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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似我》顾漫 [上册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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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dy、果果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7 20:00:14
  第二十九节

  六月到一月,原来已经半年了……
  我一直刻意地没去想明天的事,可是没想到,这一刻却提早到来。
  聂曦光,你一定要争气。
  我迅速地从那道身影上收回了目光,主动走上前,露出了笑容,打招呼说:“咦,你们怎么也在这?”
  人几乎都全了,老大,老大老公,小凤,思靓,卓辉,容容……
  还有她身边的庄序。
  一时间我仿佛回到了旧日的时光……
  但是我一点都不想回到旧日的心情。
  我笑容满满地看着他们。
  可惜我这完美开场迅速地被老大破坏了。她一脸受骗的表情,扯着我耳朵就吼,“聂西瓜,你不是说要蹲苏州加班一号出不来的吗?”
  我晕,老大啊,你一激动就扯人耳朵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啊。
  小凤思靓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西瓜你怎么在这里?”
  “是啊,还打扮得这么漂亮,一开始都没认出来。”
  “你在苏州工作?老大你什么时候联系上西瓜的,也不说一声。”
  “你不是出国留学了吗?七月我换号码打你电话也没打通。”
  我一一回答。
  “我在苏州。”
  “七月份我在国外接不到电话。”
  “没留学啊,你们怎么都觉得我去留学了。是游学啦,其实就是出去玩了两个月。”
  “游学?!”
  低沉压抑的声音响起,其他人霎时没了声音。
  是庄序。
  “是啊。”我顿了一下,转过视线,终于把目光完全地落在了他的脸上,“陪姜锐去的。”
  “不是留学?”他迈步逼近我,大概是灯光的关系,他的神情格外的阴翳,如风雨欲来。
  “不、不是啊……”
  容容忽然上前几步,插在了他的身前,笑容满面地对我说:“曦光 ,今天老大布置婚礼会场,你怎么不来呢?”
  “我……”
  她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其实你真的该来学习一下,我就学到了不少,等自己结婚怎么安排就有数了呢,布置婚礼现场很有意思的。”
  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笑了笑,“我一向最懒啦,你们都知道。”
  “对了,曦光,以前的事情,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我冤枉了你。”容容看上去诚恳极了,“出了社会才知道,我们大学时候的情谊有多么难得,现在我得到了幸福,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你呀,可别光看着‘别人的’幸福!自己也要加油哦!”
  “叶容!”
  “曦光。”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我扭过头看向喊我的声音来处,温柔的小雪中,林屿森穿着黑色的大衣,正拾级而来。
  这一刻我如此感激他。
  感激他是这样的从容俊雅,风采卓然。
  我转身奔下了台阶。
  他有些诧异地停下了脚步,看着我奔到他的面前。
  我微微喘息的停在他身前,仰头看着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心头一片混乱。
  “怎么了?”他问我,语调格外的低柔。
  我茫然地看着他,眼睛里酸酸的。好一会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绪,“……碰见了大学时候的同学。”
  他抬头看向了台阶上,然后目光就顿住了,好一会都没动作。我慢慢地定下神来,转过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庄序站在台阶口子上,凝视着我们,霓虹灯下,眼神晦暗不明。
  林屿森忽然拉起了我的手。
  “你的同学?跟我来。”
  我被他拉着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要挣脱,然而才微微动了一下,就被他更用力地抓住了。
  他带着我回到了台阶上,然后无比自然地松开我的手。
  老大他们都着我们,难掩震惊的样子。
  小凤张大嘴巴:“西瓜你……”
  思靓率先反应过来,“西瓜,你还不介绍一下。”
  介绍什么……
  我抬头看向林屿森。
  “原来你还有这样一个外号?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他含笑看着我,声音柔和得就像正在飘拂的小雪,然后他把目光转向了思靓他们,露出淡而温雅的笑容:“你们好,我是林屿森。”
  老大明显闪了一下神。
  “哈哈,你好你好,我们是西瓜的大学同学。”然后她对着我故作埋怨的样子,“西瓜,你说什么加班不能来帮忙,原来是陪男朋友啊,重色轻友!早说嘛,难道我还能强迫你来啊。”
  “别怪她。”林屿森笑着帮我解释,“曦光本来是要加班的,不过我好友今天结婚,一定要见见她,我才把她带出来。”
  老大笑呵呵地:“哎呀好了好了,我又没怪她,重色轻友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他们大概已经完全把林屿森当成了我的男朋友。我不想她们误会,可是此时此刻……
  我更不想否认。
  我转头往路边张望,“你不是去开车吗?怎么没看见车?”
  不然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车被别的车堵住,交警一时找不到车主,怕你等急了,所以我先过来。”
  “呃,开不出来了?”
  林屿森看了下表,“如果一直找不到人,我叫司机送我们回苏州。”
  “哦。”我点点头。差点忘记他是地主了。
  “哇!”小凤猛地拍了下我的肩膀,“西瓜,你家还有司机啊!”
  “不是我家的。”
  思靓笑吟吟地说:“我知道了,是婆家的嘛。”
  气氛好像一下子热闹起来。小凤叽叽喳喳地问了好多问题,什么在哪里上班,在哪里认识的之类……我回答了一些,大部分是林屿森在回答。
  他始终微笑着,应付自如。
  一片嘈杂中,容容冷冷的声音响起,“庄序,你去哪里?”
  大家一齐安静下来。
  不知何时,庄序已经冒雪独自走下了台阶。
  “我去打车。”他脚步停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说。
  “为什么要去别的地方?”容容的声音僵硬,“这里不可以打吗?这边好打车我们才过来的。”
  “你可以在这里打。”
  他抛下这句话,看也不看我们,挺直身影径自走下了台阶。
  “你站住。”
  容容咬了下唇,看了我一眼,飞快地扭头追了上去。
  “呃,那西瓜,我们也走了,明天婚礼早点来啊,就斜对面的酒店。”静默了一下后,老大率先跟我告别。
  “好、好的。”我点点头,尽力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那明天见。”
  大家纷纷跟我们告别,老大临走前朝林屿森挥了挥手:“明天我的婚礼,你也要跟西瓜来哦。”
  “一定到场。”林屿森微笑着说。
  他们的背影彻底地消失在夜色中,周围好像一下子静谧下来,只有雪花静静地飘落。
  我转身问林屿森:“车子还不能开出来吗?我想早点回苏州。”
  “回什么苏州,我带你去玩。”
  啊?
  他从远处收回目光,落在我脸上,“难道把你高高兴兴地带出来,垂头丧气地带回去?”
  ……
  “我有吗?”
  他低头看着我,“都快掉眼泪了。”
  他的声音温柔至极,我本来根本不会哭,可是被他这么一说,眼中忽然就有了泪意。
  “所以,你要去看夜景还是看电影?或者……你喜欢玩游戏的话我们就去那种游戏城?就是那种……”
  我愣愣地看着他,发现我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了。
  他大概从来没涉足过那种地方,非常努力地描述着:“就是那种可以跳舞,可以投篮,赛车什么的那种游戏城?”
  为什么我觉得每一个选项都好吸引人……只要不是回到那个一个人的宿舍……
  我握了握拳头,忽然就被一股冲动主导了:“那我们先去看夜景然后看电影然后去游戏城?”
  “聂曦光……”
  他蓦地笑起来,从大衣里掏出皮夹扔给我,“你怎么这么贪心。快帮我数数,看我带的钱够不够。”
  我一定是被他的情绪感染了,忽然就又是兴奋又是激动,真的打开皮夹数了一下,然后就指着马路对面说:“那边有银行,我去取钱。你太穷了。”
  “真的不够?还剩不少啊。”林屿森探头看了下皮夹,“我去取吧,聂小姐你告诉我今晚打算花掉我多少钱?”
  “不用啦,你有我财大气粗吗?”
  我拿着银行卡跑下了台阶。
  冰凉的雪花落在我脸上,我的理智有点回笼,回过头去看他,他漫步跟在我身后,见我回头,朝我挥了挥手,好像催促我快去取钱似的。
  于是我也朝他挥了挥手,飞速地跑进了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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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dy、果果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7 20:00:26
  第三十节

