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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钗》暮兰舟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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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6 20:21:17
200 乘胜追击落井下石,伯夫人二战侯夫人




    六月夜里,清风叙叙,尤其是困在铁栅栏中间没有穿裤子的诸位恩客,在夏夜都能感觉到彻骨的凉意。

    许应辕肠子都悔青了,怎么今晚就按耐不住了呢,明明只是打算听听小曲就回家的!

    许应辕四品骑兵都尉的官职是亲姐姐许茉册封嫔位时,皇上开恩赐的官,是个闲职,并没有实权,也不需要去军队当差出征。从他懂事以来,所有的人都说,他将来是要册封世子的,永定侯的位置也是他的,可如今……

    都是被紫丹那个妒妇逼的!许应辕忿忿想,自打杨紫丹进了门,许应辕原先几个姿色好的通房统统被她打发走了,因为杨紫丹是永定侯夫人娘家的侄女,都来自襄阳侯府,所以侯夫人也不好说什么,从来不干涉嫡长子房里的事,好在杨紫丹肚子争气,嫁过来一年就生了儿子,侯夫人对这个儿媳妇更满意了。

    杨紫丹有孕时,将身边两个姿色一般的陪嫁丫鬟开了脸,塞给许应辕做通房,许应辕搂着木头人似的通房,心里很不是滋味。

    许应辕也想收几个姿色好的在房里,可是杨紫丹管的严,有一次许应辕发了狠,将新买美婢偷偷睡了,那美婢后来还有了身孕,许应辕以为生米煮成熟饭,杨紫丹不点头也不行,可他低估了妻子,杨紫丹挺着大肚子跑到婆婆兼姑母房里一哭一闹,永定侯夫人立刻黑了脸,庶子生到嫡子前面是大忌,她丈夫就是庶长子,倘若侯府历史重演,到时候娘家襄阳侯府的脸往那搁?

    那美俾胆子太大了,主母不点头,居然偷偷爬了儿子的床!可见此人手段比起丈夫的生母傅姨娘不差什么!侯夫人心里最讨厌这个喜欢摆正经婆婆谱的姨娘,那里会容得第二个傅姨娘踩在她头上?

    于是侯夫人命人将那美俾灌了落胎药,远远卖到陕西去了,还亲手打了儿子许应辕板子长记性。

    许应辕有了这次教训,确实收敛了许多,可和紫丹的夫妻情分也淡了许多,即使后来杨紫丹生了儿子,美貌身材也恢复到原先的状态,可再也不复新婚燕尔时的甜蜜,那时候杨紫丹是新妇,羞涩可人,生了儿子之后,原先在娘家襄阳侯府做大小姐时的飞扬跋扈慢慢暴露出来,加上有姑母婆婆撑腰,她的腰杆就更直了。

    其实侯夫人也心疼儿子,但是她明白嫡庶天壤之别,那个世家乱家的不是宠妾灭妻、嫡庶不分?即便是要生庶子,也要等杨紫丹多生几个嫡子再说。

    许应辕满腹委屈无处说,目光就转向了青楼——这里的女人不需要负责,青楼老鸨给她们灌了绝子汤,只是一件玩物而已。

    于是许应辕常年包了几个清悺出身的女人,能书能画还能唱,个个都是解语花,脱了衣服在床上又别有风情,物有所值。

    这些天傅家出事,他无心于此,打算听完新曲就回府陪母亲的,可不知怎么回事,喝了点小酒,莫名起了一阵□,拉着两个清悺一起上床欢愉,状态还出奇的好,半个时辰了都舍不得丢开,可惜他正在兴头上,突然被东城兵马司的人从床上拉走了,在隔间打瞌睡的小厮见势不妙,赶紧跑回永定侯府报信。

    许应辕听被人认出来了,赶紧仗着年轻力壮,尽可能往人群中间挤,尽管这样不免会碰到某些个不应该碰到的物件,他的某些物件也会被陌生人碰到,他还是硬着头皮挤在中间,借以避羞。

    这时,人群中又响起一个令他心惊胆战的声音,“那个是永定侯大少爷?!都光着屁股,披头散发的,你怎么一样认出他来了?!莫非,嘿嘿,张大相公您做过这位大少爷的生意?!”

    一听这话,围观群众发出一阵哄笑。

    一个面白无须、姿态秀丽的青年男子作势往起哄的路人肩膀上锤了一拳,笑骂道:“你爷爷才做他的生意呢,大爷我是茶馆说书的,只卖嘴皮子,不卖屁股!”

    围观群众又是一阵哄笑。

    那路人也没有躲避,生生受了他一拳,笑嘻嘻道:“定是你瞎说,人家永定侯大少爷是世家公子,你一个说书的怎么会认识他?”

    说书人笑道:“许大少爷是八大胡同的相公堂子的贵客,长年包着好几个清悺,我去堂子说了几回荤书助兴,如何不认得?!”

    大燕国说书行业很红火,因为会识字读书的毕竟是少数,说书的内容分两种,一种是清书,隋唐演义、三国志等等,一般在公开场合如茶馆酒楼里说,另一种是荤书,在青楼和相公堂子里头说,内容是古今各种香艳的话本小说,目前最当流行的是一本叫做《玉X团》的极品小说,不仅辞藻华丽,剧情传奇,里面各种姿势,男女,男男皆有,许多客人点名要听。

    许应辕听了,气愤之极,不由得脱口而出道:“胡说八道!我何时逛过相公堂子?!”

    许应辕说的是真话,他老爹虽然有点断袖的老病,可是他是个百分百的直男啊直男!他包的是女人啊女人!

    言罢,栅栏圈子突然一片寂静,光着屁股的男人们齐齐追寻着许应辕的声音看过去,许应辕脑子一懵:糟糕!中了激将计了!

    一群披头散发、只穿中衣上半部分、都光着屁屁的男人的确分不太出来谁是谁,加上许应辕挤在最中间,外头围观群众是辨认不出来的,可是许应辕一说话,他就主动暴露了目标,成为一个活耙子!

    这时,那说书人沿着栅栏中男人们幸灾乐祸的目光指向许应辕,还大声叫道:“许大少爷!人都睡过了,银子也给了,您别提起裤子就不认账了嘛!”

    这样一来,不知真相的围观群众目光都顺着说书人的手指看去。

    哗啦啦!众光屁屁男人纷纷从许应辕身边“撤退”,自发在另一边聚集,只留下许应辕孤家寡人一个!

    许应辕回过神来,忙冲向光屁屁人群中遮羞,围观群众纷纷起哄,无数道目光投向形影单调的许应辕,犹如探照灯似的照得他无处遁形!

    众光屁屁男那里容得许应辕插/进团体?有他在,可以吸引大部分眼球,他们就可以呆在相对“荫蔽”的角落,所以无论许应辕如何说尽好话、仗着身体强壮往里挤,众光屁屁男拧成一股绳,团结就是力量,不容许应辕插足分毫!

    许应辕窘态毕露,他穿的月白中衣仅仅只能遮到大腿,若站着不动,还勉强能遮羞,可再企图挤进人群时推推搡搡中,中衣不免有些移动,结实白皙的屁股和前面惹祸的小鸟若隐若现,引得围观群众不停的起哄狂笑,甚至有些断袖之癖的男子猥琐的目光在许应辕腰臀之间流连忘返,赞道:“这许大少爷长相忒俊,这个模样在相公堂子里逛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许大少爷是出来卖的呢!”

    很快有同好附和道:“对对对!兄台,你觉得许大少爷是什么价码?”

    那男子笑道:“许大少爷模样虽好,可年纪毕竟过了二十,算是老人了,即便卖的是初夜,顶多一百两银子。”

    许应辕一听这些污言秽语,顿时脑子一黑,当场气晕过去!

    东城兵马司的人司空见惯,横竖每次突击搜查八大胡同都会倒一批倒霉的官员,当场羞愤晕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这时,东城兵马司将八大胡同搜完了,将这群光屁屁男人赶牲口似的运上几辆驴车,押送东城兵马司衙门监狱,等候这些男人的家人拿钱赎人,价格惊人,赎的起的放人回去,就当没这回事,赎不起的将名字抱给大理寺,等候丢官或者流放——东城兵马司油水丰厚,绝非浪得虚名。

    深夜,永定侯府。

    大少奶奶杨紫丹抱着永定侯夫人呜呜大哭,“姑母!出了这种事,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围在八大胡同那种脏地方看了个遍,这以后怎么做人?呜呜!我也就罢了,大不了守在家里不见人便是,可是——可是哥儿还小,将来他定会被人嘲笑奚落,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就连宫里贤嫔娘娘那里,恐怕也要连累了名声!”

    永定侯夫人气得嘴唇发抖,久久开不了口,她怎么也想不到,寄托了半辈子希望的嫡长子,就这样栽进陷阱不得翻身了。

    永定侯负手在庭院急得团团转,晚上他正和音姨娘在内书房里酣战甚欢,中途被管家打断,得知了儿子在八大胡同“逛”青楼时被东城兵马司的人抓了个现行!

    抓现行也就罢了,多塞些银子赎出来便是,可偏偏儿子光着屁股被人认出来了!认出来也就罢了,还当场气晕过去!

    ——蠢儿子啊!你知不知道,你打死不承认,老子我还可以帮你遮掩过去,找个相貌体型和你相似的人送到东城兵马司当替罪羊就成,对外就称认错人了。

    可是你气得当场晕倒,正好坐实了你的身份啊!蠢儿子!若是个不相干的人,能被气晕过去吗?!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一家子哭的哭,愣的愣,愁的愁,二房、五房和七房一点动静都没有,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们已经知晓许应辕的丑事,只是这种尴尬事,还躲远一些,免得彼此都难堪。

    次日清晨,燕京刚刚解除宵禁,一辆普通的马车从东城兵马司到了西城永定侯府,马车从侯府后门仆人们进出的西角门到了内院,两个粗使婆子将马车裹得严严实实的许应辕扶到软娇里,一路抬进大少奶奶的卧房。

    许应辕已经醒过了来,他身上污秽不堪,昨晚半夜突然上吐下泻,好不狼狈,一进门,他就跪倒在永定侯和侯夫人面前,“孩儿不孝,丢了侯府的脸,请父亲母亲责罚。”

    永定侯看着叫花子般的儿子,心头顿时火起,他随手抄起身边高腰束腿黄花梨案几上的清江石打磨的风景石就要往许应辕身上砸!

    “老爷!你就饶了这个逆子吧!”侯夫人忙扑过去拦住侯爷,哭道,“都是我平日管教无方!要打就打我吧!”

    杨紫丹也哭着跪伏在丈夫身边。

    乒!

    永定侯把手里的清江石往地下狠狠一掼,砸的地面都震了三震,绝望的叹道:“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啊!你做下这等丑事,还闹得燕京皆知,即便是贤嫔娘娘求太后出面调停,你也无缘世子之位啊!”

    “一派胡言!”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同样是一夜未睡的傅夫人说道:“什么大势已去?!我们长房还没有到这个地步!净说些丧气话!”

    “辕儿坏了名声,你送他去乡下避一避,过个几年这事就淡了,他一个大男人,只要以后肯上进,也不愁前途!许承曜这样的浪子都能封伯爵,辕儿碰上了机会,也可以!”

    “侯爷如今的位置还是稳当的!侯爷又不是只有一个嫡子,不是还有辐儿吗,他是你的嫡次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永定侯夫妇对视一眼,又燃起了希望。

    许应辕和杨紫丹也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都看见了不甘——凭什么?凭什么要我们让位?!

    宁园,一大早的,颜七爷宁珂就来到宁园和睡莲详细说了昨晚的“盛况”。

    许应辕的酒里是下了张嬷嬷提供的独门春/药的,药性大,后劲也猛,在床上连御两女后被拖到八大胡同围观时,果然受不住刺激晕倒了,坐实了嫖/妓的罪名,永定侯府想遮掩也不成。

    “那两个安插/在人群里起哄的人怎么样了?”睡莲问道。

    宁珂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这个九妹平时不显山露水,却计划周密,居然连许应辕会躲在人群中都考虑到了,要自己买通两个口舌厉害的,逼许应辕显身。

    “连夜送到了天津海港,今天登船去了波斯,三年五载以后才回大燕,他们本来就是满处跑的游商,谁都记不住他们的长相。”

    睡莲点头道,“甚好。”

    宁珂问道:“顺天府那边等九妹的话,傅家已经赔偿了所有药材商的损失,几乎倾家荡产了,只是傅家三老爷该怎么个判法?欧阳大人说,毕竟三老爷的卑劣做法间接逼出了人命,重判的话,杀头也不是不可以。”

    睡莲说道:“不用那么重,既然赔偿了损失,那么就轻判吧,流放就行。”

    “流放?”宁珂不解,问道,“太轻了,万一今年太后七十大寿宣布天下大赦,或者傅家使钱把人弄回来,东山再起就麻烦了,傅家三兄弟,大爷和二爷精于医术,却不通庶物,比较容易对付。傅家的生意全是这位三爷打点,这是个贼精贼精的,千万不能让他翻身啊!”

    睡莲冷笑道:“死刑是要上报给皇上亲自披红才能执行,谁知道那时还没有其他变故?你以为贤嫔娘娘什么都不会做?”

    “你只需和欧阳大人说,判傅家三老爷流放西南三千里就是了。”

    流放西南?!宁珂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睡莲的意思,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

    五天后,傅家一案有了结果,顺天府知府欧阳大人看在傅家倾家荡产赔偿十来位药材商的损失,并且安抚孤儿寡母的诚意,又念及傅家老大为保太后身体鞠躬尽瘁的份上,从轻发落了傅家三老爷,流放西南三千里,即日执行。

    案子了结,傅家也满意这个结果,因为马上太后七十大寿,肯定要大赦天下,三老爷去西南走一圈就回来,就当去寻山问水了。

    傅三老爷被押到了西南广西,此时正值大燕国镇压北越叛乱,三老爷一去就被收编在运军粮的队伍里,还没有北越边境前线,便遇到一股山贼,山贼抢了几车军粮,随手砍了几个人——说来也巧,只有傅三老爷重伤不治,倒在血泊里。

    北越国帅帐里,许三郎听了扮成山贼的心腹筱大郎密报,立刻写了家书命人捎回燕京,只写了两个字——“事毕”。

    作者有话要说:千万不要惹孕妇啊,尤其是睡莲这种孕妇,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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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6 20:22:39
201 杨大舅母频频作梗,审时度势近交远攻




    盛夏七月,颜家未来的当家人颜十爷宁嗣大婚。

    未来的当家主母姓秦,是秦状元的嫡长孙女。

    秦状元是浙江临海人,出生老牌书香世家吴家——其实秦状元本来姓吴,叫做吴秦,会试排名第一,殿试的时候,承平帝也极其欣赏其才华,但是觉得“吴秦”这个名字不好听,“天下岂可有无情的状元?”,可是要把吴秦的名次排在榜眼、探花,或者二甲传胪,承平帝又觉得委屈了这个才子。

    左右为难时,承平帝得知其母亲姓秦,吴秦的父亲为了纪念难产而亡的妻子,就给孩子取名为“吴秦”,承平帝灵机一动,命吴秦改成母亲的姓氏,命赐名“秦明磊”。

    秦状元从翰林院编修做起,现在是礼部右侍郎,不过他的工作主要是校对《承平大典》,所以秦家是清流中的清流,和颜家算是门当户对。

    秦氏的父母在襁褓之中就走了,深得祖父秦状元、祖母秦老太太的怜爱,从小养在膝下,由秦老太太亲自教导,秦氏小时候是由秦状元亲自开蒙,其学识和颜家的才华最为出众的三姑奶奶品莲不差什么。

    当初说定这门亲事时,宁嗣的舅家济南杨府很不高兴,明里暗里责备七老太太柳氏和九老太爷故意打压五房,找了个孤女做宁嗣媳妇,不配做颜家当家主母。

    杨老太太在伪帝之乱时因悲痛女儿惨死,过了半年就跟着女儿走了,管家大权落在杨大舅母手里,杨大舅母逼着丈夫扬大舅写信给外甥宁嗣,说凭什么五房的九小姐能嫁给伯爵,庶女七小姐能嫁给侯爵做填房,他堂堂五房唯一的嫡子却只能娶一个毫无实权的礼部右侍郎的孙女?分明是九老太爷和七老太太柳氏联手打压五房,想把颜府独占了去。

    信中暗示宁嗣退了这门婚事,由杨家给他另挑一门好亲事,说济南知府大人长女贤淑,嫁妆丰厚,堪为良配,有舅家撑腰,九房和七房不敢把他怎么样云云。

    宁嗣读罢信件,心中又是悲哀,又是气愤,济南知府如何能与秦家清贵相提并论?秦状元是好几任春闱的主考官,名下学生人才辈出——父亲颜五爷就是秦状元的学生,秦氏的嫁妆虽然不算太丰厚,但是秦家那些无形的资源是无价之宝,子孙后代享用不尽。

    娶妻娶贤,秦氏是七婶娘柳氏千挑万选,九叔几次向秦状元诚恳求娶,秦状元看在昔日和颜五爷的师徒名分、以及颜五爷以身殉国,被誉为天下读书人楷模的份上,才定下这门婚事。

    舅家既无见识,又居心挑拨,在伪帝之乱时龟缩在济南不出,拒不相帮,这时又跳出来摆大舅的谱,实在是……

    不过到底是舅家,又是长辈,宁嗣忍住怒气,客客气气写了回信,说自己对这门婚事很满意,请舅舅继母保重身体,不用操心外甥的事。

    杨大舅母看了回信,气不打一处去,说定是七房和九房给宁嗣惯了**汤,好好的孩子不分是非,不分亲疏,将来如何在颜家立足。

    没过多久,杨大舅母又一封信到了宁嗣手里,宁嗣打开信件,气得当场摔了茶盅!

