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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肉》 一度君华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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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1 20:42:05
第十章 不养了,不养了!!!

  下午,容尘子的解药调好了一些,先给河蚌敷眼睛。容尘子五指修长,每一片指甲都修剪得当,他身材高大,且平生无半分苟且,举止间自有一股浩然正气。只是这番细致活做起来就不够熟稔。

  到最后就连那河蚌都开始有些担心:“知观,你可别图省事儿就想把我戳瞎了!!”

  容尘子干咳两声,也是有些尴尬,随手将羊脂白玉瓶甩给身边的大徒弟。清玄只得接过这个苦命的差事。那河蚌在容尘子的大罗汉床上翻来滚去,就是不消停:“知观,你什么时候帮我报仇?”

  容尘子盘腿坐在床边,随手翻阅一部《黄庭内景经》:“总得待清素查明事实,有凭有据再行发落。若事情确系她所为,贫道绝不轻纵就是了。”

  河蚌不乐意了:“哼!你应下的事又不作数了!莫不是贪图那夫娅的美色……”

  她话未说完,容尘子起身就走,君子遇女子,有理说不清。孔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河蚌两样都占全了!
  
  夜间,容尘子为诸弟子讲解《文昌帝君阴骘文》。这河蚌在膳堂的水缸里泡了一下午,最后回到他房里,天气太热,她睡不着,于是趴在容尘子床上,一边喝着他的茶水、翻着他的经书,最后因为自卑,她把书上所有她看不懂的全部撕掉了。可是这家伙成日里不学无术,所以她能看懂的……真真是极少的。

  待夜间天气凉下来,河蚌好不容易睡着了,容尘子讲完经回房了,然迎接他的只有满屋的小纸团。纵然涵养如他也是悖然大怒。他一把将被子掀开,一拂尘打下去。

  大河蚌不知道自己撕了人家祖师爷的手抄本,冷不防被容尘子一拂尘打在背上,几乎打裂了蚌壳。

  这海皇陛下顿时妖性大发,它大声怒斥:“臭牛鼻子,老子日你仙人!竟敢伤老子蚌壳!老子今天要大开杀戒!我先杀我自己,再杀你,最后杀光你的徒子徒孙!”

  “……”容尘子结了个手印停在中途,满腔怒火如同被浇了冷水。一刻钟之后他摇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他俯□开始捡地上的纸团,捡了一阵,他摇摇头,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容尘子找了针线、糨糊,在灯下仔细地将书页铺平,一页一页仔细粘好。那河蚌也不吭声,就在榻边冷冷地瞅着:“让你带出去玩你不带,让你报仇你不去,回来还敢打老子的蚌壳,哼!!”

  两本经书容尘子粘了几个时辰,好不容易整理完,天都快亮了。待躺下熄了灯,方才有些朦胧,那河蚌悄悄摸到他身边,大大地张开两扇蚌壳,冲着他右臂啪地一声猛力咬合。容尘子惊身坐起,右臂痛彻心肺,再怎么好的脾性如今也是怒不可遏了。

  他抱着手臂弯下腰去,气得全身都抖,哪还有半点道家威仪:“还敢咬人!你你你……”

  那河蚌下嘴极重,咬得他右臂断裂了一般。容尘子终于下定决心——这个河蚌不养了,不养了!!
  
  他用衣带串起这个蚌,怒气冲冲地往外就走。也不知施了什么法门,那河蚌左扭右扭,就是变不回人身。她也正恼怒,自然没什么好话:“个臭牛鼻子,快把老子放了!你个说话不着数的,什么知观,哼,看见那个夫娅就走不动路!我看是满口仁义道德,满腹男盗女娼!!”

  容尘子抿紧唇,强忍着一脚将她跺碎的冲动,原本想要将她扔回海里,这会儿也不管了,将她往凌霞山下随便一搁,转身就欲走。

  谁知正遇到九鼎宫的行止真人和浴阳真人迎面而来。二人着道冠道袍,是想上清虚观见夫娅的,见容尘子一脸怒容,也是大为惊奇——道家讲究威仪,容尘子更是高道,平日里早已喜怒不显,要将他气成这般,着实不易。
  
  二人自前行来,那河蚌的话也隐隐听到一些,只捕到“夫娅”“男盗女娼”这样的字眼,顿时就带了些偷笑的意味。那行止真人也非善类,立时就解了河蚌身上的缚形咒,他还慈眉善目:“无量佛,这是干什么?”

  容尘子还没开口,那河蚌已然化为人身,她气急败坏:“他日日和那个夫娅一起,今日三更才回房,回房还打我!!”

  容尘子还没开口,倒是浴阳真人说话了:“道友,这不是你那鼎器嘛,如何竟这般闹将起来了?”

  容尘子面上微烫,他不愿人前扬家丑,只得压低声音再度去哄那河蚌:“我并无日日和夫娅在一处,我回没回房,你还不知道吗?且今夜晚归也只是讲经,跟夫娅有什么关系!”
  
  他声音压得虽低,但行止和浴阳二人的耳力又岂能听不到。二人相互望望,板着脸忍笑。那河蚌可没打算这么算了:“格老子的,你还打算把我扔了!!”

  容尘子微愠:“那还不是因为你夹贫道胳膊!”

  河蚌大怒:“你不打我我会夹你胳膊吗?你个臭道士,”她指指后面正在憋笑的行止和浴阳,“还有你们两个,你们这群臭道士没一个好东西!!哼!床上一套床下一套,说来说去都是骗人的东西!!”

  二人被城门之火殃及,摸了摸鼻子不吭声。容尘子满面通红,怒到极点,反倒平息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终于低着声音哄:“别闹了,人前闹起来难看。”

  那河蚌横眉竖目:“现在知道难看啦?你打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男人打女人难看?老子今天……”
  
  她越嚷越大声,容尘子一咬牙:“晚上给你一块肉,回去。”

  那个河蚌顿时就顾不得再生气——尽流口水了:“真的?”

  容尘子偏过脸,不答。她眉开眼笑:“那好吧!!”

  她也不需要再催了,蹦蹦跳跳地往山上走。行止真人和浴阳真人几乎笑岔了气,容尘子长叹一声,悲哀地发现以后他不当知观了还可以改行去卖肉。
  
  回到观中,行止和浴阳要去找夫娅,浴阳真人总还是担心着那个血瞳术。容尘子是主人,说不得只好陪同。他右臂仍然剧痛,一路也只有忍着,倒是暗中嘱咐清玄去找了块牛肉。

  待中午回房午睡,那河蚌就趴在他胸口,十指纤纤若葱白:“这块肉肥,这块有嚼劲儿,啊啊,胸脯肉也不错……”

  容尘子看来不给肉是睡不清静了,他夜间几乎没睡,实在是经不起这么折腾,只得吩咐她:“你先出去,叫清玄进来。”

  看在肉的份儿上,河蚌很听话。不多时清玄便托着个银盘进来,看河蚌确实出去了,他从盘下取出一段血淋淋的牛肉交给容尘子。

  容尘子不慌不忙地割破右臂,取血遍涂之。随后他假模假样地包扎了手臂,挥挥手:“去吧。”

  河蚌如愿地吃到了肉,但是她很是狐疑,这神仙肉食在嘴里总不如嗅着美味,况且食后修为也没有明显变化。为此她多次找过容尘子,容尘子被她缠烦了,终于同她分析:“会不会是七块一个疗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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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1 20:42:15
第十一章 清韵

  仿佛是夏天的回光返照,九月中旬的天突然炎热起来。容尘子一夜未眠,此时用一块假冒伪劣的“神仙肉”打发了河蚌,正自熟睡。

  夏日炎炎,蝉鸣不歇,清虚观里连几盆兰花都蔫着叶子提不起精神,观中半个人影也不见。

  夫娅依旧一身红衫,俏生生地叫住了膳堂里收拾碗筷的清韵:“我的召魂铃不见了,你可以帮我找找吗?”

  清韵是清虚观中清字辈里最小的弟子,年方十五,也是受容尘子影响颇深,他热心仗义。听夫娅这么一说,他立时就点头:“敢问巫师可记得遗落的方位,也方便小道找寻。”

  夫娅笑容潋滟:“可能是在后山练功场附近吧。”

  清韵也不顾外面日头,应一声就往练功场走。夫娅跟在他身后,手上的法杖透出幽幽的冷光。
  
  清虚观膳堂到后山有小半个时辰的脚程,但清韵是修道之人,脚力甚佳,又熟识路程,不过一刻多钟已然到了地方。

  九月的山林间草木茂盛,他扒拉着附近的草丛,浅蓝色的道袍在深树乱草间不甚显眼。夫娅紧握着手中的法杖,有意无意往前走:“我记得好像到过这边……”

  清韵跟着她前行,前方一排柳木桩,露出地面三寸,不知何人所设,在地上摆了个奇怪的图案。清韵也没多想,就四处在树下翻找,估摸着夫娅可能在树下歇息时遗落在了什么地方。

  夫娅站在他身后,微微动唇,不闻声音,只见她手中的法杖散发出一缕一缕黑色的雾气,但雾气不过一接触清韵,立刻烟消云散。清韵胸前的阴木护身符燃起一缕轻烟。清韵也有些察觉:“不好!这后山有甚不干净的东西!”

  夫娅神色不变,指指他胸口的木牌:“这是何物?”

  清韵也顾不上再找她的法铃:“这是师父亲赐的护身符,小道本事不济,若遇厉害的妖物,怕有凶险。还是先行回观,待告知大师兄再作打算吧!”
  
  夫娅点点头:“也好,不过你走前面,我有些怕。你们清虚观不是道观吗,怎么附近还会出现妖怪。”

  清韵果然走在前面,他没什么心机,闻言就答:“家师体质特殊,年年都有不要命的妖怪前来寻衅。”

  夫娅轻笑,手中法杖竟然悄无声息地弹出三寸雪亮的刀尖。她猛然扬手往清韵后背一刺,眼见得寒锋即将入肉,突然前方清韵呀地一声惊叫栽倒在地,摔了个大马趴,令这一刺落了空。

  夫娅吃了一惊,缩回杖上利器,清韵摸着肩膀爬起来,只觉眼前只冒金星,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是树上掉下一大河蚌,足有四尺长,黑黝黝的壳。他大惊失色,也没发觉夫娅脸色有多难看:“这这这,树上怎么会有一只河蚌!!”
  
  夫娅悻然,清韵却觉得不得了:“这么大一只,莫不是又出了什么妖怪,小道得回观告诉师父!!”

  他匆忙往前跑,夫娅哪甘心猎物就此逃脱,一声不吭就欺身去追。跑出三步,那河蚌摇身一变,恢复人身,也没见她如何动作,就挡在了清韵面前:“小道士,再给我拿两个百香果吧!”

