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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无邪》 八月薇妮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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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2 20:53:44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红楼梦》中宝玉说:女孩儿年轻时候是珍珠,渐老就变鱼眼睛了
错!有的女人,会从珍珠修炼成钻石

——知道钻石是怎么形成的吗?
——好吧,这大概是个“从美羊羊到红太郎”的故事,略有趣。

一个白富美被两个优质高富帅围追堵截逃无可逃然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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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2 22:18:21
☆、第 1 章

  “若有来世,我宁肯托身草木牲畜,惟愿一生不遭离弃背叛、苦恨折辱,如此而已。”
  那个声音在耳畔不断响起,又或者不是在耳畔,而是响于脑海之中,附骨之疽一般挥之不去,知聆闭着双眼,嘴角微张,不停喘息,雪白的脸上有些异样的潮红,额头上渐渐地渗出汗滴,灯光之下,其色诡秘,却又极为动人心魄。
  赵宁哲本想叫醒她,开了床头灯后,看到知聆这幅模样,本是一惊以为她是哪里不适,可仔细看看,却又不像。
  倒像是做了什么“梦”,身子不安地扭动,嘴里传出细细地低吟,加上这样的脸色,不由让人浮想联翩……
  赵宁哲手拄着脸颊,似笑非笑。
  “难道是做了春~梦?”他伸手点在知聆脸颊上,手指头所碰到的肌肤,娇软嫩滑,因为出了汗,又带一股湿热,赵宁哲低低笑:“最近没有喂饱你吗,倒在梦里这样……”
  让妻子在梦里高~潮,他这当丈夫的,尊严扫地。
  赵宁哲略带恨恨看了会儿,却忽然又心头荡漾起来,知聆本就美貌,但就是人太冷清,平日里□都不见她刻意露出什么大呼小叫地失态模样,并不像是其他女人……
  拥有知聆,赵宁哲什么都满足,她大方贤惠,温和良善,虽然稍微清冷了些,但因为生得貌美,结婚后人也不像是年轻时候那样过分冷清,故而认识她的人几乎没有不喜欢她的,但对赵宁哲这样的枕边人来说,唯一的一点儿不足,就是知聆不大擅长在床上配合他。
  但就算这样,每回行事,赵宁哲也都是会获得满足的,至于知聆有没有……赵宁哲不是很愿意去想这个问题。
  大概是有的吧。
  这会儿见知聆像是着了春~梦,迷迷瞪瞪,别有一番娇羞的情态,赵宁哲喉头动了动,将薄薄地被子拉开,低头俯视娇妻。
  夏天本就衣衫单薄,知聆只穿着一件真丝吊带睡裙,也是无趣的素白色,但雪滑的真丝底下,掩不住一具天生丽质的身躯,线条高低起伏,玲珑婀娜,因为身子在颤动,于是更带出三分诱人的娇美。
  赵宁哲再也按捺不住,手探过去握住那丝丝颤着的乳,翻身轻轻压了上去。
  那个声音在脑中飞旋,像是风筝,时而近,时而远,盘旋在她这片天空里,戏耍一样摇来摇去地飞舞。
  “不行……”知聆皱着眉,抬手抵住面前的男人,本能地抗拒着,“别这样。”
  “什么不行?又来跟爷拿乔。”那人低低地笑骂着,却并不是真的恼恨。
  但是那个声音……
  “你是谁……”知聆在心中想,嘴上却也慢慢地问了出来,眼前像是被蒙上了什么,虽然透着雪白的光,却模模糊糊地什么也看不清,“你是谁……不,你不是……”
  这人不是赵宁哲……声音绝对不是,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做梦吗?
  但是身体能感觉到那人真真切切地压过来,甚至能感觉衣裳被撕裂的声音,难道……
  知聆心头一寒,恐惧感排山倒海而来,她记得自己分明是睡在家里,赵宁哲也在,难道是遇到了入室抢劫强~奸的歹徒?那么宁哲呢?
  知聆大惊失色,可惜眼睛什么也看不到,想要挣扎,手足身体却全都无力。
  那人的动作似乎停了一停,继而恼道:“我不是谁?”
  知聆也想回答这个问题,男人的语气却好像是又意外又恼怒地,知聆试图挣扎,用尽全身力气大叫了声:“宁哲?!”
  假如赵宁哲在家里,应该会听到吧……除非……
  “宁……哲?”男人吃了一惊,动作停了停。
  知聆望见眼前有一道模糊的影子,她竭力地想看清楚一些,肩头却一阵疼痛,像是被狠狠地抓紧似的,紧接着身子被用力往后一推,知聆身不由己地倒下去,眼前光芒转动,望见一张似熟悉似陌生的脸。
  知聆震惊到几乎无法再出声。
  男人居高临下,堪称英俊的脸上带着怒容,声音冷清:“方纯明,你把我当成谁了?”
  知聆呆了一呆,却也终于将眼前的男人看了个分明:“段总……”犹豫着说了句,知聆急忙住嘴,不,这越发不可能了!
  段重言本就惊怒,闻言更是雪上加霜,俯身过来按住知聆肩头:“什么段总?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或者……”他凝视着知聆,眼中透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末了竟冷冷一笑,“莫非你又想玩什么花样么?还以为你会一直都同我冷下去,如今是如何?按捺不住,需要装疯卖傻了?你真个儿当我会被你气走?”
  知聆见他说得认真,越发莫名:“段……你究竟……”心中的疑问尚未说完,眼睛却已经看明白了男人的打扮,目光在他头上身上扫过,又滑向旁边去,入目却瞧见种种陌生且华丽的摆设……
  不对……
  知聆瞪大眼睛,心中震惊而茫然。段重言却无心再同她耽搁下去,手在知聆肩头衣裳上握着,往下一扯,顺便将她的衣带解开。
  知聆来不及细想,只觉得身上一凉,男人已经倾身过来,知聆呆了三秒,猛地尖叫起来:“你干什么!”
  “干什么……”段重言不怒反笑,手在她腿上一握,“这宗事我总也做过多少次了,你又何必如此明知故问……”
  知聆整个儿糊涂了,像是坠入了一个混乱的迷梦,或许,真的是梦……这个念头横生出来,似乎是对现在情形的最好解释。
  知聆勉强镇定下来,望着男人那张脸,一愣神的功夫,衣衫已被解开大半。
  “别这样!”她觉得不对,迷迷糊糊地挣扎着,但男人显然是轻车熟路,俯身往前撞入,知聆万没想到他竟如此之快!倒吸一口冷气,疼地皱起眉来,伸手去推他,却如蚍蜉撼大树。
  段重言索性将她抱起来,横冲直撞,或急或慢,偶尔瞧一瞧她的神情,对上那双茫然惶惑似的眸子,感觉她的种种抗拒,他心中的快意却更甚,于是便更肆意而为,从来便是如此,由着他的性子行事。
  起初他也是百般怜爱小心的,只不过不管怎么讨好怜惜都无济于事,总是得不到他想要的反应,久而久之,段重言觉得自己不该那么委屈自己,与其做小伏低却反适得其反,不如“顺其自然”的好,却也不知从何时开始,竟渐渐地变作如此,似乎越是看她痛苦,心中便越是快意。
  段重言抱着人,一边享受着身体的愉悦一边快慰地有些难过:他本来不想如此的。
  究竟是怎么才走到现如今这步?但不管如何,他自觉已经尽力,无法力挽狂澜,就只好随波逐流。
  知聆脑中越发昏沉,身体的感觉却异常鲜明,一直到不知过了多久,那难堪的折腾似才停了。
  知聆听到男人下床吩咐打水进来,似乎是替她清理了一番。
  然后屋内便重归于静默。知聆心中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梦,一个过于可怕而真实的梦。
  而此刻,屋外还有两个人在说话。
  “这大白天的,爷竟也来了……真不知道咱们这主子究竟有什么好。”
  “什么主子,原先倒可还算是位主子,如今,不过是跟咱们似的,也算是半个奴才。”
  “话可不能这么说,留神给爷听见了不乐意,听闻先前伺候的两位,就是因为伺候的不得力才给爷撵了,临去还狠狠打了一顿,不管是主子奴才,横竖得了爷喜欢,咱们就得……”
  知聆躺了一会儿,到底是撑着起身,手心按在被褥上的感觉也极真切,被单上的纹路,木质雕花床微凉的触感……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织梦师,知聆要给一个五星好评,这做得太到位、太细致了,无可挑剔,令人叹为观止。
  知聆双足踏地,她低头看见自己雪白的双脚,踩在木质的床踏上,地下铺着红色的毯子……知聆一步一步踏上去,顺着声音往外走。
  门口两个闲着磕牙的小丫头没想到身后会有人出来,见门帘子一搭才惊跳起来,慌忙垂手:“姨娘……”
  知聆看着两人,似不过是十五六的年纪,梳着双环髻,戴着花儿,同样都是一色水红的薄马甲外衫,里头是稍微浅色的长裙,——十足十地古装。
  知聆定定看着两人:“什么姨娘?”她说完后,清清嗓子,觉得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变。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想说又不敢说,其中一个机灵点的便笑:“是了,是主子……主子您有什么吩咐吗?”
  知聆看她一眼,却并不回答,反迈步往外走去,身体其实是不舒服的,但因觉得是在做梦,于是便也并不十分在意。
  两个丫鬟见她一声不吭往外,便互相挤挤眼睛,齐齐跑到外头,一个抬手,将外间的帘子搭起来,另一个说道:“爷离开的时候让奴婢们好好地伺候着,本以为主子会多睡会儿的……现在这么早就起来了,可是有什么要吩咐奴婢们的吗?主子只管说就是了……”
  知聆听着耳畔银铃似的问话,模模糊糊想到方才两个丫鬟背着自己那不屑的议论,现在却又如何?是怕东窗事发故而亡羊补牢,还是以为自己没听到那些故而又来戏弄。
  这个梦,也是这样市侩啊。
  知聆冷冷一笑,却并不去理会,只是一低头出了门,眼前阳光极为明亮,知聆吃了一惊,抬手在额前挡了挡,眼睛有些不太适应,微微地闭了闭才重新睁开。
  面前,是一个不小的院落,从她所站的屋门口到院门口,似足有二三十米远,只是有些空旷,院子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这是哪里?”知聆本能地问。
  两个丫鬟见她问的越发离谱,却不敢取笑,左手一个老老实实说道:“主子,这是咱们院儿内呀!主子,您没吃中午饭……是不是要奴婢们去厨下说声,准备点您爱吃的……”
  “过了中午了吗?”知聆抬头看着天空的太阳,阳光刺眼的很,眼睛极快地刺痛起来,知聆抬手在眼睛上轻轻揉揉:“感觉……这么奇怪……”
  她喃喃地,往前走了几步,低头望着地上,看见太阳底下是自己的影子,小小地黑色的阴影。
  知聆看看影子,又抬头看看太阳,金色的阳光如万道金色的利箭,纷纷地从天空落下,知聆眼花缭乱,竟站不住脚,脑中一昏身子发沉,软绵绵地往后倒去,昏迷之前,依稀听到身后两个丫鬟的惊叫声。
  “这是个梦……这是个梦……这是个梦……”
  无意识地,知聆拼命地这般想着,心里有种预感,自己快要醒来了。
  那种预感越来越强烈,最后知聆终于一鼓作气似地睁开眼睛。
  眼睛睁开的一瞬间她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所见的还是那样古色古香地装扮,而当看清楚眼前景物的瞬间,知聆忍不住淡淡一笑,心里想:“昨晚,果然是个梦。”
  窗帘子仍旧拉着,阳光却从外头隐隐地射进来,在地板上照出熟悉的影子。
  目光往上,头顶是昂贵的欧式水晶吊灯。
  知聆转头,看到床头柜上花瓶里放着几束新鲜地百合花,散发着宁静的香馨,雅白的花瓶旁边却摆放着的个小小地闹钟,指针搭在七点半上头,而她身后的墙上,不可免俗地挂着一幅放大的她跟赵宁哲的结婚照。
  知聆安心。
  身边的床上空空如也,大概是赵宁哲又早起出门了。
  知聆不以为然,翻身下床,双足落地的瞬间,觉得腰部往下尤其是双腿之间有些奇怪。
  知聆皱了皱眉,回想了一下,不由有些不高兴:怪不得昨晚上她做了那样离谱的噩梦,原来是赵宁哲趁着她睡着后又乱来了。
  知聆有些厌烦,却也没有多去纠结这个,只是径直进了浴室,彻彻底底地洗了个澡。
  换好了衣裳,闹钟正也响了起来,知聆对着镜子在唇上涂了一层无色唇膏,镜子里的脸素面朝天,脸色有些发白,整个人显得有点儿寡淡。
  知聆拎了包出门。她没有吃早餐的习惯,结婚初期,赵宁哲起初还兴致勃勃地做早餐,后来太忙,而且瞧知聆也不是很喜欢的模样,于是便不知不觉地取消了这一项目。
  其实以赵宁哲的意思,是让知聆做一个全职家庭主妇,反正以他的身份,不必知聆出门工作,没结婚之前他就曾说过想让知聆安心做少奶奶,但知聆不肯,赵宁哲便也没有勉强她,幸好他也不是十足十地居家男人,譬如说一周七天倒有一大半时间在外应酬公干,所以知聆在外头工作,倒也好。
  知聆出门后打车上班。
  一年前开始,知聆不肯再自己开车,赵宁哲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二话不说就叫司机送,送了几次,知聆受不了,她在的那个公司,虽也是五百强,但她却是个不起眼的小职员而已,部门经理秘书,每天需要用夸张的宝马车接送吗?
  知聆进公司大厦的时候,正好段深竹陪着女朋友聂文鸳下车,段深竹正在跟聂文鸳说着什么,一米八几的个子,高瘦,得体的西装,那身段俨然男模似的。
  段深竹也生得出色,不笑的时候冷峻傲慢,一笑的时候脸颊边上有浅浅的酒窝,还带几分腼腆的羞涩,别有风情,这在男人看来是很少见的。
  知聆奇怪自己怎么才仔细看段深竹,明明她的耳朵几乎每天都被公司的女职员们轮番轰炸,最近重复最多的话题就是段深竹……跟他那个灰姑娘女友的故事。
  段深竹,二十五岁,英国剑桥大学硕士毕业,前年开始接手段氏,典型的高富帅优质青年,外形出色的堪称极品,若不表露身份,会被误认为是偶像明星,但他偏偏又很低调,除了工作之外,私生活善乏可陈,据内部人士透露段总性格内向,而不是外表看来的那样冰山、不容亲近。
  起初大家还对这个说法持保留态度,因为每个人在面对段深竹的时候,其实并不是被他的总裁气势吓倒,而先是被他的美貌征服,原来这世界上是有一种人,就算他站在那里不说话,那种无形的气势就会逼得人失控。
  有女职员形容:被段总扫上一眼,整个人会有立刻灰飞湮灭的销魂感觉,又像是被丘比特的箭射中,可惜是单方面的乱射。
  知聆觉得那种形容很离谱,又有些自相矛盾,都灰飞湮灭了怎么还能被射中,丘比特的箭难道是粒子组成的?
