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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成城》(下部)君子以泽/天籁纸鸢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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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11 22:22:40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天籁纸鸢转型笔名首部力作!最优雅浪漫的爱情传奇!我们往往还没学会怎样去爱,就遇上了那个会爱一辈子的人!)

【编辑推荐】
  在最年轻最灿烂的年华,我们往往还没学会怎样去爱,就遇上了那个会爱一辈子的人。
  ★畅销作家天籁纸鸢转型笔名首部作品!更是她出道以来最优雅浪漫的爱情传奇!
  ★万千粉丝期待两年的全本揭秘!最缠绵悱恻动人心弦的大结局!独家发表,不容错过!
  ★我们呼吸过巴塞罗那的空气,也听过伦敦塔的钟声,就算看过全世界美景,也不如我这一刻,无意间走进你的心里!
  ★《思念成城》=《奈何》的深情+《夏梦狂诗曲》的典雅+《天王》的温暖!
  ★作者亲自精修版,比写初稿时对作品感情的领悟更加深刻,带你进入全新的“思念”之城。



【内容推荐】
  她说:希城,我发誓再也不会爱你了。
  可是,我想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和你在一起。
  他是她念念不忘的城。她是他一言难尽的伤。
  十年,她在没有他的记忆里踽踽独行,将自己的心困成一座孤岛。
  直至,一个名叫Dante的知名建筑师出现。
  这个容貌酷似前男友的神秘男人,打破她高处不胜寒的生活,一步步攻城掠地,给予她更激烈缠绵的爱情。
  当城之将倾、爱之将始时,一个隐藏多年的阴谋再度打破她的幻梦,Dante的真实身份与目的随之浮出水面……
  当你决意去伤一个人的时候,自己也注定会受伤。可是,在走向相爱的过程中,还是有那么多人会不惜付出伤害自己的代价,去刺痛那个珍惜自己的人。


【网络版文案】
    这是一篇演艺圈好大一朵白莲花曾经有过暗黑内.幕却处处充满了相爱相杀的燃文……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花季雨季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申雅莉 ┃配角:Dante,白风杰,李展松,顾希城 ┃ 其它:柏川,浅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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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11 22:22:54
第十六座城

(1)

顾希城在大雪中停下车,看着马路对面的街景。
黑色路灯照亮街道,一个个挺拔而高挑,低垂着头,盖着灯帽,就像是十八世纪身穿燕尾服头戴大礼帽的枯瘦绅士。雪水在灯光中略微溶解,化作破碎的潮湿镜子一路延伸到远处。越过城市底下的花岗石,地铁站像是一个没有尽头的隧道,每小时都有无数量载满乘客的列车穿梭又消失。广场中央的专卖店把硕大的缺口苹果高悬在透明的玻璃后。穿过这层玻璃,草间弥生带有迷幻色彩的小圆点染红了最新的时尚物件。所有的奢侈品店就像是一块块宝石,被擦得锃亮发光,串联在一起变成了璀璨的项链,缠绕着大厦丛林的根基。飘落的白色雪花令它们看上去充满贵气,却也令它们变得更加孤高而不近人情。
这是一座昂贵到冰冷的城市,冬季的到来加剧了它急冻的速度,它闪闪发亮的表面却总能是会化作海妖的歌声,挽留住旅人们本已疲惫的脚步。
在那些店面中央,有一张最显眼的巨幅海报。海报上的女星把手臂搭在豹纹毯上,肩上裹着雪白皮草,一头充满空气感的大卷发海藻般落在皮草上。在一身优雅性感的衣服包裹下,她的嘴唇饱满而贵气,扬起的弧度展现着浓郁的法式DNA。正中央的品牌Logo后面写着“魅惑口红系列”。但少有路人讨论这款大牌口红,目光都聚焦在代言人身上——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她永远能站在最高的云端。
这才是十年来,他所为熟知的那个申雅莉。那个美丽的、理性的、充满目的性的超级天后。而不是现在这个会唤起他多年前记忆的恋人。
短信提示音几分钟前响起,上面只有一句话:“亲爱的快回家,有惊喜。”对于对方准备的“惊喜”他不是不好奇,却完全不想去面对。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是他们的生活合照,她的妆淡得几乎看不出来,脸贴着他的脸,笑容灿烂如同十多年前的高中生。从她上次生病到现在已有两个多月,从那次争吵之后他们并没有突然疏远或者亲近,但也是那一次转折,他意识到这段时间来,两个人走得越来越近了。
他们也时常会拌嘴,就像前几天早上,他们因为她不让他穿格子衬衫吵了半个小时。之后她气不过,连续几天不是在工作,就是跟着闺蜜们做指甲、逛商场、大吃特吃,完全把他抛到脑后。他找不到她人,只好打电话找了丘婕,丘婕像她亲妈一样对他进行拷问,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甚至带着威胁的口吻,问了很多问题才允许他们通话,就好像是他犯了滔天大罪似的。最后申雅莉别别扭扭地接过电话,回话好像总是慢半拍,像是仅靠听声音,都能想象她紧贴着听筒脸颊发热的尴尬样子。他的声音很平静,心跳却干扰了所有的注意力。每次和她打电话,他很少能真正听清楚她在说什么。这也是他不理解为什么女人总是爱煲电话粥的原因。那之后没过一个小时,她就老老实实回了家,见了在家门口等待的他。推门进去以后的吻让他彻底迷失了自己,她咬着嘴唇朝他坏笑的样子令他夜不能寐。他抱着她一个多小时,一直不愿意松手。
顾希城打开车门,撑开鳄鱼头手柄的伞,走入雪中。他黑色的身影进入一家顶级珠宝店,那里面站了另一个女人。寒冷的冬天,行人们都匆匆而走,可路过这家店橱窗的人,都会禁不住转头,多往里面多看两眼:金碧辉煌的灯光中,男人穿着灰色呢绒粗糙面料的西装、系着白圆点黑底领带,舒展的好身材被包裹在黑色小马皮高领大衣中;他身边的女人穿着同质量的灰色呢绒风衣,中央一道白色牛皮,镶嵌着灰色纽扣,腰间是丝绒缎带蝴蝶,点缀了大气中小女人的心机。
这两个人看上去如此般配,简直就像是旧式电影中走在罗马街头的慵懒贵族——事实上,她的地位等同于贵族,她完全可以让设计师把鸽子蛋做好了送到家里,只此一颗,价值连城。可她从小到大都喜欢到店里采购,喜欢以消费者的身份买下东西的感觉。专柜小姐把珠宝盒一个个列在她面前,赔笑着向她介绍每一款商品,那些闪闪发亮的珠宝光泽更加引发了路人的侧目。
这时,李真和丘婕两手空空地从另一个女装店里出来,她们身后的保镖双手拎满了袋子。
“你又和我抢鞋,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丘婕一脸怨怼地看着李真,在迎上对方轻蔑的眼神后,皱着鼻子刚想继续唾弃她,视线却被珠宝店里高大的背影夺走了注意,“哇,你快看,有美攻!”
李真的脑袋在厚厚的皮草大衣上转了一个小弧度,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扯了扯嘴皮:“不就是个模特,这样的男人T台上一抓一大把,有什么稀奇。我看他身边女人的包倒蛮好的。”
那个女人胳膊上挎着鳄鱼皮灰色手袋,她正用空出来的手对着各色戒指指指点点。金色卷发中分朝向两边,低头时头发下坠,她则会把头发风情万种地往脑后拨弄,露出芭比一般的脸庞。她回头朝男人灿烂一笑,一头金发愈发衬托出男人黑发的神秘内敛。
李真张了张嘴,在脑中寻找信息:“等等,这女的我认识,是西班牙的一个名媛,也兼职模特,叫PazCruz……”

丘婕显然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只是静静地看着男人的背影,等待他转身时的倾国倾城。可是,当他真正侧过头,她却觉得脑门被雷劈中:“那那那,那不是Dante吗!!”
一个小时后,申雅莉收到了一条来自丘婕的彩信。因为家里信号不好,她很久都没能把照片下下来,只好发短信去问对方发了什么。丘婕的回话是:“你看了就知道了啊,我解释不清楚。”她想,要么是一些乱七八糟网站上的图片,要么就是火影忍者中男二号和他哥哥不得不说的往事,所以把它丢到口袋里让它慢慢下载,继续用铲子翻锅里的菜。
时间卡得刚好,几道家常菜刚端上桌,钥匙拧动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她赶紧脱掉围裙,一路小跑到门口,等对方打开门,把双手藏在身后。
“亲爱的回来啦!”看见他面容的刹那,她笑了起来。
他看上去却很累,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嗯。”
她把藏在身后的筷子拿出来,再把夹住的花菜用手接着送到他嘴边:“来,啊——”
他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才把那口菜吃了下去。
“怎么样?”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很好吃。”
她像是刚刚被贴上小红花的小学生,骄傲地挺起胸脯,扬起下巴:“这是最普通的一道,还有更好吃的。你别看我平时不下厨,我下厨就是大厨,不比你差。快进来。”
她把男式拖鞋踢到他的面前,朝他勾了勾手指。但径直往餐厅走了几步,都没听见后面有任何动静,她回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还在玄关呆呆地站着,头也渐渐朝一边歪去。暖色的灯光照在他瘦削的脸颊上,却照映出一种冷冰冰的轮廓。他的眼神空虚,嘴角似乎有一条略微往下的弧线。
这几天他好像工作特别忙,一直在公司加班,一定是经历过了不开心。她连筷子也没放,就转身飞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对于她这样突然把他扑倒的行为他早已习惯,所以并不会去询问她原因。她笑得像是偷吃了糖的坏孩子,一个劲往他怀里钻,享受着幸福到奢侈的时光。
从发现他的微博关注了电池哥以后,她并没有问过他任何有关的问题,也没有旁敲侧击地让他承认自己就是顾希城。她知道他一定对自己有所顾忌,毕竟两个人那么多年没见,当初自己又是以那样现实的理由与他分手。不是不好奇他为什么经历了空难还没有死,可回想他在海滩上有些绝望的告白,她大概明白了他的想法——他还爱着她,想和她重归于好,只是需要时间与勇气去承认自己是希城的事实。所以,她从来不催他。或者说,她已经非常满足于此,不敢再奢求更多。
这时,手机短信提示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她却连看都没看它一眼,只是拉着他的手,把他拉到餐桌旁,按着双肩坐下,再用汤匙舀起汤里的肉圆子,送到他嘴边:“尝尝这个。”!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把肉丸子吃下去。她坐在旁边,看他的脸被肉圆子撑起了一个小小的包,又咀嚼着慢慢把它吞下去,不由自主微笑起来。从他们相恋以后,她做了多少傻事呢?盯着他发花痴、无原则地为他奉献、只要他呼唤自己就一定有空、发短信一定回、主动找他太多次、重色轻友、为了他放所有人的鸽子……这些都是情场菜鸟才会犯的错,她轮着一个个犯下来,一个都没漏下。
可是,希城还活着——每次一想到这个事实,她就完全没有任何理性可言。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看见他,恨不得把自己所能给的一切都给他。这种程度的喜欢,就算他说“申雅莉你现在从窗子跳出去”,她大概也会言听计从地说“好的,我是先跨左脚还是右脚呢”。
他吃到一半,余光察觉到了她目不转睛的注视,转了转眼睛,故作惶恐地往旁边缩了缩。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把椅子往他的方向挪了一些,双手缠住他的胳膊,橡皮糖一样黏在他身上。
“来。”他夹起一个肉圆子,送到她的嘴边。
吃下圆子的同时,只要一意识到“在喂我吃东西的人是希城”,眼角就又一次无法控制地湿润起来。
思念一个人过了头,其实有很多后遗症。例如哪怕是开心的事,也会因为压抑过多的伤感,而变得只会流泪。
(本章未完,待续)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11 22:23:11
(2)
窗外的云层看上去很稀薄,被染成蓝褐色的楼群如同褪色的杰出油画,尖尖的顶端承接了大雪的微光,仿佛是即将熄灭的跳动火苗。入夜的城市比白日看上去要阴森很多,一栋栋大楼因为失去了紫外线的照耀而身影模糊,乍一眼看去就好像是无数蛰伏在黑暗中的庞大发电机,会在某一个未知的时刻马力十足地运转,用机械的力量摧毁已经超出人们控制的世界。

因为不想在她家中留下烟味,饭后他披上风衣,把打火机和烟盒拿到阳台上,在寒冷的空气中点燃了烟头。她看着他的背影、临近大厦的局部、远处整栋整栋的楼群。楼房的顶端在空中聚集成璀璨的塔尖,一个人的力量在这样的环境中显得是如此微不可言。然而,他站在玻璃门后面,站在飘舞的大雪中,看上去如此孤单,给了她一种错觉——他早已被温暖的家放逐,此时此刻,只不过是走回了原本属于他的冰冷城市里。

不论两个人走得有多近,在某一个时刻,你总是会突然觉得对方像个陌生人。

她在他的身后徘徊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走上前去与他对话。她拿起几颗李展松送的大白兔奶糖和手机,一边吃着一边帮他熬桂圆银耳粥。这时他刚好抽完烟,走进厨房。她把大白兔糖纸丢到垃圾桶里,拿起一包食材的说明书佯装阅读。他看了一眼桌面上剩下的大白兔,笑了:“这么晚还吃糖,不怕长蛀牙?”