  她一现身,夫娅就停住了脚步,兀自咬牙切齿。清韵虽不待见她,可也不敢再得罪她,只得应了一声,带她回膳堂取百香果。膳堂里她的饮食供应都记在知观用度上,容尘子不吭声,大家也都由着她,爱吃什么给什么,想要多少给多少。
  
  后山,夫娅恨恨地逮了一只狸猫,在一株槐树下升了火,将狸猫吊在火堆之上,嘴里念念有辞。狸猫痛苦地扭动挣扎,张大嘴却叫不出声音,只有一双眼睛大大地瞪着。约有两刻,终于狸猫不再挣扎了,夫娅咒语念毕,睁开眼睛,二指曲指成爪,熟练地抠下了那一对凸出来的眼珠。

  她取出一个小瓶,倒出灰白色骨灰一般的粉末,在地上一排柳树桩之间画了一张人脸,将两只猫眼珠放在人眼的位置。而后又取出另一个小瓶,其内液体鲜红若血,还在突突直跳。像是看见了最心爱的物什,她眼神都温柔起来,注视许久才将内中之物倾倒在两在猫眼之上。

  那一对竖瞳似乎瞬间恢复了神采,带着临死前的痛苦与怨恨直直地望向天空。

  本来,凶死之人的眼珠是最好的……夫娅拍拍手,悻悻地想。她知道容尘子怀疑她了,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呢,该布置的全部都布置妥当,也不过就这一晚了。
  
  清虚观里,河蚌捧着三个百香果蹦蹦跳跳地回到容尘子的卧房。容尘子还在睡,他的睡姿也是极刻板的,平躺,双手交叠放在腹前,若是河蚌不捣乱,这睡姿一晚上也不会变一次。

  只有她闹腾得实在厉害了,容尘子会忍不住侧过身,背对着她。

  河蚌坐在榻上,啃着三个百香果。容尘子不喜欢她在榻上吃东西,但也奈何不得她。说过多次无效后也不再说了。正啃得起劲呢,外面清韵就来报,说是后山发现一个大河蚌。

  容尘子打发走了他,开始梳洗,只淡淡地问了河蚌一句:“又去后山做甚?”

  河蚌啃完了果子,正在到处找东西擦手。容尘子是真怕了她,随手将手中毛巾绞干,递了过去。“热,我想泡水。”河蚌就着他的毛巾擦手,擦完之后原封不动地递回去。

  容尘子这才开始洗脸:“你眼睛还没好,别去后山泉水里洗澡。南疆巫术用的引子很邪,吃了那水的人会得病。”
  
  河蚌在榻上打滚:“可是热啊热啊热啊!!”

  容尘子轻声叹气,吩咐门外的服伺弟子抬来一个一人高的大木桶,盛了一桶清水:“你先泡着,”他随手画了一道寒冰符,被烈日晒得微暖的泉水立刻无比清凉,“以后让清玄带人挖个池塘,种点莲藕什么的,你也算有个地方玩。”

  这河蚌对池塘的事儿不怎么上心:“容尘子,你真要等清素回来再对付夫娅啊?”

  容尘子整饬衣饰,毫不犹豫:“那是自然,若无真凭实据,岂可随意伤人?再者,修行不易,贫道又岂能因一时疑心便毁她根基?”

  河蚌泡在木桶里,裙裾被水沾湿,黑发海草一般飘摇,肌肤润泽如玉。容尘子只微微一瞟便未再多看一眼。他是个真君子,一些邪淫之念,想也不会想的。河蚌玩着水:“你也不怕她准备好了对付你!”

  容尘子已端正仪容,准备出门了,闻言也只是淡淡地道:“若真如此,也是贫道学道不精、技不如人之故,无话可说。但若为先发制人而不究真凭实据,万万不能。”
  
  他出门时随时关上房门,河蚌一翻身又变成了个大河蚌,在水桶里载沉载浮。

  “你养着本座,莫不是也在等待真凭实据?”她难得开动脑筋思考了一阵,突然又兴高采烈起来,“嗯,晚上有精彩可看,要记得带好零嘴儿!夫娅,你可千万不要令本座失望呀……”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1 20:42:29
第十二章 日更党的尊严

  清虚观的气氛开始越来越怪异,艳阳当空,温度却低得可怕。整个山间没有一丝儿风,草木连叶梢都不曾动一下,好像时间就此凝固了一般。邪气似乎从地底喷发出来,连朱阳也压制不住。

  便是道行最低的小道士也开始查觉这种诡异的变化。但观中诸人遇事都很镇定,清玄依照容尘子的吩咐,将观中所有人都聚集到三清殿中。凌霞山设有护山大阵,清虚观中隐在暗处的禁制也数不胜数。

  容尘子为保护他门下弟子,也算是颇费心思。
  
  此时遇事,这些阵法、禁制的用处就显现出来。他一声不吭地将所有护卫宫观的阵法全部开启,又封住了凌霞山,是防止路人擅入、误伤无辜的意思。大河蚌跟在他身边,空气隐隐泛起一股腥味,随着日头西斜,腥味越来越重。

  肉眼可见的阴邪之气从地底喷薄而出,随着日渐西斜,山间瘴气升腾而起,林叶间竟隐隐可见沙蝨、蛇虺等毒虫形迹。山中鸟兽都在瞬间踪迹全无,林中一片死寂。
  
  诸道士聚在三清殿,容尘子开启完护山大阵,将河蚌也赶到殿中。面对门下弟子,他神色从容,向清玄一一交待三奇八门、六仪八神等阵法口诀,随后嘱咐众人:“为师未回时,一应事宜听从你们清玄师兄安排,此处十分安全,天亮之前不可擅离。”

  诸弟子哪敢有异议,当下齐齐应了。容尘子微微点头,手里提了个百宝袋就欲走,清玄跟上去:“师父,徒儿想与您同去,若是……”

  容尘子未待他说完便制止:“你照顾好诸师弟。”
  
  他决定的事不容异议,左脚方踏出殿门,那河蚌已经追到门口。容尘子回头,见她长发飘飘、衣袂翩翩,心中一软,不由便放低了声音:“你也呆在这里。”

  那大河蚌倒也听话,点点头,许久方道:“知观小心。”

  容尘子微微点头,转身大步行去。清玄怕河蚌闹事,只得安抚她:“师父道法通玄,对付这些妖邪之物不在话下。我们在这里等他老人家回来吧。”

  “这话我信,”河蚌转身返回三清殿,“你师父这品性,没有点真本事他活不了这么久……”

  众弟子:“……”
  
  天色全黑了,山林间先有些嘈嘈切切之声,渐渐地草木折断之声、山狼啸月之声、大人小孩说话、唱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有男人放声狂笑,有女人哀哀低泣,有野兽大声呼嚎。

  大地开始震颤,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重新回到地上。
  
  那些脚步声有的重若擂鼓,有的轻如猫鼠,三清殿中诸小道士乍见这般景象,多少有些发虚。但是平日里修道练功的作用倒也在这时候显露出来,诸人念经的念经,画符的画符,并无惊慌失措的混乱。

  清玄将河蚌精安置到诸弟子中间,也是个保护的想法。河蚌坐在中间的蒲团上,左瞄右看,颇有些瞧新鲜的意思。三清殿殿门未掩,从此处望去,见整个凌霞山深处一股深绿色的阴气冲天而起。

  钟灵毓秀的一处名山,如今竟狰狞阴森若阴槽地府。
  
  河蚌对南疆的巫术也很感兴趣,瞧得津津有味。冷不防殿中地皮一阵震颤,这河蚌抬头就瞧见殿后面的土下钻出来一具腐烂一半的尸首。这货也不知死了多少年月,衣裳颜色是完全看不出来了,眼睛也成了两个黑洞,它悄无声息地破土而出,两个手都只剩了骨头,偏生脸颊还附着烂肉。

  腥风干扰了嗅觉,反倒闻不出它的气味。
  
  小道士们大多闭着眼念经,没注意到这破土而出的尸首,那河蚌也坏,她看见了也不吱声,就任由那腐尸在殿中乱走,待尸体行过她面前时,她悄悄伸腿一绊,那玩意儿往前一栽,一下子跌进了对面清玄怀里。

  清玄冷不丁和一物抱了满怀,睁眼一看,登时魂飞胆散!殿中一阵骚乱,河蚌捂着嘴偷乐,清玄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东西行动迟缓,却极难杀死。符篆无效,似乎并没有魂魄作祟,一群小道士各种法器砸了它半天,愣就砸它不死。

  掉了条腿它还一拐一拐地想要伤人。
  
  清玄算是有些见识,只将它两条腿都剁了:“那妖女挑起了凌霞山势,借山脉之势驱动尸体,若阵法不破,邪气源源不断,这些尸体只怕镇压不住。”

  那尸体没了两腿,它还在地上双手乱抓,清玄怕它伤人,索性将它双手也剁了。

  受容尘子影响,他也是个好洁净的人,衣服上沾了那尸体好些碎肉,此时哪里坐得住。只想着去更衣,但容尘子有令不得离开大殿,他顾及师命,不敢妄为。
  
  那河蚌自然看出他的心思——他实在是不好闻:“要么我陪你去换衣服吧?”

  河蚌蹭到清玄面前,清玄咬牙:“师父命我等不可擅离,更衣事小,师命难为。”

  那河蚌语笑晏晏,她看着清玄的眼睛,语声温柔:“清玄,我陪你去换衣服吧?”

  清玄微怔,突然就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换衣服,他神色如常,饶是满殿师弟也看不出异样:“嗯,换衣服,是该换衣服。”

  他起身,令满殿小道士守在殿中,自己带了河蚌外出。清韵有些担心:“大师兄,师父有命,这样……不好吧?”

  清玄突然觉得这样全无不妥,他淡淡地道:“无事,我很快就回来。”
  
  他大步出了三清殿,河蚌微扬手,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后。观中不少地方都可以看见乱蹿的尸首,但似乎寻不到生人所在,它们并没有寻到三清殿,只在观中乱走。有时候触发禁制,被烧成飞灰几缕。

  清玄去房里换衣服,河蚌自然是想去看容尘子和夫娅斗法的,摄魂术这东西是她的专长,莫说清玄全无防备,就算他口念着三清咒、手掐金光诀,要控制他也不过儿戏。

  只是容尘子非常敏感,不可在清玄身上留下痕迹,是以这河蚌也就由着他先把衣服换了。顺着他的意,控制起来比较自然,不易被他自身察觉。
  
  只在门口等清玄更衣,突然两具尸体蹒跚行来,这河蚌随手掐了个古拙的指诀,尸体如同被烫了一般,远远避开。
  待清玄换了衣服,河蚌扑上去:“清玄,这阵法看起来好厉害,我们去山里帮你师父吧!”

  清玄觉得确实非常有必要去帮师父,这鬼唱声势浩大,师父恐有危险。他拿了百宝袋,背了宝剑:“嗯,我们走!”
  
  天空新月模糊,山道上时常可遇腐尸,有人的,甚至还有动物的。更有一家伙鸭嘴、长颈,短四肢,背上长有尖刺,烂得都只剩骨架子了,也不知道多少年头了。

  清玄走在前面,将这些尸身的四肢完全砍去,若遇厉害一些的,河蚌微微施术便可避开。河蚌拿捏得当,他的灵识并未被完全控制,甚至可以说能够自主,所以他还能够思考:“你是内修?”
  