  而让整栋大厦的人轰动的是,段深竹掌管段氏后大概半年,忽然爆出一个消息,竟是段总已经结束了自己贵族单身汉的生涯,交往了一个女朋友。
  这个消息足以让许多女同胞心碎,当然也包括一部分男同胞……曾经公司里有个gay信誓旦旦地从各个方面分析了一番段总,得出了段总是个隐秘同类的结论,现在这个结论显然给推翻了。
  而最让人弹落眼珠的是,段深竹交往的那个女朋友,居然是段氏的女员工,而且也是基层的一位……有不少人认识,虽然有几分姿色,但也不过就那样,而且其他方面也并不怎么突出。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狗屎运……
  这就是段氏灰姑娘跟总裁的故事。
  知聆的脑中飞快地掠过许多听来的传闻,而那边段深竹跟聂文鸳双双走来。
  知聆扫了一眼半靠在段深竹胸前的那女子,才惊觉自己原来是认得这位故事的女主人公的。
  正当知聆有些恍然也有些恍惚的时候,那边冲着段深竹巧笑倩兮的聂文鸳也见到了知聆,看到知聆的刹那聂文鸳脸上的笑陡然僵了僵,然后她便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去,就好像没看见过知聆一样。
  段深竹却是看也不看向旁边,在旁观者知聆看来,段总的眼里,有的只有这位走了狗屎运的灰姑娘聂文鸳小姐。
  真真是郎才又郎貌,羡煞旁人。
  一对璧人旁若无人地进了大厦,知聆想到昨晚上那个梦,心里笑了笑自己是不是听惯了一些花痴言语所以也才潜意识里代入了一下……不过,也幸好只是个梦而已。
  可只有那句话还记得异常清楚:
  “若有来世,我宁肯托身草木牲畜,惟愿一生不遭离弃背叛、苦恨折辱,如此而已。”
  知聆皱了皱眉,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在哪个电视剧或者哪本小说里看过这句,故而才如此印象深刻,深刻到似留声机般在脑海中时刻播放,甚至一个字也不差。
  中午吃饭的时候,聚餐的科室同事们唧唧喳喳,聊了一阵儿减肥美容产品跟时下流行的时尚跟明星后,话题自然而然地滑到了段深竹身上。
  “咱们段总,可真是没得说……哎呀妈哟,我看到他那种笑,整个人都融化了,只可惜不是对着我……要让他对着我笑一笑,减寿十年也值得啊。”
  “美得你……你又不是灰姑娘,没那种命。”
  “说起来,那个聂文鸳有什么好?我听跟她认识的人说了,这女人可实在不怎么样,先前交往过几个小开,不知跟多少人上过床……跟你们说个机密,听说跟段总好的时候,其实她还是有男友的,只是为了跟段总好,所以把那男的踹了。”
  “真的?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据说她前几天生日,段总送了一辆mini。”
  “她就收了?啧啧,这种女人就是有手段……真可惜,这世上好男人的眼睛都有问题吧,好白菜都给猪啃了。”
  如火如荼,说着说着,同事甲转头看向知聆:“方姐,你去年好像在他们那科室呆过一阵儿,有什么内~幕消息吗?”
  知聆对上几道求知欲很强烈的目光,只好笑笑,正好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一眼,是赵宁哲的:“我接个电话。”起身离开。
  餐桌旁几个女人长吁短叹,一边感慨命运的不公,一边恨自己为什么不是聂文鸳。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2 22:18:38
☆、第 2 章

  打电话来的是赵宁哲,知聆是高兴的,这个电话给她解了围。赵宁哲大概是心情不错,电话里说了几句温馨贴心的话,知聆想到他昨晚上那场胡作非为,心里残存的那点不悦也因这通电话而烟消云散了。
  女人,其实是很容易满足的。
  赵宁哲说晚上回家吃饭,并且打电话给了保姆,会让做一桌丰盛的好菜。知聆自然也答应了。
  终于下了班,回到家后,果然看到餐桌上已经准备好了七八道菜,知聆摸摸扣着的餐盘,还是热的,把手袋甩在沙发上,径自先去洗澡。
  知聆洗好了,换了身儿家居服,吹干了头发,估摸着赵宁哲也该回来了,便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等候。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饭菜差不多有点凉了,知聆掏出手机看了会儿,正想打个电话去问问,赵宁哲却先打了电话过来。
  “今晚上忽然有点应酬,是个挺重要的生意,就不回去了,”赵宁哲在那边儿说,声音里透着几分疲倦,“你先吃吧……我会尽早回去的。”
  知聆没说什么,其实这种突发状况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开始还觉得失望,到现在只觉得习惯:“行,那你记得吃晚饭,路上开车小心。”
  “好的老婆,我爱你。”赵宁哲的声音多了几分温柔,隔着电话也能让人察觉。
  知聆笑笑。
  到底在公司里忙了一天,也饿了,知聆坐在餐桌前,把喜欢的菜色挑着吃了些,只可惜食量有限,究竟装不下这许多,剩下的知聆便用保鲜膜封起来,暂时放在冰箱里。
  其实这是个坏毛病,她的本意是不想要浪费这些菜,只可惜连她自己也清楚,只要被放在冰箱里,就意味着她再也不会去吃了……这叫做鸡肋,弃之可惜,却不会再吃。
  人的心理真是很奇怪。
  吃饱后让电视开着,窝在沙发上随意翻看了会儿书,不知不觉过了八点,知聆打了个哈欠,重去刷牙洗漱,知道自己是等不得赵宁哲回来了,便换了睡衣,乖乖上床。
  二楼的卧房宽敞明亮,墙纸是素白色的,知聆嫌闷,便开着阳台的门,外头是一片柔软的绿树,叶子在夜风里簌簌作响。
  夜风吹进来,素白色的落地窗帘微微摆动,知聆看了会儿,关了大灯,开着一盏小小地床头灯。
  床头灯光线微弱,像是遥远星空里的一颗小星星,知聆仰头看着,在徐徐吹拂的夜风里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耳畔传来阵阵蝉噪,连绵不绝一阵阵地,宛如大合唱,知聆皱了皱眉觉得有些奇怪,这别墅周遭虽然有许多树,然而才是春天里,哪里就来这么多蝉声。
  知聆眉头一蹙,缓缓地便睁开眼睛,果不其然,眼前一片光明,乃是白日,然而已经不是在自己的卧房之内,而是在那张雕花古式大床上,面前半垂着帐子,上头吊着几个粉红浅蓝色的香包,
  “姨娘醒了……”
  知聆还没开口,便听到耳畔有个清脆的声音,她转头看去,便看到先前“梦里”的两个丫鬟之一,眉眼盈盈地看着自己:“姨娘可算是醒了,再多一会儿,我们便要去张罗着请太医了。”
  知聆抬手,入眼却又看到自己的手腕上套着个白色带翠的镯子,知聆怔了怔,她虽然也有几件翠玉的镯子,但她嫌戴着硌手有些不便,便只放在匣子里,如今这个……却眼生的很,自然不是她自己的了。
  垂眸又看身上,却穿着件浅绿色的薄衫,同样也是古式的。
  知聆见了,先是一惊,而后缓缓地便叹了口气:“怎么又做起梦来了呢。”
  那丫鬟出了声儿,便过来挽起床帐子,谁知外间的丫鬟听了,便跑进来,见知聆斜倚着,便道:“得亏姨娘醒了,不然的话,可是真没法儿交代。”
  知聆听她们一言一语地,倒是觉得有点有趣,便问:“怎么就没法交代了?”
  先前挽起帘子的那丫鬟扶着她起身:“瞧主子这话,一来我们怕大爷知道了,嫌我们伺候的不地道,才害主子晕了,二来,前院那些人盯的厉害,去请太医,必然又要给他们说三道四,知道的信姨娘是真身子不好,不知道的一准儿又要说姨娘多事呢。”
  知聆心想:“姨娘肯定就是妾了,好像这位爷倒是挺宠‘我’,可是地位到底低下,这个梦做得真的可怕……也奇怪的很。”
  她认定了这是梦,便并不害怕。却听另一个丫鬟说:“先前主子的身子没这么亏的,必然是前阵子吃饭上不定时,所以才坏了身子,以后可得留神了。”
  知聆便说:“我现在觉得好了,就是屋里头闷,外头蝉叫的厉害……从哪里传来的?”若是她记得不错,上回她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没见到这院子里有树。
  丫鬟便笑:“缨儿,你瞧姨娘,竟不记得再隔一重院子就是花园儿里了,那里靠墙有几棵柳树,每到这时候就许多蝉叫。”
  叫缨儿的便使了个眼色,说:“姨娘未必是不记得,怕只是不愿意提那里而已。”
  知聆就问:“为什么我不愿意提哪里,你倒是说说。”
  缨儿见她带着笑,不是个为难不悦的模样,就跟旁边的丫鬟对视一眼,才缓声说:“姨娘这是来探我呢?那院子里住着个狐狸,姨娘又不是不知道……” 说着便掩嘴而笑。
  “狐狸……”知聆沉吟,心中猜测她说的大概是在指哪个人物。
  旁边的丫鬟见她垂眸不语,这丫鬟唤作胭脂,倒比缨儿沉稳些,就假作斥责缨儿,说道:“你够了,哪有你这么回姨娘的……那个主儿的确是不招人待见,你也别就这么说,咱们自己说说还罢了,若是传出去给人听到,岂不是又给姨娘招祸惹事了?”
  知聆没头没脑听到这里,就说:“我倒是想出去走走。”两个丫鬟听了,有些意外,缨儿倒是乐得出去转,便道:“也好,难得姨娘有这兴致,我陪姨娘出去。”
  知聆点点头,两个丫鬟过来扶着起身下地,知聆站住脚,总觉得这一切真实的可怖。却也按捺着,缨儿伴着她,临出门前胭脂特特地赶上来,悄悄地对缨儿说道:“出去别惹事,尤其是别靠近那里……”说着,就伸出手指略往南边一指。
  缨儿说道:“行了,我知道……这点上我还是懂得的。”
  两人出了门,知聆便问:“胭脂跟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缨儿没什么心机,直接便道:“胭脂姐姐是叮嘱我,别带着姨娘往狐狸……咳,别往宋姨娘那屋子旁边儿去。”
  知聆迈步出门,转头看周遭,果真瞧见隔着一重院落,隐隐地有些绿荫,蝉声就是从哪里传来的,两人顺着甬道的阴凉里往前走,知聆心里知道这位宋姨娘定然是个厉害角色,所以这两个丫鬟才如此防备,备不住先前自己这身份还吃过亏的。
  又走了一会儿,缨儿转头看旁边的院落们,笑着说道:“姨娘,这里是彩鸳姐姐的住处,咱们进这里瞧瞧吧?”
  知聆答应了,缨儿便扶着她进了旁边的院落门,刚进门就见屋门口有个小丫鬟探头看过来,而后冲里头叫道:“方姨娘来了!”
  知聆听了这一嗓子,不免十分之窘,虽然认定了是做梦,可是却很有些心惊肉跳,隐隐地觉得仿佛不对。
  此刻已经过了正午日头最毒的时候,然而还是觉得有些暑热逼人,方才一路走来,身上隐隐地有些汗意,知聆垂眸看着手上那枚镯子,顺便仔仔细细看了看“自己”的手,却见这手白皙细嫩,素净如玉,却小了许多,自然不是她原先的手,知聆看了,心中忽地冒出一个念头:不知此刻自己的脸容是什么模样的。
  这一恍神儿的功夫,里头已经有人迎了出来,帘子一搭那人迈步出来,头一抬的功夫,正跟知聆打了个照面。
  知聆望着那人的脸,心中猛地惊了惊,原来这迎出来的女人,竟然是聂文鸳!亦或者是生得跟聂文鸳一模一样的!
  知聆细看聂文鸳,却又觉得,此刻的这人比之聂文鸳年纪似乎小上许多,且并没有极用力地涂脂抹粉,脸儿白白地,因为年轻多一份水嫩,脸上也不知是不是有胭脂,显得白里透红吹弹得破似的,身上穿着一袭水红色的裙子,头上戴着一支金钗,鬓边缀着两朵花,打扮的并不张扬。
  知聆没想到竟会“梦”见聂文鸳的模样,且是如此打扮全然不同的她,然而想想,连“段深竹”都能出现,聂文鸳出现,便也不怎么叫人意外了。
  这位名唤“彩鸳”却跟聂文鸳有着一张脸的女子瞧见知聆,微微一惊之下,脸上露出笑意,忙迎了上来。
  两下见了,她小心地望着知聆,轻声唤道:“姐姐身子不好……怎么顶着这毒日头来了?有什么事叫人来传我一声儿就是了。”
  知聆见她陪着小心似的,有些不明白两人纠葛:“我病了,心里闷,这会儿好些了故而出来走走。”
  彩鸳亲自搀扶着她进了屋里头,回头道:“鸣儿,快去泡茶来。”
  知聆瞧着她这幅举止,打扮,架势,又是独居院落,自有丫鬟,心里就有几分猜疑。两下坐了,知聆不言语,彩鸳却看着她,眼神里透出几分忐忑似的:“姐姐的身体这两天可起色了?我一直都想过去看看……只怕反而冲扰了姐姐养神。”
  知聆说道:“多谢你有这份心。”
  彩鸳听她应声,垂眉一笑:“我虽然不在姐姐屋里头了……可是却也不敢忘了自己出身的……满院子的人也都知道,我是姐姐身边的人,如今得了爷的宠幸,也是拖赖姐姐的福气,是姐姐跟爷抬举我,故而我是不敢忘记姐姐恩德的。”
  知聆听了这话,心里便知道,这彩鸳先前竟是自己身边的丫鬟,不知何故竟升了姨娘。但她虽然说得言辞恳切,又低眉敛首地,可是这宅门里头这么多事故,如今姨娘身边的丫鬟升了姨娘,其中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的。
  然而自己屋里头的缨儿跟胭脂让防着不去那什么狐狸宋姨娘屋子周围,缨儿反叫来这儿,还口口声声地叫“彩鸳姐姐”,那恐怕这位彩鸳素日人缘是不错的。
  知聆便只淡淡地:“那也是你的造化罢了。”
  彩鸳笑了一笑,起身回到床边,拉开一个柜子,翻出一样黄帕子裹着的东西,回身来到知聆身边儿,打开来道:“这是前日里爷赏我的,说是什么小国进贡的东西,夏天戴了会有一股子冷香,对身子极好的,我心想我福气浅,不敢用这名贵东西,倒是姐姐配的,就一直给姐姐留着……”
  知聆看她一眼,垂眸看去,却见帕子里包着一串红色的玉髓珠,颗颗圆润,色泽极正。
  彩鸳将这物递过来,知聆抬眸看她,却抬手将珠子推了回来:“既然是给你的,那你就收着便是了,也不过是个物件儿,没有什么配不配……你的心意我领了。”
  彩鸳有些意外,迟疑着将帕子重包起来。知聆说了这会儿话,却觉得无趣了,起身道:“我有些累了,该回去了。”
  彩鸳忙道:“姐姐不多坐会儿……”
  知聆一摇头,缨儿便道:“彩鸳姐姐,你得空也去我们院子里坐坐,那院子空落落地,镇日没人去,怪冷清的,先前你在的时候倒还好些……”
  彩鸳亲送了知聆出门,缨儿扶着她,边走边说:“爷对彩鸳姐姐可真好,那样名贵的珠子也肯给她……连姨娘都没得呢。”
  知聆便说:“她像是个懂事的……”
  缨儿便乐道:“那是自然,彩鸳姐姐先头伺候姨娘的时候,姨娘就很夸奖她……爷来咱们屋里多少次,彩鸳姐姐伺候的可好呢。”
  知聆挑了挑眉,缨儿说着,忽地嘀咕:“真是的……怎么不去她那里,平白里竟也能撞见呢?”
  知聆看她一眼,缨儿往前一努嘴,知聆看过去,却见前头迎面来了一个衣着锦绣的美人,身边儿还跟着个小丫鬟,不偏不倚慢慢地走了过来。
  两下里相见,那美人打量着知聆,便对身边儿的丫鬟道:“听闻方姨娘病了,还以为卧床不起呢,这不是好好的吗?”虽是对丫鬟说,声音却放的众人皆能听见。
  说话间两人对面走着越来越近,知聆见她走在道儿中央,就淡淡一笑,并不搭腔。
  缨儿却说:“我们主子福大命大,自有满天神佛保佑着呢,一点小病又算什么。”
  那美人一听,噗嗤便笑出来:“主子……”她身边丫鬟便也笑:“姨娘,我见识浅,不知这里几时有什么主子了?”此刻四人已经走到了一块儿,那姨娘隐约站住脚,就看知聆。
  缨儿脸上一红,道:“别得意了,我们姨娘先前可是正正经经地主子!不像是那些矮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识的货,一日的主子也没做成,自然不知道做主子的滋味,却反倒笑别人,到底谁没见识呢!”
  知聆听了个新鲜,又听缨儿语言蹊跷,反应却很伶俐,便垂眸笑笑。
  不料对面那两个被缨儿抢白,已经有些挂不住脸,那姨娘便道:“我们是矮门小户里的出身,原没做过主子,可也没做过官奴,不曾家破人亡过,想来这主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不当也罢了。”
  知聆心中一惊,缨儿跟这女人的对话间,她隐约明白自己的出身,没想到竟是这等凄惨曲折。当下便抬起头来看向那姨娘,知聆素来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更何况自觉这是梦,便更加毫不理会周遭聒噪,此刻听到这里,便开口说道:“当主子的滋味自不是那么好的,但你这话却是什么意思?当主子的尽数都要当官奴或者家破人亡?你这是在咒谁呢,让这宅子里的主子们听了,心里会很喜欢?”
