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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爱言婚》 叶落无心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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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3 20:49:24
40.
    Action 1 番外之圣诞夜

    美国华盛顿
    圣诞夜,整个城市都在皑皑白雪的不眠夜中欢腾。他一个人坐在一间很小的咖啡厅里,听着圣诞歌,深吸着尼古丁的味道。
    今天,他在这间咖啡厅坐了整整一天,喝了不知多少杯咖啡。并不是咖啡的味道有多么纯正,只因为这里的侍应生会给客人无限续杯,只要咖啡杯空了,她就会走过来,续满。
    所以,他才会忘了离开。
    一个黑发黑眸的小女孩儿走过凝了霜雪的落地窗前,似乎看见了他,隔着玻璃窗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仰头望着他,白嫩的脸颊,柔软的发丝,肉乎乎的小手,一下子触碰到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时空好像在某一处发生了交错。他恍如站在了二十年前A市的某幼儿园教室门外,教室里的小孩子都玩疯了,她一个人安静坐在最角落,垂着脸,柔软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
    他走过去,撩开她的头发,“言言?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她抬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含着晶莹的水雾。
    “哥哥,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我没有?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她为什么不要我了?”
    九岁的他,第一次尝到心痛的滋味,他艰难地对她笑着。“言言,她没有不要你,她去了很远的地方,临走之前她还抓着你的手,说舍不得你,可是,她不能不走……”
    她眨眨眼,认真思索了许久,“她死了,对吗?就像刘叔叔一样,闭上了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是的。”
    她垂下眼,小手紧紧揪着衣襟。他以为她会哭,可她没有,她抬起脸时,牙齿蹂躏着粉红的唇,晶莹的泪珠含在泛红的眼圈里,但她没有哭。“哥哥会离开我吗?”
    他觉得她的牙齿蹂躏的不是她的唇,而是他的心。
    他张开双臂紧紧抱着她柔软的小身子,不假思索就答:“哥哥不会离开你的,哥哥会永远陪着言言……”
    那时的他,并不明白承诺的“永远”意味着什么,更加没曾想过,“永远”两个字已经在年幼的女孩儿心中,化作了无法替代的心愿。
    她一直坚信着他承诺的永远,她一直等待着他承诺的永远,而他却在她鼓起勇气向他表白时,断然拒绝了她。
    她要纠结多少次,才能勇敢地站在自己哥哥面前说出那一句:“我这正爱的人,是你!”
    可他不但拒绝了,还一次次企图让她相信,他只当她是妹妹,他不可能爱上她。他以为这是为了她好,他对爱情的麻木和冰冷已经伤害了很多女人,他害怕再伤害到她……
    直到她终于相信了,终于放了手,直到她漠然说出那句:“我已经不再需要你,你走吧……”
    他才恍然醒悟,没有一个哥哥可以永远陪着他的妹妹,只有一个男人,可以永远守着他的女人!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没有一个女人能融化他的冰冷,不是因为他生性冷淡,而是,他的心早已被一个女孩儿占据。
    从他许下“永远”的承诺,他已经发自内心地喜欢她,想要一生守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伤害。或许这不是纯粹的男女之爱,但也绝非兄妹之情!
    人生最悲哀的,不是失去了她,才后悔没有珍惜,而是你珍惜她胜过珍惜自己的生命,但你却没有发觉,所以,她也不曾知道…...
    手机响了,是他的母亲打来催他回家吃饭的电话,他才想起圣诞节是美国人最重视的团圆夜,家人已经等了他很久。
    从钱包里抽了一张百元的美金递给正准备续杯的小妹,说了声不用找了,他便走进冰天雪地的寒冷里。
    踩着薄薄的积雪,他莫名地憎恨起了这个国家,憎恨起华盛顿的气候,因为这种寒冷会让他无法抑制地怀念起记忆中最温暖的手。
    雪夜里,她冻得浑身发抖,还用双手包住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哈着气。“哥,你冷吗?”
    他摇头,拉开衣服,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用大衣包裹住。
    那时候,天再寒,他都没有过冷的感觉。
    有些爱情,爱得轰轰烈烈,爱得如胶似漆,落幕时,在心底留不下一丝印记,最多成为茶余饭后的一段笑谈。
    有些爱情,爱得清清淡淡,爱得平静如水,分开后,成为心中再也无法愈合的伤痕,即便不去碰触,也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他不会永远呆在这个冰冷的华盛顿,终有一天他会回去,寻回他心中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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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3 20:49:54
Action 2  番外之温泉小岛之旅

    那一天终于到来了,温暖的房间,他们如过去一样同坐在沙发上。想她时,他抬眼就可以看见,但是,她却比华盛顿的冰天雪地还要寒冷。
    …………
    某日,她坐在沙发上看旅游频道,屏幕上,美妙的青山绿水,浪漫的轻纱幔帐,全景玻璃搭建的情侣温泉浴室,玫瑰花瓣在碧蓝的温泉水上轻轻浮动……光是看着,已是激~情澎湃。
    她随口说:“下次再嫁人,我一定要到这里度蜜月!”
    她身边正在看杂志的某人,手一僵,报纸哗啦一声合上。“你说什么?”
    她意识到自己失言,哼哼哈哈指着电视敷衍说:“没说什么,我说,那里风景看起来挺好的!”
    他扫了一眼电视屏幕,低头继续看报纸。她则继续神往地看着电视,一片水墨般悠远的风景之中,男女坐在温泉浴室里,静静望着彼此,深情款款,爱意浓浓……
    这是她今生最可望而不可及的浪漫爱情!
    …………
    几天后,她正在和爸爸聊天,景漠宇突然回来了,笑着跟他们老爸说。“爸,言言最近太累了,我想带她去泰国的温泉小岛泡泡温泉浴,放松一下,我们明天晚上就回来陪你,好吗?”
    他们的老爸自然高兴,笑着点头。“好好,去吧,你们早该享受一下没人打扰的二人世界。”
    然后他又压低了声音,在景漠宇耳边小声说:“……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他含笑点头,“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她暗自叹息,两个男人都没问过她意见,就把事情定了。虽说问她意见,她也不敢拒绝,可他好歹也要象征性地问问啊。
    安顿好家里的一切,也和玉妈交代好爸爸的衣食起居,临出门时,她轻轻给爸爸盖好腿上的毯子,看见他眼底都是欣慰的笑意,她才安了心,跟着景漠宇出门。
    去机场的途中,Bill打电话给她,估计是想要问问景天新项目暂时搁置的原因,她刚准备接通,手机便被身边的男人抢去。
    “你干什么……”
    她的话没说完,手机便以优美的弧线飞出窗外,葬身于奔驰的车水马龙中。
    “你!”
    “这一天半的时间,我希望安静的度过,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打扰。”
    她恨得咬牙,刚要骂回去,他笑着以指尖挑起她因愤怒泛红的脸,“不愿意?!好啊,那我去告诉爸爸,我为什么要回国,为什么抛下吴家那么多的生意不管,留在他身边陪着他养病。我想,他一定很想知道真相。”
    他的话音未落,她冷艳动人的脸上已绽放出最甜美的笑意,原本嗔怒的黑眸半眯着,长长地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余下让男人心动的娇憨。“我怎么会不愿意呢?我们结婚一年多,你总是很忙,旅行计划一次都没有成行……难得我们现在有机会享受一下二人世界,我很愿意。”
    他捏着她下颚的指尖加重了力道,但又很快松开,无奈地叹了口气。“愿意就好!”
    …………
    一番旅途奔波,他们终于到了他预定的水疗养生别墅。
    站在无人的别墅里,拉开落地的玻璃窗,白色的窗帘舞动,一片幽静的庄园,被漫天玫瑰色的霞光笼罩,和电视上的景物一模一样。
    潮湿的微风拂过脸颊,让她本来紧绷的情绪渐渐松弛了下来。“这里真像个人间天堂……”
    他自背后抱住她,手放肆地探上她的胸口,“据说这里不错——“私密空间”,“泰式按摩”,“情侣SPA疗程”,听起来很吸引人。”
    男人和女人果然是两个思维,同样的蜜月旅行推荐,男人和女人听到的,看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重点。
    恰应了那句——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他轻啄了一下她小巧的耳垂,浅浅低吟:“你说,我们从哪一种开始尝试呢?”
    她无言地看着远方,在这无人能打扰的异国小岛,他不论从哪一种开始尝试,她终究逃不过这一天一夜的纠缠。
    “随你吧。”她淡淡地回应,“我去下洗手间。”
    锁上洗手间的门,她打开包,翻出装维他命的药瓶,从里面取了一片药放在嘴里,想了想,为了安全起见,她又倒出两片,含在嘴里。
    其实,不久前她刚刚复诊过,医生说她的心脏病康复的很好,只要心态平和,注意饮食起居,避免剧烈运动,她完全可以停止服用药物,过正常人的生活。可自从景漠宇回来,他总会变着法儿的刺激得她心口疼,更别提医生嘱咐的几个注意事项了……
    所以,为了避免被他折磨死,她不得不时刻准备救心丸。
    漱了几遍口,她走出浴室时,他已经做了决定,搂着她说:“坐了这么久飞机,你一定累了,我先陪你泡个SPA浴,放松一下。”
    “随便吧!”该来的早晚要来的。
    …………
    推开浴室的玻璃门,霞光和院落的景物从四面的玻璃映入,像是置身于幕天席地的世界。
    他看着她,等到她在他眼前宽衣解带,直至一~丝~不~挂,迈进水池的最深处。他才脱下衣服,跟着坐了进来。
    见他进来,她不自觉又向里面挪了挪。
    “为什么躲那么远?”他伸手将她捞了回来,拥着怀中。“你害怕吗?”
    为什么他总是明知故问,明知她不愿意再接近他,明知她害怕他靠近,害怕她好容易放下的感情又会卷土重来,他偏偏要问。
    她看看周围,转移话题:“这里一点遮蔽都没有,万一有人经过……”
    “要的就是这种幕天席地的感受。”他轻柔地吻着她的额头,脸颊。温泉的水很热,肌肤浸在里面,很快泛起了红色。“万一有人经过,我不介意让他们欣赏一下……”
    “你!”
