阿姐。”格桑卓玛欢快地伸手抱住她的腰,尾脚上挑的明亮长眼里荡漾出灿烂的笑。她一直知道,她的罗朱阿姐是个冷漠又热心、沈默又多话、孤寂又强悍、温顺又不驯的极为矛盾的女人。没有任何缘由,她就是最喜欢这样的罗朱阿姐,即便这样的罗朱阿姐可能会扔下她独自逃走,她也不会怨恨她的。
  “卓玛,这座山峦的西边是高达百米的断崖和深沟,肯定会有暗道出口,我们走。”罗朱拉上她的手,一起并肩往岔道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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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猪猡的逃亡(二)

  “嗯。”格桑卓玛脆生生地应道,紧紧跟在罗朱身边走著。
  她没有追问罗朱为什麽会知道山峦西边的具体情况,在被俘虏的三天中,她也遭到过古格兵的调戏。若不是这张脸被土墙灰弄得脏污不堪,那些古格兵绝对不会只隔著衣物动两下手脚就完事了。
  罗朱阿姐一定也遭到了古格兵的羞辱,她所得知的消息多半和阿兰尼玛一样也是从那些古格兵嘴里不小心泄露出来的。她不会埋怨罗朱阿姐自私地没把这个宝贵的消息告诉给其他女人,因为一旦告诉了,就意味著有更多的人和她们争抢生存的机会。
  她不否认,在活著回去见到家人的信念下,她已经蜕变成了一个自私的女人。她不会,也没有资格拿罗朱阿姐用屈辱换来的消息去做软心肠的烂好人。
  前方出现了几条交错的岔道,罗朱确定出两个向西的岔道口,让格桑卓玛在外等著。自己走入其中一个岔道的前半段,将左手食指伸进嘴里蘸上口水,放在空中仔细感受片刻後退出来。转脚进入另一个向西的岔道,依法炮制後,对格桑卓玛招手示意她走这条道。
  “罗朱阿姐,你刚才在做什麽?”格桑卓玛好奇地问道。
  “测定空气的流动。第一个岔道口空气流动性不强,很有可能是一条死道,而这条道的空气流动性较强,应该是条活道。”
  “我有些听不懂,不过感觉好神奇。罗朱阿姐懂好多连村里的智者也不知道的东西,是我见过的最聪明能干的女人。”格桑卓玛虽听得一头雾水,却一点也不妨碍她对罗朱的由衷崇拜。
  呃,是她的错,不小心对著个古代高原人讲空气流动,人家能听懂才有鬼了。罗朱干笑两声,许诺道:“逃出去後我教你,等你学懂了就不会觉得神奇,也不会觉得我聪明能干了。”
  “嘻嘻,罗朱阿姐能把我教懂教会就已经说明你很能干了啊。”
  两人悄声说笑著,一路摸索前进,竟也奇异地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罗朱不由暗暗庆幸自个终於等到了人品大爆发的一天。拐过一角洞壁,进入另一条岔道,行上数百步,忽然听到压抑的熟悉的闷雷声响。胸口猛地一窒,拉著格桑卓玛顿住脚步。
  “罗朱阿姐……”格桑卓玛有些惊惶地失措轻喊,显然也听到了前方黑暗深处传来的如雷闷响。
  呼噜──呼噜──呼噜──
  那像是在喉咙深处打转的闷雷由小变大,充满了凶戾的警告和撕咬的兴奋。
  罗朱没有出声回应格桑卓玛,深吸一口气,按捺住疯狂的心跳。右手握紧军刀朝深黑的前方照去,聚精会神地盯著光亮的尽头。
  随著闷嗥声的逼近,一个恐怖的身影出现在光亮的尽头处,越来越近,直到离她们三米开外时才停驻下来。
  那是一头棕色纯种虎头藏獒,毛发厚密油亮,四肢剽悍健壮,眼光凶残,满口森白锋利的牙齿,半开的下颌垂落滴滴涎液,一身的血腥戾气。它前肢半伏,喉间狺狺,一动不动间蓄势著好似能撕裂一切的强猛力量。总体看来虽不如以前捉自己的那头银灰色藏獒威猛高大,煞气凶冷,但其杀伤力明显也不容小觑。
  藏獒!尼玛的天杀的这条暗道中居然蹲守著一头吃人的藏獒!!那它的背後又有没有禽兽兵在守株待兔,等著她们这两只飞蛾自投罗网?她们是会死在猛犬的爪牙下,还是会死在对奴隶的极刑中?杀掉这头藏獒,是不是意味著她们有可能找到了一条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正确道路?短短数秒中,罗朱的脑子里已经飞速闪过千万内容。
  “卓玛,对不起,我好像带错道了。”额际滑落一颗颗豆大的冷汗,後背在这瞬间湿透了。她强作镇定,眼睛紧紧盯著对面藏獒的一举一动,口里状似轻松地对身边的格桑卓玛遗憾笑道。
  “放心吧,罗朱阿姐。我就算不幸沦为了獒犬肚里的食物,也不会怪你半点的。”格桑卓玛抹去额上的冷汗,双腿虽在微微颤抖,却仍笑著打趣回道,神情间好似比罗朱还要轻松两分。
  “我们谁都不会成为獒犬的食物。”罗朱心里莫名一暖,踏前一步,将她掩在身後。不用多想了,不管这条暗道背後还有没有禽兽兵驻守,她目前首当其冲的任务是将这头可怕的藏獒宰杀。
  一头藏獒能与三头野狼搏斗,她一个只有几分力气和简单防身术的女人要想杀死一头经过了军队严苛训练的吃人藏獒谈何容易?可是越往後逃越会激起藏獒穷追猛打的凶性,她曾经用自己的身体亲自证明了人的双腿即使是在激发了肾上腺素的情况下也依旧跑不过四条腿的剽悍猛獒。只有正面迎敌,把它给斗死了,她们才有逃出生天的希望。
  “罗朱阿姐!我们一起上!”格桑卓玛抓住她的肩膀,试图重新与她并肩站立,共同面对獒犬。
  “别任性,我的手中才有武器,你再退後些。”罗朱分开双脚,略略俯身,与对面的藏獒冷冷对峙。此时她浑身每个细胞都处在高度警戒中,仿佛一有风吹草动,便会勃然跳起,与敌厮杀到底。
  “不行,我不能让你──”
  “听话!後退!”她遽然凶悍地打断格桑卓玛的话,清亮的泉音僵硬冷漠,“我不需要拖後腿的人在一旁碍手碍脚。”
  格桑卓玛抿紧嘴唇,几经挣扎过後,手从她肩上移开,脚下狠狠一跺,终是顺从地往後退了几步。
  “嗷──”
  与此同时,那头可怕血腥的吃人藏獒仰头闷声低吼,张嘴朝罗朱凶戾地腾空扑咬过来。
  罗朱双手握刀,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住一个目标──藏獒的脖子!在腥风扑面,阴影当头笼罩时,军刀突然啪地发出一声轻响,跳跃出一串高高的金黄火焰。
  这头藏獒虽说已经习惯了人类的篝火堆,但在突兀蹿出的火焰面前,潜藏的兽类根深蒂固的畏火本能使它的扑咬动作仍有了半分迟滞。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电光火石间,罗朱抓住这半分迟滞,矮身上前,挤进藏獒的两条前肢空隙中,尖利的刀锋自下而上用力捅进它粗壮的前脖颈。