  那姨娘一听,原是自己失言了,顿时抬手掩住嘴,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知聆又说道:“何况如今不管是矮门小户出身也好,高门大户也好,不过都是妾室,人家的半个奴才,你也没什么好得意的,我也没什么好颓丧的,都是半斤八两,只要保住自己心里头干净些,比什么都强。”
  知聆说完,便淡扫那对一眼:“缨儿,我们走吧。”
  缨儿没想到她不声不响地,却不出声则已,一出声就气得那两个狐狸变了脸色,当下十分欢喜,跟着白了那两人一眼:“到底是我们‘主子’见识高些,不跟那些人一般见识!”哼了声,迈步往前走。
  谁知那姨娘被知聆气到,手中绞着块帕子,咬牙切齿,又听了缨儿的话,她眼珠一转,便也往前走,然而她明明是直着往前走的,跟知聆擦肩瞬间,脚下竟然刻意一歪,用力以肩膀撞上知聆的肩头。
  知聆未曾防备,加上身子又弱,顿时被她撞得往旁边一倒,知聆匆忙里伸手,手便撑在墙上,手心里火辣辣地有些疼,仿佛是擦伤了。
  缨儿见势不妙忙来扶住,还没说话,那边儿姨娘却已经先叫起来:“我的肚子……”
  她身边儿的丫鬟早就扶住了她,闻言便脆声道:“你是怎么走路的,竟撞上我们姨娘,好狠的心肠,是想行凶吗!若是动了姨娘的胎气,看你们怎么办!”
  知聆歪头,看到那美人肚子果真有些凸起,缨儿脾气急,便道:“你浑说什么,别空口白牙地诬赖人,方才明明是宋姨娘自己撞过来的,于我们何干?我们姨娘还碰伤了呢!”
  缨儿说着,便握着知聆的手腕,给两人看。
  这边上争竞着,知聆却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心,原本极嫩的手被墙上石头蹭破了皮儿,渗出血来,竟有几分疼得钻心。
  知聆迷迷糊糊看着,心道:“这是梦吗?”不不,一刹那,纵然人在大太阳底下,却有一股寒意包裹全身,瞬间身上寒热战栗,连眼前都变得模糊了。
  四个人正在对峙,知聆却听得身后有人说道:“出了什么事儿了?”
  宋姨娘一听,陡然变了脸色,手在肚子上一揉:“爷……没事儿,方才我脚下歪了,差点摔倒,幸喜无事。”话虽如此,面上却露出痛楚之色。
  知聆扶着缨儿的手站起来,回头一看,却见段重言正缓步过来,依旧是一脸严峻冷冷地,双目在宋姨娘身上一扫,便看向知聆。
  缨儿正握着知聆的手腕给宋姨娘等看那伤处,见他来了便松了手,知聆望着面前男人,正要掩了手,却不妨他伸手过来:“这又是怎么弄得?”
  知聆被他一握,只觉得他的手极为有力地,紧紧地握着自己腕子,肌肤相接,感觉更为真切,便不由地想到昨儿那个梦,知聆本能地便要将手撤回来,谁知段重言却着意不放,挣扎里,竟碰到了掌上的伤,知聆痛的低呼了声。
  那边缨儿趁机说道:“大爷,方才跟姨娘走的好好地,谁知宋姨娘便撞过来,才伤了我们姨娘的手。”
  宋姨娘跟身边儿丫鬟一听,变了脸色,那丫鬟便道:“你住口,明明是方姨娘撞过来,还差些儿伤了我们姨娘的肚子呢!你倒是恶人先告状起来!”
  缨儿见她颠倒黑白,自然不服,皱着眉叫:“究竟是谁恶人先告状,天神菩萨看着呢,你也不怕下拔舌地狱!”
  知聆便道:“行了,别说了。”到底把手挣了回来,皱眉说,“只要没事就行,为了这点事争个什么意思。”
  宋姨娘刚要开口,段重言却看着她,淡淡道:“既然你身子不适,就先回去……静静地歇息着也好,请个太医看看也好,别在这儿站着了。”又看向那丫鬟,“还不扶着她回去?”
  宋姨娘见他如此,犹豫了下,不敢多话:“是,爷。”又看知聆一眼,扶着丫鬟终于走了。
  段重言便对缨儿说:“你先回去,我送你们姨娘回去便是。”缨儿见他十分关心知聆,当下忍着欢喜退了。
  待缨儿去了后,段重言才看向知聆,又说:“我原先跟你说过,叫你别惹她,你偏不听,这会儿若是她身上出了什么差错,你岂不是又要吃苦?太太跟老太太本就盯得紧。”
  知聆恍惚听了,此刻看看自己掌心的伤,又看向男人,缓缓说道:“我有句话想要问你,你可能替我解惑?”
  段重言顿了顿:“嗯?是什么,你说便是。”
  知聆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我又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何在此?”男人听到这里,顿时就皱了眉:“过了这么久,你怎么还是这样儿……”
  知聆摇摇头:“你听我说,我本来觉得这是梦,可是这未免太可怕了些,但如果这不是梦,这又是一场什么?我竟是妾?还嫁了段总你,聂文鸳也是你的妾室?瞧这意思,还有更多妾……多么可笑,我素来对段总并无什么贪恋暗慕的意思,纵然是做梦也不至于梦到你,更何况让自己变成一个卑贱的‘姨娘’!想我平生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何至于就沦落成现在这样,除了做梦我想不到其他的解释,故而你能不能跟我说,我这究竟……是不是在做梦?”
  段重言皱眉看她,听她说完了,脸色有些奇异,沉默了会儿道:“纯明,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你就是一直纠结先前,放不下,故而心结不开身子才不好……现在咱们不也是好好的?我依旧是疼你爱你的……”他说着,就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你何必总是自讨苦吃?”
  知聆打了个哆嗦,感觉男人伸出手臂,宽阔的胸口靠上来,先前那种被他强迫的感觉突如其来,又真切又惊悚,知聆怕起来,几乎无法控制地战栗了,用力将手缩回来:“你别碰我!这是梦!这一定是梦,我要醒来,我要醒来!让我醒来!!”她闭上眼睛,喃喃低语,一时竟有些崩溃。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2 22:18:48
☆、第 3 章

  府里的老太爷姓段,早年仙逝,还有一个老太太在世。老太太只有一双儿女,爱逾性命,长子段康,早早登科出仕,如今官拜户部尚书。
  段老太爷的妾室所出也有两房,不成气候,暂且不提。
  段重言是新一辈里头最争气的人物,也是段康所最器重的,年方二六,在监察院行走,很得官家器重。
  段重言他底下还有四个弟弟妹妹,二弟段嘉安已经婚配,娶得是秦御史家的小姐,那秦小姐本就是个厉害的人物,嫁了人之后,因段重言的原配夫人性子温和懒散,于是这段府里的内院家务就尽数交给二奶奶料理,段二爷似乎无心仕途,只在翰林院挂个闲职,隔三岔五地同一伙翰林吟诗作对之类。
  段三爷,年纪尚小,却已经风流风声在外,算是京城里头头一号爱玩的人物,段康很是不喜,自小多番责打均都无用,然而老太太跟太太却是十分喜爱。
  段重言的两个妹子里头,大妹妹段妍早早地选入宫里,因段家的皇恩加上段妍自家又出色,刚进宫就封为才人。
  小妹段娴却有些性情古怪,虽是女孩,只在些经书佛道上用心,性格过于冷清,段康却有些偏爱她。
  这是知聆醒来之后,脑中所清醒记得的段府上下关系图。
  知聆知道自己的记性好,但是对于这些本“不属于”她的东西凭空冒了出来,这已经超出记忆好的范围了。
  天知道当知聆睁开眼睛之后目光斜斜往前所看到的是那盏华贵欧式吊灯的那瞬,她有多么感激上苍。
  谢天谢地,是个梦,果真是个梦。
  脑中飞快地想了想梦中所遭的屈辱,知道自己并不是属于那个尴尬可憎的身份,知聆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慢慢地撑着柔软地褥子起身,然后便“嘶”地一声。
  手上有些疼。
  知聆意外地抬起手,目光忽然胶滞在手掌上,却见在无瑕的手心上,居然多出一块儿不大的伤,掀起一小块油皮,零星数点地血痕。
  知聆以为自己看错了,急忙爬起来跪坐床上细看,望着手心那个真的不能再真的伤,又跳下地,将床帘拉开,满目的阳光射入,知聆还没来得及看手上,就望见外头楼下,赵宁哲的车自绿荫隙间一闪而过。
  知聆怔了怔。她已经起床正要上班,他却刚回来。
  知聆低头看看掌心的伤,放低了看,举高了看,他依旧还在,然而这一会儿,这伤似乎也有些无足轻重了。
  总不会那么巧合,那么神奇……亦或者是她昨晚上上床之前不知碰到哪里,以前确实也有这样的事,不知道怎么就伤到了,甚至都不知是在哪里伤的几时伤的。
  赵宁哲进门,不免先抱怨了一阵,说是昨晚应酬太晚,于是就在外面睡了,说辞千篇一律,知聆并没跟他纠缠,只叫他好好休息注意身体,就拿了包出门,——她快要迟到了。
  出租车在路上堵了一阵儿,知聆歪头看车窗外景物变幻,浮光掠影,想到昨夜的梦,瞬间几乎不知此刻是真是幻。
  放在膝上的手忍不住握了握,察觉那块伤也跟着疼了疼。
  “或许……该去医院检查一□体。”这个念头忽然从脑中冒出来,知聆略微振作起来。
  知聆到达公司,刚放下包还没坐下,就看见张经理从办公室里探头出来,冲着她一招手。
  当秘书两年多,基本知道他的动作是什么意思,知聆瞧着张经理微凸的头顶有些发亮,有些干瘦的脸上带着焦急神情,就知道他大概又有什么烦心事。
  知聆进了办公室,张经理指指门,知聆回身关上,走到桌前:“经理,什么事儿?”
  张经理眨巴了一下眼:“知聆,我有件事问你,你老实回答我啊。”
  知聆心中一动:看样子张经理的烦心事跟自己有关。于是就说:“行,您说吧。”
  张经理的手指在桌子上一敲:“那个,你是不是得罪了咱们太子爷的女朋友……?”
  这话来的没头没脑,知聆瞬间愣了愣:“太子爷?女朋友……”她一个也不认得,怎么还谈及得罪?
  张经理见她一片懵懂,咳嗽了声,手指往头顶指了指:“段总,段总的女朋友。”
  知聆这才反应过来:“啊……是那位聂……小姐啊。得罪?没有啊……”这是怎么回事儿?知聆有些惊讶有些疑惑地看着张经理:“经理你怎么这么问?我跟那位聂小姐也根本不熟,大概……一年多没照面儿了吧,哦,昨儿才见过一次,连话也没说。”
  张经理也呆了呆:“那可真是奇了怪了……知聆,你跟了我也快三年了,咱们不比别人,所以我也不瞒着你了,我瞧你也不知道,但你这人,心有些简单,这公司里尤其是女人间的事儿又复杂,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人家,不然的话,怎么她居然要我炒了你呢。”
  知聆静静地听到最后,越发吃惊:“她要您开除我?”
  “可不是,”张经理点头,秃头上闪闪发亮,他抬手在头顶摸了一把,“我是看在你是我的老臣份儿上才跟你说实话的,而且说真的,我也不想听那个女的的话,凭什么呀,你干的好好的,可是你知道,她现在是太子爷的人,万一真的跟太子撒个娇之类的……我有点担心……”
  知聆看他为难的模样,想了想说:“谢谢您,但我真不记得哪得罪过她……您掂量着办好了,不用为了护着我连累到您。”
  张经理见她说的直接,把他原先吞吞吐吐的话都说出来了,又是松口气又是有些愧疚:“知聆,不是我不护着你……你也知道,我好不容易在这个位子上坐得稳当了,我又这把年纪了,不容易……”
  “我明白,明白……”知聆急忙说。她就见不得人家示弱,明明错不在自己,可是看老张这样,心里却忍不住难过。
  “其实你人真的挺好,面上虽然冷冷淡淡地,可是真没得挑,我还记得呢,那时候我儿子病了,可是你去看他,还给联系了好大夫的,不然我儿子现在哪能活蹦乱跳地考大学呢,知聆,说起来我欠了你很多情……”老张碎碎念起来,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难受。
  “别提那些了,那都是我乐意做的,”知聆振作起来,“我没了这份工作不要紧,老张,你别为难。”最后这么诚心实意地说了一句,知聆想了想,微笑:“我先出去了,顺便打一份辞职信。”
  老张目瞪口呆地,看着知聆走到门口,急忙叫住:“等等,等等知聆!”
  知聆站住脚,老张望着她,嘴唇动了动:“你先别急,今天高层有个会议,我抽空看看,能不能亲自问问段总,看看段总的意思……如果那不是段总的意思……”
  “哦……”知聆怔了怔,看着老张,“量力而为啊。”
  老张又习惯性的擦擦汗:“嗯嗯,我好歹也是老员工了,问句话的权力总该有吧……你先出去吧。”
  知聆只好拉开门出外。
  背后老张望着门关上,往后坐回椅子里,怔了会儿,忽然把手帕扔在桌上,骂道:“不就是靠着会浪才攀上太子爷吗,有什么了不起的!骚娘们,真当自己是正宫娘娘了!我操他奶奶的!”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餐厅里头又热闹起来。知聆打了饭坐下,听女人们的会议已经展开了。
  同事甲说:“同志们,最新新闻报道,经过我挖地三尺的追踪研究,我发现了咱们段总女朋友的另一件机密。”
  同事乙说:“什么?是她整容了对不对?我看她的鼻子有些奇怪,眼角好像也开得大……”
  “不是!”同事甲白她一眼,忽然又问,“她整容了?这消息哪里来的,可靠吗?怪不得……我也觉得她的胸最近大了很多。”
  同事丙忍不住:“我说我说,别又扯了,赶紧说是什么机密啊?”
  知聆默不作声地扒着饭,听同事甲说:“哦,对了,是这样的,大家都知道段总有女朋友的消息是半年前散发的吧?可是经我研究,我发现段总跟聂文鸳认识……是从那一次车祸开始……”
  “车祸”两个字蹦进了知聆的耳朵,就像是米饭里夹杂了一颗石头似的,一下就噎住了她。
  知聆停下勺子,静静地望着面前的白米饭、番茄汤,红色的番茄汤里飘着打散的鸡蛋,她的眼前忽然闪过一团血色。
  “车祸……”乙丙丁一起惊叹了声。
  丁忽然直了直脖子:“你是说段总刚回国不久出的那一场车祸吗?”
  “可不是,”甲得意,“虽然这个消息被上面压下来,报纸上没有登,但是我在网上找到了几张图片,是那时候在场的路人拍的,我发现里面有个人,就是咱们的太子妃聂小姐哟。”
  “真的假的,难道是幽会的时候出了车祸……”
  “才不是!当时他们还不认识,”甲皱眉,却看向知聆,“知聆姐,这件事你应该清楚吧?”
  “什么?”乙丙丁又叫起来。丙惊奇了一下后,忽然说:“对了,我记起来了,一年前……出车祸的那时候,知聆姐不是……”还没说完,就被乙狠狠地踢了一脚。
  丙明白过来,急忙闭嘴,乙说:“小甲啊,你怎么这样,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甲有些着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那时候知聆姐正跟聂文鸳在一起,应该是那场车祸的重要目击人啊,知聆姐是不是?我真没有别的意思。”
  知聆勉强一笑:“没事……小甲说的对,我现在才也想起来,原来那时候出车祸的那个,就是咱们段总?”
  甲乙丙丁见她神情没有大异样,都松了口气:“就是就是,据说要不是抢救及时,段总估计就没机会来接管公司造福我们广大女同胞了……”
  “哎呀,不会是聂文鸳救得段总,段总才知恩图报爱上她的吧?”
  “这不可能,这又不是什么坏事,要真是聂文鸳做的这天大的好事,那她肯定得大肆宣扬,没道理我们一点儿也没听说啊?”
  “对了,知聆姐,他们在那时候就认识了?”
  知聆想了想:“这个我……”
  正说到这里,乙忽然神色一变,用力咳嗽了一声。
  她们几个经常聚餐,已经有些心有灵犀,当下齐齐住口,看向知聆身旁。
  知聆也正转头看过去,却意外地看见聂文鸳居然正站在身边桌子旁,居高临下地看过来,眼神冷冷地凝视着她。
  “聂小姐……”甲乙丙丁打招呼,甲丙丁说自己吃饱了,端着盘子要退避三尺,却被丙拦住。
  聂文鸳看了四人一眼,就又看知聆:“方知聆对吗?”