“不怕蛀牙,就怕长胖。”她拿起大白兔,心跳如擂鼓,“对了,大白兔你知道么?这个在国外没有的吧。”

“怎么会没有,只要你能想到的中华美食,唐人街都有卖,只不过供货慢一点而已。”

“原来如此。现在交通真发达啊。”

完全没能套出他的话,她感到有些气馁,终于忍不住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不过,大白兔唤不起你的任何童年回忆吧,这种奶糖可是陪伴着我们长大的。”

他笑着摇头,很狡猾地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她熬了一会儿粥,就把大衣穿好:“我要走了,明天还要早起。”他凑过来在她脸上吻了一下:“我明天再来看你。”

“等等。”她舀起一些银耳,“我看你最近脸色不是特别好,给你熬了点补身子的粥,学了很久呢,喝一点再走吧。”

“嗯。谢谢。”

他按照她的意思留了下来,乖乖地坐下来喝汤,但话比之前更少了。偌大的家里异常寂静,时钟的嗒嗒声令氛围变得有些尴尬。他喝完汤以后把碗收到厨房,帮她洗干净,才又一次拿好伞准备离开。

“Dante。”她在玄关抓住他的手,“今天下这么大雪,就不要走了。”

“你家离我公司太远,我也没带衣服来,还是回去睡。”

这一天不知怎么了,她特别舍不得他,走过去握紧他的手:“可是,我想你留下来。”

“留下来,我睡哪里呢?”

他们唯一一次睡在一起,就是上次她生病的晚上。那次她病成那样,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她,两人都没有往暧昧的地方想,但这一次不同。她绞尽脑汁,终于给了一个很不明智的答案:“客房,我帮你找被子。”

他低低地笑出声,挣脱开她的手,在她的额心弹了一下:“我经常觉得你成熟又有思想,可你说话又时常像个小孩子一样。把男朋友留在家里过夜,你认为真的会什么都不发生?”

被他这么一说,耳根忽然发热起来。她低下头,紧锁着眉,眼睛执拗地看向其他地方,脸颊却也连带着渐渐变红:“不都是男朋友了么,发生什么也没什么吧。”

他眼中有惊愕一闪而过,但很快被满满的笑意取代。他的声音毫无杀伤力,眼角却洋溢着成熟男人独有的风流韵味:“这算是莉莉的邀请么。”

“什,什么邀请啊, 我只是假设,假设而已。”

“就是说,假设这样的事发生了,你也不介意?”

她的头埋得更低了,憋着气摇摇脑袋。

“我知道了。”他走进来,一边解风衣扣子,“那个你有的吧。”

“啊?”

他做了一个撕东西的动作。她歪着脑袋,认真观摩他的动作,还是没能理解他的意思。他跟着她一起把脑袋歪过去,然后笑了笑,直接说道:“避孕套。”

她涨红了脸:“我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为什么希城现在变得跟李真一样,可以用如此平静的口吻说如此大尺度的话?

“那我下楼去买?”

她张大嘴,根本说不出任何话。原本已经羞得无地自容,谁知他又低下头来,在她耳边悄悄说:“还是说,莉莉喜欢直接的?”

其实他说的话完全有问题。他们现在在交往,都是成年人,不大可能一直这么禁欲下去。两个人也没有走到要结婚生子的程度,所以安全措施的话题不可避免。可是,她总觉得他没安好心——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话题,现在突然说起来,居然是在大门口,还说得这么随便轻松。真是让她不爽极了。

“你还是回家吧。”这是她的最后发言。

“其实我是逗你的。看你反应这么大,真可爱。”他揉乱了她的头发,“既然你有这个意思,那我明白了。改天吧,我会把一切都准备好,让那一天变得很特别。”

他这几句话依然说得平平淡淡,但她听得心惊肉跳。直到他离去后很久,她都没能从那种糊涂的状态中走出来。

过了几乎半个小时,她才终于想起之前收到了几条短信,然后打开手机。看了看里面的内容。看见预览图和上面那句“这是刚才我和李真在维多利亚购物中心拍的”,她的眼睛眯成了一个紧张的弧度,手指颤抖地把那张丘婕发来的照片放大。然后,她用手心捂住了嘴唇,眼睛闭了起来。

——“我没有女朋友。”

——“我只是实话实说,我没有女朋友,我是单身。”

——“莉莉,这几天公司要加班,所以我不能每天都见你,但我会给你发短信打电话的。”

只要他说的话,她全部都相信。从发现他是顾希城之后,她对他更是一点怀疑都没有。哪怕他不打电话来,她也会告诉自己他是在工作,或许是开会,或许是画图纸,或许是在计划新的工程。她不愿意做太黏人的女友,因此从来不多问。有一些疑问,她也自动忽略不去在意。例如年少无知的顾希城或许会为了她守身如玉,最后一步一定要二人在结婚之后才发生。可是现在的他早已不像当年那样单纯,他有过私生活非常混乱的时期,两人在一起几个月,如果不是今晚她的主动,他也从来没有碰她的意思。这能说明什么呢?原本她以为他是重视自己,想要回到最初的状态,但现在想想单纯的人应该是她。

看着照片上对着Paz露出微笑的希城,她嘴角轻扬,笑容嘲讽——这才是你不肯碰我的真正原因,对么。

可是,现在这样的状态——几乎每天的碰面,无微不至的照顾,睡觉前固定来电中那句温柔的“晚安,莉莉”,又算是什么呢?


*** *** ***


第二日中午午休的时候,皇天集团餐厅的VIP包间中。

“虽然我不想说出来伤害你,但事实你若不接受,以后会被伤得更深。”李真把那张显示着偷拍照片的手机丢在桌面上,“你被玩弄了,认命吧。”

“……为什么?”申雅莉浑身僵硬。

“这事实不是摆在眼前的么,Dante快要和这PazCruz结婚了,婚前当然想来个大解放,和别的女人玩一玩。很不幸的,你就是被他选中的那一个。”

“我……我不认为他是在玩。因为他没碰过我。”

“雅莉,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这么卑微了?要泡你是那么容易的事么,你难搞的事实都快闻名世界了,不下点血本你能这么快到手?你不都说了么,他昨天晚上说了要把你们第一次弄得很特别。这不很明显了,他早就有准备。你等着吧,一旦你们发生关系,他就会溜之大吉,然后和那女人结婚。”

李真这人一向心直口快,很多时候也会直接过了头而伤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刺中申雅莉的要害,令申雅莉完全无法开口反驳。仿佛所有力气都被抽干了,申雅莉苦涩地说道:“他不喜欢我?”

李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一个男人如果真爱你,会给你婚姻。不论口头上怎样甜言蜜语,只要他娶的人不是你,那就不是真爱。”

申雅莉觉得快要崩溃了,把脸埋在双手掌心里:“可是,我和他那么多的过去,还顶不过一个认识几年的女人么……”

“什么意思?”

“他是希城。我在他手机上发现证据了。”

李真看着她呆滞了很久,皮笑肉不笑地拉拉嘴角:“原来Dante就是顾希城?”

申雅莉埋着头点了点脑袋。

“原来他们真是同一个人……”李真长叹一声,“那他是回来复仇的。”

(本章未完,待续)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11 22:23:25
(3)

复仇——这两个字就像黑水一般排山倒海袭来,让申雅莉喘不过气来。她握紧桌面上的杯子,又松手把它放下,强撑了一脸的笑:“复仇?他为什么要复仇?”
“再回想一下,当初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甩掉他的?”
申雅莉怔住。希城没死的喜讯让她已经完全忘乎所以,导致她连十年前不堪回首的记忆都彻底抛在了脑后。
——“身上这些东西是谁买给你的?”
——“哦,白成浩的儿子。”
——“这些东西以后我会买给你,离他远一点。”
——“都上过床了,你要我怎么离他远一点?”
到现在,他用力拍桌那一下剧烈的声响都如此清晰,像是会击碎她的耳膜一样。
——“申雅莉,你发什么疯?!”
—— “真烦人,男人情商低起来真是无趣透了。”
——“是我从来没了解过你,还是你变了?”他的声音颤抖,几近哽咽,“你喜欢的根本不是我家里的钱,也可以和我在一起那么多年,怎么到现在就……”
——“没错,刚开始我喜欢你是和你的家庭没有关系,毕竟那时候我也不了解你。可是和你熟悉以后……怎么说,你要我真心喜欢上你,而不是你的钱,你的家庭。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喜欢啊?尤其是现在,你看你窝囊的样子。”
年少无知时总以为自己是万能的,不愿给别人带来麻烦,也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脆弱的样子,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地伤害喜欢的人。而过了这么多年以后,那些话就像是一把双刃剑,以十倍的杀伤力重新刺入她的胸膛。
她痛苦地皱眉:“可是,他不是这种人。”
“人在经过生死以后总是会改变的。而且雅莉,站在他的角度上来看,他其实并没做错。他只不过是把你对他做的事重新对你做了一遍。而且这一回,你也没像他那样差点丢掉性命。”
看见申雅莉愁眉不展的模样,她又有些于心不忍,拍拍对方的肩:“当然,我也不觉得他会这么做,我们还是私底下再调查一下,肯定能找出他不肯说出实情的原因。”
李真办事的效率绝对是申雅莉认识人里最高的,没有之一。这话放下后的当天晚上,申雅莉正换好衣服,打算去男朋友家里。李真就打电话到她家中,开门见山地说道:“Dante的公司是叫Fascinante对么。”
“是啊,怎么了?”
“这个公司的总裁叫Pablo van Cruz,是西班牙名流克鲁兹家族的继承人。他的长子叫Marco van Cruz,Fascinante的副总裁。他的女儿,也就是那个和你男人一起去买戒指的金发芭比,是个模特,对继承家业似乎没有什么兴趣。这个家庭的女主人在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去世了,从此以后总裁克鲁兹先生就很少回家,只把孩子丢给家里的佣人照顾。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克鲁兹先生一直未续弦,直到前年,才娶了一个年轻的华人老婆。他们相差了整整三十岁。”李真隆重地说道,“也就是说,当父女都可以。”
她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这与希城有什么关系?”
“我在想,如果说Dante真是他们家的未来女婿,会不会是他们家里的人对亚洲面孔都很感兴趣?不然不会老爹找了一个华人老婆,女儿还要嫁个华人女婿吧。”
“我还是没听出来你的意思。”
“我还没说到重点。这华人老婆的样子,怎么说呢,就是外国人特别喜欢的那种类型。黑黑瘦瘦,方脸高颧骨,细长眼,总之和我们审美基本是相反的。她的名字也看不出点名堂,叫Ann Zhang。你懂的,在国外华人的名字都叫什么Jack Liu, Jessica Sun, James Chen, Steven Wang……完全没辨识度,谁知道谁是谁。”
“所以?”
“所以我认真地看了一下她的照片,发现她长得很像一个人。你看一下我发到你手机上的照片。”
申雅莉打开手机,看见了一张非常眼熟的面孔,可半天也没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又因为照片上是个肤白大眼的亚麻头发日系小美女,她过了半天才迷茫地说道:“这两个人算是……?”
“是同一个人。”李真断然说道,“头发染回了黑色,没再戴美瞳贴双眼皮贴,皮肤是紫外线烤箱烤黑的,颧骨是用胶原蛋白针打高的,你看照片,她就只有颧骨在灯光下闪亮滑嫩跟新生婴儿一样,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毫无光泽的焦炭——第一次去巴黎走秀之前,经纪人就让我往颧骨上注射这玩意儿,以符合当地人的审美,当时我宁死不屈,保住了我秀气的瓜子脸。不然就像她一样,折腾得跟吕燕似的。”
“真美人,说重点,我马上要出门。”
“我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没认出她是谁?”
“没有。”
“那晚上回来我们再继续这话题,不然待会儿你可没法和你男人和平共处了。”
“好,我们回来说。”申雅莉用耳朵和肩膀夹住手机,开始为自己穿鞋,“不过,我还是得感慨一下,不管过多少年,你的洞察力都还是如此惊人又刻薄,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别忘了姐姐可是模特,模特就是研究这些东西的。”李真一声冷笑,相当得意地做出总结性发言,“姐姐这叫狗眼金睛。”
申雅莉差点翻个白眼直接晕倒。
李真,你何苦要这样对自己……