  “嗷──嗷──”
  藏獒痛极嘶吼,被刺破的喉间迅速涌出一大股鲜血。它拼命扭摆头颅,血盆大嘴朝罗朱当头咬下。
  罗朱奋力抬起手臂,刀锋像蛇一般缠著藏獒的脖颈刺得更深,也将它硕大的头颅与自己的脑袋堪堪隔开。然而藏獒强壮的前爪却落在了她的手臂上,尖锐的勾爪刺破厚实的衣袍,抓进皮肉之中,殷红的湿黏瞬间泌出。
  痛!手臂上刺破皮肉的撕裂疼痛不亚於肩头被烙印的火痛。双臂在剧痛中微微地颤抖著,但她不能松手去捂伤口,更不能松掉一丝一毫的劲道。只要有一点点松懈和大意,藏獒强而有力的牙齿就能把她的半边脑袋咬掉。
  藏獒有个最大的特性,它不仅敢与猛兽搏斗,还具有不死不休的缠斗精神。负伤逃跑,在这种犬类身上基本是找不到的。此刻,脖颈的重伤让这头棕色纯种藏獒越发狂暴起来,两只凶残的狗眼呈现出疯狂的血红。它不顾一切地将头往下猛压,似乎宁死也要把罗朱的脑袋咬残垫背。
  罗朱的手臂在疯狂的重压下一点点弯曲,藏獒锋利恐怖的牙齿与她脑袋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腥臭温热的涎液一滴滴落在她的额头上,刺激著她紧绷的神经。就在手肘快要完全曲折时,一双温暖的手连著她的手握在了刀柄上。
  “往右用力!”她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斥责,嘶声喝道。体内像打了鸡血似的,不知从哪儿又涌出了一股力量。两个人、两双手握住刀柄一起往右边使劲划动,刀锋终於切开了藏獒强健厚实的脖子,彻底割断了它的喉管。
  大量鲜血从獒犬脖颈间迸溅出来,它的喉中咕咕地低哑怪鸣,前肢胡乱扑抓,後肢蹬踢,终於放弃对罗朱脑袋的执著,拼命想要後退。
  她将身体一弓一挺,荡开紧贴後背的人,顺势冲扑过去,把獒犬仰面死死按压在地上。依靠全身的重压,用尽吃奶的劲儿将9厘米长的刀锋扎得仅剩刀柄露在外面。汹涌的鲜血淹没了刀柄上的LDE灯,冷凉的白光变成朦胧摇曳的猩红,暗道中弥漫出浓浓的血腥味。獒犬凶猛扑腾的四肢在腥红中逐渐变成缓慢抽搐,最後僵硬地停止动弹,失去了生息。
  “狗……狗娘养的……”
  罗朱喃喃骂了一句,紧握刀柄的血淋十指这才慢慢卸去力道,艰难地从死獒身上翻下,脱力地瘫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凉坚硬的凹凸洞壁呼哧喘气。陪她一起坐在地上喘气的,还有在关键时刻与她一道拼力杀獒的格桑卓玛。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2 18:55:02
☆、第三十六章 猪猡的逃亡(三)

  “呼──呼哧──谢……谢了……呼──”罗朱一边喘气,一边扭头对格桑卓玛笑道,“这还是……呼哧──我第一次打架……呼哧──有人帮忙呢……呼哧──感……感觉不错……呼哧──”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中就夹杂了十几声破风箱般的喘气,足以显示说话人有多麽的虚弱劳累。
  “不……不客气。”两厢比较下,格桑卓玛的喘气状态就要好多了。她脏污的脸上也荡满了笑容,露出一口洁白闪亮的牙齿,“以……以後罗朱阿姐……阿姐打架记得……叫上我。我……我也是个能干勇敢的博巴女人,不会……不会拖你後腿的。”
  “好……好妮子!”罗朱夸奖道,脸上绽放出傻乎乎的笑容。第一次打架过後,疲累中充斥的不是冰凉寂寞,而是温暖幸福。果然,有同伴的群殴就是比独斗来得让人酣畅,让人振奋,她今天终於也体会了一把这种爽到骨子里的群殴快感了。唯一觉得有些不满的是在低压低氧的高原上打架比在平地上打架辛苦多了,瞧她不过是和条凶狗打架,架虽然打赢了,可自个也累成了一条狗。看来她还得花时间下功夫锻炼,才能更好地适应恶劣的高原环境。
  格桑卓玛毕竟没有站在搏斗的第一线,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没有罗朱消耗得大。喘了一会儿,虽然四肢还是有些酸软,但也勉强恢复过来了。
  她起身走到死獒身边,一脚踩上它的脖颈,双手握住瑞士军刀的刀柄,左右旋转晃了两晃,然後用力往上一拔。博巴女人长年务农放牧挤奶,手上还是有二两力气的,深刺达9厘米的刀子混著一股暗红被艰难地拔了出来。
  用袖子将刀上的血迹拭净,猩红的暗光重新变成了明亮的白光。她这才发现坐在死獒旁边的罗朱脏污的脸上又染上了一层暗红,双手鲜血淋漓,两条手臂的衣袖破烂不堪,从里到外都被铁锈的腥黏浸透了。那腰腹间的袍子也被抓破,不时有一朵细小的白色绒毛像雪一般飞舞出来。
  “罗朱阿姐,你……你受伤了!”她惊恐地喊道,粉唇发白,连忙扑到罗朱身边察看。
  “不重,只有手臂被抓伤了,其余地方抓破的是衣物。”罗朱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安慰的笑。全身放松下来後,才顿觉手臂上的疼火辣辣地蚀骨,不过对曾将打架当吃饭的她来说受伤疼痛只是小事而已,咬咬牙,忍个几天也就过去了。
  “我帮你包扎。”格桑卓玛慌忙把她两只破破烂烂的袖子一层层往上卷起,原本白里透红的滑嫩手臂如今鲜血淋漓,布满了一条条皮肉翻卷的狰狞口子。
  啪嗒──啪嗒──
  一滴滴滚热的泪落在了罗朱血痕斑驳的手臂上,烫得她倒吸一口冷气。眼泪落进伤口中,里面的盐分使得伤口针扎般地抽痛,然而她却不想躲避这种相伴著快乐的疼痛。原来,有人为你的伤口心疼哭泣,也是一件异常温暖幸福的事。
  格桑卓玛,只要我罗朱活著一天,就一定会保护你一天,直到生命的终结。
  她暗暗发誓,忍痛抬起手拍拍格桑卓玛的头,笑道:“哭什麽,不就是几条要不了命的血口子吗?还不快给我消毒。”
  “消毒?”格桑卓玛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看向她,清澈的眸子满是不解的迷茫。
  罗朱愣了下,突然间也涌出了号哭的冲动。她的双氧水、她的酒精、她的创口贴、她的云南白药……她消毒止血的一切家夥全部遗留在了纳木阿村的土坯房的登山包里啊啊啊!