    杨大舅母在信中又是说亲,不过这一次的对象不是宁嗣——而是外甥女慧莲。

    那个时候慧莲和南京魏国公世子的嫡次子的婚事还没有摆在明面上,所以济南杨家并不知慧莲已经有了人家。

    可是杨大舅母给慧莲说亲的对象居然是襄阳侯府世子!宁嗣气得恨不得当场撕了信件。

    襄阳侯世子的原配妻子是以前的安顺伯五小姐薛敏,伪帝之乱后,安顺伯府和永顺伯满门被诛,按照律法,祸不及出嫁女,可是襄阳侯府为了撇清干系,居然休了已经怀孕四个月的薛敏,将其驱逐出门!

    出嫁女被休弃回家,就是安顺伯府的人了,在古代,怀孕的女子哪怕是杀人如麻,而且证据确

    凿,也会留下一条性命,等她生完孩子后论刑处斩,可是安顺伯府犯的是谋逆大罪,不在赦免范围之内,可怜薛敏一出了侯府大门,就被拖到刑台和娘家人团聚,齐齐砍了头。

    虎毒尚不食子,薛敏肚子里毕竟还有杨家血脉,襄阳侯府的做法实在令人齿冷,全燕京城的人都

    议论襄阳侯世子凉薄,襄阳侯夫人不愧为是盐商后代,重利轻义,有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世子做续弦?

    杨大舅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居然想要把慧莲推入襄阳侯府这个火坑?!

    宁嗣在书房砸茶盅的事情被慧莲知晓,慧莲问宁嗣缘由,宁嗣怕慧莲寒了心,支支吾吾不说,慧莲一再逼问,宁嗣只得将实情道来。

    谁知慧莲并没有预想中的气愤,她以前的闺中密友——襄阳侯府的姑奶奶杨紫丹这些天也来试探过她的意思,想要她做大嫂,慧莲婉言坚决回绝,杨紫丹失望而归。

    所以慧莲只是淡淡道:“事到如今,哥哥难道还没有对舅家死心么?外祖母已经去世;外祖父一直在同知位置上混,很难往上升了,估计过几年就要告老乞骸骨;大舅父懦弱无能,一切都听大舅母的,大舅母又是个贪婪无德的,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大舅母远在济南,怎么会单单看准了襄阳侯府世子?八成是襄阳侯夫人觉得我们五房的七小姐和九小姐都嫁进好人家,侯府世子若能和我结亲,就和泰宁侯、顺平伯是连襟,以后好办事罢了。”

    “襄阳侯夫人知道如果直接向九叔和七婶娘提这事,肯定是会被回绝的,所以想到了咱们的大舅母,横竖济南杨家是侯府的分支,她指使大舅母驾轻就熟,大舅母肯定是得了侯夫人的好处啦。”

    宁嗣看着妹妹淡然的表情,叹道:“你倒是看的通透。”

    慧莲自嘲道:“经历了这么事情,看不通透也难呐,哥哥也是看透了,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舅家早就不是你我的助力,已经成了绊脚石,幸亏他们远在济南,若住在京城,你我麻烦早就缠身了。”

    过了一月,颜府和南京魏国公府开始交换庚帖议亲,杨大舅母和襄阳侯府只得作罢。

    不过虽然之前闹了许多不愉快,等一年后宁嗣成亲,还是必须邀请舅家济南杨家来京城观礼的。

    除了身为济南同知的外祖父杨大人,整个杨家倾巢而出,杨大舅母把两个儿子媳妇,还有几个孙儿全家大大小小十来口人全部带到京城,浩浩荡荡连人带行李共计十八辆马车!

    风尘仆仆的杨大舅和杨大舅母说,七月外甥娶亲,十一月外甥女远嫁,跑两趟实在太累人,干脆留在颜府住三个月,等慧莲出嫁后再回济南!

    宁嗣和慧莲顿时觉得面上无光,来观礼的哪有把全家都拖过来的,还一住接近半年。

    负责安顿内客的八夫人宋氏忙命人多收拾几间房屋,开了库房取了被褥幔帐等家居的物件布置妥当,供杨家十来口人住下。

    便是这样,杨大舅母还频频口出怨言,说宋氏故意怠慢她,跑到慧莲跟前诉苦,“……姑娘瞧瞧,我房里的摆设,还有伺候的丫鬟婆子远远不如以前了,唉,若你娘还在世,那里会这样轻慢?”

    慧莲剥了一个荔枝放在杨大舅母面前的果盘里,说道:“伪帝之乱时,我们颜家被抄家了,病重的祖母和母亲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最后还是魏家收留了她们。后来虽然归还了一些,但只是些皮毛,大部分财物早就不知去向。”

    杨大舅母听了,面上有些火辣辣的,那个时候杨家扮演的角色可不那么光彩。

    慧莲装着没看见,继续说道:“如今家里早不如从前了,进项少,出的多,接连都是嫁娶这种大事,都要花银子。所以平日里吃穿用度都减半,家里养不起那么多下人,伺候的人只有以前的四成——我的丫鬟也只有六个呢。”

    杨大舅母看着衣着打扮素淡的慧莲,只得讪讪闭嘴,不敢明面上埋怨了。

    宁嗣婚礼前几天,慧莲还接待了悄悄来颜府的闺蜜杨紫丹。自打丈夫许应辕出了丑事,杨紫丹就推出了燕京贵妇社交圈,今天来颜府,也不知是什么目的。

    杨紫丹哭红了眼眶,哽咽道:“……好妹妹,我真是羡慕你,将来可以嫁给好人家,顺顺当当的做世子夫人;出了那事之后,我们成了弃子,家里打算把二弟捧上去。”

    永定侯府的事情,慧莲心知肚明,九姐姐真是好手段,怀孕都能把侯府长房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许应辕的事情只是偶然?反正慧莲是不信的。

    不过尽管如此,慧莲还是安慰道:“你别哭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燕京城那年少了这些风流韵事?时间长了就淡忘了。”

    杨紫丹擦擦泪,说道:“今日,我是想请妹妹帮个忙。”

    慧莲说道:“你我多年的交情,若我能做到,必定相帮。”

    扬紫丹心中一喜,握住了慧莲的双手,“顺平伯夫人是你的亲姐姐,我是想请妹妹帮忙说和说和,求她放过我和相公,以前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我们什么都没做,将来也不会与宁园作对,前人种下的恶果,不应该由我们承担啊。”

    杨紫丹和许应辕不甘为弃子,虽然说时间可以消磨掉过往的污点,但是万一二弟真的上位怎么办?到时候木已成舟,洗白了许应辕只能望洋兴叹,形势不等人,夫妻俩密谋一夜,无论怎么样,先稳住宁园,同时想尽办法阻止二弟登上世子位,在几乎唾手可得的权势面前,兄弟之情算得了什么!

    “这个——?”慧莲为难道:“我一个快要远嫁的妹子,难道你不知道,我和九姐姐是隔母的,人言微轻——。”

    杨紫丹急忙说道:“妹妹何必妄自菲薄?你是将来的魏国公夫人呢,你姐姐看在你的面子上,肯定不会拒绝的。妹子啊,我就指望你救命了,呜呜。”

    慧莲目光一定,说道:“姐姐放心,你的话我一定带到,也会尽力在九姐姐面前说好话。我九姐姐其实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你看傅家出事,你们家五老太太拉着族长夫人、二老太太还有许二夫人去宁园求助,我九姐姐不计前嫌,满口答应了,还出面和顺天府欧阳大人说了好话,前几日傅家三老爷只是判了流放,过几个月遇到大赦就回来了。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姐姐要想开些才好。”

    杨紫丹自是感激不尽,好话说了一箩筐。

    送走了杨紫丹,等宁嗣大婚这天睡莲回来颜府观礼时,慧莲和睡莲单独叙话,将杨紫丹所求一五一十说了,“……目前就是这样,紫丹和大少爷似乎是打算和九姐姐休战,腾出手来对付二少爷。”

    睡莲听了,笑道:“恐怕不止这些,她还想借着我的手一起对付二少爷许应辐,让应辐更无缘世子之位,迫使侯爷和侯夫人只有大少爷一个选择。”

    慧莲点点头,问道:“九姐姐打算怎么办?”

    睡莲沉默了一会,说道:“没有永远的对手,和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那些腌臜事防不胜防,你姐夫不在宁园,我独木难支啊。为今之计,要开始近交远攻了。杨紫丹和大少爷是一双刃剑,用起来很麻烦,但也是对付侯府最好的内应,等他们自杀自起来,无暇顾及我,我才能安全生下孩子。你告诉杨紫丹,就说三天后我要去法华寺拜佛,她可以去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至此,十八钗里两个钗都死了,分别是上吊的薛贤,砍头的薛敏。

    有读者说睡莲太狠毒了,我只能说,此时的睡莲,看似稳坐钓鱼台,其实极为凶险,她必须一而再发恨招,来保护自己和孩子,进攻是为了防守。这个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对自己人很善良,朱砂怀孕,她放她回乡下待产,她还关心四个添的婚事,她的善良,给了爱她的人,而不是对手。

    一个大肚婆,对敌人还心软的话,就等于给自己和孩子判了死刑。

    睡莲不是圣母,她是个强悍的母亲,谁敢碰她,她就遇佛杀佛,遇神杀神,毫不手软。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6 20:23:09
202 两兄弟妙语说姑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颜府二少爷白哥儿很惆怅的看着大少爷跃哥儿玩那对会打架的小铜人。

    跃哥儿平时很“看不起”需要奶娘帮忙喂饭、擦鼻涕的小弟弟,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很有大哥风范的将小铜人递过去,说道“给你玩会吧。”

    白哥儿摇摇头,“我看着大哥玩就行。”

    跃哥儿觉得奇怪,平日里白哥儿抢他玩意儿是驾轻就熟,从眼神攻势到大哭撒泼花样不带重复的,今天怎么没有动静了?

    “你是怎么了?我连九姑姑给的棍子糖都给你吃了,你还想要什么?”跃哥儿捂着小铜人,紧张兮兮的看着白哥儿,“你不会连我的铜人都要拿走吧?这个是十二叔给我玩的,他说这是他在南京的舅舅送给他的呢,我要是玩丢了,以后休想再得他的东西。”

    九房颜十二爷宁康,今年也是十五岁的少年了,小时候爱不释手的小玩意都给了大侄儿静跃,静跃虽然和父亲颜七爷宁珂一样,都是个胖子,但其个性憨厚乖巧,宁康、宁勘两个年纪小的叔叔都很喜欢他。

    相比大少爷静跃而言,二少爷静白太能闹腾了,其实这也不奇怪,静跃的母亲性子阴郁,喜怒无常,静跃从小就会察言观色,一旦觉得母亲脸色不对,就赶紧跑路走人,去寻父亲或者几个姑姑叔叔庇护。

    而静白从小就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父亲母亲、祖母柳氏、还有几个给他洗过尿片的姑姑,都把当宝贝似的疼爱,这样的孩子不用顾忌他人情绪,就随性许多。

    “我不要你的小铜人。”静白突然问道,“大哥,你说为什么姑姑们都要出嫁呢?我听我娘说,连十姑姑也快出嫁了。”

    “这个么。”静跃严肃的皱了皱眉,“姑姑大了要出嫁,叔叔们大了要娶婶娘,等你我都大了就要娶媳妇,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啊!”

    静白撅起小嘴道,“姑姑们出嫁就不像以前那样疼我了,九姑姑这次回家都没抱过我。”

    静跃微微有些尴尬,因为他体重太过敦实,姑姑们想抱也抱不起来,所以很多时候,静跃很嫉妒这个二弟。

    到底是多吃了两年饭,静跃灵机一动,说道:“下午十叔叔就要娶新婶娘了,这新婶娘也是别人家的姑姑,我们的姑姑嫁出去,别人的姑姑嫁进来,我们也不吃亏啊。”

    静白眼眶一红,呜咽道:“嫁进来又怎么样,那还是别人的姑姑,不是我们的,呜呜。”

    “你别哭啊!我娘又要骂我淘气四处闯祸了!”静跃抓狂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啊?!”

    静白哭道,“我想要姑姑——以前的姑姑。”

    “这是怎么了?白哥儿怎么哭了?”四姑奶奶青莲抱着刚刚睡醒的贡哥儿进来了。

    静跃忙撇开干系,“不是我干的,白哥儿他自己要哭。”

    青莲将肉团子般的贡哥儿放在炕上,掏出帕子给静白擦泪,安慰道,“别哭啦,待会新婶娘花轿要进门,你哭成这样,会惹人笑话的。”

    一时外间睡莲和慧莲也说完了体己话,听到动静也进来了,静白看着肚皮“肿胀”的睡莲,怎么都觉得不是以前的九姑姑,哭的更厉害了。

    静白眼泪鼻涕糊满新衣,慧莲眉头一皱,命人抱着他回去换衣裳,静跃依旧惊恐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

    慧莲心中一软,静跃这个遇事畏畏缩缩的样子,是活生生被徐汐吓出来的,那里是堂堂颜家嫡长孙的模样?

    “姑姑知道不是你的错。”慧莲一叹,将静跃拉到怀里轻声安慰,心中暗恨徐汐:好好的儿子不疼,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静跃这才放下心来,很快被炕上吃手指的小表弟贡哥儿吸引住了。

    睡莲抚蹭着贡哥儿奶胖的小脸,感叹道:“洗三时小猫崽子似的一个小人,三个月就大变样了,这孩子是个有福的。”

    坐满双月子的青莲丰满了许多,她笑道,“孩子都是这样,长的快,几乎一天一个模样。”

    睡莲看着自己凸起的肚皮,开始无限遐想,“也不知道这孩子出来后是什么模样呢。”

    慧莲说道:“姐姐和姐夫的相貌都是极好的,将来这孩子的模样哦,真真不敢想呐。”

    睡莲笑道:“只希望身体像贡哥儿这样壮实就好,若是个男孩,最好长的像他爹,若是女孩呢,还是像我吧,呵呵。”

    青莲和慧莲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睡莲这番话,其实是挂念着沙场上的丈夫吧,宁园只有她一人支撑,还要应对永定侯府的算计。

    睡莲痴痴的看着含着小拳头入睡的贡哥儿,在脑海里勾画腹中胎儿的模样,浑身上下散发着母性的光辉,腰间挂着一个白玉镂雕长宜子孙佩,紧抿的下巴,却又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杀伐决断。

    慧莲暗自感叹,或许只有九姐姐这样手腕强劲的女人,才能做得宁园女主人吧。

    正思忖着,青莲说道:“前日我抱着贡哥儿去永定侯府瞧七妹妹,一看她的肚子,啧啧,比寻常八个月的大了好多,大夫说是双胎,七妹妹怀的很是吃力,孕妇本来就怕热,大夏天的,可又不敢用冰。肚子上皮肤都撑的紧绷绷的,稍微碰一下就疼,偏偏肚子里两个孩子都是好动的,你一拳,我一脚,七妹妹和我说了几句话,头上就起了一层汗。”

    睡莲说道:“听说双胞胎生的早,再熬个一个多月,安然生下来就好,七姐姐那边都预备下了?”