    她受不了他的变态想法,想要挣脱,他抱得更紧,胸膛挤压着她的柔软。
    属于他独有的味道,混着天然温泉的暖香和香薰的精油芬芳徐徐飘洒,仿佛能唤醒世界沉睡的灵魂,可她却清醒地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这所有的柔情与浪漫,都不过是万丈深渊上的海市蜃楼,只要她一个失神,就会掉进黑暗的深渊,就像两年前那一天,她经历过的那次死亡。
    他的吻落在她唇角,她只是下意识躲了一下,他又不高兴了,扳着她的肩膀,让她避无可避地面对他。“既然不愿意我碰你,为什么不反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反抗都不会了?”
    她依旧不反抗,只平静地回答他:“从爸爸病倒了开始的。他抓着我的手,告诉我他不想死,他说他没让我过的幸福,他没有脸去见我妈妈……你知道么?再强大的人都是抗拒不了死亡的。我是他女儿,唯一的亲人,为他了,我什么都可以忍……”
    后面的那句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已经堵住了她的唇,带着心痛,失望,遗憾和眷恋的吻印在她唇上,她感觉到的依然只有疼痛,疼得她紧咬着牙关承受。
    为了爸爸可以安心的走,她什么都愿意承受。
    感受到她内心的逃避,他狠狠揉捏着她的柔软,可她却把牙齿咬的更紧,好像就算咬碎了,也不会再接纳他,一如她的心,不管他怎么想尽办法取悦她,或是怎么想尽办法逼迫她,她都会紧紧封闭那颗心,拒绝给他一丝一毫的位置。
    她就是这么坚定的一个人,爱的时候,不管你怎么拒绝,她都会用尽全力去爱,当她恨的时候,不管你怎么挽回,她都会用尽全力去恨。
    终究是抵不过她的刚烈,他的心软了,放弃了想要的深吻,转而亲昵的吻着她的耳后,轻轻磨蹭,至蹭得怀中人柔弱无骨地靠在他身上,由着他的唇肆意游走,撩过她沉溺在温泉中柔滑的肌肤,挑拨着他熟悉的敏感处……
    “言言……”他的呼唤充满期盼。
    “嗯。”她的回应已经有些迷乱。
    他让她跨坐在他身上,浸在水中的手指挤进她的双腿间,水很热,但是她的身体,更热……
    “嗯……”她依然咬着唇,仰头,绝美的长发散在水中,纤长的双腿在他的探索中不断颤抖,欲合紧的双腿只能无助地夹着他。
    “你还是不肯叫?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他笑着,吻着她的颈窝,淡淡的女人香,媚惑人心,却不再是他记忆中的味道,也听不见记忆中乱了节奏的呻~吟。
    两年来,他每天都在想她,想她的味道,可是再次拥着她,才发现她身上弥散着高雅的香水味,再不是熟悉的味道。
    他说,他怀念她的味道,她买了一瓶沐浴乳丢给他,让他爱怎么闻怎么闻,但别让她闻到,她闻了想吐……
    那一刻,他才惶然醒悟,他把她丢了,她的人和心,全都丢了!
    或许只有他冲进她身体,听着她不绝的呻~吟声,完全占有着她的身体,掌控着她的欲~求,他才能感觉到,她还是属于他的……
    “言言……”
    他不想再等待,双手托着她的腰,放在他早已胀满的欲望上,用力压了下来……
    她咬紧唇,硬是没有发出一丝的呻~吟。他抽离,同时托起她的身体,暖热的泉水顺着来不及合上之处灌入,骤然的暖意袭遍全身,可她还来不及喘口气,他抬腰冲入,巨大的力道顶着泉水直直充满最深处……
    这种快乐太过尖锐,从未有过的刺激令她全身颤抖,每一寸知觉都在滚烫的泉水中紧缩,他再次离开,胀满的感觉还没消失,又被水流填满,他再次进入时,天翻地覆的快~感喷薄而出……
    “不要!”她刚刚喊出这两个字,他托着她的后脑,吻上她半启的唇,舌尖一经碰触,心底防线陡然塌陷。
    天空的红愈加绝艳,棕榈树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她的白皙身体在清澈的温泉水中沉沉浮浮,起起落落。
    她无法思考,纠缠的热吻,夹着泉水的冲撞与抽离,爱与恨都离她远去,全身的知觉都汇聚到身下被他占据的地方。
    后来,他抱着她沉入水中,一切的感官都被水淹没,她无法呼吸,无法开口,死亡一般的快~感在全身弥散,一波波地去了又回,久久不褪。
    她以为咬紧自己的牙,就能承受他的侵占,她以为守着自己的心,就不会在他温柔的陷阱中沉沦,她以为……
    其实,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逃脱过他为她编制的情网……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3 20:50:11
41.宴会

    宴会厅的门前,站着一个缟素的女人,即便面无血色,即便形容憔悴,即便臂弯处缠着黑色的孝布,许小诺的美依然是“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
    心狠狠一沉,脚下的舞步比节奏慢了半拍,幸好景漠宇迅速改变步伐以配合我的节奏,否则我一定绊在他的脚上,让众人看笑话。
    调整好舞步,我皱着眉头仰头看他。“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回我一个事不关己的微笑,小声提醒我说:“专心跳舞,别去考虑那些不相关的事。”
    我想想也有道理,于是屏气凝神做好眼前的事。
    直到一曲终结,我们配合得天衣无缝的舞步完美收场,景漠宇再没看过许小诺一眼,仿佛她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看热闹的观众也没有留意到她,因为他们的目光也停留在灯光的璀璨处。
    舞曲结束,灯光亮起,照得宴会厅犹如白昼,许小诺穿过人群,缓缓走向我们的方向。有人看见了她,以一种同情又鄙夷的眼神划过她脸上的泪迹斑斑。景漠宇却完全视若无睹,呵护备至地揽着我走到前方的台上。
    上台阶的时候,他体贴地帮我轻提裙摆,轻声提醒我“留意脚下。”,我用余光瞄了一眼,许小诺定定地站在原地。
    早已安排好的侍应生端着一杯红酒,一杯清水走到我们身边,景漠宇先将清水递到我手中,自己拿过酒杯。主持人代表他感谢大家到来并简短地介绍了一下我的身份,便将话筒递给景漠宇。
    因为是西式的酒会,他的发言也是西方人习惯的侃侃而谈。“感谢大家能来参加今天的酒会,让我有机会可以把我可爱的太太介绍给大家认识……我和我太太结婚已经四个月了,这四个月来,经常有人问我,为什么不把太太带出来给我们认识?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你迫不及待到仅用了五天时间准备婚礼?也有人问过我,为什么会娶自己法律上的妹妹?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你不惜有违道德伦常……”他深深看我一眼,掌心握住我的无措的手,“还有人问喜欢每天问我一遍,‘你爱我吗?’”
    这最后一个“有人”很明显在指我,人群中传来暧昧的笑声。我恨恨地瞪他一眼,嘴角却已掩不住笑意。
    “说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因为,”他半举起我们紧紧相扣的十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我八岁的时候起,我就只想这样牵着她的手,陪她走完这一生……不管将来我们要面对什么,我绝对不会放手。”
    “……”
    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凝聚着太多的期盼和苦涩。
    他伸手将我揽到他怀中,在我微颤的唇上轻轻一吻。“言言,与我们二十年的感情相比,‘爱’这个字太轻了……”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身边的人就这样拥着我,不管人生有多少的高低起伏,多少的悲欢离合,我们一起去面对,不离不弃!
    可是时间不会停止,生活不是爱情小说,可以结束在最幸福的时刻。
    …………
    结束了观赏性极强一场示爱,我们举杯敬了大家,酒会正式开始。
    景漠宇牵着我的手为我介绍景天一位位股东,我努力记住每一张认识却不熟悉的面孔,偶尔抽空侧眼看向许小诺的方向,她还站在原地,仿佛一位孤独的观众,欣赏着积聚了无尽悲情的电影……
    我忽然有些同情她,悄悄拉了拉景漠宇的衣袖,“你的‘旧爱’看上去挺可怜的,你要不要过去招呼一下?”
    景漠宇深深看我一眼,回身对站在一边的马叔使了一个眼色。马叔会意,快步走到许小诺身边,她说了些什么,表情似乎很焦急地想跟景漠宇说话,但马叔跟本不给她机会,将她半拖半拉带走。
    原本以为不速之客被请走,一切回复了平静,没想到,许小诺刚被拉到门口,才叔又带了几个爸爸的保镖快步追了出去。我一惊,转脸看见老爸正缓步走进大厅,他霸气不改的身上隐隐透出骇人的戾气。
    我明白那戾气来自何处,忙回头看景漠宇的反应,他已对自己两个手下扬扬下颚,他的人马上追了出去。
    他到底还是护着她。
    我的太阳穴阵阵抽搐的疼痛,端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见此情形,老爸的面色也是骤然铁青,看上去正是怒火中烧,但又不好在这种场合发作,只得陪着生硬的笑脸招呼客人。
    景漠宇接过我手中涟漪荡漾的水杯,牵着我的手迎向与爸爸交谈的客人,继续展示着夫妻的情深不移。
    也不知在五颜六色的斛光中交错了多少回合,景漠宇的手机响了,他掩着手机走开……
    之后,再没回来。
    热闹的宴会厅在我眼前变得一片空旷,声音也好像忽然被拖到了远处,什么也听不见。心口一阵悸动,我按着心口站了好一会儿,心悸的疼痛还没有消失。自从我停了药物之后,心悸发作的越来越频繁,每次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文哲磊一直劝我住院治疗,我总说他小题大做。现在看来,专家的话就是专业,不得不信。
    一抹靓丽的裙摆晃过我眼前,“景太太……”
    我即刻松开紧咬的双唇,笑着抬头,展示给杨颖最妩媚的一笑。“颖姐。”
    她看看我周围,没见刚刚还对我呵护备至的男人。“咦,你老公呢?”
