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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似我》顾漫 [上册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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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dy、果果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7 19:57:51
 第十九节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在公司门口拦车。主要是殷洁和羽华在拦,我则坐在一旁的花坛上补眠。迷糊间,好像听到了殷洁惊喜的声音:“林副总,你也去上海啊!”
  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惊,立刻抬起头来,然而已经晚了。
  我已经听到了林屿森那为人称道的和悦嗓音,“嗯,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我连忙跟殷洁使眼色让她拒绝,殷洁当没看见就算了,居然还拉起我,把我推向了副驾驶座,“谢谢林副总!曦光你坐前面吧!”
  她大声说了一句,然后低声快速地交待我:“好机会啊,你好好跟林副总打打关系啦,毕竟现在不是上班,大家比较放松。”
  她拉着羽华速度飞快地钻进后座,不容我拒绝,“砰”地一声关上了后座的门。
  我只好坐在前面。
  狭小的空间里,身旁的人存在感强大得让人无法忽视,我真搞不懂他怎么会愿意做司机。松手刹的时候,他的手差点碰到我的衣服,我默默地扯过衣服,往边上移了移。
  他的手顿了下,面无表情地踩下了油门。
  汽车平稳地行驶着,殷洁伸手使劲掐了下我的胳膊,示意我说话,我再度往边上缩了下,不理她。
  林屿森瞥了我们一眼。
  殷洁连忙缩回手,呵呵地假笑了两声。
  林屿森淡淡地问:“你们去哪?”
  “我们要先去静安寺啦,羽华最爱求神拜佛了,说是静安寺求财很灵验的……我想去外滩玩玩,虽然都说是外地人才去的,不过我不就是外地人嘛哈哈……”
  有殷洁在,气氛总是不会平淡的。林屿森问了一句,殷洁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堆。
  困意再度袭来,我用手掩住嘴,悄悄地打了个哈欠……
  叽叽呱呱叽叽呱呱……
  在殷洁有节奏的聒噪中,我撑不住困意,迷迷糊糊地再度睡着了,隐约听到殷洁在说:“呵呵,曦光最近很累的……听说盘点还要爬上爬下坐升降机什么的,曦光还摔了一跤呢,手上和腿上皮都破了,还被零件砸到了头……”
  等我被羽华摇醒,静安寺已经到了。殷洁和羽华一起向林屿森道谢,我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站在车边,一不小心对上他的视线,我转头挪开,看眼前金碧辉煌的庙宇。
  林屿森开着车走了,羽华看着远去的车,感动地说:“林副总真是好人,我还以为一进上海他会让我们下车自己打车呢。”
  殷洁毒舌地说:“人家看曦光睡得像猪似的,不好意思赶我们下车吧!”说着又责备我,“多好的机会啊,又不是上班的时候,你就不会好好说几句话缓和下关系啊。”
  我说:“我不用讨好他。”
  殷洁气恼地说:“你怎么这么犟啊!”
  羽华连忙打圆场:“好了,别在庙门口吵架,我们进去了。”
  殷洁气鼓鼓地说:“谁跟她吵架了。”
  我说:“是啊,谁吵架谁是猪。”
  殷洁捶了我两下,忍不住又笑了。
  羽华推着我们一起进庙。殷洁看到门票居然要几十,坚决不肯入内,我无可无不可地跟羽华进去了。
  不过跪在蒲团上,我却犯了难。
  许愿,许什么好呢?
  合掌的一刹那,答案自然浮现了。我脑海中出现的不是爸妈,不是自己,不是那个人,而是——
  林屿森……
  我合上掌,闭上眼睛,衷心地祈祷:让林屿森林副总加速度地消失吧,升职啊调回总部啊什么都行,被外星人抓走也无所谓啊,求他快消失……
  许愿完毕,我觉得也算不虚此行,心情好了不少,羽华也一副明天就会发财的样子,我们离开静安寺,和殷洁一起去了外滩。那边真没什么好玩的,随便逛了逛,就到了吃饭的时间。
  不过吃饭这个事,我和殷洁却有了分歧。
  殷洁一心想去城隍庙:“那边也算上海一景嘛,吃和玩两不耽误!”
  我说:“我们过江吧。”
  “干嘛去浦东啊,城隍庙更近啦,而且正好有小吃节呢,你想啊,满街的好吃的,又不会贵!去城隍庙吧!”
  “哪里没有吃的,而且去那边我请大餐。”
  殷洁顿时虎躯一震:“真的假的?你请大餐?”
  我点头,强调:“大餐。”
  殷洁垂死挣扎:“可是我也想去小吃节。”
  “那里帅哥很多的,而且都是精英哦。”
  殷洁顿时星星眼了,“真的吗?”
  “当然,那边是金融中心嘛,上海最有活力的地方,什么证券公司,银行啊……”我顿了顿,“……反正帅哥遍地走。”
  殷洁果断一个字。“去!”
  我们打车过去的。
  自从我说了帅哥多,出租车一出过江隧道,殷洁就两眼闪闪发光地盯着街上,看了一会,她突发奇想地转过身,“盛远总部好像就在这边啊,你们说林副总会不会现在就在盛远啊,那我们能不能搭他车回去呢?”
  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去盛远大厦。”
  殷洁震惊地看着我。
  下了车,羽华拉拉我的袖子:“曦光,你……真的去找林副总啊?”
  “……什么?”我回过神来,“我们就在这附近吃饭吧。”
  附近的大楼里有很多吃饭的地方,选了一家坐下,羽华有点担心地问我:“这里会不会有点贵啊?”
  “加了那么多班都是加班工资,没事的。”我翻着菜单,利索地点了一大桌子菜,殷洁一个劲地给我使眼色,我只当没看见,等服务员走了,她直接叫起来:“曦光,你疯了啊,这么多菜要六七百块钱吧,而且肯定吃不掉啊。”
  “那就多吃一会。”
  我抬头望向窗外,远远的,那个圆弧形的标志,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这段饭足足吃了一个半小时,毫无意外地,大家都吃撑了,殷洁一边让服务员打包,一边摸着肚子说:“我感觉我再也吃不下一粒饭了!”
  羽华问:“接下来我们去哪?”
  我说:“楼下有个咖啡馆,下午茶很有名,我们去坐坐怎么样?”
  殷洁无语了,“我求你了,我们能换个地方么,不要再吃了好吧。”
  “听说那里蛋糕很好吃的。”
  “不行,再好吃我都吃不下了。”
  “……我膝盖痛走不动了。”
  “你怎么这么赖皮啊!”
  殷洁拉着羽华,泪流满面地跟我去喝下午茶了。
  虽然她嘴里说着吃不下,但是漂亮的蛋糕一端上来,她立刻又生龙活虎了,比谁吃得都欢快。
  羽华无奈地提醒她:“你不是最近要减肥吗,就算出来一趟难得,也不用这样吧,前面饿了几天都白费了。”
  殷洁振振有词地说:“就是因为前几天吃太少了我才这样。那种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美食在眼前却不能吃的心情你们懂吗?前面克制住了不吃,但是接下来几天就会越来越想吃,然后就克制不住了呗,越压抑越难以克制啦!唉,索性一直看不见好吃的倒没事了……你们这种没减过肥的人不会懂的!”
  越压抑越难以克制吗?
  “这有什么不懂。”我搅拌了下奶茶,望向窗外。
  “少来,你又不要减肥,你怎么懂。”
  殷洁吃了几块小蛋糕后是真的吃不下了,和我一起往外面看:“曦光,你看了半天了,有看见帅哥吗?我怎么一个都没看见啊。”
  羽华弱弱地说:“前面我就想问你们,今天周六吧……帅哥也不上班啊……”
  我怔住了,忽然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
  对啊,今天是周六啊,不是周六的话,我怎么有空来上海……周六的话,人家是不上班的啊……
  我真是加班加到脑残了,竟然连这个都忘记。
  殷洁痛不欲生地说,“我们被曦光忽悠了!曦光你就承认吧,你就是吃货,馋这边的东西对吧。”
  “回去吧。”呆了好久,我说。
  “嗯,时间也差不多了哦。”
  我们一起走出咖啡馆,街道上行人如织。我再一次地抬头,望着那栋大楼那一排排的窗户,怔怔地停下了脚步。
  那么多窗户,他平时,会从哪扇窗户往下望?
  “曦光?”
  “曦光?想什么呢,走啦!”
  我在想什么呢?
  我站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之上,每一分钟都有很多人从我的身边匆匆走过,迎面而来,擦肩而过。我遇见了无数的陌生人,唯独没有他。
  我知道他每天都会经过这里,我知道他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也许就在隔壁的街道,也许下一个时刻就会站在我现在站的地方。
  可是此时此刻,我遇不到。
  他也永远不会知道,有个人曾在这里,想象着与他相遇。
  殷洁拉了下我的袖子,“曦光?怎么不走了,想什么呢?”
  “嗯?没想什么,就是觉得……”我低声说,“在上海相遇,实在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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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ndy、果果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7 19:58:02
  第二十节

  我在宿舍里整整睡了一天。
  到了晚上反而睡不着了,辗转了好久,索性爬起来玩了一晚上掌上游戏。周一早上,我精神萎靡地上班去了。走在路上还想到,林屿森看见我这副样子,说不定又要冷嘲热讽几句,谁知道才走进办公室,就听到一个可怕的消息。
  “林副总好像出车祸了。”
  不是吧?我瞬间困意全消,想起我在庙里许的愿……难道……
  我一把抓住传播消息的蒋娅,紧张地问:“他没事吧?”
  蒋娅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语气立刻酸了起来:“聂曦光,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倒看不出你这么关心林副总啊?”
  说完她扭身就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给我。
  还好很快就召开了部门会议,主持会议的是平时不太管实务的总经理张总。张总宣布了林副总车祸,万幸问题不大,但也需要静养数周的消息。
  “这个月林总的工作由我接手,但是最近厂区扩建的事情,有时候还是需要他看一看给出意见,所以需要一个人去林副总家里接送文件,也不会太频繁的去,一周一两次吧,你们谁愿意?”