    青莲低声道:“泰宁侯府那几房人暗地使坏,在饭食里下药不说,居然买通了产婆、打算在七妹妹生产时做文章,存心要侯府绝嗣呢。”

    “幸亏泰宁侯是个细致人,这些伎俩都被他揪出来,证据确凿,这会子逼着那几房人分家搬出侯府,那几房人有的骂骂咧咧搬家,有的赖在侯府不肯走,有的索性闹到陈家祠堂,说分家不公。”

    睡莲说道,“迟早要闹上一场,这会子泰宁侯手里有那么多把柄,那几房人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脚,能闹出不出什么气候来。泰宁侯是皇上下旨承袭的爵位,他又是个最谨慎不过的人,无论那几房人怎么闹腾,不过是蚍蜉撼大树,不足为惧,关键是七姐姐要保重身体,安安稳稳生下孩

    子,别被这些糟心事乱了心绪。”

    青莲说道:“我也是这样安慰七妹妹的,你们放心,她从小就是恬淡的性子,沉得住气。”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五房三个姐妹说着话,话题转到琪莲身上,未婚夫姚二郎守孝三年,婚期自然是要往回推。

    姚大人壮烈殉国,连尸身都找不到,姚家只得在棺木里放进他日常穿的衣服,姚家祖坟在南京,姚夫人带着姚大郎一家,姚二郎,女儿知芳知菲扶灵回到南京老家,在祖坟造好衣冠冢守孝,据说后年再回燕京。

    姚夫人短短三个月经历了儿子姚二郎高中传胪的大喜,丈夫姚大人殉国的大悲,身体急转而下,暂住在南京老家,也是为了养好身子。

    青莲忿忿道:“……可是这世上偏偏有些黑心肝的,闲着没事就喜欢胡乱编排,说姚知芳命硬,嫁到夫家三个月,克死了夫婿全家,和离回家三年,就克死了亲生父亲。”

    “岂有此理!知芳嫁到安顺伯府实属被逼无奈,姚大人殉国是因北越叛乱,和知芳有什么关系?!”睡莲一怒,双拳紧握,“我这些日子闭门不出,竟不知燕京居然起了这种恶意中伤知芳的谣言!到底是谁编排出来的?”

    青莲叹道:“燕京就是个是非地,天知道是谁开始说这种损人谣言,幸亏姚家在南京守孝,远离这些糟心话。”

    睡莲恨恨道:“若要被我查到是谁恶意中伤知芳,定饶不了她们!”

    看见向来和蔼可亲的九姑姑突然满脸戾气,依偎在慧莲怀里吃点心的静跃吓到了,都忘记咀嚼,愣愣的看着睡莲。

    慧莲安抚似的揉了揉静跃肥硕的脖子,安慰睡莲道,“九姐姐何必为那些无聊的人生气,没得气坏了身子,流言来的快去的快,等姚家回燕京,这事就没人提了。”

    睡莲缓缓摇头道,“若真是有人存心想找知芳的麻烦,后年姚家回京,谣言肯定会重新传开,那个时候知芳的妹妹知菲是快要说亲事的大姑娘了,少不得会受到牵连,到时候知芳该如何自处呢?”

    “燕京那些背负命硬这种莫须有罪名的女子,为了不让家里人为难,要么在道观清修,要么干脆剃了头做姑子,远离家人,孤独终老,知芳她——她不应该是这个下场。”

    睡莲又求慧莲,“十一月你就要嫁到南京魏国公府了,若得空,多关注一下姚家。”

    慧莲点头,说道:“知芳个性开朗,和风霁月般的人物,姐姐不要太过悬心。”

    黄昏,秦氏在喜娘的搀扶下走下花轿,拜堂完毕,送入洞房。

    睡莲坐在远处看着这对新人羞涩的坐在婚床上,两个喜娘端着各色果子撒帐唱赞词,静跃和静白

    两个哥儿穿一身大红,还手牵手,笑嘻嘻的盯着新娘秦氏瞧,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体己话。

    秦氏羞怯的稍稍别过身,宁嗣目光微斜,偷偷打量着第一次见面的妻子,目光满是期许。

    也不知是天气热,还是累了,睡莲眼神有些恍惚,想到了去年腊月时和许三郎成亲的场景,也是这样坐在婚床上,许三郎用一支裹着红绸的箭矢揭开了自己的盖头。

    其实仅仅过去了七个月而已,现在想想,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突然间,一股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隔着夏日轻薄的杨妃色十样锦缂丝褙子,她看见自己凸起的肚皮清晰的鼓起了一个印记,腹中像是有人在里头吹泡泡似的,睡莲嘴唇微微一翘,这是孩子第一次胎动呢。

    作者有话要说:交代完几个莲,明天开始三战啦。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6 20:23:34
203 许三郎巧攻多邦城,中秋节两家难团圆




    八月十五前夕,北越国最新战报传来,我军攻破安南重镇多邦城!

    得了战报的筱二郎隔着珠帘给睡莲讲述许三郎在攻克多邦城时的机智和神勇:

    多邦城里,北越有五千大象战团!当初姚大人带领的五千将士就是死在这种庞然大物的脚下,被踩成肉泥,尸骨无存。

    大象皮糙肉粗,而且还穿有皮甲,刀剑很难伤到它们,而且这些大象嘶叫起来声音很大,北越国的战马听到叫声首先就自乱阵脚了,根本不敢往前冲锋。

    怎么办?睡莲手里的帕子一紧,在珠帘后面陪着睡莲说话的筱嬷嬷说道,“别卖关子了,夫人有身孕,着急不得。”

    筱二郎似乎陷入了狂热的崇拜中,说咱们大元帅是天生的将才,有人开玩笑说对付大象也容易,找百兽之王东北虎就成,那大象见了老虎雄威,估计就吓走了。

    筱嬷嬷笑道:“胡说八道,东北虎在北方,就是能运到北越,也早就贻误战机了。”

    睡莲捂嘴轻笑,“我读过古人游记,说南方也有老虎的,藩国还有叫做孟加拉虎的呢,就是体型比东北虎小些,可是老虎是万兽之王,极难操控,一不小心就会反噬主人,战场上如何驱使?”

    筱二郎又将许三郎大夸一通,原来许三郎明知老虎是绝对不成的,但为了鼓舞士气,居然想出用白布画成老虎皮,穿在战马身上!

    然后用布条堵住战马的耳朵,蒙住马眼,还在马尾巴涂上了易燃的油脂!

    战争白热化的时候,北越国终于驱赶着杀手锏——五千大象战团来了,许三郎命人将这些改装成老虎的战马点燃马尾,战马吃痛,疯狂的向前奔跑,冲向大象军团。

    因战马的眼睛和耳朵都被堵住了,尾巴又吃痛,纵使前方是一群真老虎,战马也不怕了,反倒是大象战团被疯狂的群马吓退,乱了阵脚,许三郎命火铳队专门射击大象最柔弱的部位——象鼻,以及骑在上面操控大象的骑象人。

    大象吃痛,又被诡异而又疯狂的“老虎”惊吓,加上背上的骑象人被火铳射中,顿时失去了控制,反过来朝着后方北越军冲去!

    杀手锏被破,北越军纷纷溃退,许三郎率领的讨伐军占领多邦城,走出了攻克北越全境,活捉谋朝纂位,斩杀宗主国使臣新国王父子的最关键的一步。

    “……按照这个速度,估计再过半年伯爷就能凯旋归来了。”筱二郎喜不可支的说道。

    半年啊,睡莲抚了抚隆起的肚皮,那个时候孩子已经出世,估计都会爬了吧,三郎啊三郎,等你回来时,父子/女不相认,有你哭的,哼哼……

    其实有一条同样来自西南的消息几乎和许三郎多邦城大捷同时到了燕京,不过很少有人关注就是了——傅家三老爷运军粮时遭遇山匪,遇袭身亡。

    傅家敲响云板报丧,门口预备过中秋节的红灯笼也换成了白色,使得几乎家财丧尽的傅家看起来更为破败凄凉。

    傅夫人一身素服,愣愣的看着堂中的骨灰坛,由于路途遥远,天气又热,千里迢迢,傅三老爷的遗体无法运到燕京,只得烧化了带回来。

    上一次感觉到这种悲痛和绝望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几十年前母亲病重,买不起药材撒手人寰的时候吧。

    傅家是杏林世家,从祖父辈开始就入太医院,伺候皇族,傅夫人的父亲走的早,母亲是个懦弱的,遇事只知道哭,家里舅舅设计谋夺家产,本家的族长得了叔父的好处,最后他们孤儿寡母被赶出家门,只留了南京郊外几间破屋,几亩薄田过活。

    傅夫人排行老三,那时候年方十四,上头有老大、老二两个哥哥,三弟则拖着鼻涕满地跑。

    老大和老二已经开始读书,平日里跟着父亲学医,那里懂得乡下种地的农务?一年下来,粮食收获了了,到了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粮仓耗尽,母亲又病倒了,家里像样的衣服都典当出去救命。

    真是可笑啊,大哥和二哥那时候已经粗通医术,明明知道用什么药物可以挽留母亲的生命,却因为没有银子买药而急红了双眼。

    母亲去了,躺在一副薄木棺材里——就是这样一副棺材,也是大哥狠心典当了父亲留下的孤本医书得来的。

    没有银子,没有权势,出落的花朵般的傅家三姑娘看着斑驳的铜镜,也许她也可以为傅家换来这些。

    她看中了经常来郊外狩猎的永定侯世子,并精心设下圈套,等他上钩。

    世子又来狩猎了,她藏在密林中,佯装为了救一只怀孕的雌鹿和世子据理力争,世子觉得这个女孩美的像山里的妖精似的,说话又很有意思,不仅心中一荡,后来,他写了正儿八经的纳妾文书,一顶粉色的小轿将她抬进永定侯府,年轻的傅姨娘开始了传奇的一生。

    她很快怀孕,生下庶长子,她牢牢握住了世子的心,工于心计,掌控侯府下人,无论侯府当家主母换了几个,她都是内宅无冕的永定侯夫人。

    通房怀孕?捂着嘴拖出去打死!侯爷新娶了侯夫人?没有关系,很多食物吃的久了,再下点“调料”,侯夫人休想有孕!

    家里很快富有起来,两个哥哥不用下地干农活,专心攻读医术,终于成为太医,延续了傅家的荣光,三弟精明能干,经营的药铺生意红火,后来贤嫔娘娘进宫,傅家就成了日进斗金的皇商。

    她的亲生儿子终于承袭爵位,成了新的永定侯,谁都知道永定侯府有两个太夫人,名分上的太夫人是个摆设,实际上的太夫人就是她傅姨娘!

    姨娘!她最恨这个称呼!与人做妾,是傅家的耻辱,她一辈子都不能穿大红,说到底,只是个奴儿罢了。

    她布药施粥,救济穷人,见庙修庙,见桥修桥,每年花费银两过万,终于赢得了傅菩萨的美誉,儿子永定侯为她请封诰命,终于,她有了夫人的称呼。

    穿上诰命夫人大红礼服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得到了,人生了无遗憾。

    可如今眼前灵堂上的一坛骨灰,似乎在讽刺她以前的一切只是镜花水月,许三郎那个遗腹子只需轻轻一戳,就能打碎她一生的心血。

    傅家官司缠身,二哥被赶出太医院,商铺关门,失去皇商资格;孙子许应辕被东城兵马司在八大胡同抓了现行,名誉扫地;三弟轻判流放西南,没熬到大赦之日,被山匪杀死……

    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巧合?!傅夫人在火盆里放入一张又一张的黄纸,眼里的怒火在黄纸燃烧的青烟中闪烁着。

    颜睡莲!我与你势不两立!

    “夫人,宫里来了两个内侍,说要给三老爷上一柱香。”老管家小心翼翼的说道。

    宫里头?莫非是贤嫔娘娘的人?傅夫人心中一动,“客客气气的请进来吧。”

    两个内侍上香完毕,傅夫人带着傅家妇孺们回礼,请人去内堂看茶。

    过了没多久,老管家神色尴尬的回来说道,“夫人,那两个内侍是来要银子的,开口是五千两,这个——。”

    傅夫人身形一晃,“年年喂银子,年年喂不饱,我们傅家办着丧事也不放过!真是欺人太甚!”

    傅二老爷叹道:“三妹妹,如今大哥在宫里头伺候太后,保着家里太医这个头衔,不能得罪了这些内侍,给些银子打发他们走吧。”

    老管家面有难色,“二老爷,如今账上吃紧,五千两这个数目拿是拿的出来,可是以后家里过日子——?”

    二老爷不通庶务,那里知道家里的深浅,求助似的看着傅夫人,傅夫人摆摆手,“支一千两银子给他们,就说日后傅家药铺重新开张,必定将剩下的四千两补给他们。”

    ……回到永定侯府时,傅夫人已满脸疲色,因傅家不算正经舅家,整个侯府都没有人去拜祭三老爷,照样挂着喜庆的红灯笼。

    傅夫人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且直接到永定侯夫人的正院,侯夫人和儿媳杨紫丹正在下棋闲聊,

    见傅夫人来了,齐齐站起迎接。

    永定侯请傅夫人对坐在罗汉榻上。

    得知傅夫人还未用晚饭,杨紫丹亲自端了一碗燕窝莲子羹递给傅夫人,然后乖顺的站在一旁,坐都不敢坐。

    自打傅夫人明确表示打算要二少爷代替他丈夫册封世子,杨紫丹和许应辕心里暗恨傅夫人,但是面子上却更加恭敬起来——这个时候撕破脸不明智,还是尽力缓和各种关系,夹缝求生吧。

    傅夫人一边喝着汤羹,将两个内侍在灵堂要银子的事情说了,永定侯夫人叹道,“前日宫里有个太监来侯府,打着中秋节的名义要孝敬钱,也不肯直说数目,说要我们看着给,这比狮子大开口还可怕,侯爷最后把东城三进的宅子送出去了。”

    傅夫人冷冷道,“宁园那个贱妇害得傅家家破人亡,辕儿名声扫地,你我岂能轻易放过她。”

    永定侯夫人说道,“定是不能的,只是宁园铁桶似的,她又甚少出来,给她下了帖子请,她也推说身体不适,我们不好下手啊。”

    傅夫人将盛着羹汤的镀金白釉盖碗往炕几上重重一搁,“后天就是中秋节,命妇照例要去皇宫朝拜,宁园那个贱人也不例外,咱们塞给了那些内侍太监那么多银子,也该到收获的时候了。”

    侯夫人心中一惊,迟疑道:“您的意思是——?”

    傅夫人从袖中拿出一个水晶小瓶,“此药无臭无味,放在饭食或者茶水里,十个时辰以后才能发作,那时候贱妇已经回宁园,落了胎也不关宫里头的事。”

    侯夫人不敢接,“她向来谨慎,不会食用陌生人给的东西,再说这种药物进了宫,一旦被人发觉,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侯府——。”

    傅夫人一拍桌面,怒道:“你这等胆量,如何做的了大事?!我以前千遍万变的说,赶紧把许三郎这个祸根除掉,将来必成心腹大患,你和侯爷患得患失不敢下狠手,说怕坏了名声,想用捧杀的法子除之,可后来呢?三郎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得了圣眷,封了伯爵!反过来咬得你们毫无还手之力!如今宁园一个大肚子贱妇都能把我们整的团团转,我们还要眼睁睁看贱妇生下儿子?!”

    侯夫人吞吞吐吐道,“自是不能的,您想要如何?”

    傅夫人低声道,“你放心,有太后这个盾牌挡在前面,牵扯不到贤嫔娘娘。即使以后宁园有了怀疑,也不敢找太后讨说法,你只需……”

    站在一旁静默不语的杨紫丹听了,回到自己的院子,用左手写了个小条,偷偷命心腹捎到宁园。

    作者有话要说:傅夫人是不择手段的人,睡莲要小心啦。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6 20:23:55
204 紫禁城明刀暗箭出,太夫人指桑骂槐忙




    八月十五中秋节,燕京四品以上的诰命夫人都要进宫朝贺。

    天还没亮时,怀孕七个月的睡莲穿上全套伯夫人华贵的行头,头戴五翟冠,高挑的身材配上隆起的肚皮,居然有一种不可直视的威严之感。

    添衣半跪着给睡莲系上裹着棉花的羊皮护膝,等到里宫里朝贺之时,免不了要长时间的跪拜行礼,这个护膝能够帮助膝盖减轻痛苦。

    添炭在睡莲腰间束上玉革带,诰命夫人腰间的革带都是虚束,其实是挂在腰间,可睡莲七个月的肚子已经将玉革带撑起来了。

    入宫之后,诸位诰命夫人乌压压站了一地,由尚仪宫的宫人和小火者内使们按照诰命夫人的品级和年龄排开顺序,待会要站在廊间听候礼官的指令跪拜。

    各公侯伯超品太夫人、夫人、世子夫人就接近百人,一品、二品夫人、三品淑人、四品恭人加在一起更是千人,睡莲淹没在人山人海和耀眼的华服翟冠中,丝毫不起眼了。

    在人堆里,睡莲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的肚子,躲在廊间大红柱后,这个时候人多眼杂,稍不小心,背后一只黑手推来,她摔倒在地,

    失去了孩子,找谁去?周围都是高品级的诰命夫人,即使许三郎秋后算账要查清凶手,他还能审问这些诰命夫人去?