  道宗的人把修炼分为内、外两种,内修是指修法术,外修是指强身体,修武道。也有人兼修的,比如容尘子这一种,但兼修的人也有危险——遇到纯武道中人,论武力肯定打不过。遇到纯内修的呢,比术法肯定逊一筹。

  优点是可以遇到武道比术法,遇到内修比拳头……
  
  所以道宗之人大多寻求外护,也就是内修之士要寻求一外修之人相辅而行,彼此互相支持。出手时外修近身,内修远避,方能无懈可击。

  河蚌倒是坦白点头:“我不喜欢练武。”

  清玄便离她近些,内修体弱,一旦被邪物近身,十分危险。但是不管是外修还是兼修者,若带上一个内修,驱邪收妖绝对是时半功倍之举。河蚌见状只是笑:“也没那么夸张啦,快看看你师父在哪里!”
  
  越往山簏深处走,邪气越盛,尸首也就越暴躁。河蚌毕竟是妖,也并不十分畏惧,她只是嫌弃那些尸首又脏又难闻。刚刚转过一棵古松,突然旁边窜出一头野猪,也不知死了几天,一身的蛆虫,一见河蚌就拱!

  清玄回剑相护,剑光一过,蛆虫四散,河蚌就有些恶心,远远避开。
  
  正自闹腾间,前方一声尖啸,一个巫师模样的人面无表情地出现在林间,他头戴小尖帽,腰别丧魂铃,手持赶尸杵,双目透出灰白的死气。

  清玄就顾不得野猪,立刻挥剑而上。这个巫师移动速度极快,他虽是死尸却有灵识,还能制定战术。

  他方才尖啸便是召唤群尸,而此刻数十具尸体全部赶来,里面还夹杂着几具狸猫、野狼的尸体。
  
  清玄也是属于内外兼修型,但根基虽稳,道行还不到家,这会儿一被尸体缠上就手忙脚乱。河蚌手上托了一颗血红色的珍珠,不像内丹,倒像是法器。她微微念咒,几具尸体瞬间被冰封。

  清玄这才想起她是水生动物,看样子术法也是五行属水的。那巫师很快意识到河蚌对他的威胁较重,他舍了清玄过来对付河蚌,清玄剑光缭绕想要缠住他,但他明显不上当,挨了几剑突破了清玄的剑花。

  河蚌刚刚举手,那巫师已经栽倒在地,颈间头颅不见了。清玄瞬间剁了他的四肢。
  
  腐尸从四面八方涌来,千年山脉,也不知到底埋葬了多少凶灵,此时全部唤醒,仿佛无休无尽。河蚌不时将法力注入清玄体内,运行二十四个周天,替他缓解疲倦。

  清玄第一次和内修合作,亦觉出术法之玄妙,自己所学不过皮毛。那河蚌却在左右张望,趁清玄应敌,她以密术与林中某人交谈:“淳于临。”

  树下阴影里,一男子若隐若现,红衣黑发,举止优雅:“属下非常担心你,我的陛下。”

  河蚌一面替清玄解决身边越来越多的死尸,一面发话:“马上离开。”

  红衣男子浅笑一声,微微施礼,消失在山间夜色之中。

  这河蚌复又嘻嘻哈哈:“那夫娅真蠢,她招这么多东西,若是容尘子抵不住,被撕碎了,还能吃么!”

  清玄气恼:“莫要诅咒家师!!”

作者有话说:一度今天事太多了,差点没赶上更新。今天的嘴嘴名单明天出哈,请相信一度是真爱着大家的,但是今天渣一真的好累好累了。

群嘴嘴,太阳太大,渣一被曝晒了几个小时,到现在都没缓过来……我也想泡水……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1 20:42:41
第十三章 君子寡欲

  仿佛发现了生人的闯入,腐尸源源不断地涌来。大河蚌也知道这样不行——清玄修为不够,支撑不了多久,若是容尘子在,兴许倒是能杀上个几天几夜。

  她凝聚念力,施了一个大范围的凝冰术,将附近一大片腐尸全部冰封,清玄第一次见识道法之外的仙术,顿觉大开眼界。可惜河蚌没有容尘子那般耐心细致:“格老子的,还看什么?快跑,我们去找你师父。”
  
  二人往山簏深处跑,然凌霞山山脉绵延百里,如今又视物不便、妖邪横行,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寻不多久,道士是找着一个,但不是容尘子。此人着浅蓝色道袍,腰间系着一个酒葫芦,走近一看,才发现也是一具尸体。左眼眼珠吊在眶外,俨然死去多时了。

  清玄道了声无量佛,上去就欲斩他四肢,不料这修士突然一挥手,他祭起了飞剑!如果不是河蚌手疾眼快,以一颗珍珠将飞剑弹开,只怕清玄半边脑袋就没了!

  清玄一身冷汗,那道士开始腐烂的手指居然还掐了个指诀!这下子不止清玄,便是河蚌都啼笑皆非了:“这个道士有意思!”

  她食指虚划,嘴里念念有辞。清玄正和那死道士斗法,片刻之后却见那道士有些茫然地行到河蚌面前,河蚌制止了打算切他胳膊的清玄:“现在他是自己人了,走吧。”
  
  清玄瞪大眼睛,果见那死道士默默地走在河蚌前面,遇上凑过来的尸体,他还会画镇尸符!!清玄的人生观彻底崩溃了:“这这这……”

  河蚌跟在道士身后,觉得有了些安全感,这才开口:“迷魂术罢了,他有灵识就能收为傀儡,只是太损心神,一般不用。”

  有了这个道士开道,清玄也压力大减,河蚌对杀怪没兴趣,左右张望着只想找容尘子。这时候山势太过凌厉,不能使用灵识探知。古来有灵气的山脉江河,其实都有自己的性情,如同人的喜怒哀乐。

  平日里不会显现,但一旦激发,则声势骇人。在山势如此怒张之时妄动元神,很可能再度触怒它,损及自身。
  
  一人一妖一尸正自前行,前方枯叶突然被掀起,一股白色的巨浪汹涌而来。河蚌拉着清玄急退丈余,捡枯枝画了一个圈,令清玄连那个傀儡尸一起站到圈中。

  待白浪涌近,清玄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浪花,而是白蛇,无数小白蛇绞在一起,每条约有二指长,咝咝地吐着信子。

  清玄开始有点担心了:“观中禁制,不知道能不能防这蛊虫。”

  蛇浪狂涌过来,所有的蛇居然都只有一只眼睛,长在正中,格外骇人。河蚌立时变了脸色:“那个蠢夫娅虽然算是一等一的巫者,但以她的巫力,发挥不了这样的威力!”她猛地捏碎了手里血红的珍珠,轻轻一吹,那红色微光四处散开,片刻之后如有实质一般,往一个风向追踪而去。

  河蚌再不耽误,一把拎起清玄,右手掐诀,身边漾起一道水纹。清玄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上就是一阵剧痛。他四处一打量,顿时大吃一惊:“水遁术!”

  河蚌追着那一缕红光,不多时来到凌霞山的栖霞峰。
  
  周围终于开始现出打斗的痕迹,但看样子绝不像是容尘子和夫娅的单打独斗。大河蚌神色凝重,行过一处山涧时,整个小溪的水都变成了黑色。她看看行在前面、追着那一缕红光的清玄,突然一侧身隐进了山涧旁边的乱石之中。

  这里在山间勉强还算平坦,半人高的石条横七竖八地堆放着,似乎是想建什么宫观,但还没有动工的模样。河蚌寻着鲜血的气味,很快寻到一段花冈岩背后。

  一个人、一个女人,靠在岩石背后剧烈地喘息,她衣裳上全是血,左胸被一条枯枝穿了个对过,脸上一片蛛网般的红丝密密交错,乍一看来十分可怖。
  
  察觉到生人的气息,她拼命握紧手上的召魂铃,待看清来人之后又绝望地松开:“是你……”她咳出一缕黑血,却正是夫娅。

  河蚌掸掸衣角,没有杀她的意思,更没有救她的意思:“是我呀……”她声音里甚至还带着笑,“可怜。”

  夫娅身体里开始发出奇怪的声响,像是春蚕食叶,沙沙之声不绝。她双眼鼓出,右手不停在胸口画着血咒,河蚌也不急,倚在石条上,慢悠悠地道:“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神仙肉是个好东西,可是真正应该怎么吃,却没几个人知道。”
  
  夫娅胸口剧烈地起伏,表情却似乎已经吸不进任何空气。大河蚌索性在石条上坐下来,悠然地摇晃着一双玉石般剔透的小脚:“所有被天道记录在内的正神都受天道保护,即使是强行杀死,弑神的罪名也没人担当得起。”她笑靥如花,慢条斯理地道,“但是若正神自身品性有瑕,会沦为堕仙,这时候要再食其肉,就算是替天行道之举了。”

  夫娅脸上的红丝越来越明显,似乎要割裂她的肌肤。河蚌缓缓起身走近,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下,右手缓缓施术,一缕蓝色的水纹缓缓渗透夫娅的身体。夫娅似乎觉得好受了些,但很快她就觉得不对,那水一入体,立刻挑动她的本命蛊和命火!
  
  容尘子抱元守一,集中精力应敌。他初一入山就觉出异样,他对阵法十分熟悉,这些天细微观察,对夫娅的实力也大致有数。他甫一入山就找到了夫娅的阵眼,但破阵之后,更激起凌霞山势。

  那时候他就猜测恐怕是某个南疆巫门倾巢而出了。
  
  栖霞峰上魔火与符篆交错,正是飞沙走石之时,突然外面一声呼喊:“师父?”

  容尘子心中一惊,顿时就露了破绽,对方何等人,马上一面阻他,一面去抓在栖霞峰半腰徘徊的清玄。容尘子不得已,只得改守为攻,突出重围去救自己大弟子。

  围攻他的八个巫者个个都是好手,哪肯放过如此良机,无数的蛊虫潮水一般向他涌来,悍不畏死地想要冲破他的禁制,他急于救应清玄,一直调节得当的气息顿时有些紊乱。

  古松旁边的一丛紫竹林里,夫娅面色惨白如鬼,但神识还在:“你带他徒弟过来,只是为了扰乱他?你到底帮他还是帮我们?”

  大河蚌倚竹而立,白色的裙裾在夜色中明灭不定:“帮谁?本座从不帮谁。”她望着法阵中渐渐不再应付自如的容尘子,神色懒散悠闲,“如果那帮巫者把他杀了,谢天谢地本座正好可以把尸体带走。如果那帮巫者被他杀了……本座就委屈一下在清虚观多住上几天吧。”
  
  夫娅突然心生希望:“如果这个道士死了,你可不可以不要杀我?”

  大河蚌甚至没有看她一眼:“晚了,你被容尘子的天罡伏魔咒伤了肺腑,现在其实已经死了。我不懂道术,最多就是护住你的本命蛊,让你的意识多活一阵而已。不过你虽身死,倒是可以帮我做一件事。你师门那几个家伙看着声势惊人,但我总觉得不踏实。若是容尘子得胜了,我让他超度了你,嗯嗯,你再重新投个好人家,准保比眼前这个强。”

  夫娅摸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果然已再无心跳。她脸上的红丝已经淡到了无痕迹,肌肤似乎被水滋润,竟然无比白嫩润泽,谁能想这样的一具身体,竟然已经死了。

  河蚌却在摸肚子——她饿了!
  