  不是同一个部门的,何况她暗中针对自己,知聆就只是点点头。聂文鸳说:“背后不要碎嘴说人,方小姐该知道这个道理吧。”
  知聆皱了皱眉:“聂小姐,什么叫碎嘴?”
  甲乙丙丁见她居然顶撞聂文鸳,都倒吸一口冷气。
  聂文鸳眼神莫测高深,却见了几分怒容:“那么刚才,你们不是在说我?”
  知聆说道:“在说段总,聂小姐偶尔出现了一下,而且我们并没有对聂小姐展开任何的人身攻击,所以我不觉得那是碎嘴,难道聂小姐背后没有说过人吗?”说到最后,不由地想道聂文鸳背后叫经理开除自己的事,知聆微微一笑,目光清澈看向聂文鸳。
  聂文鸳见她反问,自然心知肚明,大怒之下竟握紧了拳头。
  平日知聆多半不声不响地,没想到关键时刻如此给力,甲乙丙丁暗中替知聆叫好,却又替她捏了一把汗。
  丙赶紧打圆场:“行了行了,都说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你们偏爱说些明星啊什么的,这下让聂小姐误会了。”
  甲也赶紧说:“聂小姐,对不起!以后我们不会再说了。”
  乙丁也随声附和,只想聂文鸳赶紧离开,希望别让知聆惹祸上身。
  谁知知聆面色淡淡地,看也不看聂文鸳,手中握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开始吃饭。
  把甲乙丙丁惊得无语,一个个心中大叫知聆真是女英雄,竟敢无视得宠奸妃的存在。
  聂文鸳看看几人,又看看知聆若无其事的模样,身子微微发抖,最后一挥手,把知聆的餐盘从桌子上扫落下去。
  这下子,半个食堂的人都看向此处。
  知聆仍旧坐着,淡定且漠然,甲乙丙丁叫苦不迭,却又纷纷做好准备,如果聂文鸳动手的话就即刻扑上去拉偏架,却见聂文鸳冷冷地看了知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快步走了。
  一直等她离开,餐厅才又恢复如常。甲乙丙丁落座,一面安抚知聆,一面纷纷开始攻击聂文鸳,说她一朝得宠鼻孔朝天,几乎不知她自己是谁了,甲更继续曝露自己搜集来的消息,原来聂文鸳没认识段深竹之前,住在一个月月租两千的租房里,现在认识了段深竹,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儿,段深竹竟送给她一套公寓住着,真是麻雀变凤凰,今非昔比……
  下班后,知聆想着是不是要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站在公司门口等车的时候,却正瞧见段深竹开车送聂文鸳,真是难得帅俊女的靓丽,世间的璧人,冷眼一看,不过如此。
  而聂文鸳笑得甜美可人,清新无害,像小鸟依人般偎在段深竹身边儿,哪里有半点中午餐厅里那咄咄逼人的凶恶模样?
  知聆看着两人,莫名就想到昨晚上的那个梦,聂文鸳,——彩鸳,古代段府那个当姨娘的彩鸳,跟现在这个成功上位的聂文鸳,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杜撰?
  知聆忍不住又抬起手掌来看看手心,那伤还在,像是一个记号,也像是一个提醒。
  知聆垂眸的功夫,段深竹开了车从面前经过,他随意扫了一眼车旁公司门口,却只从车子的倒后镜里看到那一身银灰色行政制服套裙的身影,披肩的头发,随风往后轻扬,车子往前,镜子里的人影就也消失不见了。
  知聆才上了出租车,就接到赵宁哲的短信,他约知聆晚上去餐厅吃饭,知聆望着那条短信,想了想,觉得这大概是赵宁哲为了昨晚上没有回家所做的补偿。
  知聆本要回复的,望着手机屏幕,一瞬却又有些万念俱灰,便仍把电话放进手提袋里,只歪头看着车窗外头。
  天色黄昏,正是下班的高峰期,高楼大厦的丛林里,知聆望见前方天色如火,依稀可见晚霞的踪迹。
  眼底,许许多多的人穿行在两侧的路边,个个行色匆匆,像是能流动的图画。
  知聆转头看望前面,前头红绿灯变幻,车流量大,车子走的极慢,身边的出租车司机不由地低低骂了几句,虽有些焦躁,却还按捺,终于绿灯变化,前头车子快了起来,司机迫不及待一踩油门冲出去,谁知道前头的车不知怎地,猛地停下来,司机来不及提防,只听得刹车的刺耳声传来,旋即“彭”地一声巨响。
  知聆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给无形的巨手攥住,狠狠摇了摇,于是眼前的所有东西、景物都飞了起来,身体被巨大的恐惧笼罩,意识模糊,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前冲去。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2 22:19:00
☆、第 4 章

  赵宁哲发了短信,过了很久却没有知聆的回信,他想了想,终于忍不住拨了电话过去。
  接电话的却是个男人的声音,赵宁哲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拨错了号码,正要挂机,扫了一眼屏幕,心中惊了惊:“你是谁?”一瞬间心中掠过千万个念头,种种都是其黑暗无比。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粗噶,也不太有礼貌,反问:“你又是谁?”
  赵宁哲不由动怒,正想再说,那男人又匆匆地说道:“这个电话的主人刚才在我车上,车子跟人家撞了,其实也没怎么严重……谁知道她就晕过去了!你要是她的什么人,就赶紧来市立医院……”
  赵宁哲脑中的黑暗念头尽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眼前反有些发黑了,他扔下电话,调转车头往医院赶去。
  “二奶奶来了……”
  耳畔响起女孩儿的声音,知聆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就听见胭脂又说:“二奶奶怎么得空来了?昨儿我们姨娘兴致好些出去走了一遭,谁知大太阳底下就中了暑热,爷亲给送回来了,嘱咐让歇着,这会儿还没起呢……二奶奶先坐坐,我去叫姨娘起来。”
  知聆心头一惊:怎么又在段府了?
  “不必了,”有个稍微冷淡的声音果断响起,“我既然来了,就不差这一步了,我自个儿进去看看方姨娘。”
  眼前光影转动,是帘子给挑了起来,有人走进来。知聆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一双倨傲挑剔的眼睛,眼梢往上挑着,发髻也梳得高高地,上面戴着一支凤凰展翅的金钗,流苏在前头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又是通身剪裁得体的墨绿色锦缎衣裳,上头缀着富贵凤尾花,双手垂在腰间,腰身亭亭,贵不可言。
  胭脂跟着进门,见知聆睁开眼睛,一怔之下便上前来挽帘子加搀扶:“姨娘醒了?正好二奶奶来看您,我才要来叫醒了呢。”
  二奶奶正是段二爷嘉安的夫人,听了胭脂的话,又看知聆一眼,脸上就露出几分不屑地笑来。
  知聆靠着胭脂的手臂坐了起来,转头看向二奶奶,却见她神色虽则傲慢,却是个美人胚子,脸儿白皙,柳叶弯眉,正目光一转也看向自己。
  知聆本不想开口,却不妨手臂上忽然一疼,却是胭脂在那里轻轻地捏了一下,知聆转头看向胭脂,却见胭脂冲着二奶奶使了个眼色。
  知聆才缓缓说道:“二奶奶安好。”
  二奶奶闻言,才似笑非笑,这会儿缨儿搬了锦墩进来,二奶奶却道:“不必了,我就是来看看方姨娘的,再者有几句话说,说完了我就走了,没有闲工夫坐着。”
  知聆说道:“二奶奶要说什么?”
  二奶奶敛着手,看着她,说道:“我知道方姨娘身子不好,本是不愿来打扰你的,只不过,昨儿宋姨娘在太太面前告了一状,说是方姨娘对面撞她,害得她差点跌倒伤了胎气,太太很是生气,本是要立刻叫方姨娘你过去问话的,因我听说方姨娘中了暑热,就劝了太太几句,加上那时候晚了,太太便没再计较,只叫我记得来问问你怎么回事儿。”
  胭脂听了,就看缨儿。缨儿忙道:“二奶奶,这件事是没影子的,昨儿是我陪着姨娘出去的,从头到尾都看得清清楚楚,是宋姨娘先挑衅我们姨娘,姨娘不理会她,她自己觉得没脸,就来撞我们姨娘,她是纹丝没有伤的,倒是我们姨娘的手给蹭破了皮。”
  缨儿说着,就来掰知聆的手,给二奶奶看那伤。
  二奶奶听着她说话,又扫了一眼知聆手上的伤处,不由半冷不冷地笑了笑:“好两个能干的丫头,又会说,又会做,可见大爷对方姨娘是真个儿上心,特意挑了你们两个能言会道的来给她护驾……”
  胭脂一听,赶紧陪笑:“二奶奶,您过奖了,我们两个都是笨头笨脑的,是大爷不嫌弃才……”
  “行了,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二奶奶却一甩手,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几个妾里头,大伯最上心的怕就是方姨娘了,我虽然管着后院的事,却不愿意就来揽这起子,弄得不好,反让大伯记恨上了我,但是太太那里吩咐了,我也躲不过,就只好来走这一遭了,你们都别紧张。”
  胭脂听了,这才松了口气,忙笑道:“二奶奶是明白人,也是我们姨娘的福气。”
  二奶奶嘴角一挑,才又一笑:“不用拍马屁,宋姨娘事儿多,这个我也是知道的,再说我知道当时大伯在场,若有不公,以大伯那刚直的性子,自然不会半句话也不说,是宋姨娘自己没事儿找事,可是她那个人蠢笨就算了,你们别总是给她空子让她钻啊,她现在又是有身孕的人,比不得寻常……你们见了她,别跟她照面,宁肯转个弯儿也避让着些,岂不是不会生出这种闲气来?”
  缨儿还有些不服,胭脂却道:“二奶奶说的是,以后我们必然会加倍小心的。”
  二奶奶听到这里,才叹了声,又看知聆:“只不过我这番话怕是白说了,你们主子眼里,怕是在怪我多嘴多事罢了。”
  胭脂忙又示意知聆。知聆微微一笑,道:“二奶奶说哪里话,我素日呆呆怔怔地,也没有人跟我说这些规避的好话,二奶奶肯说,是我的造化,我心里是感激的,说出口来,反倒觉得轻浅……”
  二奶奶一听,眉毛挑了挑:“你当真肯听我这话?”
  知聆点了点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二奶奶已经给我留了许多颜面了,我心里是知道的。”
  二奶奶自进屋以来,就没正眼看过知聆,连身子都是侧对着她的,听到这里才转过身来,上上下下地又打量了她一番,末了一笑:“若真是这样,却是你的造化,也是我的造化了。”
  知聆轻轻咳嗽了声,不再说话。二奶奶看向胭脂,道:“你们主子的病拖了多久了,找太医看过了不曾?”
  胭脂见她竟问起这个来,受宠若惊:“先前因请了几次……后来怕人闲话,不敢再请,幸好姨娘还过得去,凡有个小病,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别大意了,”二奶奶又扫知聆一眼,说道,“总是这样也不是长久,前头老太太那配药,你们趁势去请个太医来给方姨娘看看,只要不是什么太破费的药物,一并配了也是好的,岂不比白白干熬着强?”
  胭脂大喜:“多谢二奶奶!我这就去。”
  二奶奶淡淡一笑:“只别说是我说的……就抬是大爷的名头是了……”
  胭脂连连点头:“就听二奶奶的。”
  二奶奶这才又道:“好了,说着说着,就说多了,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你们好生照料着你们主子吧。”
  知聆闻言,就下了地:“我送二奶奶。”
  二奶奶见她十分恭敬,面上笑意浓了几分:“行了,不敢劳烦,你养着吧……”说到后面几字,声音也温和了几分。
  胭脂跟缨儿不敢怠慢,双双送了二奶奶出门,这才抽身回来。掩了门进了屋子,缨儿先叫起来:“今儿太阳是打那边儿出来,怎么这位母夜叉竟这么和善,变得观音菩萨一般?好姐姐!我是不是在做梦呢?”
  胭脂看她那轻狂模样,便道:“你先别叫!留神给人听到了。”
  知聆却已经坐回床上,呆呆地望着帐子出神。见两个丫鬟欢天喜地似的进来,便转头道:“怎么了?你们竟这般高兴?”
  胭脂便笑,缨儿嘴快,就说:“姨娘还不赶紧烧香念佛呢,咱们这位二奶奶,有名地母夜叉……苛刻无情的,今次她来,我还以为是因为奉了太太的命过来为难姨娘的呢,没想到竟发这样的善心……”
  胭脂说道:“这也是因为爷宠着姨娘,故而二奶奶也不敢十分不把姨娘放在眼里呢,可笑宋姨娘,昨儿闹了一场不说,爷都没说话,她竟还有脸去太太面前告状,可气太太居然还信了她……”
  “谁叫她如今怀了身孕呢,”缨儿撅嘴,“二奶奶说让我们以后看见她要绕弯走……凭什么呢。”
  “说来我还要说你呢,二奶奶是为了我们好,息事宁人,你就当避开瘟神不就得了?抱怨什么。”
  知聆听着两个丫鬟说话,又想到方才二奶奶那一番话,只觉脑中无数言语飞来舞去,弄得头疼,忍不住叹了口气。胭脂闻言,就放低了声音:“算了,不要再多说闲话了,横竖二奶奶发了话,我们便趁热打铁,赶紧去请个太医来给姨娘看看,免得夜长梦多……”
  缨儿跳起来:“还是姐姐明白,我这就去!”
  缨儿去后,胭脂安静,倒了一杯茶给知聆喝了,知聆便卧在床上,模模糊糊地便又睡了过去。
  且说二奶奶领着丫鬟出了知聆的院子,那丫鬟名唤红玉,是她身边儿最得力的大丫鬟,见左右无人,便道:“奶奶怎么忽然对那位这么好,还许了她配药,奶奶是真的呢,还只是说说哄哄她的?”
  二奶奶漫不经心地冷笑了笑:“小蹄子,你惯常聪明,怎么这会儿竟傻了起来,你奶奶我虽不是男子,却也是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做什么去哄她?”
  红玉道:“可是夫人明明不喜欢她,奶奶这样,岂不是会得罪了夫人?”
  二奶奶看她一眼:“夫人不管家里头事,只要没有人碎嘴告状,她便也不会知道,何况多一味药,不是什么名贵的,值几个钱?且我对他们说了,是顶着大伯的名头,若是大伯发了话,婆婆又能说什么。”
  红玉思谋了一阵儿:“那奶奶先前不也是不喜这位的么?”
  二奶奶站住脚,望着墙边一朵开得极好的白色蔷薇,伸手拉住了,细细地嗅,闻言斜晃了红玉一眼,说道:“你这蹄子,所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我只是看着她的样儿,忽然想到,人活一世,谁知道以后是什么个模样呢,何况她到底还有个依仗……再者说,她的出身,原来不比我们家低,谁知道一朝失了势,竟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二奶奶说着,面上略见几分惆怅,手一松,那朵蔷薇弹了开去,于风里晃晃悠悠。
  二奶奶迈步往前,缓缓而行,又道:“本来我也不管的,这横竖是她的命,又有什么法子?然而方才你也见到了,她那模样,不像是先前那么清高了,也并未对我傲慢不理,反而知情识趣地低了头,难道我还要上去踩她一脚不成?”
  红玉听了,便会心地点了点头,琢磨着说:“说起来这方姨娘也是可怜的,当初她家里那么大的势,竟沦落成这等境地了……身子不好不说,还被宋姨娘等排挤……这要是在以前,谁敢对她说个‘不’字呢。”
  二奶奶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她那样一个人物,如今这般,这府里头暗怀心思的人多了去了,想踩她一脚的人,哪个不是虎视眈眈地……我又何必去‘助纣为虐’,若是能稍微帮她一把,也就算了,就权当是给自己积德了。”
  知聆醒来后看到赵宁哲的脸,医院的白炽灯下,几乎以为仍在梦中,反应过来后便张开手臂将他抱住,喜极而泣。
  赵宁哲见她如此,只以为她是被车祸吓坏了,心里喜欢且怜惜,急忙抚着她的背安抚。
  车祸的时候,知聆的头撞在玻璃上,便晕了过去。经过一番细致,却没查出她身上有什么其他的外伤,脑部也细致地做了扫瞄,并无异样。
  如此忙忙碌碌,一夜竟在医院里度过了。到了早上医生把详细报告送了来,且通知说可以出院了。
  赵宁哲松了口气,陪着知聆出院,叫她等在门口,自己去取车。
  这会儿正是八点多钟,阳光正好,光线柔和,光芒温暖,知聆仰头眯起眼睛看,忽然想:她在段府看见的那个太阳,跟此刻的这个,可是一样的?