    “他去接电话了。”想起她以往的关照,我觉得自己有必要趁此机会表达一下歉意,对她说:“颖姐,真的很抱歉,我一直没告诉你们我和景漠宇的关系,我不是存心想骗你……”
    “我明白,”她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了……有些事不宜说的太透,我懂的。”
    “你早就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她告诉我:“记得在T市第一次请景总吃饭,我就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同,虽然你确实很迷人,可他看你的眼神不是欣赏,而是,专注。那是一个男人爱上女人才会有的眼神……”
    爱上一个女人?我以为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眼神该是深情,而非专注。
    “后来来了景天,会后他毫不避嫌地让助理请你去他办公室,我更奇怪了。就算他再沉不住气,也不该在岳父的公司如此明目张胆叫你去他办公室。直到,那天晚上吃饭,我无意间听见景天的员工们提起景总是素食主义者,偏爱口味清淡的食物……我想起我们第一次吃饭时他点的菜,才恍然大悟。”
    “……”想起当初景漠宇点的那一桌极品的菜,我也憋不住笑出来。
    杨颖摇摇头,感叹道。“这年头,报纸真是太不靠谱了,如此感人至深的真爱,他们居然解读得那么低俗,害得我被误导了……”
    “现在的新闻,越不靠谱越有人爱看。”
    “可不……”
    和杨颖聊了一会儿,又和几个景天熟悉的员工寒暄几句,我瞥见才叔带着爸爸的手下回来复命,也不知说了什么,爸爸脸色更差了。
    我不动声色走过去,听见才叔说:“……少爷执意要带她走,我们也不好硬拦着,所以……”
    他后面的话因为看见我而止住。
    “继续说。”我说。既然事情与我有关,我也不能总是置身事外。
    才叔看了一眼我老爸,见他没阻止,于是继续说:“少爷说,到了必要的时候,他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干净,不用你操心。”
    “哼,当初他就说自己处理,处理到现在,也没见他处理干净!阿才,这件事你处理,别让这个女人再出现!”
    我听得一阵心惊肉跳,拉着爸爸走到没人的走廊,劝他说:“爸,许小诺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吧。我看她身上带了孝,可能是亲人去世了,她回来祭拜也是人之常情,你何苦再为难她?”
    “她要祭拜,该去墓地,跑到你的酒会做什么?分明是想让你下不来台!漠宇竟然还丢下你不管,跑去护着她……”
    “那能怪他吗?还不是因为你的暴脾气,逼得他不得不管了。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爸爸被我的不知好歹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得缓和了口气劝我:“言言,对自己的男人,尤其是漠宇这样的男人,一定要看得牢牢的,绝对不能给别的女人半点机会。你记住爸爸的话,爸爸不会害你的。”
    “爸,你想太多了。”
    “不是我想的多,是你根本不了解男人。漠宇正是血气正盛的时候,你又怀着孕,万一那个女人趁虚而入,他又一时把持不住……”
    我不爱听这种假设,直接打断。“我了解他,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在婚礼现场他都敢抱那个女人,他还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不会做?!”提及此,爸爸怒气更盛。“总之,这个女人必须清理掉,以绝后患。”
    “爸,你要是真为我好,就别再逼他了!我希望他留在我身边,是因为爱我,而不是被逼的!”
    我的声音在发颤,眼前的景物也在摇晃,爸爸估计看出我脸色太差,担心我的身体,赶紧说:“好,好,我不管了,我不管了,你脸色太差了,快回家休息休息吧。”
    我确实撑不住了,点点头,跟着才叔回了家。
    …………
    进了家门,我按着跳动剧烈的胸口,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腿艰难地爬上楼。我的病真的越来越重了,这短短二十级楼梯对我来说像泰山一样高不可攀。
    进了房间,我用尽全力推开房门,愕然发现,浴室的灯亮着。
    估计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动静,景漠宇从浴室走出来,一身沐浴后的清爽味道。
    “你怎么回来了?!”我讶然问。凭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做出把客人丢在酒会,一个人回来洗洗睡了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
    他没回答,走近我,拭了拭我额角的汗珠,“很累吗?”
    借着浴室微晕的灯光,我依稀看见他的唇边沁了血腥,我贴近去看。他的双唇果然受了伤,伤口很深,是细碎的,看上去很像齿印……
    这样的伤口俨然一块沉重的巨石,狠狠砸进我已经无法承受任何刺激的心窝,我的双腿颤抖得承受不住任何力量,幸亏我背后有门帮我撑着。
    如果我还有一点力气,我可能会一个耳光扇过去,对他嘶声揭底地大吼。“滚,永远被让我再看见你这张脸!”
    所幸,我没有力气了。
    怨恨积累到了极致,我反倒笑了出来。“看不出来,你的小情人还挺有情趣的!玩儿S~M?!”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急忙解释:“我什么都没做,真搞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发了疯一样……”
    我冷冷瞥他一眼。“半小时前看着你搂着别的女人恩恩爱爱,对她视若无睹,半小时后又急切地跑去追她,换做我是她,我也会咬你,咬得比她还狠!”
    “……”他一时语塞。
    垂眸,他舔舔嘴角的血腥,再抬眼时眸光中好像有一种犹疑坚定了下来,“我追她,是因为她让马叔转告我,我父母还活着,她知道是谁……”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3 20:50:28
42.探病

    垂眸,他舔舔嘴角的血腥,再抬眼时眸光中好像有一种犹疑坚定了下来,“我去找她,是因为她让马叔转告我,我父母还活着,她知道是谁……”
    所有的怨怒被他一句话惊得沉进深渊。就像狂风骤雨大作之时,山洪突然奔流而下,让一切毁灭的彻彻底底。
    在他探索的目光下,我木然回望,眼前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见。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却不想它来得这么快,我还没来得及和他度蜜月,一起去海边晒太阳,听海风,我还没听到他说“我爱你!”,我们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叫他一声“爸爸”。
    “言言?”
    “嗯,”我深深吸气,做好了和他坦白一切的准备。只要他问,我会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可他什么都没问,伸手将我抱在他的怀中,用尽了全力……
    他的侧脸轻轻蹭着我的额头,柔和的声音轻轻飘落在我耳边:“惠承的合同下周签约,签完之后,我们去度蜜月吧。先去夏威夷,再去法国,德国,西班牙,意大利……”
    我刚想说可以顺便去看看齐霖,他沉吟了一下,“意大利就不去了,那里没什么好看的。”
    那里的确没什么看的。“我听说泰国有个小岛,特别美,我们去洗泰式温泉浴吧。”
    “好!”他抿着唇,浅浅点头。
    唇上的伤口被抿出了血珠儿,看上去很疼。我真的从心里希望他好好记住这种疼,手脚却不受控制从柜子里翻出药箱,抱到他面前。
    沾了碘酒的棉球落在他唇上,散发着浓浓的药味儿,他下意识躲了躲。
    “别动,我给你擦药,免得伤口感染落了疤痕……”
    他舔舐一下上唇,“味道这么怪?这药能擦嘴唇么?”
    “不能,我就是要毒死你,看你还敢不敢让别的女人咬你!”
    “你真想我死吗?”
    “……”
    他忽然扣住我的双手,倾身将我抵在墙壁上,清冷的面容低垂,一点点靠近:“我就是死,也不会丢下你!”
    话音未落,他的唇落在我的唇上,沁了药味儿的血腥味道漫过鼻翼,这味道,真不是什么好滋味,我扭过脸避开,他却捏着我的下颚,让我无法逃避地承受着他更深的唇舌纠缠,腥苦的味道随着他的舌尖涌入我的口中,有种的爱恨纠葛无法言喻的滋味……
    他的指尖落在我的肩上用力一扯,鲜红的长裙顺着肩膀跌落在地,我闭上眼,温润的潮湿从我的唇角一点点蜿蜒向下,强烈得让我惶然的快意中如烟花绽放,扯动每一根敏感的神经。手脚虽然使不出一点力气,可我还是无法抗拒那种极致的快乐,身体一点点臣服在他的掌控中,再难逃脱……
    身子一空,被他横抱起放在床上,随即单薄的浴袍落地,他光洁的肌肤压上我的柔软。
    无法宣泄的欲~念,在放纵的身体交缠中越积越厚重,终难自禁。在他的身下,我的喘息越来越凌乱,难耐的空虚和向往那般真切地需要他,我早已沉迷得忘了过去和未来,拥着他浸着薄汗的身体求他要我。
    他勾起我的双腿,跪坐在我的双腿间,若即若离浅吻着双腿……终落在恬谧的温润处。
    这一晚,他少见的温存,耐心,温柔的抚摸与品尝印在我起伏的身上,如同把玩着稀世珍宝,指尖与双唇过处尽是眷恋不舍……
    在他的舌尖和指尖交叠的刺激下,我不记得自己经历了多少次死亡一般的快乐,身体跌向空无,说不清是喜悦还是痛苦,是空虚还是满足。
    他终于耐不住视觉和感官的刺激,滚烫的强硬在我身上无处不在地磨蹭,尽情在紧合的双腿间,或者被捏得扭曲的双~乳中宣泄着压抑已久的欲~望,直到闪烁着莹润光泽的液体飞溅在我的肌肤上,洒满酴醾的罪孽……
    洗去满身的淫~靡,我心满意足半趴在他身上,指尖顺着他优美的背部线条轻缓起伏,蒙了一层薄汗的脊背,刚毅又不失柔和,迷死人的性感……
    他捉着我的手指,放在伤口未愈的唇边轻吻。“还想毒死我吗?”
    “想啊,可惜我狠不下心!”
    看见他意料之中的神色,我幽幽叹气。“你就仗着我爱你,为所欲为吧……”
    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管多少恨,多少嗔,被他随便哄一哄,全都化作了春水东流,一去不复返。有时候我常常想,等我真的狠下不理他,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对了,明天是不是要去做孕检了?”他问。
    “嗯,你要是有事不用陪我……”
    “有什么事比你和孩子更重要?”他反身压在我身上,侧脸轻轻贴在我的小腹上倾听。
    情正浓,夜未央,我看着他黑眸中流转的光泽,我想起他曾说过,这个孩子是真正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现在,我不知道他的想法是否变了。
    …………
    妇婴医院的医生办公室,刘主任看着产检结果上的胎动频率,神色凝重地询问了我怀孕前后的状况,比如是否有过生~殖~系统感染,是否接受过放射线辐射,是否吸烟酗酒,我坚定地摇头。
    “那你怀孕期间有没有服用过一些药物,或者患有某些慢性疾病。”
    脑子里“嗡”的一声,我抓着景漠宇的手不断收紧,全然不觉指甲在他的手背抠出深深的血痕。
    “刘主任,您有什么话,直说吧。”他问。
    “你们的孩子……胎心搏动不太正常。”医生蹙着眉头说:“一般情况下,五至六周时可以看见胎心搏动,也有的胚胎发育晚,七八周之后才能观察到胎心跳动。但你们的孩子,已经接近八周了,搏动还是很微弱。”
    景漠宇深深拥着我颤抖的肩膀,其实他的身体比我还冷。 “您的意思是?”