沿江的一条街附近有一片空地,那里曾经有一个幼儿园和居民小区,它们被大片高楼包围着,显得十分弱势。如今房屋几乎已经完全拆迁,新盖起的半成品中透露出微弱的灯光。冷雾沿河弥漫,穿透了那些还在修盖的赤裸钢架和黑森森的吊车,静悄悄地飘向尽头的高楼脚下,将那栋高楼显得愈发摩登闪亮。申雅莉抬头看向恋人居住的豪华公寓,首先进入眼帘的,被两栋大楼夹住的狭小夜空。
时间过得太久,已经忘记了小时候夜空的模样。但这些年每次抬头看天,总会发现它的面积变得更小了一些。就好像是梦想与纯真,随着我们一天天长高变大,它在视野中占据的地位也在一天天变小。
她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向他家里。
他并不像以往那样伏在桌前画图,或者像小男孩一样抱着PSP打游戏,而是有些颓废地靠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麻木地切换电视台。彩色的光打在他的脸上,让那张雅致的面孔看上去比平时苍白很多。
“我来啦。”她在他身边坐下,手背亲昵地摩挲着他的脸颊,“这么无聊,一个人看电视?”
他躺在沙发上看着她,比平时的文雅多了一些慵懒,还有她不是很愿意承认的性感。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几下。她被他专注的眼神弄得有些害羞,不自然地抽了一下手:“吃饭了吗?”
他像个乖宝宝一样摇头:“等你一起。”
“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材料啊。”
“不用,我已经准备好了。”他翻身下了沙发,在她额上吻了一下,径直去了厨房。
她在沙发上坐了小片刻,忽然身体像是被抽空一样无所依托。偌大的客厅也因为少了一个人而显得格外空旷。这种空虚的感觉近日经常发生,而且越来越强烈。她按捺不住跟去了厨房。他没有开吊灯,只有金黄的灯光从洗碗池旁边照出。这个背影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各式各样的美梦噩梦中,但不论是怎样的梦,醒来以后剩下的感觉也只有一种——从“原来是梦啊”到“又是梦”到“这一辈子都只能做梦了吧”。
她小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身体被她撞得摇了摇,他愣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有一份礼物要给你,先去餐厅等我。”
“不去。”
“乖,快去。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手,闹着别扭回到了餐厅,眼睛一直没从他身上离开。他背着她不知道在弄些什么,她只能听见酒水流动的声音。但很快的,他把餐厅的灯也关了,端着一个蜡烛和两个杯子走过来,把它们放在餐桌上。
看着蜡烛把两个人的脸蛋映成了柔和的颜色,她顿时有了一种过生日的感觉。而更令她惊讶的是那两个高脚杯——杯子里装了一半红酒,杯口一圈围了厚厚的白色颗粒,看上去就像是雪花落在杯子上一样。此时此刻,“雪花”和红葡萄酒在烛光中闪闪发亮,漂亮得就像是精工制作的珠宝工艺品。
“这是你想出来的?”她喜悦地看着那两个杯子。
“你没见过这个?”
她老实摇头。
“这是圣诞用的,可能在非基督教国家很少见吧。”他端起杯子,“圣诞节我可能有事要出差,不能陪你。今天算是提前过圣诞了。”
只有一个星期就到圣诞节了,他居然到现在才告诉自己。他是临时改变的决定,还是早就计划了?她的心情忽然复杂起来,脸上笑得勉强,却没有质问他:“哦,是这样啊……”
“来,祝我的莉莉明年会更漂亮。”他朝她举起酒杯。
“明年?”她端起高脚杯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到新年也不回来?”
“现在还不确定,如果不回来我会告诉你。”
她的心情更加复杂了,特别想张口就问他打算去哪里做什么,但是心里也清楚不管理由是什么,他告诉她的答案都会是她想听的而非真实的,于是只能端起酒杯和他碰杯。喝下红酒的同时,一些砂糖沾到了嘴边,是甜的味道,却苦涩到了心里。
“对了,我还有圣诞礼物要送你。”喝完酒以后,他站起来朝她淡淡笑了,然后绕到她身边坐下,把一个包装好的小礼盒递给她。
“但我什么都没准备……”
“没事,我的那份,等我回来你再补送就好。先看我的礼物。”
她点点头,把上面粉色的礼品带拉开,撕开了包装纸。里面深红牛皮盒子和露出一半的意大利语让她愣了一下,她加快了拆包装的速度,看见上面眼熟的Logo,整个人都傻掉了。
“看看喜不喜欢。”他对着盒子扬了扬下巴。
里面装的是什么,其实已经不是很重要了。因为这个品牌的高级珠宝店,就是他与Paz在维多利亚购物中心去的那一家。

(本章完)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11 22:23:38
第十七座城


(1)

打开首饰盒看见里面的东西,申雅莉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在拍电影。因为这么多年她出入各种高级社交场合,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红钻。她很快意识到,这一颗钻石是三个月前出现在报道非洲采矿新闻中的那一颗,成品直到两周前才出现在全球时尚杂志上,成为了这个品牌的代言钻石,全球有能力购买它的人屈指可数。

在一整块完整的红钻石旁边,有一圈碎钻和红尖晶石,它在烛光下璀璨得不似真实。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会为珠宝心动的人,但看见真品在眼前的那一刻,她却觉得去触摸它的手指都有点发凉。

可是,当她把它从首饰盒的那一瞬间,却意外地发现它不像宣传海报中那样是一枚戒指,而是与黄金连成了项链。

“这……这是?”

“南非之心二世。”顾希城理所当然地报出它的名字。

“我知道,可是它原本不是被做成戒指了么?”

“我请人把它改成了项链了。”他把红钻拿出来,放在她锁骨下比了比,“我觉得带颜色的钻石还是比较适合戴在脖子上。”

刚才那种狂喜的感觉被冲走了大半。按理说已经没有什么比这枚钻石更能收买女人的东西了。如果用它来向她求婚,对象又是他,她大概会哭着用力点头,让自己完完全全属于他。可是,他却如此不屑一顾地把它改成了项链。

“亲爱的,这颗钻石太高调了,我不大可能戴着它在公共场合出现。”她试着含蓄地提醒他,“我没有结婚,戴着它出去,记者肯定又会写乱七八糟的新闻。”

“是么。”

他浅浅笑着,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自己的卧房,在黑暗中打开落地灯。暧昧的灯光点亮了两人的脸,他把她推到镜子上,直接解开她的衣服扣子。她吓了一跳,潜意识想要后退,但反抗的动作却被自己强压下去。他似乎完全打算经过她的允许,只是姿态强势地脱掉她的衣服,就好像是在处理自己的东西:“男人送女人钻石,可不是为了给别人看的。”

当连衣裙落在地上,她被脱得只剩下内衣时,他清楚地看见她的嘴唇在微微发抖,嘴角不由扬起一丝冷漠的笑意。这还真和他预期的反应不大一样。他原以为她会激动地让他为她戴上项链,像《封神榜》里的苏妲己一样使尽招数诱惑他。可是,直到他轻松地解开她的文胸扣,她的表现依然是越来越紧张,害怕得眼睛都闭了起来。这样的反应让他莫名地感到焦躁,但他并没表现出来,只是沉默地为她戴上项链。然后,把她转过去,对着镜面。

她看见镜子里赤裸的美丽女子戴着“南非之心二世”,却是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不愧是以美貌闻名的女人。这条项链真配你。”他衣冠楚楚,温文儒雅,从头到尾都很有风度地避开敏感的地方,像是对待艺术品一样欣赏地看她。

单身的男人送女人钻石通常只有两个目的,求婚或者上床。

这个晚上,他送给了她最昂贵的钻石。但什么都没做。

以前的希城也从来不会吃她豆腐。如果希城送她钻石却什么都没要求,她绝对不会觉得奇怪,反而还会理直气壮地享受他的温柔,还会自恋地说“我知道,你这是讨好未来老婆嘛”。但现在跟他在一起,她找不到以前的安全感了。他明明对她很好,她却没有一刻不感到担心。

在他这里摔了个大跟头,回家以后她一直心神不宁,导致接到李真电话都没反应过来对方的话:“现在想起是谁了吗?”

“啊?”

电话那头留下了长长的叹息声,李真无奈地补充道:“我说照片上那女人,你完全没想起来她是谁对吧。提醒你一下关键词:白风杰,李董。”

申雅莉出神小片刻,渐渐地,不由自主挺直了背脊。脑中记忆的片段像被撕裂成一条一条的布匹,在这一刻又被这两个名字粘合起来。

许多演艺圈的新人或是外行人都有奇怪思维定式,就是觉得进入演艺圈的女艺人拼的就是厚脸皮。他们认定了在这圈里谁敢脱,谁敢潜规则,谁就能红。总那么一部分人为自己做好思想工作,决意要抛弃所有尊严和清白去搅脏水,认定了这样的代价一定能换得以后的成功。当初的张安娜也一样,她一路过关斩将,消灭了竞争对手进入皇天集团,在三线明星的圈子中混了近一年,终于赶上了公司年会。

那个晚上,她穿着一条火红塔夫绸深V裙,向所有人展示着自己的傲人身材,直接坐在了李董的大腿上,亲手喂他喝酒。李言把她推开,正义凛然地呵斥她:“像你这样耍心机的艺人永远出不了头。看看申雅莉,她才是你们这些新人女明星应该学习的对象。”第二天,她就被李言钦点炒鱿鱼了。

这样的傻瓜时不时会出来一个,申雅莉并没有记住她,让她记住张安娜的,是李真指着下眼皮说认真点评的一句话:“她右眼的假睫毛是植村秀的,左眼是Benefit的,而且号还不一样大,这简直就像是左右脚穿不同色的袜子一样让人无法忍受,我好奇她是不是把所有的打扮时间都放在了半透明红裙下白皙皮肤上的古铜色Nubra上。”之后丘婕摇头说了一句“我觉得是个女人都会怕被你看,你这毒舌受就是欠调教”,更加加深了对她的印象。

再之后没多久,她变成了白风杰的女友——或许玩伴更合适。她没能诱惑成李言,却挺对白风杰的胃口。他们风流快活了一段时间,他带她盛装出息各种上流社会的宴会,最终在李展松的生日派对上划下句点。申雅莉也去了那次派对,而且在派对的前几天晚上和当时正在交往的男友分手。正因如此,白风杰又一次看到了希望,当晚甩掉了她再次对申雅莉展开猛烈追求。

大致与李真回忆了一下这个人的过去,申雅莉迷茫地说:“好像从阿松生日过后,这张安娜就不见了,对吧?”