  “罗朱阿姐,消毒是什麽?”格桑卓玛没体会到罗朱内心的纠结痛苦,继续锲而不舍地追问。
  “消毒就是杀菌,预防伤口化脓感染,但是现在我们手里没有药品,无法消毒,所以这个步骤可以省略了。”为了防止自己因过大的痛悔失态地哭出来,罗朱当机立断地迅速掐断了格桑卓玛的好奇,“听不懂没关系,我以後教你。来,把你穿在衣服里面的布衣撕下来给我包扎。”她的衣物从里到外都被抓烂了,要是撕她的,岂不是更没法子御寒?这个……她既然是打架的主力,身为候补的格桑卓玛贡献点裹伤布也不过分吧?而且古人的内衣袍布料都比她身上的现代装束多得多,就算裁下一大块还是照样御寒。
  “喔。”格桑卓玛有些愣愣地撩起衣袍,翻出还是白色的粗布衣,用刀划下一大幅,细细地裁成一根根四指宽的长条。
  先拿了一小块布将罗朱手臂上的血迹大致擦了擦,痛得罗朱龇牙咧嘴好一顿吸气。两条手臂上的深长伤口大概有十来条,另还有无数条较短较浅的血口纵横交错,旧的血液刚擦去,新的血液又涌了出来,看起来十分吓人。
  “等等,先挤伤口,把能挤出的血全部挤出来。”眼见格桑卓玛拿起布条,她忽然想到什麽连忙制止,语调间颇有些咬牙切齿,“不要怕,那些是染了细菌的毒血。也不要管我,我能忍痛。”
  “嗯。”格桑卓玛对罗朱的话还是听不太懂。不过罗朱阿姐说的话,做的事一定是有道理的,她只要听从就行了。她放下布条,横下一条心,不看罗朱,只埋头用力挤压摧残著每一条血口子。
  罗朱痛得浑身发颤,眼前发黑,冷汗泌出了一层又一层,牙齿深深咬进下唇,溢出一线殷红。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在心里疯狂地咆哮了又咆哮。
  尼玛的啥破烂古代啊?肥皂水有没有?碘酒有没有?狂犬疫苗有没有?记得被狗抓咬後,首先要用浓肥皂水反复清洗伤口半个小时,然後用碘酒清洗消毒,最後在24小时内上医院打狂犬疫苗。像她这种深重的伤口,估计还应该加注丙球蛋白。尼玛的这里啥都没有!害她只能不停地挤压伤口让毒血流干净些,她要是得狂犬病死了,一定要当个厉鬼再穿古远点,把藏獒的祖宗十八代全给灭了。
  “好了。”不知过了多久,终於听到了格桑卓玛天籁般的声音。
  罗朱松了好大一口气,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脑袋有点点晕眩,出现了轻微的缺血征兆。
  “赶紧包扎。”她瞥了一眼干裂的血口子,虚弱道。
  格桑卓玛应了一声,胡乱抹了一把泪,赶紧手忙脚乱地包扎起来。不一会儿,罗朱的两条手臂就成了木乃伊。密密匝匝的紧裹让手肘都没法弯曲了,不过疼痛却小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痛麻木了。
  罗朱举起手臂仔细看了看,嘿嘿笑起来:“卓玛,没想到你包扎伤口的手艺还不错。”
  “阿爸、阿兄有时打猎会受伤,是阿妈和我为他们包扎的。”格桑卓玛看著两条裹满布的手臂,忧心忡忡道,“罗朱阿姐,怎麽办,你的手臂会留下难看的疤痕。”
  “不怕,我可以上美容院祛疤。”罗朱不以为然道。
  “上美容院祛疤?”
  “呃,不懂没关系,我在说笑、说笑呢。”罗朱微侧过脸,她又想捶地痛哭了。尼玛的这破烂古代上哪儿找整形美容院啊?!就算是以整形业发达闻名亚洲的韩国也还没出现美容科啊啊啊!!心中咆哮完毕,她侧回头对格桑卓玛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卓玛,我现在衷心希望朗措还活著。”
  格桑卓玛闻听眼睛一亮,大力地点了点头:“我也是。朗措阿兄那麽爱罗朱阿姐,就算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嫌弃罗朱阿姐,他也一定不会嫌弃你的。”
  别说得她好像是没男人接手的垃圾货好不好?她是手臂毁容,又不是脸上毁容!只要她愿意变坏,一张青春年华的脸蛋还是勉强可以勾引男人的好不好?而且这里到处都是雪山,肯定会长些百年千年之类的美容圣品雪莲,指不定碰上个医术高明的神医,她的疤痕就没了呢?罗朱很怨念,非常怨念。为毛她受的不是内伤?不好意思流泪,光明正大地喷口血以示内心逆流成河的悲伤哀怨也好啊。
  她恹恹地指挥格桑卓玛拿好刀,刚站起身,准备继续行路。抬眼的瞬间,全身的血液凝固了。
  硕大的头颅,宽大的鼻端,粗短的鼻梁。凝望过来的蓝色三角吊眼毒辣沈静,深邃凶戾。粗壮嘴筒未开,隐约显露的锋利锐齿闪烁著森冷寒光。肌肉发达的颈部长著密厚直立的鬃毛,好似一头银灰色的非洲雄狮,在冷白的灯光中反射出点点银光,无端增添了一份高贵威严的华美。
  实在没想到,在离她们四五米远的暗道中霍然又站立著一头大如藏驴的银灰色獒犬。那副模样,罗朱很熟悉,异常地熟悉。熟悉到她至今都能清晰地回忆起肩背上沈重的压力,贴著肌肤的爪钩的坚硬锐利,夹含几分腥臭的热乎乎的气息,以及撕扯神经的像是从地底深处涌出的低沈浑厚的咕噜声。
  这头银灰色的藏獒正是当初在纳木阿村捕捉她的藏獒!那时有烈?释迦闼修在旁边唤住它,指挥它,现在呢?那个恐怖的男人是不是也跟在这头藏獒的身後?还是说这条暗道中潜伏的全是一头又一头的藏獒?
  螳螂捕蝉,黄雀在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罗朱头皮发麻发紧,真的真的很不想承认对面那头藏獒是黄雀和渔翁,自己是即将被黑的炮灰。
  她和格桑卓玛相扶相携,面色俱是一片惨白。两双手一起握住刀子,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只看外观便能察觉眼前的这头银灰藏獒比先前被杀死的那头棕色藏獒更具杀伤力和威慑力,而此时的她们却精力不够,力气不够,究竟要怎样做才能从这头藏獒的爪牙下逃脱?