    “我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他顿了顿,又说:“你们还年轻,以后有很多机会。”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医生办公室的,自从刘主任说出那句“你们还年轻,以后有很多机会。”,我整个人都懵了,就像一个失去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再也看不到一线生机……
    那天下午,景漠宇带我走遍了A市所有的医院仔细检查,检查结果如出一辙——胎心搏动异常。第二天,几位专家会诊之后认为,只要胎儿还有心跳,就不该放弃保胎。他们建议我留在医院卧床保胎,直到孩子顺利生下,或者胎心搏动终止。
    …………
    从那天后,我一直躺在医院里。医院外的梧桐树叶一片一片枯萎,一片一片被风卷走,那是宿命,没人能改变,就像无人能阻止生命的凋谢。
    爸爸几乎天天来劝我,说:“孩子没了就没了,以后还可以再生,你的身体最要紧。”
    景漠宇也极少去公司,每天都来陪我。他把情绪掩饰的很好,面对我时笑容总是最平和的,只有夜深人静时,我夜半噩梦惊醒,会看见他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望着一片黑暗的天空,眉宇间是浓重的化不开的阴郁……
    三周后医生又为我做了产检,胎儿的心跳虽然缓慢,但却始终跳动着。我心情放松了许多,每天的乌鸡汤也能多喝几口,景漠宇也终于安心去出差了。
    某日,刚打了个盹,嗅到芬芳的菊花香,我还以为是景漠宇出差回来了,含笑睁开眼,一见眼前素衣的许小诺笑意在唇边僵了一下,又绽放得更深。
    “许小姐?今天这么有空?”我坐起身,靠在床头端过水杯押了一口,缓了缓胸腔中翻腾的不适感。
    “景太太,我是特意来探望你的。”她在我身边坐下,一副很想要深谈的样子。
    “谢谢!”
    白衣白裙穿在她身上,不像仙子,更像个阳光下出没的孤魂游鬼,有些瘆人,我怕吓到孩子,拉高盖子小腹上的被子。“许小姐想说什么,尽管说。”
    “我听说你的身体不适,特意过来劝劝你,有些事别太强求……”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听来温婉动人,与她出口的内容完全不符。“这种痛苦我也经历过,真的很痛,冰冷的铁夹搅动着自己的骨肉,硬生生剥离……可是总会过去的,真的,景漠宇是个很体贴的男人,有他在身边,什么都可以过去……”
    她还怕我理解力不够,听不明白,特意补充了一句。“女人这个时候最需要进补,我记得有一家叫参鸡汤的小店做的人参乌鸡汤最滋补,只是店有点远,不太好找,不过没关系,他知道在哪里……”
    “谢谢你提醒,不过他怕外面的东西不干净,每天都亲手炖给我吃。”
    “是么,真希望这些鸡汤不会白喝。”
    怒气攻心,我却维持着平静的笑容,叫住起身准备离开的许小诺:“许小姐,我听说前不久,你奶奶去世了,你因为在美国来不及赶回来,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她骤然回头,我在她眼底看到了强烈的恨。
    我继续笑着。“你既然回了国,就安心在医院里养病,别到处乱走,万一见不到你爸爸最后一面,你可能会更后悔!”
    她推门离开,我再也撑不下去,颤抖摸出电话打给文哲磊。电话接通,我忍着沉沉的眩晕感打电话给他。“文医生,我的心脏很难受……”
    “我上次给你开的药,先吃四粒。”
    “可是,那个药对……”
    不等我说完,他直接回答我。“没有影响。”
    “……”
    “你现在还在A市妇婴医院吗?”
    “嗯,在。”
    “一旦觉得呼吸困难,手脚麻痹,一定要马上叫医生。”
    挂断电话后,我吃了两片药,心脏的憋闷舒缓了许多,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做了很多梦,梦里都是许小诺流产时的场景,鲜血染红了她白色的裙摆。
    也不知睡了多久,冰凉的东西贴在心口,我猛然惊醒。睁眼看见儒雅的文哲磊坐在我的床边,正皱着眉头用听诊器听着我的心跳,我真真切切感受到那句“白衣天使”的真谛。
    不过今天天使没穿白大褂,浅蓝色的T恤衬得他更加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我看看胸前握着听诊器的手,无辜地眨眨眼。“文医生,我都回了A市,你还不放过我啊?!”
    “你以为我想来吗?可万一让你死在病床上,一尸两命,我以后哪还有脸做医生了!”
    “没事,我死不了的。”
    他收起听诊器,放进口袋,以不容反驳的语气对我说:“把你老公电话给我。”
    “啊?!”我拢了拢被他听诊器弄乱了的衣襟,戒备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我问问他,是想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我被他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文医生,这现在越来越幽默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说真的!”他一脸正色看着我。“你的病情又恶化了,心律严重失常,再不及时治疗,随时可能猝死!你们云海医院的心内很不错,我跟主任很熟,你必须马上转去他们医院治疗。”
    我知道文哲磊不是在吓我,我也知道让景漠宇知道我的病,我们的孩子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个世界。
    “你让我再考虑一下。”
    “这还用考虑?我真的不明白,这个孩子对你来说比命还重要?!”
    “我以前也不明白,”我哀求地看着他。“等你有了孩子,你就会明白……”
    文哲磊没再说什么,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叹息声刚落,病房的门从外面拉开,景漠宇匆匆而来的脚步非常明显地顿了一下。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3 20:50:40
43.

    叹息声刚落,病房的门从外面拉开,景漠宇匆匆而来的脚步非常明显地顿了一下,往日淡漠的视线遇上文哲磊好奇的打量,倒有种刀锋般的锐利。
  “这位是……”问得如此直白的自然不是景漠宇,是随后带着才叔和两个保镖进门的老爸。
  我生怕文哲磊说了不该说的,抢在他起身准备说话之前,先介绍说:“这位是我的……朋友,文哲磊,他听说我病了,过来看看我。”
  “哦?朋友呀,坐,坐。”爸爸对我的朋友一向热情。
  我转眼看着文哲磊,含着满眼诚恳的哀求对他眨眨眼,借着给他先后介绍我的两位至亲之人。“他是我爸爸……”
  文哲磊到底是个有职业操守的医生,配合着我起身叫了一声:“伯父,您好!”
  “这是我老公,景漠宇。”
  “噢,常听安言提起你。”文哲磊寒暄着伸手,景漠宇的视线在床单上刚被坐皱了的痕迹上停留了一下,才与他礼节性地握握手。
  “不过我猜,她一定从来没跟你提过我。”
  我一口气卡在嗓子里,干咳了两声,“文……呃,你不是说有事要办吗?”
  “哦,是,那我先走了。”文哲磊告了辞往门外走,我刚要松口气,他忽然回头丢下一句充满想象空间的对白。“考虑清楚给我打电话,我这两天都在A市。”
  我心虚地答了一声,“嗯。”
  我以为一向冷漠的景漠宇,什么都不会问,结果文哲磊刚走,他就问了:“他让你考虑什么?”
  我想都没想就答:“他让我考虑一下跟你离婚,嫁给他。”
  他瞥了我一眼,“那你可以直接告诉他答案——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你可以试试一个人能不能离婚……”
  貌似,这个还真有点难度!
  文哲磊的事情刚蒙混过去,桌上还放着的那束白菊又引起他的注意。他走到病床边,拿起白菊看了一眼,眉峰骤然一收,指尖从菊花中拈出几枝白色的百合。
  “拿出去扔掉?”他果决地对身边的一个保镖说。其实我也早想仍,不过还没抽出时间。
  “这花是他送你的?”他的声音阴沉得可怕。
  “不是他送的,怎么了?”
  “百合花的香气太强烈,会刺激孕妇的神经,引发头痛、恶心、呕吐,严重的还可能导致胎儿不稳,甚至流产……”
  爸爸的脸色当即变了,急忙催促着呆立在门口的保镖:“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扔远点!”
  想起许小诺如清风回雪的美,我不由得渗出冷汗,嘴角的笑也是极冷,“明知道我在安胎还送我百合花,看来你的小情人真是恨我入骨了!”
  景漠宇手中的花枝应声折断,□在他紧收的手指间捻出乳白色的液体。
  “阿才!”爸爸已是怒不可遏的大吼。“去把那个女人丢海里喂鱼……”
  “爸,”景漠宇开口制止,身上弥漫出冰天雪地般的寒意。“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你到现在还护着她?!”爸爸气得不轻,握紧的右手好像随时会挥起来。
  我忙拉住爸爸握紧拳头的手,“爸……”
  他挥开我的手,对景漠宇说:“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们走出去,关上了门,有意不想让我听。
  其实,要是没有爸爸在,“你到现在还护着她?!”这句话也会问他。
  在菊花中掺入百合,许小诺的阴毒用心昭然若揭,别说爸爸,就连我都恨不得她死无葬身之地,他居然还在袒护她。
  有他这般的纵容,难怪许小诺敢明目张胆,有恃无恐。
  我忽然很冷,那种冷好像已经融进了血脉,流遍了全身,我将室内的暖气调高十几度,还是无济于事。
  ……
  未眠的夜,我在黑暗里看着陪护病床上的男人无声无息起身,残月挂在微芒的天上,冷凝清冷一如他的背影。
  我发现我并不了解他,二十年都不了解!
  我想起许久之前,齐霖曾问过我,“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此刻,我找到了答案:不是,每晚望着他忧郁的背影,猜着他永远猜不透的心思,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与其这样死死抓着痛苦,不如放手,让他回去该去的地方。
  “又睡不着?”我开口,打破黑夜的沉寂。
  他惊异地回身,“你也没睡?”
  “嗯,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今天很晚了。”他走到我床边,伸手想要搂我,我不自觉向后躲了躲。他却固执上了我的床,把我搂在怀里。
  “你听说过吴瑾珉吗?”
  他的声音出人意料的沉静,“……睡吧,我陪着你睡。”
  当一个人对某个新鲜的话题表现出毫无好奇心的时候,说明他已经知道了你想说什么了,可他的反应,平静得让人害怕。
  ……
  第二天醒来时,景漠宇已经不在我身边,枕边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护士正好进来例行检查,见我醒了,笑着说:“你醒了?景先生说他有事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他什么时候走的?”