  张总环视我们,我在其他人蠢蠢欲动的时候抢先站了起来:“张总,我去。”
  大家纷纷侧目,我咳嗽了一下,解释:“首先当然是因为扩建的事我一直在跟进,然后大家都知道,林副总对我印象很不好。”
  估计想到了平时的情况,部分同事的目光稍微和善了一点。
  我继续陈述:“所以我想争取这次机会,改善一下林副总对我的印象。”
  顺便救赎一下我内心的罪恶感啊……关键是这个。
  我目光闪闪地看着张总,张总大概被我热烈的目光闪到了,立刻就拍了板:“就你去。”
  于是隔天下午,我就抱着一叠文件奔去了林副总的家。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她大概知道公司会有人来,极为客气。
  “阿姨您好,请问是林屿森先生的家吗?”
  “是的是的,林先生公司的吧,他在书房等着呢,快请进。”
  我换了拖鞋,抱着文件跟着她走向林屿森的书房。然而在书房门前,我却怯场了,忽然产生了一种罪犯去见被害人的感觉。
  我拉住阿姨:“阿姨,林副总怎么样,有没有事啊?医生怎么说?”
  “没事没事,问题不大的,就是有点引起旧伤复发啦!静养就好,现在最好不要多走路喽,也不好站太久。”
  都不能走路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许愿这么灵的,说消失就消失,还这么惨烈……前几天我对林屿森还是满心的恼怒,现在却只剩下了心虚。
  我踟蹰地问阿姨:“……那我会不会不方便进去?要不你帮我把文件递给副总?”
  阿姨说:“哎,我去问问林先生啊,小姑娘你等等。”
  她正要敲门,就听里传来林副总低沉的声音,“谁在外面?”
  “林先生,是你公司的员工啊,一个蛮灵的小姑娘,给你送文件来的,你看她方不方便进去啊,还是我拿给你撒。”
  书房里静了静。
  “让她进来。”
  我推开书房的门,第一眼,就急切地往林屿森身上看去。
  他果然坐在椅子上。
  书房的落地窗前光线正好,他穿着浅灰色的毛衣,膝盖上盖着薄薄的毯子,正低头看着手中的杂志。
  虽然他从头到脚看不出一丝狼狈和不妥,可是我却怎么看都觉得他是一副不良于行的样子。
  “林副总。”我有些紧张地走到他跟前,把文件递给他。
  他迎上我的目光。
  “是你?”
  我心虚地说:“嗯,其他人都没空。”
  我总不能说我是来看看他被我诅咒的程度吧,只好胡乱找了个这样没有说服力的理由。他看我的目光有着研判,我做贼心虚,赶紧低头。
  他合上了手中的杂志放在一边,接过文件,吩咐在一旁的保姆:“陈阿姨,带她到客厅坐坐。”
  这一坐就坐了一个多小时,我差点在沙发里睡着了,后来不得不拿出手机来,玩游戏提神……
  走之前我并没有再见到林屿森,阿姨把批示好的文件拿给了我,然后又给了我一张单子。
  “先生说让你把这单子上的合同明天带过来。”
  我愣了一下,不是说一周一两次么,怎么明天还要来?低下头看单子,上面那行恣意而熟悉的行草,正是林屿森的字迹。
  第二天下午,我又准时把文件送到了他手上,然后就准备去客厅等着。
  在客厅坐着实在很无聊,可是我悲剧地发现自己出来的匆忙,手机都掉办公室了,游戏都玩不了,于是走出书房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下:“副总,我可以看下客厅的杂志吗?”
  毕竟是别人的东西,我不好乱翻。
  他头也不抬地说:“你看不懂。”
  呃?
  “都是国外的医学期刊。”
  “哦,那我出去等。”我挺羞愧地准备溜走。
  “等等。”
  我看向他。
  “你就在这里。”他表情淡漠地说,“我有些事情要随时问你。”
  ……
  送个文件还带临时抽考的啊……我默默地在沙发上坐下,结果一个多小时过去,他就当我不存在似的,完全没有问我任何问题,直到结束的时候他才开口:“明天下午陈阿姨有事回上海,你自己开门。”
  他把陈阿姨叫进来:“把钥匙给她。”
  “啊?”这什么情况?
  “难道你要我开门?”
  “哦。”
  我有些迟钝地从阿姨手中接过钥匙,感觉十分之怪异,送送文件而已,我怎么忽然就有他家的钥匙了呢?
  走出门我才想起来,我居然明天还要来!就是说,连续三天来他家?
  我都不敢想象同事们的眼神了。
  要不我明天假装请假然后偷偷来他家?不对不对,那不是更让人浮想联翩么。
  还没等我想出个万全之策,去林副总家的时间已经来临了,这次别说蒋娅她们,连殷洁的眼神都明明白白地写着——你跟林副总发展出□了吧?
  好吧,既然大家都这么怀疑了,我也就……不紧张了!
  大大方方地拎着文件去了林屿森的家。
  除了是自己开门的,一切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好像格外的宁静。
  深秋的午后,林屿森照例在看文件,我照例在沙发上傻坐。目光从窗外的树,到书架上的书,到桌子上的花瓶,最后落在了花瓶边空着的水杯上。
  出于对病人的关怀,我主动问了下:“副总,要我给你倒点水么?”
  他翻文件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地翻过,却没有说话,就在我以为我多事了的时候,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我赶紧拿起杯子跑去了厨房,拎了拎热水壶,竟然都是空的。
  我跑到书房门口探头:“副总,可能要等几分钟,开水没有了,我要烧一下。”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复又底下。我抓抓头,当他默认了,又跑回厨房,盯着水壶等水开。
  烧好水,倒好,端到卧室,小心地递到他面前。
  “加了冰箱里的冰块,所以不太烫,现在就可以喝。”
  他却没有接,目光在我手中的杯子上停留了一会,慢慢地移到我的脸上。
  “聂曦光,你为什么觉得内疚?”
  “什、什么?”
  “你脸上藏不住心思。”他淡淡地说,“你第一天来,我就觉得你很内疚,为什么?”
  “我……”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心想我不是故意诅咒你的啊……而且我该怎么回答你啊,说我在庙里诅咒你了,所以你就车祸了?这也不科学啊……
  他并有等我“我”出个所以然。
  “聂曦光,这是我第二次车祸了。”他看着我,声音低缓地说。
  “上次车祸,断送了我的职业生涯。”
  职业生涯?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他曾经的本职,一个拿手术刀的外科医生。
  外科医生最重要的……
  我的目光不由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手非常的漂亮,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我想象着这双手拿着手术刀的样子,肯定非常的赏心悦目。
  “你的……”我及时住了口,心里一阵惋惜。
  “我的手。”他点点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说:“如果这次车祸能勾起聂小姐什么久远的回忆,那我会感到非常高兴。”
  什么久远的回忆?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他没回答。
  目光却仿佛飞快地结成了冰,他收回了视线,刚刚那种徐缓而低沉的声音,也迅速地转为了冷淡。
  “你可以回去了。”
  隔天我就得到通知,说以后不用给林副总送文件了。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难道我又得罪他了?
  这位林先生你也太好得罪了吧!
  我抱着脑袋冥思苦想,也没想出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完了。”我苦恼地对殷洁说,“等他回来,我又要面临更惨痛的加班炼狱了。”
  然而我这次却预料错了,两周后林屿森回来,简直跟忘了管理部还有我这个人似地,彻底把我闲置了起来。甚至有一次我上班时间上网,他就从我身后经过,都视而不见。
  殷洁恭喜我:“曦光,看来你送了几次文件还是有效的,看,林副总再也不喊你加班了吧。”
  是吗?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林屿森对我的态度更差了呢?
candy、果果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7 19:58:14
  第二十一节

  不过,不用加班总是好事。
  我琢磨了两天,就彻底丢开了这个问题,开始享受我重新轻松起来的上班生涯。
  时间进入十二月,天气渐渐冷了起来,衣服越穿越多,要洗的东西也多起来。于是我就经常把衣服打个包,带到殷洁那里用洗衣机洗。
  这天我又带了一包衣服过去,结果到了那,殷洁正坐在门口的地上玩手机。
  我晕了。“不是吧,你不是说你在的吗?”
  殷洁拍拍屁股站起来:“我是在啊,嘿嘿,就是忘记带钥匙了,骗你过来陪我。”
  “你又没带钥匙……”
  我简直无语了,殷洁在公事上真的很麻利靠谱,可是生活上真的马虎得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忘记带钥匙的事在跟我一个宿舍的时候就时有发生,到这边住之后,我撞见的这也是第二回了吧。
  “羽华也不在啊?”
  “她去昆山找同学玩了,不知道几点才回来呢,刚刚去宿管科拿备用钥匙,结果没人,倒霉死了。”
  我回忆了一下,我刚刚上来的时候,宿管科的人好像仍然不在。没办法了,我问:“窗户开着吧?”
  “开是开着,曦光你又要爬窗啊,不要啦,天都快黑了,多危险啊。还是等宿管科的人来了再说吧。”
  “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把手里的衣服放地上,“不会有事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们的宿舍就在二楼。二楼的外窗台足足有一米宽,而且是连着的,远远看去就像一条宽阔的花边一般,所以走过去完全没什么危险,只要注意避开那些从楼上扔下来的垃圾就行。
  连敲了几个宿舍都没人,到第五个宿舍才有人在,我从人家的窗户爬出去,慢慢地扶着墙往殷洁的宿舍走。我走得稳稳当当的,都快要到达目的地了,却猛地听到楼下一声夸张的尖叫。
  我下意识地扭头一望,就看见了林屿森紧绷的脸,以及他身边衣着时尚一脸惊恐的年轻女子,然后脚下好像踩了个什么滑滑的东西……
  于是我从窗台上掉了下来。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我脑子里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就重重地砸在了一棵松柏上,紧接着又从松柏滚向地面。
  落地的刹那,我感到一只手堪堪地接住了我,但是强大的冲力还是让我的头在地上磕了一下,一阵沉沉的钝痛。
  一阵天旋地转后,我睁开眼睛,直愣愣地对上了那双焦灼的双眸,看见里面前所未见的闪过了一丝慌张。
  林屿森?
  ……
  他迅速地把我放平,单膝跪在我身旁,一手解开了我的衣领,一手按上了我的脉搏。
  “聂曦光!”
  他喊着我的名字,脸色苍白而凝肃,我还没从跳楼的震撼中回神过来,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不要怕,看着我,能不能听清我说话?”