“这之后她移民西班牙了,没过多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嫁给了克鲁兹先生。因为她实在没什么名气,外加克鲁兹家族里的风云人物其实是那对兄妹,所以这件事也没有媒体大张旗鼓地宣传。”

原本想说这与希城根本没有关系,但话还没出口,她就反应过来了:“这个张安娜,应该不是很喜欢我。”

“何止不喜欢,以我对她这种类型的女人来看,应该是嫉妒厌恨至极。所以,她找了个同盟,一起来向你复仇。”

“你是说……希城?”

“对。”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话你都跟我说了多少次了。他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好,不会撒谎骗你自己在工作,实际跟Paz两人出去。”发现电话这头没有回复,李真难得苦口婆心地说道,“雅莉,不要再傻了。难道你要等顾希城把最坏的事都尽,才肯承认他确实已经不是你爱的初恋男友了?”

“他能做什么坏事?我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报复的啊。”

她自知说话已经完全没了逻辑,但还是如此固执。其实内心深处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相信。可是李真一点没留情,单刀直入地说:“最好的情况,是他骗你爱上他,然后甩了你让你心碎。不好的情况是他让你身败名裂,彻底毁掉你的名声和星途。最坏的情况是两者皆有。”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可头脑早已混乱:“他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我当演员这么多年,除了白风杰那件事是个疙瘩,还真是一直坦坦荡荡。我不怕被揭露。”

李真提起一口气,似乎想要再进一步说服她,但大概猜到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是有些疲倦地说:“你出道这么多年,应该清楚要让一个女星彻底完蛋有多少种方法。到底是要你那死去的爱情,还是要后半生的事业,你自己琢磨。”她顿了顿,原本想挂电话,但越想越生气,激动地说:“是,或许你牺牲了自己能博取他的同情心,能像乞丐一样讨回你们的爱情。可你确定这是你怀念的那一份初恋?记住,你没欠他什么!在他‘死去’这么多年里,你没有哪一天不在想他,没有哪一晚睡安稳过,说难听点,你都到这年龄了还没结婚,和这男人也脱不开干系!”

被如此中伤,申雅莉终于有些恼了:“李真你别这样说我,你比我大,不一样没结婚。这年头还像我爸妈一样觉得女人该几岁几岁结婚,你的钱不是自己赚的么,你还活在上个世纪么?”

“我不结婚是因为我不想结婚,我为什么不想结婚还要解释么?”

申雅莉的心脏忽然一紧,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那是因为我总遇到人渣,而且被这世界上最烂的男人骗过。”

李真的反应果然一如既往强悍无比,好像那个结婚前被花花公子骗走又打胎的女人不是她。这让申雅莉更加难受了,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李真却顾不上这么多,继续刚才的话题:“申雅莉,有的时候你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你他妈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长得漂亮,事业有成,追你的好男人简直快从皇天集团一楼排到顶楼了,你却还在这里矫揉造作想你的初恋。你初恋有考虑过你的感受么,他如果真爱你早回来了!要再这样傻下去,就算哭到死我也不会再管你!给我理智一点!”

最后一声斥责结束,对方狠狠挂断了电话。

申雅莉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蓦然把它放回座机上,像是忽然清醒了。



(本章未完,待续)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11 22:23:59
(2)

第二天她照常和希城发短信联系,但人很早就去了公司。她把经纪人阿凛单独留下,避开了希城的身份,大致跟他说了一下现在的状况。他静静地听完她的描述,大大咧咧地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两条长腿跷成了一种轻松自在的姿势:“雅莉,为什么我这一回你给我的感觉是,你很害怕?”

申雅莉愣住,一时间给不出答案。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端详着她,那样的眼神让她想起孩童时期让她请家长的老师。她更加紧张了,错开他的视线维持着缄默。终于他放下茶杯,身体往前倾:“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和Dante拍了床照?”

“啊?”

“你拍了?”他的瞳孔微微紧缩。

“没没没,当然没有!”她使劲摆手,本来想说我们俩只睡在一起过一次,但又觉得有些画蛇添足,于是尴尬地住了嘴。

“没有是指没拍裸露的照片,还是完全没拍过?不,只要没裸露就没关系。Dante的名声很好,哪怕你和他的恋情曝光,传出去也不会是丑闻。就算你们拍过睡在一张床上的照片,我也可以帮你挡住。但这一点你必须照实回答我,你没有裸露的照片在他手上,对不对?”

“没有。”

可是话刚出口,她的脸就“唰”的变白了。她想起了前一天晚上在顾希城家里发生的事。他脱光了她的衣服,在她的脖子上戴了“南非之心二世”。原本一直猜不透他不碰她的原因,现在想想,或许他的目的根本不是要和她发生什么,而是……

“不,可能有。”她心如擂鼓,声音略微哆嗦。

“是什么样的?”

她大致跟他描述了一下那个场景。听完以后阿凛长叹一声,用手撑住额头:“雅莉,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啊。我都告诉过你多少次,你恋爱我不会管你,但是不可以到男人家里。你们要真想亲热,把他带到你家或者你订宾馆,不允许他把手机带到房间里。保密功夫一定要做好,千千万万不可以拍照。”

她不愿再多解释其实那是意外,只是压低了声音说:“对不起。”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把那张照片买下来。”

“他不会卖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就这么跟你说,这世界上95%的事都是可以用钱解决的。解决不了的,只能说明是数目还不够大。要不,你先和他谈谈?”

“行,我和他谈。”

她根本没有一点头绪。当你对一个信赖的人突然开始怀疑,那样矛盾的痛苦绝对不亚于背叛的痛苦。可是李真说得对,她不能再傻下去。现在的希城并不只是想报复,张安娜这样做或许也有别的目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利益。或许他更能为人类创造文明价值,但在商业价值上,她并不比他弱。回家冲了个冷水澡,让自己头脑保持清醒,她决定让之前感性柔弱的自己见鬼去。

晚上她请人在家里做了一道丰盛的大餐,自己也下厨做了几道菜,然后把他请到家里好好吃了一顿。吃饭的时候,她若无其事地说道:“亲爱的,如果有人找你买我的照片,你会开什么价?”

他夹菜的动作停了一两秒,然后淡淡地说:“我不会卖。”

“如果给你这么多呢?”她伸出三根手指。

“不卖。”

“这么多呢?”她又换成五根。

他干脆不回答了,缓慢地摇头,喝了一口汤。这样的反应让她内心焦躁得如度炎夏,但她还是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正襟危坐:“不管别人给你开什么价,我都翻倍。”

他终于抬眼看了她,眼中的情绪平静如水,让她觉得自己是在对着陌生人说话。而这样不为所动的反应让她更加确定了,他那天确确实实拍了照。仿佛是一桶混着冰渣的水从头上淋下,她把发抖的手藏到了桌下,维持着脸上的从容微笑:“考虑一下吧,两倍不是小数目了。”

他终于笑了出来,相比较她的不自然,他露出的仿佛是发自内心的笑:“原来这真是你的软肋。”


*** *** ***


“他不肯卖。”

当天晚上申雅莉就打电话给了阿凛。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手指绕着电话线缠了好几圈:“阿凛,这方法行不通,找其他方法吧。”

“除了这方法,就只能找人做了他。”阿凛冷冷地说道,“但如果他早有此目的,照片早就给幕后人了,做了他也没用。我再想想还有其他方法没有。”

申雅莉抱着头,闭上眼睛的世界里好像都是满眼金星。两个人沉默了很久,她终于坐直起来,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我想到了。在电影里加入一幕一模一样的场景。”

阿凛吃了一惊:“你是说,让别人误以为剧照外泄?”

她在黑暗中看着未知的方向,思路像是一下清晰了起来:“是的,不过换成跟浅辰的对手戏。原版的遮住关键部位,删减版遮住肩膀以下的镜头。这样一来,如果照片流传出去,就说原本是有大尺度的,但是考虑到审核通过问题就删除了。”

“好主意!”她在电话这一头都听见他打响指的声音,“不过……这样还是会有裸露的照片。而且现在电影快上映了,会来不及。”

“来不及就加到DVD里去,或者说这是删减镜头。知道他知道电影有这样的场景,就算把照片公开,也不会达到之前想要的效果,所以可以趁机再次掏同样的甚至更高的价格买下这些照片。如果到那时他还不愿意,我就当是为艺术和票房献身了。”

“知道了,唉……我不是很擅长安慰人。”

“我没关系,现在重点是想办法把损失减到最小。如果他们真打算报复,绝对不会只留这一手。吸毒、私生活混乱、一脚踏两船、小三、包养、潜规则、逃税漏税、酒后驾车……我很可能会变成这类丑闻的女主角。明天开始你就去收买各大媒体记者,准备应对好任何危机状况。刚好电影快要上映了,如果他们在这期间行动,就给大众一种我们正在为电影制造话题的感觉。”

“好!”

“对了,如果我们成功把这一幕加到电影里,先联系这个珠宝品牌的公司试试水,尽量把这笔赞助费拿到手。他们如果知道我不穿衣服戴他们的项链拍电影,肯定会大力配合。”

“雅莉……”阿凛欲哭无泪。

“相对于能花钱买到的东西,人们更容易厌恨自己投入感情的东西——这不是你告诉我的么。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接下来三天内,皇天集团就和珠宝商谈妥了这件事,支付剧组一半的赞助费用,联系了浅辰,火速增加了侯风在镜前为陈晓戴项链的一幕。在顾希城那边有什么动静之前,申雅莉一颗高悬的心就无法完全放下。她暂停了与他的见面,他那边意外的沉默让她更加担心。可她还是坚持高强度的工作,配合剧组参加访谈、节目、宣传活动,大力推广将在平安夜首映的《巴塞罗那的时廊》。

*** *** ***

转眼年关将至,整个世界的节奏好像都加快了数倍,犯罪率上升,股市乱跳,娱乐八卦格外热闹,就连皇天集团的大厅都变得像证券交易中心一样,只剩下一片忙碌和喧哗。不论是在这座大厦里,在背影的街道上,还是在对面的投资银行中,都无法看见天空,只能看见这个吵嚷的巨穴。人们在逐日高大的城市中毫无目的地往前走,就像是一根根野草在庞然巨物足下挣扎求生。

令人几乎虚脱的一日过去,阴沉的夜晚笼罩着黑压压的楼群,几片薄薄的雪从楼与楼的夹缝间落下,无声无息地融到路边的人工土壤里。申雅莉独自开车回家,看见远处数码购物中心上方高高挂着电子日历,上面显示着:十二月二十三日。

无法想象到这么晚交通还可以如此堵塞,从上高架到下高架花了整整一个小时。她困得神经衰弱,几次差点在车里睡着。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状况,一定不会自己开车。终于把车停在车库那一刻,她有一种死而无憾的快感。她戴好手套,卷起风衣袖子,刻意弄皱的领口让气质变得随性了许多。她把车钥匙抛入空中又接住,踩着高跟皮靴踏上铺满薄雪的水泥地。

可是,在沉凝的夜色雪光中,她看见了站在路灯下的男人。好不容易松缓的情绪又一次紧绷起来——这是她认识他一来,第一次觉得面对他会辛苦到无法忍受。她想躲开他,但他很快向她投来的目光让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她的语气相当冷漠,充满了警惕,“你不是出差了么。”

他抽出了一些原本插在口袋里的手,她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些。这令他觉得好笑——她的表现这样激烈,如同一个被陌生男子搭讪新娘的本能反应。可他还是把那只手抽出来,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她:“我只能给你这些了。”

她看了看那个信封,狐疑地接过它,打开往里面看了一眼,又看看他,才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然后,她为那些照片的数量与场景感到惊诧:在家门口、拍摄外景时穿着戏服的、在国外酒店的、戴着墨镜在商场的、搂着丘婕脖子揉她脑袋的、挽着李真走向美甲店的、坐在楼梯上的、打呵欠的、趴在桌上睡着的、微笑的、大笑的、一脸阴险坏笑的、斜眼瞪人的、穿着比基尼戴着大草帽的、叉腰鄙视人的……所有的所有,全是她的照片。

她心情乱到了极点,还没翻完就抬头说道:“我要的不是这些,在你家拍的那张呢?”