  “刚刚才走。哦,对了,刚才有人送来一封信给你。”护士说着递过来一个白色的信封,没有署名,只有似曾相识的幽香散不尽,挥不去。我好奇地打开,里面掉出一张印着“荟轩”字样和房间号的VIP房卡。
  我问护士是什么人送的,她说是个年轻的男人。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我认识的男人里没有一个有这个嗜好,包括景漠宇。
  低头又闻了闻信封上的味道,我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似曾相识的味道是许小诺身上的香水味,虽然只有过两次的擦肩而过,这个味道我却记忆犹新。
  她送来这张房卡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又自导自演了什么好戏给我看?又或者,这次会有男主角陪她演……
  看来她真的以为仗着景漠宇的庇护就没人敢把她怎么样,以为我不屑跟她计较,她就可以为所欲为。
  既然她精心设计了一场好戏,我倒要好好欣赏一下,看看她演的精不精彩。下床换好了衣服,我拿起电话,拨通才叔的手机号。“才叔,陪我去个地方……”
  半小时后才叔和他的几个手下陪我到了荟轩的门外。
  雾霾未散的天空,一片阴沉,将荟轩深沉的色调笼罩在一片灰暗当中。
  奢华的电梯停在二十楼,走出电梯,空旷的走廊空无一人。走在走廊中,鞋子摩擦地毯的声音听来都是刺耳的。
  我听景漠宇说过,这一层全部是荟轩的顶级套房,适合享乐,所以商务活动甚少,发生的大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为了给客人足够的私密空间,服务生只有接到提供服务的电话才会来。
  站在2001号房门外,门卡轻轻一贴,门应声而开。一阵梦幻般的异香从房间里飘出,那种味道很奇特,暖暖的虚幻,浓郁又不真实。不知为什么,我第一次闻这个味道,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推门而入,第一个印入眼帘的就是椅子扶手上搭着的一件剪裁精致的西装上衣。如果我没记错,正是昨晚景漠宇穿的那件。
  我定了定神,走向卧室。床上并没有人,窗帘紧合着,笼罩着一床暧昧的光线。
  浴室里依稀传出水波流动的声响,我猛然想起景漠宇的习惯,每次我们亲热之前,他都会洗澡,然后尽情品尝着独属于他的甜蜜……
  盯着浴室朦胧的光线,我的双腿霎时绵软无力。我承认,我有过一瞬间的软弱,我甚至想过离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轻信他精心编制的谎言,享受我自以为甜蜜的婚姻生活——就像以前一样。
  我终究没能说服自己,走到浴室的门前。手搭在门上的一刻,我已经猜到了里面会有什么,但门应声而开,我还是被里面激情四溢的场景惊得僵住了。
  二十几平米大的白色浴室荡漾着碧蓝色浮光掠影,七色的花瓣铺洒在水面上,随着水面起伏不定。
  听见开门声,景漠宇猛然从水中坐直,一脸震惊,湿透的灰色衬衫紧贴着充满力量的男性身躯,水丝如线从他浸湿的头发上甩下。
  一丝~不~挂许小诺也惊慌失措地攀着他的肩膀从水中坐起,全身战栗,水珠顺着她惨白的脸庞一滴滴坠下……
  水波清澈通透,可以让人清晰窥见他胯~下压着雪白而娇嫩的身躯。
  看着这丑陋不堪的肮脏背叛,我一滴眼泪都没有,也没有愤怒,身体好像被掏空了,没有了任何情绪。
  原来人最极致的悲伤是麻木。
  我闭上眼,想说的只有一句话:“我会让律师把离婚协议书拿给你。”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3 20:51:17
44.

    我掩住他的唇,在他耳边说了那句我早已坚定不移的话:“我们之间,到此为止。明天,我会让律师把离婚协议书拿给你。”
    景漠宇浑身僵直,眼底炽热的情~欲褪的干干净净,“你说什么?!”
    人到了心灰意冷的时候,什么话都变成多余的,我拉开景漠宇僵在我腰间的手,正准备离开,视线掠过他的身侧,瞥见了仍在水池中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许小诺,倒是想起她送我的那份大礼我还没有还。
    我一步步走向浴池边,许小诺惊恐地退后,脸色愈加惨白。
    我笑着拿出她给我的房卡,放在水池边。“许**,谢谢你送给的房卡,让我看了一场好戏。”
    我俯身,撩起水池中的一片被香料浸泡过的玫瑰花瓣,水珠顺着花瓣滴下,激荡起一圈圈涟漪,一阵阵让人悸动的幽香。难怪景漠宇这样定力的男人,也会被她蛊惑,原来用了这么卑劣的手段。但刚刚的一幕同样不能让人原谅。
    “场景布置的真不错,你费了不少心思吧?”我丢了花瓣,拍拍手上的潮湿,“……艺术这东西我虽然不懂,不过,我想这激~情戏,一幕是不够的,一定要演得到位观众才能看得过瘾,你说是吗?”
    碧蓝的水波映着她纤柔的美,连不着寸~缕时悲愤交加都能美得我见犹怜,当真是极品。
    “真遗憾,我最近身上不方便,不能跟你好好切磋。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让许**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销~魂~蚀~骨的**,不用这些香料也能让男人抱着不容侵犯的妹妹,欲罢,不能……”
    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唇在不住颤抖,汇集在心口的那股灼烧感才算冷却了些,我站起身,缓步向门外走。
    景漠宇看着我,黑眸竟还闪动着流光溢彩的亮泽。“什么时候也让我见识一下?”
    我偏头,送他一个冰冷的微笑。“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做一回观众!”
    景漠宇一把扯住我,手指扣得我手臂生疼。“言言……”
    “放手!”自知敌不过他的力气,我没有做徒劳的挣扎。“景漠宇,你放手,这里毕竟是‘荟轩’,都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你就算不给我留点颜面,也给景家留点颜面!”
    他的手松了松,我立刻挣脱,头也不回跑出套房。
    电梯门合上前,我看见他准备追出来,才叔拦住他……
    电梯下行,天旋地转的摇晃让我再也压抑不住剧烈的呕吐和眩晕感。我扶着光洁如镜的电梯门,一波又一波的干呕搅动着我的五脏六腑。
    我发现,心伤就像心脏病一样,纵然掩饰的再好,那也是道无法磨灭的痛楚,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或者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它会突然发作,那种揉不到的疼痛不知何时开始,何时结束。
    …………
    我再次见到景漠宇,是在B超检查室里,我衣衫半褪躺在冰冷的检查床上,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屏幕,几天前还在我身体里微弱搏动的胚胎,此刻已经无声无息了。
    我的世界好像也在一瞬之间,无声无息。
    景漠宇不顾医生的阻拦,冲进检查室。他已经换了衣服,崭新的西装看不到一点污秽的痕迹,好像上午的一幕从未发生过,可这改变不了我因为精神过度刺激和吸入过量烈性香料而导致孩子胎心停止跳动的事实!
    清凉的手指拂去我脸上一片狼藉的泪痕。我用力扭过脸,不想再看他第二眼。“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他蹲□,双手死死握着我的一只手,放在唇边。
    看不见他的表情,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短促而压抑。解释,痛苦,悔恨,自责,现在还有什么意义?
    我的孩子已被医生宣告――死亡。
    后来的三天,我躺在病床上一句话都没说过,景漠宇抓着我的手说了很多的话,比结婚这几个月加在一起说的都多。
    桌上放着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书,和他折断了的笔。
    他紧扣着我的手,告诉我许多事。他说,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护着许小诺,他甚至比爸爸更想除掉她,但许小诺手中有份重要的文件,他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想为一个快要死的女人脏了手。
    他说,爸爸一直说他心太软,难成大事。但他真的不想再走爸爸的老路,想要染黑,很容易,想要洗白,太难了……这些年,上面的人一批一批换,他们要一批一批的笼络,生怕一个不小心,成为他们派系之争的祭奠品,或者他们想要急速上位的垫脚石。
    他说,许小诺送来百合花的那天,爸爸愤怒,他更是怒不可遏,爸爸让他证明他对许小诺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让他亲手除了许小诺,他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
    他说,他第一次杀人,杀一个柔弱得不堪一击又对他没有丝毫防备的女人,比他想象的要难……柔软的身体被他浸在水里,她的反抗越来越无力,他脑子想的全都是我,是我们的孩子。要不是我突然进门,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后续的事情他全部安排好了,我再也不会看见许小诺,听见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他也不会给她收尸……
    时间只差了几分钟,或者几十秒。
    他说,许小诺不会把时间算的如此精准,是天意,天理昭彰,因果循环,他终究是为他犯下的错误付出了代价——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3 20:51:26
   我无力地闭上眼睛,眼前还是晃动着挥之不去的场景,婚礼上的拥抱,十字架链子晃动在白皙的勃颈上,构图唯美的一张张照片,还有景漠宇嘴唇细碎的伤口,最后,是VIP套房里水波荡漾的一幕。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让我看到之后,他才极力解释?为什么他不能让这一次从未发生?
    他不敢轻举妄动,不想为一个快要死的女人脏了手?为什么这些解释听来牵强得都像借口?
    或许,这真的都是他为心底深处的“不舍”寻找的借口!自欺,欺人!
    后来,爸爸也来帮他劝我,他说的确是他让景漠宇亲自动手,那天景漠宇动手之前也跟他打过招呼,劝我千万别因为误解,伤了彼此的感情。
    我摇头,“爸,让他走吧……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早晚会查清当年发生的事,你不如现在告诉他**,他可能还能原谅你。”
    “他怎么会知道?!你告诉他的?”
    “是许小诺告诉他的。”
    “这个女人……”
    “不重要了。”我说:“我现在觉得她真可怜,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他爱的男人,爱到疯狂……”
    爸爸劝我再好好想清楚,如果他说**,我和景漠宇可能彻底完了。
    我拿起桌上放了三天的离婚协议书,上面的财产分割是根据我的要求拟定的,景天所有的家产分成两半,包括景天的股权,这是他应得的。
    “把这个交给他,”我把离婚协议书交到爸爸手中。“帮我转告他,他不签也可以,我已经委托了律师,十天之后会起诉离婚。”
    “言言!我知道孩子没了,你一时接受不了,可是离婚这个事不能冲动。我看得出来,漠宇是在乎你的,这三天他一眼没合,时时刻刻守着你……”
    我又摇了摇头,“爸,已经决定了,不会改变。我累了,不想再看见他,我要找个清净的地方安心休养。”
    “……好吧,我给你安排个疗养院。”
    “不用了,我已经托朋友联系好了……下午,你想个办法支开他,否则他不会让我走。”
    “言言……”
    “爸,你想我死在这张床上吗?”