  “嗯。”
  “回答我,今天星期几?”
  “星期天。”
  我觉得我回答了他,但是又有点疑惑,不知道到底发出声音没有,脑袋里猛地袭来一阵强烈的眩晕,不由难受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我觉得我的神智还是清楚的,能听到周围人说话,听到殷洁和一个陌生的女声惊慌的呼喊,听到林屿森特别严厉又镇定的声音……
  但是他到底在说什么?
  一切都渐渐地远去了……
  中途我醒了好几次,有一次醒来,好像是在救护车上,我听到林屿森在打电话,“……没有明显的头颅外伤,摸不到头皮血肿,各项体征平稳,但有短暂的意识丧失……嗯,你准备下,要做头颅CT扫描……”
  之后就是到了医院……其实我后来感觉好多了,就是各种想困,却被人反反复复地叫醒,眼前总是淡蓝色的衬衫在晃动……
  等我真正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地黑了。
  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件淡蓝色的的衬衫。
  病房微弱的灯光下,林屿森闭着眼睛靠坐在窗边的沙发上,仿佛已经沉睡,头发有些乱,衬衫皱巴巴的,全无平时那种干净从容的风采。
  他……还在?
  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我转过头,在室内巡视了一圈,再回到林屿森身上时,不禁吓了一跳。他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睁着眼睛,一言不发地望着我。
  我想开口,可是张了下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喉咙里一阵干疼。
  他站起来,倒了一杯温水走到我身边,我刚想起身,他却已经扶起我,喂我喝下去。
  有力的手臂牢牢地圈住了我的肩膀,传来一阵阵炙热的感觉,我几乎是半靠在他的胸口,坚硬的下巴就在眼前,呼吸相闻,距离近得让人不安,我有些窘迫,快速地喝了两口。
  “谢谢。”
  他放我躺下,沉默地把杯子放在了一边。
  我现在已经一点都不晕了,自我感觉良好。然而看他如此沉默的样子,却有点担心起来,忍不住问:“我……没什么事吧?”
  “你叫什么名字?”他一开口,声音竟是格外的沙哑。
  “……”这是什么状况?“聂……曦光?”
  “我呢?”
  “……林屿森。”
  “我是盛先民的外孙。”他看着我,突兀地说。
  盛先民?盛远董事长?
  我疑惑了一下:“……你没告诉过我吧?”
  他顿了顿。
  “很好,你意识很清醒。”他直起身,好像在克制着什么似的,移开了眼睛,尽力平淡地叙述着:“你现在状况很好,各项检查都没问题,除了一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不过最好住院观察下,殷洁跟着救护车来的,我已经让她回去了,明天她会来照顾你。”
  “哦,她吓坏了吧。”
  “呵,她吓坏了?”
  这句话不知道触到了什么地雷,他忽然就维持不了平静的表情了,“我真为聂小姐的宅心仁厚感到诧异,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想到别人的心情。”
  我被他突然爆发的情绪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着他,说不出话来,我不过是随口一句话而已,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你要是真有这么善良,为什么……”
  他猛然地住了口,深吸了一口气,再度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然而他语气中的讽刺太明显了,迟钝如我都已经被词锋割伤。
  “看在我已经这么倒霉的份上,你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对我的偏见!和颜悦色一点啊!”
  我的眼眶一下子热了起来。本来不想表现得这么脆弱的,可是这么难受还要被冷嘲热讽,我忽然就觉得那么委屈。
  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
  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
  他暴躁的身影好像瞬间被凝固,僵立在我病床前。
  “你哭什么?你毫发无损,有什么值得哭?”良久,他嘶哑着嗓子低声说。
  原来我连哭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要不是你朋友那声惨叫,我根本不会摔下来,被你害这么惨,还要被你各种讽刺,我哭一下都不行吗?”
  “……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是因为谁?”我是多倒霉才会遇见你啊!
  我把这些日子受的委屈一股脑倒出来,“又摔跤,又被零件砸到头,盘点多累你知道吗?现在我还直接从楼下掉下来……”
  “聂曦光……”
  他低声叫我的名字。
  眼前一片模糊,我用力地擦走眼泪。“林屿森,我有个问题。”
  “你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好像柔和了一些,却又带着不协调的僵硬。
  “我是聂程远的女儿又怎么样啊,我们两家又没有仇,你干嘛这么为难我?”
  他沉默着。
  我几乎不确定起来,“……我们两家真的有仇?”
  “盛家和聂家,一向合作无间。”
  “那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他喃喃地说出了这句话,脸上露出了一种仿若自嘲的神色,眼底好像瞬间被倦怠填满。
  “很痛吗?聂曦光。”他低声问我。
  我无意识地点了下头。
  “呵,我也是。”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觉得他比我还痛苦。
  他是怎么了?现在难道不是我在控诉他么?怎么我却感觉,我才是伤害他的哪一个?
  我忍不住问了一声:“你……还好吗?”
  他神情一动,复杂难辨的目光直直地朝我射来,仿佛要寻找什么,有一刹那,我甚至觉得他会伸手触碰我的眼睛。
  “这句话……”
  他的声音愈发的轻微,入耳的语句似是而非。四目相对,我想我眼睛里肯定满是茫然,想起眼角还挂着泪珠,连忙擦了擦。
  他慢慢地转开了视线。
  好一会儿,他说:“别再哭了。”
  他在病床前静立了一会,然后一个人站在了窗前。
  他站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为那简直是个不会动弹的雕像,久到窗外的天色一点点地亮起来,久到我又有点昏沉沉,快要闭上眼睛。
  “以后我不会再这样。”
  寂静的室内,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眨了眨眼睛,几乎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转过身来,神情像暴风雨后宁静的海面,刚刚那些阴郁,暴躁,隐痛……所有的所有,都重新回到了那平静的眼神之下。除了眼下疲倦的青影,他和任何时候一样,冷静而姿态沉着。
  “以后我不会再这样对你,一定。”
  他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语气是那么的果断坚决。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这句话不像对我说的,更像对他自己说。
  我愣愣地,不知道说什么。他也不需要我说什么,他拿起了沙发上的外套,说:“你再休息一下,我去帮你拿早餐。”
  他好像重新回到了从容不迫的节奏,而我却对这样的发展一片茫然。
candy、果果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7 19:58:26
 第二十二节

  早餐是殷洁和羽华带来的。
  “我们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林副总站在楼下,他让我们把粥带上来的……好像是他家保姆熬了送来的。”羽华一边说,一边打开了保温桶。
  殷洁则在病房里乱串。
  她发现我没什么事后,已经迅速地从忏悔中解脱了出来,兴奋地在房间里看来看去。
  “哇,曦光,你住单人间唉,林副总好大手笔。”
  羽华比她贤妻良母多了,坐在病床旁边看着我喝粥,一边担心医药费的问题:“这种单间,我们的医保好像不给报销吧?”
  “哎呀,你担心什么啊,林副总昨天把钱都付了。”殷洁一脸无所谓,“要不是他那个女的朋友大喊大叫,曦光也不会吓的掉下去啊,不过曦光,你可别怪林副总哦。”
  羽华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是女的朋友,不是女朋友?”
  殷洁不以为然地说:“昨天你没看见啦,林副总疾言厉色的好吓人,其实曦光掉下来,那个女的估计也吓到了,如果是他女朋友,林副总总要安慰下她吧,结果完全没有啊。我听着好像是以前的同学吧。”
  殷洁趴到我床前,挺认真地说:“曦光,以后你别说林副总对你不好啦,昨天送你到医院,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的。话说他不愧是做过医生的,好厉害,救护车来之前他给你做急救啊检查什么的,真的帅呆了唉。后来医院里有个实习生动作毛糙些都被他训了,还让别人早点转行,不要做医生了,免得害人害己,哎呀,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凶,我都吓呆了。”
  我也听呆了。
  “哦对了,你还吐了人家一身。”
  ……
  这回我直接傻了。
  脑海里好像又有点印象,好像是有一回我被他叫醒,直接就扑他身上吐了?
  “人家还得扶着你让你吐他身上,不然你就掉下去了,对了,他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他是单手接你的哎……曦光啊,林副总当时冲过去都跪倒了……”
  吃完早饭我就把殷洁她们赶回去上班了,我现在已经没什么问题,脚上虽然有些划伤,行走有些不便,但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实在没必要让她们翘班陪我。
  我想起林屿森。
  虽然要不是他朋友那声惨叫,我根本不会跌下来,但是之后却都是他一直在照顾我,即使态度……不太友善又那么奇怪,但是似乎还是应该感谢他一下?
  我犹豫了一下,翻出了他的手机号码。
  出于工作需要,他的手机号码我一直都是有的,但是从来没用过。我为短信内容纠结了半天,发了个简短的过去。
  “昨天谢谢你。”
  很久没有回复。
  我想了一想,可能他都不知道这个号码是谁,正想补发一个短信说明一下,回复却已经过来了,十分的礼貌客套:“不客气。”
  礼尚往来完毕,我放下手机,看看才八点不到,就安心地补了个眠。
  小睡一觉醒来,枕边的手机不停地在闪烁,拿过来,有未读短信,一打开,居然是林屿森的。
  “你现在怎么样?”
  我看了一下时间,居然是半个多小时前发的,赶紧回复他:“感觉没什么问题了。”
  很快短信便回过来。“一会我去看看。”
  啊?
  我握着手机纠结了半天,还没决定怎么回复,就听到敲门声响起,随即林屿森便推门而入。
  我有些傻地看着他。
  “正好走到楼下。”他站在门口说。
  “哦。”
  他停了一下,才走进来,我想坐起身,却被他拦住,“躺下吧,你最好多卧床休息。”
  “感觉没事了。”我还是坐起来了点,抱着被子,“那个,对不起,听殷洁说我昨天吐了你一身。”
  “做医生,这些习惯了。”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又恢复了平时的干净挺拔,我还蛮难想象他习惯被病人吐一身的样子……我又想起他的手,“那你的手,殷洁说你的手好像受伤了……”
  “没事。”他简略地回答了两个字。
  病房里沉默了下来。
  他望着我,忽然问:“聂曦光,如果我把之前的一切都忘记,你呢?之前我那样对你,也一笔勾销?”
  这是……要和解?
