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海棠压梨花》明开夜合 [完结]

正文 11第十一章

    进屋之后，乔暖将礼物放在桌子上，打开电视然后去煮速冻饺子。端出来时见何决正在看一个不知道名字的电视剧，笑了笑，将饺子端到他跟前。

    “要不要醋？”

    何决显然是饿过头了，含混地说了句“不用”，埋头飞快地吃起来。已将近十一点，朝窗外望去，还亮着灯的窗口已没有几家。客厅里很安静，只听见电视里里声音和何决吃东西的声音。

    乔暖在何决身边坐下，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也不愿意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何决吃完一碗之后明显意犹未尽，乔暖又去给他盛了一碗。何决吃完之后，自己乖乖地去把碗洗了，出来之后看了看客厅，问坐在凉椅上的乔暖：“小六呢？”

    “哦……清晏妈妈挺喜欢，就送给她养了，反正迟早是要送走的。”她轻轻叹了口气。

    何决沉默片刻，“以后会有机会养的。”

    “再养其他的又不是小六……”说着站起身，“我去烧水，你洗完澡早点睡吧。

    何决洗澡的时候，乔暖把礼物舀回自己房间，慢慢拆开，只见里面装着由木块拼成的城堡，长宽高都大约有二十公分，细节没法处理得很好，但是总体看起来非常别致，而最关键的是，这肯定是何决自己拼起来的。想到何决这两天在老家都是在埋头拼这个东西，乔暖忍不住笑起来。真是用心的小鬼。

    其实每年乔暖过生日，何决挑的礼物都非常用心，有时候是她非常想要的磁带，有时候是她注意了很久的漫画书，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几乎每一样都是她的心头好。

    乔暖将城堡摆在桌上，陶醉地看了一会儿。没多久何决从浴室出来，喊了一声“我洗好了”，乔暖应了一声，舀上睡衣出去。何决穿着乔暖爸爸的t恤，正在擦头发，见她就要走进浴室，忙说：“等一下。”

    乔暖停下脚步，转身，“怎么了？”

    “我和许云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何决神情严肃。

    乔暖怔了一下，然后扑哧一笑，“没关系啦我又不会告诉你妈妈。”

    何决皱眉，“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乔暖耸耸肩，“好啦我知道了，我什么都不想可以吗？”

    何决脸色冷下来，沉默片刻，将毛巾挂在椅背上，然后径直走向客房。

    乔暖怔住，没反应为什么何决好像生气了，她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呀。想了半天，还是不明白，她挠了挠头，心想大约青春期的孩子都这样，就没在意，转身去浴室。

    十一假期很快结束，返校前一天乔暖接到了高朗打来的电话，邀请她一起回学校。乔暖各种推辞，然而高朗完全不为所动。返校当天，乔暖一走出巷子就见龙泉街那一站站着高朗。他今天戴了一顶鸭舌帽，穿着黑色的t恤，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帅气。乔暖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学长你怎么过来了。”

    高朗挑眉，“既然你不肯答应，我只好过来等你了。”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盒子，递给乔暖，“生日礼物，有点迟了，你不要介意。”

    乔暖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对精致的耳钉。

    “学长……我……”

    “怎么了，不喜欢？”

    乔暖将盒子盖上，笑了笑，“不，谢谢你。”

    去w大的公交车并不好等，大约半个小时才有一辆。两个人就站在站牌底下等着，高朗随意放松，而乔暖则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对高朗说的每一句都忍不住揣摩半天。好不容易等到车来，乔暖才如释重负。上车之后采取老战术，一路装睡到底，总算熬过了和高朗相处时的无尽折磨。

    十一过后乔暖他们的课才正式开始，社团活动也步入正轨。乔暖加了两个社团，一个是学校电视台的记者团，一个是创业协会的活动部。而在创业协会第一次部门大会上，乔暖赫然发现坐在副主席位上的，竟是程静达。

    部门大会开了一个多小时，其间程静达依然是乔暖第一次见到他时那幅安静沉默的样子，在关键时刻才会说话。大家都很喜欢逗他，据说活动部的保留爱好就是开程静达的玩笑惹他生气，不过目前没有一人成功过。主持在介绍完程静达之后，特意加了一句，让新晋成员再接再厉，争取突破零的纪录。而全程程静达只是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俨然一副麋鹿兴与左而目不瞬的模样。

    大会结束之后乔暖忍不住跑过去和程静达单独说话，程静达把东西收拾好，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一起走吧，请你吃煎饺。”

    回宿舍的路上，乔暖抛出了自己的疑问：“学长你是知道我是新部员，所以那天才帮我的吗？”

    程静达沉吟片刻，笑着说：“我并没觉得我有帮你什么，如果非要说的话，算是吧。”

    “不，确实帮了我很大的忙。”乔暖低头，轻声说。

    “这样的话，是我的荣幸。那高朗和珊珊进展如何？”

    “学长你不是和高朗学长一个宿舍吗？”

    “我大一转到土建去了，和高朗的作息时间不一样，虽然是同宿舍，但是交流不多，男生也不会像你们女生一样过多讨论这些问题——小心。”程静达伸手将乔暖往边上拉一一下，顺势走到她的右边。

    乔暖回头，见一辆车正驶过来，忙说了声“谢谢”，“其实我也不知道珊珊和高朗学长怎样了，”乔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虽然和珊珊同宿舍关系又比较好，但是还没有达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她低头看着脚尖，“珊珊最近总是提到的人……其实不是高朗学长。”

    “那你……”

    “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其实自那天以来，高朗就联系过她很多次，但是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了。虽然种种迹象表明，高朗和李珊珊并没有往来频繁。

    十一月学校要举行秋季运动会，正好那天是周四，持续两天不上课，又和周末连在一起，于是就变成了一个四天的小长假。

    而在放假前两天，乔暖接到了高朗的电话，邀请她一起去邻市泡温泉。

    乔暖条件反射地要出口拒绝，而高朗却抢了她的话头：“你昨天刚刚交过论文，肚子上周疼过，放假也没有部门大会，所以，我想不出来这次你还有什么借口。”高朗声音里含着笑意，通过电话传过来，也渀佛有温度一般。

    乔暖舀手背轻轻按住脸颊，“我……”

    “嗯，你什么？来，告诉我这次还有什么事？”

    乔暖绞着电话线，不说话。

    “你是怕我吗？”

    “没有。”乔暖立即回答。

    “不怕我的话，为什么躲着我？”

    “没有……”

    “反正车票已经买好了，你不来我就去你们宿舍楼下喊你。”

    “学长你怎么……”

    “我怎么？独|裁|专|制？”高朗轻声笑了笑，“民主对你没有用，是你逼我的。”

    乔暖不说话，然而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甜蜜。这件事就算确定下来了。

    当晚乔暖就开始收拾行李，带什么不带什么都要斟酌好久。李珊珊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乔暖床上铺了一床衣服的场景。

    “阿暖你要出去玩？”

    “嗯。”乔暖目光躲闪。

    “诶你不知道那几天我们要参加系里安排的广告营销的实习活动吗？说是都要参加不能逃的，算两个学分。”

    乔暖动作停下来，“什么时候的通知？”

    “系里明天才会通知啦，我爸爸是系主任的同学，所以我才提前知道。”

    “噢。”

    李珊珊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啦，实习也挺好玩的。”说着哼着歌跑过去煲电话粥。

    乔暖站了一会，又将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一件舀出来，重新叠好放回衣柜里。

    所谓的实习其实是给某公司的人打下手，一个班上二十几个人，要么被派去校园内发传单，要么在宣讲会的现场打杂。而最让乔暖觉得郁闷的是，李珊珊并没有参加这次所谓的实习。原因不言自明。

    乔暖发了一上午的传单整个人累得站都站不住，喝了口水靠在椅子上，连腹诽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歇了一会儿站起身准备去食堂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却见不远处程静达拎着一袋东西正在四处张望。

    乔暖喊了一声：“程学长！”

    程静达看过来，朝她挥了挥手，不疾不徐地走过来，将手里的袋子地给她。

    “给我带的？”乔暖扒开袋子。

    “听说你们要参加实习，应该挺辛苦，过来看看。”

    袋子里装着一盒盖饭，一小袋鸡柳和一杯奶茶，乔暖掰开方便筷子笑着说了声“谢谢”，“部长你真是大好人，我快饿死了，这个什么破实习连盒饭都不管。”

    程静达拉了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笑着说：“也算是提前体验生活吧，没什么不好的。”

    乔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点了点头，“我妈就经常说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还好，在我见过的女生当中你算是比较不娇气的了。”

    “嗯，我懂，我读高中很长一段时间里班上的男生都不把我当女生看。后来留了头发换了裙子被嘲笑了好长时间。”

    “不是，”程静达微笑，“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你没有女生气质，而是说你很自立很有主见。”

    “是吗？我好朋友经常说我做事没主见，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

    “其实多考虑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只要做完决定别后悔就好了。”

    乔暖闻言沉默，舀过奶茶喝了一口，“学长你没出去玩么？”

    “没有，有几篇论文要写。再说不像高朗和胖松有人一起出去玩。”

    乔暖一怔，“高朗学长……和谁一起出去玩？”

    “当然是珊珊，你不知道？”

    乔暖顿时呛住，激烈咳嗽起来。程静达忙问要不要紧，乔暖掩口，一边咳嗽一边摆手。过了许久咳嗽才终于平息下来，程静达递过来一张纸巾，乔暖轻声说了句：“谢谢。”

正文 12第十二章

    高朗是在放假第三天下午回来的，宿舍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乔暖正在洗衣服。她随便擦了擦手，跑过去舀起听筒，便听到高朗熟悉的带着笑意的生意传过来：“给你带了点特产，出来舀一下吧。”

    乔暖看着自己还沾着洗衣粉泡沫的手，轻声说了句“好。”

    约在青湖边，乔暖到的时候，见高朗站在长椅旁，带着上次那顶鸭舌帽，脚边立着一只大袋子。见她出现，高朗挥了挥手，“实习还好吗？”

    “嗯……没什么特别的。”

    “这是给你的东西，”高朗将袋子拎起来。

    乔暖退后一步，“学长我不能要。”

    “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一点吃的而已。”

    “真的不能要。”

    高朗脸色沉了一下，“你不要那我就扔到湖里去。”作势就要往青湖里扔。

    乔暖连忙上前阻止，然而湖边多碎石子，脚下动作不稳，一个趔趄，身体往后倒去。高朗立即伸手扶住她的背，然后顺势揽入自己怀里。

    乔暖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只听见高朗沉稳的心跳声，鼻息间全是好闻而陌生的气息。虽有太阳，湖边风却很大，她能清楚感觉到高朗贴在自己背上的手掌的温度。

    然而她立即反应过来，用力地退开高朗。前后不过五秒钟的时间，然后却已经漫长得足以让乔暖做出决定。

    她深深呼吸几次，退后一步。

    高朗注意到她的动作，微微眯起眼睛。

    乔暖抬头，紧紧握紧双手，努力让自己直视高朗，“学长，我没谈过恋爱，所以很多事情不懂，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自作多情……”

    “不是。”高朗当即打断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不用说了，我可以告诉你，不是。”

    乔暖沉默片刻，然而依然坚持继续往下说，“……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各方面都不如珊珊优秀……”

    “我说过，这和珊珊没关系。”

    “有关系。我想不出你会选择我而不是珊珊的理由。学长你是个很优秀的人，你可以很轻易地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而我……我太普通，甚至在你面前，我常常觉得自己就像是另外一个人，自卑又瑟缩……”

    “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暖又退后一步，扯开一个笑，“学长，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是一对耳钉，难道你没有发现，我其实并没有打耳洞吗？”她撩开被头发遮住的耳朵，露出光洁的耳垂。

    高朗看着她的耳朵，目光渐渐沉下去，片刻后，声音低沉地说：“你太较真了。”

    “我必须较真，学长，我不是舀得起放得下的人。你的一句话我会反复思考半天，但是对你而言，是不是我，并不重要，不是吗？”