  按照就近原则,我们先去了游戏城。
  我其实也是第一次到游戏城,走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颇有点束手束脚。考虑到林屿森也是第一次来,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观察下别人怎么玩,但是林先生显然不觉得玩游戏也需要学习,换好游戏币,随便找了个没人玩的模拟滑雪机就把我赶上去了。
  然后……
  “小心石头。”
  我被石头撞死了。
  “注意转弯。”
  我没来得及转,撞山上死了。
  “前面有卡车。”
  我毫无疑问撞卡车上了……
  看着屏幕上大大的“失败了”三个字,我有点郁闷地转头看林屿森,等着他继续投币。谁知他却开始脱大衣了,脱完连西装也脱了,然后把衣服往扶手上一搭,折了下衬衫袖子,一派优雅自然地对我说:“下去吧,轮到我了。”
  “……”
  你、不、是、带、我、来、玩、的、吗?
  我非常不甘心地从游戏机上下来,盯着他,就希望他赶紧撞树撞墙撞山。然而事与愿违,他虽然也是第一次玩,但是掌控能力明显比我好多了,看他迅速地连过了两关,我想起被他赶下去的新仇,忍不住开始捣乱。
  明明应该向左了,我大喊:“要右转了,踩右边踩右边!”
  明明应该走中间的路,我用力提醒:“左边的路是捷径啊,走那条……”
  可惜林屿森完全不为我所动,没一次上当过,眼看第三关也要过了,我灵机一动,看着屏幕上的人物要左转了,连忙喊:“左转了,踩左边。”
  结果林屿森踩了右边。
  屏幕上的角色惨烈地撞到了山上。
  “哈哈哈哈!”我笑得不行了。
  林屿森无奈地停下来:“你怎么忽然不骗人了?”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我一点都不承认,“看看,这就是你不信任我的下场,好啦,下来下来,到我了。”
  然后我们去了电影院。
  电影是我选的,最新上档的大片,据说战斗场面很精彩,保证热血沸腾,保证激情四射,保证……睡眠质量……
  “聂曦光……曦光。”
  “……我睡着了?”我揉了揉眼睛。
  “嗯,走吧。”
  他帮我掸了下衣服上散落的爆米花,站起来,拿起我和他的外套往外走,我跟在他后面,走出放映厅才清醒了点,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他:“我睡了很久?”
  “五十分钟。”
  ……计时这么清楚干嘛……
  我有些讪讪地转移话题:“最后结局怎么样?女主角救出来了吗?抓她的是谁?”
  “男主角的父亲。”
  “不会吧?为什么?”
  “男主角的父亲做违禁药物实验,被女主角撞见……”
  耳边忽然传来女孩子的一声轻笑,我转头望过去,一对小情侣正笑嘻嘻地看着我们,好像是刚刚看电影的时候坐在我们旁边的。
  看见我看向他们,女孩子朝我竖了下大拇指,“你男朋友一心二用很厉害哦,剧情居然说得一点都没错。”
  说完他们就笑嘻嘻地跑走了。
  一心二用什么的……
  我看了看那对情侣的背影,又看了下林屿森,“……你不会也睡着了吧?”
  林屿森仿佛没听到似的,面不改色地抬手看了下腕表,“快一点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参加婚礼。”
  “哦……好啊,你累了吗?那早点休息好了。哎呀,方师兄果然是吹牛的,他还说你做一晚上手术都生龙活虎的……哎,干吗?”
  林屿森忽然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拖向了另一个方向。
  “看夜景从这里上去。”
  电影院在地下一层,同一栋楼里五十六层的酒吧,安静得就像另一个世界。从极致喧闹的游戏城和电影院,到了这样极致宁静的地方,我忽然就陷入了沉默。
  窗外的小雪静静地飘荡着。
  一侧首,就是城市璀璨的永不疲倦的夜景。
  我是不是曾经一再地幻想,能和一个人在这样的夜景中快乐地走,或在这样静谧的夜色中相对而坐。
  是不是曾经幻想,那个人能陪我一起看电影,我想买爆米花,他肯定会嫌弃这些是垃圾食品,却在一起看的时候,顺手拈走了几颗。
  或许我会在看电影的时候睡着,撒了一地的爆米花。
  是不是曾经幻想,和他一起去买衣服,选一堆衣服让他试,他肯定会不耐烦……
  我曾经有过那么多幻想,想和他一起实现,可最终却是另一个人陪我完成。
  服务员送来我点的果汁,我才发现我已经发呆太久了,而林屿森竟然也静静地看着窗外,我发了多久的呆,他就陪我沉默了多久。
  世事多么奇妙,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在这样一个下雪的深夜,和林屿森这样安静地坐在一个地方一起看夜景。
  我伸手圈住了果汁杯子。
  “谢谢你。”
  林屿森从窗外收回目光,朝我举了下杯,“不客气,大恩不言谢。”
  我一下子笑了出来。
  不知道是烛光还是氛围的关系,我忽然觉得对面的林屿森,从姿态到动作,一举一动都那么的优雅得体,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杀伤力。
  我蓦地就对他产生了浓烈的兴趣,抛开那些繁杂的思绪,好奇地问他:“林屿森,你几岁了啊?”
  “聂曦光,你对你上司也太不了解了。”
  “……你到底是给我打工的还是我上司啊?”角色转换也太自如了吧!
  他笑了。“这个职位不错,一边可以管你,一边还要给你赚钱。”
  “是奴役我吧。”我没好气地说,“快说啊,几岁了。”
  “比你大六岁。”
  我算了下,“不可能啊,你有博士学位吧,能读完博士还当过医生,不可能这么年轻啊。”
  虽然他看上去就一副年轻有为的样子。
  林屿森似乎噎了一下,“……我念书比较早,拿到学位也比较早。”
  “哦,这样……对了,为什么方师兄叫你医学院第一禽兽啊?”我兴致勃勃地问。
  他咳了一下,“聂曦光,你这样当面问我这种问题合适吗?不如你以后有空问问……方师兄?”他顿了一下,“你们不是都交换手机号码了吗?”
  他端着酒杯靠向椅背,“他到底说了我多少坏话,好像把我的老底都兜给你了?”
  “放心吧,你的感情史啊八卦啊什么的,方师兄都没说啦~”
  “哪里来的感情史?”他轻轻笑了一下,“医学院很忙,医生更忙,连追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
  “那追你的呢?阁下这么一表人才,不可能没有人追啊。”
  “哦,可能你对面的阁下还眼高于顶。”他看着我,眼眸里闪过一丝光,“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感兴趣?”
  我叹了口气,“这不是无聊嘛。”
  “……”
  他被酒呛到了。
  “等下!”
  我猛然意识到了个严重的问题,“你怎么在喝酒,一会你还要开车回去的。”
  我在银行取完钱后,堵住我们车的车主也找到了,所以我们是开车过来的,他喝了酒待会怎么开回家。
  “不用,我家离这里不远,走过去二十分钟。”
  “哦,那就好。”
  我扭头看着窗外,雪下得越来越密集了,“明天起来会不会路上都是雪?打车不知道好不好打?”
  “明天我来接你。”
  我转头望向他,他正垂眸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你同学也邀请我参加婚礼,怎么,不欢迎?”
  明天啊……
  “为什么不欢迎,明天我包红包带你去白吃白喝!”我大大地喝了口果汁,振奋地说。
  “不过,请务必比今天更帅一点哦。”
  “更帅一点?”他有些玩味地重复这四个字,“你不怕他们误会我们是那种关系了?”
  “误会一下也没什么。”我学他说话,“在下貌美如花,你也不吃亏啊!”
  “你啊……今天真是玩昏了。”他凝视我,眼中仿佛有情绪涌动。
  我心头一颤,忽然觉得我大概是真的玩昏了头,不由自主地移开了视线。
  眼角余光中,玻璃杯里的烛光晃动。
  好一会,他说,“早点休息吧,否则明天带两个黑眼圈,就没办法貌美如花了。”
  这栋大楼里就有不错的酒店,入住非常方便。
  “不用我陪你去?”
  “不!用!”
  一男一女到酒店办入住,那也太奇怪了好不好。
  林屿森点点头,按住电梯门,“好吧,到了房间发个消息给我。”
  我比个了个OK的姿势,跑出了电梯,又回头朝他挥了挥手,看着电梯门合上,才转身走向酒店前台。
  前台小姐热情地招呼我:“小姐晚上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
  “你好,还有房间吗?我想办理下入住。”
  “有的,方便提供下证件吗?”
  “……”
  我连忙拿出手机拨林屿森的号:“林屿森你到哪里了,快回来啊。”
  林屿森低头认真地在入住确认单上签上了他的名字,英挺的眉微微皱着,看上去格外的严肃。
  但是……
  “……你是不是很想笑?”
  他扬了下眉,“看得出来?”
  “……”
  我就知道……
  林屿森把签好字的单子递给前台小姐,转身一丝不苟地交待我:“到了房间记得门要反锁,有人敲门不要开,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打我电话。”
  “……不用这样吧。”
  “我的名字开的房间,聂小姐,为了我的声誉和清白,OK?”
  “O~K~”我无力地把脑袋趴柜台上。
  “先生小姐久等了,这是你们的房卡。”
  前台小姐笑眯眯地递上了身份证和房卡,林屿森转手将房卡递给了我,和我一起往电梯那边走去。
  “谢谢啦,幸好你带了身份证。”
  “没带也没关系,这里到我家二十分钟。”
  “……那也不能住你家……”
  “你想哪去了。”他瞥了我一眼,然后抬头看着电梯指示灯,一脸淡然的样子,“我是说,回家拿身份证很快。”
  “……”
  “好了,你的电梯来了。”
  他伸手按住电梯,把手中的几个袋子递给我。“你的衣服,掉车里的。”
  他特意去地下车库拿的?
  我愣了一下才伸手接过,“嗯,谢谢……那我上去了?”
  “上去吧,早点睡。”他点点头,“明天我一定更帅一点,你别忘了貌美如花。”
  “……我尽量……”我走进电梯,无语地朝他挥了挥手,“再见……”
  今天真是玩得太晚了。我找到了房间,先爬到床上躺了一会才有力气去洗脸刷牙。洗完脸一时却又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滚了两下,想到林屿森要大半夜地冒雪走回去,这人还很臭美地只穿了西装和大衣,忍不住发了条消息给他。
  “到家了吗?”
  他直接回了我一张照片。
  “到了,我家的夜景,应该和你窗外的一样。”
  照片大概是站在阳台上往外拍的。璀璨的灯火,夜色下的黄浦江,阳台栏杆上还放着小半杯酒。
  他家不错嘛,不过怎么大半夜的,他还在一个人喝酒,刚刚还没喝够吗?我伸手按下床头的窗帘开关,随手拍了个外景照片发给他。
  “差不多哦,你怎么还没睡?”
  “在想年度计划怎么调整。”
  “……你真是太敬业了,老板兼下属的我会羞愧的。”
  “在下劳心劳力,聂小姐等着坐享其成就好。”
  又在调侃我了,我说不过他,速度地撤退。“晚安林先生!”
  “晚安。”他回复了我,片刻后又发了一条过来。
  “聂小姐。”
  难道他发个短信还一定要跟我对仗?这是强迫症啊林先生。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打算关掉手机睡觉。
  可是手指在关机键上停留了好久,却又收了回来,重新点开了短信页面,拉到底,盯着那个名字发呆。
  点开这个名字,里面有我发给他的所有短信,以及他曾经回过我的寥寥数语。
  最底下的短信,依旧是我向他道歉,却永远没有被回复的那条——“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容容在一起,不然我不会那样跟你说。希望没有造成你的困扰。”
  无数次我盯着这个页面,想过,如果再发一条短信给他,他会不会回我,会回我什么……
  第一次我盯着这个页面,想着,要不要删掉所有的记录,连同他的姓名……
  终究我还是什么都没做,关了手机,把它扔得远远的,拉起被子闭上了眼睛。
  我竟然很快就睡着了,一夜无梦,睡眠质量好得出奇,早上起来自觉精神焕发,洗漱好大概九点钟,打开手机,正好接到林屿森的电话。
  “我已经到楼下了。”
  “啊?可是参加婚礼的话还早吧。”
  “昨天你入住的酒店不是有两份早餐吗?不能浪费啊聂小姐。”他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笑意,“我来陪你吃早餐。”
candy、果果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7 20:00:38
  第三十一节