  二人说着话,容尘子那边可有些不好。无数蛊虫涌向清玄,他拼着受巫者一杖,冲出包围,以道门玄术逼退了巫蛊,但身上那一杖似乎有剧毒,他反复在伤处画符试图镇压。

  大河蚌没有零食,肚子越来越饿:“日你仙人!莫要打坏了老子的肉才好!”

  场中形势紧迫,几个巫师围住容尘子师徒坐下来,摇动召魂铃,手中人骨所制的丧魂杵也嗡嗡有声。容尘子神色微肃,从百宝袋中掏出了紫色的符箓。

  道门玄法中,符箓亦分五等,分别是金、银、紫、蓝、黄五色,从黄到金每一色威力递增,但相应法术消耗也大。
  河蚌虽不谙道法,但常识性的东西也还知道。是以之前一直觉得容尘子游刃有余,也是见他一直祭出黄符的原故。
  
  古怪的咒语声响起,清玄凑在容尘子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容尘子眉头紧皱,似是训斥了他一声,顿时下手就再不留情面。

  前方沙石障目,双方你死我活地斗法,大河蚌站在一根弯曲的竹子上,饿得肚子咕咕叫,她有些不耐烦了:“早点打完吧,看得人累死了。”她又嘀咕,“也饿死了,早点回观让小道士做宵夜。”

  夫娅站在原地,她的体温还在,但是脉博、呼吸、心跳已经停止了,但神识并没有溃散的迹象。她长年接触死尸,心里有隐隐的恐惧,也有点儿对死亡的兴奋。
  
  河蚌从怀里掏出一个海螺,轻轻一吹,整个山林突然响起一阵风声,内中夹杂奇异的乐律,像是驼铃声。诸人的法力以可以感知的速度流逝,巫者以为是容尘子的道家神通,容尘子以为是南疆巫术。

  约摸三刻之后,双方俱都汗湿重衫,夫娅向前一望,就见她的师叔们全部失了神,仿佛忘记了念咒。容尘子却咬破舌尖,借痛凝神,猛然一声清喝,手中金色符箓祭出,当即重创了六个巫者。

  河蚌摇摇头,收起了海螺:“果然,实力悬殊太大,指望不上。”她回头朝夫娅灿然一笑,轻声道,“该你了呢,去吧。”
  
  夫娅只觉得那双眼睛海水般蔚蓝,神识陷进瞳孔,仿佛也惊起巨浪,她有些茫然地向前走,容尘子体力消耗过大,方才莫名其妙的术法流逝令他体能不支,清玄早已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见夫娅走近,他微抿唇,随手施了个天蚕噬蛊,就欲毁去夫娅的本命蛊。夫娅有些茫然,甚至没有闪避就倒伏在容尘子脚下。

  容尘子知道巫师一般都养着本命蛊,在身体死亡之后,本命蛊不会立刻死亡,会遵循主人残余的魂识,完成主人的执念,是以此时也就未再留意。
  
  他再度祭起一张蓝色符箓,正掐诀念咒之时,冷不防脚下已气息全无的夫娅再度暴起,身形若鬼魅,一掌直击他肺俞穴,直接破他气机。容尘子躲避不及,当下脚步一错,喷出一口血来。

  夫娅虽已身死,那具躯体却突然散发出诡异的艳光,她一件一件地脱掉自己的衣服,黑暗的山林,符火闪烁着辉光。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天真无邪的茫然,身体在微光中莹白如玉。
  
  容尘子方才受此一击,气息已乱,见状忙念集神咒,归拢神识,凝心镇气。而剩余两名巫者却被分了心神,容尘子趁机出手,再不留余地。一张银色符箓祭出,又喷出一口血来。

  银符威力甚大,两个巫者法力频遏,早已不能抵御,顿时横尸山间。

  夫娅还在缓缓走近,身上已是不着寸缕,容尘子对妖邪之术素来厌恶,只微微皱眉,随手以腕间所缠的护腕纱蒙住双眼,开了天眼,手中宝剑从上到下,一剑下去,夫娅顿时身首异处。

  大河蚌不防他以此着破魅惑之术,急忙撤了傀儡术。
  
  强敌已拒,容尘子却歇不得,还需上栖霞峰安土地,镇压凌霞山势。处理这一地尸首、毒虫。他捂着胸腹不断轻咳,夫娅那一掌下手极狠,显然伤了他的心肺。他将清玄踢了起来,气息不稳,声音微喘:“她在何处与你走散?”

  清玄气力尽失,容尘子只得一手握住他的胳膊:“带路!”

  大河蚌想了半天才明白他是问自己。
  
  她从紫竹上跳下来,容尘子一路行一路将蛊虫、尸首都镇住,大河蚌不敢妄施法术,只怕他察觉。但先前那只傀儡道士还在山林中转悠,她微微催动,那道士已经向容尘子行去,清玄指着那具道士的尸体,还未出声,容尘子也上了这个当。

  这道士当是哪位道宗先人,仙逝时在凌霞山找了处洞府,此时被山势一激起了尸体,本能却还在。他人还未到,就赏了容尘子一记五雷咒。

  容尘子猝不及防,只得生受。他不忍毁前人遗体,说到底这次凌霞山之变还是因他而起。是以只画了一道镇尸符,将此道人尸身震住。

  那五雷咒是极普遍的咒术,若是以往伤不了他的皮毛,现今施在他身上却雪上加霜。他却还得担心那个大河蚌。
  
  大战落幕了,只剩下些搬桌子、抬椅子的杂活了。河蚌就不看了,她回到清虚观里,去膳堂取了些吃的,这才慢悠悠地回到容尘子的卧房。

  前些天容尘子在房中施了些镇宅术,房中又一直燃驱邪避难香,此时房中并无异样。她端着吃的往榻上一坐,似想到什么,从腰间取下一枚白丸,掀开香炉盖,随手丢了下去。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1 20:42:52
第十四章 最邪恶的念想

  容尘子回到观中已是天色大亮了,他找了这大河蚌半宿,甚至不惜在未镇压山势之前动用灵识,方才探得她已经回了观中。清虚观四处可见蛊虫,还有失了邪气支撑、一动不动的腐尸。

  清玄领着众弟子去收拾,容尘子体力耗尽,但他受不了这一身气味,仍强撑着沐浴。清素这会儿倒是赶回来,见状也是大吃一惊,倒是正好帮着清玄收拾残局。

  外面一片忙碌之象,知观的卧房所在的偏殿却十分安静,怕扰他休息的缘故,清玄把小道士们俱都调去打扫宫观了。
  
  容尘子在榻上躺下来,几乎沾枕就睡。那河蚌趴在他身边,一会儿舔舔他的手,一会儿摸摸他的脸。容尘子疲惫不堪,只得摸摸她的头:“别闹,睡吧。”

  他身上所受的杖伤、掌伤都用咒诀镇住,看样子是需要恢复体力之后再作处理。河蚌将下巴搁在他胸口,食指在他脖子上画圈儿。那血脉跳动之处,鲜血的味道还在她唇齿之间徘徊。

  容尘子睡姿方正,丝毫不被她所影响。
  
  这河蚌也怒了!她借着下榻取水的功夫,再投了一粒白色珍珠状的小丸到香炉里,驱邪避难香香味不变,在房中缭绕不散。

  喝完水,她再趴回容尘子胸口。容尘子睡得不踏实,睡梦中才场景凌乱,有幼时随师学艺的情景,有驱邪杀妖时一些艳象,最后甚至还有昨夜夫娅的裸_体。

  他猛然睁开眼睛,也觉出自己有些心绪浮动、邪气入侵,顿时以集神诀凝神静心,清浊气。河蚌似乎被他吓了一跳,瞪着眼看他。他朝她笑笑,轻轻将她从自己胸口移到榻上:“别乱动,贫道歇一会儿,下午给你敷眼睛,然后带你去泡水。”
  
  河蚌点点头,安静地趴在他身边。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骂开了娘——这老道士到底是不是人啊!!

  她加在香炉里的是白色曼陀罗,此花专门引人邪念,将潜藏在神魂之中的恶念无限放大,使其片刻之间主宰意识。平常人只使用些许粉末,便可令人性情大变。

  可是几倍的剂量加在容尘子身上,他似乎全然不受影响。若是平时或许还可归结于定力极佳,但依他此时的伤势实在是难以理解。
  
  大河蚌自然不能放过这千载良机,她咬咬牙,复又下榻,将白色曼陀罗再放了一颗。这样的剂量,即使是她这样专修术法的内修也有些吃不消。她对着容尘子口水横流,容尘子香,真特么的香。

  她一边归拢心神一般嗅他,恨不得一口咬下去,咬他一个鲜血横流。她越想越馋,整个人都腻在容尘子身上。

  容尘子再度睁开眼睛时,终于不复先前的清明。他怔怔地望着身边的大河蚌,河蚌长发黑亮柔滑,因术法属水,她的肌肤一直非常润泽通透,唇瓣是鲜嫩的粉色,鼻子高-挺,眼睛如今海水般蔚蓝清澈。

  他突然想起她白皙精致的纤足,邪恶萌芽,随后藤蔓一般疯长,他呼吸渐渐急促,却仍拼命念清心咒,试图抗拒。
  
  河蚌微微皱眉,冷不丁倾身去舔他的脖项。因着她,容尘子在榻上也是衣着严整,领口扣得严丝合缝,也不惧夏末的暑气。河蚌只舔到他的耳垂,她在他耳边轻声道:“容尘子,让我咬一口吧,我就咬一个耳朵……”

  那声音似清凉山泉中调了一丝蜜,容尘子无法聚气,再受不住这般诱惑,他猛地握住河蚌的肩,将她狠狠攥入自己怀中。

  他体形壮硕,胸膛亦厚实,河蚌以一只手撑在他结实的肌肉上,眼里都冒出了绿光——嗷嗷嗷嗷,这么壮,可以吃好久好久好久!!

  容尘子眼中极尽挣扎,但伤重的他抵不住那袅袅不绝的白色曼陀罗,他翻身猛地将河蚌压在身下。
  
  河蚌觉得他应该不清醒了,他连眼眶都红了起来,呼吸越来越响,就在河蚌欲伸手触摸他的时候,他喉间模糊地吐出一个字:“走!”

  河蚌叹服,这样的定力,果然不愧是正神转世!她自然是不会走的,但也不敢妄动,只恐容尘子觉出异样。二人就以男上女下的姿势紧贴着,容尘子涨得通红,胸膛起伏呼吸之间完全失了方寸。

  河蚌歪着头打量他,他疯了似地去摸她的纤足,他的手结了厚厚的茧,粗糙但火热,河蚌仰起粉脸看他,他眼中欲火大织,但一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五指轻轻揉搓着她精致的脚趾、足踝,河蚌都急了——格老子的,你个臭牛鼻子,你变态呀,最大的愿意竟然是摸摸老子的脚!