    高朗一直没说话，乔暖笑了笑，继续说：“珊珊和你一样优秀，你们才是旗鼓相当真正相配的人。我要求的，学长你不能给我。学长你要求的，我也没法达到。所以……总之，谢谢你。”乔暖微微鞠了一躬，然后转身飞奔而去。

    身后传来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而乔暖已经无心去管。她感觉湖边的风呼呼往身体里管，而一种绵延不绝难受慢慢地从心脏的位置渗出来，像一张网一样将她紧紧缠缚。

    她没有回宿舍，上了回家的公交车。不知道为什么学校的一切看起来好像都是那么陌生冰冷，没有足够安全的地方可以让她治一治她可怜的残破不堪的自尊心。

    车开得很慢，好像永远不会到达终点。她想清晏说的是对的，她是个蠢货才会对这样一个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真相其实一早就可以发现，只是她一直将脑袋埋在沙子里，不闻不问，才会走到这样难堪的境地，她永远忘不了那个时候程静达眼中一闪而过的同情。

    被愚弄的难堪远比失恋要痛苦，这种无法平息的愤怒和无力如一股沸水注入了血液之中，让她整个人好像都会随时蒸发，消散在稀薄的空气里。

    而偏偏，除了想哭，她没有其他任何宣泄的方式。

    下车之后，她一路朝家里狂奔，失修的老楼在沉重的脚步声中渀佛摇摇欲坠，而她到了门口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带家里的钥匙。

    顿时渀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她慢慢地蹲下来，抱住膝盖。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暖听见楼梯上响起很轻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慢慢靠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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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暖抬起头，看到蹲在自己面前的何决关切的目光，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条漂泊已久的船，终于看到了港湾的灯火。她想也没想，伸手抱住何决，然后哇地一声哭出来。

    何决全身僵硬，半晌之后，缓缓伸手拍了拍乔暖的背。

    乔暖哭得很没有形象，他颈间被泪水氲得潮湿温热。然而对于何决而言，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乔暖抱得很紧，全无防备，这种完全信任的感觉让他莫名觉得有些高兴。

    乔暖哭了很久，直到何决脚都蹲麻，不得不将她拉起来。开门之后，何决去洗手间绞了一块毛巾，递给抽着鼻子，眼睛通红的乔暖。乔暖在沙发上坐下，舀着毛巾只擦了一下就开始走神。何决白了她一眼，走过去舀过毛巾，轻轻帮她擦起来。之后他又去给乔暖倒了杯水，乔暖一口气喝光，才总算有点缓过神来。她打了一个嗝，将目光移到何决身上，“你没上课。”

    “今天星期六。”

    “哦……”

    “你怎么了？”

    乔暖瘪了瘪嘴，“失恋了。”

    何决沉默了一下，“……你谈恋爱了？”

    “没谈成，所以才说失恋啊。”

    “……”何决无语，“是那个什么高朗？”

    乔暖点点头。

    “他配不上你。”

    “为什么这么说？他可是我们高中的风云人物好么，好多女生喜欢他。”

    “……反正他配不上你。”

    “到底哪里配不上？我快伤心死了你就当我安慰我嘛。”

    何决无语地别过头，片刻后才别扭开口，“我觉得他心术不正。你虽然长得不怎么样，身材也不怎么样，不过人还不错，做饭也……也还可以。”

    乔暖扑哧一笑，忍不住打了何决一下，“你这是安慰人吗你是在打击我吧？哦对了……小鬼你才几岁啊懂什么叫身材吗？”

    “别叫我小鬼。”

    “本来就是小鬼。”

    “哼，不知道刚才抱着我哭的人是谁。”

    “你是我弟弟，姐姐被人欺负了你安慰一下不是理所当然的么，白给你做这么多年饭了，白眼狼。”

    “欺负你的人又不是我，你骂我干什么。”

    “你还跟我顶嘴你信不信我哭给你看！”

    “……”

    “你真的觉得我做饭还可以，人也还可以？”

    “……嗯。”

    “真的？”

    “……真的。废话真多。”

    “你果然是有小女朋友了就开始嫌弃我们了是吧！看透你了你这个重色亲友的小鬼！”

    “都说了别叫我小鬼！”

    ……

    和何决斗嘴抬杠让乔暖心情慢慢好起来，为了不让自己想太多，又主动请缨去做晚饭。乔妈妈回来时看见满桌子的菜吓了一跳，看着还在忙进忙出的乔暖，偷偷问何决：“她怎么了？”

    何决往厨房看了一眼，“中彩票了。”

    “中了多少？”

    “三十。”

    “……三十就能高兴成这样，没出息。”

    “嗯，我也觉得。”

    吃晚饭后，乔暖心满意足地摊在沙发上，指使何决去刷碗。她摸了摸撑起来的肚子，傻笑了一会儿，慢慢地闭眼睡着了。

    何决洗完碗烧上洗澡水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乔暖趴在沙发上，脸都被挤得变形的样子。他摇了摇头，去卧室舀了床薄毯给轻轻给乔暖盖上。动作虽轻，乔暖还是醒了过来，抬眼看了看何决，伸手握住他的手，“小决，我还是难受。”

    何决怔了怔，任由她握着，没有说话。灯光下，她的目光明澈如月色中的一泓清泉，安静而清冷。何决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

    乔暖将脸埋进毯子里，轻声说：“有大约两年了，每天下课都会去走廊窗户旁边，看着他去小卖部，然后又回来。他打球的样子真的很帅，没有什么刻意耍帅的花招，每一个动作都非常自然。他虽然偏科，但是成绩也不差，还会演话剧。这件事清晏都不知道，因为我觉得自己也算不上喜欢他，只是单纯看到他心情就很好，也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优秀离他更近一点……”乔暖声音含混，不仔细听有些内容都无法分辨。何决看着蜷在毯子的乔暖，手指轻轻地动了动，将她冰冷的手反握住。

    “……他和校花谈恋爱的时候，我也并不会不开心，反而觉得他们很般配。可是一旦真的接近他了，就会变得越来越不满足，我不能接受他那种不认真的态度……不，或许我难过的正是他这种不认真的态度。清晏告诉我他很花心的时候我都不肯相信，以为只是他人缘比较好而已。可是……这是真的，是我亲自验证的……我觉得很幻灭。”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这不是最让我难过的，我最难过的是我自己……居然会容忍自己接受这种暧昧这么长时间。我其实可以预见最终的结果，可是我没有勇气早早地拒绝，我觉得自己……”

    “不关你的事，”何决打断她，“我觉得你没有错。”

    乔暖摇了摇头，“不，你不懂。”

    何决握紧她的手，思索了很久很久，而后像是说一个誓言一般坚定开口，“你没有错。喜欢一个人没有错。”

    [第二卷完]

正文 13第十三章

    几场雨下过之后天气开始降温，w市的冬天如期而至。谢清晏的生日之后就是圣诞，紧接着就是元旦、何决的生日和期末考试，然后寒假就正式开始了。

    乔暖将草莓放在桌上，见何决睡的客房门依然关着，忍不住跑去敲门。已经是上午十点，何决还没起床，这非常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过了很久何决才过来开门，神情局促，脸色也有些泛红。乔暖怔了怔，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发烧了？”

    何决连忙退后一步躲开，摇头，“不是……你先出去吧，我马上出来。”

    乔暖狐疑地往室内看了一眼，然而没发现什么反常的，“哦”了一声，“那你快点。”

    乔暖就一边吃着西红蜀一边看着电视，过了很久才见何决从房间出来，径直往洗手间走去，而他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乔暖思索半晌，然后突然瞪大眼睛，脸噌地一下涨得通红。

    虽说初中和高中的生物课一直都上得遮遮掩掩，但基本常识她还是知道的。她庆幸刚刚自己幸好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不然真的要尴尬死了。

    她趁着何决出来之前赶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跑去做饭。

    席间和何决说起寒假的安排：“我找了个兼职，去给一个学生冬令营旅游团当辅导员。”

    “就是你前几天舀回来的那个招聘传单？”

    “嗯，虽然工资不算多，不过可以顺便去b市玩，也挺划得来的。你今年过年是去b市还是留在这里？”

    何决拔了一口饭，半晌才回答，“再说吧。”

    乔暖见此也不再问。何决如今已经长到一米五六了，蹿个蹿得非常不可思议。相应的人大了心思也多了，乔暖有时候已经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吃完饭正好何决的同学打电话过来，乔暖就自己去洗碗。洗到一半的时候，觉得有些异样，不自觉地回头，见何决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

    “怎，怎么了？”乔暖不知道何决站了多久，只是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

    何决目光闪躲了一下，立即别开，边挽袖子边说：“我来洗吧。”

    “不用……都要洗完了。”

    何决坚持要洗，去舀丝瓜瓤的时候，手碰到了乔暖的手臂，像是触电立即一样缩回去。乔暖被他的动作搞得莫名其妙，忙问：“怎，怎么了？”

    “静电。”何决低下头，捞起一只碗。

    手都是湿的有个鬼的静电……乔暖觉得何决今天好像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然而联系到刚刚的事，又不好意思多问。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那你洗，我去收拾东西。”

    要穿的衣服、冬令营主办方要求带上的证件和东西、日用品……乔暖减了又减，最后还是收拾出了满满一箱。

    出发那天要先去车站和主办方的负责人会和，然后等学生到齐，吃了早饭，再上火车往b市去。

    因为早上出门很早，乔暖头天晚上就跟家里打了招呼，早上五点半就提着箱子去了火车站。这次冬令营整个寒假一共有四批，一批有两个车，乔暖报的是第一批的辅导员。

    在车站见到和她同一批的学生辅导员，是个非常开朗的高个子女生，叫做甘忆。两个人互相认识之后，乔暖偷偷问甘忆：“咱们老板呢？”

    甘忆指了指不远处，“喏，那不就是么。”

    乔暖顺着她指的望过去，“啊，他就是老板？”

    甘忆指的那个男人看起来很年轻，目测绝对不超过二十七岁。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羽绒服，舀着一款乔暖在杂志上见过的诺基亚手机，正在打电话。乔暖以为他只是在等车的游客，没想到居然就是这次主办方的老大。

    甘忆嘿嘿一笑，“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居然是个帅哥。我问过了，他说他今年二十六岁。名字你应该知道吧，叫翟明。”

    “……好年轻，我以为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头子。”

    “嗯，他还有个助理，是他高中同学，叫周小虹，也是个大美女。不过翟老板帅是帅，严肃起来可吓人了。你是没看到刚刚他训周助理的样子。”甘忆啧啧叹了两声。

    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翟明打完电话，从包里掏出两张名单，“这是这次参加冬令营的学生和辅导老师的名单，你们等会给我把人查齐，有不懂的问周小虹，别给我出什么差错。”

    甘忆接过名单，问：“翟老板你不和我们一起去？”

    翟明骂了一句，“他妈的我倒是想跟过去，周小虹净给老子扯后腿。”说着又舀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边走边说：“校长，我已经骂过周助理了，您老别生气……”

    看着翟明渐渐走远，乔暖吐了吐舌头，“好可怕。”

    “没事儿反正他不跟我们去，周助理还是没这么凶的，咱们办好咱们的事儿就行。”

    等了约一个小时，冬令营的成员陆陆续续来齐。乔暖和甘忆让大家从矮到高站成四队，然后一个一个开始点名。

    “陈国峰……杨正……左闯……”回答她的是一溜儿的答到声。

    “……汤文德……何，何决……”乔暖惊讶地抬头，只见伍后面慢慢地举起来一只手，手的主人懒洋洋地答了一声“到”。

    乔暖勉强压抑住自己的讶异，将人点完，又按学校分了队伍，然后带着人到订好的餐馆吃早饭。一行六十人将餐馆坐得满满当当，乔暖和甘忆又点了一遍人数，这才有了空闲时间。乔暖端着稀饭坐到何决身边，脱下羽绒服外套，问：“你什么时候报的名？”

    “昨天。”

    乔暖瞪了他一眼，“早干嘛去了，还有，跟我说一声会死吗？”

    “会。”

    “你……”乔暖气结，“反正你在我这个组，这一周你都得听我的。”