    爸爸叹了口气,“你冷静冷静也好。”
    那天下午,突如其来的寒流让整个A市陷入晚秋的凄寒,枯叶一夕之间被吹落干净,只剩一路枯枝残叶。
    我躺在文哲磊安排好的救护车上,气力在硬撑了三天之后消失殆尽,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了。
    身体上方悬着的输液瓶摇摇晃晃,手机铃声一遍一遍响起,是我以前最期盼响起的声音,“……爱上你是一个错……为你我付出这么的多,却让我痛到有苦不能说……”
    文哲磊帮我挂断第N次的时候,问我。“真的不接?”
    “帮我把手机扔了,谢谢!”
    “真的决定放手了?!不后悔?”
    “嗯。”
    手机丢出窗外,音乐声彻底消失,我重新闭上眼睛,苦笑。“……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他没有回答。
    “我从十五岁开始爱他,那时候,我以为我对他的爱和心跳一样,此生都不会停止。原来,心跳是会停止,爱也会耗尽……”
    一片柔软的纸巾落在我眼角,吸干湿润,文哲磊的声音轻柔如儿时记忆中的那个人。“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心跳停止。”
    略有些颠簸的救护车上,我忽然感到心口骤然□,周围的氧气像是消失了,我呼吸不到。我模糊中听见有人再喊我,有人在有节奏地按压我的心脏。
    我依稀又回到那幢公寓,属于我们的家。他霸道地把我从厨房里捉出来,按在沙发上。然后,自己进了厨房,虽然他也是在一片狼藉之后端出无法下咽的饭菜。
    可他坚持认为自己的厨艺比我好,因为他不会弄伤自己。
    我恍惚中还听见他说:“与我们二十年的感情相比,‘爱’这个字太轻了。”
    “除了你,其他任何的东西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就算有一天我一无所有,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不管是现在躺在坟墓里等死,或是以后死无葬身之地,都无所谓,只要她高兴就行了。”
    原来,这就是死亡,原来心跳真的会停止……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3 20:51:39
45.

  原来,这就是死亡,原来心跳真的会停止……
  回到T市,天一日日冷了。
  我躺在病床上,一日日独自看着日升日落,月落月升。
  天好像一直都是灰蒙蒙的,树叶落尽的枯枝也是灰突突的,时而有车从街上驶过,地上飞扬起的尘土也是灰沉沉的。
  为什么我再看不到记忆中的天空湛蓝如水,看不到色彩绚丽的风景?环境破坏真的这么严重吗?
  收回了目光,我随手拿了支笔在纸上乱写,写完了才蓦然发现,满纸都是一笔一划的“婚”字,我以前一直不明白,婚这个字的构成为什么是一个“女”字,加上一个昏头的“昏”,现在懂了,一个女人只有昏了头,才会和男人结婚……
  眼前的字渐渐模糊,在纸张上,我仿佛看见天空变成了碧蓝色,地上长出翠绿的青草,我仿佛还看见一个清澈如云的少年站在别墅前的草地上,手中拿着一本语文书,咬字清晰地说着:“‘婚’,结婚的婚……”
  草地上坐着一个很粉嫩的小女孩儿,正咬着笔苦思冥想着,膝盖上放着整齐的本子。少年拿着语文书凑过来看,“想不起来么?唉!今天白发老爷爷家的炸鸡翅恐怕吃不到喽。”
  说完,他看着小女孩儿急得发红的脸,嘴角已掩不住笑意。
  小女孩儿看准机会斜着灵动的眼睛往他的语文书上瞄,结果被他捂住眼睛。“不许偷看。”
  “只看一眼。”她扯下他的手,摇啊摇。“哥,求你啦,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他把书背在身后,不给她看。
  “哥,我晚上给你抓痒,好不好嘛?你不是最喜欢我给你抓痒了么?”
  暖暖的阳光下,他垂下眼,看她急得又撒娇又哀求的样子,他笑得更开心,可他在女孩儿抬头的时候,他迅速收起笑脸。“不好!”
  女孩急了,捂住脸,也捂着狡黠的眼睛,悲愤欲绝地叫着:“你对我不好!你一定是不喜欢我了!我伤心死了,我难过死了!”
  少年忙过蹲下来抱她,哄着她说。“我的意思是晚上‘不好’,我的背现在就有点痒了……”
  “哦,那我给你抓,抓完你要让我看。”
  “好!”
  女孩的小手穿过他的衣服,伸到他略有些骨感的脊背,像个小猫一样以指尖轻轻抓着他光滑的肌肤。他闭上眼睛,静静享受。本来不痒,被她一抓,一阵阵酥酥麻麻的痒往心坎里钻,特别不希望她停下来。
  “好了没有?”抓了好久,她有些不耐烦。
  他也适可而止,转过身坐在她身边,握着她拿手的笔,在空白的纸上一笔一划写下了“婚”字,他的手很暖,清淡的气息吹在她脸上。“婚呢,就是一个‘女’字边,加上一个昏头的‘昏’字。”
  她侧脸看他,他阳光下的脸庞光泽如玉,软软的小手跟随着他的节奏。
  空白的纸上写满了“婚”字,少年转过脸问她。“现在记住了吗?”
  她笑着点头,这个字她永远忘不了。
  “哥,老师说,‘婚’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组成一个家庭,一生生活在一起……”一脸懵懵懂懂的女孩儿期待地望着他。“等长大了,我要跟你组成一个‘家’,一生生活中一起!”
  他笑着捏捏她的脸,肉肉的笑脸在他温柔的指间聚了一团。“傻妹妹,我们是兄妹,不能结婚。”
  “为什么?爸爸说你不是我亲哥哥。”
  听到这句话,他的神色暗了一下,语气也有些回避。“因为法律不允许。”
  “哦!”女孩儿有点失望,然后问他。“哥,你将来会和什么样的女孩结婚?”
  这个问题似乎很有深度,他认真思考了一番,回答她:“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女孩儿并不懂文言文,更不懂他说什么,听完之后,在纸上以拼音记下了他说的话。
  等到后来有机会拜读《洛神赋》,她才恍然大悟,他心爱的女人应是洛神那般的翩若惊鸿。
  等到她如愿以偿与他结婚的那天,一袭翩若惊鸿的身影晃过,她又一次恍然大悟,人生真的是充满戏剧化的转折……
  ……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文哲磊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吓到我。
  我忙收起手中的纸,塞到枕头下,“没什么。我让你帮我买的手机买了吗?”
  “嗯,还有你说的那个程律师的电话,我也查到了,给你存在里面了。”他把新手机递给我,和我过去的是同一款。
  我熟练地调出通讯录,里面存了两个电话,一个写着程亚欣律师,一个是文哲磊。稍微怔了一下,我拨通程律师的电话。
  “程律师,我是景安言,我的案子现在进展的怎么样了?”
  一听说是我,程律师马上说。“景太太,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都没联系上你。景先生也在到处找你,他让我转告你……”
  听出她在犹豫,我说:“没关系,你说吧。”
  “他说,他就算让你做寡妇,也不会让你做弃妇。”
  与我的心脉相连的心电仪猛地一阵剧烈波动,文哲磊的神色也是猛地一沉。
  “景太太,其实景先生真的很爱你,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给我的资料我都认真看过,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景先生有外遇,我想,你应该回来跟他好好谈谈,听听他的解释,婚姻是个需要两个人的沟通和沟通来维系的。”
  “我已经给过他很多的机会。”后面的话,我不知道是在对律师,还是对自己说,“婚礼的现场,我看见他抱着那个女人,我给了他机会;新婚之夜我求他留下,他都不肯,我也给了他机会;新婚第二晚他就去了那个女人的别墅,凌晨才回来,我也给他机会……我昏倒在雨夜差点死了时,他守在那个女人身边,我还是给他机会;我为了保住孩子在医院安胎的时候,他去高级会所和那个女人约会……程律师,如果他是你的丈夫,你还会再给他机会吗?”
  电话里没有了声音,文哲磊递了我一张纸巾。我接过来,擦擦鼻翼上流淌而下的泪水,继续说:“他不签字算了,我要起诉离婚。至于直接证据,我有三个人证可以证明他在荟轩私人会所的2001号房与那个女人共处浴……池。房间里还熏了助性的熏香,导致我的孩子……”
  我深呼吸几次,才说:“……这些我的医生可以作证,这样还不能证明他出轨吗?”
  程律师说。“既然你决定了要离婚,我会尽力而为,帮你搜集足够的证据。只不过以景先生的经济实力,这场官司恐怕很难打,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
  挂了程律师的电话,我又打给了爸爸,爸爸一听我的声音,马上就是劈天盖地的埋怨和责怪。“言言,你到底跑哪去了,电话也打不通,漠宇到处找你!”
  “他现在在你身边吗?”
  “没有,他正在逐个疗养院找你呢,也不知道找到哪个城市去了。你到底在哪?快告诉我,我马上去接你。”
  文哲磊的眉头又锁紧了,不用看我也知道自己的心律糟糕成什么样子。我缓了缓情绪,才对爸爸说。“爸,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你要是不帮我,你可能永远都看不到我了。”
  “好!好!你别吓我了,不管什么事,爸爸一定帮你!”
  “我想你马上以董事长的身份召开董事会议,撤销景漠宇在景天的一切职务,由我来暂管景天。你冻结你名下的所有财产,一分钱都不要给他用,他有几张银行卡在我们卧室床边的抽屉里,你把那些卡都收起来,别让他找到。还有你的人,都不许再为他做事……还有,你往我卡里打一百万,我要交疗养费。”
  我一连串地说完,爸爸好久才从呆愣中回过神。“你是不是还在生漠宇的气?好,你要是这样可以出气,爸爸帮你出气,不过你一定要马上回来,你知道爸爸多担心你!”