  正值此时,清玄推门进来,他手上端着托盘,里面放着一些驱毒疗伤之药,平日里容尘子行事从不避开他和清素,如今容尘子又在熟睡,他便未敲门。哪料一入卧房,就看到如此令人血脉贲张的一幕!
  
  宽大的罗汉床上,河蚌长发铺了一枕,他素来严厉方正的师父紧紧压着那河蚌,喘息如牛,一手还大力揉搓着她的玉足。他手下一抖,差点没把托盘砸地上。最终却只轻手轻脚将托盘放在桌上,立刻回身出去,还掩上了房门!

  眼前场景被木门掩去,清玄心中依旧狂跳不止,想不到原来师父在榻上……咳咳,也有如此奔放的一面呐……

  果然不愧是海皇,是真有本事啊!这下好了,真成鼎器了,以后还得注意,万万不能得罪她才是。清玄边走边平复剧烈的心跳……
  
  河蚌被揉得脚疼,她本来就是内修,最柔弱的就是身体,像容尘子这般修为,若是近身要杀她,跟捏碎个鸡蛋没啥区别。这样的手劲施在她脚上,她痛得眼泪婆娑:“容尘子,你个死变态,老子日你仙人,你要日就日,别特么的折腾老子脚了,嘤嘤,好痛……”

  容尘子神识一直未泯,他猛然咬破舌尖,再喷出一口血来,一把将河蚌扯到榻下,含糊地道了一个字:“走!!”
  
  这下子换河蚌犹豫了——尼玛这到底走还是不走?

  走吧,老子都让他捏了脚啦,什么都没做成,太亏了!不走吧,真让他日了?尼玛老子是来吃肉的啊,肉还没到嘴呢先被他吃了!怎么算来也亏呀卧槽!

  尼玛出师未捷先被日啊,河蚌纠结了。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1 20:43:03
第十五章 ……

  白色曼陀罗伴随着驱邪避难香袅袅不绝,容尘子元气大伤,根本不能再抵挡。他素来寡欲,若论内心邪念,当真是不多。

  大河蚌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机不可失,舍不得身子套不住肉!她翻身上榻,注视着容尘子发红的眼睛,语声很轻很轻:“臭道士,你要非礼老子呀?”

  容尘子神智未失,河蚌很谨慎,摄魂术只用了一点点,但容尘子眼前本已是强弩之末,哪里经得起她这一□惑。他野兽一般扑过去,五指撩开了她白色的羽衣。

  温润的肌肤一入手,理智如潮水决堤,奔泄千里。
  
  大河蚌虽说年头不少了,论吃,这货绝对是个行家,这些年她吃遍了海中珍馐,东海、南海、加勒比海,就没有她没吃过的东西!以至于东海龙王家有任何活动,绝不请她——请不起。

  来到陆地之后,条件很差,她吃过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清虚观能提供的是全部吃遍了。

  因为太多太多的时间用来吃,可能是术业有专攻吧,对别的,她就真的不甚了解,比如鱼水之欢。
  
  所以当摸到那一截凶器的时候,这河蚌心中还是十分狐疑的:“老道士,这就是人类的子孙根吗?”

  容尘子分开她的双腿,声音堵在喉咙里:“嗯。”

  河蚌伸手握了握,她还有要求:“哇,我得看看!”
  
  容尘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脸上红得似乎将要渗出血来,他用力拨开河蚌的手,腰身一挺,河蚌就是一声痛叫。

  她的身体本就柔软易伤,又一生都藏在壳里,平日里敏感非常,连风吹日晒都经不住。是以这河蚌一直以来就怕痛,哪里禁得住容尘子这一下子猛进!

  再说了,河蚌的繁殖方式远没有这么复杂,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她只知道在人的世界里,如果男人日了女人就是要对女人负责的!
  
  “卧槽!”她到现在还不明白那东西为什么老是抵着她腿间,还不停地往里顶,但是她痛,她伸手过去将那物捉住,是个学习的意思,“容尘子,你干嘛老顶老子那里?”

  容尘子没办法给她上课,这会儿他自身难保,他再度用力,那东西终于进了一个头,河蚌终于明白了,大彻大悟了!!然后她一声尖叫,用力把容尘子踹开。

  容尘子握住她如玉般的足踝,重新将她拖回身子下面,这河蚌急施定身咒——那玩意儿狰狞凶恶,怎么可能塞得进那里?尼玛亏了人类想得出来!
  
  可是容尘子不管,这样近的距离,什么法术的施为都需要时间。他红着眼如同一头雄狮,猛然握住河蚌的手,打断了她施到一半的术法。河蚌毕竟是海皇,见过大风大浪,硬的不行,她强笑着跟容尘子商量:“咱换个地方行不?要不用嘴?我觉得我的嘴比那儿大……”

  想当然,容尘子不会接受这样的妥协。过程很惨烈,大河蚌哭得满脸是泪,还一边哭一边大骂容尘子。容尘子进出不停,心在地狱,身在天堂。
  
  大河蚌将他背上挠得满是伤痕,疼痛让他微微能够自动,他划破手腕,将伤口摁在河蚌唇边。河蚌当然不会客气,立刻张口吮吸。有了好吃的,这吃货开始安静下来,身子依旧痛,但是肉也是真美味呀。

  大河蚌又想哭,又舍不得张嘴。最后决定,嗯,吃完再哭吧。

  ……
 
  容尘子的汗滴落在她脸上,每一次进出都用尽全力,那河蚌只觉得一根铁棍似的东西在体内搅动,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似的。她流着泪吮吸容尘子腕间的伤处,还一边啜泣一边想:“反正那根东西,以后吃肉的时候老子是一定不吃的!!”
  
  容尘子睡了四个时辰,醒来之后全身每一个肌肉都痛。他意识一直清楚,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后整好衣冠,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四处寻那大河蚌。

  河蚌不在房里,他出门遇到清素,清素刚叫了一声师父就被他打断:“看见那只河蚌了么?”

  清素点头:“下午就出来了,在膳堂的水缸里泡着,大师兄吩咐下去了,大伙也不敢赶她。”
  
  容尘子快步去往膳堂,果然见她变成了大河蚌,在一方石制的水缸里泡着。清洌的水面漂浮着乳白色的异物,容尘子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他意识失控之时不能自主,元精化浊精,且多年修道一直元阳未破,昨日宝剑初拭,难免积了许多。

  他连脖子都涨红了,俯身轻轻将河蚌抱出来,诸弟子也发觉今天知观有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来……
  
  容尘子将河蚌抱回卧房,清玄很自觉,立刻送了饮食过去,这次没敢直接推门,老远就咳嗽,一直咳到门前才敲门。

  容尘子清咳了一声,让他进来。他推门而入就看见那河蚌已经恢复了人身,一条玉腿搁在师父腿上,师父坐在床沿,正轻轻往那光洁的足踝上抹药。

  清玄一眼也不敢多看,立刻将饭菜摆在桌上:“师父请用饭。”

  容尘子微微点头,他逃一般地跑了,当然,没有忘记随手关门。
  
  饭菜的香味在房里飘散,容尘子焚了道祛邪符,化在杯中冲水加砂糖,端给河蚌,河蚌不喝,她一痛就吃不下东西。容尘子自进门起就没说过话,止疼的方法他自然是有,但是伤在那个地方……

  他脸色带着奇异的红,片刻后方开口:“先吃饭吧。”

  语气中带着生硬的温柔。
  
  河蚌偏过头,仍是不肯喝那符水,她的身子太过娇嫩,有个小伤小痛还久久不愈,何况是容尘子那一番狂风骤雨。容尘子自觉理亏,咬牙再次划破手腕,将血滴到符水里。河蚌这才转过头看他,他将杯盏端到她唇边,再度柔声道:“来。”

  河蚌身上疼,饭量也少了许多。她狂吃的时候容尘子歧视,这时候吃得少了容尘子又怕她生病,外面天气热,对她不利。

  最终他仍是一咬牙,蹲在她面前:“很疼吗?”他脸火辣辣的,烫得都能生火了,“我看看那里……”

  河蚌没拒绝,他撩开羽衣,下面是两条光裸的长腿。容尘子飞快地看了一眼,见确实是有些红肿,不由就拿了盒活血化淤的药膏递给河蚌。

  河蚌不接,他叹了口气,微微侧过脸,替她擦药,那触感娇嫩得令他心都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来。
  
  第二天,河蚌精神了些,喜欢上了清虚观做的枣泥月饼,容尘子命膳堂多做了些给她备着,而后宣布闭关。

  他元气未复,又身中奇毒,自然需要一段时间疗养。更重要的是,他现在也不知如何面对这个河蚌。他将诸弟子集中到祖师殿,仍是训话,之后命清玄主持观中事务,清素辅佐,又传下两本符篆图册,供诸弟子参详。

  诸事交待完毕,他突然又嘱咐清玄:“那只河蚌……为师闭关期间,你需好好照看,为日定期为她敷眼,”他注视清玄,仪态威严,“见她如见为师,不得冲撞。”

  清玄点头若小鸡啄米,心想我哪敢冲撞,师父您一闭关我就把她给放神台贡上。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1 20:43:13
第十六章 两蚌相争

  凌霞山主峰有一处山洞,容尘子的师父紫心道长亲笔题名为无量窟,容尘子平日里也多在这里闭关。这是一处清静的所在,洞中有石桌、石床,容尘子面壁而坐,面沉如水,心里却辗转难安,这河蚌说到底她也是海皇,自己收留她本也是一片善意,不料一时托大,误中南疆邪术,竟然做出这等混账事。

  他为人方正耿直,从始至终全无半分推脱责任的想法,但如何妥善安置却也是一大难题。
  
  那河蚌可就不安生了:“闭关!他什么意思啊他,格老子的!”她正发飙,清玄赶紧就哄:“家师闭关只是因为伤重,需要静养……”

  那河蚌眼一瞪,立刻不干了:“意思就是我在他不清静吗?”

  清玄把头摇成了博浪鼓:“和您没关系,陛下,您看您生得雪肤花容,小道师父这样的人都抵挡不住您的魅力,哪会觉得有您在不清静呢?只是伤病之中的人气虚血弱,估摸着家师也是怕过了病气给陛下,这才闭关修养一段时间。”清玄突然想到平时师父一直教导出家人不打诳语,顿时有些苦涩——师父呀,您惹谁不好惹了她呀……

  “哼,我看他是想跑!”这河蚌虽然是个吃货,可她也不傻,“不过没关系,反正他跑得了道士跑不了道观,本座就不信他永远不出关了!!”
  
  容尘子闭关之后,清玄暂代主持。他心中有底,也就将这河蚌的衣、食、住、行列为了观中头等大事。膳堂里掌勺的厨子天天变着花样做甜食,这河蚌吃饱了就会犯困,是以大多数时候都睡在容尘子卧房里,不怎么出来。

  时间一久,诸小道士都找着了对付她的方法——这货嗜吃如命,又最喜甜食,只要喂饱了,一般就睡觉,不怎么生事。一旦遇事,就要捧她,把她吹捧得飘飘然了,她也就不同诸人计较了。

  最最要紧的是,不要逆着她,凡事只要她说了,哪怕她说太阳是韩国人发明的,也千万要承认说得对,说得好,简直就是宇宙洪荒第一妙论!!