  我迅速地在心里算了一下,之前他各种叫我加班,但是我好像用精神力(?)让他车祸了……后来他朋友害我跌下楼,他被我吐了一身……好像扯平了?
  我仔细算了两遍后,大方地说:“我从来不记恨的。”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点头:“那就好。”
  可是……
  “你为什么忽然……”就要和解什么的?
  “我怕你……我最怕生病的人哭。”他硬生生地转了个弯。
  我愣愣地看着他,心想他前面半句不会是想说他怕我哭吧?虽然刹住了……想起自己昨天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我脸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无比后悔问了他这个问题。
  幸好这时候一群白大褂推门而入。
  查房时间到了。
  走在第一个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医生,他一进门就笑弯了眼。
  “哎呀,林医生,您怎么还在这里?昨天一晚没睡今天体力还这么充沛,不愧是当年咱们医学院第一禽兽啊。”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他对着身后的医生们说,“我大学和留学时候的双重师弟,林屿森林医生。”
  “我知道林医生!拜读过你发表的关于脑干肿瘤的论文。”他身后一个女医生惊喜地朝林屿森伸出了手,“可惜上次我去你们医院进修的时候却听说你已经离职了,不知道林医生现在在哪里高就?”
  林屿森也伸出手,但相对人家的热情就显得分外矜持,“我已经不再从医。”
  女医生很震惊:“这、这怎么会?”
  林屿森简短地说:“人各有志。”
  “OK,OK!叙旧以后再说吧。”年轻的医生打断了他们,转向了我:“我们林医生的女朋友是吧?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同事。”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林屿森淡淡地说。
  “哦,哈哈哈,弄错了,来认识一下,聂曦光是吗?我姓方,是你的主治医生。”方医生问了我几个问题,翻了下病历和拍的片子,“不错啊,很幸运,没什么问题……”
  “之前有呕吐和短暂的意识丧失。虽然片子上没什么问题,不过最好还是留院观察一下,48小时复查CT。”说话的是林屿森,他从方医生手里拿过片子,看了一眼说。
  “哦,那当然最好。”主治医生看着我,笑眯眯地说,“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是住院观察几天保险一点。”
  我点点头,问这个怎么看都有点不靠谱的医生:“那我要住几天呢?”
  “两周吧。”
  主治医生毫不费力地说,然后扭头问林屿森:“怎么样?”
  林屿森神色不动地还给他片子:“你是主治医生。”
  “哦,是吗?那……”
  “不要占用资源。”
  “放心,这病房经常空着。”
  方医生在我的病历上写了几笔,然后抬头朝我眨了眨眼。
  ……我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医生们来去如风地走了,病房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我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林屿森,林屿森立刻点点头说:“我改天再过来。”
  然后手插口袋,也走了。
  留下我在深深地思索,为什么明明我都快活蹦乱跳了,还要住院两周呢?
  我以为林屿森说的改天再过来,不过是客套话,所以在隔天早上看到他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大概我的惊讶实在太明显,他的神情有一刹那的不自然。
  不过他很快就神色自若起来,“你的主治医生是我的老同学,他们有一个手术,是我比较擅长的领域。所以邀请我讨论一下手术方案……顺便过来看看你。”
  “哦……这样,那你不要上班吗?”
  “我昨天加班到三点。”
  “呃?”
  “然后请了年假。”
candy、果果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7 19:58:39
 第二十三节

  我觉得各种古怪。
  比如说,现在待在我病房里聊天的几位医生。方医生,我的主治医生,坐在沙发扶手上。袁医生,挺漂亮的一个女医生,端庄地坐在沙发上。秦医生,略年长的一个男医生,翘腿坐在沙发的另一侧。
  林医生……我们副总,随意地靠在窗台上,拿着片子正在看……
  他们在很认真地讨论着手术方案……
  但是为什么是在我的病房里?
  “嗯,斜坡占位性病变很明确……”
  我从来没见过林屿森这个样子。
  目光定在片子上,心无旁骛地投入着,微微沉思的样子,仿佛除了眼前的病例,再没有其他重要的东西。
  无论是陈述时流露出的专注和自信,还是交谈时眉宇间跳动的神采,一切都让人觉得那么的陌生。他甚至连穿着都随意起来,很多时候就一件毛衣,一点都不像在公司里那么正式……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当医生。
  他们谈得那么投入,我这个无所事事的人看着他们,一时竟然也忘记了收回目光,林屿森正在说着什么枕下什么路,却忽然一顿,朝我看了过来。
  连同那几个医生也一起朝我看来。
  我一窘,朝他们尴尬地笑了一下,默默地扭回了头。
  然后就听到方医生一声窃笑。
  林屿森站直了身体,“差不多了,大家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好啊好啊。”医生们一起赞同。
  林屿森收起了资料,看向了方医生。
  方医生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哎哟,最近接到的任务可真多。”他笑眯眯地站起来,走到我病床前,“吃饭喽,我们的病人也一起去吧!”
  “啊?”
  我不由看向了林屿森,他与我眼光一碰,便垂下了眼睛,低头看腕表。
  ……
  当病人,当到和医生们一起吃饭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觉得这群医生都这么神奇呢……
  “所以,你每天吃的饭都是林副总家里保姆送来的?不然就跟林副总或者方医生他们一起去吃?”
  “……是啊,陈阿姨说是送给林副总,他在这边有事嘛,顺便带我一份。”
  “你觉得这科学吗?”
  “……”
  殷洁抚着下巴说:“曦光啊,你真的没觉得,林副总可能对你有意思?”
  “……你能用大脑思考么?”
  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那林屿森的感情回路也太奇怪了吧,他怎么就能从讨厌我,一下子就过渡到喜欢我呢?
  “好像他在这里跟医生讨论一个满难的手术……另外可能他觉得我掉下来,他也有点责任吧?而且不是他送饭啦。是陈阿姨每天送饭来,他也会顺便来看我一下,很快就走了,如果不走的话……”
  殷洁闪闪发光地看着我,一副深挖八卦的样子,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那就是和一群医生在这里讨论他们的医学问题或者医学圈八卦!”
  殷洁眩晕状:“在这里?”
  点头。
  “那你听得懂吗?”
  “……所以我叫你带游戏机来给我啊!”
  “副总的年假真是过得超凡脱俗!”殷洁感慨,“他是不是工作狂啊,平时在公司加班那么猛就算了,放个假还来医院。”
  我猛烈赞同,顺便散播小道消息:“方医生说他以前就很可怕,念书的时候简直不是人,去医院了更不是人,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做完都跟没事人一样……”
  我吧啦吧啦说了一堆,殷洁听得兴致勃勃,“你的主治医生跟你说了很多林副总的八卦啊。”
  仔细一想,还真的说了好多,吃饭的时候经常别人在很正常的交流专业,他拉着我胡扯。我下结论:“他好像有点话唠。”
  “想不出副总当医生是什么样子……”殷洁想了半天放弃了,“那曦光你和副总关系应该变好点了吧?机会难得啊曦光,你可别一直这么犟了。”
  “……还好吧,吃人嘴软……也会很正常的聊几句……”
  “嗯,我觉得他对你的态度也跟以前蛮不同的了。”
  关于林屿森的态度变化,我忽然想起他那天早上说的话,不由问殷洁,“殷洁,我是不是哭起来挺可怕的?”
  “……”
  “……要不就是特别的……楚楚可怜?”我自己说着也寒了一下。
  “……”殷洁显然也忍无可忍了,“我还没见你哭过,来,我掐一把试试?”
  殷洁留下游戏机走了。
  有了游戏机,我住院的日子终于不那么无聊了,每天玩得不亦乐乎。有次林屿森来的时候,我正在通关的紧要关头,招呼了他几句,就继续投入在游戏中了。
  等我的大脑从游戏中清醒,他竟然已经走了。我顿时感觉很不好受,每天吃人家的饭,人家来看我,我居然沉迷于游戏,这多没礼貌啊,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大半天,忍不住给他发了消息道歉。
  “对不起,刚刚我玩游戏正好通关,太入迷了。”
  等发了出去,我忽然意识到,这样说好像也没什么礼貌啊。还好他很快回复了,看上去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你现在不宜进行这么激烈的脑力活动。”
  “哦。”林医生的感觉又来了。
  一会他又发来了一条。“通关了吗?”
  我迅速地告诉他:“没有。”
  要是知道发个消息会导致这种后果,我是绝对不会发的——第二天早上,林屿森居然带着一堆工作来了,工作是给我的……
  “副总……其实我并不像你这么工作狂,我一点都不想加班……”
  “玩游戏太费神,用工作休息一下。”
  我看着他放在我膝头的一堆资料,默默无语。
  他舒适地脱下了外套扔沙发上,然后说:“游戏机呢?昨天你没通关吧,我帮你?”
  我怔住,忽然觉得,这怎么也不像会发生在我们之间的对话啊。虽然我们这几天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但似乎还没轻松随意到这种地步吧。
  他似乎也僵住了,好像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突地嘴边的笑容一收,我不知道怎么的,下意识地急忙地把游戏机从被窝里掏出来塞给他。
  然后我自己也愣住了。
  他的目光从我脸上慢慢移到我们的手上,慢慢地,把游戏机抓紧在手中。
  安静的病房里。
  我支着小桌子,三心二意地写着年度总结报告,而林屿森则坐在沙发上,低头认真地按着游戏机。
  我觉得他挺不熟练的。
  后来才发现,好像他的左手完全跟不上右手的速度,他大概也意识到这点,又一次通关失败后,他停了下来,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左手。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一点都不想看下去了,转过头,全心全意地写起报告来。
  没多久他就把游戏机还给我离开了,我看了下他的成绩……有点惨淡。
  我忽然也提不起劲玩游戏了。
  下午的阳光正好,我睡了一觉起来,无聊地溜出了病房。在乏善可陈的医院小花园晃了一圈,正准备回去,一转身,却看到了林屿森。
  他坐在花园的椅子上,正低着头在玩游戏机,旁边居然还有个小朋友在指导他怎么玩。
  这画面怎么看都觉得违和。
  而且他手里的游戏机并不是我的,难道他也去买了一个?
  我好奇地走近了一些。
  绿树掩映中,小朋友稚气的声音隐隐传来。
  “叔叔,别的医生叔叔说你是非常非常厉害的医生,那你会给我爸爸动脑子的手术吗?”