  知聆发了会儿呆,眼睛却有些受不了,便闭了闭眼,不再去看太阳,谁知低头的功夫,却见地上多了个长长地影子。
  知聆还以为是赵宁哲回来了,便道:“这么快……”说着便抬头,谁知道却见到一张令她心悸的脸。
  ——段深竹。
  段深竹是从医院外来的,闻言略有点错愕地看向知聆,他背对着阳光,年轻英俊的脸显得很是清爽,光芒在他的头发跟身子周遭嵌出一道金边儿似的。
  知聆好不容易将目光从他那张脸上移开,那双眼睛,委实太过相似了……
  就好像梦境成了真实。
  目光转开的瞬间,知聆仿佛看到段深竹胸前戴了一样物件,隐约有几分眼熟,她并没有想再看一眼,而段深竹也并没给她再看的机会,就像是在公司里一样,段深竹神情冷冷淡淡地,目不斜视地从知聆身边儿经过了。
  一直等段深竹离开后知聆才恍惚想到一个问题:段总来医院干什么?难道是谁生病了?他自己却不像是个生病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场车祸的原因,赵宁哲对知聆很是殷勤,先劝她不要去公司上班在家里好好休息,又说自己也要留在家里头陪她。
  知聆拗不过他,何况她也有些忐忑心事,便答应了。
  知聆打电话去公司请假,老张接了电话,先一口答应了准假,然后便又语气兴奋地告诉了知聆一个消息。
  原来昨儿老张鼓起勇气跟段总说了那件事,问段总是不是想他开除“方知聆”,段总却一脸茫然,问明白是聂文鸳的意思后,便告诉老张不必炒人。
  老张仿佛在电话里手舞足蹈:“知聆你放心吧,段总亲口说的,我瞧段总是个把公事跟私事都分得很清楚的人,不会受那小骚狐狸挑拨的,而且经过这件事,我瞧段总会对那女人多个心眼。”
  知聆对这些不感兴趣,就只多谢老张费心了、辛苦了。
  末了老张就又说:“我是公司的老臣,你好歹也是我跟前的老臣了,有我的就有你的,我当然会替你出头,你好好在家休息吧!”豪情万丈地挂了电话。
  知聆只好笑笑。
  赵宁哲自己做了点吃的,两人坐在洒进阳光的客厅里吃了一顿散发着温暖味道的早餐,知聆望着对面的赵宁哲,有种久违的温馨感觉。
  赵宁哲吞了煎蛋,抬眸看知聆,笑笑:“看什么呢,不赶紧吃?冷了就不好吃了。”赵宁哲生得英俊,他认识她一年,追她两年,结婚两年,加起来五年多了,从一个略带青涩的少年变成青年,眼见要步入中年,他却还是身形挺拔矫健,英俊如昔,且更多几分成熟成功人士的味道。
  而且他还会做家居餐,多么可贵。
  知聆也笑笑:“遵命,赵先生。”
  赵宁哲听了这句,怦然心动。
  他一边吃一边看着她,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知聆素净的脸显出几分自然的温柔乖顺,赵宁哲望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看着那粉红色的唇动着……肚子饱了,却又有些另一方面的饥饿迅速升腾。
  “我吃饱了。”知聆将刀叉放下,刚喝了牛奶,她的唇边还带一丝浅浅的白色印渍,把赵宁哲的目光黏住。
  知聆望见男人的目光有些异样,忍不住一怔。赵宁哲却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边,抬手捏住知聆的下巴,低头轻轻地吻了过来。
  知聆本能地闭上眼睛,感觉赵宁哲极其温柔的吻着自己……他们好久没有在这种环境下亲密了,知聆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绿荫在窗外摇曳,客厅内光影变幻,赵宁哲的呼吸逐渐急促,他的手在知聆腰间捏了几下,便自知聆领口探入。
  知聆身子一颤:“别……”
  赵宁哲动作短暂地停了停,以为她要拒绝自己,却见知聆脸色发红:“别在这里。”守着玻璃窗,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赵宁哲心头一动,望着知聆就笑。
  知聆起身:“我先去洗个澡。”刚一转身,就被赵宁哲从后面抱住,知聆的身高只到赵宁哲胸前,他却偏低了头,在知聆耳畔蹭了几下,暧昧地低声说:“老婆,我现在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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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赵宁哲的声音很低沉,浑厚,很有男子气概,这般亲昵低语,却更添了几分性感,缠绵入骨,让人脸红心跳,无法抗拒。
  知聆红着脸,感觉他迫不及待地在亲吻自己的脸颊,脖子……一路往下,那长长地手指灵活地把她的扣子解开,轻车熟路地探入其中。
  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赵宁哲在这上头也向来直接。知聆本就不想拂他兴致,再加上两人身高相差上悬殊之极,赵宁哲将她一抱,便将人轻轻抱起,放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身子陷入柔软的沙发里头,知聆情动之余,忽然觉得有点儿担忧,这种沙发是赵宁哲自己亲自挑选的,什么意大利的手工真皮……在这上面乱来的话,会不会留下什么让人头疼的痕迹?
  然而这个时候赵宁哲显然已经用下面来想事情了,很快把知聆脱得半裸,自己的裤子扣带解下,知聆想要提醒他一下,谁知手一动,手心碰在了赵宁哲的肩头,他常年健身,肩膀肌肉结实无比,知聆却低呼了出来。
  “怎么了?”赵宁哲动作一停,看她。
  知聆望向自己的手心,看到上面的伤,身体里的火热才凉了半截。
  赵宁哲看她脸色有异,便握住她的手腕自己看来:“哪里弄得擦伤?是不是昨天车祸留下的?”男人粗粗看了一眼,又不在意地嘀咕了声,“幸好只是小伤……”
  “这个不是车祸……”知聆本想趁机说一说自己“做梦”的事儿,然而赵宁哲显然没有想要跟她交谈的欲望,或者说,他这会儿只想用身体交谈了。
  知聆还没说完,他已经摸索着撞了进来。
  知聆略觉得痛,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身子:“慢点……”
  赵宁哲揽着她的腰,很少跟知聆在除了床之外的其他地方做,这种环境更加刺激了男人的兽性,赵宁哲一边大力动作,一边亲吻知聆:“老婆,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于是知聆就忍着。一忍就过了半个钟头,果然不出她所料,做到最后,水声响成一片,而沙发上狼藉不堪。
  若不是赵宁哲接了个电话,估计他还要另换个地点,不知为何,今日他格外兴奋。
  知聆有些黯然神伤,她盖着衣裳窝在沙发一角,脚趾头都不愿意动一下,累得疲倦想睡,望着赵宁哲半裸地拿着手机在厨房里说话,声音时高时低,身形若隐若现,知聆忽然突发奇想:这会儿,是谁在跟赵宁哲通话?通话的那个人又知不知道赵宁哲如今是半裸着的?
  这个想法让知聆忍不住笑了出来。
  赵宁哲打完电话回来,就有些小愧疚地对知聆说公司有点突发情况,他得去料理,知聆自然没有别的话,倒是赵宁哲,又凑过来抱着她亲热了会儿,才去冲了个澡,换了身衣裳。
  “老婆,乖乖在家歇着,如果闷了就出去逛逛商场……”赵宁哲俯身,在知聆的脸上亲了口,“我会尽快弄完,能早回来一定早回来陪你。”
  知聆点点头,赵宁哲看着她脸上带着欢愉后的一点薄红跟汗意,忍不住又轻轻地在她唇上亲了会儿:“那我走了。”
  赵宁哲出门之后,知聆又蜷缩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很奇怪,他们结婚两年多了,有时候知聆觉得赵宁哲像是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因为他经常的夜不归宿……每次当她夜晚梦回或者早上醒来,床那边常常都是空的,久而久之,就习以为常。
  知聆从不叫闹或者追问,更也不厮缠着他,男人都有事业,尤其是做到赵宁哲这份上,有点“日理万机”的意思,知聆不想去管他,又或许是她个人的性格原因。
  但有时候,他却又像是她生命中最亲密不可缺少的那个人,比如像是昨天,听护士说,赵宁哲闻讯赶到医院的时候脸色惨白,差点打了肇事司机,可见对她是极为上心的。
  还有像是刚刚那一场欢爱,能做到那种程度,以及方才离开前的缠绵,都让知聆觉得,自己跟赵宁哲似乎是密不可分的。
  人果然是种矛盾的生物。
  发够了呆,身体逐渐有些恢复,知聆才起身下地,双腿之间不免又有些难受,方才太过激烈,赵宁哲又不节制,先头她躺着还好,这会儿站起来,就有东西缓缓地流出来,知聆又羞又是狼狈,赶紧跑进浴室里。
  热水从头到脚缓缓冲刷,知聆闭着眼睛把头发撩到肩后,在水流之中她忽然想:如果是这样,会不会上天再给自己一次一会,让她能够……
  眼睛忽然有些异样,有什么渗出来,心也跟着揪痛。知聆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回想那件事。
  从浴室出来后,擦干了头发,想着去清理沙发,无意中却望见手机隐隐发光,知聆念着大概是赵宁哲有什么联络,谁知拿起来查看,却见是一串陌生的数字,刚要放下,手机却又响起来,依旧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知聆犹豫了会儿,终于按下接听键。里面有人沉默片刻:“方知聆?”
  声音有些陌生,然而知聆却也听出来了:“你是……”
  “聂文鸳。”那人干净利落地回答,隔着电话似乎也能听到她有些冷的声音,“听说你请假了,我有点事想要跟你当面谈谈,可以吗?”
  知聆皱起了眉:“是什么事,电话里说不行吗?”
  “我想当面谈。”聂文鸳回答,“或者你说一个地点,我过去。”
  知聆想了想:“那好,就淮山路公园对面的小茶座吧。”
  知聆略微收拾了一下,套了件白色的真丝长衫,拎了手包出门。茶座距离别墅只有三里不到,出租车一会儿便停了,知聆推开那扇木头玻璃门,头顶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店里客人不多,大概只有三四个,零零散散地分桌而坐,有的在看书,有的对着笔记本敲打,有的望着一盏茶出神……十分安静。
  知聆等了五分钟,就看到一辆拉风的mini出现在街头,大概就是同事甲乙丙丁的八卦是有凭有据的,估计就是段深竹送给女友的。
  知聆瞧见那辆车在茶座门口停下,车门打开,聂文鸳探身出来。
  平心而论,聂文鸳生得很漂亮,据知聆所知,她比自己要小上三四岁,知聆已经二十九岁,聂文鸳总也有二十五六,但她擅长打扮,长相甜美,因此看来要更小上一点似的,而且身材也颇佳,加上通身名牌,十分得体,冷眼一看,给人一种出身很不错的感觉。
  聂文鸳打量了一下,就看到靠窗坐着的知聆,当下目不斜视地走过来,她还戴着一副茶色墨镜,进了茶座后四处一扫,见没多少客人,才慢慢地摘下墨镜来。
  聂文鸳坐了,故作平静:“这个地方不错,挺清净的。”
  知聆无声一笑:“你找我有什么事?”
  聂文鸳把墨镜放在桌上,抬眼看她:“这儿也没有别人,说话也就不用那么避忌,方姐,你该猜到我为什么找你了吧?”
  知聆眨了眨眼,淡淡说道:“是你找我,自然得由你说,我猜又有什么用。”
  聂文鸳皱眉,沉默片刻,终于说:“好,那么我就开门见山了……方姐,你有没有把去年车祸的那件事给别人说?”
  问到那句的时候,她越发压低了声音,双眼却一眨不眨地看着知聆。
  知聆抬眸:“你问这个干什么?”
  聂文鸳脸上露出焦急之色,转头看向窗外,隔了会儿才又回过头来:“你告诉别人了?”
  知聆问:“那天在餐厅里,也就是为了这件事?”
  聂文鸳一怔,然后却一笑:“原来方姐是生我的气了,那好,我向你道歉,那天我是太冲动了,方姐你别介意啊。”
  知聆淡淡一笑。聂文鸳又道:“那件事……对我挺重要的,所以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方姐,你应该不是那种背地说人闲话的人哦?”
  知聆抬眸,聂文鸳发现她的眼睛很清澈,但眼神竟有几分冷,她心中不由一颤,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故作轻松地说道:“再说,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可是我仍然无法忘记,”知聆却又开口,垂了眼皮看手中的那杯茶,红茶的颜色,像是血,“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聂文鸳倒吸一口冷气,竟说不出话来:“方姐,你是什么意思?”
  知聆看向她,聂文鸳的脸上,画着极为精致的妆,精致而技巧高超,几乎让人看不出她上过妆一样,然而知聆却知道这张无可挑剔的脸底下,还有另一张脸,而且在她的记忆里,一年前那个聂文鸳,还没有现在这样张扬,知聆记得,那天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个女孩儿,有些怯生生地、不太好意思似地,甚至带点腼腆不安:“知聆姐,你……能不能捎我一段路?我听说你下午要去黄岛……我也去那有点事情……所以你……”
  在知聆犹豫了一会儿答应后,她脸上露出了极为高兴的笑容:“谢谢知聆姐,谢谢!”
  那个时候的聂文鸳,经常穿一套“阿依莲”,是很嫩的浅粉色,整个人楚楚可怜,像一朵浅粉色的小百合,不像是现在,她一身“香奈儿”,不是品味变了,而是“实力”变了,所以整个人也不一样,小百合变成了大丽花。
  “我没有别的意思,”知聆慢慢地,回忆逐渐变得苦涩,她只好打住,“我只是不太懂,既然过去那么久了,你为什么会因为那么久的事处处为难我,甚至要让人开除我,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为什么?”
  聂文鸳语塞,她的心里像是塞着一根刺,拔不掉除不去,恨得牙痒痒。
  知聆又说:“明明那件事过去那么久,而自那件事后,我也没再跟你有任何交集,就是在上次才知道了原来你在跟段总谈恋爱。”
  聂文鸳听到“段总”,顿时紧张起来。知聆的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是因为这个吗?因为段总?真巧,其实我很不愿意提起当时的那件事,所以也没有去留心出车祸的人是谁,直到昨天,才知道出车祸的人是段总,而你,就是因为那场车祸跟他认识的……”
  “别、别说了……”聂文鸳放低了声音,左右看周围,虽然没有人靠近了听,她还是极为不安。
  知聆看着她,眼中有几分悲凉:“聂小姐,你在怕什么?为什么不敢直接说出来?”
  聂文鸳双手握紧,微微发抖。正好侍者过来:“小姐要喝点什么?”
  知聆拿起自己的手袋:“这位小姐怕是喝不下任何东西,因为她太贪心,把自己噎到了。”
  聂文鸳猛地抬起头来,忍无可忍地:“方知聆!”声音如此之大,茶座里几个客人纷纷看过来。
  知聆已经停了步子,平平静静地说道:“我说错了什么吗?聂小姐。”
  聂文鸳咬着唇,脸色有些狰狞,却偏说不出话来。
  知聆冷冷一笑,往门口走去,走了三四步,又停下来,她转过身,看着朝着自己咬牙切齿的聂文鸳。
  聂文鸳没想到她会回头,脸上的表情一下僵了。
  知聆看着她,说道:“聂小姐,你刚才说我不是背后说人闲话的人,你说的很对,所以现在有些话我要当着你的面说一遍。”
  聂文鸳猛地站起身来,目光恐惧地看着她,似乎预感到她会说什么,想要让她停下,却又说不出来。
  茶座里的客人鸦雀无声,都看向这边。
  知聆望着她慌张的模样,下巴微扬,清清楚楚地说道:“那时候,如果你不是捂着嘴远远地避开,如果你肯帮帮手跟我一起把人从车里救出来,我就不会因为用力过度加刺激紧张、掉了我的孩子。”
  知聆冷笑:“这件事是一个噩梦,我一直都不愿意提起,也不想怨恨谁,但是你,太自私卑劣了。”她轻蔑地看了聂文鸳一眼,转身走到门口,伸手抓住门把手,“哦,对了,我原本不记得那个人是段总……聂小姐,所以你现在的种种,是在做贼心虚吗?”