“在我家拍的?”他锁眉想了片刻,把手机打开——照片上的她扎着马尾正在做饭,只有一个专注的侧面,“你是说这张?这张我没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哪张?我们在你家的合照挺多的,但在我家几乎没有。”

“你就继续装傻吧。”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冷了下来,“你以为拿张照片威胁我,我就会怕你么?大建筑师,你在计划做那些事之前先想想,你和我谁在娱乐圈里混得久一点。跟我玩,你玩得过么。”

他似乎也警备起来,严肃地说:“我不懂你的意思。麻烦你说清楚。”

“你还要装是么?那咱们就把话摊开了说。就是你送我钻石那晚上,你把我衣服脱了拍的照片。”

雪光中,他的眼中有明显错愕的情绪,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他淡淡地笑了:“在你眼中,我是会做这种低级事情的人?”

随着她沉默盯着他的时间加长,他的心也渐渐凉了下来。而他不知道,其实现在的申雅莉就是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她已经不敢再向他暴露自己更多的缺点,所以故意放低了声音,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Dante,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你还不够了解我。我可是为了进娱乐圈,为了前程,把初恋男友甩掉跟小开跑掉的女人。那时我还在上大学呢,现在都过了十年,你以为这圈子里什么脏事我没见过?你以为曝光一张我就会害怕么,你闹得越厉害,我的电影票房越高。”

她看见雪花在路灯下旋转飘摇,落在他黑色的刘海上。他静默地看着她,始终没有说话。终于,她用沙哑却凶狠的声音说道:“警告你,别来惹我。否则先死的人肯定是你。”

“我现在是很后悔来惹你了。”他指了指那个信封,“今天过来主要是想把这些东西还给你,然后跟你说一下,我们分手吧。”

他说得太过云淡风轻,导致她停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分就分吧。”

“那我走了。再见。”

他刚转过身,她就在后面自言自语般说道:“我觉得真的挺有意思的。都分手了,我却还不知道你的姓。我们这真叫恋爱么。”

“你还记得周叔叔和杨阿姨么?我爸去世以后,我到西班牙跟他们住一起,移民时过户到他们家,所以护照上是姓周。”他背着她,淡漠地说道,“至于我的真实姓名,你早就知道了不是么。”

最后话像是重石一般,狠狠击碎了她伪装的面具。她在他的背后红了眼眶,但还是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你还在恨我,这次回来就是想报复我,对么。”

“可能吧。”他径直走向自己的车。

“希……”

她还没叫出口,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原本想要忽视电话拉住他多问几句,但一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李真”,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然后,手机里传来李真连珠炮般的声音:“雅莉,我刚才看到一条一周前的新闻,怎么Dante后天要和Paz结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看过这条新闻没有?”


大概长时间的忙碌真的令她感到累了。

她不愿意再多思考。只是看着他的车发动开起,然后开向与她背离的方向,最终消失在十二月寒冷的雪夜中。


(本章未完,待续)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11 22:24:07
第十七座城(3)
  其实,这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中性的,当它被赋予了感情,那也是人为的。当一个人过度悲观消极的时候,除去天生如此的例子,更大的可能性是来源于他或她自我调节的能力。从哲学角度看,快乐或者悲伤两种情绪人在一个时间段只能占一种,当我有搅得快乐的时候,绝对不会感到悲伤。反之亦然。同时,充实的生活却可以把任何情绪都冲淡。这也是为什么一个人在快乐的时候应该放松享受,在悲伤的时候应该让自己变得忙碌。
  申雅莉深知这个道理,她觉得很幸运。因为分手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忙到抽不出时间悲伤。她甚至连思考顾希城真实想法的时间都没有。
  一天通告结束后,她和阿凛坐车去赶当日最后的通告——《巴塞罗那的时廊》的首映。她按下车窗,看见繁荣热闹的街景,忽然想起分手前希城说过,国外的圣诞节和国内过法完全不一样,那时候街上是没有人的,交通工具也基本都停了,大家都在家里做圣诞大餐,就像中国的春节一样。而西方人对待春节反而像亚洲过圣诞一样,喜欢到夕卜面凑热闹。春节期间,中餐厅总是会爆满,而且大部分都是外国人。
  近些年来,平安夜早已变成了变相的情人节。热恋中的女生往往会在这一天撒娇打滚向男友讨礼物、鲜花、浪漫的约会。申雅莉看见街上挽着恋人胳膊偷笑的女孩子,那个表情让她瞬间想起去年网上一个很火的贴《为什么说申影后演不来感情戏——点评烂片<忘不了>》。那片文章从一开始就非常毒舌:
  “最近上映的《忘不了》,不论皇天和柏天王再怎么用力捧它,我们都不能否认,它是毁在了一姐和新人模特手里。这说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会被宣传忽悠。模特演技太差,随便举个例子,有一幕她和影后同时被绑架遮住眼睛,丢到了不同的车里。男主角柏天王出场,两辆车同时摇开窗子,影后第一反应是慌张地左右搜寻,找到天王的身影,吃惊了一下、思索过后再摇摇头——这里不得不赞一下影后果然是老戏骨,有几把刷子,演得非常逼真。但到了模特身上,就变成开窗前她就知道天王在哪一样,比神枪手还准地用眼睛朝他射了一瞪——敢情你是真间谍、千里眼还是占卜师啊?这类亮点对比全片无处不在,各位可以尽情去观摩。
  “可是一到感情戏,影后就完全不够看了。天王失恋醉酒,误以为影后是模特,把她抱到了怀里。影后靠在他的胸前微微一笑——卡,就是这里!这个剧情里,影后暗恋天王已有多年,但天王抱着她的时候,她笑的那叫优雅、端庄、仿佛老佛爷一般。我说姐姐,你这会儿演的是被你暗恋了多年的男人抱着的女人,你是怎样做到笑得如此气定神闲的?你这真的是爱上了男主角吗,不能因为你和冷白天王私底下是好兄弟就真演成兄弟了好吗!好,刚好在这个时候镜头切换,变成天王醉酒幻想中的场景:自己抱着模特正在告白。反观模特的表现,真是令人相当意外:她靠在天王怀里把头埋低,那小脸上绽开是满满甜蜜的窃笑,被爱人宠着偷乐却又怕被对方发现的样子,真是让人看得恨不得把这小女人揽到自己怀里来疼一疼。更杯具的是,导演似乎比她们更不懂扬长避短,这么活灵活现的一幕完了他不赶紧截掉,居然又回到现实中,把镜头对准了申天后那张老佛爷的脸……”
  以上省略上万字后,这位毒舌网友的总结性发言是:“柏天王,有传闻说你在策划秘密结婚无心拍戏我之前是-个字都不信,但现在我真信了!申天后,别的女星是恋爱被人阻挠,但对你,算我求求姐姐你了,去谈场恋爱吧,别当灭绝师太了!看看你演的什么玩意儿,柏川这制片人监督的又是个什么玩意儿!真不敢相信演出《62分钟》的你们,会拍出这种年度大烂片。如果这部电影主角不是你们,你们可以直接去电影院再接着拍《空城计》。”
  曾经就有导演察觉了申雅莉不擅长拍感情戏,但这一事实真正在圈内外都传开是从这部《忘不了》之后。以前不管被别人怎么说她都不介意,但阿凛把这点评贴给她看以后,她觉得句句都戳到了她的要害,久久不能平复。
  其实她不是不懂感情,只是遗忘了而已。毕竟太多年没有完全投入地谈过-场恋爱,淡忘了那种被人宠着爱着的感觉也是理所当然的。因此,她对充满感情戏的《巴塞罗那的时廊》其实也不是特别有信心。
  直到她在首映式中发言结束,在大剧院中坐下。她身边坐着容芬、浅辰、柏川、Cheryl等等电影主创。一堆乱七八糟的电影宣传片放了大概有半个小时,观众们兴致高昂地讨论着以后要不要看这些电影。终子最后一个预告结束,所有的灯都熄灭了,黑色的荧屏上出现了几行白色的小字:
  皇天影业投资有限公司出品
  Fine Empire PicturesPresents
  导演:容芬
  Directed by Fen Rong
  紧接着,画面陡然变成刺日的白色调,观众们不由眯起了眼睛。一个留着短发的女性面带微笑,出现在荧屏中央。她站在巴士中,身后的挡风玻璃外是西班牙的华丽街景,她朝着镜头的方向鞠了个躬,却有着与欧洲格格不入的大和抚子式教养。她彬彬有礼,吐字清晰地说道:“你们好,我是这次即将陪大家进行八日西班牙豪华游的导游。我叫佐伯江南。”
  镜头依然停在她身上,但游客们已经开始议论纷纷,有东北汉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导游,你的名字怎么听上去这么像日本名字啊?你是日本人?”
  “不,我是中国人,我的名字也是中国名字呀。因为出生在浙江,所以给自己取名‘江南’。”
  “我说的是你的姓,你不是姓什么佐伯吗?你一个好好的中国人怎么给自己取个这么小日本的各字?”
  “先生是日本人,我嫁给他以后就随他姓了。”
  随着她的答案说出口,游客们的讨论声骤然停止。她看上去很平静,像是已经对这样的状况习以为常:“我和我先生是在这里留学认识的,我们都很喜欢西班牙。”
  她停了一下,四下还是-片死寂。她脸上也没有丝毫尴尬之色,只是又一次有礼地点点头:“那么,我把这次的行程跟大家说一下……”
  “导游导游!”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想给她一个台阶下,“你先生姓佐伯,那名字是什么呀?”
  “南。”说出这个名字,从她的眉梢到眼角,都荡涂满了温柔,“南方的南。”
  她拿起导游话筒,在司机身后坐了下来,开始向游客们进行讲解。
  随着镜头拉向挡风玻璃的方向,她的声音逐渐变小,悲伤的钢琴曲逐渐变响。然后,地中海风情的美景一览眼下。以直升机拍摄的场景再放远一些,安达卢西亚的古老建筑像是泛黄的积木一样,伴随着暗金色的阳光,占据了整个荧屏。当音乐响到最辉煌最令人翻目的时刻,荧屏正中央,手写字体一笔一划呈现于观众眼前:
  巴塞罗那的时廊
  A Time Cloister of Barcelona