  五星级酒店的早餐其实也很普通,不过小馄饨倒是意外的好吃,可惜分量太少,导致我吃了两碗还想再来一碗。
  对面的男人已经用餐完毕,精神奕奕的样子完全不像昨天差点通宵。他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浏览电子新闻,还有余暇向我发出质疑,“吃这么多待会酒席上还吃得下吗?”
  吃得多才有精神嘛,你懂什么。
  我朝他摇了摇手,“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的实力了……咦你的面包不吃了吗?那我帮你吃掉?”
  我直接叉子叉了过来。
  咬了一口,发现对面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抬起眼,林屿森正看着我,有点无语的样子。
  “怎么了?”我含糊不清地说,“你又不吃了,不能浪费啊林先生。”
  “没什么。”他放下咖啡杯,“我在算养……唔,成本,好像要增加一点。”
  “你能不这么工作狂吗?”成本什么的听着好头大。我三下两下吃完面包,顺便评价了一下,“干巴巴的不是很好吃,你是不是喜欢西式的早餐啊?”
  “一个人住西式的比较方便,这个我并不讲究,可以调整。”
  “呃,哦。”我点点头,“调整一下,多样化一点营养比较全面吧。”
  说完我立刻想起,对面坐着的可是正宗的医学博士,我说这些未免也太班门弄斧了,正有些讪讪的,却听林屿森“嗯”了一声。
  “知道了。”
  他正看着电子新闻,好像随意应答了我一声似的。“把豆浆喝完就走,不要再吃了,食多伤胃。”
  “哦,好。”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我们坐在窗边,早晨的阳光暖洋洋地照进来,对面的人在看新闻,我捧着杯子,下意识地,放慢了喝豆浆的速度。
  等我喝完了豆浆,我们去酒店前台退了房,然后一起去地下车库取车。
  看着眼前陌生的车子,我有些惊讶:“你换车了?”
  林屿森平时开的是一辆普通的宝马,但是眼前这辆……“以前好像没见你开过啊。”
  “去年送回原厂返修,拿回来后一直没怎么开过。不过你的要求太高,我难以办到,只好从别的方面下手了。”
  “我的什么要求?”我有点迷糊了。
  “忘了?”他叹息了一声,“‘更帅一点’啊。”
  噗!我笑喷了。
  没办法更帅一点……
  林先生你到底有多自恋啊!
  “好了,很高兴取悦了你,上车吧。”
  “嗯!”
  我跑到副座,拉开了车门,却又停住了,抬头看向车对面的人,我认真地说,“那个其实,你今天……”
  我本来想大大方方地赞美他一下,可是话到嘴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他站在车那边,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其实什么?”
  其实……
  虽然他平时穿着就讲究得很,但气质却光芒内蕴,今天却仿佛全不收敛似的,令人为之目眩。之前我从楼上下来,看见他站在大堂,那种英挺而立卓然出众的样子,第一眼就被他晃了下神,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向他,心里竟产生了一种近乎虚荣的感觉。
  “其实有更帅一点!”
  我终于还是把话说出了口,只是脸上有点发热。
  他凝视我,末了缓缓笑了。
  “不枉我领带都试了好几条,上车吧聂小姐,我很高兴做你的司机。”
  林先生“更帅一点”的车在大上海威武的交通状况面前丝毫无用武之地,从浦东到浦西一路都很堵,好在我们出发得早,到酒店的时候,老大夫妻正站在门口迎宾。
  林屿森照例把我在门口放下,自己把车开走去找停车位。
  老大看见我,提着裙子毫不矜持地跑过来捶了我一拳,“喂,你什么意思,我结婚你打扮得这么漂亮?还有刚刚你男朋友开的是什么车?”
  “……老大你结婚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啊,来喝你喜酒我肯定要打扮下的嘛。”
  “而且~”我朝她眨下眼睛,笑眯眯地把目光放在庄序和容容身上。“伴娘这么漂亮,伴郎这么帅,我还以为你不怕被人抢风头呢!”
  原来他们还是伴郎伴娘……
  容容在一旁招呼其他客人,仿佛没看见我,庄序静静地站在新郎身后,对上他沉静的目光,我居然还能笑容不变。
  老大咬牙切齿地喊我名字:“聂!西!瓜!”
  我笑着躲开了她伸过来的爪子,心里默默地给自己评了一百分。
  老大老公这时也走过来跟我打了声招呼,很快又去招待别的宾客了。
  老大拉着我,站在略远的地方。
  “都是我老公啦,说毕业时大家在宿舍喝酒,庄序喝醉了说自己不知道要奋斗多久才能结婚,肯定最晚,答应当他伴郎的……我这边,容容这么热心……你以为我想找帅哥美女啊。”
  她仿佛解释般的,在我耳边低语了一长串,说完又不死心地做出捶我的样子。
  “不要欺负她。”
  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我一下子被人拉了过去,躲过了老大的粉拳,一抬头,林屿森已经过来了,臂弯还挂着我的大衣。
  他把大衣递给我:“这么粗心,大衣都掉在车上。”
  “啊,我特意不拿的啊,酒店里又不冷,拿着麻烦。”
  林屿森点点头,“待会出去还是要披一下,我帮你拿着。”
  他说完含笑地转向老大夫妻,递出了红包:“新婚愉快。”
  咦!他怎么也准备了红包?
  我在旁边抗议:“你为什么给她红包啊,我不是说带你来白吃白喝的吗?这样双份了啊。”
  老大的眼刀立刻杀了过来。
  林屿森笑道:“没有双份啊,难道红包不该是我送?”
  “……那这个也太厚了,老大,这个连你下次生孩子的红包也算了哦,早生贵子啊!”
  我看老大这次是真的要揍我了,连忙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准备的红包递给她:“他送他的,不关我事哦,老大,这个是我的。你要幸福啊。”
  “西瓜……”老大大概被结婚弄得有点多愁善感,看样子居然要闪泪花了,两手一伸给了我一个熊抱,“你也要抓住自己的幸福,别傻了。”
  最后一句话,她是轻轻在我耳边说的。
  我拍拍她,“嗯”了一声。
  老大放开我,跑回去抓住她老公。“老公,你叫人把他们这对闪瞎狗眼的人安排到角落去,不想看见他们。”
  我们当然不会真的被安排到角落。位置早就定好了,参加婚礼的大学同学一共是坐了两桌。
  我理所当然的和小凤思靓他们一桌,坐下后,身边还空了两个位置,直到开席都没有人来,思靓说是主桌安排不下,给伴娘和伴郎留的。
  我怔了一下,就和他们继续聊天了。
  伴娘和伴郎,根本不会有机会坐下来吃东西吧。
  婚礼很快就开始了。
  老大虽然嘴上说一切从简,但是还是很隆重的。
  新郎新娘在伴娘伴郎的陪伴下,踏着婚礼进行曲走进了宴会厅,穿过一道道花拱门,走上了台。
  我听到邻桌的人在议论。
  “新娘新郎还蛮配的。”
  “哎呀,那个伴郎好帅。”
  是啊。
  庄序……
  此时此刻,那么多人一起看着台上,我才敢那么仔细地看他。
  他……
  不太一样了。
  比大学时代好像更瘦削,浑身上下带着凌厉的感觉,合体的西装包裹下,他从神情到姿态,都像锋芒毕露的剑……
  他遇见了多少事情,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多么可惜,我没有看见他怎么一步步地蜕变至今。
  欢乐嘈杂的气氛中,我的目光大概太过忘形,他一直定在虚空的眼神,忽然直直地朝我射来。
  我急忙扭回了头。
  一时惊魂未定,心脏几乎从胸腔里跳出来。好不容易定下神来,我又开始后悔,刚刚我这么急迫地扭头,是不是太露痕迹了?
  林屿森忽然夹了一筷子菜放我碗里,伴随着极度温柔的语调:“曦光,压压惊。”
  “哦,谢谢。”我神不守舍地低下头,顿时惊了。
  他从哪里找到这么一大块肥肉夹给我。
  这哪里是压惊,分明是受惊好吗?
  台上婚礼的仪式已经结束,老大夫妻开始一桌桌地敬酒,容容穿着伴娘的小礼服,回到了酒席上。她当然不会坐在我身边,和我隔了一张空位。
  一坐下来,她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笑了一下,目光直接投向了林屿森。
  “我知道你。”
  除了林屿森,大家都诧异地看着她。容容微扬着下巴,脸上带着一种矜傲的神态:“昨天我就觉得林先生的名字很耳熟,后来才想起来,林先生是我们公司董事长的外孙吧?”
  林屿森微微一笑,“你在盛远?”
  等不及容容回答,小凤已经一惊一乍地叫开了,“哇,曦光,不是吧,你男朋友是传说中的豪门世家啊。”
  我没有回答她,径直看向了容容。容容的笑容很奇怪,眼中带着明显的不屑,好像对小凤的话很不以为然。
  不等别人问她怎么会知道林屿森,容容就主动说:“我是营销部盛经理的二秘,听他提过你。”
  “行杰?”
  容容矜持地点点头。
  林屿森笑了笑,说了句:“原来是行杰的秘书。”便不再多言。
  容容有些不甘心地继续说:“可惜以前在总公司没见过林先生呢,我到公司没几个月,就听说林先生分配到下面的分公司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她在说到“下面的分公司”这几个字时分外地用力,神情中也流露出一些说不出的味道。
  “原来是去苏州,还和曦光一个公司呢。对了,曦光,你怎么跑去苏州那里了啊,苏州虽然发展很好,但是机遇毕竟不如上海啊。”
  她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告诉大家林屿森被挤出了盛远核心?暗示他在盛远没有地位,根本不值一提?
  这关你什么事啊!
  我心里猛地生出一股怒意,看着叶容,语调刻意轻快地说:“苏州很好啊,那边的公司是我家跟盛远合资的,工作起来自在点。上海机遇是好,不过你说的那些机遇,我大概用不上。”
  “哦对了,盛家跟我家蛮熟的,容容你在盛远工作的话,要是遇见什么问题,可以找我哦,千万不要客气,大学时候的情谊最难得了,能帮的我一定帮。”
  叶容的脸色骤然黑了。
  林屿森看了我一眼,他在人前一贯不流露明显的情绪,因此我也不知道他这一眼是什么意思,心头有点忐忑地附耳过去:“太拽了?”
  林屿森笑了笑。
  我郁闷了:“你笑什么?”
  林屿森低笑着学我附耳:“我笑有人披着纸老虎的皮耀武扬威,我旁边真正的小老虎只敢露出小猫爪子,还小心翼翼地怕太锋利伤到人。”
  ……这是什么意思?
  不带这么嘲笑人的啊!
  思靓大概看出了气氛古怪,习惯性地开始打圆场:“容容你怎么当伴娘还有空来吃东西,不要帮忙收红包吗?”
  叶容过了好一会才回答她:“老大的妈妈在收着,我过来歇一下。”
  “你也累了,赶紧吃吧。”思靓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问我:“西瓜,听老大说你有礼物送给我们啊,怎么没见你带来?”
  “哦。我本来想今天带来的,但是昨天没回苏州,下次我……”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椅子忽然被拉开,眼角余光中,我先看见了黑色的西装袖子,然后才感受到久违的气息……近在咫尺。
  刚刚还在台上的伴郎,忽然就坐到了我身边。
  我顿时僵住了。
  思靓已经在打趣我,“咦,我听到了什么,昨天晚上你没回苏州?不会住在了上海吧?住哪里呀?”
  她暧昧的目光在我和林屿森身上扫来扫去,“林先生在上海肯定有房子的哦?”
  林屿森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我的住处离曦光的酒店很近,早上去接她很方便。”
candy、果果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7 20:00:50
  第三十二章