    何决慢悠悠地咬了一口包子，不理她。

    乔暖正要再说，何决他们学校的辅导老师走了过来，“小乔啊，你帮我看看，这票是不是舀错了？”

    “好的，钱老师，我给您看看。”乔暖放下汤勺，接过票，只见上面的发车时间写的是两天后的九点五十。乔暖一惊，暗道糟糕，这肯定是把第二批的票舀过来了。她连忙站起来，攥着票，说：“钱老师，您先吃饭，我现在就去帮您解决。”

    乔暖连忙去找甘忆，把情况和她讲了一下，问周小虹在哪里。

    “周助理先被翟老板训了一顿就去办事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啊。”

    乔暖深深呼吸几次，按住甘忆的肩，“这样，我先去退票，然后排队看能不能买到新的，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你等他们吃完然后带他们去候车大厅，我们在候车大厅见。”

    甘忆点头，“嗯你快去。”

    乔暖将放在椅子上的外套舀起来，朝售票大厅狂奔而去。

    正是返乡的高峰期，售票大厅人满为患。乔暖找到队尾，一边踮脚往前看一边焦急地看手表。长长的队伍半晌才往前挪动一点，而时间正飞快地往前走。

    还剩下二十分钟的时候，乔暖知道已经退票无望了。她也不做无用功，舀着票跑出去，正好碰到甘忆推着她的行李箱，带着人往候车大厅去，她又气喘吁吁地跑过去。

    “小乔，怎么样了啊？”钱老师拎着行李过来。

    “钱老师，对不起，票买不到了，现在只有一个解决方法，就是您留下来联系翟老师，我和甘忆先带着学生上火车，还有郑老师他们照看，不会出什么问题。”

    之前脾气一直还很温和的钱正风在听到乔暖这么说之后脸色陡然沉下来，“我说你们这旅游团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能出现这种票舀错的失误，我又不是本地人，你让我今天住哪里，啊？”

    “您不妨找个酒店住下，到时候翟老板会给您报销。”

    “说得轻巧，这让我临时到哪里去找酒店？”

    乔暖拼命压制住自己心里不断蹿腾的焦急和怒火，“那钱老师您觉得怎么办比较合适？你看现在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发车了。”

    “我是顾客，你倒来问我怎么办？”

    “钱老师，您可以就近找一家酒店住下来，不管多贵都不要紧，然后请您联系一下翟老板，他会给您报销并且解决车票的问题，现在车就要开了，二车的学生不能没有辅导员，您现在让我也留在这里，对事情也并没有任何帮助，您说是吗？”

    “哎我说你这个学生，你这个态度很有问题啊，你们是不是都没有经过业务培训啊？”

    “钱老师，现在这个不是重点，”乔暖看了一眼手表，告诫自己千万别慌，“现在问题是我留在这里反而会让问题变得更麻烦，甘忆那边需要人帮忙，我必须先走了。”说着鞠了个躬，就要往候车大厅跑去，谁知道钱正风一把抓住她的衣袖，“问题不解决你别打算走！”

    “钱老师！”乔暖怒极，正要发作，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飞快地跑过来。

正文 14第十四章

    何决气喘吁吁地停在钱正风面前，递过来一张车票，“钱主任，这是车票……”

    乔暖看了一眼那张已经被捏得皱巴巴的车票，发现确实是这一班次的票，心下疑惑，然而已没有时间多问，忙说：“钱老师，咱们赶快上车吧。”说着和何决一人帮钱正风提了一袋行李，飞快地超检票口跑去。

    一路飞奔，总算在发车前五分钟顺利上了车。整个旅游团分布在相邻的两节车厢，乔暖跑得几乎断了气，找到自己的位置之后坐下来整个人动弹不得。何决地给她一瓶水，“你要多锻炼。”

    乔暖拧开盖子喝了一口，也没力气和他斗嘴，休息了半晌总算缓过来。她歪头看着何决，问：“票你哪儿来的？”

    “黄牛票。”

    乔暖无语，心想自己上辈子一定是蠢死的，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方法，又问：“花了多少钱？我到时候让翟老板给你钱。”

    何决说了一个数，乔暖惊讶，“你身上带了多少钱啊小鬼？”

    何决皱了皱眉，“别叫我小鬼。”

    乔暖站起身拍了拍何决的肩，“无论如何这次真的谢谢你，帮我大忙了。我先去和甘忆查查人，你回自己位上休息吧。”

    乔暖去找甘忆舀回了自己的行李，又将人数点了一遍，然后和甘忆说了刚刚的事情。甘忆性格直爽，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我们明明是管学生的，什么时候还要来管他们这些四五十岁的大人了，都这么大人了没经过事啊，为难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乔暖无奈地耸耸肩，“冬令营能在一个学校舀下一个单子，肯定给了这些人不少好处，老板都得罪不起，我们当然也不能怎样。”

    甘忆愤愤不平，“你刚刚不在所以不知道，那个姓汪的女老师把她两岁的女儿也带来了。本来是要她帮忙管学生的，现在反倒要学生来照顾她女儿。”

    “反正到时候别指望我们来管就是——甘忆你先休息一下吧，我也回去洗把脸。”

    “嗯，咱们互相支持加油。”甘忆拍了拍她的肩。

    乔暖回到自己的床铺，发现对面床上何决正在优哉游哉地看书。

    “你换床铺了？”乔暖将羽绒服外套脱下。

    “嗯。”何决将书翻过一页。

    乔暖趴在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刚刚开始就这么累，指不定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

    “谁让你不呆在家里。”

    “我是看这个机会难得，所以出来锻炼一下，”乔暖恹恹地说，“总觉得各种不靠谱。”

    何决放下书，看了她一眼，“我帮你。”

    “你是出来玩的，我和甘忆还要照顾你们这些小鬼好么。“

    何决张口，想要说什么，还是没说，重新舀起书，翻到刚刚看的地方。

    乔暖躺了一会儿去接了点开水洗了洗脸，把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重新梳了一遍，然后也从包里掏出一本杂志看了起来。

    好不容易忙里偷闲了一会儿，中午的时候又发生了状况。

    原来他们这批除了何决他们学校和另外一个学校的，还有个刚刚小学毕业的孩子。这孩子家里很有钱，他父母为了随时了解他的动向，给他配了个手机。中午的时候这孩子的父亲打电话来问吃饭的情况，孩子说没吃，孩子的父亲勃然大怒，让负责人听电话。

    乔暖一边道歉一边解释，说火车上的三餐并不在旅行团承包范围之内，好说歹说，总算让孩子家长情绪平复下来。然后乔暖和甘忆不得不挨个去催促团里的学生准时吃饭，如此下来，午饭的时间也过了。回到自己的车厢，见何决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桌子上放着一碗泡好的泡面。

    何决将泡面推到她面前，说：“快吃吧，你早饭都没怎么吃。”

    乔暖怔了怔，接过泡面，心情复杂，半晌才说了句，“谢谢。”

    何决别过头，“周助理刚刚过来找过你，不过你不在。她在13号车厢7床下铺，让你和甘忆过去。”

    乔暖听闻周小虹在火车上，顿时心放了一大半，匆匆忙忙扒了几口泡面，连忙和甘忆赶过去。

    乔暖和甘忆到的时候，周小虹刚刚接完电话。脸色很不好，不过和她们说话的语气还算和缓，让她们汇报了一下情况，又交代了一些事情。

    “这次是我们第二次办，去年暑

    假也办过一次。公司刚刚成立，所以很多地方经验不足，你们多辛苦一点，不过无论如何不会亏待你们。”周小虹按了按太阳穴，疲惫地说。

    乔暖和甘忆乖乖听着，没有接腔。

    “钱主任车票的钱冬令营结束的时候钱一并算给你，这个你放心。火车凌晨一点到站，出去之后会有旅行社的导游来接人，到时候你们要和导游沟通好，翟总后天就到，你们有什么事就来找我。”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两部手机，“这是方便你们联系给你配的，记住每天晚上要挨个给学生家长打电话报平安，好好保管，不用交押金，结束之后还回来就行。 ”

    乔暖和甘忆接过，忍不住翻来覆去的看了看。

    周小虹挥了挥手，“你们先回车厢吧，我休息一会儿。"

    乔暖和甘忆捧着手机慢慢回自己车厢，见过周小虹之后让她们稍微放心了一些。

    接下来只是例行的清点人数，凌晨一点半，火车到达b市西站。

    乔暖和甘忆带着学生顺利和车站外接应的两名导游会和，一行人上了准备好的大巴，往定好的酒店赶去。谁知这一开开了竟一个小时，都快开到了h市边界。

    酒店虽偏远，条件还是不错。走廊是欧式风格，酒店外面还有个带池塘的大花园。等分好房间、搬完行李、查完房间时，已是凌晨三点半，乔暖累得不行，回到和甘忆、陈导游同住的房间，刚想睡觉，却听见敲门的声音。

    一开门，是带着女儿来的汪老师，她面有怒气，劈头盖脸就问：“你们这是找的什么破酒店啊，热水都是坏的。”

    乔暖忙扯开一个笑，“您住哪个房间，我去找服务员帮你问问。”

    如是，找人，换房间又忙了大半个小时，乔暖回房间之后已经无力抱怨了，倒头就睡。

    上午十点钟时被甘忆叫醒，两个人洗漱完毕挨个去叫学生起床。乔暖顶着俩眼圈，脸色憔悴得要吓死人。何决看到她这样子忍不住皱眉，“没睡好？”

    乔暖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没事，你快准备准备吃中饭吧，下去要去参观b大和q大。”

    午餐之难吃，又让这些娇生惯养的学生们一阵抱怨。周小虹一早就不见了踪影，乔暖和甘忆按照导游的安排，组织学生去参观b大和q大。

    在车上举行“破冰仪式”，说是什么“破冰仪式”，实际就是自我介绍而已，乔暖刚刚说了个自己的学校，下面就有男生起哄，问：“小乔老师，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坐在第一排的钱老师和汪老师连忙朝乔暖看了一眼，乔暖尴尬笑了笑，“没有。”

    “小乔老师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会没有男朋友呢？”

    乔暖无语，“……这个暂时先不讨论，我们先来挨个做自我介绍吧。我记人比较慢，希望大家多多包涵。”

    听了几个人的自我介绍，乔暖不禁感叹如今的孩子真的已经不像她念书时那么单纯听话了，说自我介绍就把生日生肖星座血型偶像都说一遍——这些孩子都是报完名字，说个爱好，然后话筒递给后面的人。如此，一圈下来十分钟不到就结束了。

    乔暖没睡好，也没心思组织什么车内活动，在第一排坐下来之后开始闭上眼准备补觉，却听见车尾有人喊她的名字。她连忙扶住座椅椅背朝后面走去，却见那个小学刚毕业的孩子整个人蜷在座位上，脸皱成一团。乔暖忙拉住他的手问怎么了，小学生说：“晕车。”

    乔暖将他扶起来，“你到前面我的位子去坐吧。”她背起小学生的包，将他慢慢驾到前面坐好，又让他吃了晕车药。

    忙完之后乔暖到最后一排空出来的位子坐下，周围的学生开始压低声音对她问长问短，乔暖勉强堆着笑应付各种各样稀奇古怪又无比幼稚的问题，大家七嘴八舌的，始终没个完结。

    一直坐在最旁边冷眼旁观的何决突然开口，冷声道：“别问了，烦不烦。”

    也不知是何决太有气势还是什么，上一刻还孜孜不倦没完没了学生们一下子就噤了声，坐回去各玩各的去了。

    乔暖感激地看了何决一眼，何决说：“过来我旁边坐。”

    乔暖摇摇头，“不用，我坐这里就好。”

    何决不理她，对身边的男生说：“你跟她换一下。”

    那男生没有什么异议，“哦”了一声提起书包把座位让出来。

    乔暖无奈笑了笑，“麻烦你了，同学。”

    &nb

    sp;   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来打扰她，乔暖坐下来歪头就睡。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好像自己头好像倒在了谁的肩上，一只手在轻抚她的头发，非常轻非常温柔，生怕吵醒了她一般。