  “你照我说的做了,我就回去。”
  爸爸只当我是任性,对景漠宇根本狠不下心,也就由着我。“好,我现在就去办。”
  两天后我在A市的报纸上看见了我想看到的消息。
  爸爸果真召开了董事会,以莫须有的罪名把景漠宇逐出景天。报纸上还说,从始至终景漠宇都没露过面,对景家的作法也没有任何表态。
  其实我知道,以景漠宇的能力,我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将他逐出景天,他一定是无暇顾及这些变化,又或者他也和爸爸一样,只为了让我出气。
  不管什么原因,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场离婚的官司,我会打的顺利很多。
  五十万通过网上银行转给了程律师,三日后,我接到程律师的回音,她说她收集到不少有利的证据,有信心打赢这场官司,末了她迟疑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刚刚见过景先生,他让我转告你——你想怎么对他他都能接受,他只希望你早点回家。”
  眼泪一滴滴掉落,沁湿了膝盖上写满了“婚”字的纸。
  文哲磊今天第三次来查房,帮我收了湿透的纸,折好放在一边。
  “这么坚决要跟他离婚,只是因为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他问:“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为什么结婚那天没有离婚?知道他去了那个女人的别墅,还没有离婚?”
  “我的孩子没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孩子保不住的。”
  我转过脸,看向窗外,又说了一遍。“我的孩子没了……”
  他叹了口气。“你的病情基本稳定住了,我问过妇产科的医生,他说孩子胎跳停止,建议你尽快做药流。”
  我捂住小腹。明知道已经无法挽救他,还是希望他能多存在我身体一刻,就像保存着一份最后的安慰。
  “胎死腹中的时间超过四个星期以上,孕妇可能会出现血液凝固功能受损的并发症,你好好考虑一下。”
  第二天,我在妇产科做了药流。
  那个过程很疼,真的很疼,疼得我忘了疼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骨与肉在一下下剥离,鲜血淋漓。
  我一直在哭,一辈子都没流过那么多眼泪。我一直在想他,一辈子都没这么想过他。
  疼痛漫无边际地蔓延,好像永远不会停止。我蜷缩在床上,嘴唇被咬得流了血,汗水和泪水湿透了长发,身下更是染了一整片绝艳的红色。
  我渐渐失去了意识。
  模糊中,我感觉到有人抱着我,我知道那不是他的味道,却闭着眼睛抱紧他,对他说:“哥,走吧,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去娶你真心爱的女人……我会坚强,我会照顾爸爸,我会管好景天,我会幸福……你,别再回来。”
  血流不止中,我觉得越来越冷,我抱得更紧,我真的特别想听那句话。“你爱过我吗?……你能不能用三个字回答我?我很想听……”
  “我爱你!”
  眼泪一串串落下,有这句话,我没有遗憾了!
  虽然我依稀知道,说这句话的人并不是他……
  ……
  踏着A市的第一场初雪,我在法院门口看见了多日不见的景漠宇。
  他瘦了好多,轮廓瘦得更加棱角分明,但与生俱来的优雅与骄傲丝毫没有因为落魄而减弱。
  “你来了?”我淡淡地问。
  他什么都没说,伸手把我抱在怀里,急促地呼吸落在我的颈窝,“言言,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3 20:51:56
46.

   景漠宇什么都没说,伸手把我抱在怀里,急促地呼吸落在我的颈窝,“言言,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抱的太过用力,牵动了我还未愈合的疼痛,心口疼得窒息,眼眶疼得滚烫,我咬着牙一忍,再忍。
  程律师就在我身后,一言不发看着我们。
  茫茫的初雪一片片坠落在地,融进泥泞。我木然被他抱着,木然伏在他肩头,眼前除了茫茫白色,什么都看不见。
  “不是你的错,是我错了。”我平静而缓慢的开口:“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为什么我们以前在一起那么开心,现在走到了连看一眼都觉着累的地步,后来我想通了——我们的婚姻就是个错误。”
  他扳着我的双肩扶正我的身体,直视着我被化妆品粉饰得无懈可击的脸。“言言,你要我说多少次?!我和许小诺……”
  “你和许小诺没有什么,我知道!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用再说了。我今天来法院,只想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文哲磊一再警告我控制情绪,不要太激动,所以我今天的声音很平静。“我们的婚姻太仓促了,没有相爱,没有相处,只是为了负责任,你就决定守着不爱的女人过一辈子,你不觉得这才是最不负责任的做法吗?!”
  “我……”
  他刚要开口,我又马上打断他。“别说你是为了我……也别说你对我很好,你知道么?嫁给你这五个月,是我一生中最不堪回首的五个月!看在我们二十年的感情份上,放过我吧!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过了。”
  我想,换做他对我说出这番话,我绝对会狠狠扇他一个耳光,然后马上签了离婚协议书砸在他脸上。
  可他没有,他只是无言地看着我,眼神逐渐从惊愕变作伤痛。
  “哥,让我们重新做回兄妹吧!”我一根根掰开他落在我肩头的手指,将他一个人丢在雪中,和程律师走向法院灰暗的大门。
  “言言。”
  我的脚步更快,不想听他说任何话,可我还是听见了。“我已经没办法再把你当成妹妹了……”
  ……
  因为法院接受了程律师提出的不公开审理申请,这是一场离婚案并未公开,法庭里除了法官,双方的律师和当事人,别无他人,所以显得格外安静。
  按照程序,法官先进行诉讼调解,面对他程序式的调解,我态度坚定不移:“我已经决定要离婚了。”
  他又看向景漠宇,景漠宇的回答同样的平静而坚定。“我不同意离婚。”
  命运真是很有趣,一个月前我还和景漠宇在人前百般恩爱,现如今我们坐在原告和被告的两端,隔着难以言诉的爱恨情仇,多么讽刺。
  调节失败之后,我的离婚诉讼正是转入举证审判阶段。法官按照程序让双方律师一一呈上了证据,程律师不愧是资深的离婚律师,准备相当充分,除了我给她的景漠宇和许小诺的照片,近期的通话记录,她还找到了景漠宇为许小诺支付高额医药费的证据,其中包括一张许小诺在某医院妇产科做人流手术的刷卡签字存根,程律师特别指出上面草签着景漠宇的名字。
  我低着头,握着笔在纸上一遍遍写着分离的“女”字和“昏”字。景漠宇也一直沉默的听着程律师有理、有力、有节的控诉。
  “一个男人,将一个女人养在豪华别墅三年,为她支付了三年的医疗费,在婚后还将她送去美国疗养,找机会去美国看她……除了他爱这个女人,还有什么可以解释这些行为?”
  ……
  “怜悯?那么将自己父母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送给她,这也是出于怜悯吗?妻子在医院安胎,你去高级私人会所的包房与她见面,这也是出于怜悯吗?”
  ……
  “那么,我想请问一下被告,从法律上讲,我的当事人曾经是你的妹妹,你曾说过,在你心目中,她永远都是你的妹妹……为什么,你会突然和她结婚?”
  这个问题,让景漠宇放在桌上的手骤然收紧。
  他的律师说,这涉及个人隐私,他的当事人不便回答。
  程律师看我一眼,见我点头,才说:“因为你喝了被人下过药的酒,与我的当事人发生了关系,你才被迫与她结婚,我说的没错吧?新婚之夜,你还对她说过,你根本没有办法和你的妹妹同床共枕,我说的没错吧?”
  我手中的笔在写满字的纸上画出一条长长的裂痕,再也无法复原。我抬眼,对上景漠宇像刀锋般冷冽的目光。
  我知道,我有些残忍了,可不残忍,又怎么能在这个残忍的世界上生存。
  ……
  不知是这些证据和证人证词很有说服力,还是程律师的辩驳字字句句如利剑一般剖开了暧昧的本质,亦或是程律师找人帮忙托的关系起了作用,总之,法官的态度有着明显的倾向性。
  虽然辩方律师一再强调这些所谓的证据证词都无法给出直接的证据,证明景漠宇在婚内有出轨行为,但法官还是采信了那些指向性非常明显的证据。
  直到最后,景漠宇的律师已看出局势已定,劝他认清形势,与其做无谓的抗辩,不如在财产分割方面争取应得的利益。
  景漠宇冷冷勾起嘴角。“我不需要。”
  因为辩方放弃争取任何权益,法官最终做出了判决——夫妻感情确已破裂,调解无效,法院判决准予离婚,在财产分割方面,同意原告的诉求,原告名下的财产属于婚前财产,归原告所有,不予分割。
  临走前,我对程律师表达了真挚的感谢,告诉她剩余的律师费我会尽快付给她。她捧着厚厚的一叠资料,真诚地看在着我:“景小姐,帮你打赢了这场官司是我应尽的责任,不过我真心希望我没有赢,因为我看得出你很爱他,而他对你的爱,更深……如果你坚持离婚,是因为他和许**的关系,我只能说,在法律上那些证据根本证明不了他婚后出轨。如果是其他原因……”
  她顿了顿,估计是想到了送我们来法院的文哲磊,唇边的笑意有几分嘲弄。“我无话可说。”
  我笑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刚刚听到景先生委托律师提出上诉。很抱歉,二审的时候我希望你再找其他律师,我还有其他官司,帮不了你。”
  “我明白。”
  ……
  找不到一丝胜诉的喜悦,我走出法院的大门。
  铺天盖地雪白落满了法院庄严肃穆的门前,我喜欢这冰冷,它会把悲伤冷冻到麻痹。
  刚打开车门,景漠宇追了上来,抓住我的手。
  滚烫的掌心紧握着我的手腕,雪花落在他眉睫,渐渐融化,我第一次在他黑眸中看到那么浓烈,那么不加掩饰的痛楚和眷恋,“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我没有挣扎,回以平淡的微笑:“这个问题,你该去问法官。是他不相信你,是他把景家的一切判给了我。你不服,可以去上诉——如果你认为这很光彩。”
  “法官不了解我,你也不了解我吗?”
  我看着他。 “其实,我也不了解你……”
  驾驶室的车门打开,斯文有礼的文哲磊从车上走下来,撑起把伞为我遮住眼前坠落的雪花。“当心感冒!”
  我接过他手中的伞,笑着说。“谢谢,你再等我一下。”
  景漠宇的手一点点松开,没有再继续无谓的挽留,纵然一无所有,他依旧骄傲,依旧做不来低声下气的恳求。
  我转身离开,一分钟都不想停留。
  “……我失去的,总有一天我会全部拿回来。”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回眸,不屑地冷笑:“景漠宇,等你有本事拿回来的那天,再来跟我说这句话。”
  ……
  车子从景漠宇的身边滑过,夹着风雪的气流吹乱他单薄的衣襟。
  他一定很冷,因为他的脸色比雪更苍白。
  手机响了,来电无显示,我接通,里面传来一个急切又不发沉稳的声音,“景**你好,我是吴瑾珉,我刚刚才看到你发给我秘书的Email……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照片你是在哪里找到的?……你认识他吗?”