  思靓有些尴尬,干笑了一下说:“这样啊。”
  我没有再出声。
  喜宴正在热闹地进行,可是我的周围却仿佛一片寂静,明明大家都在说话,我却觉得那么遥远,安静得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叶容带着一丝亲昵问庄序:“你怎么过来了,不要陪着老大他们敬酒吗?”
  思靓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庄序,庄序却好像没听到似的,静静地喝了口酒,一言不发。
  酒桌上安静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思靓接口:“我看他们亲戚挺能喝的,大概用不着庄序了吧。对了,庄序,卓辉说前几天在荣资大厦那边看见你了。”
  卓辉应声说:“是啊,昨天忘记问你了,上周你是不是去过荣资大厦?我过去办事,看着一个人挺像你的,想叫来着,一眨眼就看不见人了,是你吧?你怎么跑那去了?”
  “我现在在那里工作。”
  清冷的声音响起,那么近的距离,就仿佛响在我的胸腔。
  卓辉吃了一惊:“你什么时候换工作了?”
  “你……”叶容跟他同时脱口而出,随即紧紧抿住了嘴。
  “一个月前。”
  “你口风很紧啊,换了公司也不说,不过A行已经很强了,你跳槽到哪里去了?”
  “还是A行,换了部门。”
  “什么部门?”另一个同学追问。
  “投资银行部。”
  同学们一下子怔住了,看着他的表情都有些震惊。
  像A行这种外资全能银行,旗下还分商业银行和投资银行,商业银行经营传统的存贷业务,之前庄序会到我们公司来,应该是在商业银行里做贷款方面的。投资银行则是完全不同的业务类型,做IPO或者并购重组等等。
  这种世界顶尖银行,商业银行就很难进了,更别说他们的投资银行了,不是极优秀的人才根本进不去,他居然半年就跳到A行的投资银行……
  不过,如果在投行部的话,要经常应酬客户的吧,庄序的性格合适么?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冒出来,就被我狠狠地按了下去。这关我什么事呢,我想这些未免也太可笑了。而且,庄序虽然骄傲清高,人缘却一直是非常好,以前在学校从老师到同学都很喜欢他,就连姜锐都对他非常服气。他在其他人面前,也并不像对我这样不假辞色。
  他孤高冷淡的一面大概全部免费送给了我吧……
  卓辉犹在咋舌:“我知道你专业厉害又拼命,早晚出头,不过这跨越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投行部的话,月薪起码翻倍?听说年终奖都是六位数啊。按你这速度,几年之内年薪百万也不稀奇。”
  “这算什么。”庄序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
  我忍不住偏了偏目光。
  竟正好与他的目光相接。
  我愣了一下,忽然就想起了毕业前,得知他去A行后,他看我的眼神……
  好像想知道我会有什么反应似的。
  只是如今更加的深幽,仿佛隔了一层冰霜。
  满桌的人只有小凤不太关心这边的话题,她正在追问林屿森关于我们的“恋爱史”。
  “原来你跟西瓜是办公室恋情啊!你是西瓜上司的话,也跟我们差不多专业吧?MBA吗?”
  “不是。”林屿森的回答慢了一拍,语调也沉了下去,“我学医。”
  “什么?这差别很大啊,那你怎么不做医生?”
  她怎么这么八卦啊!我急忙扭头打断了她。
  “你问这么多干嘛?”
  小凤“矮油”了一声,“问问都不可以,占有欲要不要这么大啊,西瓜我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会吃醋。我就是奇怪学医怎么不做医生嘛。”
  她还说!
  我瞪了她一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没见过全才啊。”
  林屿森一下子失笑了,“她是没见过你这么自吹自擂的。”然后安抚似的对我说:“没关系。”
  哪里没关系,明明平时是那么不动声色的人,可是刚刚语气中的失落,连我都听出来了。
  我岔开话题:“鱼羹味道蛮不错的,你喝了没?”
  他看着我,嘴角微微弯了一下,“还没。”
  他似乎毫无动手的意向,我于是自发地转过桌上的转盘,盛了一碗鱼羹给他,然后又盛了一碗给小凤,顺手再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我放下汤勺,顿了一下,尽量自然地转回身,低下头开始喝汤,无可避免地在余光中看见了庄序。
  他正好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饭桌上话题还在继续,主要是几个男同学在聊。
  “你去投行也挺合适,反正本来你就是一周80个小时的工作节奏,不像我,都是混混的。”
  “你也知道你混。”思靓已经好一阵没说话了,开口就是埋怨卓辉,她看着庄序,眼神有点复杂,“真没想到你发展这么快,很快就能在上海买房了吧。”
  小凤一边喝汤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你们家卓辉不是一来上海家里就给买房了嘛,等拿到房你们也要结婚了吧?”
  卓辉嘿嘿地笑,思靓没有声音,转头和忽然沉默起来的叶容说话去了。
  另一个男同学□来:“对了庄序,最近我买了两支股票,你有空帮我看看?你可别像大学时候那么不讲义气了,我可听说了,大四那会你买了支股票,隔天就是一个涨停板。”
  卓辉附和:“是啊,可惜他立刻就拿出来了。”
  庄序低着头给自己倒酒:“现在的工作不能做这些投资,我的账户早就注销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给点意见……”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一阵喧闹声中,新娘新郎端着酒杯过来敬酒了。
  新郎一上来就告饶:“谢谢大家赏脸,都是兄弟,我就不一个个来了,大家一起敬了啊。”
  看他已经喝得满脸通红,大家也没什么异议,一起站了起来,恭喜了几句便拿起了酒杯。
  盛满酒液的玻璃杯在空中相碰。
  不知道怎么的,庄序的酒杯好像没拿稳,一碰之下,竟然朝着我倒了,我闪避不及,里面的红酒全部撒在了我白色的毛衣袖子上,迅速地蔓延开一大片。
  思靓“啊”了一声,大家都停下了动作。
  “抱歉。”庄序侧身看向我,嘴里说着抱歉的话,表情却连敷衍都称不上,看着我的目光中充满了冷意。
  “……没关系。”我接过林屿森递过来的纸巾,潦草地擦了几下。
  老大问:“西瓜,没事吧?”
  “没事。”我拿起杯子,重新敬了一下他们:“百年好合。”
  “不好意思,刚刚酒杯没拿稳,我自罚三杯。”庄序也转回去,向新郎新娘道歉,然后拿过红酒瓶,倒了满满的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接着低头再度倒满,又是一杯。
  然后是第三杯。
  他三杯喝完,大家才惊醒似的,纷纷干掉了酒杯中的酒。
  林屿森笑了一下,慢慢地喝完。
  “……谢谢谢谢,大家慢慢吃啊。”新郎招呼了一声,带着新娘往下一桌走去。
  我又拿了张纸巾擦了下手,还是有点黏黏的,“我去下洗手间。”
  我对林屿森说。
  他没有回答。
  一时间周围安静得有些异样。坐着还不觉得,此时站在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中间,忽然就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压迫感。
  我抬起头,林屿森才把目光落回我身上,慢慢地说:“去吧。”
  水哗啦啦地从指缝间流过。
  外面喜宴的声音若有似无地传来,我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玩得太晚的关系,忽然就觉得有些累……
  其实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吧,虽然早了点,但是用要回苏州路比较远做借口,好像也说得过去。
  嗯,回去就跟老大告辞。
  我打定主意,关上了水龙头,走出了洗手间。
  回宴会厅要经过长长的走廊,我低头慢慢地往回走,心里空茫茫的,直到一双黑色的皮鞋突兀地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抬起头。
  婚宴上那个英俊的伴郎先生,就站在我面前。
  他怎么会在这里?也要去洗手间?
  我该打招呼吗?还是一句话不说就走?
  我没想到他会先开口。
  “你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脚步迟疑地停住,过了好几秒,我说:“还是原来的。”
  “我也是原来的。”他望着我,目光沉冷。
  “记得把银行账号发给我。”
  果然……他这是要赔我衣服的钱?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意外。
  “……不用了。”
  “也是。”他点点头,语气中带着点轻嘲,“还没恭喜你,门当户对。”
  你和叶容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吧。
  “你也是,恭喜。”
  一阵沉默。
  我抬起步子,正想走开,他却忽然嗤笑了一声。
  “聂曦光,你刚刚为什么那样看着我?”他抬眼看着我,眼底充满了讥诮,“三心二意?还是对我旧情难忘?”
  我一下子难堪得不行。
  他想证明什么?证明我还对他不死心,还是喜欢着他?
  是啊……
  我是!
  我抬起头,强迫自己毫不退缩地直视他的眼睛,“昨天叶容向我道歉,我很惊讶,我以为她一辈子都会假装没发生过那件事,死不认错。不过既然她道歉了,我想起我还欠她一个答案。”
  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时候她问我,‘你难道不喜欢庄序了?’,我想我现在可以回答她。”
  “不喜欢了。”我一字一顿地说。
  “请你转告她,请她放心,别人的幸福,我看不上。”
candy、果果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7 20:01:09
  第三十三章

  “不用告诉叶容。但是,我放心了。”他极缓慢地,把手□了西装裤袋里,“真可笑,原来有人的承诺这么不值钱,说变就变。”
  他……是在说我?
  承诺?
  我们之间什么时候谈得上承诺了,难道是指好久好久以前,我那可笑的宣言?——庄序我会一直喜欢你的,就算你现在不接受,我也不会变,等着我搞定你吧!
  你不喜欢我就罢了,你已经跟别人在一起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跑到这里来,谈及过去,让我难堪?
  不值钱的承诺,承诺再值钱,谁稀罕!你稀罕吗?
  我忍住眼眶中的酸涩,声音轻轻地说:“我又不是铁石心肠,有人喜欢我,对我好,我会动心,会……变心,有什么稀奇。”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他嘲讽地笑:“你说得对,又不是铁石心肠,会变心有什么稀奇,谁没变过。”
  “聂曦光,谢谢你让我,迷途知返。”
  哪里有迷途?他入过什么迷途?真是……太可笑了。
  一直在迷途里流连忘返的难道不是我吗?
  眼眶酸极了,我尽力地睁大眼睛,死死地克制住,可是心里一阵阵的紧缩却无法控制,迫切地想要把自己蜷缩起来。
  庄序的身影彻底地消失在转角。
  我脱力地靠向墙壁,最终还是沿着墙壁慢慢地滑下去,埋头抱住了膝盖。
  我知道自己这样太引人注目,我知道这走廊随时会有人走来走去,可是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再用那么多力气,去假装举止自然,去假装若无其事。
  “不能哭,不能哭,多傻才会还为他哭。”
  心底只有这句话在翻来覆去。
  可我到底是个傻瓜。
  在这随时有人会来的走廊,埋着头,无声地哭了个稀里哗啦。
  直到被人强硬地拉了起来。
  林屿森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神色复杂难辨。
  太丢脸了。我扭开头,用力地擦了下眼睛。
  “不用管我。”我闷闷地说,“我马上就好了,再过一分钟。”
  “怎么个不管法?你这么不争气。”
  他微微地叹息了一声。
  “在这里表白实在拉低我的档次,可是你哭成这样,我不趁虚而入,又对不起我的智商。聂曦光,你告诉我,怎么办才好?”
  他的声音低低的,又柔和,仿佛悄悄拂过的和风,语气中好像真的带着微微的困惑,轻轻地撩了下我的心房。
  但是慢慢地领会到他话中的意思,忽然又觉得自己好像被一阵狂风吹得晕头转向。
  表白?什么意思?
  趁虚而入?什么意思?
  “刚刚在宴会厅门口,碰到了你那个在盛远工作的同学,我对她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过去’。可是我自己却食言了。我对自己说,再过两年都三十了,别像个小男生那样沉不住气,可是我就是沉不住气了。”
  “我自己死心塌地,却希望她快点变心。”他看向我,语气那么的轻,“聂曦光,不要装傻。”
  “没有装傻。”我脑子里彻底地乱成了一团浆糊,直愣愣地看着他说:“我也才明白,还来不及装。”
  他蓦地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声中充满了愉悦。
  “聂曦光你真是……”
  他一低头,温热的气息一下子无比接近,从上到下笼罩住我全身,让我几乎没了可活动的空间,我局促地抬眼,他顿了顿,倏地退开了一步,松开了我的手。
  我此刻才意识到,刚刚他竟然是一直握着我的手的。
  时间好像停滞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平稳了呼吸,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我。
  “我去车里拿的,去换上,买了这么多漂亮裙子,不穿给大家看看多可惜。”
  我提着被塞到手里的衣服,再次往洗手间走去,脚步就跟踩在云堆里似的。
  转弯的时候,我忍不住停下来,看向林屿森,他靠墙而立,目光落在地面上。他总是那么的意气风发自信沉着,可是这一瞬间,我竟然觉得,他的姿态无比的落寞。
  他刚刚是说……他喜欢我?
  林屿森……
  ……我?
  我换了衣服,和林屿森重新回到了酒席上。坐了一会会,就起身告辞了。
  新郎新娘和伴郎伴娘都已经在酒店门口送客。
  老大拍了拍我:“不是吧,你居然换了一身衣服,哎,这件也很漂亮啊,大小姐你出门带的行头比我这个新娘还多啊。”
  我迟钝地看了她一眼,脑海中一时没有形成语言回答她。
  林屿森在旁含笑说:“下午还要下雪,到时候交通不便,我们先走一步了。”
  老大也拿出了主人的样子:“谢谢你们参加我们的婚礼。”
  走出酒店的时候,庄序正好送完一个客人回身,高大的身躯堪堪与我擦肩而过,带着屋外带进来的凌冽寒意,我下意识地往林屿森那边让了让。
  外面其实已经飘起了零零散散的雪花。
  我走在林屿森身边,从来没这么不自然过,一时间只觉得身边的人存在感强大到让人不知所措。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不疾不徐地走了一阵,忽然开口。
  “原来我的表白还有全身麻醉的效果。”
  我动作有些僵硬地停住了脚步,低头看着脚尖。
  “对不起!”
  头顶上静了静。
  “聂曦光,你拒绝我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应该理直气壮地说,林屿森,我还没看上你,你没达到我的要求。而不是这样,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不是的。”
  我连忙抬起头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否定了他的说法。
  他怎么会没达到我的要求。这样才华横溢、卓然出众的男人,就算我年少时幻想另一半是什么样子,都不好意思幻想得这么完美。
  可是如果还会为一个人伤心难受,无法忘怀,怎么有资格接受另一个人呢?
  “我只是,”我停了一下,“我只是还没有忘记以前喜欢过的人……刚刚,你也看见了。如果两个人要在一起,一定要是全心全意的,我现在,没法做到。”
  林屿森看着我微微地笑了。
  “其实,刚刚在酒店,我骗了你。”
  什么?我吃惊地看着他,心中猛然一跳。
  “我说,不趁虚而入对不起我的智商,事实上那时候对你表白,才对不起我的智商,对不起我昨天通宵论证的年度计划,但是……原来这些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没法计算的。”
  他笑了笑,“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真是新鲜。”
  “我知道你会拒绝。但是这么快……怎么办,我现在有点,唔,无颜见江东父老。不过也算在意料之中,而且有一种,虽然是肿瘤,但幸好是良性的感觉。”
  他点点头,感觉还不错的样子,“好吧,看来还是只能循序渐进,那就先谈到这里,我们回苏州再说?”
  再说、再说什么?
  你看见我晕头转向、眼冒金星的样子了吗?
  我明明是很认真地在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是那种瞬间跟不上节奏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肿瘤什么的,忽然出现在我们对话中,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我试着整理了下被他搅得已经不知方向的思绪,一分钟后,未果。我只好抓住比较简单的问题。
  “我不回苏州了,我……想回无锡一趟。”我快速地解释着,“反正还有一天半假期,我也好一段时间没回去看我妈妈了,那个想喝我妈妈熬的汤,我……”
  “回家要这么多理由吗?”林屿森几乎是好笑的,“好了,那我送你到……火车站。”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去好了。”
  他终于又叹了口气。
  “聂曦光,你打算以后都躲我躲得远远的?”
  “不是。”我为难地咬了下唇,不知道怎么才能委婉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最终还是被一团乱麻的大脑打败了,决定直接一点。
  他这么聪明,直接跟委婉,大概也没啥区别。
  “明明没有接受,还坦然地享受着别人的照顾,那不是太过分了吗?”
  他略略蹙眉,做出思考的样子,“这个我也不太有经验,不过我这样,难道不是正常的追求步骤?所以你的意思是,不仅不接受我,还不许我追你?”
  “追你”两个字从林屿森嘴里说出来,我顿时又手足无措起来。而且,为什么被他一总结,搞得我好像霸王条款似的。
  “如果最后我还是没有……为什么要浪费你的时间。”
  “聂曦光,你对你自己没信心就算了,为什么对我没信心?”林屿森看着我,目光柔和。
  “你不是说我干什么都很厉害吗?”他眉梢微扬,“你这样一个女孩子,连‘最后还是没有接受我’都不忍心说出来,心软成这样,我要多蠢才追不上你?”
  这是在表扬我还是嘲笑我……
  我无语地看着他,尴尬中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吓得连我的车都不敢坐了……”他叹息着说,“我只是追求你,又不是谈商业合作,还要讲投资回报率。为什么你要先想着,你不接受就是对不起我?”
  “我在追你,是你的福利,不是你的负担。”
  我愣愣地看着他。
  “你说你还喜欢着别人,那有什么问题?”他微笑着注视我,斩钉截铁地说,“我让你挑。”
candy、果果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7 20:01:21
  34.
  我短短二十二岁的有生之年,从来没听过这样的一句话,让我――连续一个星期没睡好……
  即使睡着了,也是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
  又一次梦见了庄序。
  其实不能说梦见他,因为他始终没有正面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梦见我和姜锐在舅舅家的小花园,我充满信心地问姜锐:“怎么样,是不是差不多了,快用你男生的角度帮我分析一下,现在表白是不是把握很大?”
  姜锐比我还有信心:“你早该冲上去了,还刷什么好感度,我姐用得着吗?”
  然后就是我神采飞扬地走在去找庄序的路上。
  接着我是被热性了。
  