  那头藏獒向她们缓缓踱步过来,每一步都十分得轻盈优雅,充满了力量的美和慵懒的闲适。
  “别过来!”罗朱倏地点燃打火机,冷声喝道,“不然我就把你烧成秃毛獒。”冷然的喝声中遗憾地出现了显而易见的颤抖,将里面的威胁大大地打了折扣。
  蓝色的三角吊眼冷冷睃了她们一眼,浮出一丝嘲讽,遂低头绕著死绝的藏獒来回转了半个圈,又凑到死獒的头部仔细嗅了嗅,还伸舌舔了舔脖颈上的伤口。
  “卓玛,我是不是失血过多,眼睛居然发花地看到一头獒犬的眼里出现了嘲讽。”罗朱紧紧盯著獒犬的一举一动,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问道。
  “没有,它的眼中确实是出现了嘲讽,好像……好像很瞧不起我们。”格桑卓玛茫然答道。
  “难道成精了?”罗朱正琢磨,突然被那双直射过来的凶戾狠辣的毒光吓了好大一跳,“不准过来!”慌乱之下,她陡地将刀子全部抢握在了自己手中,僵直著双臂对准那头颇具人性的诡异獒犬。
  那头獒犬看了看她手上的刀子,突然冲她低嗥一声,转身朝暗道深处迈步。走了两步,回头看到她们没动,便不耐烦地又低嗥两声。
  呃,这是啥情况?为毛没扑上来狂撕狂咬?罗朱想不通了。她试探著问了一声:“你……你是说让我们跟你走?”
  “嗷──”
  獒犬低嗥一声,好像还点了点头。
  呃,她真遇上精魔妖怪了。罗朱纠结片刻,还是没法相信这麽诡异得超乎常识的事实,又出声问道:“你……你确定?”
  “嗷──”
  藏獒又低嗥一声,只是这一声带满了极度忍耐的凶戾。
  真的,这头藏獒真的是让她们跟著它走,而不是把她们当做下饭菜撕咬。
  罗朱和格桑卓玛齐齐一抖,彼此对看,以心灵之窗进行无言的交流。
  要跟著……走吗?罗朱挑眉,朝獒犬努了努嘴。
  逃不掉的。格桑卓玛眨眨眼,点出一个无法逆转的悲催事实。
  二人颓然地垂下头,无可奈何地提起脚,忐忑不安地极为恐惧地跟在藏獒屁股後面一步一步地挪动。
  藏獒会把她们带到哪儿去?前方等待她们的是死是活?一切都是未知,已知的是她们的逃亡之路被一头獒犬阻断了,其中一人一双手臂还被毁容了。
  罗朱忽然间觉得自己的首次逃亡真称得上是“猪猡的逃亡”。早知如此下场,她还不如就蹲在石窟里等待下一个更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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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禽兽王的游戏(一)

  山峦的地下石窟暗无天日,山峦外面的世界却豔阳高照,说有多灿烂就有多灿烂。
  王城内都城所在的山峦西边是数百米的断崖,断崖下是一条又深又宽的沟壑。沟壑最底部乱石嶙峋,杂草灌木丛生,一条明澈的小溪沿著沟壑边潺潺流过。小溪旁还有两三个形状不规则的小池子,池上方冒著嫋嫋白烟,竟是几个天然温泉。
  照射进沟壑的阳光依旧灿烂明媚,但含蕴的温暖却已所剩无几。
  沟壑中站著两排手持长矛,腰挎长刀,身背弓箭的兵士。头上戴著毡帽,身穿短袖蓝布盖皮袍,皮袍外套著暗棕色千叶漆牛皮甲,一个个身姿挺拔,剽悍威武。
  一处较宽的地方用轻薄坚固的石板搭建了一个四米见方,一米左右高的台子。台子表面铺著绛红色的毛毡,正中摆著一张镶满名贵宝石的黄金榻椅。榻椅上铺著一张毛色鲜亮的宽大虎皮,完整的虎头一直延伸到榻椅下方两尺开外。两头雄健优雅的美丽雪豹分左右两侧俯卧在榻椅前方,半眯著眼惬意地晒著斑驳的阳光。
  榻椅右边跪著一个手捧银盘,托酒壶的年轻侍女。身著粉红印花绸缎盖皮袍,编成无数细辫子的头发齐肩束在後背,用三个大小不一的盘银花泡装饰。头顶戴一个牛角形珠冠,齐额垂挂著一排银链,胸前挂著一串绿松石和红珊瑚组成的项链。旁边还有一个相同打扮的年轻侍女,正半躬著身,垂首敛眉,随时准备为服侍的主人斟酒。
  一个身形分外高大魁伟的男人懒散地斜靠在榻椅上,披散的棕黑微卷长发两侧编织了几根细细的辫子,用镶著蓝宝石的精美骷髅银环箍饰,左耳垂上戴著一颗蚕豆大的红宝石。脖颈间挂著一串九眼天珠,两串大小不一的红珊瑚,一串蜜蜡珠。身穿纯黑织锦缎的羊羔盖皮袍,下摆和双袖镶嵌了名贵的雪豹皮,大襟下半部利用雪豹皮自然形成的不同颜色,拼成“十”字纹,雪豹皮边内用窄於雪豹边的藏蓝锦缎压边,再用扁形金银线镶饰。
  男人健硕的腰间束著两条带子。一条是专门束腰的大带,一条是围在上臀的小带,俱由錾花鎏金的白银板连缀而成。腰带上嵌著大小不等的蓝宝石,四周边缘錾刻宝莲、孔雀两种吉祥图案。前腰间悬挂一把镶著蓝宝石的乌金色十六瓣莲花骷髅长刀和一个马头形镶蓝宝石银质宝盒,後腰臀处则悬戴著一根白藤绕柄的乌金色三节鞭。雪白的宽绸夹裤扎在一双高筒黑色厚质牛皮靴中,两侧靴帮镶嵌著两排银质小扣,穿插其间的是约莫一指宽的金色丝带,金色的垂穗在靴筒边轻轻晃荡。
  男人的装扮华贵非凡,从头到脚流溢出令人臣服膜拜的威严和冷酷。他正是古格王朝的王──穆赤·赞布卓顿。身为古格最高地位的王者,他本该立在山顶的奢华宫殿前俯瞰他的臣民,本该骑在高骏的马背上巡视他的领地。可是今天他却异常悠闲地待在这沟壑中休憩。
  征战四方,夺取下更多的领土後,他决定在闲暇时分玩一个游戏,一个聊胜於无的游戏。像秃鹫一般威严锐利,阴鸷森冷的暗褐色眼眸漠然扫过台下已被兵士分成两批的女奴,唇角不带丝毫感情地勾起。
  她们的面容已被兵士们强行压在小溪边洗干净了,露出或年轻稚嫩,或青春靓丽,或平淡无奇的容貌。一个个瑟缩在台下,没有一个敢抬眼看他,满脸满眼的惊恐,像是一群可怜可悲而又让人厌恶鄙薄的老鼠。
  唔,不过正对台下的一个女奴看起来和别的女奴不太一样。肌肤比一般女人要白嫩些,秀长细黑的眉毛下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挺秀的鼻子下是一张丰厚诱人的嘴唇,身体凹凸有致,清纯美丽中有股勃发的英气,让人不禁眼睛一亮。她的脸颊虽然也是苍白的,眼中虽然也充满了恐惧,却能够强作镇定,用握手的方式安慰著她身边恐惧异常的小姑娘。
  他记得这个女奴领著十几个女奴在迷道中走失了方向,最後是被驻守在迷道中的兵士押出来的。在暗孔中监视的兵士禀报说是这女奴带头煽动女奴们逃亡,她用刀撬开了所有的铁锁,并给逃亡的女奴割断缚腕的麻绳。一个美丽又自作聪明的女奴,正因为有了她的煽动,这场逃亡的游戏才能够顺利展开。是不是该给她一点奖赏呢?