    睡莲平日出行随身习惯带着燧发枪匕首等防身工具,可是出入皇宫大内,这些东西肯定不能随身带的,若被搜出,这就是谋逆大罪。

    所以即使睡莲接到杨紫丹密报,说傅夫人买通了宫里的太监内使,要对她使出阴招,她也不敢带匕首火枪防身,只是在头上一对口衔珠结金翟钗上做了点手脚,尖利的钗尾用锻造的钢铁磨成,镀了一层金加以掩饰——因为纯金太软容易折断,没有杀伤力。

    杨紫丹说宫里八成是要在饮食里做手脚,要她千万小心,赐宴的时候做做样子即可,千万不要真的吃下去。

    皇宫大内,在睡莲眼里就是龙潭虎穴。睡莲捧着肚子避开和周围来往穿梭诰命夫人们的接触,突然一个穿着绿色贴里的走来,客客气气的的问,“这位夫人随咱家来,您的位置在那里。”

    睡莲默然点点头,跟着内使往前走,宫里穿绿色贴里大多品级较低,不用和他们太客气。

    那内使在两个走廊相接处停下,指着这块地说,“就在这里候着罢。”

    睡莲一瞧:果然是个“好地方”!头上没有顶棚遮拦,待会太阳高照时,自己肯定会“沐浴”在秋阳的光芒之中,这个地方恰好还有一股冷飕飕的穿堂风,这一热一冷在这种地方站立跪拜半个多时辰,冰火两重天的,若是在孕前还勉强凑合,但此刻她怀着七个月的身孕,如何受得了?!

    睡莲脑子转的飞快,寻找推词,就在这时,一个清脆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伯夫人,请来这边。”

    正是穿着宫人服的旧仆春晓!有救了!

    睡莲微微一笑,走到春晓旁边的回廊处,这里风吹不到,太阳晒不着,而且后面有一根朱红大柱,偶尔可以偷懒靠一靠。

    引睡莲喝西北风的内使眉头一紧,大声斥责道,“各位夫人的位置都是安排好的,岂容得你一个小宫女徇私胡乱调整?!”

    春晓不急不恼,问道:“奴婢是怡安宫的宫女,不知这位小公公是——?”

    春晓一面说,一面朝着绿衣内使腰间悬挂的牙牌一扫。

    牙牌是象牙材质,挂着大红穗子,写着“后宫长随悬带此牌,不许借失、伪造。升迁者改写兑换,事故者缴监。无牌不许擅入宫禁,违者治罪”

    春晓所在的怡安宫是新册封为贵妃的曹贵妃寝宫,曹贵妃俨然成了宫里的无冕皇后,和太后的势力行事对持之势,里头的宫女自是比其他宫里要体面,这个六品长随不敢大意,小心翼翼赔了个笑容,指着腰间的牙牌说道:“咱家是延禧宫的长随,奉命借调在此处帮忙安置各位诰命夫人、伺候中秋赏宴。”

    难怪会如此!延禧宫就是贤嫔娘娘许茉的寝宫啊!睡莲心中一动,看来贤嫔要借着中秋节进宫朝贺乘机发难,以报傅家之仇。

    这也难怪,自己掐断了贤嫔娘娘的钱袋子,没有银子,在后宫寸步难行,她肯定恨死自己了。

    春晓笑道,“这位公公,奴婢也是奉命调到此处安置各位夫人的。这些诰命夫人的家人为朝廷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许多武官更是身在沙场,在中秋节都不能回家团圆,如今各位夫人盛装来紫禁城朝贺,我们应该多加照顾才是。这位夫人身怀六甲,实在不能在风口里头站着,奴婢就安排在这里了,公公以为何?”

    春晓这话不仅仅是维护睡莲,还顺道夸赞了在场的各位诰命夫人,还有体恤之意,诸位诰命看春晓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对绿衣公公倒是冷淡的紧。

    听到这个长随来自延禧宫,一些脑子灵活的诰命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顺平伯府和永定侯府的矛盾早就成了燕京皆知的事情,看来身为永定侯府长孙女的贤嫔娘娘要为难一下顺平伯夫人呢。

    见自己成为了焦点,又爆出了延禧宫的来历,绿衣公长随不敢再为难睡莲,讪讪道:“多谢指点,是咱家考虑不周了。”

    春晓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谈不上指点,奴婢只是想当好差事,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否则奴婢回到怡和宫,很难向皇贵妃娘娘交代呢。”

    春晓这话是在暗中敲打长随,你不要想做什么小动作!这位夫人身后有皇贵妃做靠山。

    绿衣长随灰溜溜走开了,春晓暗自松了口气,两天前旧主睡莲暗自给她传消息,说中秋节会有内侍对她不利,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了。

    没过多久,从远处走来一个穿着红色贴里的高品级太监,身后还跟着两个小火者,尖细的嗓子清晰可闻,“宫里有宫里头的规矩,诸位诰命夫人进宫朝贺,是为蒙受皇恩,如何能挑三拣四,还嫌弃跪拜的位置不对,这是何道理?”

    春晓悄声道,“不好,这位是宫里二十四衙门之一尚膳监里头的崔公公,专管大小宴席,奴婢不敢顶撞他。”

    崔公公得了贤嫔娘娘不少好处,也经常去傅家和永定侯府“借”银子,是个最贪婪不过的人,前几日他派手下两个小火者去傅家上香,顺便捎带些银子回来,可是小火者只带了一千两银票,说傅家称药铺倒了,目前只能拿到这些。

    崔公公心想傅家倒了,永定侯府还在,就伸手向侯府要剩下的四千两,侯府大大方方给了,只是提了个小要求——中秋节诰命夫人朝贺那天,稍微给顺平伯夫人一点“颜色”瞧瞧,事成之后,侯府另送上江南三百亩好地的大田庄!

    拿人钱财,□,何况只是“举手之劳”,崔公公欣然应下,这不就要开始兑现承诺了。

    半路杀出个崔公公,睡莲心里也不慌乱,暗想七婶娘写信求的那个人这会子应该出现吧,刚才的延禧宫长随只是小鱼小虾,春晓一个宫女就能对付,这个崔公公是吃人的大鳄鱼,需要蛟龙出水才能镇的住。

    果然,当睡莲顺从的刚抬了一下脚步,一个盛装打扮的宫廷女官缓步走来,身后跟着四队宫女,春晓忙给这位女官屈膝行礼,“奴婢见过肖尚宫。”

    肖尚宫是后宫尚功局的尚宫,是后宫六局之首,六局出纳文件都由她们加印签名。此外外命妇节日时令来宫廷朝贺,也是由她们负责安排。

    后宫中,女官掌管的后宫六局和太监掌管的二十四衙门势力此消彼长,互相牵制,既是合作者,也是竞争者。

    睡莲得到杨紫丹的消息,首先是求助七婶娘柳氏,肖尚宫便是她昔日心腹,柳氏求她帮忙,算是找对门了。

    肖尚宫对崔公公颔首见礼,崔公公也回了礼,肖尚宫并没有理会刚才崔公公拿着鸡毛当令箭吓唬睡莲的话,她淡淡吩咐身后尚宫局的宫女,“去库里取毡毯还有蒲团来,给年纪大的、身体不适,或者怀有身孕的夫人们垫上。朝拜赐宴需要半个多时辰,这些夫人们如何受得住?夫人们是我们尚宫局领进来的,朝拜过后,一定要安然无恙的送诸位夫人回去。”

    “是。”宫女们应下。

    肖尚宫身材娇小,可目光深沉坚定,有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质,她淡定的看着崔公公,大有我的地盘我做主,你们尚膳监少来惹事生非的味道。

    崔公公冷哼一声,带着两个小火者拂袖而去。

    一场风波就这样在肖尚宫这个大BOSS的强压下平静下来,诸位诰命朝贺赐宴完毕,在尚宫局宫女们的引导下出了紫禁城。

    睡莲滴水未进,刚还没有走出宫门,就被两个内侍拦住了,说“传太后口谕,宣顺平伯去慈宁宫觐见!”

    太后召见?!贤嫔娘娘一计不成,此时定在慈宁宫乘机下手!横竖即便出事,也有太后在前面拦着。

    春晓一惊,见累了近一个时辰的睡莲脸色已经不好看了,心里着实着急,暗想赶紧回怡和宫说说顺平伯夫人的险境,想来看在夫人和太子妃的情分上,皇贵妃会出面相帮。

    慈宁宫离这里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两个内侍还故意绕弯路,将路程拉长不止一倍。

    肖尚宫的眼线瞧见了,悄悄报给她听,她也毫无办法——若是普通嫔妃,甚是是贤嫔娘娘,她都敢帮睡莲一把,可对方是在宫里最高位置坐了五十余年的太后啊……!

    这是睡莲第二次行走在紫禁城,这是这一次没有许三郎温暖的手掌相牵,一股孤独感油然而生。

    感受到腹中孩子有规律的胎动,那么强健有力,睡莲内心蓦地涌起一股力量,无论前面带路的太监如何催促或者拿着太后的口谕逼她快走,她都不急不缓的、稳稳当当的跟在后面,每当有路过的内侍和宫女,她就会故意放慢速度,或停下来锤一锤酸软的后腰和膝盖,或装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能拖的一刻是一刻,睡莲暗想,如果救兵迟迟不来,我便装肚子疼赖着不走便是,坤宁宫是万万进去不得,万一出了什么事,即使皇上龙颜大怒,碍于孝道,他也不能把太后如何。

    正思忖着,后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女声,“前面可是顺平伯夫人?”

    睡莲回首瞧去,单间英国公太夫人坐在四个太监抬着的软轿之上,英国公夫人和英国公世子夫人

    一左一右跟在轿边。

    紫禁城外臣有资格坐轿子的屈指可数,连内阁大学士都是迈着老腿进出,也只有英国公太夫人这种老牌、而且世代都把握实权的老夫人才有资格坐一坐轿子。

    睡莲退到路边,忍着腰酸敛衽行礼,“见过英国公太夫人、夫人。”

    英国公太夫人在媳妇和孙媳妇的搀扶下走下软轿,问道:“顺平伯夫人是要往何处去?”

    明面是质问,暗地里是关心,睡莲心中一暖,恭恭敬敬说道:“奉太后口谕,去慈宁宫觐见。”

    英国公夫人面有愠色,怒道:“你身怀六甲,如何徒步行走了那么长的路程,这也太不小心了!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你如何向身在西南讨伐北越国的顺平伯交代!”

    又大声训斥睡莲,“男人在外头建功立业,征战沙场;女人们就应该好好抚养子嗣,照顾家里,你怀着孩子,怎么就不知保重身体?倘若家里一尸两命的消息传到西南,你叫顺平伯如何安心打仗?为国效忠?”

    英国公太夫人明面上是骂睡莲,其实话语直指他人,两个内侍听得面红耳赤,诚惶诚恐说道:“咱家是传太后口谕宣顺平伯夫人去慈宁宫觐见,英国公太夫人请回。。”

    英国公太夫人不依不饶,大声说道:“太后是天下最慈祥的人!她怎么可能让一个怀着七个月身孕的诰命夫人绕那么长的路去慈宁宫——还是徒步?!我这个没用的老婆子都有个软轿坐一坐,顺平伯刚刚从西南传来捷报,怎么他的夫人要受如此之苦?定是你们忘记给顺平伯夫人备轿,偷懒耍滑!”

    作者有话要说:英国公太夫人搅局了,一来是为了弥补以前的遗憾,二来是为了维护勋贵的尊严。

    图为明朝太监佩戴的牙牌,明代宦官“长随”出入宫禁的通行证,用象牙制成,一面刻“九宫长随悬带此牌,不许借失、伪造。升迁者改写兑换,事故者缴监。无牌不许擅入宫禁,违者治罪”,另一面刻“严肃”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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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拖时间贵妇打太极,伯夫人生产紫禁城




    英国公太夫人出身武将世家,从小个性爽直,她和先皇后是手帕交,很是为先皇后在后宫被淑妃压制、孤独凄凉的场面鸣不平,淑妃碍于英国公势大,不敢对她动手。

    后来评选燕京最出色的闺阁少女时,有人觉得颜家大小姐身份不够贵重,她脱口而出说此女品貌和皇后娘娘神似,如何不能当十八钗之首。

    这句话让那个少女沉怨玄武湖,让太夫人悔恨终身,从此谨言慎行,深居不出,处于避世状态,连她心里惦记的睡莲出嫁时,她都没有去颜府观礼,托媳妇英国公夫人把添妆的礼物带过去了。

    不过节日时令来皇宫朝贺是避免不了的,这日八月十五,英国公太夫人带着媳妇和孙媳妇一同来到紫禁城。

    从绿衣太监刻意为难睡莲、宫女解难、尚膳监崔公公训斥、尚功居肖尚宫解围,到赐宴的时候睡莲滴水不沾,英国公太夫人都偷偷看在眼里,知道宫里有人存心找睡莲不痛快,暗想万一睡莲手里的棋子用完,她怎么也得上前维护一番,凭借英国公百年世家的荣耀,还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应该能救睡莲于危难之中。

    以前的颜大小姐因太夫人一句话而亡,太夫人希望对这个容貌酷似的少妇有所弥补。

    朝贺完毕,太夫人心里松了口气,心想睡莲总算逃过这一劫,按照尚宫局安排的次序离开紫禁城,太夫人刻意命抬软轿的内侍慢点走,可左等右等不见睡莲跟上来,她问了尚功局的一个小宫女,才得知睡莲被太后叫到慈宁宫去了!

    太夫人心道不妙,赶紧命内侍抬着轿子往回走,太监为难道,“后宫禁地,外命妇不得擅自更改路线,咱家只管抬太夫人出紫禁城。”

    太夫人眉头一沉,其威严堪比太后,“我要求见太后,在慈宁宫外等候觐见。”

    内侍立刻回绝道,“太夫人,您莫要为难咱家,按照宫里头的规矩,外命妇若要进宫拜见,必须事先往内务府投帖子,再由内务府和尚宫局安排进宫的时间和路线,不得擅自入宫。”

    命妇分内外,内命妇指的是皇族女子,如王妃,出嫁的公主等等;外命妇是大臣们的母亲和妻子,外命妇进宫的程序比内命妇繁琐。

    “这位小公公所言极是,可是——。”尚宫局肖尚宫走过来,说道:“英国公太夫人拥有先皇后赐的玉牌,凭借此玉牌可以直接进宫,不用内务府点头,由我们尚宫局陪同进宫即可。”

    内侍尤不甘心,说道:“咱家在宫里也有二十来年,从未听过外命妇有此等玉牌。”

    肖尚宫冷冷一笑,说道:“先皇后赐给英国公太夫人玉牌时,这位小公公还没进宫呢。英国公太夫人谨言慎行,担心外头人说国公府持宠而娇,所以基本都是先递帖子给内务府,和普通外命妇一样进出宫廷。按照我们尚宫局的记载,太夫人只动用一次玉牌紧急觐见先皇后。”

    太夫人心里有些恍惚,是啊,这个玉牌只动用过一次,是自己得知颜大小姐惨死玄武湖,急急忙忙拿着玉牌见先皇后。

    太夫人手指微颤抖,解开腰间挂着已然有些褪色的红色穗子的玉牌,英国公夫人双手接住了,捧给肖尚宫,肖尚宫拿着玉牌细看,定定点头,“就是这个,和尚功居的存档一模一样。”

    肖尚宫将玉牌还给太夫人,命身边的小宫女,“快去慈宁宫通报,说英国公太夫人求见太后。”

    “是。”小宫女一路小跑着朝慈宁宫方向而去。

    既然是要去慈宁宫等候太后召见,内侍们就不得不抬着软轿返回。

    沿路肖尚宫的眼线给领路的宫女指路,条条都指向睡莲行走的路线。

    英国公太夫人在宫里都行走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眼就瞧出是在绕路,睡莲怀孕七个多月了,挺着那么大的肚子走远路,这是要活生生折腾她胎死腹中啊!

    终于追上了睡莲和带路的两个慈宁宫内使,太夫人忙叫住了睡莲,走下软轿,按照准备好的说辞一通训斥,看似是在教训睡莲这个晚辈,实则是对太后如此折腾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表示不满。

    太夫人当然不敢明指太后,只是说太后是天下最慈祥之人,定是两个内使偷懒,不给睡莲备轿。

    内使听了,心里暗暗着急,因为太后并没有吩咐他们绕路,故意延长路线——是贤嫔娘娘塞给了他们银子,暗示说皇宫风景独好,带着顺平伯夫人“多赏一赏美景”。

    原本以为不过是绕路这种小事,顺平伯夫人也不敢抱怨,却没想半路杀出个太后都要忌惮三分的英国公太夫人!