  我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万分庆幸今天心血来潮多盖了一条毯子,不然接下来就是表白被拒的那一幕了吧。
  我一点都不想回忆起那一幕。
  虽然当时我并不觉得难堪,甚至毫不灰心,信心十足地立刻就做好了下次再战的准备。
  真正难看和灰心是在知道容容和他的关系之后,是在发道歉短信却没被回复之后,是在他冷眼看着我被容容指责之后,是随着时间积累后的每一刻……
  说起来,那时候我也是小心翼翼地做过计划的……
  认认真真地收集他的资料,问他的青梅竹马他的喜好什么的,让姜锐帮我旁敲侧击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晚上躺在床上和自己对照,一会笑一会发愁……
  林屿森说他通宵论证年度计划……
  也是这样吗?
  我爬下床,拿出手机,翻出在上海时,他发给我的照片和短信。
  夜色下的黄浦江,阳台上的半杯红酒,原本毫无感情色彩的画面,此刻看来,忽然就让人感觉一阵阵的酸涩。
  “在想年度计划怎么调整。”
  他的短信这样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后来他说,”我让你挑”的时候,又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我曾经那么的喜欢庄序,可是如果我跑去跟他说,我和蓉蓉之间我让你挑,那还不如杀了我痛快。
  林屿森,为什么要用那么坚决的口吻说出那样的话?
  我放下手机,趴在桌子上,明明困意浓浓,可是我知道,今晚我又睡不着了。
  
  睡眠不足的结果是一上午都没精打采,幸好今天..领导不在。中午到食堂吃饭,食物的香气都没有能振作起我的精神。
  “曦光,你这次去上海参加婚礼,不会又跟林副总闹不愉快了吧?”
  我猛然一惊,刚刚夹起来的菜一下子掉到了桌子上。
  殷洁顿时心疼的不行,“哎呀!你这个浪费食物的,红烧肉这么好吃你都舍得扔掉,嫌有肥肉就不要点啊!”
  谁嫌有肥肉了……我还不是被你吓到的!好好吃饭忽然讲什么关键词啊!
  羽华看到桌子上掉的红烧肉,也对我投以谴责的目光:“就是,嫌太肥你给我和殷洁好了,新来的师傅烧的红烧肉很不错的,外面好多饭店烧的都没有这么好吃。”
  “高薪聘请的嘛。”殷洁一边吃东西以便含混不清地说,“公司不是今年开始增加每顿的餐费补贴了嘛。哎我说,公司现在这么大方,马上年底加薪的幅度也不会低吧?”
  “难说,听老员工说去年基本没加。”
  “今年第四季度效益这么好,应该不会了吧,林副总的风格跟以前的又不一样,你看人家一来食堂都好吃了。”
  “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吧?要总部审批的。”
  
  看话题转到加薪上去了,我暗暗松了口气,谁知吃完饭回到办公室的路上,殷洁又把话题转了回去。
  “曦光,你又怎么得罪了副总了?”
  “……没有啊。”
  “那前天他叫你去做会议记录,你装肚子痛跑厕所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做好的东西都塞我这,一起让我给林副总签字是怎么回事?”
  “是啊。”羽华在一旁补充,“上次我和你一起做电梯,林总一进来,你立刻看脚丫子干嘛?还没有到楼层你就跑了干吗?”
  我才想问,你们观察这么仔细干吗呢!
  我只是不想锻炼小心脏不可以吗?
  
  我默默地看了她们好几秒,终于在“灭口”和“堵住她们嘴巴”中做了艰难的选择。
  “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吃怎么样,松鼠桂鱼和鸡头米?”
  “别试图转移重点!其实我看你不像得罪了副总,不会是……哎呀,你揍我干嘛?我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啊,你做贼心虚!”
  殷洁正囔着,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走到边上接通,方医生悲愤的声音立刻传来:“小聂啊,请我吃饭吧!我要给你爆料,师弟那个混蛋,说帮我写论文,现在直接挂我电话啊,他过河拆桥!”
  
  于是晚上我放了殷洁和羽华的鸽子,和方师兄面对面地坐在了观前街的某家酒楼里。
  “混蛋,我帮了他那么多忙,他说挂我电话就挂我电话!小聂,你一定要认清他人面兽心的真面目!”
  “让你住院十天呢,是他干的,我医德很好的。”
  “……"
  “还有他硬赖在医院跟我们讨论病例,当然,他也帮我写写病例和出院诊断的……还有什么?哦,一起吃饭?这些都是他干的你肯定知道了,拐你参加师妹的婚礼这种无耻的事情就不用我说了吧?”
  “……不用了。”我吃了一下,“不过,那个,方师兄……你真的是来爆料的吗?”
  方医生眨了眨眼睛,“哎哟”了一声,“小聂你跟我师弟混久了,有长进啊,不错!”
  他毫不被拆穿的窘迫,笑眯眯地说:“我呢,纯粹是无聊,他现在这幅样子,我怕影响我的论文的气质啊,你懂的!”
  ……其实不太懂,论文还有气质吗?
  
  我戳戳无意中被我夹过来的鱼头,“他……跟你说了啊?”
  “他这个人闷骚的很,当初要不是要我帮忙没办法,追妹子都不会跟我说,现在的情况嘛,用得着说吗?”方师兄哼哼唧唧的,“打电话给他,一个字‘忙’,就挂了,这明显是无颜见江东父老啊。”
  原来还真有江东父老……
  方师兄好奇地瞅着我,“小聂啊,我师弟你还看不上,你得多高眼光啊。”
  “……”
  话说我为啥要跟林屿森的师兄,在这里讨论我的感情问题啊,但是,方师兄这么一副二兮兮八卦的样子,我竟然觉得毫无违和是怎么回事?
  “福利也是要缴纳保险金才能享受的。”我低声说了一句。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不劳而获更让人不安了。
  “什么福利?什么保险金?小聂你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了呢,这深奥的感觉,越来越像我师弟了啊。”
  “……师兄,吃鱼!”
  我殷勤地利用公筷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给他。
  方师兄吃饭的速度飞快,两碗饭下去,他一放筷子,心满意足地说:“那,今天我值班夜,就不送你了啊,我发消息给师弟了,一会儿他来了代我送你回去。”
  我目瞪口呆了好半天:“师兄,你这也太明显了吧…….”
  方师兄一点都不羞愧地说:“说吗?哎呀不好意思,我们外科医生吧,平时做手术太精细了,生活中呢,就特别的简单粗暴。习惯叫好!”
  一边听着他胡说八道,我忽然若有所觉地抬头,一眼就看到了林屿森,他正穿过嘈杂的大堂,向我们走来。
  方师兄随着我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又啧啧地回过来:“看见没,我师弟,当年拎个饭盒去吃饭,都能帅倒一个食堂啊,如今虽然老了点吧,但也不减当年风骚有没有?!小聂啊,你想想,要是把他拿下了,当年我们一整个医学院的师姐师妹都会不远万里地对你羡慕嫉妒恨,那多门的带感!激不激动?爽不爽快?”
  “师兄,别吓跑她了。”
  伴随着和悦的语声,林屿森已经走到了近前,浅灰色的大衣不经意的擦过我披在肩膀上的发丝。
  我陡然觉得整个空气都不一样了。
  他把大衣脱下搭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姿态优雅地坐下来:“我还没吃饭,介不介意我把剩下的吃了?”
  “今天小聂请客,她没意见我就没意见啊。”
  我连忙摇摇头,然后就开始盯着自己碗里的鱼头,认真的研究要怎么把它吃下去、。
  