    (本章完)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11 22:24:18
第十八座城(1)
  电影的标题消失后,荧屏右下角出现了一个数字“1999”又淡淡消失。在巴塞罗那一所大学校园外,一群群欧洲女孩从书店里出来,她们与一个进图书馆的黑发男子擦身而过,并且都朝他投去了长时间的注日。镜头切换到男子侧面的时候,观众席里有人低声说道:
  “天啊,这是谁,好帅,我的心肝儿啊。”
  “其实也还好,这种程度的帅哥演艺圈很多啊……”随着镜头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拉长,观众顿了顿又说道,“好吧,确实挺好看的。主要是气质很好。”
  浅辰往后探了探脑袋,在申雅莉耳边小声说:“哈哈,一姐夫要红了。”
  周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在一起的事。每次分手其实最棘手的事不仅仅是伤心,还有要面对朋友说出“什么,分手了,为什么啊”时的尴尬场景。她只是轻轻笑了两声,继续看电影。
  在一群身材劲爆、鲜亮发色的欧美尤物衬托下,书拒前的单薄背影显得如此引人注日,她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是一片黑色,有些反光。佐伯南有那么片刻的失神。这时她的朋友推了推她的手,她头发的光泽随着抬头的动作摆动,明亮的微笑像是夏季的第一抹阳光。耐不住朋友的催促,她很快抽了一本媒体专业书,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匆匆走了。他看了一眼她选的书,又看了看自己买的书,发现竟然是同一本。
  一周后开学的第一堂课上他们再次相遇。而且,她就坐在他身后和一个西班牙女孩聊天。从对话中观众知道了她是刚从中国转学过来的,非常喜欢西班牙,但以后肯定要回国。那个西班牙女孩傻傻地问道:“你认识南吗?他是日本人,也许你们可以当朋友……”
  二十上下的男孩最大的特点,就是很会用面瘫武装自己,他看上去完全没有反应。而她只是和和气气地笑着:“朋友不用刻意交,随缘吧。”
  就这样,南和陈晓在同一个系,却一直没有说话。他从来没在图书馆看见过陈晓,也很少在校园里遇到她。她出勤率不高,从来都是下课以后就迅速收好东西离开。
  两人的第一次对话是在学校圣诞前夕的party。那天红裙黑发的陈晓美丽不可方物,迅速成为了人群的焦点,无数高大英俊的外国男生找她搭话,但都被她带有距离的微笑拒绝。南是典型的日本男生,谦逊,好面子,面对对白人又有一点点自卑,当然不敢贸然和拒绝了一堆西班牙人的陈晓说话。二十分钟后,有人拍他的肩。
  “你是日本人吗?”她微笑。
  “啊,是,是的。”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怎么知道?”
  “我听过你说日语。我也在选修日语。”
  “真的?”南心眼中透出喜悦。
  “嗯哼,但是我几个星期没上日语课,现在就要挂掉了,想请你教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
  佐伯南一整个晚上心情都很好。Party结束后第二天,他立即就发邮件给她,可过了三天她都没有回。他又发了几封过去,甚至开始问“需要我帮忙日语吗”,还是没有回音。直到十二月最后几天,她才姗姗回道:“对不起,前段时间我在忙别的事,你有EMAIL吗,我把日语作业发给你。
  他的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但还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再次上网查邮箱,他发现里面有十多个文档,而且长度都不小。打开一看,竟然全都是日语作业的原件,上面还有日期。最早的一个时间是开学后两周。邮件里她只短短写了三个字:“ぉ願ぃ。(1)”
  也就是说,她从开学以后一直没有写作业,而且早过了交作业的时间。他提醒她就算现在交也太迟了,等了很久都没有回答。他想了很久,还是动作迅速地开始帮她写,努力模仿初学者的语法,花了一个通宵才全部写完。第二天她收到他的邮件后倒是回复得很快,但也只有简单的道谢,之后就再也没联系他。
  转眼间,电影中的季节从寒冬切换到初春。木兰树苍翠繁盛,它的花杂俏然绽放。屏幕上出现大片嫩绿的草坪,校园附近的小住宅上方有青烟升起。画眉鸟低空飞过草坪,从一对与美景充满违和感的中国情侣身边飞过。
  男生好脾气地拉住陈晓的手:“我也是没办法呀,我和她出国之前就在一起了,这次回去两方家长都逼着我们结婚,谁知道她会一直缠着我。好了好了,对不起啊宝贝,不要生我的气。”
  “我早告诉过你,我无法接受男人用情不专,你滚蛋吧!”
  周围人的眼神让男生有些脑羞成怒:“叫我滚,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做得也不好呢?天天朝我发脾气,把我当保姆加电饭煲,自己却连饭都做不好……”
  欠了这么多日语作业,出勤率不高的原因一下浮出水面。眼见他们一路拌着嘴走过来,佐伯南赶紧躲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既然没那么大的兴趣,还选修什么日语?既然第一次作业都不做,为什么不换别的选修课?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好意思主动联系你,让他帮忙写所有的作业,真是太失礼了!当然,会去帮她写作业的南也是蠢透了。”事后,好友如此指责他。他却没有说话,只继续认真写论文。
  几日之后,她一个人从教学楼走出来,看见他正在花园旁边看书,朝他挥挥手:“嘿,好久不见了。”
  当视线从书本上转移到她身上时,他微微-征,说:“你还记得我的各字吗?”
  她假装认真思索,眯起了一只眼睛,像是被大人教训的孩童一样一脸愧疚地看着他。
  他有些优郁地笑了:“佐伯南。南方的南。”
  随着佐伯那张清瘦俊逸的脸渐渐淡出,镜头切换到了塞维尔的西班牙广场。荧屏右下角出现了数字“2012”。佐伯江南带着旅游团一一介绍景点,当年还叫陈晓时脸上的顽皮不见了,只有成熟、稳重与水一般的不卑不亢。Cheryl演的女大学生似乎很喜欢她,一直缠着她问各式各样的问题。
  “导游,你先生人怎么样呀?你们结婚那么多年,感情一定很好吧?”
  “他是最好的丈夫,也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
  “真是太好了,我也觉得你好像很幸福。果然找个好老公对女人来说很重要!”
  这时,一个才痛骂过日本的四十来岁男人讥讽地说:“小姑娘你就信她吧,既然丈夫好,为什么让她当导游天天操劳?日本的风俗不是女人呆在家里,男人出去工作么。”
  女学生“哦”了一声,有些窘迫地说:“可,可能是她丈夫没在西班牙呢,他可能在日本啊。”而后转眼看了一下江南:“他在西班牙吗?”
  江南愣了一下,把右手中的导游旗放到左手,低垂了头。再次抬头时,她脸上已只剩了平静的微笑:“我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晚饭时,爱幻想的女学生找她要南的照片。她说身上没有他的照片,下次吧。这让那个愤青中年男子又一次有机可趁:“小日本不都是又矮又丑么,她当然不敢给你们看啦。”
  没过多久,那几个中年男子喝多了酒,完全忘乎所以地开始大吵大闹。在西方,吃饭时不可吵闹是最基本的餐桌礼仪,他们这番言行举止不仅让当地人不喜欢,连同行的游客们都禁不住皱了眉头。但大家都不好去提点这几个醉鬼,只好埋头默默吃饭。
  “江南,你过来!”一直刁难陈晓的男人指了指身边的椅子。
  江南放下刀叉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怎么了?”
  见她靠近,他把酒杯往身边一搁,正襟危坐,但额上流汗,脸颊发红,完全无法掩饰他已酣醉的事实:“你看看你,你是哪根筋不对,嫁什么地方人不好,非要嫁日本鬼子。小日本侵略我中华领土,签订马关条约,南京大屠杀,抢我钓鱼岛,而且长得又矮又丑,你嫁给他们不是吃饱了撑的?”
  江南傻眼了。可导游最忌讳的就是和旅客犯冲,哪怕对方肆意评论自己的私生活,她也不能动怒。她只是忍气吞声地低着头,敷衍地说着:“是啊,你说的都没错。”
  看见她如此顺从,男人更来劲了,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摆出平时上班时的领导样子:“而且,日本男人对女人特别糟糕,在日本,女人洗澡都要用男人用过的水,有客人来了女人还要跪在地上磕头。你怎么会这么笨呢,好好的中国人不嫁,偏要热脸贴冷屁股嫁给鬼子……”
  这时,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大伯,你可以住嘴了。别人导游小两口的感情生活关你什么事?”
  男人莫名其妙地抬起头,看见的是一张年轻而茱鹜不羁的脸——钱辰饰演的侯风出场了。还没等男人开口,他已拉起陈晓的胳膊,把她从那男人身边拽起来:“这种恶心人的游客你还理他做什么,明天就报公司把他从我们团里踢出去。我帮你作证是他没素质。”
  早就看不过去的女学生也站了起来:“就是就是,人家老公是搞动漫产业的,又不是军阀,大伯你这样对导游太过分了,要给她道歉!”
  一些正义的游客也开始指责这男人太没礼貌。侯风把江南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却酷酷地什么都没说。她心中有感激,但不知如何表达,只是轻抚他妹妹的头发:“小朋友,吃饱了吗?”
  “嗯,吃饱了!”小女孩很有精神地回答。
  侯风把嘴里的食物咀嚼后吞下,随意说道:“话说回来,你老公真不愧是留过学的,会让你出来工作。你有提属子共同奋斗的夫妻吧。”
  “其实他也很传统,喜欢女主内男主外。”
  “那你们可有的争的了。”
  “也不是。他没了。”
  他切牛排的动作停了一下,视线终干转到她身上:“没了?”
  她强笑了一下,闭上眼像是在努力收回即将流出的泪水,然后抬头看着上方,总算忍着没有哭出来:“嗯,他过世了。”
  他凉诧地看着她,一时间好像不知该如何回应。她打开自己的钱夹,看着里面陈旧的黑白照片,温柔的笑容蔓延在南的清秀脸庞上,像是十多年前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了这一刻。眼眶始终是红红的,但她最后还是让自己坚强地笑了出来:“已经九年了,都淡了。所以,不用安慰我。”
  这一幕没有放任何音乐来煽动观众的情绪。可是,因为影片里的申雅莉眼神太过悲伤,观众席里已只剩一片死寂,不少年轻女孩还偷偷掉了眼泪。
  只有申雅莉本人一直不在状态。她只看得到江南钱夹里的黑白照。其实这个细节是她提议导演加进去的,因为九年来,她的钱夹里也一直放着这么一张照片,只不过因为怕被别人发现,她把它藏在了一对信用卡下面。不管是遇到怎样的事,她总是会养成把它拿出来看一看的习惯。她一直跟李真丘婕说不要提希城,因为自己决定忘记他。她也如此告诉自己。可是,真正不愿意忘记的人还是她自己。
  接到《巴塞罗那的时廊》剧本的时候,她一直觉得这个故事比她本身的经历惨多了。因为她还有事业,有好友,有可以期盼的东西。而陈晓她什么都没有,她只能一次次带领不同的人游览西班牙,重复走着那些曾经与南走过的路。
  可经历过这一整天,她才发现原来悲剧并不等同于悲惨。凌晨时她发给过希城三条消息。第一条是:“你大老远从西班牙跑回国,就是打算这样玩这么一出?你以为我真的会在意么?笑死人了。”第二条是三点一刻发的:“顾希城,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打算和我分手?”第三条是三点半发翼皇:“我还是当你死了。”
  直到现在,他一条都没回。