  如此,她也就生不起事了。
  
  这两天清虚观又被人盯上了,前一阵子的南疆巫术动静闹得太大,道宗许多门派都有察觉,再加上容尘子一直不露面,便有人暗传清虚观知观已经仙逝了。

  这样的传言,自然就把两个人惊动——容尘子的二师弟庄少衾和小师妹叶甜。

  彼时庄少衾任国师,常年呆在皇宫,出入不便。叶甜随他炼丹修法,如今听说容尘子出事,她就有些沉不住气,跟庄少衾打过招呼,匆匆赶往凌霞山。
  
  她自幼跟在紫心道长身边,在清虚观长大,同容尘子感情素来亲厚,也是庄少衾任国师之后才带她出去历炼。故而清虚观的小道士对这位师姑是十分熟悉的。这会儿还没上到凌霞山,清玄清素就已经迎到山腰了。

  叶甜见到清玄、清素,心就入下了一大半——二人面上毫无慽容,想来容尘子应无大碍。她长吁一口气,待上了凌霞山,被迎入观中,这才发问:“你们师父如今在何处?前一阵子我同你们二师伯夜观天象,也见凌霞山邪气冲天,莫不是真有劲敌胆敢来犯?”

  小道士毕恭毕敬地上了茶,清玄这才在下首坐了,恭敬地回话:“师姑放心,前一阵子南疆妖人来犯,师父受了点轻伤,如今正在闭关疗养。但晚辈观师父用药,皆是调理之态,伤势当无大碍。”
  
  叶甜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略略点头。她长发高挽,发间扎了一条浅蓝色的发带,剑眉斜飞入鬓,额头较高且宽大,眼神锐利,言行间自有一股英气:“师哥闭关,本不该打扰,但他有伤在身,我也可以以同门功法助他早日恢复。我且歇息一日,明日去找他。你令送饭弟子告诉他一声,免得冒然入内,扰他疗伤。”

  清玄自是点头应下,急命人将她的宝剑、行囊俱都放到她的房里,又命人准备热水供她沐浴,一应生活琐事,自是小心周到。
  
  叶甜也是很喜欢这两个师侄的:“近日你们师父闭关,就由我这个师姑代传一些功法吧。”清玄自然喜不自胜,他带领师弟们打理观中事务还行,练功着实不及师父亲自指点,如今有师姑代劳也当然是求之不得。
  
  叶甜许久不曾回观中,如今自然是想要四下里走走。清玄说不得只有陪着。容尘子所在的偏殿里种着一片四季兰,还是她小时候随紫心道长外出时带回来的,一时高兴种在容尘子卧房外。

  这片四季兰长势极好,如今白色、黄色、紫红的花朵开得小巧精致。叶甜命清韵取了些水来亲自浇灌,半晌突然侧耳细听:“谁在师哥房里?”

  清玄一听,顿时叫苦不迭。
  
  大河蚌本来在睡觉,被房外的响动吵醒。她也有些新奇——平日里清玄恨不得她睡上一天,从未来吵过她。她翻身起床,开了门,就对上了在门外浇花的叶甜。

  那时候她长发未绾,浓密的黑发直直地垂落腰间,斗蓬一般。一双水润的眸子带着将醒未醒的朦胧,红唇若涂丹,娇嫩白皙的脸庞因为睡眠充足,现出胭脂般的红晕。雪白的羽衣下露出一双玲珑玉足,五趾泛出柔润的珠光。

  这般风情饶是圣人见了也要面红心跳,偏生她站也不好好站,倚着木门微微歪头,一脸疑惑地打量叶甜。
  
  叶甜也是个素来端庄保守的女子,哪里见过这般媚态。顿时一股热血就冲了脑门,她怒指河蚌,问的是清玄:“她是何人,为何在师哥房里?”

  清玄只觉得一肚子苦水:“她……她……师姑,她的事儿……您明天亲自问师父他老人家吧……”

  那河蚌却不自觉,她扭着柔软的腰肢缓步行来,踝间金铃清吟不绝:“清玄,这个女道士又是谁?”

  清玄陪着小心,还来不及说话,叶甜已经开口:“福生无量,我是清虚观知观容尘子的师妹,你是何人?为何竟然宿在师哥房里?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你一个女子,羞也不羞?!”

  那河蚌也不高兴了:“羞不羞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叶甜自幼深受紫心道长宠爱,容尘子也一直惯着她,庄少衾与她更是情同兄妹,她一生一帆风顺,任何事只要容尘子或者庄少衾出面,无有不平。行到四处都只听得见赞美恭维之声,哪里被人如此顶撞过。
  
  且她对这河蚌这身风情万种的媚态实在是没有好感,顿时就悖然大怒:“哪里来的妖孽,竟然敢迷惑我师哥!本真人今日就要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叶甜宝剑出鞘,清玄都快哭了,但这两个人他如何劝阻得住?

  那河蚌也是个受尽恭维的主儿,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尔等宵小之辈竟然敢在本座驾前放肆!!看本座如何给你点颜色瞧瞧!”
  
  双方拉开架势,清玄泪奔,师父,您拥美在怀,受折磨的却每次都是徒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有事弟子服其劳吗……

  叶甜道法虽不及庄少衾霸道,没有容尘子精纯,但在道宗还是颇为出挑的。她拔剑掐诀,那边清玄赶紧上前以身档住——师父的叮嘱他可不敢忘,万一这海皇真让师姑给弄出个三长两短,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这头拦住叶甜,却不防那头那个大河蚌!!大河蚌本来就坏,尤擅趁人之危,一看叶甜被挡住了,大喜,瞬间念咒施法。

  清玄之前还拦着他师姑,再一回身就拦住了一团冰块——叶甜被冻住了!!

  看着叶甜将要喷火的目光,清玄连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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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终身饲养

  叶甜被冻成了冰雕,伫立在容尘子卧房之外。清玄欲哭无泪,只得小声求河蚌:“海皇陛下,您大人有大量,把我师姑给放了吧!”他和清素试遍了所有的术法,但实力悬殊太大,即使知道解法也破不了。

  那河蚌在边上看着,一个劲地乐,叶甜气得眼珠都瞪得快脱眶而出了!此时清玄求救,那河蚌娇俏地转了个圈,裙裾飞扬:“放了她也可以,让她给本座磕三个响头,斟茶认错!”

  清玄哪里敢说,这师姑也是个火爆脾气,真要放了,双方肯定还有一场好打!
  
  见他犹豫,河蚌也就拂袖回了房:“把她搬进来!”

  清玄大喜:“陛下您答应放了我师姑了?”

  河蚌以容尘子的一面令牌作扇子,自顾自地扇着凉风:“呸!天热,把她搬进来给本座降暑!”

  ……
  
  下午,容尘子的卧房。河蚌悠然自得地吃着糕点。叶甜依旧是一坨冰块,这么热的天,这冰却化得极慢。整个清虚观的弟子都在清玄的号召下聚了拢来,齐刷刷跪在房外,求她把那坨冰块化开。

  这吃货左手拿着一个炒米饼,右手握着一个枣泥月饼,两腮鼓得像包子:“求也没用,哼,臭容尘子说什么闭关,凭什么她想见就能去见,我想见就不许?不放,就不放!”

  清玄暗道师父避关可不就避你一个人么?但话肯定是不敢说的,只得低声下气地求她:“陛下,小道师姑有冒犯之处,小道替师姑赔罪,待会让清韵师弟给您做熊掌豆腐,您就大人不计……过,把小道师姑给放了吧?”

  河蚌啃了一口炒米饼:“不放!给多少吃的也不放!”见清玄一脸苦逼,这河蚌终于也开始讲道理,“你别觉得本座不讲道理呀,待会本座把她给放了,她肯定不能同本座干休的。本座可不敢跟她打。”

  清素决定使用激将法:“莫非陛下不是叶甜师姑的对手?”

  “就她那点微末小技,”这河蚌咔嚓咬掉一口米饼,不屑一顾,“万一本座一不小心把她打死了……”
  
  这话虽然自负,却颇有几分道理,清玄心下几转,终于下定决心:“清素,你照看师姑,我去禀告师父!”

  清素拦住他:“师父正在闭关,不好吧?”

  清玄一步也不停,师父,非是徒儿扰您静修,徒儿实在是HOLD不住了呀……
  
  容尘子出关之际,仍旧是衣冠肃然。清玄跪在地上,万分无奈:“师父,徒儿实在不想扰您闭关,但是……”

  容尘子摆摆手,神色沉重:“无妄之灾,如何怨你。起来吧。”
  
  清玄随他到达偏殿时,叶甜牌冰雕依旧毅立在门前,那河蚌在房里狼吞虎咽、胡吃海喝。见到容尘子,她只冷冷地哼了一声。容尘子却面色微红,清咳一声命子弟取来黄毛边纸、朱砂笔墨。

  古来道教中人画符规矩良多,大致需要沐浴更衣、祭神祝祷之类,但容尘子修为不同,程式也就大减。

  一张火炎符他挥手而就,又引人体三火归一,破了叶甜身上的凝冰术。叶甜身上的寒冰以极快的速度融化,容尘子却丝毫不敢放松——他怕叶甜和大河蚌真的动手。
  
  待叶甜身上的寒冰全部融化,他立刻搀了她回房。叶甜百般不愿,但她被冰冻了那么长时间,早已浑身无力,只有嘴上逞强:“师哥!这个妖女到底是谁,几时到的清虚观?又怎么会在你房里?!你难道忘记师父他老人家的训戒了吗?”

  容尘子轻声叹气:“这么多问题,让师哥先答哪个?你先歇着,晚些时候师哥再跟你解释。”

  他将叶甜扶回房里,转身欲走,叶甜突然扯住他的袖角:“师哥,外面有人传言……说你使用……”她是个女子,且又是自喻正派的修道者,这些话难免无法启齿,问到这里已是红了脸,“使用双修之法……”

  容尘子现在是猫儿吃糍粑,脱不了爪爪,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当下只得不置可否,淡然道:“算是吧。”
  
  叶甜瞪大眼睛:“我不信!如果是二师兄我还相信,你我不信!!”