  知聆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茶座里的人都在看自己,聂文鸳手在桌上抓了抓,胡乱把墨镜抓起来戴在脸上,抓起包冲了出去。
  聂文鸳打开车门钻进去,胸口起伏不定,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愿意多留,将车滑下路上,聂文鸳望见前头路边上,方知聆正慢慢地走着。
  她的身影那么碍眼,白衣浴着烈日,在聂文鸳的眼前简直像是刺眼的火焰。
  ——方知聆,或许会毁掉她的幸福。
  聂文鸳想:她的幸福,或许就要毁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了,那是她费尽千辛万苦得来不易的完美幸福。
  ——如果方知聆当时死了就好了……
  忽然间,有个念头在聂文鸳的脑中浮现,叫嚣,不可遏抑。
  Mini缓缓往前驶去,距离方知聆也越来越近,聂文鸳的眼神也越来越凶狠凌厉,最终她手中方向盘一打,车子加速,向着知聆的身后冲去。
  与此同时,走在路边的知聆听到了身后车声,她缓缓地回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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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那辆车子发疯似地驶来,几乎擦着知聆的身边儿一冲而过,像是赛车似地加速离开。
  知聆皱着眉望着那熟悉的小车,自然知道那是聂文鸳的车,她呆站在原地一会儿,从震惊里反应过来后心里以为聂文鸳是故意示威的,但是她却怎么也想不到,聂文鸳的本意,——其实是想撞过来的。
  知聆抬头看看头顶的阳光,招手叫了一辆车。
  一路绝尘而去,聂文鸳觉得自己几乎疯了。
  刚才怎么会有那样一种念头,想要直接把方知聆撞死的念头……像是野草一样蓬勃地生出来,她的手几乎控制不住方向盘,直接就想冲过去。
  差点……就杀了人了!差点就成了杀人犯!这光天化日的,肯定是逃不掉的……差点就铸下大错。
  聂文鸳抬手,用力在方向盘上打了两下:“该死!混账王八蛋!”不知是骂自己,亦或者骂别人。
  电话忽然响了,空灵的女声,悠扬地响起。聂文鸳拿起来看了一眼,面部表情极快地调动起来,最后神奇地变作一个笑容,她按下接听键:“宝宝,找我有什么事儿啊?”声音甜美,就像是前一秒还在咆哮的那人从未存在。
  “你不在公司啊。”段深竹的声音传来,他的声音本来天生有些清冷,此刻却带一抹笑意。
  “嗯,出来有点事,怎么啦,宝宝找我有事?”
  “没关系,等你回来再说。”
  “那好吧,我在开车,回去再跟你说啦,”聂文鸳甜甜回答,又补充了两个字,“爱你。”
  那边段深竹并没有回答,只说了声“小心开车”,就挂了机。
  聂文鸳看着手机,脸上的笑才收敛了,心忽然有些慌张,似乎有什么事会发生似的。
  段氏大厦内,曲稳望着段深竹脸上那浅浅地酒窝以及略带羞涩的笑脸,忍不住揶揄:“段总,你用不用这样啊?”
  段深竹咳嗽了声,敛了笑:“怎么啦?她很好啊。”
  曲稳叹了口气,伸手抓了抓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总之,我听到有些不好的传闻,你还是防备着点儿吧……作为死党我独家奉送给你一句:有些时候,玩玩就算了,动什么别动感情。”
  段深竹不笑,双眼凝视着他:“那我也独家奉送你一句,我才不像你们那种人,什么流言蜚语我也不会去听,我啊,戒指都准备好了。”
  “什么?”曲稳觉得自己一定是不小心吞了十几二十个鸡蛋,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你听的很清楚啊,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那种款式。”段深竹忍不住又笑,那种小甜蜜竟无法掩藏。
  曲稳耳畔响起哀乐:“你一定要再仔细地想想,别太仓促了,结婚啊……那是结婚啊,而且,你家里头也答应了吗?”
  “文鸳是个好女孩,他们自然会答应的。”段深竹自然而然地回答,像是在说什么天经地义的话,“而且你知道,我这个人要是认定了,那就是一辈子的。”
  “就是因为是一辈子的事,才不让你下仓促的结论啊!你小心后悔莫及!”
  “我跟她相处了一年了,而且……当初我的命也是她救的,”段深竹微笑着,眼底一片宠溺,“她一个女孩子,拼了命把我从那辆车里救出来,还不够表明她的品行过人吗,能奋不顾身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一点就足够我爱她了。”说到最后的时候,段深竹双眸恍惚了一阵,而后却又释然地笑。
  “原来段总是在以身相许报恩啊。”曲稳很头疼,却也忍不住揶揄。
  段深竹摇摇头:“那个只不过是促成我们相遇,然后,是因为我真的喜欢她……所以想要早点定下来,免得她跑了。”说到最后,居然又一笑。
  曲稳无可奈何,估摸着聂文鸳要上来了,他不想跟那人照面,就只说:“算了,恋爱里的人都挺疯狂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爱情叫人变得盲目……哈,但我还是那句话,别太着急了,要当我是朋友,就好好地再想想,那我先下去了,还有事。”
  段深竹笑:“行了我知道……”
  曲稳下楼,刚出了电梯,就望见聂文鸳从公司门口快步进来,衣着得体,走的是名媛风,戴着茶色墨镜,显得面无表情,像是某个明星一样。
  曲稳想到刚才段深竹那神情,心头越发像是压了块石头一样,七上八下,但是他知道段深竹那人的脾气,若是认定了的,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何况据他所知,这人先前还真没谈过恋爱,更没跟女孩儿交往过,如果真的一不小心陷了下去,还真难搞。
  但是……像聂文鸳这种女孩,居然会做出那种奋不顾身救人的举动来吗?如果真的是,段深竹说的也没错:在那种生死关头,她一个弱女子将段深竹那一米八六的个头从车里拖出来,就算是有关她的传闻再难听,这人也的确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然而曲稳总是觉得有些不大安心,就算是他想说服自己站在段深竹一派,心里到底像是硌着什么……
  曲稳这边儿想着,前头忽然出了点儿小事。
  旁边电梯里匆匆地走出一个中年男子来,伸手往怀中掏着什么,便没留心前头,聂文鸳正冲着这电梯走来,似乎觉得这男人会让开,就昂首挺胸地没有停顿,谁知那人并没有留心前头,径直往前走了一步,聂文鸳要避让也晚了,两人顿时撞在一块儿。
  那人撞到人就发觉不对,本能地往后一退,身子差点歪倒,赶紧撑住身后墙壁才站住,而这一下也撞得聂文鸳脚下踉跄往旁边退了一步,细高跟差点儿崴了,她站住了,大怒:“你怎么走路的?”
  那秃头的中年男子却正是张经理,站稳双脚后一看是聂文鸳,顿时捏了把汗,忙赔着笑:“聂小姐……不好意思,我刚才没见到您。”
  聂文鸳取下眼镜,上上下下打量了对方一眼,居然冷笑了声:“原来是你,张经理,我看你是眼睛长在额头上,所以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吧。”
  张经理听她话里有话,却也明白几分:“聂小姐说哪里话,上回那事……总不能平白无故就把人开除,而且段总也说了……”
  聂文鸳眯起眼睛,便看了周围一眼,这会儿周遭没有人,而曲稳先前见有戏可看,早就躲在了旁边那一棵茂盛的盆栽后面去了。
  聂文鸳见没有其他人,就说道:“张经理,让你开除一个员工而已,又有什么难的?你不听我的就算了,居然还去问段总,你是诚心要跟我过不去?而且方知聆只是个小小助理,你这样大费周章地倒是让我觉得奇怪了,总不会是因为张经理你跟方知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私人关系……所以才肯为了她这么出力吧?”
  张经理一听,原本还有几分退让的心思,这会儿却也动了气:“我说聂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小方从来做事认真,在我面前就没出过错,是公司的优秀员工,我不明不白地干啥要开除她?倒是聂小姐,我却不知道你跟小方有什么私人恩怨,但小方那脾气向来不跟人结怨的,又怎么至于闹到要坏人饭碗的地步上?聂小姐你有事说事,可别乱扯其他的!”
  聂文鸳见他居然反口,本想再说,然而这会儿后面来了几个进电梯的人,聂文鸳便忍了这口气,只低声说道:“姓张的,这话我放这儿了,你既然要保方知聆跟我对着干,那咱们走着瞧。”说完后,把墨镜一戴,进了电梯。
  老张气的两眼发直,一直等电梯门合上才往地上吐了一口:“我□妈!神气什么!”
  老张骂了几句,才想起还有事,又气又急地往外走了。
  曲稳在盆栽后面看了个稀罕,这会儿便才走了出来,心想:“不对,如果聂文鸳真的能把深竹从车里拉出来……那也肯定是有目的的,这女人万万不是个善茬儿。”
  聂文鸳在段深竹面前素来是清纯而温柔无害的,戏演得很好,曲稳看了这幕,举一反三,叹为观止。
  曲稳思忖的功夫,旁边那几个前台也瞧见了聂文鸳跟老张站着说话,本没听见两人说什么,见老张骂骂咧咧出去了,自然知道两人生了口角。
  其中一个就说:“聂小姐越来越威风了啊,这要在一年前,她哪里敢跟张经理这样。”另一个说道:“看张经理被气得不轻,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两个人就开始议论聂文鸳。忽然一个瞧见曲稳,认得他同段深竹熟悉,就急忙停了口,假装忙别的事情去。
  曲稳慢慢地走过大堂,若无其事地跟人打着招呼。前台见他笑的寻常,还以为他什么也不知道,才放了心。曲稳手插着裤兜缓缓出外,心里想:“听他们的意思,聂文鸳在针对一个叫方知聆的,这方知聆又是什么人?两人之间究竟是为什么?好像有戏可看。”
  聂文鸳在电梯里暗暗地深呼吸了数次才把心情平静下来,想到方知聆临去前说的那句话,忍不住心惊肉跳,想到张经理竟敢为了她跟自己对上,又觉得怒不可遏。她想来想去,却确定了一件事,方知聆应该没有把车祸的事告诉别人,但是,她现在没有说,能保证将来也一字不透?
  这总是一颗定时炸弹,悬在她的头顶。
  电梯将要停下,聂文鸳掏出镜子,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看妆容没坏,头发没乱衣裳整齐,又试着对镜子里的人笑了笑,笑容娇美如花。
  电梯“叮”地一声,聂文鸳合上镜子,昂首迈步出外。
  段深竹听到秘书说聂小姐来了,起身迎接,聂文鸳已经进门来,秘书见状,就退了出去,顺便带上门。
  “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开快车吧?”段深竹低头看着女友。
  聂文鸳顺势就抱住了他的胳膊,将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段深竹身高一米八多,靠上去越发显得小鸟依人:“人家听了你要见我,当然飞也要飞回来。”
  段深竹笑,两人走到沙发边上,聂文鸳望见桌上有一杯茶还没端走,一怔便问:“你有客人吗?”
  段深竹扫了一眼:“哦,是曲稳来过,刚下去,怎么,你们没碰上吗?”
  聂文鸳的心腾地跳了一下,面上却若无其事:“曲经理啊,没有……”
  段深竹不以为意:“没什么,他那个人爱溜达,大概是不知道跑到哪一层楼上去了。”
  聂文鸳也点了点头,略微放心,才问:“那你叫人家回来干什么?”就用一双可怜兮兮地眼睛仰望段深竹。
  段深竹看着她,忍不住笑:“没什么,就是有件事要跟你商议……”手指在腿上一扣,想到曲稳临走的话,便打了个顿儿,片刻犹豫。
  聂文鸳心里乱跳,却期盼地问道:“什么呀?”
  段深竹想了想,就绕了开去:“对了,昨儿有人跟我说你要开除一个员工……是有什么问题吗?”
  段深竹本不想提这件事,可是毕竟要有件事搪塞过去,何况他也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聂文鸳无缘无故要辞退人,他自觉了解聂文鸳的性子,不认为她是个不知轻重胡乱插手公司事务的人,想着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
  聂文鸳的心在瞬间就停了跳动,果然来了,她所担心的事情……大概是她的神情的确是太异样了,段深竹竟留心到了:“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聂文鸳想到方才在电梯里所担忧的,想到方知聆,又想到老张……心思转来转去,终于把心一横。
  段深竹忽然发现女友的眼睛红红地,似乎有泪涌出来,段深竹大惊:“怎么了?”
  聂文鸳深吸了口气,抬手擦泪:“你真的想知道吗?”
  段深竹皱眉:“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文鸳镇定了一下,这幅模样倒像是受了什么打击,段深竹说道:“别急,我给你倒杯茶。”
  聂文鸳却一把拉住他:“这件事我本来不想再提的,一辈子也不要再回想起来,因为实在、太可怕了,可是……既然你问起来,那么……”
  段深竹见她说的异常郑重,心中不由一紧,就坐在她的身边,反而镇定下来:“你慢慢说,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聂文鸳鼓足勇气说:“就是、就是你那场车祸……”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2 22:19:35
☆、第 7 章

  不知不觉天色微黑。
  知聆坐在阳台上,晚风吹拂,风里头带着夏夜的温暖气息。
  眼前绿荫扶疏,偶尔还有鸟鸣的声响,远处似乎有人在交谈,间或有车驶过,尾灯亮着一抹红光。
  路灯亮起来,闪闪烁烁,如同朵朵金花。
  知聆抬头,望见夜空,明明灭灭有几颗星星浮了出来。
  中午头出了茶座之后,百无聊赖地去了商场逛了会儿,却越走越觉疲倦,整个人就如行尸走肉一般,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只是,不知不觉地走到童装部的时候,望着满眼的婴儿用品,忽然之间就有种痛苦的要发疯的感觉。
  她仿佛能看见,怀孕时候的自己,喜滋滋地站在这里,挑选着一件又一件地婴儿用品,像是所有的美满跟希望都满满地承载在上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切都化为乌有,却只在她心上留下了一道深深地伤痕。
  而今天,这道伤痕又被翻了过来。
  知聆踉踉跄跄地跑出商场,站在大太阳底下,就像是整个人也被摊开,所有的伤都呈现在太阳底下,被炙热的阳光烤着。
  眼睛有些异样,知聆仰头看天,让自己安静。
  在那件事后她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在家里休了小半年的假,最主要得不是休养身体,而是心灵。
  其实还是有用的。
  知聆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些痛苦的过往。
  她抬手,又看到掌上那一点伤,伤的不重,伤口也已经要愈合了,很快就会看不出,原来这里曾经伤过。
  然而发生的那些,可真的是梦?