  注释(1):ぉ願ぃ,日语,愈为“拜托了”。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11 22:24:30
第十八座城(2)
  很多时候,人的感情比我们想象得要脆弱。当有一天那个最重要的人突然从生活里消失,你觉得对方只是暂时离开,也一定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和深爱着你、想着你、等着你。实际上,这个人可能只是选择了没有你的生活而已。用两个字来概括,就是放弃。要让我们接受这个事实是如此的困难,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从出生起我们就是被放弃的生命——被母体放弃,离开子宫。人的天性就是没有安全感,因此,没人甘心被放弃。
  申雅莉是聪明的人,但也是不理性的。她一边在感性的这一端想着他有苦衷,一边在理性的这一端想着,放弃吧,你的爱情也不过是一段平凡而现实的故事。
  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不现实的男人。女人放不下一段感情,其实只是不愿意放不下一段自己美好的幻想而已。
  已经不愿意再当祈求感情的人,但一看这部与他合演的电影,她又会想他想到湿了眼眶。
  2004年2月,SARS突袭中国,非典病毒开始向中国周边国家扩散,引发了全球的关注。新闻电视台都报道着国内最新消息,坐在电视机前的江南一脸愁闷。才打了一个电话到家里,父母和蔼的声音与身后婆婆的严厉批评形成鲜明对比。婆婆用说她跪姿不对,腰板不直,还用折扇打她的腰,关掉了电视机。她四望着环境:榻榻米,木屐,洗手钵,石灯笼,被月光洗练的日式庭院……眼中露出了陌生寂寞的情绪。
  穿着和服的婆婆和一群三姑六婆聊天,不时还挑剔她几句。她耐着性子照婆婆说的话去做,直到佐伯南穿着笔挺的西装下班回家,说了一声我回来了。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许多,赶紧站起来。但刚好这时客人也要回家,婆婆凶狠地把她拽住,批评她失礼,让她跪在地上,额头和双手贴着地面送客人出门。所以,真正和自己丈夫说上话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二点。
  “南,我没有办法忍受继续待在这里了。”回到卧房后,她开门见山地说道,”对于你的母亲和你的家庭,我已经努力试着去忍耐,去习惯。但这是极限了。”
  他思索了许久:“……我明天再去和她说说。”
  “不用。你和她谈话的次数都有一百次了吧。”她正襟危坐,像是谈判一样望着他,“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我们离婚,我回中国。二,你和我搬出去住。”
  他比之前更矛盾了,但刚才出去应酬完回来,看上去还有一些醉意:“我们明天谈吧。”
  “好。”
  她也没再勉强他,只是起身更衣准备睡觉。可是刚站起来,他也跟着站起来,从背后将她完完全全抱住:“老婆,你其实知道我离不开你。”
  拍这一幕的时候申雅莉并不知道顾希城的表情。直到这一刻看着影片,她才看见了他眼中的痛苦与悲伤。他将脸颊贴在她颈窝时的表情,与多年前她提出分手时一模一样。洒落在他们身上的月光是如此冷寂,就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了这两个人。
  “那之后一年,他就病死了。”
  江南的声音响起的同时,画面也渐渐黯淡,又切换到了2012年阳光灿烂的直布罗陀海峡。海风吹乱了她的短发,让眯起的眼睛看上去格外漂亮。她望着一望无际的深蓝海洋,用一种仿佛事不关己的语调说道:“他是单亲家庭,又是独生子,根本没办法离开他的母亲。但他又是不愿意表达自己情绪的人,所以一直憋着不告诉我,只是天天出去喝酒解闷。他酗酒过度加过度操劳,有一天突然病倒,送到医院去抢救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侯风皱眉说道。
  “主要是我当时态度太坚决了。他很害怕我回国以后不回来,又不愿意一直这么和母亲僵下去,所以一直过得不开心。日本人的亲情啊其实是很淡的,他妈说翻脸就翻脸,只要他在外住一天,她就不认这个儿子。他觉得不开心,一直背着我吃抑郁症的药。他的死其实心理占了很大因素吧。”
  说到这里,婆婆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都是你,都是你这女人害死了南!他的葬礼你也别想参加!!”她用手压住被风吹乱的头发,深深吸了一口气,苦笑着说:“算了,不说不开心的事了。”
  可是,刚一扭头,她就被侯风抱住。她错愕地往后缩了一下,对方却非常强势。侯风拍拍她的背,严肃地说:“其实心里很难过吧。我可以暂时当你的出气筒。”
  她疲惫地笑了:“哪有会主动抱人的出气筒?”
  “我自营自销的。侯风牌。”
  “哈哈哈哈,你不要犯二了啊。”她终于笑了出来,把他推开,“好了,谢谢你。你看这里天气这么好,谁有心思缅怀过去啊,大家聊聊天而已。”
  接下来一个多小时影片都在拍摄江南与侯风陷入恋情的过程,同时穿插着西班牙的风景胜地镜头。西班牙本身已经很漂亮了,经过电影后期的处理,在大荧屏上更是美得犹如神话传说中的世界。他们背着其他游客偷偷牵手,从大教堂乘坐马车附近绕城而行。古城里的鲜花无处不在,他摘了野花佯装旧式绅士送给她。白色山城的雨天里,他们试着在橄榄树下躲雨,却被淋成了落汤鸡。他坐在长椅上绘制图纸,她从旁边经过,却被他一把接住腰按在了腿上。后来他们在科尔多瓦发生了关系,她躲了他一整天,却在回酒店时被他强势地拦住。
  “我不会再放你一个人在外面。我要带你回国。”他以几近命令的口吻对她说道。
  因为亲热戏过多,浅辰一整个晚上都坐立不安。他那爱吃醋的恋人只要用眼角横他一下,他就会哆嗦着朝申雅莉这边靠。她被他闹得完全看不进去电影,只好像哄小动物一样把他赶回柏川身边。终于到镜头拍摄到巴塞罗那的时候,他才安分了一些。其实,没有人能忽略那个旋转在荧屏中央的庞大教堂。它长近百米,宽六十米,整体呈现米色,是学院派的新哥特式建筑。与它相比,巴塞罗那所有的建筑都渺小如蚁。它有一个外号叫“上帝的建筑”,学名是圣家堂。
  人们还没从这宏伟的景观中挪开视线,下方的侯风已经牵住江南的手,与她一起在巴塞罗那的大街上漫步。可是从她的眼中看去,崭新的街道总是会被回忆的画面洗旧,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十多年前。身边的侯风说了什么,她已听不见。她只看见自己与佐伯南坐在格拉西亚大道的花坛旁,进行着初次的告白。他在轻风中吻了她,身影如水墨画般浅淡,他贴着她的嘴唇说“结婚以后,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恋爱”,虽然平静地闭着眼,嘴角却天真地扬了起来。记忆中的画面仿佛野草滋生,他们好像远离了喧闹的城市,坐在只有两人的蜿蜒小道,除了他们再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他牵着她走在这个完全静止的世界,哪怕一直只是露出沉默的微笑,也像是走过了漫长的一辈子。
  看着陈晓与佐伯南的过去,像是看见了自己少女时期傻傻的影子。申雅莉最后还是不忍地别过视线。
  这一天过后,江南变得很沉默,她随着侯风回了国,两人在一起一年多,关系平淡却稳定。只是不巧的是,侯风向她求婚的那一天,刚好是她与佐伯南的结婚纪念日。她并没有立刻答应侯风,而是找借口一个人去了南的家乡,北海道。
  黎明时天还未亮,大雪混着大雾淹没了世界。她穿着厚厚的大衣,脸被冻得通红。推开树枝穿过一片森林,树枝上挂着的积雪掉落在地,闪烁着晶莹的白光。镜头中呈现的,是一片完整的雪坡。蓝灰色的天和白色的雪好像混在了一起,已分辨不出谁是谁。远处的森林都穿上了蓝白色的外衣,置身子此,仿佛做了一场雪国的梦。
  电线杆和一些柱子都被风雪吹倒了,她的短发在风中犹如草叶般舞动。眼前的景色散发着潦倒而空寂的美。整个世界都是冷冷的冰蓝与灰白,像是万物早已死去。唯一活着的颜色是红色,那是她滚动着泪珠的双眸。她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但立体音响已播放出她沙哑的独白:
  “南,有一个男人走向了我。他出现以后我的生活发现了很大的改变,我告诉自己,这就是终点。毕竟你已离去九年,是时候整装准备迎接不同的旅途了。你会祝福我的,对吧。”
  “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导游吗?”
  “因为只有靠这种方法,我才能一直重复走我们走过的路。这样走着,我发现自己竟然比以往有动力,就这样快乐地活下去。”
  她的声音虽然沙哑,却意外的平静。电影院里许多观众已在偷偷吸鼻子抹眼泪,申雅莉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影片中悲伤的自己。荧屏上镜头渐渐拉远,她的身影变得很小很小。呼啸的风卷起大片大片的雪,让整个画面都变成了模糊的白色。影片最初时悲伤的钢琴音乐响起,伴随着迟钝的节拍。每一次节拍声响起,都仿佛是有什么东西闷闷地敲击着听众脆弱的心房。终子画面以极其缓漫的速度变暗,回归了短暂却漫长的黑色。
  屏幕右下角新的数字出现:2013。
  圣家堂下方聚集着来自世界各国的旅游团。江南带着新的一批中国游客也出现在这里。她指着圣家堂,拿着扩音器,用非常认真的态度向大家介绍:“各位,这就是西班牙最伟大的建筑,高迪的作品——圣家堂。它是联合国的世界遗产,从1884年就开始动工,一直修到现在,你们抬头可以看到,还是未完成品,现在请大家随我来……”
  相较之前在北海道悲伤的钢琴曲,这时的音乐竟换成了R&B风的《EmpireState Of Mind》。而在这样阳光璀璨的盛夏,在这拥挤热闹的人群中,在这些魔幻怪异的却异常夺人注日的建筑中,一个个穿着清凉戴着的拉丁年轻人如此鲜活快乐,令电影的基调变得十分现代,好像观众也会随着这个步调走向欣欣向荣的明天。巴塞罗那,这座以运动、艺术与美景闻各的南欧各城,原本就是西方人口中“欧洲最cool的度假胜地”。直至这一刻,它才被导演赋予了原始的色彩——它是张扬的、明亮的、五花斑斓的。
  城市里刷着“BarcelonaCity Tour”新漆的敞篷欢重巴士无处不在,游客们戴着墨镜惬意地坐在上层,大笑着欣赏格拉西亚大道上的美景。巴约之家的线条奇特,充满了大自然的气息,就像是由动物骨骼和花瓣绿叶拼接而成。它的对面有无数大牌奢侈品店,Chanel Hermès和Burberry都把最新款的皮包和高跟鞋摆在了橱窗里。
  花坛旁边的街道正在施工中,一些走累的行人和留学生坐在树荫下休息,其中也不乏年轻的情侣。格拉西亚大道好像变成了一条时间的回廊,每一个角落都写满了过去的故事。路过花坛的时候,江南眼角的余光好像看见了熟悉的影子。她转过头,错愕地在诸多情侣中看见了大学时的自己。那时的自己还留着长发,喜欢扁嘴生气。这时她似乎正在等着什么人,脸上还写着俏皮和不耐烦。
  身边有人停下脚步。她向上看去。
  南穿着纯白的衬衫,低头朝她微笑着。她先是假装生气,待他开始担忧,才终于破功大笑起来。她站起来,抱住他的脖子,踮脚送上了青涩的吻。
  江南看见这一幕,眼中透露着惊喜与欣慰。她看着他们牵手离开花坛,在长长的时廊中渐行渐远,才终干恋恋不舍地转过身,招呼游客们跟紧自己,因为马上就要去这场旅途的下一站了。
  她仰头对着巴塞罗那的晴空,露出了九年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朝和那两个人相反的方向大步走去。
  灯光亮起,影片结束了。节奏感强烈的音乐还在继续,大荧屏上开始滚动字幕:
  制片人
  柏川Dante
  导演
  容芬
  领衔主演
  陈晓(佐伯江南) - 申雅莉
  侯风 - 浅辰
  佐伯南 - Dante
  林西西 - Cheryl