  容尘子递了汗巾给她擦拭脸上的水迹:“小叶,别和她一般计较,看在师哥的面子上。”

  叶甜的眼中泛出隐隐约约的痛楚之色:“师哥,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是你说要一心向道,尽断儿女私情……”

  容尘子打断她的话:“世事多变,无法预料。你一路赶来也累了,先歇着吧,师哥晚些时候过来看你。”

  叶甜冲到他身边,然而她从小深受礼教,实在不敢逾越,只得在他面前站定:“师哥!那妖女一见即非良善之辈,你的体质本就容易吸引妖邪,你就不怕她是别有居心……”

  “先歇息吧。”容尘子语声温和,却明显不愿再纠缠这个话题,他步出房门,轻声叮嘱。
  
  再回到卧房时,那大河蚌已经吃饱了。清玄给她的主餐本来就多,每日里都将她喂得饱饱的,是以点心她也就只吃了一半。容尘子将桌上的糕点全部收在食盒里,自有弟子进来将食盒收去、把房中打扫干净。

  待人都退了出去,容尘子这才在榻边坐下来。河蚌美人侧卧,连瞅他一眼也不曾。

  容尘子也不以为意,他闭关这几日,原本散乱的元神竟然已经全部归拢:“上次的事……是贫道不对。贫道闭关,也是希望能静下心仔细想想两全之策。你毕竟是凌霞山一带的海皇,如果你想要回海里去,容尘子拼却身家性命,也定然替你除掉作乱的祭司。”
  
  大河蚌这才开始有了点兴趣:“他在海里面,术法又属水,你们道宗也只有倚仗避水珠下去,你一个人如何对付得了他和他的同党?”

  容尘子神色坚决:“贫道粉身碎骨,定然说到做到!”

  大河蚌偏头想了一阵:“海里生活也无趣得紧,如是本座不愿再回去呢?”

  容尘子微微垂下眼睑,面色发红,声音低若蚊吟:“如是你不愿再回海里,贫道愿……终身饲养。”
  
  大河蚌伸伸懒腰,黑色如墨一般流淌:“终身饲养是什么意思?”

  容尘子移开目光:“就是终身饲养的意思。”

  大河蚌将头搁在他膝上,他微微一怔,没有避开。她的长发如同最柔软润滑的丝绸锦锻,长长地铺散开来,容尘子没有正视她,却在凝神细听她的话。

  大河蚌表面波澜不惊,心下却大为诧异——上次被他日了,虽然恼火却也不算白费功夫。当时她能感觉到渗进他元神之间的杂质,将他一片清明、无懈可击的魂识撕拉出一道缺口。如今他不过闭关数日,这道缺口竟然被完全修复。

  道经《邱祖语录》曾有云:心能造形,心能留形,一念一动为一劫,迷昧刹那万劫,悟者万劫刹那,心上本无岁月。

  又有经云君子寡欲则不役于物,不役于人。只要他心上有这么一个缺口,就如同堤有一孔,早晚能钻出一个大洞。但如今他似乎已经将这个细微小孔给堵上了。

  这是什么功法?尼玛,可不要白白被日了才好!
  
  大河蚌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那就终身照管吧,海里无聊死了,还天天被海妖们烦着,还是在清虚观里安生。”

  容尘子眼观鼻、鼻观心:“决定了?”

  河蚌翻了个身,体态慵懒:“嗯!”
  
  夜间,容尘子怕她再和叶甜起争执,命弟子将饭菜送到房里。那大河蚌下午刚刚吃过,这会儿不是很饿,只吃了七碗。趁她吃饭,容尘子去看了看叶甜。叶甜本就无碍,休息了半个下午,也恢复了体力,一见到他,仍然谈起那个妖女的事。

  容尘子避而不谈:“她的事……师哥自有主张。师妹不必担心了。”

  他给叶甜开了副安神的方子,命清韵去煎药,转身出了门。叶甜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那长衣萧萧、磊落坦荡的身影仍一如少时,只是他迷恋上了一个妖女。

  她在门口一失神,就站了两盏茶的功夫。容尘子早走得没影了,倒是清韵端了刚煎好的药盅进来。叶甜喝着药,容尘子很细心,在里面加了些甘草,那药并不苦,她心里却苦得反出了汁。
  
  容尘子回到卧房,大河蚌已经用过了晚饭,弟子将房中都收拾干净了。暑气还未完全褪去,她身上只盖着一层薄被。容尘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那被下的玲珑身段,他在榻上盘腿坐下,双手掐了个指诀,呼吸吐纳了许久,终于歇了灯烛。

  当夜月明风清,院落里依稀还有虫鸣。河蚌不习惯这样的黑暗,自从她住到这里之后,容尘子夜间都习惯点一盏壁灯:“你怎么把灯灭了?”

  容尘子不答话,轻轻握了她的手,缓缓拉开她身上的薄被。大河蚌歪着头看了他一阵,直到他覆在她身上,她才反应过来——格老子的,还要再来啊?!
  
  她有些不乐意,委婉地提醒:“容尘子,我们那里的河蚌都是一年才繁殖一次的。”

  容尘子已经宽衣解带,他只着中衣,看上去却形容坦荡,毫不猥琐:“嗯。”

  大河蚌扭了扭身子,她嫩,真嫩,仿佛给一碟蒜醋就能直接醼着吃了,容尘子却只是撩开她的衣裙下摆。这次他十分小心,但那河蚌还是有些紧张:“容尘子,换个地方吧,那里疼!”

  容尘子气息不乱,神识清明:“无事,我会很轻。”
  
  大河蚌将信将疑,那巨物现身的时候,她抓住容尘子厚实的肩膀,觉得实在亏本,于是她又想骗点吃的:“容尘子,还是很痛!”

  这时候的容尘子总是格外大方,他划破手腕,再度将伤处摁在她唇际。这河蚌舔食着他伤口的血珠,那巨物缓缓而入,倒真是十分温柔。

  她轻轻哼了一声,容尘子呼吸极为和缓,半点欲念不起。这河蚌有点不明白:“老道士,你在干嘛?”

  容尘子双肘撑着榻,语声平和:“嘘,莫出声。”

  河蚌又岂是这么乖觉的,她两腿盘在他腰际,觉得他腕间的伤口有点凝住了,她悄悄咬开一些。容尘子痛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夏末秋初的夜静谧无声,房中二人全然没有交_合的激烈,容尘子进出有度,气息一直不乱,温柔得让大河蚌感觉不到异样。时间久了,河蚌就觉得有点无聊:“老道士,你为什么不说话?”

  容尘子神智清明,便缓缓给她上课:“修行者视精、气、神为三宝,其中精即指元精。后天精指浊精。元精由至清至静而生,欲念一动则化为浊精。古来修习采战之术者多不懂此理,是以所采大多为浊精。乃至大凡修习此法者皆身带淫邪之气。唯有虚之极,静之笃,所转元精方能有益无害。”

  他字字冷静,河蚌听得直咂舌:“老道士,跟你做真长知识。”

  容尘子啼笑皆非,良久方清咳一声,略作谦虚:“还好吧。”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1 20:43:41
第十八章 日更党的尊严啊!!!

  容尘子是个好洁净的,事毕之后自然有一番梳洗,元精的损耗多少会亏损身体,但他仗着功底深厚,也不以为意。他是死心蹋地要将这河蚌饲养到底了,这举动也是彻底封死自己退路的意思。

  那河蚌却不以为意,她坐在榻上把玩容尘子的印章,在容尘子一件雪白的道袍上印下许多红印,毫无房事之后的倦意。容尘子重新打了净水回房,见状只微微摇头,顺手将那件道袍丢进竹篓里,也不知施了个什么法术,将河蚌变回了真身。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摁在脸盆里就是一通刷洗。

  他刷河蚌很有一套,先将用清水整个过滤,随后合紧蚌壳,顺着壳上的螺纹仔细清除纹路中的泥垢,先顺时针刷三圈儿,再逆时针刷三圈。A面刷完刷B面,两面都刷完了,再擦洗背部两壳交汇处的尘泥。

  刷完之后换水,再先过滤,滤尽蚌壳里面的杂质,仍旧合紧蚌壳,再度擦洗。
  
  擦完之后用汗巾擦拭,汗巾要先打湿再绞干,免得擦得太干燥了,河蚌不舒服。擦完之后将她抱上榻去,他再出门倒水,随便化一道符,兑上砂糖喂她。趁她喝符水的时候将屋子里的痕迹去除,随后上得榻来。

  那河蚌这时候已经变回了人身,整个人泥鳅一般往他怀里钻。他仍旧仰卧,双手交叠放在脐下,不动不语,由着那河蚌折腾。

  大河蚌又怎么甘心,她跨_坐在容尘子身上,施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能逗起他丝毫杂念。

  河蚌很忧愁:“老道士。”

  容尘子心静如水:“嗯?”

  “你们出家人不是四大皆空的吗?”

  容尘子将她拉下来在旁边躺好,他是个耿直方正之人,只要决定了在一起,对河蚌就再无二心,在她不胡闹的时候,他很愿意为她解惑,和她交流:“四大皆空那是和尚们的玩意儿,道教教义不同,修炼功法更是五花八门。太上老君所谓积功归根五戒中有一戒是不可邪淫,唔,但也只是不得淫□女、误入邪道,没有四大皆空一说。”

  “啊?!”河蚌傻了,“不……不是你们的玩意儿啊?”

  完了,被白日了!!!

  容尘子摸摸她的头,又补了一句:“当然了,修道者讲究静、宁,若是淫心一起,多少还是阻碍修行的。”

  河蚌这才没有绝望,她头一歪靠在容尘子宽厚的肩头,耳朵都贴到一起了,容尘子微微一怔,默然接受了她的亲密。
  
  次日一早,阴天微雨。这样的天气阻止不了道士的清修,容尘子仍旧带领弟子做早课,叶甜的作息时间同清虚观作息时间完全一致,此刻在后山的练武场同容尘子喂招。

  二人出自同门,功法也大抵相同,且两个人从小熟识,自是十分默契,一招一式之间配合独到。诸弟子认真观摩,再自行揣摸演练,一些平日里难以体会的细枝末节也就慢慢明了了。

  紫心道长的徒儿都是内外兼修型,叶甜自然也不例外。容尘子一面同她练剑,一面讲述招式要领。斜风细雨之中,叶甜表情严肃,眼神却是暖和的。只在视线掠过某个地方时,眼中泛起阴云。
  
  秋日的凌霞山开满了大片大片的木芙蓉,其花形如钟,重瓣嫩蕊,华丽灿烂。细雨如丝,暑气也彻底降下来。那大河蚌十分开心,右手掐了个翻云诀。不过片刻,那细雨竟然凝成雪花,一片一片落在花间发际,形成了天地山林之间的奇景。

  容尘子本就担心她乱跑,练剑时也放了一分心神在她身上。此际再回头,只见花间风雪,霓裳羽衣美人颜。

  河蚌感觉到他的目光,她仰起粉面,双手作喇叭状拢在唇边,大声道:“知观,这花好漂亮,我可不可以摘一些?”

  正在练功的小道士都望过来,她的声音清澈若冰晶玉骨,那眉梢眼角弯如新月。容尘子心里莫名地就一阵柔软。但当着师妹和弟子的面,他拉不下脸,是以面色仍严肃,语调也淡然:“只许摘一朵。”

  河蚌有些不高兴,嘟着嘴左挑右选,在一朵白色和一朵粉色花朵之间犹豫不决。片刻之后摘了那朵开得最大最美最艳的粉色芙蓉,随手将它别在右侧发间。那个黎明晨光微熹,斜雨碎雪,她披发戴花、身姿婀娜,盈盈顾盼之间,姑射群仙。

  容尘子有片刻失神,片刻之后,那大河蚌觉得他应该没注意,就飞快地将另外两朵白色木芙蓉也采了,背在身后,蹦蹦跳跳地往观里走……= =!
  