  穆赤·赞布卓顿徐徐转动著手里的夜光杯,锐利的鹰眼中掠过嗜血的讥诮冷光。
  “烈,所有的女奴都出来了吗?”他向榻椅左边站著的男人淡淡问道。
  站在榻椅左手边的正是王家黑旗队队正烈?释迦闼修,也是古格王最信任的心腹之一。今日的他头戴一顶狐皮帽,左耳挂一个明晃晃的银质小耳环,颈上绕了两圈红珊瑚念珠。一身紫青色织锦缎盖皮袍,袖口、下摆和袍襟镶著狐皮毛。腰束三段棕黑牛皮宽带,上面嵌著几颗花银泡。前腰悬挎长刀,斜挂银质宝盒,後腰臀处吊著一把短刀。足蹬一双黑色高筒厚皮靴,靴帮用彩色丝带拴系。一张粗犷残佞的面庞在这样的装扮中居然褪去几分血腥嗜杀,多了几分狂野贵气。
  他微微眯眼往台下仔细扫视一番後,躬身恭敬地回禀道:“王,还没有出来完,另外潜伏獒犬的暗道至今没有传出动静。”
  赞布卓顿眸光微闪,啜饮一口美酒,似笑非笑地看向离沟壑底部约莫两米高的一处地方。那里生长著很多丛茂密的灌木,粗看并没有什麽,只有拨开灌木才能发现背後是一个仅供一人进出的暗道口。在他所主导的逃亡游戏中,虽然关闭了所有暗道的机关,也勒令守在暗处的兵士不得随意挥刀,充分保证了女奴的生命安全。但大部分暗道都是死道或迷道,逃亡的女奴最终都会被兵士押解出来。唯一通往西边沟壑的暗道只有一条,而这条暗道中却潜伏了几十头凶残的獒犬。闯入者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你确定会有女奴从那条暗道中活著出来?”赞布卓顿斜睨了释迦闼修一眼,伸了伸腰,狮子般高贵的慵懒中融进野狼的残虐。他的右手肘搁在榻椅扶手上,将夜光杯中的剩余美酒戏耍似的一滴滴倾倒在毛毡上,暗红的酒液迅速在绛红毛毡上绽开一朵又一朵濡湿的小花。
  “不确定。”释迦闼修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臣下确实发现有个由银猊亲自捕捉的女奴还没有出来。”
  “喔?”赞布卓顿来了兴趣,随手将空了的夜光杯搁到侍女托著的银盘中,“难道银猊当时没将猎物一口撕碎,而只是将猎物压在了爪下?”
  “是的,王。”
  “看来银猊很想要一个伺候它的奴隶。”赞布卓顿若有所思,丰润凌厉的唇瓣弯出浅浅一弧,左手轻轻摩挲著右手中指上硕大的蓝宝石骷髅莲花银戒,“不过要想得到银猊的青睐……”他顿住,眸光掠过脚边的两头雪豹,冷漠道,“可比获得大雪小雪的青睐更加困难。”
  两头打盹的雪豹陡然听到主人吐出自己的名字,浑身肌肉倏地紧绷,竖尖耳朵立即回头望去。等了片刻,见没什麽之令下来後,才又转过头,放松身体重新眯起眼睛养神。
  释迦闼修垂眸看看王脚边的两头雄美雪豹,又抬头看向对面的灌木丛,冷锐的眼眸中染上了几分残忍笑意。是啊,那个狡猾如狐的脏女人究竟是活著还是死了呢?
  “王,是再等一会儿,还是开始下一个游戏?”他低下头,恭敬地问道。
  “再等等,难得碰上有趣的事。”赞布卓顿上唇微掀,斧劈刀削般的深刻五官间看不出任何情绪。
  话音刚落,对面茂密的灌木丛突然出现了与风吹截然不同的动荡,接著从一个分开的空隙间冒出了一张脏得看不出原样的小脸,脸上嵌著一双黝黑发亮的眼睛。
  那双兴奋的眼睛刚转动一圈,就慢慢凝滞了,晦暗的瞳眸里逐渐弥漫出无边的绝望。
  “嗷──”崖壁内传出沈闷的獒犬嗥叫,似乎充满了不悦。
  像是被什麽大力推拱一般,“啊──”地一声惊叫,那张肮脏的小脸往前猛扑出来。一个血污遍布的东西随即从两米高的暗道口中掉落,“砰”地一声在杂草丛生的沟壑底部摔得四仰八叉。
  “罗朱阿姐──”一声尖叫过後,又是一个脏兮兮的东西从暗道口中滚落下来,不偏不倚地压在了前面跌下来的东西上。
  紧接著,是一头银灰色的悍猛獒犬钻出,矫健地从两米高的暗道口跃下,稳稳站在了两坨脏东西身边。然後又是一头獒犬跃下、两头獒犬跃下……暗道口陆陆续续跃下了三十多头毛色不一的凶悍獒犬。
  “烈,银猊带出了两个活著的女奴,你去看看底下那个垫背的摔死了没有。”赞布卓顿阴鸷森冷的鹰眼中有了浅浅的兴味,“死了就赏给獒犬吃,没死就拖过来搁著,准备进行下一个游戏。”
  “遵命,王。”释迦闼修弯腰向赞布卓顿优雅而恭敬地行了一礼,高大的身躯从台子上飞跃而下,大踏步向獒犬团团围住的两坨东西走去。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10-2 18:55:28
☆、(17鲜币)第三十八章 禽兽王的游戏(二)

  被迫跟在那头银灰獒犬屁股後面走出几十步後,罗朱和格桑卓玛才深深庆幸刚才放弃负隅顽抗的决策有多麽英明,多麽正确。
  这条暗道幸运地没有一个兵士驻守,但灯光扫过之处,这条暗道又不幸地每隔数十步就潜伏著一头比兵士还可怕的吃人獒犬。一双双獒眼在昏暗中射出狰狞噬人的凶光,毛发厚密的粗壮脖颈内不时发出压抑浑厚的狺狺闷嗥。然而在带路的银灰獒犬走过时,它们的前肢全都半伏在地,硕大的头颅微垂,好似向王者膜拜臣服。等她们刚走过,便自动尾随在後。
  前是凶残剽悍的獒犬,後是凶残剽悍的獒犬,一条暗道仅容她和格桑卓玛勉强并肩走。逃,无疑是种遥不可及的美丽奢望。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麽极刑,罗朱已无暇畅想,她现在最怕的,分分秒秒提防的是跟在後面的一群獒犬会不会被她身上的血腥味刺激得兽性大发,突然扑上来将她撕咬成碎片,最後吃得连渣都不剩。
  9厘米的刀刃依旧锋利,但已被她收进了刀柄中。在几十头凶残悍猛的獒犬面前,这把曾给予了她无数便利,让她无数次脱困的瑞士军刀显得是那般的弱小无用。
  “罗朱阿姐,前面好像有光!”手上一紧,耳边响起格桑卓玛兴奋的声音。
  罗朱抬眸往前凝目望去,果然,前方隐隐出现了几点白光,那是……是大自然的光芒!难道说带路的獒犬打算私自放了她们?心头不由突然腾起一片狂喜。忘形之下,她竟拖著格桑卓玛侧身越过带路的银灰獒犬,跌跌撞撞地向那处亮光狂奔过去。