  “我认识他,他是我父亲二十四年前收养的孩子。”文哲磊的视线从前方转回来,颇有兴致地研究着我的表情,我装作没看见,继续说。“当时,他只有一岁。”
  “景小姐,关于他的事,你还知道什么?能告诉我吗?”
  “很多,比如他的血型是RH阴性A型,他的腰间上数第四根肋骨处,有一块胎记。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是他父母留给他的。”
  吴瑾珉的沉稳全部化作急躁。“他在哪里?我现在能见他吗?!”
  “当然可以,他在中国的A市……他叫景漠宇。您应该很容易找到他。”
  等我挂断电话,文哲磊才开口。“你坚持要跟他离婚,不会是为了他的亲生父母吧?”
  收回看着倒后镜的视线,我侧目看他,“文医生,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心内的专家,心理学的问题不属于你的专业范畴。”
  “心意相通,我不解开的心理问题,又怎么能治好你的心脏病?”
  “我心理没问题。”我说。
  “现在看来,的确没问题。”他笑着点点头,换了话题。“现在去哪?”
  我又看看倒后镜,“去你住的酒店吧。”
  他的眉目一弯,眼底流露出几分特殊意味的兴致。“我住的酒店?!”
  “我心脏不太舒服,需要你帮我检查一下。”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4-3 20:52:12

47.

   天色暗了,茫茫的雪没有停歇的迹象。
  我站在酒店房间的窗前,耳边的手机已经通话二十分钟,电池热得有点烫手,可电话里的爸爸还没有挂断的意思,责备的声音更加高亢。“从小到大,你怎么任性我都由着你,可跟漠宇离婚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问我意见,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爸爸!”
  “……”
  “是,漠宇跟那个女人纠缠不清是他不对,可他这样的男人,就算这个女人不纠缠,也会有别的女人纠缠……为了这点小事就闹离婚,你实在太胡闹了。你快点回家,跟漠宇好好道个歉……你知不知道,他只顾着找你,自己半个月的高烧不退也不当回事,你还想他怎么样?!”
  手指轻轻撩开窗帘,景漠宇的车还停在酒店的门前,车身堆了一层薄薄的积雪。难怪刚刚他握着我的手腕时,掌心的温度那么炽热,原来他还在发烧。
  看着车启动了,前行半米又停下,我问:“爸,我让你跟他说的事情,你说了吗?”
  “我,我们还是别告诉他了。”
  “我已经联系过吴家了,他的父母很快就会来A市。爸,这一天早晚会来。”
  “好吧……言言,如果他真的想回到亲生父母那边,你跟着他一起走吧。做错事的是爸爸,他要恨也只恨爸爸一个人,与你无关……他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爸,我不走……”
  “傻丫头,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有去无回。爸爸没指望你天天在我身边陪我,偶尔有空回来看看爸爸就行了……听话,去找漠宇,带他一起回家,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吃完这顿团圆饭,你就跟着他去美国认祖归宗,跟着他好好享受真正的荣华富贵,好好过日子……”
  我无声地摇头,眼泪一串串摔碎在窗台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
  他已经没有儿子,如果连亲生女儿也弃他而去,他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那偌大个景家让他怎么住下去!
  “爸,老公没了我还能再找个更好的,我就你一个爸爸,我不能没有你……”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言言,爸爸老了,还能活几年?!你才二十岁,要为自己好好打算,漠宇这样的男人,你抓不住,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
  爱情再重,也终是抵不过骨肉亲情。
  选择并不难,难的是选择之后,如何去割舍这份二十年的感情。
  ……
  我忍不住又掀开窗帘,正看见楼下的车门打开,景漠宇下了车。轻烟一般的雪落在他泛白脸上,来不及跌落便融化了。
  我急忙挂断电话,一边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边翻化妆品出来补妆。
  文哲磊坐在床边看着我,也不知看了多久,我依稀记得二十分钟前,他也是这个姿势。
  “能不能帮我个忙?”我说。
  “扮演你的情夫?”
  我回眸,由衷地感叹:“文医生,你真的该改行做心理医生。”
  “这个主意不错。”他问:“你前夫有没有暴力倾向?”
  “你放心,他走路连蚂蚁都不会踩死一只。”
  “哦!那我就放心了。”
  门铃声骤然划破寂静,我的手随着心念一动,淡紫色的唇彩描得浓了。我正欲拿纸巾擦去,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的文哲磊抓住我的手腕,轻轻握牢。
  我仰头,正要问他做什么,他的另一只手直接托着我的后脑,在我呆愣的一秒,他俯身吻上了我的唇。
  唇瓣相触,除了震惊没有任何感觉。
  他居然敢吻我!这个念头冲进脑子,我用尽全力猛推开他,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朝着他的脸挥了过去。
  手腕却被他敏捷地伸手捉住。
  满脸都是羞愤和惊慌,我声音也因为难堪格外尖锐。“你,你想干什么?!”
  他舔了舔嘴角沾着的唇彩,玩味地笑着。“味道不错,值得我做一次情夫,不过,只有这一次!”
  说完,他不等我反应过来,直接走到门口。
  酒店的门被拉开,景漠宇站在门口。他的目光一接触到文哲磊唇上的唇彩痕迹,即刻转向我,停滞在我的唇上。
  他自然垂下的双手倏然握紧……
  我几乎没有看到他有动作,便听见一声沉闷的击打声。文哲磊的身体猛地退后,嘴角沁出一丝血迹,右脸紧接着红肿了一片。
  说句真心话,这一拳打得我相当出气,我甚至想再让他补一拳。可转念想到被打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有些愧疚。
  看见景漠宇的手又一次握紧,我急忙跑过去,挡在文哲磊身前。“景漠宇,我们一个小时前已经离婚了,我想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打他!”
  景漠宇扯着我的手臂将我拉到他身前,所有的沉稳,内敛,冷淡,漠然全都从他身上消失,清明的眼底更是一片怒火中烧的混沌。“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见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替我回答了。“你说有个男人把你扣留在床上,让你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你说他让你考虑跟我离婚,嫁给他……这些都是真的?”
  我从未想过他的记忆力这么好,更没想过这些半真半假的玩笑会在这一刻显示出如此惊人的威力,我忽然很想笑,尽情地嘲笑这种有趣的情势逆转。“……我说的都是实话,是你自己不信。你不是让我试试一个人能不能离婚吗?我试了,我能!”
  “你这是在跟我赌气么?”
  “这次不是赌气。我累了,我爱了你五年,追了你五年,我为你付出了全部的感情,你却连一句‘我爱你’都不肯说。我不想这么卑微地爱下去,我想有个男人,不需要我一遍遍追问,他会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抱着我,对我说:我爱你!”
  “所以,许小诺不过是个借口,你根本不需要我解释……”
  “是的。”
  他点点头,松开了滚烫的手,“我懂了。”
  景漠宇走了,即使他高烧不退,即使他被我伤得很深,他的离去还是那么骄傲和决绝,没有回头,更没有卑微的挽留。
  如果他能回一次头,他或许可以看见我痛哭的样子,可他没有。
  后来,我常常会想,他为什么没有回头?是不是也不愿意让我看见他痛苦的表情?
  ……
  我回家时,雪已经停了,只剩不停歇的风掀起冰冷。
  爸爸坐在饭桌前一杯一杯地喝酒,色香味俱全美味佳肴一口未动。我急忙过去抢过他手中的酒杯,“爸?医生说你高血压,不能喝酒。”
  他看看我,噙着些许醉意的眼角竟有些湿润,“言言,他走了,漠宇走了。”
  我默默点头。
  “他说,他宁愿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不愿意相信我骗了他二十四年。他说他宁愿我继续骗他,让他以为我当年没看见过那些铺天盖地的寻人广告,对他的身世一无所知。也不愿意相信我是个那么自私的人……”
  “他说,这二十四年,他为景家什么都肯做,因为他把我当成亲生爸爸,把你当亲生妹妹,他以为守着景家就是他的责任……他该怎么去面对为他承受了二十四年丧子之痛的亲生父母?”
  我坐在爸爸身边,轻轻抚平他额头苍老的皱纹,“爸,你别难过,他只是一时没办法接受,给他点时间,他会慢慢想通,他会原谅你的。”
  “不!他不会。”他说。“你没有看见他的眼神,真的很可怕,他恨我,他不会原谅我!”
  爸爸忽然抓住我的手,“吴家人知道我做的事,一定不会放过我,他们一定会去告我,说不定还会让我倾家荡产。言言,明天你就把景天的股份都转让出去,你拿着钱去找漠宇,别让爸爸连累了你。”
  “爸!就算你再对不起他,对不起吴家,你好歹也养了他二十五年,他不会这么对你!”
  “你不懂,等你有了孩子,你就会懂了。”
  ……
  第二天,爸爸酒醒了,还是坚持要卖掉景天的股份,把钱转移到我名下,我没有同意。
  第三天,A市被一个极具轰动性的新闻震撼了——景天的景漠宇是吴瑾珉二十四年前失踪的儿子。
  吴氏的人几乎全都来了A市,亲眼目睹了吴瑾珉与景漠宇做亲子鉴定的全过程,而且有公证部门当场监控。足见吴家的人多么担心血统的问题。一整天,爸爸的手机不停地响,全都是他以前的兄弟朋友打来的。
  电话每次响起,他都会快速看一眼来电显示,然后失望地挂断。我知道,他在等景漠宇的电话。他很想知道,景漠宇面对这样的真相,会作何感想。
  到了第四天,我做梦也没想到,爸爸担心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景家来了很多便衣,都是陌生的脸孔,操着一口地道的北京口音。
  他们说红土山的矿产开采权涉嫌非法转让,带他去协助调查,之后不由分说就把人带走了。
  爸爸被带走后,我立刻让才叔去打听消息。
  到了傍晚,才叔才回来。他告诉我,有人把爸爸的犯罪证据直接送到了北京,上头派人来彻查到底。现在景天公司也被封了账,正在审查,矿山那边的人也都被带走协助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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