  “不会。”
  “哦。可是你比较帅唉!”
  “……”
  我感受到林屿森无言的情绪,有些忍俊不禁,然而笑意还没泛起,就听林屿森说:“叔叔连游戏都打不好了。”
candy、果果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7 19:59:12
  第二十四节

  我不知道这一切怎么发生的,但是我忽然一点都不讨厌林屿森了。
  转眼已经是住院第九天。
  中午又被方医生叫去一起吃饭。在医院附近的咖啡馆,他们聊他们的话题,我吃我的东西。
  不过他们今天倒没有在聊专业了,袁医生在说最近新出的一部电影。
  “网上评分很高呢,后天我正好休假,打算去看掉。”
  秦医生说:“这是恐怖片吧?你一个女的去看恐怖片?你还是找个人吧,别到时候哭着跑出电影院都没个人安慰。”
  袁医生无奈地说:“我也想啊,这不是找不到人嘛,女孩子们一听到恐怖片就不敢陪我去了。”
  秦医生很遗憾:“可惜我要值班,不然友情奉陪下也是可以的。”
  秦医生说完便没人再说话了,忽然一阵冷场。
  方医生打了个哈哈,“说到恐怖片,我就想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想当年我好不容易追到一个洋妞,就约人家在公寓看片,你们懂的,结果小黄片打开居然是个鬼片,最后我抱着人家发抖啊!洋妞推开我就走了啊……”
  秦医生笑得差点喷饭:“还有这种事,你真好意思说出来,也不怕丢脸。”
  “有什么丢脸的!”方医生笑了几声说,“男人大丈夫,色令智昏,在所难免,不算可耻。”
  说着他一副思考状,“哎呀,这句话很耳熟啊,是不是听谁说过来着?”
  林屿森瞥了他一眼,“我说的,怎么了?”
  方医生嘿嘿地笑。
  餐桌上静了好一会,我感觉气氛有点诡异,疑惑地从碗里抬头看了下,大家正各吃各饭,没什么异常。
  林屿森看向我:“吃完你早点回去休息。”
  “没事啊,你们聊,等会我跟你们一起回去,我有事找你的。”
  林屿森隔了一会,“嗯”了一声。
  方医生笑容满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林屿森:“师弟你下午有事吧?”
  “没有。”
  “哦。”方医生感叹似的说:“我家师弟吧,动手、术一向都快,师兄拜服啊……”
  林屿森喝了一口咖啡放下,唇角微扬,“过奖。”
  我们并没有吃太久,因为方医生很快就接到电话,说附近发生了连环车祸,病人正送过来。他们急匆匆地回去了。
  快到医院的时候,方医生被一个五十多的妇女拦住了。
  “方医生,这么巧,我正好要去找你啊。我是张局家里的,之前跟你联络过的,这是我女儿楠楠,刚刚拿到她脑部和肺部CT的片子,想请你帮忙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方医生随手把CT袋子递给了林屿森,“这是我师弟,神经外科专家,请他帮你看一下,我有病人要急救。”
  然后便和秦医生袁医生急步离开了。
  那妇女一脸怀疑地看着林屿森。
  林屿森随意地抽出了片子,对光看了一眼:“肺部和脑部钙化,以前有没有得过肺结核?”
  那妇女立刻眼神都变了,使劲点头,“有有,楠楠小时候得过肺结核,但是脑部您看有没有问题,以后会不会……我们都很担心,每年都要检查的。”
  “脑部我看下来没什么问题。肺结核的确会导致这样的情况,但钙化不会癌变。除非你肺结核复发加强钙化。”林屿森把片子还给她,温和地说,“另外CT对人体有影响,不要每年都做。”
  那对母女万分欣慰地走了,林屿森目光落在我身上,“你看我做什么?”
  “……”
  我、有、吗?
  我“哈哈”了一下,移开了目光,“我只是忽然想到,上次你说我要复查CT的啊,后来好像没做?”
  “哦,是吗?怎么回事?”
  “……我在问你啊。”
  “但是我好像不是你的主治医生?”
  “……”
  但是难道不是你说要做的吗?我用眼睛强烈地发出了质疑,但是最终在他“跟我无关”的眼神下败阵下来。
  他笑了,“你找我是什么事?”
  “啊,对。”差点忘记正事了,“就是你让我写的报告我写好了啊,一会拿给你。”
  他顿了顿,“……就这个?”
  当然不是!
  我点头说:“是啊,就这个,你跟我一起去病房拿?”
  我有些心急地回到病房,把准备好的报告交给了他,然后便跟他邀功:“副总,我住院不忘工作,这几天的工资应该照常给吧?”
  林屿森接过报告翻了翻,声音里有淡淡的调侃:“聂小姐为自己家公司工作,还计较这个?”
  “……说的你好像不拿工资似的。”
  “我是打工的,当然拿工资。”他语调闲适地说。
  我被他噎了一下。
  不过想起我的主要目的,我迅速地跳过了这个话题,从抽屉里里拿出游戏机给他,“那,不算加班工资也可以,你帮我过第五关吧。我怎么都过不了。”
  他翻看报告的动作凝固了下。
  “好。”好几秒钟后他才接过游戏机,随手把游戏机放入了外套口袋里。
  “你现在不玩吗?”我眼巴巴地看着他。
  “……”
  他动作又顿了下,不过还是放下报告书,从口袋里拿出游戏机,随意玩了几下,他抬眼看向我。
  他发现了吧。
  其实很多游戏完全用不到左手的,比如我现在给他的这个。
  我催促他:“快打呀,我看看你能不能过第五关。”
  林屿森低下头,开始认真地通关。
  我也终于见识到外科医生的手有多么的精准快速稳定了,这么变态的游戏居然也能刷刷刷地连破数关,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啊。
  “你好厉害!”我朝他竖了下大拇指,真心实意地赞美了他一下。
  “聂曦光,你有没有发现你……”
  “什么?”我还处于迅速通关的激动中。
  他没有回答我,目光落在我脸上,眸中掠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你可以出院了。”
  他说。
  第二天下午,我站在医院门口给妈妈打电话。
  “妈,我今天回去,晚上要喝骨头汤!”
  老妈没好气:“你哪次回家前能不点菜吗?怎么还没周末你就回来了?”
  “哦,因为我受伤了啊!”
  “什么?!怎么回事!要紧不要紧?”老妈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
  我笑嘻嘻地说:“没什么啦,就下楼梯的时候脚扭了一下。”
  毫无疑问地被妈妈骂了一顿。
  挂了电话,才发现林屿森已经过来了,正站在门口看着我。
  “以前我收治过一个病人,从货车顶上掉下来,正好砸在石头上,颅骨骨折,颅内血肿,脾脏破裂,在ICU住了一个月才脱离危险。他坠落的高度比你还低。”
  “……”
  他怎么忽然进入恐怖医生状态了。
  “知道有人会担心,就别做让人担心的事。”
  我赶紧举手发誓:“知道了!保证没有下次。”
  手举到半空中,我才发现这个动作挺傻的。不过这个傻兮兮的行为却好像取悦了林屿森,他的眼神顿时柔和了许多,貌似已经解除了恐怖医生的状态。
  我有些讪讪地放下手。大概因为出院有点兴奋过头,说话做事都这么不经大脑起来……不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跟他说话这么放松自在了呢?
  好像也就这一两天的事。
  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甚至还有点担心,会不会医院是个特殊的环境,脱离了这个环境,我们之间的关系又变得像之前那么僵硬?
  那好像……也挺遗憾的。
  “那个,这些天谢谢你,还有陈阿姨的饭。”
  他点头,“陈阿姨说你送了礼物给她,她很喜欢。”
  “哦,我让殷洁帮我在外面买的,她喜欢就好啦。”
  “聂曦光,我发现你不太会抓主要矛盾。”
  “啊?什么?”
  他显然没兴趣给我答疑解惑,把手里的袋子扔了给我,举步往停车场走去。“走吧,我开车送你。”
  我接过袋子一看,顿时一阵头大,袋子里除了我给他结账的信用卡,其余都是病历啊什么的,这怎么也不能带回去让老妈看见啊。我急忙追上去:“副总,能麻烦你帮我毁尸灭迹吗?”
  上车没多久就下起了雨。
  我苦恼地望着窗外:“怎么正好出院就下雨了呢?”
  要是早上出院就好了,那时天气还蛮好的,偏偏方医生有事,一直拖到了下午。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雨,果然没错。
  咦,等等……
  看着前方的收费站,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车子居然开上高速了。
  我惊讶地看向林屿森。
  林屿森淡定地说:“下雨,我直接送你到无锡。”
  “……其实我去火车站自己搭车就好了。”
  “你家在哪里?手机定下导航。”他把手机扔给我,完全无视了我的问题。
  “……”我默默地接过他的手机。
  “有密码。”
  “等下。”他趁在收费站停车拿卡的间隙,探过身来,在手机上按下了密码。温热的气息一触即离,我愣了一下,低下头,在导航上设置好了目的地。
  “好了。”我把手机还给他。
  他接过手机看了一眼,然后从挡风玻璃上方的眼镜匣里拿出了一副眼镜。
  我略微有些奇怪:“你开车还戴眼镜啊。”
  “车祸后眼睛受到了些影响,下雨影响视线。”
  我下意识地说:“那你那次车祸还挺严重的。”
  话音一落我就后悔了,恨不得把这句话吃回去。我真是猪啊,怎么踩人家的伤口呢,还好他只是“嗯”了一声,态度并没有什么异常。
  我决定挽回一下,“其实,你真的蛮厉害的。”
  “哦?怎么说?”
  “你来之后公司业绩增长很明显啊,你抓生产的嘛。”我强调一下,“所以,你真的干什么都很厉害。”
  他望着前方,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难道我马屁拍太拙劣了?
  “得到未来的……老板的肯定,难道我不该笑?”