  暗道口!是暗道口!是货真价实的暗道口!蹲在暗道口面前,她几乎喜极而泣。小心翼翼地扒开遮蔽暗道口的茂密灌木丛,往外探出头查看。然後,满腔的惊喜、激动和兴奋变成了漫无边际的绝望。
  她的推测没出错,西边是断崖,断崖下是深深的沟壑,沟壑间有一条极为隐蔽的暗道出口。但是,为毛沟壑中站著一排排武装森严的兵士?一个石台子正对著暗道口,台上不仅或坐或站了几个男女,还卧著两头雪豹,台下压跪著一个个似曾相识的女奴。台子正中坐著的那个衣著华贵,令人望而生畏的男人正是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禽兽气质的古格王。而站在他旁边的男人则是虐了她一次又一次的王家黑骑队队正,法王的卓尼钦波──烈?释迦闼修。
  “守株待兔”四个大字啪啪啪打在了罗朱的脑子里,此时此刻她胸中奔腾过千万匹草泥马,疯狂地想狂号,想怒吼。尼玛的禽兽王禽兽兵驯养的吃人獒犬能善良到哪儿去?是她自个异想天开发蠢了。尼玛的她果然上演了一场猪猡的逃亡供禽兽娱乐!指不定阿兰尼玛和她之所以能听到配种的消息也是禽兽王故意授意泄露的,目的就是为了压迫她们拼命逃亡以供娱乐。难怪石窟里没有兵士严密把守,难怪会让她们吃饱喝足养足体力,难怪暗道中没碰上一个要命的机关!回去!老子要回去继续蹲石窟,坚决不当猴子奉陪禽兽!
  她义愤填膺地正准备缩回身体,冷不防屁股被什麽东西大力一拱一推,整个人就从暗道口冲出掉了下去。
  人在转,天在转,地在转,後脑勺狠狠著地,眼前旋转著一圈圈昏黑,昏黑的轨迹上还散布著一一颗颗金色的小星星。
  砰──
  一个不算轻的物体雪上加霜地重重压在她胸腹上。胸口闷窒,胃部钝痛,呼吸停顿,她哇地一声,将才滑进胃里的粗糙糌粑合著胃酸全吐了出来。只觉眼前的昏黑更浓,旋转得更快,小星星又密集了许多。
  头晕、头痛、肩痛、背痛、屁股痛、胸口痛、手痛、脚痛……四肢百骸都痛散架了,完全凝不出一丝力气。努力睁眼,却昏茫茫的什麽也看不清,只想就这麽一直躺下去、躺下去。
  “罗朱阿姐!罗朱阿姐!”胸腹间的重物虽然慢慢挪开了,但有个噪杂至极的哭喊声却不绝於耳,已经虚弱不堪的身体竟然还被残忍地猛烈摇晃,晃得她的头更晕,身体更痛。
  尼玛的白痴卓玛,做姐的好心给你垫背,你起码也该有点常识有点良心地检查检查我的骨头摔断没吧?咋就愚蠢地化身咆哮门的马教主抓著我狂摇呢?再摇下去,我真要死於脑震荡了。
  像是听懂了她内心的喊话,剧烈的摇晃突然消失,哭喊也降低了,一双有力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不色情,不淫秽,很严肃地查探著她体内每一根骨头的受损度。大手摸到她缠满了布带的两条手臂上,突然狠狠一握。
  “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中,她猛地鼓睁眼睛,涣散的眼瞳终於聚焦,挣脱昏黑的迷雾,看清了色彩斑斓的世界。
  带子似的蓝天白云,斑驳灿烂的金色阳光。阴影中一张粗犷而残佞的男人面庞,正朝她微微狞笑。
  “骨头没断,只是人更脏更丑了。”释迦闼修咧嘴露出一弧白色磁光,抬起她的一条手臂在她眼前摇了摇。经他大力一握,白布上浸染出大片新鲜的殷红,触目惊心。
  罗朱无神地瞅他一眼,是死是活已不由她来做主,她也实在没力气反抗了。
  释迦闼修捉住她一只糊满血液的手放到鼻端嗅了嗅,残忍的笑意中有了一丝赞赏,“杀了一头獒犬,换来银猊的青睐,就算这双手臂断掉也值得。”他举起从地上拾起的瑞士军刀,挑了挑眉,肯定道,“用的是它。”
  从高处跌落时,军刀不慎脱手,镶在刀柄上的LDE灯泡正巧碰撞在一块尖石上,坏了。这种现代化灯泡碰烂了也好,免得被人当成妖怪。
  “还我!”罗朱第一反应是理直气壮地讨要自己赖以生存三年的多用型工具刀,在看到男人玩味十足的眼神後才後知後觉地领悟到自己的言行勇敢得有多麽的愚昧。立刻亡羊补牢地微阖了眼帘,闭紧嘴巴变为沈默的木头人。
  “你自己向王讨要吧。”看著这个反应敏锐的狡猾脏女人,释迦闼修的心情颇好,露出一口闪亮的白牙,笑得分外开心。也不避讳罗朱身上的脏污,拉住她的手臂倏地将她从地上拽起轻轻松松地扛在了肩上,“跟著走。”他居高临下地对瘫坐在地上,满脸恐惧的格桑卓玛冷声道,脸上的笑容转瞬在唇角凝固成嗜杀的腥厉。
  手断了,手断了,手断了!罗朱浑身抽搐哆嗦著倒挂在男人强健宽阔的钢铁肩背上,柔软的肚腹被硬物猛地一咯,嘴巴一张又吐出一口胃酸,大部分都溅在了男人低调奢华的衣袍上。
  释迦闼修在她的翘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以示惩罚,倒也未多做计较,大踏步走回王所在的台下,毫不怜惜地将肩上的脏女人往地上一扔。幸亏踉跄跟在後面的格桑卓玛及时仆倒在地上用身体接了个正著,才让罗朱幸免第二次强力跌摔。
  “罗朱阿姐,你……你没事吗?”格桑卓玛吃力地问道。整个人趴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动弹不得。
  “脑……脑震荡,头晕想吐……浑身痛……动不了……”罗朱仰倒在她背上,眯眼望著窄窄的蓝天,诚实地诉说出当前的身体惨况。
  前半句格桑卓玛听不懂,後半句虽然听懂了,却也没力气挪动或是翻身查看照顾压在身上的病患,只好无奈道:“我……我也动不了了,罗朱阿姐就……就躺我背上……休息吧。”
  她们算不算一对难姐难妹?罗朱正苦中作乐地琢磨著,突然,脑袋上方飘来一片阴影,一颗硕大的银灰色獒头跃入眼帘,蓝色的三角吊眼深邃凶戾,毒辣冰冷。
  干嘛?要咬她?濒临瘫痪的心又咚咚咚地狂跳起来,她凝聚所有残剩的力气凶狠回瞪那双三角吊眼。老子都沦落到这种凄惨境地了,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难不成临死前还要怕一头狗娘养的畜牲?