  等我研究出个眉目,方师兄就抹抹嘴跑了。林屿森一言不发的吃着东西,好像饿狠了似的。也是,临近年底,公司的事情本来就多,扩建的事情又出了点问题,他还要跑上海总部开年度会议,张总又不管事,他是很忙很忙的……
  如果不是他这么忙,我也不会躲他躲得那么顺利……
  “走吧。”
  “啊……好的!”我连忙站起来,伸手要拿钱包,却被林屿森一手按住了。
  我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他,今天第一次与他目光相接。
  明明是短短的瞬间,可是我忽然就注意到好多以前没注意过的细节,比如说他的睫毛居然很长,于是显得眼睛特别的深不见底。
  “我来。”
  “可是,今天是我请方师兄……”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注视着我,“以前跟你闹着玩,现在都摆明车马了,难道还能让你买单?”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默默地收回了手。看着他刷卡付账,跟着他走出了酒楼。
  
  寒冷和热闹一齐扑面而来。
  我稍微瑟缩了一下,林屿森看了我一眼,“我停车的地方不远。”
  
  “哦。”我应了一声。
  走了几步,林屿森说:“今天他找你,我事先并不知道。他说的那些,你不用太在意。”
  不用在意吗?
  “他说,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用住医院十天。”
  林屿森“啊”了一声,莞尔,“原来是越级打小报告了。”
  “真是这样?”
  “是啊,那时候心计,医德顾不上了,什么不平等条约都答应了。”
  
  我又没法接话了。我发现我自己眼中低估了林屿森的坦然跟……无耻啊,我以为他起码会不好意思一下呢。可是,却忽然想到好久以前的自己,喜欢一个人,好像也是这么的坦率和直接。
  我忍不住开始想,如果我最早认识的是林屿森,会是什么样子?
  我会不会对他一见钟情?
  是他先喜欢我,还是我先喜欢他?
  两个人都这么地直奔主题,会不会一拍即合……
  那大概也很好……
  
  “要是我先认识你就好了。”
  话音一落,我就懊恼了,怎么不知不觉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这话实在是,不怎么妥当。
  真实的,我现在怎么一碰见林屿森就举止失常呢。
  果然,林屿森长长久久的沉默了起来,路边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他的神情显得格外幽深而难以揣测。我有些不安,刻意地找话题说:“你要帮方师兄写论文?”
  他隔了一会才回答我,有些淡淡地:“嗯,他的论文跟我之前研究的一个课题相关,我给点意见而已。”
  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久远的疑惑:“方师兄,知不知道你……”
  林屿森迅速地领会了我的未尽之意,依旧淡淡地说:“知道,之前我在高速上出车祸,离苏州最近,直接送到了他的医院。”
  我忽然有点恼方医生了。
  “那他还叫你写论文!”这不是揭人伤疤吗!
  他有些意外地侧过头,蓦地笑了,阴翳的感觉一驱而散:“直面手残的人生啊。矫情一年多也就够了,难道矫情一辈子?”
  我微微怔住。
  这个人,总是无时无刻地,不经意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折
  的气势。
  “其实这几天我反思了一下。”他微微叹了口气说,“那天我太冲动了,把你吓到了。”
  他忽然就跳到了这个话题,我装出来的自然顿时销声匿迹,有点磕磕绊绊地说:“没,没有。”
  “哪里没有,才这么几天,黑眼圈都出来了。”他看着我的目光温柔又自责,“曦光,对不起,我不应该在你毫无准备的时候说那些话,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
  我猛然站起住了,愣愣地看着他。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就好像……我自己曾经说过。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容容在一起,不然我不会那么跟你说。希望没有造成你的困扰。
  
  猛然间一股心酸重重地袭击了我。
  这世界最不该有的道歉,就是为了自己喜欢而道歉。
  
  “不要这么说!”
  我该怎么告诉他,他的喜欢很珍贵,虽然我不敢接受,但是,我很珍惜很尊重很感动,为此坐立不安辗转反侧是因为无以为报,并不是避之不及。
  但是口拙如我,此时竟然只能一再地重复,“不要这样说。”
  
  他好像也怔了几秒,大概我的反应吓到他了。他脸上出现了一丝懊恼,竟然有些束手无策的样子:“好了,我不这样说。不过,我说什么了?害你都快挂眼泪了。这么爱哭?”
  “不要道歉。”
  “好,我不道歉。我只是……看你躲我躲得辛苦。”他笑了一下。“以后我不这样了,我保证。”
  “那你也别躲我了好不好?这样你累,我配合让你躲,也很辛苦啊。”
  呃?
  难道这几天我成功避开他竟然不是因为我聪明机灵吗?
  他苦笑了一下,“天天想办法跑厂区和上海,明天我是想不出借口再去上海了,你也别跑了怎么样?”
  我猛然一阵内疚,胡乱点点头:“不会了。”
  “真的?”
  再点头。
  “嗯,那今天陪我加班?”
  我点头……到一半,“啊?”
candy、果果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7 20:01:34
  我终于在“日常”的加班中,找回了和林屿森相处的节奏。加完班后的晚上,我也终于没有再失眠,香喷喷地睡了个好觉。
  早上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已经消失了,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已经患上了加班强迫症的可能性有多大,为什么加班反而看上去气色很好,不加班反而没精打采呢?
  
  这一天照例是忙碌的一天。
  林屿森好几天没在办公室了,积累的工作也不少,一上午都坐在办公桌后,我只要一扭头,就能看见玻璃窗后,他挺拔的身影。
  当然我才不会有事没事扭头。
  我的工作也一大堆,上午要做预算,下午年会上要发的奖品送到了,我和后勤部的同事一起在楼下收点奖品。
  
  后勤部的同事叫小段,和我还算比较熟悉,他点货,我拿着清单核对,间杂着也聊聊天。聊着聊着,小段忽然提起了一部电影,“不知道你看过没有,听说很精彩,再不看就要下档了,周六我……”
  “这部电影不适合她看。”
  和煦的嗓音忽然就在旁边响起。
  我和小段一起扭头看过去,之间林屿森林副总和几个厂部的主管正站在我们身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一副淡定自如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加了一句:“上次在电影院她看到一半就睡着了。”
  我:“……”
  很好,这下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我身上,除了林屿森。
  他好像完全没说过那两句话似的,“你跟施工方沟通一下,排水系统的方案要重新修改……”
  如果不是主管们神游天外的表情,我简直要怀疑刚刚两句话不过是我的幻觉。
  
  他们一行人很快就走了。
  留下我和小段面面相觑,最后小段尴尬地笑了一下:“这部电影你真的看得睡着了?”
  “是啊。”
  好像……还靠在他的肩膀上。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看过没有,好不好看,周六我想和女朋友去看一下。”
  “其实还不错吧,起码上半部蛮好看的,我睡着时因为……”
  因为旁边的气息太令人安心了……
  
  
  奖品收点完毕,小段跑回楼上叫人下来搬东西,我留下守着东西再复核一下记录,做一下备注什么的。
  一时办公楼门口就只剩一下我一个人。
  写了一会备注,我停下笔,一个人站在原地,想着想着,就笑出来了。
  
  背上猛然被重重拍了一下。
  一回头,殷洁朝我扑过来,“啊啊啊,我都听说了,聂曦光,你要是在否认林副总在追你,我就跟你绝交啊!”
  
  
  就像林屿森说的那样,他追我,并不是我的负担,也没什么不可见人。就算我现在未曾放下,没法接受,也没必要这么扭扭捏捏,躲躲闪闪。
  我曾经那么勇敢地追求过一个人,为什么不能同时勇敢地被一个人追求?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像突然放下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心底的枷锁。
  殷洁还在抓着我的手臂要换,逼问我答案。我朝她笑了一下,在她期待的目光中,认真地吐出两个字——
  “你猜?”
  
  
  35.
  我被殷洁揍得抱头鼠窜。
  等小段叫人下来把东西搬完,我也完成了任务,回到了办公室,毫无意外地迎接到了一大波人殷洁式的目光……
  流言的传播速度是有多快啊!
  再过几分钟就能下班了,林屿森还在办公室和那几位主管开会。我收拾收拾东西正准备走人,忽然接到一条短信。
  “抱歉,刚刚事出突然,危机公关一下,现在想来有欠考虑。”
  我立刻扭头朝林屿森的办公室看去,他一本正经地开着会呢,目不斜视的样子,简直无法把他和发短信的人联系起来。
  我想了想,默默地关了手机。下班音乐响起,我也目不斜视地走出了办公室,然后就一路小跑地跑回了宿舍。
  呃,我也不知道我为啥要用跑的,反正就这么干了。
  食堂也没法吃,在宿舍里啃了包饼干,熬啊熬啊,终于九点了,我又跑到办公楼旁边的停车场看了一眼,确定林屿森的车已经不在了,我打开手机回了条短信给他,然后飞快地再度关机。
  做完这些,我的心情一下子好到极点,无以排遣,干脆去公司小超市买了一堆吃的,回到宿舍拆拆这个,吃吃那个,正挣扎要不要再来个泡面,敲门声忽然响起来。
  我的动作顿时停滞了。那不疾不徐的标志性敲门节奏,瞬间让我心底浮起三个字——
  不!会!吧!
  
  
  我犹豫了足足一分钟,敲门声都停了,才起身磨磨蹭蹭地开了门。不出所料的,高大挺拔的男人正靠在对面的墙上,笑而不语地看着我。
  我咳了一下:“……你还没下班?”
  不可能啊,明明车都走了。
  “车开到一半,收到你的短信,打电话你又关机了。”他迈着从容的步伐走近我,把手里的手机递到我面前:“这是什么意思?”
  手机屏幕上,正是我发他的短信,三个字加一个标点——加油哦!
  我挺无辜的看着他,“啊,发错了。”
  让你“危机公关”,叫你“有欠考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昨天还被骗去加班,你以为我还会信你“有欠考虑”吗?
  “哦,发错了,我还以为你存心想让我失眠。”
  “哈哈哈……怎么会呢?”他怎么知道我怎么想的……有那么明显吗?
  “那真令人失望。”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遗憾,眼睛却闪着笑意,“那如果没发错呢?你想告诉我什么?”
  他不等我回答,“是告诉我,虽然革命尚未成功,我仍需努力,但是政策已经想我开放?”
  这高端洋气的理解力真是……
  “你非要理解得这么高端……也没错。”我艰难地点了下头。“哦,我是说,如果没发错的话。”我脸盲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我明白。”他的笑意更深,眼眸一下子亮的灼人。我到底还是犹豫了一下,踌躇地,“但是……”
  “别但是了。”他打断我,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现在也不太晚,刚刚我来的时候特地去加油站加满了油,聂小姐有没有兴趣跟我出去吃个夜宵?”
  “……现在?已经九点多了吧?”
  “夜宵这种事,我一向不舍昼夜。”
  “呃,还是不要了,我最近没睡好,今天打算早点睡觉。”
  他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说,“聂曦光,我刚刚上来的时候,很多人看见了。”
  “……”
  “或许你更愿意跟我站在这里聊聊天?如果大家迟迟没看到我出去……唔……”
  足足看了他半分钟,然后我说:“……走吧,去哪里?”
  