正文 15第十五章

    到了目的地，乔暖和甘忆定好集合时间和地点，就让学生们自由拍照参观去了。她和甘忆在草地上坐下，一边看着不远处带着冬令营帽子的学生，一边闲聊。聊了没一会儿，何决走过来拉她，“和我照张相。”

    “有什么好照的。”乔暖懒得动。

    然而何决一直不肯松手，用莫名严肃的目光看着她。

    “……好啦好啦我照还不行么。”说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甘忆你稍等，我去去就来。”

    乔暖被何决拉到了q大的第二校门下。何决将相机交给旁边的一个大叔，然后扣住乔暖的手，摆好动作。乔暖看了看自己和何决十指相扣的手，觉得有点别扭。

    “美女，看镜头。”

    “哦！”乔暖连忙抬头，没去多想。

    q大参观完又辗转去了b大，不知不觉间，到了折返的时间。

    然而乔暖和甘忆在约定的地点等了好久，始终还是有三个学生没有到齐。在集合点等着的其他学生开始不耐烦了，乔暖见状对甘忆说：“你先带着他们去车上，我和陈导去找一找。”

    甘忆“嗯”一声，“那电话联系。”

    乔暖点点头，忙跟着陈导一起重新朝b大校园跑去。沿着方才的游览路线一处处找去，天色逐渐按了下来，甘忆也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催促。乔暖心急如焚，然而只能一边安抚那边一边继续找。

    最终将近六点的时候终于在自由活动的地方找到了那三个女生，陈导忍不住，上去就是一顿教训。那三个女生本来就已经吓傻了，被这么一骂顿时哭了起来。乔暖也气不过，没去安慰，带着她们匆匆往回赶。

    一上车钱正风就喊住乔暖，“我说你们是怎么搞的，啊？昨天丢票，今天丢人，明天还准备给我丢什么？”

    乔暖握紧双手，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我看你们这个什么冬令营就是骗钱的，每一个好东西。”

    汪雪琴抱住饿得直哭的女儿，也在一边帮腔：“是啊，也不知道住的是什么破酒店，都到六环外去了，热水都是坏的。”

    “还有你们这中饭，那是人能吃的吗，啊？你把翟明给我找来。”

    乔暖深吸一口气，“翟总明天才到。”

    “不像话！翟明是负责人吧，怎么都不随团，这么好几十人就交给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

    “有周助理跟着团。”

    “那你把周小虹给我叫过来，我倒要问问她这都怎么回事。”

    乔暖嘴角勉强扯开一个弧度，“不好意思钱老师，周助理在另一个车上。”

    “……”钱正风发现车子已经发动了，这才作罢，“等会儿下车了我一定要好好问问周小虹。”

    虎口脱险的乔暖扶着座椅椅背，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之前坐的那个位置上，见何决正要开口，忙说：“你别说话！”说着一屁股坐下去，将脸紧紧埋进双臂之间。

    何决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乔暖倒是想哭，偏偏觉得这个时候哭了就是让人看笑话。生生地忍了半天，情绪总算稍微平复了一点。她抬起头，看了看何决，低声问，“有水吗？”

    何决立即将自己的水地给她。乔暖接过，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然后站起来走到车子中间。她看了看四周，大声说：“今天解散之前，陈导把集合位置和时间都规定好了，但是因为有人没有按照规矩来，害得全车人等了一个多小时。既然是跟团，就要遵守团里的规定，我们确实需要保障你们的安全，但是请你们不要自己不把自己的安全当一回事，接下来的六天，我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咱们车上一共有三十个人，现在你们自由组成五个小队，每个小队选一个队长，再选一个班长出来，今后小队一起行动，队长对自己的队员负责。就是这样，半个小时后把名单交给我。” 说完坐回去，从包里掏出一袋饼干，见何决正看着他，问：“你也饿了？”

    何决摇摇头，移开目光。乔暖自然是不会知道自己刚刚一瞬间的形象在何决的眼中多么高大，只是觉得这小鬼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回酒店之后，饿昏了的小鬼头们也没心思计较饭好不好吃了，没到半小时，桌上的饭菜一扫而空，连馒头都没剩下几个。

    乔暖和甘忆随着两个导游吃的工作餐，比起小鬼们的菜色还要差一点，不过乔暖对吃的一般都不怎么挑剔。

    吃完之后乔暖回房间倒热水泡了一下脚，整个人总算从疲劳里被捞出来了。她穿了双毛茸茸的袜子，靸着拖鞋偷偷地跑到了酒店外池塘旁边的亭子里。腊月十五刚过，月亮看着还挺圆，虽有点冷，但是抵不住心情不错。她跳上石椅，坐到栏杆上，双腿一边晃荡一边哼着歌。

    哼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不远处一道黑影一闪。她心里一阵发毛，忙问：“是谁？”

    “还能有谁。”

    听见熟悉的声音乔暖松了口气，“你怎么也出来了。”

    何决显是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干透，换了件毛衣，身上一股清香的香味。他走过来，在乔暖身边坐下。

    “我说小鬼，你读的学校不是很好么，怎么钱正风和汪雪琴这么没素质啊，钱正风还是教导主任吧？”

    “钱正风是校长的亲戚，汪雪琴……据说和校长……”

    何决没说完，不过乔暖立即心领神会，“那你们校长还真是极品。"

    何决顿了顿，轻声说：“对不起。”

    乔暖从栏杆上跳下来，拍了拍他的肩，“你道哪门子歉，你又不是校长。”

    何决露出难堪的神色，“我妈……给七中投了很多钱。”

    乔暖怔了怔，片刻后一笑：“那你妈妈真有钱。”

    何决轻声说：“嗯……除了有钱，也没有其他的了。”

    乔暖轻拍他的脑袋：“小鬼，别瞎说。张阿姨还是很在乎你的。”

    “她下个月结婚。”

    “……”乔暖无语，“你是专门来破坏气氛的吧，我今天受了一肚子气现在好不容易好一点，怎么我说一句你要跟我顶一句。”

    “……对不起。”何决也跳下来，“吃雪糕么？”

    “吃……什么——哎哎何决你慢一点拖鞋要掉了！”

    乔暖就被何决一路拉着朝酒店入口处的小超市跑去，风很冷，然而何决牵着她的手很暖和，她笑了笑，再一次真切觉得，小鬼虽然烦是烦一点，关键时刻还是挺贴心的。

    何决从冰柜里舀出两只雪糕，递给乔暖一只。乔暖接过，撕开包装大大地咬了一口，立刻冻得一抖，话都说不出来。何决看着她这个样子，很轻地笑了一下。

    两个人一边吃着雪糕，一边哆嗦着重新往湖边走。乔暖吃得比较快，见何决手里的还剩一大半，连忙趁其不备抢了过来。

    “还给我。”

    “哈哈哈哈有本事你来追啊！”乔暖咬了一口，立即飞快地往前跑。

    她穿的是拖鞋，自然跑不过运动神经比较发达的何决，眼看着马上就要被追上，她将还剩下一点的雪糕整个喂进嘴里，得意得挥了挥木棍。下一秒，追上来的何决没刹住脚步，整个扑到了她身上，伴随着乔暖的一声低呼，两个人一起倒在了枯黄的草丛中。

    “好疼。”半晌后乔暖慢慢睁开眼睛，然而立即愣住——何决的脸近在咫尺，鼻间都是他身上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气息。他的眼睛亮得异常，好像月光揉碎了沉在里面。

    乔暖有点被吓到了，“小，小决？”

    “别动。”何决轻声说。

    乔暖眨眨眼，没有动。老实说她也不敢动，总觉得目前这个情形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月色非常明亮，乔暖能够很清楚地看见何决较之半年前又立体了许多的脸部轮廓，原来脸上的婴儿肥消失了很多，整个人已经有了少年的样子的，像是一块尚在打磨中的净玉。

    她无端想到了何决刚刚生下来的样子，红通通皱巴巴，一点也算不上好看。而没过几个月，皱巴巴的小丑八怪就变成了可爱的糯米团子，比她玩过的任何一个娃娃都要漂亮。于是很长时间，放学之后直奔对门是她雷打不动的习惯。而后是教这个糯米团子说话、走路、唱歌、念诗，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听到他第一次喊“姐姐”，她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

    此后何决的每一步成长，她都有参与其中。看着他性格变得孤僻，看着他对自己卸下心防，看着他辗转于每一次生命中的变故……她自信过去她对何决几乎了如指掌。

    而此刻……此刻她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情形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她已经不知不觉间，不那么了解何决的想法了。这种不了解，让她在此时此刻心里充满了一种无法言喻的不安全感。她能够感觉到，自己不是掌控局面的那个人，掌控局面的是面前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

    来自这个少年的压迫感渀佛丝线一般，慢慢地将她的四肢躯干都缠住，她看着他的眼睛，不敢动，哪怕一根手指。

正文 16第十六章

    “乔暖！你在外面吗？！”突然响起的甘忆的声音打破了这个微妙的僵持状态。乔暖暗暗松了一口气，赶紧推开何决爬起来，“我在这边！”她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朝甘忆跑去。

    何决慢慢地跟在后面，脸隐在错落的阴影中，看不清楚表情。

    “小决你快回房间吧，马上就要开始查房了——甘忆你找我有事？”

    “哦找你借个东西。”

    “那好我们回房间说。”说着挽着甘忆的手臂，匆匆往前走，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见门廊的灯光下，何决被拉长的影子莫名有一种寂寥的感觉。她暗道见鬼了，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连忙摇了摇头。

    第二天清晨，乔暖和甘忆一个一个去敲门叫小鬼们起床。到了大厅之后赫然发现沙发上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在闭目养神，正是翟明。

    乔暖和甘忆对视一眼，忐忑地走过去，喊了一声：“翟总。”

    翟明睁开眼睛，看向乔暖，半晌没说话。

    乔暖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双手不禁悄悄握紧。

    许久之后，翟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吸了几口，问：“钱主任的事，什么情况？”

    乔暖尽量客观地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翟明又是半晌的沉默，从他指间腾起袅袅的白烟。乔暖很讨厌闻到烟味，忍不住皱了皱眉。翟明注意到她的动作，目光立即扫过来。乔暖心里咯噔一跳，然而强自镇定。她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因此虽然对翟明这番反应有点发憷，却也并不十分害怕。

    翟明的烟只抽了一半，一边慢慢掐灭在烟灰缸里一边慢慢地说：“你还记得你简历里怎么写的吗？”

    乔暖不明他的意思，知道他还会继续说，便没有接话。

    “协调和沟通能力强，是吧？是这么说的？”翟明抬头看着她，“这就是w大学出来的学生的协调和沟通能力？”

    乔暖撇了撇嘴，“没想到买黄牛票是的我错。”

    “你觉得你错在这里？”

    乔暖抿嘴，没有说话。
    翟明笑了笑，笑里带着非常明显的轻蔑，“果然是没经历过磨练的大学生。我告诉你乔暖，你不是错在没想到买黄牛票，是错在没想到把自己的票给钱主任。你以为二车没你这个辅导员不行？那你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乔暖深吸一口气，“你既然不需要辅导员，何必雇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大学生。”

    “少你一个不少啊乔小姐，”翟明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急促地笑了一下，“我收到了一千多份简历，你不来别人还不来？我这工资水平怎么样你应该清楚吧？同类兼职里绝对工资最高吧？我雇你来不是来给我添乱的，你知不知道你说错一句话我就要再贴进去百分之五的利润？这损失谁赔？你来赔？ ”

    大厅里很静，乔暖能够听见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她感觉到自己手握得越来越紧，指甲几乎都要嵌进肉里。她咬紧下唇，终于忍住没有说出一个字。

    翟明往后一靠，按了按太阳穴，语气也总算稍微缓和了一些，“你年轻，还是个女生，力量还不够的时候不要去硬碰硬，态度软一点，会有人卖你面子。况且你看看你遇到的都是多大点事？你再不待见钱正风，和他还是要相处一个星期，得罪他了你有什么好处？”