  叶甜也在看着那河蚌,她银牙咬住唇角,手里紧紧握住紫金宝剑,原来师哥喜欢她这样的女人。她不能理解,容尘子受其师紫心道长影响颇深,自小便洁身自持,如何会恋上这种妖女?

  “师哥,”她仍旧同容尘子练剑,却明显神思不属,“这妖女究竟是何来历?她行事作派如此风骚做作,你怎么会就受她迷惑……”

  容尘子停了手:“小叶!”他语声如古井无波,“不要这样讲她。”

  叶甜还待再言,容尘子伸手制止:“今日你心不在剑上,到此为止吧。”
  
  容尘子还剑入鞘,叶甜静静凝视他:“师哥,你变了。”

  容尘子轻声叹气:“小叶,我与她……不论如何,始终是我有错在先。此事实在荒唐,师哥也无从启齿,但男人的担当,师哥还明白。不消再说了。”

  他转身欲走,叶甜下意识伸出手,却终究没好意思拉住他衣角。她是紫心道长教出来的弟子,从小洁身自好,更严守男女之防。

  同容尘子相识年月可谓久长,然从无半分逾矩之处。
  
  她守礼,那大河蚌可不!

  她从观里一跳一跳地跑过来,两朵木芙蓉已经不知道藏到哪儿去了。老远看见容尘子就叫:“知观!”

  容尘子微微摇头,她一跑近就抱他胳膊。靠得太近,容尘子嗅到她发间清冽的花香,容尘子面色微红,将她从身上扯下来,语声里微带薄责:“好好说话。”

  大河蚌以一个在叶甜看来恬不知耻的姿势倚在容尘子身上:“清素说你今天要下山!!”
  
  容尘子又是一声叹气,他发现自从遇到这个河蚌,他经常叹气:“若要带你去,也是可以。但是下山之后一切都须听我言语,不可随意乱跑,不许胡搅蛮缠。另外言行举止要庄重,走路的时候好好走路,说话的时候好好说话……”他一边训戒一边往前走,那河蚌扯着他的袖子跟着他,听说可以跟着下山,她也不管容尘子说什么,没口子地道好。

  容尘子话还没说完:“你这身衣服也穿不得,贫道下山是去做法事的,你这般装束惹人闲话……”

  大河蚌终于不耐烦了:“格老子的,还有完没完啦?!再敢把老子留下,一把火把你这宫观给烧了!!”

  容尘子:“……”
  
  做完早课,自然是用早饭。叶甜不和河蚌一桌,正好河蚌也不乐意和她一桌。二人各据一案,叶甜望着容尘子,眼神中掩不住的期待。

  坦白说她与容尘子也有几个月没见了,容尘子觉得同她叙叙旧也是应该。是以他走到叶甜这一桌,敛裾坐下,问了些她在宫中的见闻起居。

  叶甜眼睛里都带着笑,她在旁人眼中素来倨傲,也只有在容尘子和庄少衾面前有这般语笑晏晏的时候。

  容尘子听得很仔细,时不时应上几句,二人相谈一直融洽。
  
  诸小道士却在偷瞄另一个地方——师父啊,有时候您老人家……真的很……迟钝啊……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11 20:43:52
第十九章 藕粉丸子

  膳堂里十分安静,小道士们低头吃饭。清韵今天早上研究出了藕粉丸子,光辅料就加了桃仁、松仁、红绿丝、蜜枣、金桔、桂花等,做工十分复杂。

  但新品无疑是成功的,因为大河蚌正在讨好他:“嗷嗷,真好吃,清韵你好厉害喔!!”

  清韵十分无奈,想想也算是帮自家师父挡了炮火了,他用公筷将自己碟子里的丸子都挟给河蚌,河蚌眉开眼笑,可不一会儿她就吃完了。然后她开始瞄容尘子,叶甜还在说个没完,容尘子正侧耳细听,十分耐心。

  这大河蚌便走过去,有了夫娅的前车之鉴,容尘子生怕她再扣叶甜一盆菜汤,正要发言,她却笑嘻嘻地道:“你们都不饿吧?”

  叶甜本就有霸着容尘子的意思,当下只是冷哼:“你自己吃吧。”

  河蚌大喜,一把将桌上的藕粉丸子抄在手里:“正有此意!!”

  容尘子:“……”
  
  两份丸子下肚,大河蚌却越吃越饿,她又过去讨好清韵:“清韵,这个到底是怎么做的呀,你做给我看看好不好?”

  这回馋样没藏住,清韵抬眼望清玄,清玄略略点头,他便搁了筷子:“小道再给做点。”

  大河蚌蹦蹦跳跳地跟着他去厨房,容尘子仍在同叶甜谈笑,心里却莫名有点堵——这河蚌也太没节操了!!

  他转头唤住她:“要下山就赶紧换衣服!”

  河蚌犹豫不决:“现在就要走啊?”

  容尘子毫无商量余地:“嗯。”
  
  她用看藕粉丸子的目光看看清韵,又看看容尘子,容尘子有些不悦:“去还是不去?”

  河蚌又回味了一遍藕粉丸子,最后觉得丸子马上就有得吃,山下的好吃的还要走很久呢!何况容尘子那么小气,能买多少还是个未知。

  这般一想,她便作了选择:“那我下回再跟你下山吧。”她笑嘻嘻地扯着清韵的袖子,眼睛里都泛出了光,“藕粉丸子,嗷嗷,藕粉丸子。”
  
  叶甜一直在注意容尘子的表情,他言语声色虽一直无波无澜,但她真的太了解自己这位同门兄长了——他似乎好像也许大概可能……貌似在吃醋!!

  容尘子自己也说不上来,其实这河蚌不去他能少许多麻烦,他应该如释重负才对。他掷筷起身,面色沉静如水:“那我走了,你在观中不要捣乱!”

  那河蚌连他的话都没听完,就接连应声,随清韵跑去了厨房。
  
  容尘子也没作何表示,但叶甜说什么,他竟然不能集中精神去听。及至辰时末,容尘子收掇妥当,准备下山了,怕叶甜和河蚌再起冲突,把叶甜也给带了出去。

  他整好衣冠,将玉简、玉符什么的俱都带好。那河蚌正坐在榻上吃丸子,手里翻着清素给她带回来的狗血小说《妖孽传说》和《亲爱的,驾!》

  容尘子本不同意她看这些乱七八糟、毫无营养的垃圾小说,但她是个妖怪,看书也只看写妖怪的!光写妖怪还不行,还必须把妖怪写得很牛逼哄哄的!

  反正女主不美得惨绝人寰的不看!男主不帅得惊天动地的不看!女主没有一打追求者的不看!主角不能一招秒杀千万和尚、道士的不看!!所以如非这般狗血天雷YY玛丽苏的玩意儿,还真满足不了她的味口。= =
  
  容尘子走到门口,淡淡地道:“我走了。”

  那河蚌头也没抬:“嗯!”

  容尘子突然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像是有点生气、又像是有点失落,五味杂陈,无法分辨。他突然行至榻前,抬起那河蚌的下巴:“难道我还比不上两个藕粉丸子吗?”

  那河蚌两腮鼓得像包子,费了半天劲才吞咽下去,然后她皱着眉头想了想:“你当然比两个丸子重要啊!”容尘子正要再说话,她突然又比手划脚,“可是清韵煮了两锅啊……”

  容尘子很懊恼,真的。
  
  临下山时诸弟子来送,河蚌忙着吃丸子自然是没来的。容尘子带了清素和叶甜下山,走到清韵面前突然问:“一锅藕粉丸子有多少个?”

  清韵不以为师父会问及这般小事,片刻之后还是硬着头皮答:“回禀师父,四十九个。”

  容尘子默默计算,发现自己的重要程度大于2小于98个藕粉丸子……
  
  他兀自沉吟,还是清玄深知自家师父的心思——更重要的是,清玄也不愿意这吃货呆在山上。现在这货身价日渐贵重了,真要出什么事儿他担当不起。是以他立刻就对容尘子行礼:“师父,徒儿突然想起一事,请师父稍等片刻。”

  容尘子还未答话,他已经匆匆向偏殿跑去。那河蚌还在和丸子搏斗,清玄走到她身边:“陛下,您真的不和师父下山呐?”

  河蚌低头翻书,嘴下不停:“不去。我要吃丸子。”

  清玄一脸遗撼:“那太可惜啦!你知道师父这次是去哪儿么?”见河蚌不感兴趣,他也不卖关子了,“是去刘阁老家里。刘阁老是当今圣上的恩师,家财万贯就不提了,他家那个厨子,曾经是江南第一大厨呢!!”

  河蚌停下翻书的手,一脸狐疑地望他。清玄一脸回味:“他做的那个珍珠翡翠汤圆、糖蒸酥酪、玫瑰饮,矮油,香得人连舌头都一起吞下去了!!”

  河蚌就有点心动,可她还是怀疑:“你的舌头不是还在吗?”

  清玄瞪眼:“我那就是打个比方!”
  
  河蚌看看手里的丸子,犹豫来犹豫去,最后问:“比藕粉丸子还好吃?”

  清玄一脸正义:“那当然了,藕粉丸子对人家来说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这河蚌终于放下了丸子:“嗷嗷嗷嗷,我要和容尘子下山!!容尘子呢……”她蹦蹦跳跳地跑出门去,清玄一边收拾容尘子的卧房一边长吁一口气:“谢天谢地,师父保佑,祖师爷保佑,可算是走了……”
  
  容尘子等了许久不见清玄,却见那河蚌裙裾飘飘地跑来,她抱着容尘子的胳膊,唇都贴到了他脸颊:“容尘子,我要和你下山!”

  叶甜心中厌烦,对这个河蚌,她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容尘子面色微红,她贴得太紧,胳膊隔着衣裳估计都能感觉她胸前的娇软。他将手臂抽出来,清咳一声:“不是不去么?”

  大河蚌撒娇:“可是你走了,我一个人在观里不好玩嘛。”

  容尘子微微冷哼,心中那点不快却突然间烟消云散了:“那就换衣服吧。你和清贞个子差不多,让他借一套衣服给你,还有鞋子。”

  河蚌不是很乐意:“我不喜欢穿鞋子。”

  容尘子言语坚决:“不穿不许下山。”
  
  二人这边说着话,叶甜眉头已经皱到一块了:“师哥!”

  容尘子在原地等河蚌换衣服,只转头对她笑笑:“是顽皮了些,别同她计较。”
  
  这次河蚌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借了清贞的衣服回转,她一身天青色道装,黑发用蓝色发带绾起,双瞳剪水、齿若瓠犀。那双纤纤玉足在布鞋的包裹下娇巧不堪一握。容尘子突然觉得让她作道童妆扮这个决定错得简直是可怕!!

  要带个女子,诸人顶多认为他使用鼎器,若带这么一个家伙,旁人怕还不以为他猥亵道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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