  “……我才不是你未来老板。”
  苏州到无锡不过一会会功夫,林屿森直接把我送到了我家楼下,我下了车,弯腰跟坐在车里的他说了声“谢谢”。
  直起身正要离开,我想起他车祸两次的不良记录,忍不住又趴回了窗户,“你开车回去小心一点啊。”
  他意外地看了我一眼,也许是灯光在镜片上折射的缘故,我竟然觉得他的眼神在一瞬间格外的柔和,仿佛积雪消融般的温柔。
candy、果果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7 19:59:28
  第二十五节

  在家里如愿以偿地喝了几天骨头汤后,我圆润润地滚回了公司。殷洁和羽华一人一手扯着我,捏我身上的肉。
  “胖了,这绝对有五斤。”
  “……你们这是嫉妒。”
  殷洁抓狂地说:“我能不嫉妒嘛!你天天好吃好喝的,老娘的活多了一倍啊有没有!”
  我摊手:“看,知道平时我代你做多少事情了吧,知道我多重要了吧。”
  殷洁嘤嘤嘤地说:“知道了大爷,我以后再也不敢忘记带钥匙了,你不知道我现在不带钥匙已经全公司出名了吗?上周五我送文件给林副总,走之前他居然表情很严肃地提醒我‘以后不要再忘记带钥匙’……让我死了吧。”
  “哈哈哈,你还好意思抱怨,小聂可被你的马虎害惨了。”王齐走上来打趣了她一句,又对我说:“小聂你现在好了吧?我们部门的人本来打算一起去看看你,但是林总说你这个病需要静养,一群人去不太合适,我们就都没去,你可别见怪啊。”
  “啊,不会。”
  林屿森……听他们提到他,我有点走神,不知道回到公司,又会是怎么个样子……
  很快就在周一晨会上看见林屿森。
  晨会没什么要事,按照林屿森的风格,几句话交待下工作就结束了,有时候五分钟都不用。不过这次结束前,他忽然开口说:“最近我听别人说,我们部门的风水有问题。”
  大家面面相觑,殷洁低声说:“我怎么没听说?谁在胡说八道啊,都传进林副总耳朵里了。等着倒霉吧!”
  其他人表情也比较气愤。
  然而林屿森显然没有追查的意思,话锋一转说:“不过上个月我出车祸,这个月又有同事,唔,跳楼,别人有所想法也在所难免。”
  跳楼……我正好拿起水杯喝水,差点喷茶。
  “所以我打算本周我们部门的人出去聚个餐,也好转转运。”
  聚餐还能转运?我虎躯一震,还没来得及表现我的震惊,就听他继续说,“这次聚餐当然不能算公费,由我和聂曦光一起分摊。”
  ……
  震惊——大家看我的表情。
  震惊——我看林屿森的表情。
  我弱弱地问:“为什么我也要分摊?”
  其他部门都是老大请客的啊!
  林屿森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难道不是我们相继出事才引起流言吗?”
  ……这也行?而且你别把话说得好像我们闹绯闻了似的好么……
  最后我只能问:“贵么?”
  林屿森朝我微微一笑。
  我是在同事们各种奇怪的目光中度过一天的……
  殷洁忧心忡忡地说:“哎呀,林副总选的地方会不会很贵啊?据我夜观星象,你必定是个月光族,要不要我借点你啊!”
  我实在觉得是个无妄之灾啊,请客没问题,请客转运真的……有点突破我的智商。
  “那你夜观星象帮我算算,我不带钱包让林副总一个人付会怎么样?”
  殷洁鄙夷地看着我:“这个不用观星象了,我用膝盖一算就知道隔天你会加班,狠狠的。”
  “你别担心啦,以咱们林副总的风度和人品,也就是说说而已,不会真的要你付钱的,PS,就算要你付钱也不会贵的。”
  于是我只能乖乖地揣上钱包,等待林副总的召唤了。结果殷洁果断高估了林屿森的人品……
  贵就算啦,大家都很惊喜能吃这么豪华,我也不是真的心疼钱,不过跟殷洁叫唤一下而已。问题是……
  大家开心地吃完,林屿森起身去付账了,殷洁扯扯我的袖子,眼神表示:看吧,我说得没错吧,林副总果然单独付钱了吧。
  我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表扬一下。
  然后我就收到了林屿森的短信:到前台来下。
  我莫名其妙地起身过去了,大家大概以为我去洗手间,也没在意。到了前台,林副总微倚在吧台上,微微笑着,一点都不见尴尬地对我说:“聂曦光,我忘记带钱了。”
  “……”
  一千头神兽奔过的心情,你们不会懂。
  我默默掏出卡刷账的时候,林屿森就在一旁看着我,我总觉得他这会眼神特别亮,好像有种捉弄到我,他很得意的感觉。
  呃,这是错觉吧?我们的副总不可能这么耍赖。
  我默默地收回卡,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但是心里其实一点都不生气。吃了他那么多顿饭,请他吃饭太理所应当了。
  “我想起来,上次的住院押金还没给你。”
  “……”
  我摇了摇手里的银行卡,“两清了哦?”
  他笑了一下,“嗯,都两清了。”
  回去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打车,我则因为殷洁比较无耻的关系,第一时间被拉上了林屿森的车……当然我也比较配合……
  同车的还有另外两位同事。
  副座上的男同事一直在感谢林屿森,“真的没想到副总会请我们吃这样的大餐!”
  “不用客气。”
  林屿森的语气坦然得不得了。
  “这顿一定很贵吧?”
  “唔,还好。”
  ……
  我只能默默地把头埋在了殷洁身上。
  殷洁惊了一下,摇了摇我,“曦光你怎么了?晕车了啊?”
  “没……吃撑了。”
  殷洁:“……”
  我分明听到前面传来轻轻的笑声。
  很快就到了公司,我们下了车,跟林屿森挥手告别。走了一小段路,我回过头。
  我忽然有点不安心。
  这一切怎么这么不真实呢。
  之前还好像敌人一样,真的可以一下子就像朋友一样了吗?互相调侃互相打趣……
  可以变化得这么快吗?
  “等我下。”我跟殷洁说了一声,飞快地跑了回去。
  林屿森的车还没走,大概看见我跑回来,他从车里下来。
  “东西掉车上了?”
  “没有。”我摇摇头,小喘着气,站在他面前,很认真地抬头问他:“林屿森,我们真的彻底和解了是吗?”
  他凝视我,语气斩钉截铁:“是。”
  我猛然觉得心情真好,然后又想起问他:“那你以前到底为什么看不惯我?”
  初冬的夜里,路灯光昏黄。
  四周无比的静谧。
  我以为不会得到他的答案了,却听见他柔和低沉的声音。
  “因为你无忧无虑。”
  “……什么?”我简直怀疑我听错了。
  “因为你无忧无虑。”他说,停了一下又补充,“忘性又大。”
  什么跟什么……
  我还想追问,他却不再给我机会了:“好了,你该回去了,他们都在看着我们。”
  我一回头,果然殷洁等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们……
  我只好满头黑线地跟他道别。
  回去的路上,我绞尽脑汁,终于理解了林屿森的意思,无忧无虑,忘性又大,这是在说我二吧。
  殷洁八卦地问我,“你刚刚跟林副总在说什么啊?”
  “我问林副总以前为什么看不惯我。”
  殷洁好奇地问:“他说了?”
  “嗯。”我点点头,忧郁地翻译给她听,“他说我太二了。”
candy、果果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7 19:59:41
  第二十六节

  是不是我一直这么“二”下去,林屿森就会一直找我加班啊?
  我关掉了大办公室的灯,去他办公室探头,敲了敲门:“副总,你还不走吗?我先下班了。”
  “等下。”
  他收拾了一下文件,关掉了办公室的灯,和我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夜晚的办公楼里特别的安静,一时间整栋楼好像只有我和他的足音。静静地走了一阵,我忍不住问他:“副总,你为什么老叫我加班啊?”
  “聂曦光,这家公司你家有49%的股份,利润一半归你家。”
  “所以?”
  “所以叫别人加班我会有罪恶感,觉得在剥削劳动人民的剩余价值,”他温和地说,“让你加班就没这个罪恶感了。”
  “……”我该说什么?
  “还有,聂曦光,下班了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副总?”
  “为什么?”
  “嗯,会有一种下了班还在给你打工的感觉。”
  “……”
  我能说,这几天我对这样的林屿森都已经习惯了吗?这大概才是他的本性?我想起他和方医生聊天的样子,好像就是这样随意又风趣的感觉……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出了办公楼,我无语地朝他挥挥手跑开:“林屿森,再见!”
  他忽然喊:“聂曦光,回来。”
  我又跑回去,“怎么了?”
  “今天早上,我办公桌上的无锡大阿福,是你放的?”
  我抬头望天,“是啊,有人说要抓主要矛盾嘛,我上次回苏州的时候在火车站等车,忽然就顿悟了啊,就在火车站买了一个,十五块钱,不用谢啦。”
  “哦对了。”我补充了下,“那个是给你挂车上的,不是放桌子上的。”
  他盯着我,“买了这么久,怎么现在才给我?”
  “之前我一直在抚平大餐带给我的伤痕呀。”一顿饭刷了我上班以来所有的工资啊……
  “受创这么深吗?你早点给我,说不定我就不会忘带钱包了。”他蓦地笑了,抛给我一个小瓶子:“三无产品,敢不敢用?”
  我反射性地伸手接住,“这是什么?”
  落在我掌心的是一个碧绿色的小瓶子,玉质的,却一点冰凉的感觉都没有,温温热热的,好像一直被人握在手中。
  我拧开,一股清清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
  “去疤痕的中药药膏。”
  “啊?”
  “你那些皮外伤留下的疤痕可以用这个消除,效果不错。”
  “谢谢……”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其实已经不要紧了,疤痕过阵子就淡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带的出去?”
  什么带得出去带不出去?我疑惑地看着他,还有,他这一副挑剔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林屿森递给了我一份红色请柬。
  “林副总朋友的婚宴?就是上次尖叫害你掉下去的那个女的?”羽华一边问,一边递给了我一只大红苹果。
  “是啊,他说他朋友上次就是路过苏州送请帖的,结果看见我爬窗户,吓得不行,好像有恐高症吧……这个苹果蛮好吃的。”
  我赞美了下苹果后继续说:“林副总说她一直觉得很内疚,所以特意邀请我去参加她的婚礼,元旦那天在上海……我要不要去啊?”