  她并未亮灯,默默地坐到黑夜完全降临,本以为赵宁哲会回来的,可惜音信全无。
  知聆有些累了,起身入内,开了屋里等,水晶灯的光芒流泻下来,满室生辉,却隐隐地有些梦幻感觉了。
  知聆忽然害怕,伸手抱住双臂,却觉得有一丝丝地冷意攀上心头。
  她不想睡,可是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睡着,会不会再做那样真实的梦。
  知聆在床上呆坐了会儿,终于拉开门下楼去,到了客厅,打开电视,自己缩在沙发上,望着电视屏幕上的人影窜动,是很热闹的综艺节目,一堆人扮作古装人物的模样,在台上搞笑,而台下观众一个个也笑得前仰后合,露出牙齿。
  知聆望着这热闹的模样,电视声音开得很大,屋里都是那种闹哄哄地声响,然而她却觉得这越发地可笑而不真实起来。
  她着着实实是一个看客而已,看着别人的热闹,享受自己的孤单,如梦似幻。
  知聆呆看了会儿电视,又看看掌心的伤,忽然之间从沙发上跳下来。
  她来不及关掉电视,直接便冲上楼,翻了两个抽屉,终于找出一部相机来。
  这相机还是很久之前买的,都没怎么用,知聆打开,竟还有电,试着拍了两张屋里的照片,知聆捧着相机坐回床上,无意识地咬了会儿手指,终于握着相机,先拍了拍自己掌心的伤,然后一路往上,拍了拍手臂,肩膀,最后又给自己自拍了一张大头照。
  “好像有点可笑。”做完这些后,看着相机里的人物跟手臂肩头的照片,知聆忍不住笑起来。
  把相机好好地放回床头的抽屉里,知聆倒回床上,稍微有些安心,她长长地吁了口气,枕着手臂看那吊灯,一直到眼前的灯光跟景物逐渐模糊。
  耳畔响起细细地鼓乐声,高低起伏紧锣密鼓似乎在催人上场。
  知聆睁开眼睛,果不其然,面前是那一床帐顶,并无吊灯,只有几个浅色香包,在灯影里摇曳,风从敞开的窗户里透进来,吹得油灯的光不定,荡漾的光同物件儿的投影映在帐子上,淡淡地光影重重叠叠,幽幽暗暗,越发宛若梦幻。
  知聆听到有人说:“今晚上府里头可热闹了,前面那些人都喜欢疯了,听说跟着老太太那边儿的打赏了好些,只可惜没咱们的份儿。”
  那声音自是叫缨儿的丫鬟的,却听她说罢之后,另一个道:“叫我说,还是别去凑那个热闹,平白无故哪里会得了好,必然要忙死忙活的,若是不小心伺候的不好,还要挨打挨骂,倒是不如在这儿清净。”
  缨儿便笑道:“胭脂姐姐,你是不是跟着姨娘久了,就也学了她的性子了?张口‘清净’、闭口‘别凑热闹’的。”
  “死蹄子,再胡说八道的,我捏你的嘴!”两人一阵闹腾,胭脂又说道:“对了,可别光顾着说话耽误了正经事儿,我守着炉子,你进去看看姨娘醒了没有?若是醒了,好起来吃点儿东西,再把这药喝了。”
  只听缨儿答应一声,掀起帘子便走了进来,知聆不等她过来,就道:“我醒了。”这才嗅到淡淡地中药气息,随着帘子搭起而透了进来。
  缨儿“呀”了声:“可真是巧,我扶姨娘起来。”说着便过来,挽床帐,扶着人,“姨娘想吃点儿什么?我叫人做去。”
  知聆果然就觉得有些肚饿:“随便拿点什么来吃就是了。”
  缨儿望着她就笑,知聆见她笑的古怪,便问:“怎么了?”缨儿抿了抿嘴:“姨娘这几日倒像是变了好些……”
  知聆心头一惊:“是吗,怎么个变法儿?”缨儿说道:“比如说先前总是恹恹地不喜吃饭,还有昨儿二奶奶来,以前姨娘都冷冷地,不肯搭理人的……昨儿说的那几句话,却把二奶奶都感动了,巴巴地许了我们去给姨娘配药呢,这在之前哪里能够!”
  知聆无奈一笑,缨儿却又轻轻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看我,又光顾着在这儿说了,那我去厨下看看有什么吃的,今儿大喜,东西必然是多的,不用似以前那样要点吃食都推三阻四的了罢。姨娘你且等会儿,我这就去了。”
  知聆一点头,缨儿拔腿出外,跟外间的胭脂打了声招呼,一溜烟儿便去了。
  胭脂见她去了,把炉子上的火调得小了些,就进了门来,见知聆坐在床边,就先给她倒了杯水:“主子先喝口,才起来嘴里必然是干的。”
  知聆正觉得有些口渴,便接过来喝了小口。胭脂接过去,知聆便问:“外头什么喜事?”
  胭脂说道:“姨娘果然是没上心的……今儿一早上宫里头来人,说咱们的大小姐在宫里头得了皇恩,终于升了昭仪了,自打喜讯传开,外间一直热闹到如今,来贺喜的老爷大人们,好多着呢,听闻老爷跟爷在外头应接不暇地。”
  知聆有些茫然,细想了想,记得大小姐是段重言的大妹,叫做段妍的,果然是个出息人物。
  胭脂说着,看着知聆又笑了声:“这府里头听了消息没什么反应的,我看除了二小姐,大概就是姨娘你了。”
  知聆说道:“二小姐也没反应?不应该啊,毕竟是姊妹。”
  胭脂见她不喝水了,便将那杯子接过去放下,说道:“话是这么说,可咱们这位二小姐脾气古怪……我听外头的丫头们传说,二小姐听了消息后,只淡淡地说了句:‘有什么了不得,无非是潮起潮落罢了’。老太太跟老爷那边倒还罢了,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就是把夫人给气得不轻,——姨娘你觉得可是不是异事?”
  知聆记得二小姐叫做段娴,此刻听了胭脂的话,心中便觉得这位段娴姑娘倒像是个不凡的人物。
  隔了会儿,缨儿便也回来了,提了个食盒,进了门就笑,胭脂迎上去便问道:“你高兴什么?难道是拿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缨儿笑道:“可不是?你瞧!”说着便把食盒放在桌上,将里头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端,胭脂站在桌边上看着,不由地也惊讶起来,一样一样看过去,嘴里念道:“醪糟鸡蛋,松鼠鳜鱼,蟹粉狮子头,贵妃鸡,这是什么……苦瓜海参,缨儿——你哪里弄来这么多吃的?别是偷偷拿来的罢?”
  缨儿得意,把最后一格打开:“你还漏了两样儿,还有这碟子姨娘爱吃的嫩嫩的鸡蛋椿芽儿和西施舌……你可别急,我是先弄了这两样来,等会儿还有人特意送来呢!”
  胭脂越发大惊:“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厨房里那起子货素日里见我们去,好的时候爱答不理,不好的时候还得说上两句呢……这又是怎么说?”
  缨儿掩着口笑:“好姐姐,这就是‘有福之人不用愁’,先头我去了厨下,果然他们正忙得人仰马翻,我见这样,就跟姐姐一个心思,心想怕是挨不上号儿了,正想顺便拿点什么回来吃得了,省得跟他们说反受些没意思的训斥,没想到我刚在那一站,正好见到爷身边儿的张有进门来,那起子货一看是张有,都围了过去问长问短,打听是不是爷要吩咐什么,谁知道张有看见我,直接就叫我过去,问我在这儿干什么,我当然说要给姨娘弄吃的,没想到张有就说,爷在前头吃酒吃的半醉,向老爷告了退,正想回来吃点东西,说着就让厨下准备几样精致可口的菜,让我拿回来,等会儿爷直接就过来了。”
  胭脂听了,欢天喜地,喜得抱住缨儿:“天神菩萨!你可真是个福星!让你一去,拿了这么多好吃的不说,竟然把爷都给带过来了!”
  缨儿忍着笑,又数摆道:“可不是!那些看人下菜碟儿的货一听说爷要过来,巴巴地跟我赔不是,说因今儿忙,并不是有心怠慢,先让我拿这些回来,又说灶上还熬着一道虫草鸭子,并特意给老太太准备的木瓜官燕,说是等会儿送来,……平日里都没见他们这么巴结!一听爷要来就都疯了!”
  两个丫鬟说着便笑成一团儿,委实喜气洋洋,胭脂忙替知聆收拾,终究又换了一身儿衣裳不说,竟把胭脂盒子拿出来,知聆看这是个上妆抹粉的样儿,十分窘然,胭脂才讪讪收了,却把知聆的脸看了一番,有些欣慰地说道:“横竖是晚上,不擦这劳什子也行,何况我看姨娘的脸儿这几日见红润了些。”
  缨儿却跑出门去,站在门口眺首以望,也不知是看送吃食来的,还是等段重言。
  隔着几重院落,似乎能听到外头丝竹管弦的声响,并隐隐地人声吵嚷,可见热闹。
  知聆在床边儿坐着,却有些发愣:段重言要过来?还喝的半醉?这怎么听怎么不是个好兆头,何况如今夜色正浓,那个主儿,总不会是来吃一顿然后直接就走的吧?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段深竹那冷峻的脸,究竟是什么造化让段总在“现代”里冷若冰霜,在她的“梦境”里却如色中饿鬼?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尚且不够……但如果可以选择,知聆不想探究内情,更不想跟他有任何牵连。
  可是事实偏偏相反。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2 22:21:00
☆、第 8 章

  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厨下果然派人送了虫草鸭子来,胭脂撑了一碗汤出来:“这是补身子的,特意给姨娘送的,姨娘先吃口,爷不知多早晚才来,姨娘吃了这个,好趁热再喝药。”
  知聆果真就把那一小碗汤给喝了,只觉得清甜且香,倒是极好喝。
  知聆喝了汤水,便又坐在床边发呆,胭脂偷眼看她,瞧她出神的模样,转身到了隔间,便抽了一本书出来,重回来递给知聆:“今儿事多,爷在前头恐怕被耽搁下了,这本是先前姨娘最爱看的,就翻翻解闷儿吧,只别又看的时候太长了,眼睛累得慌。”
  知聆接过那本书,灯影下瞧着书册尚新,是几个古体字,知聆细认了会儿,觉得那叫做《镜花集》,她心里本正忧烦,见了书倒觉得有几分趣味,便翻开来看,却见里头的内容,乃是些记录日常的言语,按照四季分类,所谈无非是风花雪月,间或一些人生杂感,有些类似于现代的散文之类,有些治愈系的,言语俏皮有趣,看懂了的话倒不觉得乏味。
  知聆翻看了一会儿,将那些字略微认得熟了,正靠在床边儿上看着,却听到外头似乎有人说话,知聆手势一停,怕是段重言来了,旁边的胭脂正在倒药,听了声响,也是如知聆一般的心思,急忙把药盏放下,抽身出去。
  知聆在里间竖起耳朵听,却听到外头唧唧咕咕了一阵儿,而后胭脂竟回来了,知聆见她似乎有些神色不定,身后也并无人跟着,心头有些侥幸地,便问:“怎么了?”
  胭脂低头,仍旧捧了那杯药:“姨娘先喝一口,冷了药性就淡了……没什么事儿,是外头一个小厮,跑来借样儿东西,缨儿打发他去了。”
  知聆听了,略觉意外,本来以为是段重言不来了,没想到竟然不是,便“哦”了声,暂时搁下书,接过药盏来喝了口。
  那药甚苦,知聆皱着眉喝了两口便停下不肯喝,胭脂便去旁边盒子里掏出一块儿蜜饯来给她:“姨娘含着。”知聆吃了,才觉得嘴里的苦涩味淡了。
  正拿了帕子擦唇角,外间缨儿欢喜雀跃叫道:“爷来了!”胭脂忙退了几步,门口上人影一闪,是段重言一低头,走了进来。
  灯光里他竟是一身明蓝锦衣,越发显得面如冠玉,两下里目光相对,他便笑了一笑。
  知聆也曾见过他的笑容,只不过段深竹的笑珍贵的很,印象里似乎是只属于聂文鸳的,再加上跟他相处实在有限,哪里像是现在这样,知聆无法面对这个带几分宠溺的惊艳笑容,便把头转开了去。
  此刻胭脂跟缨儿都见了礼,又忙把桌椅布置妥当,段重言落了座,看着满桌菜色:“都还没吃吗?”又看知聆,“是不是等急了,饿了?”
  知聆淡淡地看着别处,胭脂陪着笑道:“爷来了就好了,只才等了一会儿。”
  段重言一笑,忽地看到床边上那本书,目光顿了顿,就说道:“你精神不好,就不要先看这些,多歇着。”
  知聆仍不答话,胭脂心急,掩饰着说:“这个不怪姨娘,是奴婢多事,方才给姨娘拿来解闷儿的。”又看向知聆,“姨娘也没看多久的……”
  知聆见丫头急了,才闷闷地说道:“饿了……”
  知聆跟门口的缨儿都有些傻眼,没想到主子见了爷,一句话也不说,一开口却是这两个字。
  谁知段重言闻言竟又笑:“我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就怕你身子不好,看书又费了神,既然饿了,那就快吃点东西。”说着,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夹了一筷子西施舌送了过来:“你爱吃这个,尝尝看他们做的如何?”
  知聆却是饿了,低着头便吃了起来,也不管段重言,更甚少抬头看他,然而她肚子饿食量却小,吃了几口椿芽儿,几块海参,段重言又给她夹了两筷子鱼肉,两块贵妃鸡,一口狮子头,便也饱了,想了想,又转头跟胭脂说:“想再喝碗汤。”
  胭脂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原来这已经比之前吃的多了去了,见状忙给她盛了,段重言问道:“什么汤?”胭脂说道:“是虫草鸭子汤,爷也喝一碗吧?”段重言点头:“这大热天的,喝这个倒是又滋补,又祛暑。”胭脂笑道:“听闻爷过来,是厨下的人特意孝敬的呢。”段重言看她一眼:“嗯。”
  胭脂双手递了汤过来,按理说该是知聆端过来给段重言的,谁知知聆低着头喝汤,也不理会,胭脂明了,就只放在段重言面前的桌边儿。
  段重言端了喝了口,只淡淡说了句:“果然好。”看知聆低头似喝得很是甘美,他便笑了笑,“以后也不拘我来不来,只要你们姨娘想喝了,就去厨下吩咐一声儿让他们做就是了。”
  胭脂大喜,见知聆仍没什么表示,就忙道:“奴婢先替姨娘谢谢爷了。”
  片刻知聆喝了汤,胭脂跟缨儿把一桌子的东西收拾下去,又递了茶上来,伺候两个人漱了口,段重言道:“妹子封了昭仪,官家赐了好些贡品,里头还有一包大理进上的金霞红峰,我记得你是喜欢喝茶的,赶明儿叫人给你送一些过来,你尝尝看好不好。”
  知聆听了这话,便才看他,灯影下看着这张脸,不管是多么养眼,总觉触目惊心,想想,就慢慢回说:“那前边定然甚忙,怎么会少得了你,你不如去忙吧。”
  自段重言进门来,就一直逗引她说话,这却是她头一次回他的话,段重言便笑得三分春色:“不碍事,我忙了一天,也该偷偷闲了,何况已是晚上,没多少客人,不须我应酬,还有二弟呢。”
  说到这里,便看一眼胭脂:“你们也忙了一天,出去歇歇罢。”
  胭脂跟缨儿自是求之不得的,急忙应了,双双退了出来。
  段重言见人都出去了,就起身上前一步,靠近了张开双臂抱住知聆,低头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心里跟我赌气么?知道你身子不好,又不爱应酬,就没惊动着叫你出去,我心里可没忘了你,这不,一得了空儿就急急地来了,今晚上我哪也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
  他身上有浓重的酒气,熏得她也有几分昏昏然,缩起身子试图避开,却被他着实抱了个满怀:“你乖着些,别总是给我这冷脸子瞧……”
  知聆勉强抬头,望见他那张脸,跟段深竹一模一样的,意气风发,不笑的时候极冷峻的脸,此刻喘息着动了情,脸色不知是因为酒还是因为色,微微发红,透出一派诱人的风情来。
  她总是忍不住想到那个现代版的段深竹,想到他揽着聂文鸳进公司,想到他开车打了方向盘,想到在医院的不期而遇,他那双冰冷的眸子……
  真的,就是现在这个人吗?还是说,她只是跌进了一个不可预知的……“空间”里?
  段重言吻着她,手上匆匆忙忙将她的薄衣裳解去,埋首在她胸前,渴望似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知聆深吸一口气,感觉到他在那处厮磨,猛可里就含住了那一点酥软,刹那间那种麻麻痒痒的感觉……透进心里去,害得她几乎失声叫了出来,但纵然没有出声,身子却猛地一缩,却又被他抱得紧紧。
  知聆闭了闭眼睛,又吸口气,竭力转头看向别处。
  周遭并无别的东西,两个丫鬟都退了出去,里头静悄悄地,暧昧流转,床边的桌子上那一盏油灯挑着芯子突突地跳了一阵儿,知聆看着灯光跳动,就像是自己的心一样,这样悸动不安着。
  段重言吃了一会儿,搂住了她的腰,手在她腰间细致抚摸,嘀咕说:“近来你又清减了好些,可不能再瘦了,不然身上就都是一把骨头了。”。
  知聆听到“身上”二字,心头一动,便抽出手来,慢慢地摸向头上,她恍惚记得那里是戴着一股钗子的,谁知道才一抬手,就被段重言牢牢地握住了,五指扣住,死死压在了枕边。
  他自她胸前抬起头来,双眼微红地盯着她:“又在干什么?三心二意地……爷伺候的你不快活么?”
  知聆心头感觉异常古怪,段重言却笑笑,一边按着她的手一边起身,手摸向她头上,慢慢地捏住那根钗子,竟抽了出来。
  知聆吃了一惊,不知他要如何,段重言看着她,将钗子反而插回自己的头上去。
  知聆见状窘然,段重言将她鬓边的花儿摘下来扔在一边,手抚摸她一头乌云似的长发,撩起一缕放在鼻端嗅着:“好香。”
  知聆被他压着,动弹不得,这一刻,忽地又想到了赵宁哲。
  那天在客厅里头,阳光倾洒……两人在沙发上做的那糊涂事……
  知聆目光一阵恍惚,段重言察觉异样,便俯身下来:“怎么?又不高兴了?横竖我人都来了,你就让我心里好过些好么?”语气暧昧,却又带一丝丝地恼恨,似乎恨她的不解风情。
  他嘴里埋怨着,动作却极快,将她的裙子往上掀起,便要行事。
  那种感觉实在真切的吓人,知聆勉强镇定,目光扫过桌上那盏油灯,轻轻唤了声:“爷……”
  “嗯?”段重言停下,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爷,我们换个……法儿罢……”知聆心里窘极,说出这句,脸上几乎要喷血,浑身发热。
  “什么……法儿……”段重言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时不解。
  知聆抬手攀上他的肩膀:“你先起来。”说着,便拿眼睛扫了一下旁边的桌子。
  段重言有些迷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时又惊又喜:“你、你的意思是……你竟是想在这里?”