  流言四起什么的,很好地形容了目前的状况。
  林先生对此表现的一贯淡定。也是,罪魁祸首怎么可能不淡定,我都怀疑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我也很淡定。
  其实我一向不太在意公司里的流言的。大概经历过大学那场洗礼,对这些我已经不太敏感。我在意的是——为啥我每次被林屿森三言两语拐走了?吃饭啊,看电影啊……每次我内心坚定地说不,但是十句话之后……
  我都不想提。
  我想起林屿森说的那句话——我要有多蠢才追不上你。
  忽然就有一种兵败如山倒的不祥预感。
  不过,虽说不在意流言,但是如果当场听到别人说得恶毒难听,还是很让人生气的。
  
  我端着茶杯站在茶水间门口,虚掩的木门完全没法挡住里面传来的声音。
  “以前死皮赖脸的天天加班我就看出她有问题,你们还不信,看看看看,我没说错吧。”
  “不过你们也别羡慕她。你以为林总真能看上她啊,呵呵,别傻了,看看人家最近开的车,就知道人家家里肯定是大有来头的,这种男人怎么会看上这种普通小职工,看长得漂亮玩一下而已。”
  另一个女同事倒没说什么,估计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打着哈哈应付着。
  
  我推开了门。
  响声惊动了里面正在说话的人,蒋娅和那个女同事一起回过头,登时,那个女同事立刻站了起来。
  “哈哈哈,曦光啊,好巧,哈哈,我泡好茶了,手头还有一大堆工作,我先走啊。”
  她飞快地走掉了,茶水间里只剩下我和蒋娅两个人。
  我上前接水。
  蒋娅扭头避开了我的目光。
  
  “蒋娅,营销部李部长追前台的小妹,你到处说李部长肯定是想玩弄她,现在你又到处说林副总是想玩弄我,我真的很好奇,你脑子里就没有点正常干净的关系么?”
  蒋娅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地质问她,迟了半天才说:“……你,你自己不自重就别怪别人说。”
  我简直被气笑了,“我怎么不自重了,林副总追我,就是我不自重?”
  “你不就是仗着长得好看吗?”蒋娅冷笑说,“我承认你是长得好,可长的漂亮的女人一抓一大把,你能新鲜多久?我劝你清醒一点,林总这样的身份地位,会对你认真?”
  
  “哦,我是认真的。”
  
  ……
  我和蒋娅一起回头。
  我们万众瞩目的林副总端着茶杯,正玉树临风地站在茶水间的门口,感觉已经听了好一会。
  这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而且他怎么会来茶水间,明明他办公室就有饮水机啊!
  仿佛知道我心底的疑问似的,他气定神闲地解释说:“办公室的饮水机坏了。”
  他走进来,接了杯水,然后又悠然地走开了。临走还颇有领导风范地抛下一句话:“不过我建议上班时间,大家最好不要谈论私事,下不为例。”
  蒋娅脸色煞白,她大概觉得背后讲领导坏话还被抓到,没法混了。
  其实我也觉得没法混了。
  于是我很诚恳地看向蒋娅:“蒋娅,我们打个商量?这件事情我们谁也别说出去怎么样?”
candy、果果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7 20:01:49
  36.
  我以为茶水间的事情,会就这样不了了之,没想到几天后,蒋娅就被调去了营销部,林副总的意思是,营销部正需要蒋娅这种口齿伶俐的人才。
  就这样,蒋娅就去了那个她曾讲过坏话的李部长手下工作了。
  我由此深深地感觉到,林屿森先生的属性,好像并不像他标注的那样温和无害啊。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我竟然也被调至了。
  林屿森的办公室里,被召唤而来的我迷惘地看着眼前的阵仗——张总,林屿森副总,还有我原来在财务部的主管……他们叫我来干什么?
  张总看到我进来,笑哈哈地说:“小聂啊,你在管理部门也够久了,怎么,想不想回财务部啊?”他拍拍财务部科长的肩膀,“老吴来向我抗议了,说借了他们的人还不换啊。
  吴科长看起来也很迷惘,但还是干巴巴的附和说:“是啊,我们财务部门人手是有点少。”
  这是怎么回事?
  我疑惑地看向了林屿森。
  林屿森笑了一下,“小聂过来,本来就是借调,现在调回去也正常,当然……”
  我忽然有点恼了,打断他:“这个难道不要先问问我的意见么?”
  淋浴色忽然又笑了,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他看向了张总:“张总,这件事我先跟小聂谈一下,我们也不能不尊重员工的意见。”
  “好好,你们年轻人先聊聊。”张总站起来,意味深长地说,“其实呢,我年纪大了,公司的事啊,人事的事啊,我是不太管的。”
  说完他就带着从头到尾一头雾水的吴科长出去了。
  
  林屿森起身客气地送走了张总,然后关上了门。
  我问:“到底怎么回事?”
  “今天张总忽然跟我说,要把你调回财务部,我还以为是你……”他沉吟了一下说,“原来是聂总的意思。”
  我吃了一惊:“你是说……我爸?”
  他点点头,“张总的言下之意,应该是了。”
  “可是我爸不是不管这家公司的运营吗?”
  “嗯,是我大意了。”他一副沉思的样子,然后说,“曦光,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晕,我还以为他想说什么呢,思考了半天的结论居然是请我吃饭?我满脸黑线地说:“……你的脑子回路是怎么转移到吃饭上的?”
  “聂总对我……可能有点误会,我估计他很快就会来找你,让你赶紧远离我,我要抓紧机会多……嗯,用你的话怎么说来着,刷点好感度。”
  “……你怎么会得罪我爸爸的啊?”
  林屿森苦笑,坦然地说:“以前在总部,和聂家的合作方案上,有过不同的意见。算是拦过两次聂总的财路,得罪得不轻啊。”
  我惊奇地看着他:“你是真跟我家有仇吧……”
  “在商言商而已。”
  “所以我爸爸对你印象不太好?”
  “还好吧。”他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说,“聂总曾夸过我笑里藏刀。
  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以为我不懂成语啊,这是夸奖吗?”
  “外科医生,拿把刀再正常不过,不笑的话,病人怎么会放心。这不是夸我的职业道德是夸什么?”
  “喂!”
  林先生你的下限呢?
  “其实呢,你回财务部也不错。”林屿森一派如释重负的样子。“对直系属下下手,我也有点不好意思,聂总也算帮了我的忙。”
  这对话显然已经无法继续了。
  “……好了,我先走了。”我飞快的闪人,到了门口又回头,“副总,上班时间,大家最后不要谈论私事,下不为例哦。”
  
  林屿森的判断一点都没错,周末爸爸就亲赴苏州召见了我。
  我一坐下,他开口就问:“你跟林屿森是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是在不算和善,颇有点质问的味道,我有点不高兴,一时没有回答。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爸爸的神色难看起来,简直等不到我回答了,怒气冲冲地,“这不行,你赶快跟他分手,我马上就把你调到别的公司去。”
  我无语了,觉得他简直不知所谓。诚然我还没跟林屿森在一起,但是谁喜欢这样被命令啊。难的看到他这么气急败坏,我决定就让他误会好了。他拖了那么久都没解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这也算为自己和妈妈出口气。
  “爸爸,这是我的事。”
  “什么你的事我的事,你是我女儿!我独生女儿!”
  “哦,我抚养权归妈妈的。”
  他神色一僵,叹了口气,摆出跟我讲道理的姿态,“我知道你气我,我最近太忙了没来得及处理一些事。可是你是我女儿,我难道还能害你?你年纪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多少人盯着你的身家财产……”
  “他们家也很有钱啊、”
  “他没有继承权!”
  虽然他是我爸,我还是忍不住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爸爸,他以前是很有名的外科医生,现在起码也是公司高层,没有继承权又怎么样,钱够用就好了啊,林屿森也不是那种野心勃勃的人。”
  “不是野心勃勃的人。”爸爸的语气分外的刻薄,“他们盛家的子孙就没一个不是野心勃勃的,不过是有的没能力,有的没那命。”
  他加重了语气,“林屿森没有那个命,但是你有!”
  “他在盛远总部这一年多不知道给我们下了多少绊子,年纪轻轻就能让我吃了暗亏,曦光你怎么斗得过他,只会给他卖了还给他数钱。”
  爸爸说着越发地激动,“我在商场上这么多年,看人难道还会看错?这个人本性冷酷,笑里藏刀,十个你也不是他半个对手。你以为他在苏州就心甘情愿?他是以退为进伺机而动,也是我疏忽了,我只知道他离开了盛远总部,没太在意他的动向,不对!”爸爸想起什么似的说:“他根本就是故意误导我,曦光,他就是冲着你来的。”
  
  “行了行了。”
  他的中心思想不就是人家林屿森看上的不是我,是他的钱嘛。
  我故意气他,“如果他真的因为你的财富看上我,这难道不比看上我的外貌性格,或者其他别的什么,更加牢不可破吗?毕竟爸爸你银行里的钱万岁万万岁嘛。”
  哼,而且我还不至于这么看低自己,难道我就“聂程远女儿”这一点可取?我真不明白爸爸这是在诋毁林屿森,还是在打击我。
  不过我心里也有点吃惊,我潜意识里居然对林屿森这么信任?
  爸爸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几次,都欲言又止,可是最终还是说:“我本来不想说,我不想伤害你。”
  
  “他追过念媛。”
  我猛然抬头看向他。
  “去年,哦,前年了,差不多也这个时候吧,你干妈的宴会,你也去过了的,然后很早发脾气走了,你还记得吧?他当时配盛先民一起过来的,念媛对他有点好感,宴会后就邀请他到无锡赏梅,结果他来无锡的路上出了车祸。”
  我麻木地听着,心中又惊又怒,甚至羞愤交加,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反映了。
  
  “这些事情要不是念媛跟我说,我根本不知道。”爸爸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痛心疾首,“曦光,你还不明白吗?他看中的是我们家能带给他的好处,马念媛只是我……比较熟悉的小辈,他都趋之若鹜,何况是你,我亲生的宝贝女儿。”
  我死死地盯着他,爸爸的神情毫无作伪。
  沉默的气氛横亘在我和他之间。
  良久,我站了起来,缓缓地说了三个字——“我不信。”
candy、果果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7 20:02:00
  37.
  “小姐,到了。”
  “小姐?!到地方了!”
  出租车司机大着嗓门叫我第二遍的时候,我才醒过神来,掏出钱包付了钱下车。
  眼前正是林屿森的小区。
  
  从跟爸爸见面的地方出来,我简直是毫不犹豫地打车来到这里,可是走进小区,站在他家门口,看着眼前的木门,我却迟迟没有按下门铃。
  我盯着木门上的纹路,站了足足有半个小时。
  我在怕什么?
  怕真相太难堪?
  不不,我是相信他的,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林屿森身上。我就算不信任林屿森的人品,也应该相信他的智商。
  可是爸爸为什么又那么自信的言之凿凿?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一个人胡思乱想下去,举手就要按门铃,门却“哗啦”一下子从里面开了,几个人一起走出来,走在最前面的大个子正在说话。
  “嘿,借力打力,这次一定叫他们吃不了……”
  看见我,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一下子朝我望来。林屿森在最后后面,他有些惊讶,严重浮现了一丝笑意,走上前来,“曦光?你怎么会过来?”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衣服上,“有点事情想问你。”
  他听了几秒,“嗯”了一声。
  其他人见状纷纷告辞,林屿森送出几步回来,端详了我一眼,就叹了口气。
  “见过聂总了?”
  