  殷洁说:“当然要去!白吃白喝为什么不去!咦,你应该不用送份子吧。”
  我不确定地说:“……不用吧?哎,这个不是重点啦。”
  “怎么不是重点!”殷洁从床上跳下来,手脚麻利地打开请柬,“你看这里,哦,你和林副总的名字是写在一起的嘛,那你就不用送啦!咦,你的名字好像是新加上去的。”
  “那肯定啊,人家一开始又不认识我。”
  “也是。反正,不要送份子就必须去,你打扮漂亮点!待会回你宿舍好好地配一下!目标!白吃白喝!”
  ……我怎么感觉她比我还兴奋。
  “哎呀,说起来你都和副总一起参加婚宴了啊!”殷洁用力地感慨着:“这就是患难见真情啊!早知道你跳下楼就能让林副总对你改观,你早该跳了啊。”
  我瞪了她一眼:“要是让你从二楼跳下去就给你升职,你跳吗?”
  殷洁很为难。“升多少?”
  ……我决定无视她。
  婚宴的事情我一直拖着没给林屿森答复,谁知道没过多久,我竟然又收到了一个红色炸弹。
  是老大发的Email。
  “西瓜,你元月2号在不在国内啊,国外圣诞节前后应该放假的吧,有空就回来吧,老娘结婚了啊!要是回国一定要来!要是在国外一定要包红包!我上海的电话是159xxxxxxxx,记得联系我,你这个家伙,出了国就不联系我们了。”
  后面带了个横眉竖目的凶狠表情,很有老大的感觉。
  我晕乎乎地把信来回看了好几遍,也没搞清楚什么国外圣诞节放假,满脸黑线地拨了Email里的号码。
  很快那边接起:“喂,您好,哪位?”
  “我啦,西瓜。”
  “咦,西瓜你个死家伙,终于晓得联系我!等等,这是国内的号吧,你还在国内啊……”
  “……我不在国内在哪里?这是我无锡的号啊,你们有我的电话的啊。”
  老大在电话那头有些震惊的问:“你不是出国留学了吗?”
  “谁说的?”我一脸黑线,“我只是出国玩了一段时间而已。我给你们发过短信的啊,让你们给我地址我给你们寄礼物……”
  “我们都换上海的号码了好不好?”
  “……”
  好吧,其实不是没想过他们换号了,现在通讯这么发达,想找到新的联系方式再容易不过,但是回国后这三个月,我却下意识地没有去找,总想着再过一阵子联系好了,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我错了……待会你把大家的号都发给我吧。你怎么会觉得我去留学了?”就算联系不上也不至于产生这样的想法啊。
  “好像是容容说的,这不是你也没去盛远嘛。”老大很茫然的样子。
  容容怎么会说我留学去了?我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提到她我就想跳过,转了话题,“哦,不说这个了,你婚礼我肯定会到的。”
  “光到可不行,你们所有人都提前一天来帮忙哦,一号就来吧,嘿嘿,我们穷,现场都要自己布置。”
  所有人?
  ……
  我顿了一下,当即拒绝:“一号我估计去不了,你知道‘财务’月初都要加班的……”
  “元旦也加班?”老大狐疑。
  “是啊是啊,惨无人道吧?”我怕她继续纠缠,连忙“嘿嘿”两声说,“这么快就结婚,老大你不会……”
  老大大概被怀疑过太多次了,居然立刻爆发了:“老娘才没怀孕!靠,你们一个个太不纯洁了吧!”
  “我没说你怀孕啊。”我喊冤。
  “那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想了想,“我想说……老大你不会,让你老公怀孕了吧= =”
  电话那边先是静默,然后猛然迸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没错,就是这样!西瓜啊,这么多人,就你看穿了真相啊!哈哈哈哈,明年他生完孩子你来喝喜酒!”
  我被她这阵大笑笑得一哆嗦:“老大你笑点真低。”
  “很好笑好不好,话说,曦光,你心情很好嘛。”
  我一怔,“有吗?”
  “有!隔着电话就闻到了。”
  挂了电话,我撑着下巴发了会呆。连电话对面的老大都发现我心情好了,看来我心情真的很好啊,不过究竟是为啥呢,好像也没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喜事啊。
  难道是……
  我不由自主地朝副总办公室里的林屿森看了一眼。
  ……难道是因为终于有一个大帅哥对我解除了仇恨值?
  嗯,肯定是这样,这是一件多么可喜可贺的事啊,我和林屿森,在今年即将结束之前,在他车祸我跳楼之后,终于步入了——
  和谐美好的上下级关系中。
  很艰难有没有?
  比人家谈恋爱还曲折有没有?
  所以,我下了结论!
  为了继续维持目前的友好关系,他朋友的婚宴我还是去吧!总不能让别人带着内疚结婚嘛!
candy、果果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7 19:59:53
  第二十七节

  我本来准备得好好的,一号和二号那两场婚宴各穿什么衣服,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三十一号晚上居然降温了,还一下子降了十度,眨眼就进入了寒冬。
  这下我就苦恼了。
  我大部分的衣服都在无锡家里,苏州这边的衣服,适合现在这个天气的……居然……只有……工作服……
  如果去买的话……
  我看了下时间,今天起晚了,现在已经十二点半,林屿森两点就来接我,根本来不及啊。
  我在风度和温度中挣扎了好长时间,最后毅然地选择了温度,两点准时出现在了公司门口。
  路边停着林屿森的车,他大概已经等了我一会。看见我,他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就皱了下眉。
  我连忙解释:“不会穿着去婚礼的,下车的时候我就脱掉,就现在披一下挡挡冷风。”
  他又看了我好几秒,终于含蓄地开口了:“聂曦光,我第一次带女伴参加朋友的婚礼。”
  “呃?”
  “所以,能不能请你不要给我一种,你陪我加班的感觉?”
  我无奈地解释,“我也没办法啊,我这边没厚衣服了,买的话时间也不够了啊。”
  他上下打量我,“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我以前有个病人就在苏州,她代理了一些服装品牌,我带你过去看看。”
  这么大阵仗?
  我迟疑地说,“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他一边翻电话簿一边随意地回答我:“嗯,我比较爱面子。”
  “……”我只能默然了。
  林屿森的前病人是一位非常热情爽朗的中年女子,自称王姐,我们到的时候,她已经等在了店门口,一下车,她就热情地迎了上来:“林医生啊,真是稀客稀客。”
  说着看向我,“这位是林医生的女朋友?哎呀真不错,我以前住院的时候还想,将来哪个小姑娘那么好运气能当林医生的女朋友哦。”
  我刚想开口否认,但是她实在太风风火火,我话还没出口呢,她已经跑远说去给我拿目录什么的了。
  我有点汗,尴尬地看着林屿森说:“她好像误会了。”
  林屿森很淡定:“没事,误会了能打折。”
  ……这句话太强大了!我一瞬间居然觉得,好像让人家这么误会也不错?
  但是我仅存的节操还在微弱地提醒我:“这样不太好吧……”
  “你以为我说我带员工来买衣服,就很好?”
  “……”
  好吧……
  反正现在也已经过了解释的时机,我总不能冲上去说我不是林屿森的女朋友吧,那多尴尬,反正以后估计也不会见面,又能……打折,就算了吧。
  很快,王姐就捧着一叠目录,领着一位年轻的女子跑回来了。
  “这是Anne,我们店NO.1的店员,眼光特别好,我让她帮你找一些衣服试试,这里还有我代理的其他几个牌子的衣服的新款目录,你也看看。”
  “好啊,谢谢。”我接过那些图册。
  Anne围着我转了一圈。
  “这位小姐很好穿衣服呢,各种风格都可以试试,你平时更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呢?”
  “简单舒服点的。”
  “哦,那这些怎么样?”她刷刷地翻了几页图给我看,“或者你要不要试试别的风格,像这样的甜美风?”
  我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好啊。”
  她迅速地拿了一堆衣服让我试。
  不得不说人家就是术业有专攻,我试了几套衣服,居然都觉得不错。考虑到自己也好久没买衣服了,索性全部要了下来。
  “参加婚宴的话,我建议聂小姐穿这件哦,有点正式又不会太正式,很清新甜蜜。我们还有配套的发饰,我帮你弄下头发?”
  她跃跃欲试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拒绝,于是一会功夫,我头上已经换了个发型,有点小蓬松的发髻,斜斜地配了个小发夹。
  除了参加干妈的宴会,我已经好久没这么隆重过了,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忍不住想扭头去看林屿森,问问他达到他的面子标准没有。
  不过这种打扮好了给他看的感觉怎么这么奇怪……
  于是我迅速地180度大转弯,扭头对Anne说:“Anne,谢谢你,这些衣服我都很喜欢,一起结下帐吧。”
  Anne满面笑容地回答我:“刚刚你试衣服的时候,林先生已经付过了。”
  那位林先生无事可做,正在看杂志,等我惊讶地转头看向他,他才从容地抬眼,很矜持地朝我点了下头。
  我的思绪一瞬间中断了那么一下下,不是觉得他买单我被冒犯了啥的,而是因为他刚刚那姿态那动作,实在是太有腔调了。
  好一阵子,我才从闪瞎狗眼的状态中解除,我走过去,有些不自在地问:“你付过了?你怎么知道我要买这些?”
  “我看着都不错。”他合上杂志,无比自然地说。
  “……”
  到底是谁买衣服啊。
  这时王姐拿着银行卡回来了,硬要还给林屿森:“Anne不懂事才收你的卡,林医生带女朋友来买衣服,我怎么能收钱,你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的。”
  林屿森笑笑说:“我以后还会带她来拿衣服,你不收钱,我下次怎么来。”
  他看向我。
  我眨了下眼,立刻附和:“对啊对啊,让他付吧。”
  王姐这才勉为其难地刷卡结账。
  提着袋子走出了店门,一出门,还没等我开口,林屿森就把手里的单子递给了我。
  “账单。”
  “刚刚我配合的好吧?回去还你钱哦。”我一边沾沾自喜,一边接过账单看了一眼,顿时凝固了,“……三、三折?”
  我立马站住了脚步。
  “等一下,我刚刚看见另一套也不错,我要回去买……”
  林屿森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臂,头痛地说:“聂小姐,婚宴快来不及了。”
  我们差点就迟到了。到酒店的时候,新郎新娘都在做入场准备了。
  站在宴会厅门口的新娘子看到我们,立刻拖着裙子走了过来,抱怨说:“林医生,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咦,这位小姐是?”