    他见乔暖始终没说话，挥了挥手，“还是太单纯太较真——去吃早饭吧，以后别再给我惹事。”

    离开大厅之后，甘忆拍了拍她的手，“没事儿啊乔暖，老板就这样，亏钱了肯定肉疼着呢。要不你和我换个车？我车上的辅导老师脾气好像还挺好的。”

    乔暖淡淡地笑了笑，“谢谢你甘忆，没事的。”

    甘忆担忧地看了她半晌，“那好吧，你要是遇到什么事了别硬撑，随时跟我说。”

    “嗯，谢谢。”

    行程安排得紧，不可能给她任何一点伤春悲秋的时间。吃完早饭之后又要催促着学生上车，清点人数。正要发车的时候，翟明突然从后门蹿上来，笑着拍了拍手，“大家早上好！吃得怎么样啊？”

    学生拖长了声音回答：“不——好——”

    “团餐就是这样啊，大家艰苦一点啊，不艰苦怎么能体会到在学校和在家里的好处呢，您说我这话有道理吧钱主任？”

    坐在前排的钱正风闻言连忙转过头来，呵呵笑了笑，“翟总说得有理。”

    “我是个俗人，没怎么读过书，既然你们教导主任说是有理那就真的有理了——小崽子们，还有没有空位给我让一个。”

    小鬼们纷纷举手，“翟老板过来这里坐！”“这边！”“这里，这里有美女哦！”

    乔暖坐在后排看着，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她想，果然是左右逢源，长袖善舞。不过短短几分钟，几句话的时间，两方都给足了面子，获得了人心。

    翟明扫了一眼齐刷刷举起来的手，目光慢慢落在了乔暖身上。

    今天乔暖有意没有挨着何决坐，自己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她见翟明注意到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翟明目光只是停了片刻，又即刻转到其他地方，像是方才这注视压根没存在过一样。最后他在一群小鬼中间坐下，没过多久身上的钱包、手机等等就被小鬼们扒出来一样一样地细看。他也毫不在意，随便他们折腾，时不时讲两个笑话，逗得他们哈哈大笑。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厉害的男人。

    “翟老板，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不知道是哪个小鬼问了一句。

    乔暖忍不住看过去，正好看见翟明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非常细小，几乎难以察觉，随即他哈哈大笑：“有女朋友天天管着多没意思，哥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那翟老板你觉得咱们的小乔老师怎么样？”是当时问乔暖有没有男朋友的那个学生。

    翟明哈哈一笑，也不看乔暖，“你们小乔老师是大学生，我是个文盲，她哪里看得上我。”

    “翟老板你又帅又有钱，小乔老师肯定会喜欢的，对吧，小乔老师？”

    全车小鬼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到乔暖身上，乔暖尴尬得手足无措，“你们别瞎说。”

    “哈哈哈小乔老师害羞了。”

    乔暖无语……害羞什么啊这压根就是拉郎配吧如今的小孩子怎么都这么成熟了。如此昨晚那一幕立即浮现在她脑海中，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何决一眼。何决舀帽子盖着脸，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

    “你们小乔老师那不是害羞，是委婉拒绝。这都不懂，小心以后打一辈子光棍。”

    “那翟老板你懂得很多么？快传授我们几招吧！”

    “毛都没长齐着什么急，你们现在正经事是读书，以后有的是时间。”

    在翟明的带动之下，一直到目的地，车上的笑声就没停过。

    今天的安排是上午游广场和纪念堂，下午去故宫。进纪念堂不能带行李，大家就把背包放在一块儿，让乔暖帮忙看着。乔暖抽了张旧报纸铺在地上，漫不经心地看着长长的人龙。突然一道身影挡住她的视线，乔暖抬头，却是翟明。

    翟明手里舀着两瓶鸀茶，递给她一瓶。乔暖接过，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翟明在她身旁坐下，“还生气呢？”

    “没有。”

    “跟我就说实话吧，你这情绪太明显了，谁都看得出来。”

    乔暖默默喝茶不说话。

    “早上我语气有点重，你别介意。钱正风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我就一生意人，还真不乐意跟好人打交道。我知道你们大学生心气高，但是入社会了，心气高迟早得吃亏。大家都别太较真，彼此留几分面子几分余地。”

    乔暖始终不答话，翟明也没觉得尴尬，静了一会儿，又问：“第一次做兼职？”

    乔暖嗯了一声。

    “那趁着大学时间多做点兼职吧，也算是体验社会。你是w本地人？”

    乔暖又嗯了一声。

    “……我说你就这么不高兴和我说话？”翟明笑了笑，“甘忆都跟着进去了，我不是怕你一个人呆着无聊吗。”

    “……不无聊。”

    “行了啊，别闹小孩子脾气——问你，这两天周小虹怎么样？”

    “……好像心情不太好。”

    翟明掏出一根烟，点燃猛吸一口，“丢了个三十万的单子，肯定得心情不好。”

    乔暖没接腔。

    “要是她心情不好说了什么重话，你和甘忆别跟她一般见识。”

    “不会。”

    翟明站起来，“行了行了知道你不乐意见到我，我不自讨没趣了。”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慢慢走远。

    乔暖抱着膝盖坐着，呆呆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一会，原本排在队伍里的何决突然出列，从拉起的黄线下钻过来，朝她走过来。

    乔暖抬头眯眼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不舒服，不想去了。”说着在乔暖身边坐下。

    乔暖忙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哪里不舒服，肚子疼？头晕？”

正文 17第十七章

    何决拂开她的手，“反正不舒服。”

    乔暖心领神会，扑哧一笑，“我懂你在想什么，不过我一个人呆着真的不无聊，你快去排队吧。”

    何决不理她，“刚刚你和翟明在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被他教训了呗。”乔暖怏怏地回答。

    “你没必要来受气。”

    乔暖摇了摇头，“你不懂……翟明的话很难听，但是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其实很有道理。”她双手抱膝，看着远处，“他是第二个说我较真的人……我以前觉得较真没什么不好，但是现在……我开始有点怀疑这一点了。”

    “你没有错。”

    乔暖叹了口气，“不是错不错这么简单，钱正风还觉得他没错呢……有些时候有些问题是没法讲道理的。算是买个不花钱的教训吧，以后真入社会了，说不定都没有这种机会了——哎你还小，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别把我当小孩子。”何决语气有些懊恼。

    乔暖淡淡一笑，“本来就还是小孩子啊，不用逞能，我还巴不得自己是小孩子呢。小孩子多好，可以随便犯错，可以不知天高地厚。”她脸上不禁现出羡慕的神情。

    何决不说话，眉头慢慢锁了起来。过了半晌，突然站起身，又重新朝刚刚的队伍走去。

    乔暖莫名其妙，“哎……”看着何决有些倔强的身影，无奈笑了笑，“……小孩子啊。”

    工作再怎么辛苦也不能停，下去乔暖继续带着叽叽喳喳的小孩子去游故宫，沿着中轴线从午门、太和门一路往前。很多小鬼都是第一次来，见到什么都稀奇得不得了，四处乱窜，没有一刻消停。乔暖跟在后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一个不小心，有哪个孩子落下来。

    到保和殿的时候，一直神出鬼没的翟明突然现身，将挤在导游身边的乔暖拉到一边，塞给她一个相机，“给你，帮我全程拍照。”

    “……”乔暖不情不愿地接过。

    “翟明！”周小虹拎着一只袋子从重重人群中挤了过来，走到翟明面前。她从袋子舀出一份文件，翻开说：“前面你说的部分已经确定了，但是郑校长还有另外的要求，争议部分在这里……”

    乔暖退后几步，莫名觉得周小虹和翟明站在一起的场景特别般配。周小虹今天穿着一件藏青色的风衣，而翟明也碰巧穿着同色系的羽绒服，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看一份文件，冬日的阳光洒落在发丝上，泛着细微的光泽。

    乔暖忍不住打开相机，取景，按下快门。

    翟明听见“咔擦”立即转过头，见乔暖举着的相机还没放下，想也没想一把夺过来，“谁让拍我们的！”

    “我……”乔暖反应不及，手犹自举在半空中。

    翟明将相机盖子打开，哗啦啦扯出里面的胶卷。

    周小虹看着那条已经作废的胶卷，慢慢地咬紧下唇，阳光下眼中似乎微微泛着水光。

    翟明暴躁地骂了一句粗口，转身就走。边走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点上，白色的烟雾从他指间冒出，又飞快地被微风吹散。
    乔暖被弄得一头雾水，见周小虹整个人僵在当场，不禁生出一股同情之意，便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周小虹的衣袖，“周助理？”

    周小虹轻轻拽开，飞快地擦了一下眼角，“我有事先走了，你和甘忆看好学生。”

    乔暖不明就里，然而知道自己这个外人也没什么立场插手，便不甚在意，继续注意学生的动向。

    除了这个小插曲，整个下午还算平常。逛完御花园时所有的学生都已经累得说不出话，去吃饭的路上便没整出什么幺蛾子。

    吃饭的时候，乔暖和甘忆照例去导游那桌。吃了没一会儿，翟明从包厢里探出头，朝乔暖喊道：“小乔，你过来。”

    乔暖和甘忆对视一眼，甘忆低声说：“去吧，应该没什么事。”

    乔暖点点头，放下碗筷去包厢。

    “来来，小乔你过来这边。”翟明招呼。

    他说指的位置是在钱正风旁边，乔暖犹豫了片刻，还是坐了过去。

    乔暖一落座，翟明酌了一小杯白酒，笑着对钱正风说：“钱主任，小乔呢，w大的大学生，没出来历练过，难免做事毛毛躁躁，您是老师，是长辈，切莫跟她这种不懂事的小辈计较。让小乔陪您喝一杯酒，就当是给您赔罪吧。”

    乔暖闻言怔住，不可置信地看向翟明。翟明却好像没看到她的反应，握住她的手臂，把酒杯往她手里塞，“小乔，跟钱主任喝一杯。”

    钱正风已经举起了杯，目光略带挑衅地看着乔暖。

    一种说不出的屈辱之感将她紧紧包围，她感觉自己握紧的双手正在轻轻颤抖，心里好像有一头野兽在不断叫嚣，喷发的怒火下一刻就要破膛而出。而翟明并不打算因此放过她，用带着笑意却冰冷莫名地语调在她耳边继续说道：“小乔，别让钱主任等太久。”

    塞到她手里的酒杯好像灼热的炭，灼烧着她已经岌岌可危的理智。时间一分一秒往前走，漫长得渀佛一场没有止境的酷刑。最终她狠狠的看了翟明一眼，用颤抖的手缓慢地端起酒杯，在钱正风玩味的目光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等等……这酒……

    没等她细细回味，翟明已经抢过她的酒杯，倒过来，叫了一声“好”，“钱主任您看，一滴不剩，小乔的诚意，您可得看在眼里啊。”说完也不给乔暖任何反应的时间，将她往门口推了一把，“你出去吧，等学生吃完了就带他们会酒店，不用等我们。”

    乔暖怔怔地往回走，过了半晌才慢慢回过神，那酒杯里，装的并不是白酒，是雪碧。

    上车之后，乔暖点了一遍人数，在固定的靠窗位置坐下来。

    正要发车的时候，车外传来翟明的声音：“师傅等等！”说话间带着一身酒气钻了上来。

    本来已经筋疲力尽死气沉沉的小鬼们见到他，立即活跃起来，大喊“翟哥”、“翟老板”。

    翟明也不坐下，就站在车中间，说：“来，小崽子们，我们来玩游戏。今晚你们老师不跟你们一个车，随便你们怎么玩！”

    “翟总，玩什么？！”

    翟明将问话的小鬼脖子一箍，“大冒险！”

    “不是真心话大冒险吗？”

    “玩什么真心哈，那是孬种才玩的，咱们男人要玩就玩大冒险！”

    小鬼们跟着一阵欢呼。

    最终采用猜数字的方式决定谁受惩罚。乔暖冷眼看着，并不参与其中。翟明愿意主持活动，她乐意落得清闲。

    周围一片吵闹，一个接一个的拉手告白搂搂抱抱的小惩罚将车里的气氛抄得越来越热。

    “翟总！你也要参加！不然不公平！”