  银灰色的獒头轻微晃了晃,一条猩红的舌头伸出,在她肮脏得无与伦比的脸上哧溜舔了一下,从下巴一直倒舔上额头。即使隔著一层厚厚的血污,也依然能清楚地感受到那条舌头的粗糙和温热。
  罗朱僵硬了,不是没被宠物狗舔过,但从来没被这种恐怖的非自家圈养的凶猛到能吃人的獒犬舔过。
  舌头舔过之後,獒犬的头搁在了她高耸的胸脯上,又在弹性十足的柔软间蹭了蹭,然後颇为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罗朱石化了,这是……一头色獒?!
  台下的人獒互动尽数落在台上两个男人的眼中,神色间都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诧异。
  “银猊还真的选中了她伺候?”赞布卓顿轻挑眉峰。
  “应该是。”释迦闼修敛眉垂眸,唇角轻勾。脏女人的运气不错,银猊是军中数千獒犬的头獒,很得王的宠爱。
  赞布卓顿把玩著释迦闼修呈上来的短刀,将嵌在刀柄内的各类器具一一拉出,古铜色的粗砺指尖抚过大刀刃上还沾著血迹的凹槽,眸光暗沈:“烈,那个女奴就是用这把小刀来宰杀獒犬的?”
  “是。”
  “赏给你。”他将刀随意抛了出去。
  “臣下谢王赏赐。”释迦闼修精准地捉住刀柄,连忙行礼谢赏。
  “呵呵,开始下一个游戏吧。”赞布卓顿捏捏十指,发出一串劈里啪啦的脆响。悠闲地从榻椅上站起身,踱步向台前走去,俯瞰台下女奴的视线逐渐变得诡谲狞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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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鲜币)第三十九章 禽兽王的游戏(三)

  啪──啪──啪──
  他轻拍三下掌,一队兵士立刻上前将押跪在台子右侧的三十几个女奴分别掀翻在地,不顾女奴的挣扎哭泣,三两下将便将她们身上的衣物全部扯开,瞬间剥成赤条条的。
  落後半步的释迦闼修伸食指入口,吹出一声尖利的哨音。几十头獒犬立刻摇头晃脑地奔到每个女奴身後来回打转,喉间的狺狺闷嗥充满了莫名的兴奋。
  但见每个压制女奴的兵士掏出一粒药丸扔进獒犬口中之後,这些獒犬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变得越发骚动狂躁。獒眼逐渐浸染红色的血丝,巨大的獒嘴半张,哈哈地呼出粗重的声息,腥臭的涎液不断地滴落出来,最为恐怖的是每头獒犬下腹部皆伸出了一根红通通的狰狞无比的粗长棍物。
  押跪在台子中央的百来个女奴被兵士用皮鞭抽打著强行往右侧看去,每个人的脸上全是煞白铁青的骇恐。
  “古格需要的是能孕育强悍奴隶的母体,连逃亡都不敢的奴隶只配沦为獒犬的玩物和食物。”赞普卓顿站在台上仿若天神般对著匍匐脚下的女奴冷酷地宣布。
  释迦闼修再次吹出一声哨音,那些狂躁的獒犬像是得到解禁令似的,几乎同时人立起来。上肢搭在了赤裸的女奴背後,训练有素,或者该说技艺娴熟地将性器往女奴的下身顶弄。
  “啊──不──不──”
  “不要!啊啊──”
  被剥光的女奴和被迫观看的女奴全都嘶声尖叫起来,凄厉痛苦的叫声响彻沟壑,惊起数只停歇在乱石上的秃鹫。
  赤裸的女奴面容扭曲,全身肌肉紧绷,哭喊著、嘶叫著,极力扭动身躯想要逃脱獒犬的侵犯。然而她们却被剽悍兵士的双手和大脚铁钳般牢牢地禁锢在地上,逃窜无路,动弹不得,唯有发出撕心裂肺的凄婉而无助的悲愤哀号。很多没有经过充分湿润的娇嫩甬道被獒犬坚硬火烫的粗长硬生生地撕裂,鲜血随著獒犬急速的抽插奔涌出来,滋润了干冷的土地。
  旁边,皮鞭在空中劈啪挥响,兵士们允许女奴嚎哭流泪,嘶声惨叫,但每一个胆敢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看不听的女奴,则会被抽得皮开肉绽。
  赞布卓顿已退回榻椅靠坐,一边啜饮著甘醇的葡萄美酒,一边冷冷地欣赏著台下人畜苟合的淫乱而惨烈的画面,唇角边泛出一缕高贵冰冷的笑意。
  “罗……罗朱阿姐……我……我又看到……看到了地……地狱……”汩汩的泪顺著格桑卓玛的脸颊疯狂流淌,十指深深地抓进枯草地,嘴唇不停地哆嗦,连身体也止不住地颤动起来。
  “地……地狱?”罗朱仰躺在格桑卓玛後背上,头只要晃动一下就晕乎乎地痛。她看不见最右侧的惨况,视野中看见的只有蓝天和白云,还有陡峭的崖壁和沟壑间伸出的几丛灌木杂草。耳畔虽然也听到了禽兽王冷酷的话语,听到了女人们痛苦屈辱的嘶嗥,但从纳木阿村屠场中爬出来的她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反应,也没有什麽兴趣去了解。她全身心地关注著压在胸口上打盹养神的沈甸甸的恐怖獒头,别看这头獒犬目前好似吉娃娃般乖顺,谁知道下一刻那张獒嘴会不会突然抽风地在她身上啃一口?