    这可如何是好?有英国公太夫人、夫人、世子夫人,还有尚功局的宫女作证,自己故意绕路肯定遮掩不住了!

    两个内侍急得满头大汗,支支吾吾语不成句,其中一个胆大的内侍硬着头皮说道,“太夫人,咱家是奉命带顺平伯夫人去慈宁宫觐见太后,您半路打断咱家的行程,若耽误了时辰,太后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太夫人怒道,“你休得胡言!太后是天下最慈善之人,顺平伯夫人身怀六甲,走的自然要慢些,太后体谅命妇还来不急呢,怎么可能责怪顺平伯夫人?!”

    太夫人冷哼道,“这下巧了,老妇人也要去慈宁宫求见太后,尚功居已经派人通报了,我与顺平伯夫人同行便是。”

    “这个——?”内使犹豫不决。

    一直保持沉默的英国公夫人开口了,“公公继续带路吧——这次就不要绕路了,若真耽误了时辰,顺平伯夫人和我们太夫人可不能担当这个责任,这可是你们自己带错路了。”

    睡莲欲哭无泪,呜呜,其实慢点走,绕点路正好,慢慢耗时间,希望进慈宁宫之前有所转机。

    慈宁宫那个地方是龙潭虎穴,倘若太后赏赐了吃食,她若不吃,就是对太后不敬,吃了,按照杨紫丹的密报,药性发作是十个时辰之后,自己有冤无处诉。

    所以睡莲求助似的朝太夫人使了个眼色,太夫人瞧见了,以为睡莲是累了,指着自己的软轿说道,“顺平伯夫人身子重,这轿子就让给你坐吧。”

    睡莲忙推辞道,“晚辈如何敢坐太夫人的轿子。”

    太夫人拉着睡莲的手,“叫你坐你就坐,都这个时候还拘泥那些死规矩做什么。”

    睡莲借着礼服宽大袍袖的遮掩,在太夫人手里里飞快写了个“拖”字。

    太夫人会意,佯装拉着睡莲,继续劝她上轿,睡莲推辞,两人都是高手,轱辘话说了一箩筐,说辞都不带重复的,站在原地磨时间,半天不见动静。

    这下两个内使反而着急了,不停的催促上路,睡莲和太夫人则纹丝不动打太极,能拖多久就多久。

    英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都看出门道了,加入了打太极战团,场面很是热闹。

    正僵持时,远处过来一顶鸾轿,簇拥着十来个宫女内使。

    “贤嫔娘娘驾到!”

    睡莲众人听了,忙站到路边让路,并行跪拜大礼。

    鸾轿停住,下来一个品妆贵妇,头戴七翟冠,穿着深青色缂丝金绣翟鸡褙子,身段模样和永定侯夫人有七分相似,这便是侯府大小姐许茉了。

    贤嫔娘娘左手一抬,说道“诸位夫人平身。”

    睡莲小腹臃肿,吃力的硬撑着慢慢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幸亏有英国公夫人扶了一把。

    贤嫔娘娘定定的看着面前这个少妇,论亲疏,她们是婶娘和侄女关系,但是论地位,她们是君臣!这个贱妇好厉害的手段,短短几个,挺着肚子就将傅家整治的家破人亡,还毁了自己亲弟弟的名声!

    后宫也是要看娘家的,先皇后一国之母,因娘家覆灭,就一直被淑妃和太后压在头上。自己无子,却能在后宫撑这么多年,全因傅家的银子和永定侯府的威望,如今傅家倒了,自己亲弟弟离世子之位越来越远,这意味着她很快就要沦落到和后宫年老色衰的嫔妃一样的下场,连一个体面的女官太监都敢欺负她们!

    不!绝对不能如此!我在后宫苦心经营儿十余年,好不容易名下已经有了一个皇女,还即将册封公主,将来公主就是我的依仗,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否则皇女就会被其他无子无女的嫔妃抢走!

    贤嫔娘娘佯装亲热的去扶睡莲,睡莲感觉到贤嫔的目光扫在自己隆起的肚皮时,就像阴险的小蛇在肚皮上吐信子,不仅身形一缩,躲过了贤嫔的搀扶——谁知道她手上有没有涂什伤胎气的药物啊!

    感觉到睡莲的警觉,英国公太夫人稍微侧身拦在了睡莲前面。

    太夫人地位超然,贤嫔不敢当着她的面对睡莲做什么,她淡淡一笑,说道,“大老远就听见太夫人和顺平伯夫人互让轿子,都是这些宫人考虑不周,怎么只安排了一顶软轿呢,本宫已经安排人去抬轿子了,马上就能来,恰好本宫也要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不如就一道去吧。”

    睡莲和太夫人忙说道:“臣妾不敢耽误贤嫔娘娘给太后请安,请贤嫔娘娘先行。”

    贤嫔笑道:“不耽误的,顺平伯夫人还是本宫三婶娘呢,也不知婶娘给本宫添一个堂弟还是堂妹呢。”

    睡莲、太夫人和贤嫔轮番过招打太极,正说着话,四个内使抬着一顶软轿跑着过来了,贤嫔手一指,“请两位夫人上轿。”

    睡莲和太夫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贤嫔娘娘先请。”

    贤嫔冷笑一声,上了鸾轿,看你们能磨多久!

    睡莲坐上软轿,便闻到软轿有一股淡淡的香味,细品时,却闻不到那股味道了,睡莲内心一惊,恐怕已经有人在此软轿中做了手脚!

    睡莲自打有孕后,权嬷嬷命令整个宁园都禁止熏香,伺候的丫鬟,连两个姨娘给她请安时都不允许擦脂抹粉,所以睡莲对熏香的味道非常敏感。

    这个软轿的味道恐怕对胎儿不妥!可是宫里提供给外命妇坐的轿子的窗户一年四季都是钉死的,根本无法把头伸到外面呼吸!

    睡莲很明显的感觉到子宫收缩了一下,腹中胎儿似乎觉得很不舒服,踢了睡莲两脚。

    轿子被抬起,看似很平稳,但是软轿上下颠簸的厉害,睡莲紧紧抓着座椅,尽量保持平衡,肚子里已经消化一半的早饭似乎要颠了出来。

    蓦地,睡莲只觉得下/体一热,湿润了一大片,就像儿时尿裤子似的。

    睡莲大叫道,“停轿!赶紧停轿!我要生了!”

    随即太夫人也喊着停轿,下轿冲过去打开轿门,身形矫健,看不出是个六十多的老妇,太夫人低声道,“你这孩子怎么糊涂了?快改口叫肚子疼,说生孩子容易露馅的。”

    睡莲紧握住太夫人的手,耳语道,“我不是装,是真要生了,快扶我出轿子,这轿子味道不对。”

    要生了?才七个多月啊!太夫人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一边扶着睡莲下轿,一边大声安慰道,“别怕!都是七活八不活,你七个月刚刚好,肯定能安全产下孩子的!“

    这时贤嫔听到动静也下了轿,见睡莲脸色苍白,裙子下面渗出了一股带着血腥味的水,知道她不是作伪,应该是要提前发动生产了!

    真是天助我也!女人生产就是在鬼门关上转,即使出了事也好遮掩!

    贤嫔说道:“顺平伯夫人快回轿坐着,来人,赶紧把夫人抬进慈宁宫生产,去叫太医——傅太医擅长妇科,请他来就好!”

    “且慢!”

    一个威严的女声响起,两匹白马拉着一驾华丽的鸾车飞奔过来!

    春晓扶着曹贵妃下了马车,众人忙行跪拜大礼,曹贵妃忙道,“诸位免礼平身。”

    又转身厉声训斥贤嫔,“你是怎么想的?慈宁宫是太后清修之地,如何能染上血污?!”

    贤嫔哑然,但很快反应过来,说道,“都是嫔妾考虑不周,差点耽误了太后的清修。嫔妾的寝宫离此处最近,不如就送到延禧宫,顺平伯夫人是嫔妾的婶娘,嫔妾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曹贵妃目光似刀刃,朝着贤嫔挥去,一句话就将贤嫔生吞活剥了,“你从未生过孩子,那里懂得如何照顾快要生产的孕妇?!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来人,赶紧扶顺平伯上我的鸾车,请王太医,还有伺候过本宫生孩子的太医,接生婆去怡安宫!”

    英国公太夫人急得要跟着上车,被儿媳妇拉住了,英国公夫人耳语道,“您别忘了,我们是来求见太后的。”

    太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心想有曹贵妃出手救睡莲,应该不成问题了。

    太夫人对气得发抖的贤嫔娘娘施了一礼,“臣妾要去慈宁宫拜见太后,先行告退。”

    贤嫔被曹贵妃那句“你从未生过孩子”打击得自信心粉碎,根本没有理会太夫人。

    太夫人上了软轿,在两个媳妇的簇拥下去了慈宁宫,问候了太后娘娘身体,说了会子闲话才告辞。

    一出宫门,太夫人就命跟车的婆子去什刹海颜府和积水潭宁园报信。

    七老太太柳氏听了消息,忙命人去内务府递紧急求见曹贵妃的折子,和张嬷嬷一起换上昔日宫里的女官的服饰,坐着马车奔赴皇城,等候传召。

    九老太太和宋氏等人也想去,柳氏阻止了,说宫里规矩多,睡莲生产一时半会出不来,可能要在宫里过夜,她和张嬷嬷都是旧宫人,请求开恩留在宫里陪伴睡莲生产应该问题不大。

    就在柳氏和张嬷嬷在宫门外焦急等待的时候,承平帝在御书房龙颜大怒,“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朕眼皮子底下如此虐待功臣之妻!西南战事如此要紧,若顺平伯夫人出了事,朕如何向西南浴血奋战的将士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放心,睡莲会安全生产的。

    “七活八不活”是民间广泛流传着的一种说法。意思是认为怀孕一旦早产,7个月分娩的早产新生儿能活,而8个月的早产新生儿反而不易活。

    体的发育是从精卵结合开始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胚胎逐渐发育成熟。先从单细胞分裂成多细胞,2个月时才初具人形。之后,各组织器官会进一步发育,功能也随之进一步健全。至怀孕7个月时,胎儿的肺脏便具备了基本的呼吸功能,这也是新生儿能否存活的基本条件。因此,我们说7个月以前出生的新生儿不易存活,主要是因为呼吸功能不完善。而怀孕7个月以后的胎儿,由于其肺脏已基本发育健全,其他器官也基本成熟,已经具备了生存的基本能力。
 作为胎儿来讲7月已经初步具备存活条件。如果是母体在怀孕期间出现问题导致无法继续供给胎儿的成长,则会倾向于尽早分娩以保证胎儿生存,7月正好可以分娩了。

    而如果是胎儿本身出现问题,则没有这种倾向性。在8个月分娩的多是胎儿有问题导致无法继续生长。所以8个月分娩的存活概率要偏低。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6 20:24:36
206 贤嫔濒死深锁冷宫,真凶出现用心险恶




    紫禁城,御书房。

    贤嫔脱簪待罪,一头秀发垂及地面,她面色平静,但是眼神的惶恐泄露了她的忧心。

    承平帝坐在罗汉床上,看着锦衣卫刚刚呈上来的口供和罪证,越看到后面,眼神越冰冷。

    到底是二十余年的枕边人,贤嫔渐渐觉得不对头,心中的惶恐犹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七个月多的孕妇本来就十分凶险,她只是做些小动作,让睡莲受些苦头而已,再说傅夫人捎进来的药水她根本没有机会用上。

    即使睡莲一尸两命又如何?难道皇上会因为一个伯夫人意外难产,处死嫔妃以命换命不成?!

    想到这里,贤嫔心里稍安,挺直了脊背,脸上全是无辜。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承平帝将手里的卷宗重重一搁,看着面前披头散发的女人,贤嫔洗去了脂粉,头发分两缕从中间散开,厚重的长发遮盖住了眼角的皱纹,和稍显松弛的下颚,一瞬间,贤嫔仿佛年轻了十几岁似的。

    承平帝有些恍惚,二十多年前刚刚进宫的贤嫔就是这个模样,很少施脂粉,世家侯门嫡女骨子里骄傲和矜贵就是最好的装扮。

    那个时候的贤嫔还有天真,又有些孩子气般耿直莽撞的傻气。她从不像其他嫔妃那样为了迎合得势的贤妃和淑妃而故意对先皇后不敬;她也从不讨好贤淑两妃,对其态度一直是不卑不亢;她也会争风吃醋,但不会为了邀宠使出那些拙劣可笑的把戏——她深藏在骨子里骄傲的不容许她那么做。

    所以那个时候的贤嫔,承平帝心里是有些喜欢和欣赏的,他觉得,起码她是个真实的、有底线的、能够一眼看透的、实实在在的女人,他甚至觉得贤嫔有资格生下他的孩子,可惜她一直无孕。

    平日里,他并不十分宠爱她,但暗中是有所维护的,他很明白,在后宫,一个没有生育过的女人若得到太多宠爱,其实就是毁了她。

    贤嫔渐渐年老色衰,他也没有忘记她,每个月总会有两、三天宿在延禧宫,他知道她最大的遗憾是没有生育,所以当她提出将太后养大的六皇女写在自己名下时,他当即就同意了。

    他能给她的,他已经尽力给了;他不能给的,比如册封她亲弟弟为永定侯世子什么的,他已经暗示过无数次,他确实不能给,因为这关系到国家大事,他绝不让步。

    他以为她懂了,可今天顺平伯夫人早产事件令他明白——这个女人其实还不懂。唉,不是每个人都像曹贵妃那么通透啊。

    或许,贤嫔往脸上涂脂抹粉修饰自己老态的那一刻,她就慢慢变了,天真、孩子气般的同情心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个——耿直莽撞的傻气!

    贤嫔微微垂下头,“顺平伯夫人是臣妾的婶娘,臣妾如何会害她?臣妾是被冤枉的,请皇上明察。”

    承平帝喟叹一声,指着案上的供词说道道,“今早故意为难顺平伯夫人的小内使就出自你的延禧宫、尚膳监的崔管事、传太后口谕的两个内使、抬轿子的小火者,锦衣卫都得了口供,他们都说是你、傅家、还有永定侯府塞了银子,指使他们借着中秋节命妇在紫禁城朝贺的机会,找顺平伯夫人的麻烦。”

    贤妃心中一惊,依旧死不认账,“臣妾冤枉,锦衣卫手段高明,屈打成招、胡乱指认也是有的。臣妾和家人的确塞给过他们银两,却只是为了让臣妾在后宫的日子过的安逸些。”

    “臣妾抚养六皇女已经快半年了,因怕委屈了六皇女,臣妾这半年为她打点的银两已经早已过万。塞银子的时臣妾认了,可是阴谋迫害顺平伯夫人臣妾是万万不敢认的。”

    承平帝轻轻一叹,“所有证词都直指你,你还狡辩,好吧,即便是他们受刑不过,胡言乱语,那为何顺平伯夫人乘坐的软轿藏有足够使妇人落胎的麝香?!而且这麝香,刚好从你的延禧宫搜出来的一模一样?!”

    如晴天霹雳般,贤嫔大惊失色,“臣妾的延禧宫有麝香?!绝无可能啊!臣妾深居宫中,怎么可能有这种违禁的物件?!”

    承平帝冷冷道,“你从娘家带宫的贴身侍女亲口招供,说这是傅太医偷偷捎给你的,傅太医常年为太后请平安脉,调理身体,而你一直在慈宁宫伺候太后礼佛,你们两人借这个机会和外面互通消息,这麝香就是如此。”

    贤嫔腰一软,瘫坐在地上,不停的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翠儿对我一直忠心耿耿,她怎么可能背叛污蔑我?皇上啊,臣妾确实借着伺候太后礼佛的机会和傅太医接触,可绝对没有想过私藏麝香,谋害皇嗣是谋逆大罪,臣妾万万不敢啊!”

    “臣妾——。”贤嫔一咬牙,招供道:“臣妾心里确实对顺平伯夫人不满,她害傅家家破人亡,也害得臣妾的弟弟身败名裂,臣妾——臣妾恨不得寝其皮、生啖其肉,所以收买了几个内侍,乘着中秋节顺平伯夫人朝贺的机会给她吃点苦头而已!”

    “吃点苦头?”承平帝一拍案几,“你要一个怀孕七个多月的孕妇风吹日晒半个多时辰、要她挺着肚子走了几里路、在轿子里熏麝香、买通抬轿的内使命他们上下颠簸,甚至偷偷在太后预备赐给她的饭食中下药,这叫做吃点苦头?!”