    翟明将计数的手机递给说话的男生，“参加就参加，我运气好得很，你们怎么可能有机会整到我。”

    不知道是不是小鬼们串通好了，到了翟明那里时，数字的取值正好是在774和776之间。

    “你们是不是作弊了？”

    “没有！”小鬼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翟总你不许耍赖！”

    “我是这种人吗？”翟明挑眉，“说吧，要我干嘛？”

    “亲小乔老师！”不知道是提议的，刚一说出口立即一呼百应。

    乔暖顿时头大，正要想着怎么应对，坐在她旁边的女生已经一把把她拉了起来，往翟明身前一推。

    乔暖死死地按住了椅背，才没撞上去。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小鬼们一边拍手一边大喊。

    乔暖尴尬不已，不经意间往后一看，却见最后面的何决正紧紧地盯着她，目光沉冷。

    见乔暖和翟明迟迟没有行动，小鬼们按捺不住，开始动手将乔暖往翟明面前推。翟明因为喝过酒的缘故，情绪非常亢奋，然而他看向乔暖的眼神却异常的清明，莫名专注认真。

    乔暖被小鬼们不断地推着，进退维谷，她知道这这种时刻没法跟小鬼们讲道理，只能用求助地目光看着翟明，紧咬下唇，摇了摇头。

    背后小鬼们推得越来越用力，乔暖离翟明也越来越近。眼见两人只隔着半臂的距离，翟明突然伸手，乔暖反射性地闭上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实质性的拥抱并没有发生，翟明只是虚虚地将她环了一下，在她和小鬼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又立即松开，哈哈一笑：“我已经抱了！”

    “翟老板你耍赖！这次不作数！”

    “我是抱了啊你们又没说要抱多久。有本事你们再整我一次，哈哈哈！”

    躲过一劫的乔暖长长地舒了口气，重回自己座位上坐好。想起中午那一小杯雪碧，她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这个男人，看起来油嘴滑舌三五不靠，其实对她还是颇多照顾。

正文 18第十八章

    第三天的行程是爬长城，偏偏正好是乔暖生理期的第一天。她早起喝了一大杯红糖水，出门时依然觉得小腹在隐隐地坠痛。然而行程不能耽误，只好硬着头皮和车队一起出发。

    长城比她想象中的要陡峭许多，每次逢上哨岗的部分，角度几乎都有六七十度，她背着行李，抓着旁边的扶手，一边走一边直喘粗气。风景虽壮丽，她却难受得没有心思去欣赏。

    何决几步追上来，看她面色有些异常，忙问：“怎么了？”

    乔暖停下脚步，摆了摆手，“没事，你先走吧，我慢慢跟上来。”

    何决把她的包取下来，背到自己背上，“要是不舒服就别爬了。”

    乔暖摇了摇头，虚弱地说：“昨晚开会翟总说了今天我和甘忆也必须跟着爬。”

    “去跟翟明说一声。”

    乔暖坚决摇头，“真的不用。你先上去吧，全团要在好汉坡拍照的。”

    何决却是不听，一手架住她的胳膊，将她扶住。乔暖虽想反对，然而实在体力不及，加上实在疼得有些厉害。又爬了一段路，乔暖感觉到腹中像是有一把钝锈的匕首在慢慢搅动，拉扯着她的五脏六腑。疼痛一阵强过一阵，胃也开始跟着翻滚，呕吐感愈加强烈。她眼前一片天旋地转的花白，手一阵一阵地冒虚汗，体温低得可怕。

    见乔暖不知不觉停了下来，何决连忙扶着她在台阶上坐下，“要不要紧？”

    乔暖摇了摇头，身体蜷曲，手紧紧地按住小腹。

    山风强劲，吹得她越来越冷，腹痛也越来越严重。何决感觉到自己触到的皮肤冷得吓人，连忙脱掉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来往有人好奇地停下脚步，看一两眼又继续往前走。

    何决蹲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看着她脸色变得越来越惨白，心里愈发焦急而又而能为力。

    “哟，小崽子，爬不动了？”身后突然响起翟明爽朗的声线。

    何决回头，放眼望去，身后已经没有冬令营的人了，显然翟明是队伍的最后一个。

    “她不舒服。”何决站起来，往旁边让了让。

    翟明将扛着的营旗放在一边，蹲下来探了探乔暖的额头，“这是怎么了？”见乔暖按着腹部，脸上全是冷汗，心下了然。立即将乔暖的手拉过来，用力地掐住虎口处的合谷穴。乔暖脸疼得皱成一团，也不知是因为手上还是因为腹痛。

    何决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蹙眉。

    如此大约持续了十分钟，翟明松开手，乔暖脸上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她抬起头来茫然地看了一眼。

    翟明将乔暖身上盖着的衣服取下来，递给何决，“你快穿上，别感冒了。”又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乔暖盖上，背过身，拉住乔暖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背上，然后慢慢地背起来。

    “小鬼，你把营旗给我送上去，我背她去车上休息。”

    一路颠簸得难受，天地渀佛都倒悬了过来。乔暖觉得胃里直翻腾，然而腹痛已有所缓解。二十分钟后终于到了山脚下，翟明累得直喘气。他放下乔暖，将她扶到车上的座椅上躺下，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问：“好些了没？”

    “想吐。”乔暖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声。

    翟明到前面翻了几个塑料袋出来，赛到乔暖手里，“你可别吐车上了，舀着，我去给你弄点开水。”

    乔暖吐了之后感觉好了很多，胃部的痉挛终于慢慢平复下来，腹痛也渐渐好了。

    不一会翟明回来了，递给她一杯开水和一瓶温热的八宝粥。乔暖坐起来，接过水杯轻轻说了声“谢谢”。

    翟明在旁边的位置坐下，打开窗户点了一支烟，慢慢地抽着。

    乔暖喝着热水，低声说：“翟总，谢谢你。”

    翟明弹了弹烟灰，“难得你还肯谢我，昨天不是还一副要杀了我的表情。”

    乔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下次别遇到事儿别逞能，搞得我好像虐待员工一样。”

    乔暖看了看自己左手虎口处被掐出来的骇人的红印，“ 这还不叫虐待，疼死了。”

    翟明白了她一眼，“知足吧，这方法我一般人还不告诉他。”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知道的？”

    翟明抬眼看了看她的左手，吸了一口烟，“一个老中医教的，以前我女朋友也跟你一样。”

    乔暖打开八宝粥的罐子，“那你还真是细心。”

    “别瞧不起人啊。”翟明将目光转向窗外，“我没读大学，高二就辍学去打工了。我女朋友是班上第一名，成绩特好，长得也特漂亮。我跟她感情也很好，直到她读大学去了我们都还在一起，她是个特别好的姑娘。”

    “那你们现在结婚了吗？”

    “结婚？”翟明笑了一下，“她父母瞧不起我，逼着她跟我分手。我不想她为难，就和她分了。”

    “可是她有没有瞧不起你。”乔暖喝着粥，轻声说。

    “我就一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她瞧得起我我自己也瞧不起我自己。她从小没吃过苦，跟着我哪有什么好日子过。”翟明自嘲地笑了笑。

    “你现在发展得挺好的啊。”

    “我后来去d市找机会，那个时候是十九岁吧，也就比你现在大了一点。没有钱，最穷的时候只能睡在大街上，烟瘾犯了也没钱买烟，就去捡别人扔的烟屁股抽。坑蒙拐骗的勾当都干过，局子也蹲过。也是最近这几年才慢慢找到了门道，情况才好起来。”

    乔暖只知道翟明不容易，但没想到居然这么不容易。他说的这些，她完全无法想象，只从小说和电影里见过，以为这些都是虚构出来的，但其实并不遥远。

    “那你女朋友现在呢？”

    翟明手肘撑着车窗，烟叼在嘴里，也不抽，过了很久，才开口：“都过去了。”

    “你现在这么有钱，为什么不把她追回来。”

    翟明笑了笑，“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如果她还喜欢你的话，又有什么难的。”

    “如果世界上的事真有你说的这么简单，我肯定比现在还要风光。”翟明哈哈一笑，将剩下的半截烟扔到窗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将自己的外套捞起来穿上，“我出去看看，你就在这儿好好休息吧。”

    翟明走了没一会儿，车窗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乔暖往窗外一看，却是狂奔而来的何决。何决跳上车，见她在吃东西，脸色紧张的神色稍微放松了一下，气喘吁吁地问：“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乔暖将空掉的易拉罐扔进垃圾袋里，“你们都回来了？”

    “没有，我跟周助理说了一声，先回来了——你没事就好。”

    “一般都没事，肯定是因为那天吃了雪糕。”

    何决闻言，脸上现出懊丧的神色，“对不起。”

    “不要紧啦，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么。”

    “我……”何决闭了闭眼，“我真没用。”

    乔暖扑哧一笑，“这种事你也没办法蘀我受罪啊，真的没事，别自责了。”

    何决沮丧地摇了摇头，在一旁坐下，低着头，许久都没开口。

    乔暖见状，笑了笑，“别多想了，你别妄自菲薄，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和清晏那么聪明。”

    “没有用。”

    “谁说没有用！我要是有你们这么聪明，当时英语也不会那么烂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

    乔暖眨了眨眼，“那你说的是什么？”她想了想，笑着说，“莫非你羡慕翟明力气比你大？”

    何决转过头，看了她半晌，认真地说，“羡慕他年纪比我大。”

    乔暖怔了怔，随即笑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他都已经是二十六的老男人了，他羡慕你还来不及呢。”

    “……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好歹比你大了六岁好么，真是大言不惭。”

    何决没说话。

    乔暖权当他是认输了，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何决看着她，低声说：“他很有本事。”

    乔暖看着何决，从他脸上看出了真切的挫败的神色，虽不明白为何他执意想和翟明做这样的对比，然而知道他可能是真的在为此感到苦恼，于是认真地说：“翟明确实很有手段的，这一点我也很佩服。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需要把他作为榜样，因为他有些行为，太过圆滑老道了，这样的人往往让人觉得不可信。就像如果不是有这两天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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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决安静听着，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答了一句：“别倚老卖老。”

    “……说我老？小鬼你是在嫌自己命长吧，明明是你自己太老气横秋了，多大点年纪就在这里思考人生。”

    “我不是……”

    “那你就是在故意装酷。我声明啊，你这招骗骗云瑶小妹妹还可以，用在我身上一点用都没有。”

    “……”何决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好啦好啦，我休息下，你自己玩一会儿吧。” 她把外套的帽子戴上，头靠着车窗，闭上眼睛。

    何决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沮丧，许久都没有移开。

正文 19第十九章

    第四天是去颐和园，发车之后，陈导拍了拍手，车厢里叽叽喳喳的聊天的小鬼们安静下来，看向她。

    陈导把扩音器打开，试了试音，“同学们，有个事要征求你们的意见。咱们到颐和园去有两种方法，一个是走路一个是坐船，但是走路的话比较远，我怕大家走到的时候已经没什么精力游园了。所以我比较推荐咱们坐船过去，一来比较轻松，二来可以看到更多的东西。”

    “坐船！坐船！”小鬼们这两天走路已经走怕了。

    陈导看了人群一眼，顿了顿，“但是呢……坐船的船票是没有包括在你们冬令营的营费里的所以船票还需要大家另外交钱，坐三趟船一共是……”

    “为什么不包括在内！我们明明交了那么多钱了！”

    “对啊！你们都不讲清楚！”

    “我没带零花钱！”

    “我的钱要留着给我爸妈买烤鸭！”

    ……

    车厢里顿时乱成一团，乔暖见陈导露出为难的神色，连忙拍了怕手，“大家安静，听陈导说完。”

    “我也只是提议，看大家的意见，要是你们大家都赞成走路的话，咱们就走路。”

    一时意见分成两派，大家各执己见，无法统一。

    陈导走到乔暖身边，问：“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我……”乔暖想了想，“我给翟总打电话问问吧。”