  她望着我,脸上露出好奇又八卦的神情。
  呃,她不认识我?不是说她请我来的吗?我狐疑地看向林屿森。
  林屿森笑了笑:“她就是被你吓得从楼上掉下来的那个,你不是让我带她来的吗?”
  “啊……对对对!”新娘叫了一声,一迭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忙得都忘记了!上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有恐高症,看见人家站在高处都害怕啦。刚刚没认出你不好意思啊,上次吓死了,屿森挡着我也没多看你,你知道的,当时屿森简直太可怕了……”
  她拉着我足足说了有三分钟,语速快得几乎没标点符号,完了介绍了新郎给我认识,新郎是个有点憨态的大块头,非常诚恳地又向我道歉了一次。
  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幸好旁边的司仪催促他们做入场准备,她才停了下来。我和林屿森正要往宴会厅里走,新娘又叫住了他。
  “屿森,我把老师也请来了,他一直很担心你。你既然带曦光过来了,就带去让他看看吧,也好让他放放心。”
  呃,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
  我站住脚步。
  “等下,刚刚你同学不会误会了吧?她是不是觉得……”
  林屿森仿佛被我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停下脚步看我:“觉得什么?”
  “就跟刚刚买衣服那样……”
  林屿森做出沉吟的样子:“其实误会一下也没什么,这么多年没女朋友,我走出来也有点没面子,在下一表人才,其实你也不吃亏……”
  你到底有多爱面子啊!还一表人才,我差点笑出来,努力绷住脸说:“不行!现在又不能打折!”
  “真的不行?”他追问了一句。
  我坚决地摇头。
  “好。”他很干脆地没再问我,微微笑着看了我一眼。
  我猛然有种落入陷阱的感觉……然而一时又想不通为什么我拒绝了,还会有这种感觉。
  方医生也来了,我们一走进宴会厅他就朝我们挥手。不过林屿森并没有直接去他那,而是去了主桌,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后站住了脚步。
  “老师。”
  老人回过身来,有点惊喜地看着我们:“是屿森啊!你过来了。”
  “嗯,我过来了。”
  老人颤巍巍地想要站起来,被林屿森拦住了,林屿森蹲下高大的身躯,关切地问:“老师你最近身体怎么样,空腹血糖多少?”
  老人挥挥手:“我也是医生,还是你老师,用得着你操心这个?”说着他看向我,欣慰地问:“这是你的女朋友?挺好挺好。”
  林屿森顿了一下说:“不是。”
  我松了一口气,林副总你果然还是有节操的!可是看老人一脸失望的样子,竟然有些不忍。
  林屿森和他的老师,看来感情很好呢。
  然后我就听到林屿森柔声地对老人说:“我还在追。”
  老人的神色瞬间从失望恢复到了欣喜,一脸高兴地打量着我。我被林屿森吓了一跳,心头一颤,惊诧地看向他。
  他也看着我,用之前在服装店里,那种示意我配合的眼神。
  我看着老人满头银丝,颤颤巍巍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就点了下头,“嗯。”
  点了头我才反应过来,他又没说我是他女朋友,只是骗老人说“在追”,这也需要我承认吗?
  不过我的承认显然让老人更高兴了,他一副老怀大慰地样子,连声说:“好好好,有目标就好,老师就怕你像之前那样。屿森啊,你不能拿手术刀了,可是人生中并不是只有手术刀,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老人的话非常普通,可是那浓浓的爱护之情,再联想到林屿森的遭遇,却让我眼眶一热。
  林屿森点头说:“老师,我会的。”
candy、果果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8-27 20:00:02
  第二十八节

  司仪在台上宣布婚礼即将开始,我们告别了老人,往方医生那桌走去,林屿森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忽然被人宣布“在追”,虽然明知是安慰老人的说辞,我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可看到林屿森这么低落,我又忍不住主动跟他搭话。
  “你怎么了?”
  “我已经有一年多没去看老师了。”林屿森说,“老师是神经外科的权威,桃李满天下,可是悉心栽培的,也就那么几个,我是其中之一,还是关门弟子,我辜负了他一番心血。”
  “这又不能怪你,他也没怪你啊。”我最看不得他这样意志消沉的样子,连忙打断他,“而且你现在也很厉害啊……起码你未来老板很欣赏你的。”
  “未来老板?”林屿森一下子失笑了,“你吗?”
  “就是我!”我大力地点头。
  “那一言为定?”他眼眸深深的,“将来可别把我踢出门。”
  “一言为定。人家婚礼唉,你赶紧高兴起来行不?看在我人生中第一次当众被表白就这么被你浪费了的份上,你也应该高兴啊。”
  “是吗?你行情这么差?”他目光很同情。
  我:“……”
  你恢复得也太快了吧?
  一男一女一起参加别人婚礼果然蛮令人尴尬的,我们在方医生那桌一坐下,就又被打趣了。他同学开口就是:“哎哟森哥,终于舍得带女朋友出来见人了?”
  林屿森这次的回答正经极了。
  “这是小聂,我公司的同事,之前陆莎一声尖叫把她吓得从楼下掉下来,心里愧疚,特意让我带她来参加婚礼。”
  简单明了正派,我很满意。
  方医生却“噗”地一声喷茶了。在大家惊讶地目光下,他擦了擦嘴,起哄说:“老规矩啊,师弟,最后一个到的罚酒三杯。”
  “免了,晚上还要开车回苏州。”
  “少来,老规矩不能变的,我们这谁不开车啊,大不了打车,来来来,满上。”别的同学也反应过来了,手明眼快地倒了满满的一杯红酒递给了他。
  林屿森认真思考了一下,说:“我找人代喝吧。”
  然后他把酒杯塞给了我……
  满桌人都震惊了。
  当然包括我……
  方医生目瞪口呆了好一会才说:“师弟,论不要脸师兄果然不如你!”
  我速度给他加了个一。
  不过,看着他硬塞到我手里的红酒,我心底最后一丝异样都抹去了,彻底地松下了心神……
  这么无耻不可能是追人的节奏啊!
  整个婚宴都很开心。
  不知道是物以类聚还是怎么的,他的同学都很风趣,我一开始还有点拘束的,但是左边林医生右边方医生,要一直保持拘束的状态还真难啊……
  只有新人敬酒的时候有点小尴尬。
  按我家这边的风俗,是习惯在新人敬酒的时候给红包的,结果上海这边,似乎都习惯进酒店的时候就给,于是新娘新郎来敬酒的时候,全桌就我一个人拿出了红包= =
  新娘子坚持不收我的,“你跟屿森一起来的,我怎么能收你的红包,屿森的礼物早送到我家了。”
  满桌人都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尴尬极了,“他是他的,我……”
  “收吧。”林屿森说。
  新娘子迟疑:“这不是收双份……”
  林屿森淡定地说:“你到时候还她双倍好了。”
  “啊,不用……”
  “那也行。”新娘子立刻笑眯眯地从我手中抽走了红包。等她走了,我坐下扭头问林屿森:“你干嘛叫人家还我双倍,就算是开玩笑也太冷了吧”
  “我考虑到……通货膨胀,觉得不能让未来的老板吃亏。”
  我:“……谢谢哦!”
  新人敬过酒后,酒席也吃得差不多了,他的同学开始讨论接下来去哪里玩,方医生是最积极的一个。他们商量了半天,最后定了闹完洞房去唱K。
  我悄悄地问林屿森:“我们不用去吧?”
  “不喜欢?”
  我无奈地说:“你看我的名字就知道我对唱K的态度了”
  他闻言非常专注地看了下我。
  我黑线:“你看我脸干嘛,我名字又没写在脸上。”
  他笑了:“嗯,我想想,聂?三个耳朵听觉灵敏,还有个作曲家聂耳,说明你在音乐上很擅长?”
  “……表示我所有的天赋都在耳朵上,只能听听。”
  “这样?”林屿森不是很诚恳地表达了下遗憾,“那闹洞房呢?去不去?”
  为什么刚刚大家讨论的时候他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却好像比方医生都积极了?
  “当然不去啊。积德啊,不然你自己结婚的时候……”
  “有道理。”林屿森看着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方医生凑过来问林屿森:“怎么样你去不去,你不是挺想结婚的嘛,提前见识一下闹洞房涨涨经验啊。”
  林屿森非常诚实地回答:“她说让我积德,不然自己的婚礼上……”
  林医生你真是卖队友一百年啊!
  方医生万分震惊地看着我:“小聂你这么着急嫁人啊,这么早就担心自己被闹洞房?”
  “……哪有?!”
  “不着急?那就一起去闹洞房啊!”方医生一脸的坏笑。
  我就这样被拉去闹洞房了。
  我本想看一下就走的,结果……我居然不想走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人闹洞房,没想到居然这么好玩。我虽然不会去捉弄新人,但是一点也不妨碍我看着别人去捉弄,顺便拍手助威。
  最后还是林屿森把我拉出了酒店的蜜月套房。
  站在电梯里,林屿森有点无奈地说:“以后不能让你和师兄混,你学坏太快了。之前不是说要积德吗?”
  “哦,我想过了,我的年纪结婚还早呢,不着急这么早积德的。”
  “唔,不一定,也要看对方的……”
  我瞅瞅他,忽然想起方医生说他想结婚,笑眯眯地说:“放心吧,我不会把这些招式都用到你婚礼上的。”
  他看了我一眼,“非常高兴你能参加我婚礼,不过我估计你到时候没空闹洞房。”
  都参加婚礼了,怎么会没空闹洞房?
  我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他当新郎时被捉弄得不行的样子,顿感一阵欢乐,立刻把刚刚做出的承诺毁了。
  “你结婚的时候等着吧!”
  “一定等。”
  他笑意满满地说。
  我们走出酒店,才发现外面已经飘起了雪花,林屿森的车停在对面的停车场。他披上大衣,“你在这里等我,我把车开过来。”
  我一个人站在台阶上,等着他开车过来。室外多少有点冷,我抱着手臂,看着缓缓落下的小雪,思绪渐渐地放空。
  朦胧中好像听见有人喊我。
  “西瓜?”
  幻觉了吗?我怎么感觉听到了老大的声音。
  我转过身,看见了那久违的,清瘦挺拔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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