    “你这个恶毒的妇人!分明是要顺平伯夫人一尸两命,以报你的私怨!”

    “皇上!”贤嫔爬行几步,搂着承平帝的膝盖哭喊道:“孕妇生产本来就凶险无比,全京城的孕妇十个就有一个会死在产床上!顺平伯夫人是因为她身子弱,小小的折腾都受不住,所以早产了。”

    “臣妾一时糊涂啊!不!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从未接触过什么麝香,轿子里的麝香是别人藏的,延禧宫的麝香是人存心栽赃啊——对!就是栽赃!曹贵妃的外甥女太子妃和顺平伯夫人是手帕交,曹贵妃早就看臣妾不顺眼了,想除掉臣妾,所以借着顺平伯夫人早产的机会栽赃臣妾!”

    承平帝一脚将贤嫔踢开,大怒道:“如今你不仅没有丝毫悔过之心,还想攀诬曹贵妃?!曹贵妃一直在怡和宫陪同顺平伯夫人生产,她如何会栽赃于你?!”

    贤屏捂着被踢痛的胸口大声哭道,“曹贵妃主理六宫,那里没有她的眼线?定是她指使别人做的,还收买了我的侍女翠儿,污蔑我和傅太医私传麝香!”

    承平帝骂道,“你这个蠢妇!曹贵妃若真打算想对付你,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名下还能养着六皇女当做依仗?!你这样狠毒的蠢妇,那里配养育朕的儿女,来人啦,将六皇女移出延禧宫,送到曹贵妃的怡和宫!”

    失去了六皇女的贤嫔犹如被摘了心肝似的,她先是跪在原地瑟瑟发抖,而后疯狂的朝承平帝爬过去,“皇上!求求你留下六皇女,她是臣妾一辈子的指望啊!”

    两个伺候承平帝多年的老宫人担心失控的贤嫔会伤害到承平帝,忙扑过去一左一右架着贤嫔的胳膊不准她继续往前。

    贤嫔如离岸的鱼儿般无望的挣扎跳跃,此时她已经濒临崩溃了,哭叫道:“都是臣妾的错!臣妾糊涂!臣妾该死!臣妾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只求皇上饶恕臣妾的家人!”

    “内使是臣妾收买指使的、麝香什么的也臣妾做的,臣妾的娘家毫不知情啊!都是——都是傅太医,对!是傅太医蛊惑臣妾!是他怨恨顺平伯夫人整垮了傅家!害死了他三弟!所以和臣妾联手整治顺平伯妇人,要她一尸两命,以报杀弟之仇!”

    “一切都是臣妾和傅太医的错!臣妾的娘家是无辜的!求皇上看在永定侯府世代忠良,为国捐躯的份上,莫要迁怒于臣妾的娘家的啊……!”

    哭叫到最后,贤嫔已经嘶哑了嗓子,如濒死的病人般无力张合着嘴唇,额头已经磕破了,绝望的祈求承平帝。

    承平帝看着这个曾经天真甜美的女人,无力的闭了闭眼睛,“拖下去。”

    贤嫔猛一抬头,也不知那里来的力气,挣脱了老宫人的钳制,朝着承平帝冲过去!

    蓦地,从旁边的幕帐里闪过一个人影,冲过去拦住了贤嫔,并掌为刀,朝着她的后颈砍去,贤嫔

    立刻昏迷,此人正是承平帝的影卫。

    两个老宫人拖着昏迷的贤嫔下去,承平帝说道:“传朕旨意,贤嫔品行有亏,废去嫔位封号,禁

    足冷宫;傅太医私藏违禁药物,为祸后宫,拖去午门斩首,灭傅家满门,女眷罚入官奴;永定侯府——永定侯府教女不严,现降永定侯为一等伯!罚俸三年!收回勋田!夺傅夫人诰命身份!”

    “还有——。”承平帝深叹一口气,说道:“西南多邦城大捷,顺平伯有勇有谋,立下汗马功劳,现册封为顺平侯,赐世袭铁券。”

    “是”秉笔太监应声退下。

    承平帝抚额思忖道:无论无何,宫里绝对不能传出嫔妃谋害大臣之妻的事情,否则会失去臣心,所以麝香一事无论傅家是否清白,都必须由傅家背起这个罪名!

    降永定侯为永定伯,是为敲打永定侯,提醒他皇家可以赐给爵位,也能收回去!别想在朕面前做这些小动作!

    至于为何不直接夺去爵位,一来是永定侯世代皆忠良之辈,守护大燕国江山,做国君的要恩威并施,不能鲁莽夺去爵位;二来许三郎对永定侯府的爵位依旧有眷恋之心,这本来就该属于他的,假以时日,永定侯的爵位迟早属于三郎的后代。

    唉,原本朕打算由太子将来亲自封许三郎的侯位,以巩固江山,如今三郎媳妇在宫里早产,朕为了安抚西南军心,不得不改变计划,提前封了侯爵。

    ……慈宁宫。

    太后礼佛完毕,坐在榻上喝茶,一个老宫人来报,“太后娘娘,皇上已经传旨下去,夺了贤嫔位分,打入冷宫;傅家灭族,女眷入官奴,永定侯降为了永定伯,那个老姨娘的诰命都没保住。”

    太后面无表情的说道:“皇上还是心软啊,居然留了贤嫔一条命。”

    老宫人说道:“贤嫔已经半疯癫了,又在冷宫,不如——。”

    “这个时候灭口,会露出马脚的,过段时间再说。”太后打断道,“贤嫔的侍婢翠儿怎么样了?”

    老宫人回道:“她爹娘的命都在奴婢手里,如何不敢听命?翠儿招出了贤嫔和傅太医合谋害顺平伯夫人一尸两命,就咬舌自尽了。”

    太后冷冷一笑,“贤嫔这个蠢货,自以为聪明,想借着哀家打压顺平伯夫妇,频频使出各种小动

    作,在哀家预备赐给顺平伯的饭食中下毒,还买通了哀家的内使,呵呵,殊不知到了最后,也是为人做嫁衣罢了!有这个替死鬼在,哀家都不用自己动手”

    老宫人说道:“贤嫔是自取灭亡,她为了对付顺平伯夫人,做了太多事情。虽说麝香一事真的与她无关,但是皇上已经不相信她的话了——只是可惜,皇上不信是曹贵妃作为,我们失去了一箭三雕的机会。”

    太后无所谓道:“曹贵妃没有那么容易拖下水的,她深得皇上信任。在那种情况之下,皇上肯定是觉得贤嫔故意攀咬贵妃,那里会信呢。”

    又问道:“怡安宫那边怎么样了?”

    老宫人回道:“只见太医进去了,到现在都没出来,顺平伯夫人和腹中胎儿生死未卜。”

    太后眼里划出一抹怨毒,“虽说七活八不活,可不是每个七月早产的都能母子平安。只愿怡安宫一尸两命或者母子死一个都好,等消息传到西南,许三郎还有心打仗吗?呵呵!到时候,皇上还有脸叫他是常胜将军?!”

    “都说许三郎得了这个夫人之后,性情大变,浪子回头,对夫人百依百顺,三十岁得子,更是欣喜若狂,当场疯癫痴呆!若他在西南得知妻儿双亡,呵呵,肯定斗志大失,军心不稳,北越国那群蛮人乘机反扑,送他们一家三口在黄泉团圆!”

    “即使许三郎真的有大将风范,攻破了北越国全境,也会因为妻儿的死,君臣开始离心,皇上了无所依,对许三郎心生忌惮,只能重新考虑信任我们西宁侯府,我们宋家才能重得圣眷……”

    四年前西北鞑靼之战,燕京伪帝之乱,承平帝被困平凉城,负责镇守西北的太后娘家西宁侯却处于观望态度,没有及时救驾,承平帝大怒,训斥西宁侯耽误战机,后来西宁侯拼掉了两个儿子、一个孙子的性命,将鞑靼赶出关外,勉强挽回了承平帝的信任。

    承平帝在庆功宴上对许三郎赞不绝口,说他是常胜将军,却故意冷落西宁侯,太后得知此事,许三郎就成了她的心中刺,她也一直找机会报复。

    所以她对贤嫔的示好来者不惧,甚至将亲手抚养大的六皇女送出去做定心丸。

    老宫人说道:“贤嫔这个刀还真的好用,若果真如此——。”

    就在这时,外头进来一个红衣太监,跪地说道:“回禀太后娘娘,皇上封了顺平伯为顺平侯,旨意通过驿站加急送到西南。还有——顺平伯夫人在怡安宫产下一子,皇上赐名子龙,并册封为顺平侯世子。”

    太后手里茶盅落地,喃喃道:“赐了名字,还当即册封世子?这么说,那早产的孩子是活的?!那顺平伯夫人如何了?”

    太监回道:“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孩子的哭声,肯定是活了。顺平伯夫人生完孩子就昏过去了,至今未醒。”

    蜀地成都浣花溪。

    睡莲沐浴着阳光,躺在溪边柔软的草坪上,看着如绿宝石般流淌的溪水,心情大好,脑子空空的,从来就没有如此放松过,她流连忘返,似乎想永远看着青山绿水,远离尘嚣。

    一个穿着红衣红裙的小女孩,怀里抱着不倒翁娃娃,踏着溪水而来,说道:“你不能留在这里——至少现在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真相揭晓,不是贤嫔利用了太后,而是太后利用了贤嫔啊。

    舟一直憋着没说,因为怕剧透,太后不笨的,这是一步棋,贤嫔,傅家,永定侯府都是棋子。

    睡莲又看见小睡莲了。

    关于前一章诰命夫人跪嫔妃是bug,舟明天改,今晚太累,睡觉去了,谢谢各位指正。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6 20:25:01
207 颜睡莲游魂归幻境,小子龙嚎哭唤母来




    睡莲看着永远都长不大的小睡莲,不满道:“这里多好啊,青草软软的,溪水清澈,没有谁伤害我,我也不用防备任何人,不用带着两柄燧发枪藏藏掖掖的。”

    小睡莲黑曜石般的眼珠似乎能洞彻人心,“你是害怕回去么?”

    睡莲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好累。我活了两世,前世因升职买了名牌衣服和包包,乐极生悲落井而亡;这一世,我本不想去争名夺利,安然过一生便是,可是偏偏身陷燕京名利场之中,无论是宅门内还是宅门外,都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且只能往前走,往后

    就是悬崖、是深渊,退无可退。”

    “有的时候,我会想,我是在过你的人生,还是在过自己的人生?”

    小睡莲抱着不倒翁娃娃坐在睡莲身边,“我的人生在三岁那年就结束了,你来这个世界每一天,都是过你自己的生活,高兴、悲伤、无聊都是你的。有个人用荧石铺路,种了一池睡莲花,他是为了你,而不是我啊。”

    “他——?”睡莲一懵,“他是谁?”

    小睡莲轻声唱了一首歌,“两只鸳鸯塘上走,一只雌来一只雄,瑞雪梅花皆有意,每到寒冬做夫妻。”

    噗,睡莲笑了,说道,“粗俗不堪,俗不可耐,你从哪里学来的乡村俚调。”

    小睡莲很认真的说道,“我觉得很好啊,这世上有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鸳鸯,也有像瑞雪和梅花这样在酷烈的寒冬紧紧相拥的伴侣,外界虽然残酷,可也不妨碍瑞雪和梅花的爱情,越是在寒冬,他们就越亲密。”

    睡莲缓缓摇头道,“很多时候,共富贵反而比共患难还难啊!瑞雪和梅花在寒冬相拥,可是一到春暖花开时,他们就分开了。多少贫贱夫妻在富贵之后劳燕双飞?人生原本无常,何必以生死相许。”

    “瑞雪变成落水,梅花变成落花,落花也许还有情,流水可能已经无意了,何必继续纠缠呢?流水要追逐大海,落花也有她化作春泥的使命。时辰一道,各走各的路罢。”

    “困境时,两条鱼相濡以沫,山盟海誓,可两条鱼回归江湖之后,他们大半是要相忘于江湖的。”

    睡莲最后叹道,“在最美丽的时候坚持转身离开,或许还能而给对方多留点念想呢。”

    小睡莲却摇头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瑞雪和梅花在你看来只是过了一个冬天,可是对他们而言,却是他们的一生啊!”

    睡莲一怔,呐呐不得语。

    小睡莲继续说道,“你不能和我一起留在这里,因为你早就不是一个人了。瑞雪依然在,梅花却凋零,你叫瑞雪怎么办?”

    睡莲低声道,“寒冬遍地都是梅花,也不缺我那一朵梅花。”

    “唉。”小睡莲老气横秋的长叹一声,“都说了,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对于瑞雪而言,那朵梅花就是全世界的唯一。那朵梅花一旦凋零,就瑞雪而言,就是全世界的梅花都死了。”

    “你又不是瑞雪,你怎么知道瑞雪的心思?”睡莲问道。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小睡莲肉嘟嘟的小手突然出现了一颗跳动的心脏!

    这个情景和电影《画皮》好相似,睡莲唬了一跳,“你要做什么?!我是人,不是妖,不吃心脏的。”

    “这是瑞雪的心思啊。”小睡莲递给睡莲一把匕首,说道,“打开它,你就知道答案了。”

    睡莲颤抖的握着匕首剖西瓜似的劈开跳动的心脏,然后,她看见心脏里面盛开着一朵睡莲花!

    “这是——?”

    小睡莲说道,“有人在那个世界等你,他心里长睡着一朵睡莲花,他已经在那个世界寂寞太久了,好不容易等到你,他欣喜若狂,可是转眼就要失去,他一辈子都要继续寂寞下去了。”

    “其实你也是个寂寞的人啊,红尘短短几十年,两个寂寞的人彼此依靠,也不枉活在世上一遭。”小睡莲将心脏里的睡莲花取出来,抛在浣花溪中,刹那间,浣花溪变成了一个圆形的池塘,整个池塘都盛开着睡莲花!

    睡莲微微阖上眼,闻到了睡莲花淡淡的香气。

    “再说了,你现在身边还有这个呢。”小睡莲将怀里的不倒翁娃娃塞给睡莲,“他还那么小,那么柔弱,全世界最爱他、最有能力保护他的人就是你了,你舍得丢下他么?”

    睡莲小心翼翼的接过不倒翁娃娃,那娃娃竟是活了!挥舞着白胖的胳膊腿大肆嚎哭着,乌丢丢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睡莲。

    睡莲心中蓦地一软,化作浣花溪春水,舍得吗?舍不得!

    小睡莲胖手一挥,前方出现一条莹石之路,和宁园的小路一模一样,犹如银河般璀璨夺目,“抱着娃娃,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你和他这辈子不要再寂寞了。”

    睡莲抱着嚎哭的娃娃,踏上了银河之路,才刚刚挪动几步,就觉得疲累之极,身上如刀割般痛楚,越往前走,痛楚越来越强烈,似乎要窒息似的,她几乎走不动了,可是听到怀里的娃娃撕心裂肺的哭声,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力量,这股力量能够对抗一切痛楚和黑暗。

    借着这股力量,睡莲艰难的往前走,突然眼前一亮,模模糊糊看到了七婶娘柳氏惊喜的面容。

    柳氏叫道,“醒了!醒了!果然是母子连心,哥儿在身边哭一哭,终于把你唤醒了!”

    睡莲只觉得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组装起来似的剧痛,后世形容生产的痛苦时,曾经说阵痛就像手指被车门夹到,平均五分钟夹一次,一次一分钟,连续十个小时以上,如同身体二十根肋骨同时折断的苦楚!

    当时睡莲还觉得是耸人听闻,可如今自己亲身经历了,才觉得根本一点不夸张啊!

    张嬷嬷哽咽的擦了擦泪,“你已经昏迷三天了,太医说若今天还不醒过来,就——。”

    柳氏打断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吃点东西吧,这三天尽给你喂了些汤水,这会子肯定饿了。”

    睡莲则愣愣的看着在枕边嚎哭的小婴儿,胎发浓密,脸上红扑扑,皱巴巴的,在襁褓里不停的挥舞着手脚,像是要挣脱襁褓的束缚似的。

    平时听小婴儿哭,只觉得吵闹,可是听着自己孩子的哭声,却如同仙乐般悦耳,睡莲突然强撑起身子,想要打开孩子的襁褓。

    柳氏忙在她身后塞了两个大引枕,扶着她躺着,笑道,“是个哥儿呢,皇上赐名子龙,还封了世子。”

    “皇上封了伯爷侯位,这孩子就是顺平侯世子了。”张嬷嬷忙解开了襁褓,睡莲看见子龙穿了件月白色三梭布的开裆裤,露出两只鹌鹑蛋和一只小小鸟。

    “他怎么一直哭呢。”睡莲声音很柔弱,蚊子哼哼似的。

    柳氏笑道,“怕是饿了,这三天你一直昏迷不醒,每当他饿醒了,我就命奶娘抱着世子来唤你,母子连心啊,这么可爱的孩子,谁会忍心走呢。”

    睡莲泪珠簌簌落下来,“怀孕七个多月早产生下他,听哭声这孩子还算康健吧?”