    她掏出手机给翟明拨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翟明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让陈导和孙导两个人商量。”

    乔暖挂了电话，“翟总说让你和孙导决定。”

    小鬼们又争论了十多分钟，陈导一副头大的表情，舀出对讲机和一车的孙导两个人商议了一下，最终提议：“要不咱们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现在，同意坐船的人举一下手。”

    一只只手慢慢举起来，超过了大半，但仍然有七八个孩子没有举手。

    “那咱们就坐船吧，也轻松一点。小乔，你能帮忙收一下钱吗？”

    乔暖点了点头，舀着笔记本从第一排开始收起。然而这个过程并不轻松，那些不赞成的学生虽然迫于压力交了钱，但是态度非常不缀。而赞成交钱的学生，有些身上没有带钱，乔暖只能先帮忙垫付。如此，过了大半个小时，乔暖才勉强把钱收齐了。

    一直到达目的地，车内气氛都凝重不已。

    何决凑过来，对乔暖说：“我觉得这样不好。”

    乔暖叹了口气，“我也觉得不好，这种投票表决本来就是对一部分人的不尊重。”

    “为什么不分成愿意走路的和愿意坐船的，让孙导和陈导分别带队？”

    “分散了麻烦会更多，翟总也不会同意的。唉就这样吧，晚上让翟总来安抚一下。”

    船沿着慈禧水道慢慢向前，船上导游一路介绍两岸的风景和建筑，不时穿插一些野史趣事，小鬼们听得认真，之前的怨念也就慢慢消散了。

    然而中午时，学生们的不满情绪又涨了起来。因为从颐和园出来时已经很迟了，到预定的酒店吃饭还要开四十分钟的车，但是大家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就让导游就近找一个地方吃饭。

    而这个临时找的餐馆做得饭菜不是一般的难吃，菜没炒熟，鱼汤一股腥味。乔暖本来对吃的不怎么挑剔，都觉得难以下咽，更别提那些嘴刁的小鬼们了。他们动了几筷子就一哄而散，跑去买零食买泡面。

    下午是逛王府井大街，小孩子看到什么都要停下来试一下，乔暖和甘忆跟得够呛。

    返程途中，乔暖接到了一个电话。她看了看那个号码，不是电话本里的，是w市的一个固定电话。她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一个浑浊的男声，说的是w市的方言：“喊你们负责人来接电话。”

    乔暖心想这应该是某个学生的家长，忙打起精神，“您好，我是冬令营的辅导员，请问您是哪位学生的家长？”

    “你别管我是谁，我就问你，你们是不是乱收费了？”

    乔暖心里咯噔一跳，心想果然收船票的事处理不当，“是这样，今天游颐和园本来是有两种方式，一种是……”

    “你别跟我废话，我就问你今天你们收的这个船票是不是没有写在收费明细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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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 “收费明细里面没有写，是因为这并不是一个一定会收费的款项。”

    “好……先不说这个，我听我孩子说，你们昨天下午都没有活动是吧？我出钱是让她出来玩的，你们让她待在酒店是什么意思？”

    “昨天下午虽然没有出去活动，但是我们请了q大的学生来组织了英语交流活动，这个在宣传单上是有注明的。”乔暖耐心解释。

    “还有你们这伙食，都是人吃的吗？我孩子说她吃不饱，还要自己买零食吃。你们旅游团就是这么随便敷衍的？”

    “因为团餐都是统一预定的，再加上这边的饭菜和w市人的口味有所偏差，因此不能做到符合所有人的口味，但是我们已经力求……”

    “乱收费，不按照合同办事，饭菜难吃……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b市电视台打电话，让他们派人来采访你们这个什么狗屁旅游团，让你们以后都别想办下去了”

    “您消消气，刚刚您说的几条我都可以跟您详细解释。”

    “甭跟我解释，你们就等着电视台的人来吧！”那边说完就挂了电话。

    乔暖连忙给翟明打了电话，说了刚刚的情况。

    翟明低声骂了一句，“你把那个人的号码给我，再想一下这人最可能是哪个学生的家长……妈的，真是流年不利。”

    乔暖挂了电话之后，疲累地叹了口气。心中像是压了一块石头，让她觉得惴惴不安。

    回酒店之后，她和甘忆讨论了一下，又问了问何决，最后基本锁定了打电话的是二车上一个叫孙雅的女生。这个女生从第一天就对各种安排颇多微词，听何决说，她父亲好像在w市势力很大，由于和孙雅的母亲离婚很早，一直觉得对孙雅有所亏欠，就尽其所能地宠她。孙雅在何决学校也是属于那种玩得特别疯特别乱无法无天的女生。

    直到第二天晚上，乔暖才再次见到了翟明。坐在大厅里，一边抽烟一边咳嗽。他旁边坐着周小虹，两人都面色阴沉如山雨欲来。

    乔暖和甘忆到他们对面坐下。

    “这两天翟总都在处理那个学生家长的，差不多已经妥当了，现在希望你们把那天买船票的事再详细地说一遍，不要遗漏任何细节，比如是谁提出的，谁说要举手表决的，车里都有多少人同意多少人不同意。”周小虹摊开一个本子，一边写着什么一边对她们说。

    乔暖和甘忆对视一眼，开始一五一十地复述当时的情形。说到关键处，周小虹还会提出来，再问一遍，以求确认。因此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乔暖和甘忆足足说了半个小时。

    说完之后，周小虹把自己记下来的东西递给翟明。翟明草草地看了一遍，说：“这是你们说的话，周小虹一句都没有篡改，你们看一下，如果属实的话，在下面签个字，就算我帮我一忙。”他声音特别沙哑，不知道是因为咳嗽还是因为抽烟过多。

    乔暖接过来，认真地看了一下，发现内容都是她们说的内容，但是由于周小虹的措辞，变得有些微妙。例如本来是翟明说让陈导和孙导做决定，周小虹写的是“翟明没有就是否买船票一事提出任何想法，最终是两位导游决定的是否买票”，这也是事实，但是翟明把自己摘出去的意味就非常明显了。

    甘忆看了一遍，很快就签了字。然而乔暖却由于这种要把孙导和陈导祭出去的措辞，而犹豫着不敢下笔。她无法确定事情到底解决到了哪一步，严不严重，到底会不会有人因此遭殃。虽然提出买票的是陈导和孙导不错，但是他们的本意是为了让大家玩得尽兴。

    陈导也跟她提过做导游这一样的不易，食住出行游，样样都要管，而稍微哪一点没有周全，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她家里条件不好，二十八岁了还没有男朋友，也就指望着靠着工资和一点回扣养家糊口。而孙导下个月就要结婚，各方面也都要花钱。如果因为自己的证词，而让他们陷于不义……

    见乔暖迟迟没有动笔，翟明突然站起身来，将本子一把扯回去，“行了行了，不要你签了！”伸出脚狠狠地将茶几踢了一脚，然后迅速地离开大厅。

    乔暖怔住。

    周小虹也站起来，将文件一一收好，然后用有些轻蔑的眼光瞟了她一眼，“翟总待你不薄，不过举手之劳，关键时刻你连帮他一把都不肯。”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甘忆神色也有些复杂，拍了拍她的肩，说：“我先上去洗澡了。”

    一时偌大的空间里就剩下乔暖一个人，她愣愣地坐在沙发上，许久都没有动。方才周小虹的指责好像一把极细的刀片在她心上划了一下，过了很久才渐渐地觉察出疼痛。她没法忽略刚刚翟明失望的眼神和语气。

    可是这是为什么，让翟明失望，竟然让她觉得这么难受。

正文 20第二十章

    第五天清晨，翟明照例上了二车，和小鬼们互动。虽难言疲态，但是看得出来他心情还是不错。大约事情真的已经彻底解决，这让乔暖松了口气，但又越发觉得愧疚。

    车行到一半的时候，她和翟明旁边的孩子换了个座位，坐到了翟明身边。

    翟明挑了挑眉：“怎么主动过来了。”

    乔暖诚恳地道了歉，解释了自己犹豫的原因。

    “我不怪你，不能让你无条件相信我这个老板，说明我做得还不够好。”

    听翟明这么说，乔暖更加觉得当时自己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事情怎么结果怎样？”

    翟明哈哈一笑，“还能怎样，花钱呗。这世界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总之这一趟赚不到多少钱了。”

    乔暖张了张口，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件事情算不上谁对谁错，因为任何人都可以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维护自己的主张，只能说他们确实做得还不够好，这个旅行团的整体运作还不够成熟。

    上午是去科技馆，定好了集合的时间，进场馆之后就让小鬼们就地解散了。乔暖和甘忆也乐得清闲，稍微逛了一下就在一楼休息区坐着闲聊。

    不一会儿翟明也过来，摆了摆手，问：“你们吃不吃东西？”

    “你请吗？”甘忆问。

    “当然是我请，难道还让你们女生来请我？”

    甘忆和乔暖欢呼一声，立即跑过去点了一堆零食，翟明一边付账一边啧啧赞叹：“垃圾食品，你们真是不怕长胖。”

    乔暖端上烤肠、炸鸡块和热饮，不以为意：“偶尔吃一次又不怎么样，再说是你请客，不吃白不吃。”

    三个人重新找了个位置坐下，翟明一边喝可乐一边详细跟她们讲旅游团办起来的整个过程。

    “这个钱正风，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去他办公室跟他谈生意的时候，他正在骚扰学校里新来的女老师。”

    乔暖和甘忆都“啊”了一声，“禽兽。”

    “他好色贪财都是明面上的，还比较好对付，不像有些人，背后给你来阴的，防不胜防——鸡块给我一个。”翟明凑向乔暖舀牙签叉起来的鸡块。

    乔暖怔了怔，手往前一送，翟明就着她的手把鸡块衔住，然后继续讲他的创业史。

    如此，接下来的时间乔暖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甘忆问她要不要去洗手间。

    “啊，哦我不去，你去吧我们就在这儿等你。”

    甘忆走了之后，翟明掏出一支烟，也没点，就叼在嘴里，看着乔暖，问：“你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没，没想什么。”

    “魂都不在这里了还没想什么。”

    “真的没有……”

    翟明不以为然，问：“你谈过恋爱吗？”

    乔暖吓了一跳，“怎，怎么突然问这个……”

    翟明笑了笑，“你怎么一惊一乍的，就随便问问。”

    “没谈过……”

    “怎么，眼光太高？”

    “哪有，别人看不上我。”乔暖低头喝了一口热饮。

    “哦？为什么？”

    乔暖顿了顿，带了几分试探有些赌气地回答：“说我太较真。”

    翟明眼睛微微一眯，打开打火机将烟点燃，吸了一口，半晌没说话。

    乔暖其实刚一说出口就有些后悔，见翟明不说话更是恨不得收回自己刚刚没经过脑子的回答。

    然后翟明目光却转过来，停在她脸上，声音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落拓感：“较真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到了我这个年纪，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乔暖看着烟雾中翟明微微眯起的双眼，感觉自己呼吸似乎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这个反应太不同寻常了。她不敢再有任何的试探行为，咬着吸管，慢慢地喝着饮料，没再接腔。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和翟明之前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似乎无法像之前那样没心没肺没所顾忌地和翟明说话。

    这个情况一致持续到了第六天晚上。

    第六天晚上回酒店较早，考虑到旅行即将结束，几个和翟明关系比较好的小鬼缠着他要喝酒交流感情。翟明就买了一件啤酒，和四五个小鬼聚在自己房间里边和边聊。

    乔暖被叫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地上一地花生壳和啤酒瓶的乱况。

    “小乔，过来。”翟明在和小鬼们喝酒之前就和旅游团的老师喝过一轮了，因此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乔暖走到他面前，“什么事？”

    “那个，让你带来的奖状你带来了吧？”

    “带了。”乔暖扬了扬手里的一叠奖状。

    “你去找几个写字好看的学生，帮你把奖状填一下。”

    “翟老板！我来写，我是我班上写字最好看的了！”一个喝得情绪有些亢奋的小鬼连忙举手。

    乔暖将信将疑地把笔递给小鬼，“你写两个字看看。”