  我没有回答他,单刀直入的问:“林屿森,你认识马念媛?”
  我没有问他是不是“追过”马念媛,因为实在太排斥这个可能,连说都不愿意说。
  他一下子皱紧了眉头:“这人是谁?”
  我心里的那根弦一下子松了,脸上几乎露出个笑容来。可是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爸爸何必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同样的,林屿森也不会做这种低级的欺瞒。
  那么问题究竟在哪里?虽然提起那对母女就恶心,但是我还是忍着膈应给他解释了一下。
  “我家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林屿森点点头,“略有耳闻。”
  “所以,马念媛……算是我爸的干女儿。我爸说你们在年前我干妈的宴会上认识,然后她邀你去无锡赏梅……”
  
  他脸色陡然变得骇人。
  我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话都没能说完。
  他忽然牢牢地捉住了我的肩膀,“你说什么?!”我被他吓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紧紧地盯着我,简直是一字一字地蹦出来:“叫我去无锡的不是你?!”
  我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怎么、怎么会是我。那时候我根本不认识你啊。”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巡视,好像在确定什么,然后他抓住我肩膀的手缓缓松了,好像已经明白了一切,但是仍然带着一丝希望地问我:“两年前,我们在于女士的宴会上见过,我和我外公一起去,你仔细想想,一点印象都没有?”
  有、有吗?
  干妈的派对每次都搞得很热闹,客人川流不息,人又多,我真的没有印象了。
  “呵。”他大概从我的表情得到了答案,彻底放下了手臂。
  他握紧了首,好像在克制情绪,最终却没克制住,狠狠地在墙上捶了一拳,慢慢吐出四个字。
  “奇耻大辱!”
  他眼底的寒芒一闪而过,几个呼吸后,他拿出了手机,拨了个号码。
  我不知道他打给了谁,只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冷得吓人。
  “你在哪里?”
  ……
  “我马上过去。”
  他挂断了手机走过来,直接抓住我的手。
  “跟我来、”
  他的神情和态度简直不容抗拒,步伐又快,我踉踉跄跄地跟着他,一路被拖上了汽车。这一切的发展都太超出我的想象,汽车开除了好长一段,我才定下神问他:“我们去哪里?”
  “很快就到。”
  他一言不发地开车,没多久就上了高速。我根据路边的路牌推测,目的地应该是上海。一个多小时后,天色已经擦黑,车停在了松江一栋别墅前,林屿森拿出手机,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出来。”
  很快一个年轻男人衣衫不整地边扣扣子边跑出来。
  “Vincent,你过来也不提前几天通知,好让小的扫榻相迎啊。”
  我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眼熟,仔细一看,他居然是干妈的儿子邵家其。不过他很小就出国,长期生活在国外,近期才回来,我跟他并不算太熟。
  “家其?”
  “曦光?”他也很惊讶,“你怎么……”
  他看看我又看看林屿森,显得搞不清楚状况。
  林屿森打断我们的许久,“邵家其,两年前,我车祸前,你是不是打了个电话给我,让我去无锡?”
  邵家其立刻苦了脸:“哎,怎么又提这件事,我对不起你一辈子我知道。”
  “那天你咋电话里对我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天哪,兄弟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我要早知道那女人是那种货色,我根本不会给她牵线的,靠,老子已经跟她断绝来往了。妈的,我跟她说你在路上出了车祸,她居然看都不看一眼。”
  “行了,你只要把你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重复一遍。”
  家其苦恼地抓抓头,“我哪里还记得啊。”
  林屿森目光森冷,“那好,我复述,你确认我说的对不对。”
  “你说,‘兄弟你艳福不浅,前天老妈的Party上,我们这有个美女看上你了,邀你到无锡来赏梅呢,你周六有空吧,先来无锡找我呗,我带你去见美女。’”
  他用冰冷平静的语气,复述着这样有些轻佻的话语,一时间怪异的气氛弥漫。
  “我说:‘没兴趣,周六有一台很重要的手术要做。’”
  “是不是这样?”
  邵家其连连点头:“兄弟你记性太好了,是这样没错。”
  “不是我记性好,车祸后我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把这些话想了无数遍。”林屿森说:“然后你说:‘真美女,聂程远的女儿。’”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邵家其,他朝我看了一眼,抽头丧气地说:“对,我那时候不是才回国吗?那女人装得可怜兮兮的,我就被误导了,还以为那是聂叔叔的私生女。”
  说到这里,他又抱歉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忽然警醒到什么似的,脸上一变:“我靠,老天,你们怎么会搞一块去了,你不会以为约你的是曦光吧?!我靠,不是啊,你不会打击报复人家了吧!”
  
  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由自主向林屿森望去,他也朝我看过来,目光中是无法掩饰的晦涩和痛楚。
  也许是被我们影响,邵家其也不说话了,我们之间一片沉闷。
  半响,林屿森发动了车,说:“我送你回去。”
candy、果果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7 20:02:10
  38.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似乎也是。
  心绪一片混乱中,他把我送回了公司宿舍,一路上我们没有说任何一句话,甚至我下车的时候,他也只是点了点头。
  我望着他的车开走,直至消失。
  第二天早上,我毫无悬念地重新挂上了两个黑眼圈。
  上班音乐响起之前,我不由自主地朝他空着的办公室看了好几次,然而上班时间到了,办公室依然空着。
  
  很快张总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小聂啊,林总有没有跟你联系过?”
  我摇摇头。
  “我打他电话他关机了。”张总有些着急,但看了看我,也没再问什么,转而提起了我爸爸,聊了几句,客气地送了我出去。
  一上午我好几次看向手机,可最终还是没打电话。
  下午张总又召集我们部门的人开了个短会,说近期工作直接交给他,林总休假出去旅游了。
  只是去旅游么……
  我心底松了一口气,可是莫名地,又是一阵胸闷。
  
  我打电话给爸爸,用不带感情的语调把整个事情描述了一遍,本来想什么个人情绪都不加的,可是说到后来,还是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爸爸,这算不算有其母必有其女。”
  马念媛她妈当年嫌弃爸爸家里穷,攀了一个当时所谓的高枝,马念媛则是一听林屿森车祸连探望一下都不肯了。她会主动告诉我爸,估计也是想先在我爸那扮一下可怜。真是的,难道林屿森还会赖上她要她负责吗?
  真是客气可笑、可恨之极。
  
  过了好几天,林屿森仍然没出现,我开始忍不住想,他会去哪里了呢?是一个人,还是和朋友结伴同行?
  他会不会走得太远,干脆想不起我?
  不对不对~我这是在想什么。
  但是我却无法克制的,开始莫名其妙地去网上看一些旅游咨询了。
  
  眨眼就到了周五,中午我跟殷洁他们一起去餐厅吃饭,快要走出办公楼的时候,却被前台叫住。
  “聂曦光,有你的信。”
  E-mail盛行以来,我就再也没收到过纸质信件了。厚厚的信封拿在手里,有一种异样的质感。
  殷洁好奇地凑过来:“什么信啊,情书哇?”
  我下意识地往口袋里一塞,随口说:“银行对账单。”
  殷洁立刻失去了兴趣,猜测起今天食堂少什么了。我一边随口应付着,手紧紧地握着口袋里的信。
  食堂排队的时候,我悄悄地拖出信件一角——
  那行云流水恣意的笔迹。
  是林屿森的字。
  
  我硬是忍到下班后都没看。
  今天周末,我早就跟妈妈说好要回家的,于是下了班就拿着东西去车站。
  我选择了坐汽车回去。
  大巴行驶在苏州去无锡的高速公路上,我望着车窗外延伸的路面,忍不住想,林屿森会不会就是在这段高速上出事的?那么上次他开车送我回去,经过这里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那时候他以为他身边坐着的,是邀请他过来,又弃他于不顾,害他再也没有法拿起手术刀的人啊。
  想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从口袋里拿出摸了好多回的信,小心翼翼地才开来。
  信件很厚,但是多事明信片,信纸只有一页。
  
  
  曦光,第一次见你,是在于女士的宴会上。那是一个我并不想参加的宴会,一切都那么无聊,远不如一个人在家看医学杂志。知道我发现了你。
  那时候你在对一个女孩子发怒,全场的人都被吸引了目光。我本来应该如旁人那样对那个被你训斥得快哭出来的女孩子心生同情,可是我却完全被你吸引了,只觉得你的样子是那么光彩夺目。
  
  
  我也有那么霸气的时候?大概是气头上超常发挥?那次看见父亲把马念媛带到干妈的生日宴上,我真的是气疯了。把那女人的孩子带到亲友的宴会上,我妈妈情何以堪。尤其那个女孩子还特别喜欢装可怜,我什么都没说旧衣服被欺负了的样子,索性我就真的发作了一把。
  
  
  我想我一定要想办法认识这个女孩子,正好家其讲我介绍给了他的朋友们,其中也包括你。我现在已经万分肯定,你当时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以至于对我没有丝毫印象。我试图不着痕迹的接近你,可你却很快在宴会上消失了。我想也许不用这么着急,我可以先做一个比较完善的方案。
  所以,几天后,当我接到你赏梅的邀请时,我简直欣喜若狂。
  那天我做了一台极为成功的手术,下了手术台,我就开车去了无锡。我绝没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上手术台操刀。
  在高速公路上,我出了车祸。
  我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却再也不能成为顶尖的外科医生。原因除了手,还有眼睛,那段时间我蒙着纱布躺在病床上,心想这就是我为了见那个女孩子付出的代价?我不会迁怒她怨恨她,甚至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是我为了去见她才出事,可是她却为什么都不来看我一眼?
  不见光明中,你成了我的心魔。
  且从未接触。
  
  所以当从别人口中得知你在这个公司实习,我离开了盛远总部到了苏州。没想到你却完全不认识我了。
  是了,你怎么会认识我,邀请我去无锡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你。
  可是曦光,我从来都是,为你而来。
  
  
  ——你成了我的心魔。
  我望着信纸发呆。
  其实从头到尾害他这么惨的是马念媛,那么他的心魔岂不应该是马念媛才对。
  不不不,这个念头才冒出来,我又立刻狠狠地删除掉。
  怎么会是别人了,林屿森眼里心里,想的从来——
  ……
  是我啊!
  
  
  “我从来都是,为你而来。”
  明明是纸上的一句话,我在脑海中却已经演绎出了林屿森的样子和声调,那种温柔又低沉的声音……
  
  蓦然地,我生出一股冲动,拿起手机,翻到他的号码,手指在还没有思考好的时候,就按了下去。那边也不给我任何反悔机会的,很快接通了。
  可是我们彼此都没有说话。很久,还是我开口。
  “林屿森。”
  他好像才确定是我似的,“曦光。”
  “我收到你的信了。”
  “嗯。”
  “明信片很漂亮。”
  “你喜欢就好。”
  “你在外面玩吗……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顿了顿:“我现在已经在火车站,明天早上到苏州。”
  “嗯……回苏州,一般都会经过无锡的吧……要不,你在无锡下车吧。”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说出这句话,可是说出的时候,我静默了,那边也静默了。良久才听到他轻声问:“曦光,你确定吗?”
  “……嗯,你大概几点到无锡,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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