  “獒犬……在奸淫女人……畜牲……畜牲在和女人苟合!”格桑卓玛咬著地上的枯草,痛恨的声音中带上了呜咽和悲戚,“獒犬的嘴咬住女人的後颈,爪子抓进了女人的肩膀,女人的身上到处都是翻开的皮肉,到处都是流淌的鲜血。那些压制她们的兵士在捏玩她们的乳房,扯烂了上面的乳头,还在她们的嘴巴和下体抠挖搅动。血,流了好多血。都不是人,都不是人,都不是人……”她向无法看见的罗朱详细地描述著自己看到的画面,最後停留在濒临崩溃的呢喃上。
  “你说得没错,都不是人。”罗朱的手轻轻拍著身下颤抖的少女,低低柔柔地安慰道,“那些獒犬不是人,我们这些奴隶不是人,剩下的全是挨千刀的禽兽。卓玛,没什麽好怕的,乖呵,哭出来,哭出声来就不怕了。”如果不是被网络和AV片无下限的重口味腐蚀了又腐蚀,相信她和纯洁的格桑卓玛一样也离崩溃不远了。
  奴隶不是人,她现在更加充分而深刻地体会到了。正因为奴隶不是人,所以禽兽王和禽兽兵会将奴隶粗陋蹩脚的逃亡拿来娱乐,会笑著欣赏獒犬和奴隶的交合,会把奴隶的命视为草芥。
  沟壑里的阳光一点点斜射到了崖壁上,回旋萦绕的惨叫和哭喊一直就没有停止过。时间艰难地流逝,身下格桑卓玛的哭泣声也一直没有停止过。从哭声中,她知道了有女奴死在獒犬的奸淫中,知道了兴奋的獒犬还在继续奸淫尸体,知道了满足兽性後的獒犬张开大嘴和蹲守在乱石上的秃鹫一起吞嚼著女奴的尸体。知道了凡是在观看中晕过去的女奴无一例外地被拔光衣物丢出去任由獒犬蹂躏,直至死无全尸。
  消褪了红肿的眼睛和前两天一样,怎麽也流不出泪来,干涩涩地发疼。她的一只手不停地拍著身下的格桑卓玛,另一只手却轻轻落在伏在胸口的獒头上,她在给它挠下巴,挠耳朵。
  对身上这头獒犬的畏惧在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哭喊惨叫中不知不觉地消褪了许多,心底奇异地升起一丝感激。如果不是这头獒犬,她和格桑卓玛早就被暗道中的獒犬们吞吃了。如果不是这头獒犬趴在了她的胸口上,说不定她也沦为了被畜牲蹂躏至死的女奴。
  “烈,在这批逃亡女奴中选几个长相漂亮的充作宫奴,其余的全部送到配种房配种。”游戏接近尾声,赞布卓顿对身边的释迦闼修吩咐道。
  “是。”释迦闼修低头应道,眸光一转,指了指台下,“王,银猊选中的女奴呢?”
  “你不提醒,我倒差点忘了。”赞布卓顿右眉一撩,於剽悍雍容中泄出冷酷残忍,“这可是银猊第一次选中的奴隶。”他端著酒杯从榻椅起身,跳下石台,几步走到罗朱面前。
  趴在罗朱胸上假寐的獒犬猛地抬起头,温顺地低嗥一声後,在威严锐利的鹰眸逼视下迅速退开。
  压在身下的格桑卓玛被铺天盖地笼罩下来的王者威严和血腥戾气骇得忘记了哭泣,仰躺的罗朱被逼梁山地对上俯瞰下来的视线。心头紧窒,呼吸几乎停顿,四肢无能地微颤起来。
  禽兽王的视线阴鸷而冷酷,尖锐而森厉,好似审度美食的秃鹫在她身上缓慢地游走巡视。深得看不见底的暗褐色瞳眸中充斥著阴寒的无情与淡漠,而无情淡漠的背後又潜伏著残暴嗜血的疯狂。在这样凶噬冰冷的视线中,身体内外仿佛在一寸寸冻结,从皮肉一直冻结到灵魂。
  “烈,把她的脸洗干净。”浑厚低沈的嗓音带著微微的磁性,却是冷漠无情到了极点。
  “是。”释迦闼修捞起罗朱,大步走到温泉边,一手扣住她的後脑,将她的脑袋全部按进水中,另一只大手粗鲁地在她脸上胡乱搓动。
  温热的水瞬间灌进耳朵、鼻孔,钻进眼睛、嘴巴,呛得她在水里直咳嗽,一不小心便吞下几大口温泉水。紧扣後脑的大手犹如铁爪,不容她有丝毫的挣扎。在脸上肆虐的大手粗糙无比,毫无半点怜香惜玉的情怀,有力的揉搓像是在对待一截枯木。
  罗朱晕乎乎地忍痛任由男人凌虐,终於在快要溺死的时候被拉出了水。
  赞布卓顿和释迦闼修乍然看到这张经由温泉水洗濯後的脸庞时,都略略怔了怔。这张脸又红又肿,上面满是斑驳的细皮,像是蜕皮的蛇那般丑陋恶心。
  “丑得像猪。既然银猊喜欢,那就让她做个獒奴随身伺候好了。”赞布卓顿冷冷一笑,转步走开。近身侍卫已将虎皮榻椅抬了过来,两头雪豹和银灰獒犬也跟在了榻椅旁边。他一撩袍摆,端坐上榻椅,对释迦闼修淡淡道,“养几天,就送到银猊的身边来。”
  “遵命,王。”释迦闼修单膝跪地行礼,恭送古格王离去。
  等王的行队远去後,他才转眸看向倚在手臂间奄奄一息的女奴,手指使劲弹了弹她红肿脱皮的脸,揶揄道:“果真像王说的一样,丑得像猪。”
  罗朱痛得吸了好大一口冷气,虚弱地附和:“对,我丑得像猪。”真庆幸这几天的风吹日晒,让她敏感的脸红肿又蜕皮,变得面目全非,没被禽兽王瞧上眼。
  “算你运气好。”释迦闼修又使劲弹了弹她的脸颊,很享受地看著她痛得倒抽冷气的模样。
  “烈队正大人,暗道里的獒犬是我和卓玛一起杀的,请让她和我一起成为獒奴。”虽然半搂著自己的这个男人同样残忍,同样是禽兽,但也是她目前接触得最多的一头禽兽。他拥有绝对的权利,求他,实属无奈之举。
  “为了奖赏你的幸运,这个请求我同意了。”释迦闼修森然狞笑,朝她耳心暧昧地吹气,悄声叮嘱道,“记住我以前说的话,千万别愚蠢地爬上王的床。”
  在她诧异的眼神中,他抱著她走回原地,将她丢在格桑卓玛身上,心情甚是愉快地朝另一堆女奴走去。
  罗朱与格桑卓玛紧紧地依偎著,背过身,捂住耳朵,努力地想要做到不看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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