    “月子不能哭的,小心伤了身子,别弄成一辈子的毛病。太医说你是早产太过凶险,要坐满双月子呢”张嬷嬷重新系好襁褓,抱着哭闹的子龙颠了颠,感叹道:

    “这孩子生下有五斤九两重,王太医说孩子在母体长的极好,虽说先天有一点不足,但以后慢慢调理,和足月的孩子不差什么的,他老子又是习武的,教他一些拳脚功夫,长大后肯定和三国常胜将军赵子龙似的,这天下少女谁不倾心呢。”

    睡莲微微一笑,“嬷嬷比我想的还远呢,我只愿他健健康康的就好。”

    柳氏笑道,“你张嬷嬷这三天已经琢磨到给子龙娶个什么媳妇,给你生几个孙子了。”

    张嬷嬷不服气道,“也就十几年的功夫,眨眼就过去了,我这把老骨头肯定能等到那一天。”

    听到孩子的哭声,睡莲只觉得**湿湿的,胀痛的厉害,忙命人取了热手巾搽干净乳/头,在柳氏的帮助下侧躺身体,解开了里衣,小子龙含着□委屈似的呜咽了几声,然后大力吮吸起来。

    婴儿在母体时,是通过脐带来传输营养,脱离了母体,靠的就是乳汁了。婴儿最重要的一顿饭就是母亲的初乳,里头含有大量的抗体,可以帮助孩子免疫,给这个早产的孩子更多抵抗力。

    睡莲感受着自己珍贵的初乳慢慢进入婴儿体内,喷薄而发的母爱也随之激发,刹那间,睡莲觉得天地之间只有她和怀中的婴儿,来到这个世界后所有受过的苦难和波折相比起这个婴儿而言都那么渺小,微不足道。

    似乎她来这世上一遭,就是为了等待这个孩子出现似的,就连一起合作制造这个孩子的许三郎,在脑海里也爱屋及乌变得光辉起来。

    当然,这个时候的睡莲还想不到,她此生的宝贝不止一个,她和许三郎的孩子不只是一个不倒翁娃娃,而是西方的俄罗斯套娃,一个套着一个。

    每年祭祖时,孩子们像俄罗斯套娃似的按照高矮顺序站着,或活泼敦厚,或狡诈机敏,他们慢慢长大成人,开始面对属于自己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虽然少,但舟足足写了五个小时,这是睡莲重大的心里转变。

    舟很尽力的写这一章,但感觉只表达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70%,嗯,还是看来舟的笔力不太够,需要好好磨练啊。

    图为孕妇怀孕的图像,生产痛苦是20根肋骨一起折断,母爱伟大。

    所以这一章献给已经做母亲和即将做母亲的读者。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6 20:25:28

208 亲家夫人扬眉吐气,倒流壶里暗藏玄机




    燕京西城,永定伯府。

    虽说正值金秋八月,但是刚刚被降了爵位的永定伯府却一片衰败萧条之气,连路边匆匆而过的仆人脸上都了无生机。

    降了爵位,本来就是莫大的侮辱,一口气从侯位降到伯位,更是奇耻大辱!

    别人是从一等侯降到二等、或者三等侯,起码对外的称呼还是侯爷,而永定伯府却是坐过山车似的从一等侯降到了一等伯,还被收回了代表圣眷的勋田!

    谁也没指望过靠那几百亩勋田养家糊口,可是这勋田是从第一代永定侯开始有的,蓦地被收回去,如同一记耳光狠狠甩在许家列祖列宗脸上,许家族长坐不住了,到底是仗着长辈的身份将“教女不严”永定伯夫妇传到祠堂狠狠训斥了一顿。

    侯府变成伯府,以前依仗侯府生活的许氏族人不仅惶恐起来,万一侯府彻底倒了,他们该何处何从,燕京城多少勋贵后代沿街讨饭的,难道他们也要沦落至此么?

    习惯侯府荫庇的族人马上想到刚刚升了伯爵的顺平侯,暗想永定伯府倒下了,顺平侯还在呢,干脆改换门庭,去抱顺平侯的大腿得了。

    这些人也不想想,他们以前得了永定伯夫妇的好处,明里暗里诋毁许三郎的名声,帮着这对夫妻把许三郎踩在脚底下,这会子琵琶别抱,谁知这把琵琶理不理他们。

    不过此时宁园女主人还在皇宫,男主人在西南,他们满腔的秋波无处抛洒,憋得快要伤身了。

    襄阳侯夫人一早来探望“病重”的亲家兼大姑子永定伯夫人,一路瞧见伯府这幅败像,心里暗自后悔——早知如此,当初何必亲上加亲,把紫丹嫁到这里呢?!世子夫人的位置看来没多大希望不说,现在连侯府都变成了伯府!唉,这笔买卖真的要赔的血本无归。

    襄阳侯府目前在燕京有个很出名的外号——随风倒!是为讽刺侯府在伪帝之乱时的态度暧昧不明,骑墙观望,大乱结束后,侯府为了自保,狠心将怀孕的世子夫人薛敏休弃,一尸两命死在断头台上。

    虎毒尚且不食子,燕京不少人戳襄阳侯府的脊梁骨,说侯府凉薄冷血,薛敏嫁入侯府,她就是侯府的人了,安顺伯府满门抄斩,也斩不到薛敏这个出嫁女头上去,侯府保住薛敏,无论是在道义还是在律法上都站得住脚,更何况,薛敏肚子还有侯府的嫡孙啊!

    当时还是永定侯夫人的杨氏也劝告兄嫂,她实在不愿意自己的娘家被人议论凉薄,她说,“你们要薛敏死,大可以在薛敏生产时做手脚,横竖妇人生产时就凶险无比,等她安然生下孩子,再灌点活血的药物,立刻就血崩而亡,你们既能保住孙子,又能保住襄阳侯府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对于这位姑太太的劝告,襄阳侯和世子都有些动容,但是襄阳侯夫人根本没听进去,作为侯府当家主母,她也有自己的考虑:

    首先,薛敏毕竟是犯了谋逆大罪的罪臣之女,联姻是为了巩固家族势力,现在薛敏不仅起不了这个作用,而且还成了累赘。

    薛敏是襄阳侯府明媒正娶的世子夫人,只要她活着,她就是未来的襄阳侯夫人!侯夫人娘家是谋逆罪臣,承平帝和其继任者心里肯定有忌惮,将来襄阳侯府的子弟如何能得到圣眷,在沙场上立功?

    还有,如果按照姑太太永定侯夫人的法子,暂时保住薛敏,在生产时做手脚,薛敏血崩而亡,然后再给世子寻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看起来完美无缺,实则有个致命的缺陷:

    一旦薛敏生下的是个男孩,这个孩子就是襄阳侯府名正言顺的嫡长孙!将来是要册封世子,继承侯府爵位的!未来的襄阳侯外祖家是谋逆之臣,这对侯府子弟们的前程更为不利啊!

    唯一的办法,就是可以把嫡长孙养残了,往纨绔路上走,将来以长子不贤为由,改立继室生的嫡子为世子。

    话虽如此,此举却成了乱家的根源——继室嫡子将来即使立了世子,也名不正言不顺,原配薛氏生的嫡长子,永远是世子心中的刺,而薛氏之子难道会任由异母弟弟抢了自己的爵位么?

    到时候看着两个亲孙子同室操戈,襄阳侯府就会大乱,说不定因此闹得鱼死网破,侯府的爵位被朝廷掳夺,子弟沿街乞食——这种场面,燕京这些勋贵世家每隔几年都会上演一出,有前车之鉴在此,襄阳侯府还要走别人的老路么?

    还不如在薛敏之子出生时就掐死他!将祸根消灭在源头!

    倘若薛敏生的是女儿,将来这个女儿的婚嫁肯定是大问题,侯府估计要送出许多陪嫁,才能把这个孙女打发出门——不合算啊不合算,襄阳侯夫人骨子里“盐二代”的精明和唯利是图不容许她做这种注定赔本的买卖。

    襄阳侯听了妻子冷静精准的分析,心中的天平又开始回到原点,默然点点头,逼着儿子写休书休弃了怀孕的儿媳妇。

    毕竟是结发四年的夫妻,情分还是有的,而且薛敏肚子里的孩子是夫妻两个期盼已久的,襄阳侯世子颤抖的提起毛笔,语不成句,写了撕,撕了写。

    不过到了第二天天亮,世子的休书到底是写好了。丈夫连骨肉都抛弃了,如何能容得下她?哭求是无用的,薛敏木然的接过休书,没看休书,也没看满脸愧疚的丈夫。

    那一刻,薛明突然想到了前不久刚刚自缢而亡的泰宁侯府五少奶奶薛贤,薛贤如愿以偿嫁给了探花郎陈灏,却没想到这是一出“美男计”,高兴了三个月,陈灏转眼就亲手毒杀了她的亲兄弟,夺了兵符。

    哀莫大于心死,所以薛贤上吊自缢了,想来那时薛贤的心情和自己现在一样吧。

    薛敏回到卧房换上了白色粗麻布衣衫,将自己仅有的嫁妆分给了陪嫁的丫鬟和管事娘子,把卖身契的发还了,要他们各自回乡下过活,全了主仆的情分。

    然后,荆钗布衣的薛敏孤身一人回到已经被封的安顺伯府,当即就被拖向断头台,手起刀落,薛敏和全家团聚了。

    得到消息后,襄阳侯世子哭嚎了一下午,襄阳侯夫妇也落了几滴泪,毕竟死去的也有自己的亲孙子,可是他们对自己的选择从未后悔过。

    襄阳侯是侯府旁支的子弟,如不出意外,他的人生应该是依附着侯府过一辈子,可老襄阳侯无子,过继了他来做嗣子,继承了爵位,他坐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位置。

    襄阳侯夫人出身低贱,祖上是盐商,金盆洗手后督促家里子弟读书走仕途,居然也考出两个两榜进士,不过古代到底是讲究出身,尤其是考科举做官的,别说是祖父,就是祖上九代也要被人翻出来评说。

    士农工商,商者最贱,襄阳侯夫人娘家虽然财势逼人,但在官场上毫无根基,包括其父亲在内的两个进士仕途都很平淡,现在襄阳侯夫人的父亲在号称“鬼都不理”的南京兵部混日子,一个伯父在已经致仕乞骸骨回老家了。

    襄阳侯夫人命好,早早和当时还是前途一般的旁支襄阳侯定了亲事,写下婚书,所以她才得以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品侯夫人。

    所以说,夫妻两个现在的地位都来之不易,一个未成形的孙子和侯府前途比起来,简直太渺小了。

    尤其是现在襄阳侯夫人看见亲家永定伯夫人躺在床上、俨然一夜老了十岁,不停的和自己抱怨,襄阳侯夫人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鬓发几天变白的永定伯夫人拉着襄阳侯夫人的手哭诉道:“……当初我就该狠下心,听嫂子您的话,忍着骂名和猜疑,把许三郎这个狼崽子扼杀在摇篮里就好了!如今他封了侯爵,我们却降为伯爵,贤——茉儿因他的妻子在宫里早产,被废了嫔位,打入冷宫!我真是后悔啊!当初若掐死这个狼崽子,我们侯——伯府何以一败涂地啊!”

    襄阳侯夫人暗道,这个姑太太平日里嫌弃我这个大嫂出身盐商,嫌弃我丈夫是过继来的嗣子,又自持她自己也是一品侯夫人,对我们爱答不理的,现在府里遭遇巨变,就一反常态做低伏小,生怕得罪了我。

    哼,什么侯府千金大小姐,还不照样是个是个软骨头!我们襄阳侯弃车保帅,惹上“随风倒”的骂名,可是我们毕竟保住了爵位,保住了权势!经历了伪帝之乱还屹立不倒!

    你们永定侯府当初怕人诟病闲话,不听我的建议,让许三郎这个狼崽子活下来,种下祸根,如今祸根已经成了气候,反噬本家,你们后悔有什么用。

    你们既想要做婊/子,又想要立牌坊,结果婊/子没做成,牌坊也倒了,只是可惜我的女儿要跟着受苦。

    不过想归想,话不能这么说,说的太重了,搞不好永定伯夫人要迁怒于自己的女儿紫丹。

    所以襄阳侯夫人强忍住内心的鄙视,安慰道,“天有不测风云,当初谁能想到在青楼赌场打滚的狼崽子有今日的出息?”

    “再说事已至此,姑太太后悔也无用了,好在茉儿保住了性命,当初曹贵妃也进过冷宫呢,现在你瞧她多么威风,说不定茉儿也是个有后福的。”

    永定伯夫人苦笑:曹贵妃是个例外,再说她那时还年轻啊,后来又生下皇子皇女;可茉儿已经色衰,皇上年纪也大了……

    永定伯夫人祈求的看着襄阳侯夫人,“好嫂子,你说如今我们伯府该怎么办啊?听说西南那边捷报频传,有望在年底攻破北越全境,等三郎回来,知道媳妇早产是因为我们——他肯定不放过我们伯府的,到时候落井下石,我们伯府那里还有活路啊。”

    襄阳侯夫人说道,“姑太太这话想左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三郎也是这府的三爷,他不敢对伯府动手,祠堂那么多先辈的牌位在那,他敢对先辈不敬?”

    永定伯夫人哭道,“明地里他不会做什么,可是暗地里的刀子肯定少不了,伯府已经千疮百孔,受不住啊。”

    襄阳侯夫人手一缩,淡淡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唉,说到底,我是个外人,如何能干涉你们府上的事。”

    永定伯夫人忙道,“好嫂子,都是我不对,没有好好管教应辕,他在八大胡同出了丑,我也不应该贸然放弃为他争世子之位——这都是傅姨娘的馊主意,我也是迫不得已。”

    “好嫂子,你放心,我和伯爷仔细想过了,不再考虑次子应辐,一条心为应辕争个前程,紫丹是我亲侄女,我们两家亲上加亲不容易,以后力气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推着应辕和紫丹在伯府站稳脚跟如何。”

    这下才对嘛,你不明确表态,我才懒得管你们这个烂摊子,稍微遇到点风浪就想把我的女儿当弃子,没门!

    前些日子听紫丹回家里哭诉你们要扶应辐上位,我就气的要命,若不是紫丹生了儿子不好和离,我早就带了女儿和嫁妆回侯府,另觅佳婿便是了。当初亲上做亲把女儿嫁进来,就是冲着世子夫人的位置,你敢放弃我的女儿,我就先一脚蹬了你们永定伯府!

    襄阳侯夫人吃了定心丸,这才敞开了心胸,和永定伯夫人说了自己的意见。

    “……识时务者为俊杰,该低头时就得低头。你们暂时不能对宁园动手,不仅如此,还要做低伏

    小去道歉!去奉承!哪怕他们一巴掌甩在你脸上,你也要笑着说打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许三郎是朝廷重臣,有起也有伏,现在是他最得意的时候,你们硬生生和他对着干,就是鸡蛋碰石头。你们要时刻观察朝廷动向,找到宁园的敌人,暗中一起合作,等候时机踩死他们,”

    永定伯夫人迟疑道,“万一他一直都春风得意呢?”