  知聆见他不动,只好“含羞低头”,段重言心头大跳,借着三分酒意起身,将知聆抱下来,下了床直接便放在桌上,又问:“你竟是想在这里?!”
  知聆无言以对,他看着她含羞的神情,身心俱着了火,手上不禁用力,蹂躏似的在她腰间一抹,言语间也不加约束,凑过来在她耳畔暧昧低语:“心肝儿,你什么时候竟有这个想法了?还是你……终究开了窍了?”
  他说着,手便顺着下滑,这桌子甚高,段重言望着她的脸,竟有几分更醉,将她抱下桌子,把身子一转反对着自己,手在臀上捏了一把,便去撩她的裙子。
  知聆被段重言压着,趴倒在桌上,感觉他在身后厮磨,某一处惊心动魄,似箭在弦上般紧迫,知聆抬头望着面前的灯台,最终一咬牙,伸手在烛台上一勾……
  那滚滚地灯油一下子就泼了下来,浇在她白玉似的手臂上,一阵儿钻心的疼,知聆忍不住痛呼出声。
  段重言正魂魄荡漾情难自禁,猛然听到这一声,抬头一瞧,正好看见那灯油泼下来的情态,段重言大惊失色,他反应甚快,当下将那灯挑开,把知聆拦腰一抽抱入怀中:“怎么这般不小心!”
  这一刻,他还以为是她无意中推翻了油灯,低头看向知聆手上,却见那玉一样的手臂上一团红极,像是熟透的桃儿磕破了外皮,显然是烫坏了。
  段重言又急又怒,大叫:“快来人!拿烫伤膏药来!”
  外间的胭脂跟缨儿其实已经听到知聆的叫声,但起初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因此不敢擅入,等到听段重言的叫声才慌张起来,两个丫鬟急忙入内,见屋内一团儿漆黑,胭脂忙去找了半截蜡烛暂时应急点起来,才看到知聆倒在段重言怀中,不知如何,缨儿便去找烫伤膏药。
  知聆被段重言搂着,咬着牙低头看自己的手,手臂上疼得钻心,像是千百根针扎下来似的,知聆眼睁睁地看着那处红肿起来,有的地方皮都给烫坏了,这伤是实实在在地。
  段重言正心疼地望着她的伤,无意中看了一眼她的神情,一瞬间惊了惊,段重言并非愚人,心中一转念:方纯明素来是不愿在这床笫之事上主动的,要她配合都难,怎么今晚上这般反常?段重言想通瞬间,大怒之下猛地松手,将知聆推在床上,怒道:“你竟敢如此!”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9-2 22:21:13
☆、第 9 章

  赵宁哲是在快要十二点的时候才回家的,这一次却是真的应酬,且喝的有些醉了,谨慎起见并未开车,人还是司机给送回来的。
  房间内的灯居然没有关,赵宁哲在楼下看着那一团明亮,还以为是知聆在等自己,忍不住心头一暖,上了楼开了门,就听到夸张的喧闹声夹杂掌声,他转头看去,却见是电视屏幕上,晚间综艺节目依旧热闹。
  赵宁哲看了看沙发上,并没见到人,他信手关了电视,又叫了一声老婆,一边解领带一边顺着楼梯上楼,走到卧室的时候,已经把领带解下来,打开卧室的门往里一看,却见知聆抱着个枕头,似睡熟了。
  赵宁哲见状,就放轻了动作,把那条领带往旁边的橱柜上一放,又把门带上。
  他自去冰箱里取了瓶矿泉水喝了两口,又去浴室冲了个澡,擦干了头发,收拾妥当,才又回来。
  赵宁哲把卧室的门关上,大灯也关了,开了床头小灯,自己慢慢爬上床,瞧着知聆毫无知觉,便凑过去看她。
  睡梦里的知聆神情恬淡,赵宁哲瞧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后就轻手轻脚地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把枕头拿走,在她的额头上亲了口,才把人抱入怀中,沉沉睡去。
  大概是酒精作祟,赵宁哲一觉无梦,等听到耳旁惊慌失措的叫声之后,还以为是做梦,被知聆摇晃了两下才惊醒过来:“怎么了?”
  赵宁哲翻身坐起,却见知聆跪在旁边,脸色惨白,赵宁哲吓了一跳,正要再问,忽然间觉得不对,目光下移,望见了知聆的胳膊,顿时大惊!却见知聆手腕往上,手肘以下处,不知是怎么弄得,一片红肿,有的地方透着红色的肉皮儿,看来触目惊心。
  赵宁哲忍不住“啊”了一声,惊急交加:“这是怎么了?”
  知聆说不出话,只是用手捂着嘴,她心中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但是这真相,俨然把她自己都给震的崩溃。
  当她从“梦”中醒来觉得手臂上剧痛之时,还怀着一丝侥幸,当双眼真的看到那伤的时候,对知聆而言,似乎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那是真的,那一切,是真的发生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但他的的确确是真实存在过的。
  段府,段重言,昨晚上那一场未完成的荒唐事,她故意弄伤了自己就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结果就在眼前。
  如果说上回的蹭伤或许是巧合,是她无意中自己弄伤自己的,那么这回的,便是铁证!
  任凭赵宁哲问,知聆却无法回答,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回身打开橱柜,就在赵宁哲以为她是找伤药的时候,却见知聆找到了一部相机,手哆嗦着打开。
  赵宁哲摸不着头脑,但当务之急是处理她手上的伤,赵宁哲急忙拉了一件衣裳套在身上:“老婆,老婆……你这是怎么弄得,我们去医院吧!”
  知聆打开相机,看到昨晚上自己拍的照片,照片上,手臂上好好地,皮光肉滑,毫无瑕疵。
  “宁哲,”知聆茫然看向赵宁哲,“你回来的时候,我手上是不是还好好地?”
  赵宁哲把她手上的相机拿过来,却无意中看到了里头的照片:“这是什么?啊对,是好好地。”替她把枕头拿走的时候没见到她手上的伤,像是刚弄伤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是去烧水了?”
  “不是……不是……”知聆颤抖着,天旋地转,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该怎么说赵宁哲才会相信?如果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赵宁哲会不会以为她得了精神病?
  “那是怎么伤的?不管,先去医院。”赵宁哲跳下床,又替知聆抓了件衣裳过来。
  “不是!我不去!”知聆忽然大叫起来,身子往后退,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
  赵宁哲一怔:“怎么了?”
  知聆身子不可控制地发抖:那是真的?竟是真的,她是个姨娘,为人鱼肉……古代的那个她伤着了,现在的自己就也伤着,这是多么诡异又是多么可怕的事……
  赵宁哲一呆之下,以为知聆是因为受伤了所以反应有些异常,急忙又哄:“老婆没事的,不管是怎么弄的,去医院上药就好了,给医生看看,不会留下疤痕的。”
  “不是……你不懂……”知聆脑中一片混乱,像是无数个声音都在里头叫嚣。
  “不要再耽误啦!”赵宁哲有些焦急,试着将她抱起来,“乖……”
  “我说我不去!”知聆一力一挥掌,手竟擦过赵宁哲的脸,如打了他一巴掌似的,这一瞬间,两个人都呆了。
  房间内一时寂静,赵宁哲的脸上很快浮出几个红色的指印来,知聆呆呆看着,略有些后悔,赵宁哲也很是吃惊,知聆很少有如此失控的时候,怎会因为一点烫伤就失了态。
  但是看着她手臂上那伤,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是看起来便有些惨不忍睹,赵宁哲心头一颤,又看知聆,却见她眼睛红红地,似带着泪,是一种又惊怕又无措的表情。赵宁哲心中本有些愠怒的,见状,那点儿愠怒就消散无踪,仍旧柔声道:“知聆,你这伤不看的话,万一感染了怎么办?你要是不愿意去,就等会儿再去好不好?”
  知聆眨了眨眼,看到他脸上的痕迹,又是后悔又是痛苦:“对……对不起……”
  赵宁哲摇摇头:“没事的……只要你没事就好……”
  知聆听了这句,眼泪一涌而出:“你不知道……宁哲……我……我……”知聆吸着鼻子,眼泪不听使唤地掉下来。
  “没事没事,有我在呢,可怜的老婆,不怕不怕……”
  赵宁哲见她哭了,这在素日镇定冷清的方知聆来说是异常罕见的,可见她是真的受惊了,到底是小女人……赵宁哲见状,反而越发温柔起来,觉得自己堂堂大男人,又身为人夫,在这个时候该好好地让知聆依靠着,给她慰藉才是。
  赵宁哲低声说了几句,便在知聆脸上又细细亲了几口:“你乖,听话……别哭了。”
  知聆果真就深吸了几口气,忍住了泪:“我真的……很害怕。”
  赵宁哲摸摸她的脸:“怕什么?有老公在,天塌下来也是老公给你顶着。”
  知聆忍不住笑了笑,但是心底那忧愁卷土而来,知聆擦了擦泪,垂头低声说:“可是……有些事情,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赵宁哲本来要开个玩笑,听了这话心头却咯噔一声:“什……什么事?”知聆如此反常,让赵宁哲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来,越想越有点担心害怕。
  知聆望着手臂上的伤,一时忍不住又要落泪,便没留心赵宁哲脸色的变化:“我……我做了一、一些梦……”是“一个”还是“一些”呢?知聆觉得情形太过复杂,一个竟不足以形容。
  赵宁哲一听,那颗高高悬起的心顿时落了下来,顿时失笑:“什么啊……原来是这个,我的傻老婆!”却没想到知聆所说的“做梦”会跟烫伤有什么牵连。
  “不是……”知聆皱着眉,摇头,“你不知道……那些梦,像是真的一样,不、不是像真的,而是……是真的……是真的!”
  手上的伤是真的,那种痛是真的。
  赵宁哲呆了一呆,而后又笑:“梦……就是梦,有时候太逼真了也有可能。”
  “不是的!”知聆猛地抬头看他,抬起手臂,“这伤……这伤就是在梦里烫到才有的……原先没有,我睡之前特意拍了照的,你也看到了,原先没有!”
  赵宁哲一下皱了眉,看看知聆手上的伤,又看看她急切而认真的神情:“知聆……你……这个伤不是在家里伤着的吗?你先前……大概是在厨房……”
  “我没去厨房……”知聆望着他,坚定地说。
  “又或者是在浴室,水太烫了一下子……”赵宁哲说着,自己也停了口,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知聆直直看着他,索性说了,就全部都说出来:“是在梦里伤着的,我、我已经一连好几天都做那个梦了,就好像是真的发生的一样,在梦里,我在……”
  “老婆,”赵宁哲按住她的肩膀,细细看她,“老婆,别说这些,先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好不好?”
  知聆望着他的眼睛,心有点儿寒意,虽然早知道或许会如此:“你……不相信我是不是?”
  赵宁哲尽量将声音放得柔和:“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只是我不想你胡思乱想,总之有什么……咱们去过医院再说,好吗?”
  赵宁哲心里突突乱跳:他当然看出知聆并不是在说笑,她是认真的。可是赵宁哲自然不会信她所说的“梦是真的”,在他看来,或许……
  两人收拾下楼的时候,赵宁哲特意去了厨房看了一下,厨房里的器具整整齐齐,毫无动过的痕迹,他拎起水壶看了看,水壶里里外外都是干的,灶上也是冷的。
  知聆并没有再跟赵宁哲多说,因为在医院里处理好了伤口之后,赵宁哲又委婉地劝她去看了心理科。
  知聆什么也没说,两个人异常沉默地出了医院,赵宁哲试图用轻松的口吻说道:“那个医生是我认识的,所以顺便看看也不吃亏……那小子还训了我一顿……”
  知聆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一笑:“哦,没事的……”
  赵宁哲语塞,将车子开出车库,慢慢往上,知聆转头看着车窗外,阳光正好,所有的一切都沐浴在新一天的阳光里头,显得生动而明媚,但是对她来说,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那个如假包换的“梦”,又是什么意思?究竟是冥冥之中哪个素不相识的灵魂的经历,或是她的另一个人生?!
  车行半路,知聆接到一个电话,看了看,是同事甲打来的,甲在他们的小团体里有“包打听”的外号,知聆按下接听键,那边甲嚷起来:“知聆姐!你怎么没来,出大事了!”
  知聆一怔:“什么事?”
  甲忽然压低声音:“知聆姐,你快回来看看吧……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上面忽然下了通知,说是你被开除了?”
  知聆不由坐直了身子:“什么?”赵宁哲见她脸上显出意外表情,便放慢了车速。
  甲的声音里带着焦急:“是啊,大家都惊呆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然后张经理脸色很不好地就上了楼,过了会儿又回来,脸色发绿了,你猜怎么着,听说张经理跟聂小姐吵了一顿,然后也被段总勒令辞职了!”
  知聆在听说自己被开除的时候还只是有些意外,并不怎么上心,忽然间听说老张也是同样待遇,却着实地震惊:“张经理也被开除?”
  “是啊……”甲叫苦不迭,“知聆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大家都不知道,偏偏你又不在……”
  知聆挂了电话后,赵宁哲问道:“怎么了?”知聆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想了想,又拨了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长时间,那边才接了,老张在那边苦笑:“知聆,真不好意思,这一回没保住你。”
  知聆沉默:“张经理,这是怎么了,我就算了,怎么连你也……”
  老张叹了口气:“我以前还跟你打包票,还以为雨过天晴了,今天忽然间又变了天,我就想去问问怎么回事,谁知道那聂文鸳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好歹也在公司这么多年了,我拼死拼活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呢……”
  正说到这里,却听到旁边有个女人的声音很尖锐地叫:“你住嘴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去硬碰,你讨了什么好?不关你的事你出什么头!你让我们以后都去喝西北风吗!”
  老张吼道:“滚一边去!”然后又跟知聆说道,“你别听我那口子瞎叨叨,不干就不干了,总不能让个小狐狸精骑在我脖子上我都不敢吭声,我好歹还有一口气,老子不干了不行吗,唉……”话虽然硬气,但想到以后何去何从,忍不住一声叹息。
  旁边赵宁哲放慢车速,一边看前头一边偷空看知聆,却见知聆微微低着头,双眉轻轻地扬了扬,赵宁哲一看她这个神情,心头便跳了跳,却听知聆静静说道:“老张,你放心,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老张叹息:“是段总亲□代的……已经没法子了……现在公司的老臣也没几个了,段深竹年轻,大概是瞧不起我们这些人,我又得罪了他……”
  知聆的声音平缓,却带着一股柔中带刚的坚定:“总之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知聆,不行的……”那边老张吃惊地喂喂了几声,知聆已经挂了电话,她看着前方,忽然说:“宁哲,你在前头放下我吧。”
  赵宁哲问;“怎么了?有什么事?”
  知聆说:“我要去公司一趟,有点儿事。”
  “我送你去不就行了?”
  “不用……”知聆摇了摇头,“我自己去就行。”
  知聆伤着,又似有麻烦事,赵宁哲哪肯放心,但却也知道她等闲不动脾气,一动起来就会犟到底,于是赵宁哲驱车,在距离知聆公司二三公里的地方将她放下,知聆重又打车过去。
  赵宁哲看她上了出租车,心里还有些不放心,远远地跟着。心里想起那个心理科医生的同学对自己说的话:“嫂子没什么不好,就是好像真的有点儿忧郁症的倾向,你现在也别光顾着生意上的事儿,嫂子这么漂亮,得多抽时间陪陪她,不是我说……我可是见过很多例子,后悔药可不好吃……”
  赵宁哲心头一阵一阵地揪痛,想到知聆手上的伤,眼睛就有些异样,远远地把车放慢,看到知聆下了出租进了公司,赵宁哲找个地方停了车,手肘搁在方向盘上,拢着嘴角望着洒满阳光的车窗,默默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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