   (本章完)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11 22:24:41
第十九座城(1)
  从影院观众的反应来看,这部影片一定会大获成功。不仅仅是因为这是容芬多年的心血,还因为她完全能体会陈晓的感情,并将所有自己的情绪都放进去了。其实这样的演戏方式令她感到不安全,有一种隐私被暴露在大众眼中的感觉。她一边想着以后该如何进行采访,一边脱离剧组自己开车回家。
  雪好像也没停过。虽然没有《巴塞罗那的时廊》里的雪那样冰冷,却因在大都市中显得格外寂寞。白雪摇摆着轻落在挡风玻璃上,雨刷机械地把它们扫去。车停在交通灯前时,周围的噪音小了-些,雨刷仿佛钟摆般规律地起伏,发出唰唰的声音。她掏出手机打开短信箱,发现顾希城还是没有回信。大概是人到晚上都会变得冲动而敏感,外加刚看完一部伤感的电影,她再控制不住自己,拨通了他的电话。嘟嘟声一直响着,最终得到的回应只是:“你所拨打的电话没有应答,请稍后再拨。”
  她觉得理险已经完全走到边缘,打开短信箱绝望地打了一行字:“如果我和你一样死了,你会不会花哪怕一秒的时间想我?”
  这句话她原本打算立刻删掉,但因红灯变绿,后面的车喇叭不耐烦地长鸣了一下。她吓得手一抖,居然把捎息发出去了。看着发送条渐渐变满,她院张得按住关机键,但手机屏幕黑掉前的一瞬,短信发送成功了。
  真是太愚蠢!她恨不得立刻撞死在挡风玻璃上。飞快地把车开到一个商场门口,打开应急灯,她重新开机补了一条消息“我跟你说笑呢,别介意”。可觉得真是这样反复无常似乎更糟糕,于是直接懊脑地把手机丢到后座,开车回家了。像是失去了目标,她开车的速度比平时慢了很多,而且还因走神开错方向好几次。在路上手机一直在响,没有一个是他打的,所以她一个都没接。真的太累了。只想回家好好倒头睡一觉。
  对她而言,思念早已变成一种习惯。哪怕他已重新出现在她面前,残忍地撕碎她所有的幻想,连一点点的余地都没留下,再次看见他的时候,她还是会想念他——这种情感只会永不停止地折磨她,令她精疲力尽。
  直到这一晚看见大荧屏上的顾希城,她突然觉得是时候休息休息了。太过贪心的人是自己。
  不管现在的他是怎样的世故、残酷、复杂,他始终给过她最美的初恋。知道他活着,她已经该感谢命运。怎么可以顺着人的本性得寸进尺,奢望他再回到自己身边。
  他要结婚,就应该祝福他。因为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人,比她更希望他幸福。
  至于那个糟糕的习惯,如果以后能戒掉那最好不过。如果不能,就让它这样伴随着自己吧。
  放弃吧。原本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可是刚进家门,很快就听见有人疯狂拍门的声音。门是不锈钢的材质,但被门外的人拍得轰轰乱响,像是马上就会被拍散。大半夜的被人这样敲门,她被吓得魂飞魄散,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看了猫眼。然后,她居然看见了顾希城焦急的脸。看见他气势冲冲的样子,她吓得动都不敢动。可他却在门外大喊:“申雅莉,开门!你再不开我报警了!”
  她还是不敢动。但没过多久,他居然真的掏出手机打算报警。她吓坏了,赶紧打开门。对视的瞬间,两个人都傻眼了。他上下打量着她,愕然说道:“你没事?”
  她有些尴尬,但假装漫不经心:“怎么,你还希望我有事?”
  他驼色的风衣上沾满了雪粒,表情也因为过度寒冷而有些僵硬。他盯着她看了很久,好气又好笑,最终只说了一句话:“没事我就走了。”
  “等等。”她叫住他,“你进来一下,我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不能在外面说?”
  突然闪现的预谋让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大脑中仅剩的理智让不断告诉她立刻停止,可整个人还是不受控制地、冷静地疯狂了。她微微一笑,看上去很正常:“我是觉得太冷了不想站门口说。你进来十分钟,说完就走吧。我也困了,想早点休息。”
  “好吧。”
  他淡淡地应着,换了拖鞋走进来。但这一回的表现仿佛是第一次来她家一样,完全不像恋爱时那么放松。他严谨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她到厨房为自己泡茶,皱眉说道:“不用泡茶了,明天我还有事,得早点走。”
  “什么事这么赶,结婚么?”她回到客厅,把茶壶放在桌子上,把玩着手机,看上去像是毫不在意。
  他没说话。
  “希城,其实有件事我-直想告诉你。”
  她在他身边坐下,相当诚恳地望着他,留了短时间的沉默。她看上去比平时无助了很多,这样的态度让他不由卸下防备,神情也放松了一些。她朝他靠近了一些,抬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希城……”
  他眨了眨眼,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这时,她拉住他的衣领,猛地凑过去吻上他的唇!
  他瞪大眼看着她,完完全全僵掉了。压根没想到会被偷袭,而且她还一直接着自己的脖子,试图吻得更深入。他心如擂鼓,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他原本应该推开她转身就走,可这个吻之前她的眼神太柔弱,他从来没见过她如此示弱的模样。想要回应她的冲动占据了整个身体,感觉大脑快要不清楚了……
  就在这时,“咔嚓咔嚓”两声响起,像是警钟一样把他一下敲醒。但他还没来得及撤退,她已先发制人站到一边,用最决的速度在手机上按了几下。
  “你做什么?”他狐疑地看着她。
  停止,停止啊。自己到底在做什么,难道真的已经疯了?——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这样制止着她,但她觉得大脑发热,已经快要失去最后的思考能力。
  “你有我的照片可以,我有你的照片就不可以?顾希城,这回你真的惹怒我了。等着完蛋吧。”
  “你什么意思?”他愈发警惕了。
  “只要你做什么让我不开心的事,我就把这些照片发给你的未婚妻。上面可是有时间的,如果她知道结婚的前一天你还在我这里,会怎么想?”她把手机藏在身后,得意洋洋地笑了,“我早说过,你玩不过我。你使的那些把戏,十年前我就用过了。”
  他也跟着站起来,一张脸严峻得有些可怕。两人的身高差给了她无形的压迫感,她握紧手机后退一步,脸色发白:“你做什么,你拿我手机也没用,我刚才已经做蓝牙备份了。”
  “拍这种没底线的照片,你很开心是么?”
  他冷玲笑着,忽然弯下腰来把她扛在肩上,径直朝卧室的方向走去。她真的被吓着了,用力捶打他的背,惊叫道:“你做什么,放开我!放我下来!”
  他把她扔到床上,再把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塞到她手里:“你接着拍。”他脱掉自己的外套,拉开领带,随手住后一扔,就直接覆到她身上,吻上了她的唇。她的呜咽声消失在猛烈的吻中,裙子被掀起来的瞬间她的哭声他没有听见。房间里一片漆黑,她能听见的,也只有金属皮带扣碰撞的声音,布料破裂的声音。
  “申雅莉,你是比我还会装,还号称演艺圈历史最干净的女人。实际你现在坏成什么样大概没几个人知道吧。”他再次把她落下的手机放到她手里,“来,我再做点更过火的事,你接着拍。”
  她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也再拿不稳被强塞到手里的手机。他右手握紧她那只松动的手,左手抬起她的腰,作势要侵犯她。看见她不断往后缩,似乎真的很害怕了,他的气总算消了一些,谈淡说道:“知道错了么?”
  她缩在床头,说不出话来。
  “我不管你自以为有多强悍,不要再试着激怒男人,对你没什么好处。”他松开她往后退去,翻身下了床。可是人还没站起来,她已从身后抱住他。
  从他们分手以后,她一个人做了无数次思想挣孔,逼迫自己要冷静,不能再感情用事。不论是朋友还是关心她的人,都把她摆在了与他敌对的位置。就连这个晚上,她都在逼迫自己要放弃他。可这些从来都不是她真正想做的事。她只想和他在一起。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人总有崩溃的时刻。她把头埋在他的背心,眼泪在衣服中湿成一片:“不要走。”
  她感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就没了反应。她更加用力地抱住他,咳了两声,硬咽着说:“希城,回到我身边……求求你,不要再走了……”
  话像是永远也说不完,真的太怕他再次离开。被自己紧紧拥抱的男人忽然转过来,握着她的手,把她重新压倒在床上。雨点般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嘴唇上,脖子上,一路向下。他把她的衣服慢慢褪下,对她做了极其亲密的举止,但她似乎从来没曾想过要反抗,直到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听好,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这样你也无所谓?”
  “我不介意。”她紧抓住他的衣襟。
  进入她身体的那一瞬间,他皱了一下眉,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并没有多想。他手掌扣住她的后颈,带有报复意味地、深深地吻着她。她在他的怀里浑身发抖,像是哑掉的初生的婴儿一样脆弱又毫无防备。这样的反应是他完全没料到的。他的心莫名绞痛起来。可是一想到她曾经做的事,想到她之前的卑鄙无耻,想到母亲最后一次见自己时失望的眼神,所有的动摇都烟消云散。
  少年时他一度认为,他们的第一次会是在新婚之夜。十来岁时他也是个傻孩子,曾经幻想过她穿着婚纱纯洁的样子,幻想着她用期待又害泊的眼神和自己亲吻,幻想过新婚夜后自己亲吻她熟睡的脸,幻想过她起床后望着自己幸福的眼神……
  冬季的凌晨是最为凉意袭人的时刻。
  天空是深灰色,从卧房厚重的窗帘缝隙中洒落,在地板上投下一条长而暗的光条。地上已是一片狼藉,一条被子像垃圾一样和申雅莉的文胸堆在一起,价格不菲的连衣裙被蹂躏得如同破布,钱包里掉落的硬币散了一地。顾希城翘腿坐在沙发上,将抽到尽头的烟掐灭在水果盘里——那里已经堆积了一个烟头小山包。他掏出打火机再次点燃一根烟,将所有尼古丁吸入肺中,麻痹着每-根能被触动的神经。他年少时幻想的新娘正躺在床上昏睡,头发蓬乱,赤裸的手臂抱着被子和缩成一团的身体。她的眼睛红肿而紧闭,眼角有泪痕蜿蜒直至枕头上。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
  顾希城吐出最后一口烟,把又一根烟在那堆歪歪扭扭的烟支尸体上掐灭,起身弯腰抬起地上的领带。然后,他在一堆硬币里看见了一个铝制的小环。他眯了眯眼睛,把它捡起来转了几圈——这怎么看都像是个易拉罐的拉环,而且样式很旧,是外拉式的,现在已经很少有饮料公司会用这种不环保的拉环了。
  脑中回想起多年前的一段对话。
  ——“希城,你已经让我错过了浪漫的邂逅,不可以让我再错过浪漫的婚礼。你说,你什么时候向我求婚?”
  ——“我不想用我老爸的钱给你买戒指。以后等我毕业有自己的事业了,再买戒指给你。”
  ——“借口,都是借口。等你有事业了,肯定会第一时间把我甩掉。”
  ——“这样,先拿这个充数。以后我会换更好的给你。现在的我就只值这个价,还望娘子不要嫌弃。”
  当年,他摘下来芬达易拉罐上的铝环,握住她的手指,把拉环套在她的无各指上。
  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怎么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这肯定只是哪个传统易拉罐公司生产的旧式产品。再过几个小时就要结婚了,不可以再浪费时间,现在就走吧——越是这么想,脚就越像被钉住一样无法挪动。
  突然他大步走回床边看着她沉睡的脸,不知为什么心情有些焦躁。刚想把她揉得乱七八糟的被子理一理,手却被她打开。她翻了个身,即便是熟睡中也浑身紧绷,皱着眉继续缩成一团,好像很不舒服。他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试了一下,没发烧。他拿起她床头的睡衣,想替她换衣服,却看见床单上的一抹红色。
  他不确定地揭开被子。
  确定那是血迹后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滞地维持着原状,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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