    襄阳侯夫人斩钉截铁道,“那就忍一辈子!他已经成了气候,在你没有十足把握之前,千万不能贸然动手,否则只能像现在这样自食恶果。你的对手太强大了,顺平侯夫人年纪虽轻,但是心机手段不输你我,现在我冷眼瞧着,她每走一步,都极有章法,而且每一步都戳到你的死穴。”

    “你要计划周密,学着她的手段对付宁园,找到宁园的七寸,要么不做,要么打死,该出手的时候,千万别像以前那样畏首畏尾了。”

    永定伯夫人眼睛一亮,从榻上坐起,给襄阳侯夫人施了半礼,“多谢大嫂指点,我会谨记于心的。”

    襄阳侯夫人叹道,“你要是真的能听进去,保住一世富贵是没有问题的。就怕你听不住伯爷和傅姨娘的馊主意,乱了阵脚,贸然出手就糟了。”

    永定伯夫人忿忿道,“都是傅姨娘这个贱/妇出的馊主意,害了我的儿,又害了我的女儿。”

    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你自己意志不够坚定,居然被一个姨娘拿捏住了。襄阳侯夫人拿起案几上一把宋朝景德镇青白釉倒流壶循循善诱道:“你们永定伯府现在的情况,就像这把倒流壶,倒就是正,正就是倒,一切从原点结束,也要从原点开始。你们看似是在防守,实际上也是在反击,千万不要着急。”

    倒流壶也称魔壶,特点是整个壶没有盖子,即使有也只是装饰,根本打不开。它一反传统从壶顶注水法,而是从壶底部的心管口注水,所以也叫做倒灌壶。

    永定伯夫人接过青白釉倒流壶,若有所思,每错,正就是倒,倒就是正,颜睡莲怀着身孕却频频将自己逼在绝路,看似是在进攻,实际上是防守,她其实也害怕啊。

    作者有话要说:襄阳侯夫人是商人的心态,很务实。

    图1是襄阳侯夫人拿的宋朝景德镇青白釉倒流壶,这是故宫藏品。

    图2是倒流壶解剖图,大家可以看见壶里内部构造。

    图3是倒流壶水面示意图,只要不超过这个刻度,水就不会从底部流出。

    古人的智慧简直逆天了,佩服,佩服。

    倒流壶,因壶底中心有一通心管又称内管壶,是始于宋、辽时期,流行于清代的壶式之一。由于向壶内倒水需从底心管口倒入,又称倒灌壶、倒装壶。类似后世的虹吸原理。

    据有关资料记载,“倒流”壶在宋代时最为出名。到了元代,其工艺发展得更加炉火纯青。据《元代瓷器目录》记载,“倒流”壶的制作工艺比较奇特,烧制需经过3道工序,每道工序都较复杂。将这3道工序烧制好后,然后依次连接起来才组成了构造精巧的元代“倒流”壶。由于该壶逆反了传统的壶顶注水法,而是把壶倒过来,将水从底部注进壶里,放正后倒出,因此被称为“倒流壶”。

    倒流壶在制作过程中也是要“倒”着作。需要先用陶泥拉出壶形;再将准备好的导管放进壶胎内部,然后再将成型壶口封上,进炉烧制。   就是这个烧制陶瓷的窑炉,当时的陶瓷工匠也掌握了先进技术。根据考古分析,在唐代,  结构原理

    [1]耀州窑的烧窑温度就已经达到了1310℃。能达到这样一种高温主要归功于一种窑顶完全封闭的马蹄窑。这种窑的先进之处在于,当火从火塘升起后先到窑顶,因为窑顶是封闭的,火只能沿着窑床往下运动。这样在火焰从窑底到窑顶的运动过程中,就可以对窑内的产品进行均匀烧制。最后的火从底部烟道排除。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6 20:25:43
209 烽火三月家书万金,听消息往事上心头




    睡莲在怡和宫将养了半月,九月初三抱着小子龙回到宁园。

    出门时还是顺平伯夫人,回家就变成了顺平侯夫人,身份高了足足一个台阶,宁园上下个个面有喜色,不过睡莲并不在乎这些,她现在只在乎自己的另一个身份——母亲。

    香香软软的小子龙在襁褓里熟睡,睡莲卧在床头,在脑海里勾勒这个小子将来的模样。

    正思忖着,添衣进来说,“夫人,侯爷派筱大爷稍来家书。”

    睡莲蹙眉道,“怎么派了他来?他来燕京,谁负责在西南保卫侯爷的安全。”

    添衣说道,“筱大爷说,侯爷担心夫人和世子的安全,一定要他亲眼看见您和世子安然无恙才放心。”

    这——,睡莲有些迟疑,她要坐满双月子,不能洗澡洗头,只能每日由四个添用热手巾帮她擦擦身而已,幸好是在秋天,天气干爽,若是在夏天,睡莲都觉得身上都能养蘑菇了。

    唉,这幅邋遢的仪容是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幸好没被三郎瞧见——不过好像瞧见了也没有什么,自己怀孕时经常“漏气”,他担心自己尴尬,跟风似的放了个鞭炮似的响屁呢。

    “叫他进来吧。”睡莲说道。

    筱大郎几乎是日夜不眠的骑马飞奔而来,沿路在驿站更换马匹,到了宁园时,早已精疲力竭,脸的灰尘有两寸厚,因要见侯夫人和世子,他匆匆冲洗了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来到归田居,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藏在玄色**帽下。

    虽是得了侯爷的命令,筱大郎也不敢直视侯夫人,他飞速瞥了睡莲一眼,然后立刻垂下脑袋。

    睡莲命奶娘抱着小子龙给筱大郎瞧了,筱大郎定定的看着熟睡的子龙,恨不得把他的面容刻在脑子里,也好回去和侯爷交待,世子的轮廓和侯爷不太像,倒是夫人倒有几分相似,眉眼秀秀气气的,像个女孩子。

    睡莲也看着小子龙,这是她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作品了,以前总觉得小婴儿的长相都差不多,放在一堆里,很难分辨出谁是谁,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即使小子龙和一千个婴儿混在一起,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看完了小子龙,筱大郎取出一个蜡封的竹筒,“这是侯爷的家书。”

    添衣接过竹筒,打开蜡封,取出几张纸来递给睡莲。

    睡莲先是粗粗的看了一遍,三郎的字迹略显慌乱,而且还有好几处错字,几百字总结起来就一句话:燕京的事情他已经知晓,母子两个好好保重身体,我军势如破竹,攻破北越指日可待,安心等他回燕京。

    其实许三郎有许多话不便明说,万一信件被截留就麻烦了。他是锦衣卫暗探出身的,总觉得妻子在紫禁城早产应该不只是傅家报复妻子、贤嫔充当帮凶这么简单,可是他远在西南,鞭长莫及,不能查清真相,再说了,那是在皇宫,他一个外臣查皇宫岂不是要谋逆?

    所以他生生忍住了,打算回燕京后从长计议,横竖不能再让睡莲涉险了。

    睡莲通过三郎的字里行间,也能感受到他的疑惑、不忿和压抑,暗想这样可不行,战事要紧,不能分心,否则三郎何时才能回家?

    睡莲打算写回信安抚三郎一番,说道,“我要写家书托你稍给侯爷。筱嬷嬷和令夫人还有令郎都在外间侯着,你先过去给你母亲磕头吧,难得一家团聚。”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是身在沙场。筱嬷嬷得知大儿子回来了,赶紧派人去筱家接了大儿媳妇和长孙来宁园,一家人得以有片刻的团聚。

    添衣在炕几上摆好笔墨,低声问道,“夫人,您还在月子里,不易伤神,不如奴婢给您代笔,您说奴婢照着写?”

    睡莲摇摇头,“还是我亲手写吧,侯爷他因为不放心我们母子,所以千里迢迢派筱千户回来探望。你若是代我写家书,他肯定会觉得我身子不好,提笔写字都难呢,还不如我亲手写来,侯爷看见是我的笔迹,也就放心了。”

    添衣安置好笔墨纸砚,悄然退下。

    鉴于许三郎秀才的功名是买来的,睡莲写给他的家书通篇都是大白话:

    “……子龙出生二十天,足足长了一斤肉,王太医说等孩子满月,会长的越来越快。子龙贪吃贪睡,吃奶尿尿都是闭着眼,简直不像属狗的,倒像是属猪的了。”

    “昨天子龙很吃力的放了人生第一个屁,却把他自己吓到了,哇哇哭个不停,我哄了好久才睡了。”

    “子龙长的像我多一些,等他长大也上了沙场,肯定要和大汉名将卫青一样戴着青铜面具遮掩他的容貌呢。不过你放心,子龙秀气的外表下,有一颗纯爷们的心,真的,他的小拳头攥的紧紧的,我给他擦洗的时候,要费老大劲掰开。他吃奶的时候会发出呼噜噜的声音,我的奶水不多,喂他吃到一半就要换另一个乳/头,换位置的时候他的手脚会很不耐烦的乱动,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呵呵,咱们的儿子用餐礼仪太糟糕了,等你打仗回来,一定要好好调/教他……”

    “我身体恢复的很好,已经能下床走动了,等子龙满月,我就重拾画笔把他的样子画下来给你看……”

    睡莲写完家书,想了想,命添衣帮她在唇上涂胭脂,在信件末尾印上一个吻,又解开襁褓,把小子龙比掌心还小的小手小脚也涂了胭脂盖章似的印上。

    家书和来时一样,都放在竹筒里,用蜡烛火漆封上,筱大郎仔细放在怀里,当即拍马回西南。

    日夜兼程,筱大郎将珍贵的家书献宝似的给了许三郎,细述侯夫人和世子的状况,“……夫人精神很好,世子长的像夫人——不过老人们都说男孩小时候像母亲,长大了就慢慢和父亲想象了,末将斗胆抱着世子颠了颠,还挺沉的。”

    许三郎听得眼睛直放光,忙问道:“有多沉?”

    筱大郎挑了案上切了一半的西瓜颠了颠,眼角余光瞥见侯爷眼里还有期待,干脆又拿起水果筐里的一个木瓜,“差不多就是这半个西瓜加一个木瓜那么重。”

    许三郎欣喜若狂,抢过半个西瓜和木瓜,抱婴儿似的放在臂弯里慢慢晃动着,微闭着眼,好像臂弯里躺着就是他的儿子。

    筱大郎见侯爷画饼充饥,闻梅止渴的样子,心中一酸,默然退出军帐。

    许三郎取出竹筒家书细看,依旧是熟悉的字迹,而且运笔平稳和缓,不像元气大伤的样子,顿时舒了口气。

    睡莲的家书写的很生动,越往后看,许三郎嘴角就越往上翘,读到睡莲写儿子第一次放屁把自己吓到了的时候,三郎开怀大笑起来,拍案自言自语道,“就这个胆量,那里像属狗的,分明是小兔子嘛。”

    读到睡莲说奶水少,喂小子龙需要两个乳/房轮流上阵时,许三郎心里顿生愧疚,倘若自己一直陪在身边,他们母子何以——唉。

    许三郎闭上眼睛想象着睡莲喂奶的情景,小子龙光秃秃的牙床咬着乳/头,大力吮吸着乳汁,睡莲温柔的看着吃奶的婴孩,热烈的眼神能够融化冰雪,她衣襟全开,露出羊脂玉般光洁的肌肤,因要奶孩子,胸口两只玉兔肯定比以前更大更饱满……

    一股燥热涌上来,许三郎猛地睁开眼睛,暗暗鄙视自己看这种温馨的家书都生了邪意,大大不该啊。

    落款处是睡莲的唇印和小子龙的手脚印,许三郎痴痴笑笑的看了许久,将唇轮番贴在三处印记上。

    眨眼就到了小子龙满月的时侯,虽然许三郎不在,这满月酒还是要摆的,因睡莲要坐双月子,不方便张罗,就一切从简,只请了婆家和娘家的亲戚到场,简简单单吃了一顿饭,听了半日戏就散了。

    为了给睡莲撑起面子,什刹海颜府大小主子们齐齐到场,品莲、青莲也都携夫婿,拖儿带女来宁园,只有怡莲因刚生了一对龙凤胎坐着月子不能到场,刚刚荣升两个孩子的爹泰宁侯独自来宁园喝满月酒。

    小子龙本来是龙凤胎的表弟的,因早产了二个多月,反而成了表哥。

    永定伯夫人果然称“病重”没来,备了一份大礼,要大儿媳妇杨紫丹带到宁园转达她的“祝福”。

    杨紫丹春风满面,一口一个“三婶娘”叫的亲热,像是之前给睡莲通风报信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她继承了娘家襄阳侯府盐商的传统,和她母亲一样,都是识实务的,只要对她有利,别说是出卖公婆,就是出卖她丈夫也无所谓。

    何况母亲襄阳侯夫人再三叮嘱过她,将来顺平侯府倒了,你可以踩上一脚,但在这之前千万不要和侯府结怨,侯夫人毕竟欠你莫大的人情,你保持中立态度并不难。

    即使要对付宁园,也一定要拿你公婆当挡箭牌,将来若应辕实在不能册封世子,你讨好了顺平侯府,至少还有条后路可走,绝对不能跟着你公婆一条路走到黑,人呐,一定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虽说许三郎不在家,小子龙满月酒办的很低调,没有广发请帖,但是平日来往的世家和亲朋好友还是送了贺礼来,睡莲不敢怠慢,命筱嬷嬷拟定了回礼。

    这一日,筱嬷嬷蹙眉来找睡莲,递给她一张礼单,“夫人啊,这家人的回礼不好办。”

    睡莲看着有些陌生,“西城威武伯府窦家?燕京什么有了个威武伯?我竟没听说过。”

    筱嬷嬷脸色有些怪异,说道:“说起来,这威武伯府和夫人娘家的一个姐妹竟有些关系。”

    “哦?”睡莲更糊涂了。

    筱嬷嬷说道:“夫人的七姐姐是泰宁侯夫人,而这位威武伯太夫人,曾经是泰宁侯的嫡母李氏。”

    陈灏的嫡母?睡莲打开记忆大门,问道:“莫非是以前泰宁侯府抛下亲生女儿陈穗,和离回家,而后改嫁的世子夫人李氏?”

    “正是。”筱嬷嬷说道:“李氏嫁给了西北边关的一个军官,生下三男三女,军官战死沙场,李氏的长子承袭了指挥使同知的官位,带着两个弟弟拼出了一片天地,伪帝之乱时救驾有功,年纪亲亲升了指挥使,前些日子皇上刚封其为威武伯,还赐了宅子,李氏就成了威武伯太夫人,带着家小从西北来燕京,住在御赐的威武伯府里。”

    大燕国惯例,大将镇守边关,妻小要留守京城,其实是作为一种牵制,所以窦将军成了威武伯,他的老母亲和家小就必须去京城居住。

    这李氏还真是个传奇人物呢,睡莲说道,“既如此,这样的人家以后少来往为妙,回礼客气一些便是。”

    “问题是,咱们避无可避,这个威武伯府,很快就要成为咱们的亲戚了。”筱嬷嬷苦笑道,“刚得到的消息,威武伯府的三小姐即将嫁给襄阳侯世子做填房,年底就要办亲事了。”

    睡莲顿时无语:把亲生女儿嫁给襄阳侯府这种出了名无情无义的家庭做填房?这还是真是李氏的行事风格啊!

    乒!一声清脆的响声,正在擦拭卧房多宝阁藏品的添衣突然手一抖,手里的宋朝哥窑青釉鱼耳香炉碎成了碎片。

    作者有话要说:添衣的身世大家还记得不?O(∩_∩)O~。

    有打算怀孕生宝宝的读者、特别是快要生孩子的读者看了207章后心里有阴影,担心生产的痛处。

    嗯,舟目前没生过孩子,没有做过妈妈,所以木有这方面的经验,不过读者“天天向上”的留言很励志,也很值得大家学习,她说只要准备充足,是可以让生产时少受点罪,舟贴上来和大家一起分享。

    感谢天天向上的友情提供。

    原留言如下:

    [-收起] №13 网友:天天向上 评论:《十八钗》 打分:2 发表时间:2012-12-23 所评章节:207

    儿子今年六岁了,呵呵,想当年……因为是过期产(查过预产期1周),儿子生下来的时候差不多8斤呢!1)因为我是打定主意要顺产的,所以从怀孕三个月之后,就每天坚持一小时普拉提,再加上散步什么的,保持体力。毕竟生孩子并不是真的放个p那么简单,尤其是初产,产程持续十几、二十几个小时都是很正常的,所以,一定要保证自己有充沛的体力。2)此外,吃东西要注意少而精,让孩子保持正常的体重增长即可,过大过胖,对孩子和母亲都不是好消息。3)而且,要经常练习拉梅兹呼吸法什么的,让自己学会在生产的时候,如何将有限的体力用得恰到好处,让自己少受点罪。4)产程开始之后,只要身体状况许可,就尽量不要躺着,努力多走动,让胎头沉降速度加快,缩短产程。我是周六凌晨2点开始发动的,到下午五点多生下来。阵痛持续的近16个小时中,我只有最后三、四个小时在产床上,之前无论如何,我都努力忍耐,让自己扶着东西慢慢走,走累了,就在做球操的大软皮球上坐一会儿(这样能尽量让上半身直立,让胎头继续沉降)。一分付出,一分收获。现在儿子和我都很健康,我很满足!

    对了,儿子生的全程,我先生都陪在我们身边,呵呵,因为不想让他太紧张、害怕,所以我一直忍耐着,没怎么叫。结果后来助产士夸我勇敢,也赞我聪明,没有将气力都叫光了,嘿嘿……托先生的福哇!

    再次感谢天天向上,舟学到了不少,以后有机会一定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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