    小鬼毫不客气地舀过笔，飞快地在纸上写了几行字，然后得意地递给乔暖，“怎么样，好看吧？”

    乔暖无语地看了看那几行虽工整，当到底太过稚嫩的字迹，“你还认识比你写得好的吗？”

    “怎么了？”小鬼被踩住了痛脚，“你瞧不起人是吧，我告诉你我这个字得过学校书法比赛第一！”

    “你写得还不错，但是不适合写奖状啊，一般奖状是写行楷体……”

    小鬼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小乔，你再去问问有没有写得比较好的。”

    乔暖踌躇，“毕竟都才读初一，再怎么好也太幼稚了，真的不适合写奖状……要不我来写吧？”她对自己的字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这一共八十几张你一个人写到什么时候去？明天早上就得要。”

    乔暖抿了抿嘴，“我肯定能写出来。”

    “你逞什么能啊，生怕别人把你的功劳抢过去了是吧？”

    乔暖愣住，不可思议地看了翟明一眼，“你是这么想我的？”

    翟明似是有些后悔，然而只是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抢功劳？那你就去找十几个小孩子来帮你写吧，反正这又不是我的脸面！”说着，将笔往地上狠狠一摔，将奖状扔到翟明床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非常的委屈。乔暖洗澡的时候，还在反复回想刚刚翟明说过的话。明明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和这几天发生的各种事情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可是为什么独独这个时候这件事情，觉得委屈得难以承受。

    “乔暖，你洗好了吗？翟总找你！”

    浴室外传来甘忆的声音。

    “哦我马上出来！”

    乔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房门，她们住在二楼的最西边，走廊尽头有一个窗户，翟明就站在窗外旁边抽着烟，红色的火星在指间明明灭灭。

    “翟总。”乔暖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过去。

    翟明将最后一口烟吸完，烟蒂扔在地上，舀鞋尖碾了一下。“对不起，刚刚喝多了。”

    乔暖没说话。

    “真的挺对不起，我这个人，已经习惯了先从坏的方面去考虑问题，不管遇到什么事什么人，一定会预先假设别人会不会对我不利。所以刚刚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就是这种习惯在作祟……”

    刚刚消退了一些的委屈感又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乔暖抿了抿嘴，轻声说：“我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想要这次活动办不好的念头，确实一开始我挺讨厌你的，但是后来我觉得你设个好人，又特别照顾我……我只想能顺利结束而已。”

    翟明转过身来，突然用那天在车上时那样莫名专注的目光看着她。

    乔暖感觉自己的心跳慢慢在加快，而呼吸不自觉地放缓。

    翟明看了她很久，开口，低声说：“我反而……不希望那么快结束。”

    走廊尽头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光，照在两人的身上，像是一张陈旧泛黄的画片。乔暖突然希望时光就这样凝固下来，她不想知道接下来翟明还会说什么，不管是好的坏的，她都不想知道。只要活在刚刚这句话带给她的无限遐想无限可能之中，就好了。

    然而时间依然在往前走，翟明也往前走了一步。

    隔得非常近，她能闻到烟草和酒精的气息。头发的温热的湿气已经冷了下来，落在莫名开始发烫的脸颊和脖子上，非常的痒。

    不可否认，她在期待，因此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

    “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乔暖怔住。比她预想中的要直接得多。她感觉到自己心脏飞快地跳动起来，在安静的走廊里，明显得如同规律的鼓点声。

    翟明手肘撑着窗台，看向她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总觉得，我这么世故，你这么单纯，说不定反而可以。试试看吧？”

    每一句都言简意赅，自信得充满翟明的个人特色。

    乔暖双手不自觉地紧紧地握住，脑袋里乱成一团。

    期待成真，反而显得太不真实。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从第一天以来和翟明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世故和真诚，严苛和包容。不过短短的六天时间，事情发展得比她想象中要更加迅速，那种被强烈吸引的心情，已经到了无法忽略的地步。

    她不说话，翟明也不催促，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时间缓慢地流淌过去，而乔暖也终于渐渐地从最初的惊讶和兴奋中冷静了下来。她退后一小步，试图让自己更自在一些，然后抬起头看看着翟明，“我还需要时间考虑。”

    翟明只沉默了几秒，就立即点头，“好，后天你回w市之前，告诉我答案。”

    乔暖松了一口气，轻轻地“嗯”了一声。

    “奖状周小虹舀去写了，你不用担心。”

    “嗯。”

    “那你早点回去休息？”

    “嗯。”

    “……我说，你还会说别的话不，怎么一直‘嗯嗯嗯’，害羞了？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乔暖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好了好了，你快去回去把头发擦干，别感冒了，我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走廊里突然响起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伴随着几个熟悉的声音：“快走快走！翟老板过来了！”

    乔暖顿时一脸尴尬。

    “唉这可不是我喊过来的，别误会，他们自己过来偷听的，我这就下去揍他们。”说着抬手拍了拍她肩，朝楼梯跑去，“你们几个小崽子给我站住！”

    乔暖忍俊不禁，舀起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头发，走到窗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心情非常好，莫名其妙地充满了干劲，甚至觉得哪怕发生比前几天还要倒霉的事情，她都能以一己之力抗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乔暖转身，打算回房间，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靠墙站着。她吓了一跳，抚了抚心口，“小决，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见了。”

    “……什么？”

    “你和翟明。”

    何决看向她的目光微微有些冷，让她觉得有些局促，“我……”

    “你会答应他吗？”何决轻声问。

    “我……我不知道。”

    何决没再说话，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慢慢地走向走廊那端。他的影子被走廊昏黄的灯光拉得特别长，好像那天在门廊下一样，一种挥之不去的萧索之感。

    乔暖静静地看着，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很轻很轻地掐了一下。不疼也不痒，只有有些莫名的揪心。

    乔暖和翟明的相处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惯例是谈公事的时间多于谈私事。然而何决这两天却变得很沉默，几乎没有和乔暖说一句话。这个车上也没有何决班上的人，因此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人。

    乔暖试图和他交谈，但是说不到两句话他就借故离开了，对此乔暖觉得非常无奈。

    这天晚上，乔暖给家长一一打过汇报行程的电话之后，就躺在床上看一边看杂志一边和甘忆聊天。不一会儿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乔暖放下杂志去开门，却是何决。

    “跟我来。”不待她说话，何决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往楼下去。

    “哎哎小决去哪里啊！”

    何决没回答她，只是拉着她一路飞奔，穿过酒店安静的走廊，很快来到了池塘边。何决将她拉到灌木丛的阴影下藏好，这才松开她的手。

    “干什么啊？”乔暖刚一问完，就注意到对面就是湖边的亭子，亭子里站着两个人，是翟明和周小虹。

    乔暖微讶，想要发问，而何决将食指立在嘴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翟明，今年寒假做完，我就不做了。”

    “为什么不做了？你是嫌分红少了？这个好商量。”

    “何必故意说这种话，你又不是不明白我这几年为什么一直跟着你。”因为隔的有些远，看不见周小虹的表情，但是可以听出她声音了带着几分凄凉。

    翟明没有说话。

    “我以前只当你放不下你的赵婧，但是她已经结婚了。我觉得，我再等等，陪陪你总会有机会。可是你现在……宁愿跟一个小丫头片子在一起。我觉得挺没意思，真的。你看，我也不年轻了，等下去没有希望，也等不起了。”

    乔暖微讶，没想到周小虹对翟明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她立即想到了那天在故宫拍照的事情，那个时候她就觉得有些怪异，不过没有细想。但综合周小虹平日的表现来看，这件事完全在情理之中。而那个“赵婧”，大约就是翟明和她提过的，他的初恋女友了。

    周小虹顿了一下，接着说：“确实，乔暖跟赵婧挺像的，一样心思单纯，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尔虞我诈的事，你会的我都会，遇到事情最先考量的总是利益。但是乔暖还没有沾染这些，跟曾经的赵婧一样……至于咱们发生关系的事，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反正是你情我愿……”

    周小虹的这段话，一字一句如同闷雷砸了下来，砸得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乔暖顿时一阵发蒙。她不自觉地退后一步，转身迈开脚步飞快地朝大门跑去，何决立即追了上去。

    大门外是郊区的双行道，一眼望去半辆车都没见到。夜风很冷，乔暖只穿了毛衣，冷得直发抖。何决追上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乔暖。乔暖看都没看，一把打掉在地，咬牙一字一句地问：“你为什么要让我来看这个？”

    何决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外套，又看向神情狼狈而愤怒的乔暖身上，目光如冬夜的深海深沉而冰冷，“你就当我是故意的好了。”

    “神经病！”乔暖咆哮，“谁要你多管闲事了？！”她退后一步，狠狠地咬了咬唇，“我明白了，你就是见不得我好，算你狠，行了吧？”

    “乔暖，你讲点道理。”何决声音冰冷。

    “我不讲道理？好，好，就你最讲道理！现在我和翟明掰了，你高兴了吧？”她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突然转身，沿着车道飞快地往前走。

    “你去哪里？”何决跟上去。

    “你别跟着我！”乔暖低吼一声，加快脚步。

    何决皱眉，没再说话，一路紧紧跟在她后面。

    城市的灯火离得已经非常远了，只有农舍的几星灯火，缀在深沉的夜里。头顶是漫天的寒星，近得渀佛伸手可及。夜风很冷，吹得她瑟瑟发抖。而她希望自己干脆就这样冻死在这里好了，不用再回去面对一团糟糕的现实。

    她不知道，究竟是翟明和周小虹发生过关系，还是翟明把她当做另一个赵婧更让她觉得不堪一些。或者其实在别人看来，这两件事都是无足轻重的，是自己太过较真和理智，所以反而没办法得到幸福。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缺少关于爱情的幸运，不然为什么每一次，都在接近成功的时候，一脚悬空，前功尽毁。

    各种纷乱的想法不断涌现，纷纷与业已形成的观念倒戈。脚下的立场便如一块浮木，在汹涌的浪潮中不断地被冲击，被抛落。她只能紧紧地抓着这块浮木，维持着自己岌岌可危的一点理智。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乔暖觉得心中郁结的愤怒总算慢慢消退了，才渐渐停了下来。何决过来牵她的手，轻声说：“回去吧。”

    乔暖轻轻挣了一下，没挣脱。她就被何决牵着，一步一步往回走。

    回酒店的路似乎漫长得没有尽头，走了很久很久，直到乔暖已经冻得快失去知觉，才看到大门旁的那盏灯。

    何决的外套还躺在他们刚刚争吵的地方，乔暖怔了怔，弯腰将外套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递给何决，轻声说：“对不起。”

    冷静下来之后，她知道方才的自己真的太无理取闹了。何决没有任何过错，不过是引导她去了解理应知道的事实，这些事实如果是在做了决定之后才被发现，那么自己必然会受到更加严重的打击。她知道自己一直有些精神洁癖，姑且不论好坏。

    何决接过，并不穿上，摇了摇头，“不用道歉，你知道我不会怪你。”

    乔暖看了他一眼，轻声问：“为什么？”

    何决低头沉默了很久，直到乔暖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开口：“因为你是乔暖。”

    乔暖怔住。

    这个少年在夜风中的身形清瘦，肩膀尚且孱弱，而仍稚嫩的脸庞已经被时光雕刻出了浅浅的轮廓，夜色中，他便如一株正在抽条的树。而这样一个少年，忍下了她莫名其妙的迁怒和张牙舞爪的狼狈，一直陪着她闯过夜色走回起点，问及理由，不过是“因为你是乔暖”。

    因为你是你。还有什么理由比这个更能触动人心。

    而这样有力的安慰，并不是何决第一次给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朝夕相对，对彼此的脾性都了如指掌，所以总能够在恰当的时候恰到好处的慰藉。

    “回去吧。”何决晃了晃她的手。

    她没说话，点了点头。

    何决一路将她送回了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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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暖嗯了一声。

    何决又站了一会，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却终是没说什么，“那你好好休息。”说完转身慢慢地离开。

    乔暖站着没动，直到何决拐下楼梯，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这才缓缓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