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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嫁:只疼顽劣太子妃》 落籽七[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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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8 20:10:10
                  第九十七章 为什么不肯放她活路

  夜幕降落下来。

  黑魆魆的树林没有边际一般。

  跑了一整天,叶珈琅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从池塘爬上来,整个人虚脱的躺了好久才有力气起来继续跑。

  自由了吧……

  自由了……

  拖着没有知觉的腿,她在阴森的树林里踉跄的跑。

  实在是累了,她便倚着树干坐会儿,身上没有可以充饥的东西,从池塘爬出来,身上带了的那些珠宝都掉了一大半。

  在皇宫里的那个她,是死了的……

  从今天起,她换来新生。

  累得快要睡去,她打起精神来继续往前走。

  这次速度慢了很多,慢慢的,她听到身后逐渐响起了声音。

  马蹄,人声,狗吠……

  一直高度紧张,她也怀疑是自己出了幻觉,可是那声音一直存在,并且始终跟在身后,越来越近……

  叶珈琅开始害怕了,她诈死逃婚,被捉回去,必死无疑!她不怕死,只是怕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脚下一绊,她重重的摔倒,膝盖和手肘全都蹭掉了皮,很疼,她好半天也没有爬起来。

  身后那声音迅速的靠近,她紧紧地抓着身下的草叶,听着火把燃烧及骏马嘶叫的声音将自己包围……

  没有回头,好半天,身后传来一抹淡漠到极致的声音,“起来,跟我回去。”

  是他……

  竟然是他……

  叶珈琅咬紧嘴唇,很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完全没有新娘子的华贵。

  跪在地上,她看着前方的树林,声音虚弱,“不看着我死掉你不罢休是吗……”

  马上的男人盯着她,衣服破烂肮脏,刮破的地方还有斑斑血迹。

  可是他眼里一点温度也没有。

  好半天,叶珈琅勉力站起来,低笑了一声,“带走吧……带我的尸体走吧!”

  说罢,她回头,突地在地上砸开了一颗小小的白球。顿时,浓烟四起。

  龙斩夜眯起眼睛,众人都转过头躲避那辛辣的白烟,片刻后,白烟消散,面前却再也没有那少女的身影。

  含着手指吹了声哨子,天上扑棱棱的飞过来一只鬼鸮,在龙斩夜手臂上稍作停留,就展翅飞入夜色里。

  策马跟上,男人眼底渐浓的冷意让人胆寒。

  疾步奔驰,叶珈琅浑身被树枝刮得遍体鳞伤,无处不痛,唯有心是没有一丝感觉了……

  他明知道她回去就是死,可还是要抓住她,为什么这样狠心,一点活路也不肯放她走……

  他的怀抱是热的,可心却是冷的……

  咕——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鸣叫穿透夜晚的树林,发丝一紧,她的发簪被那只鬼鸮抓走,发丝纷纷扬扬落下来,遮住了她泪湿的脸。

  追兵再度赶上,她再也没力气跑掉了。

  男人在马上,再度冷声发话,“过来,我不伤你。”

  她苦笑,他不懂她,她不怕死,不怕伤,唯独受不了他这样薄情寡义……

  为了回去邀功,还是为了再控制她这个傀儡太子妃?

  什么等待,什么未来,都是假的……

  离开师父回到陌生的皇宫她没想过死,见到她那傻到极致的丈夫她也没想过死,可是今天,他要亲手将她带回去送给别的男人,她忽然觉得一切执着都那么虚无可笑。

  撞向大树的时候,她是真不想活了。

  可挡在她身前的,到底还是这男人坚硬的胸口。

  他说,恨他就强大起来,将屈辱百倍还回去。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肯放她走……

  哀求没用,痛恨的辱骂也没用,他决然的眼神让绝望漫天漫地将她淹没。

  他喂她吃下安神的药,她在他怀里闭上眼,泪水烧过眼角,她清楚的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合上眼睛,她知道有些梦该醒了。

  他从不是她一个人的六郎,他只是戴着面具的六王爷。

  走吧,随便她要去面对什么……

  龙斩夜,从此你我,是真的恩断义绝……

  ****************************************

  等在宫门口,几个侍女都有些焦急。

  今天的祭礼本是极隆重的,可是却因为突然发生这件意外而搁置。

  承光帝大怒,本打算追究叶家,可太子力保,皇后也说叶珈琅定是意外落水,逃走,她绝度不敢也不可能。

  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一起求情,承光帝最后只得作罢。

  只是今天闹了这样的事情,想必日后叶珈琅的日子不会好过。

  夜风很凉,几个侍女都有点哆嗦。

  云姜看着宫门外,马蹄响起,她急忙迎上去。

  马背上坐着昏睡过去的少女,她身上都是伤,脸上也都是泪水,云姜忽然一阵痛心,倘若她不曾多嘴,这会儿叶珈琅是不是已经彻底自由的离开这皇宫了……

  转望了下马的龙斩夜一眼,男人脸色冷硬,没有一丝温柔可寻。

  将叶珈琅放到轿子里,几个侍女立刻一起给她换衣。

  **********

  【九点半之前还有一更。】



                  第九十八章 接受命运

  新的喜服依然漂亮,给她擦干净脸和头发,画过妆,梳过头,除了她陷入无尽的悲伤之外,和其他要嫁人的新娘子没什么区别。

  站了好一会儿,男人才让人放下轿帘,再也看不到她的笑靥,也许不是件坏事,起码,再没有人烦恼的他夜不成寐……

  看着她被抬走,狭长的宫墙中间夹着他,有种窒息的感觉逐渐袭上来。

  不需你理解,只需你好好活下去……

  他上马,凉风一阵阵吹过,也许从此,他的人生里再无一丝温暖……

  ***************************

  新房里。

  一对手腕粗的蜡烛燃着火苗,躺在枕上的少女时不时就啜泣几声。

  她太难过了,就算睡着也会流泪。

  无岚用手绢给她擦掉,握着她冰凉的手看着她。

  云姜拿了药箱过来,低声道,“殿下,让奴婢来给太子妃清理伤口吧,她失足落水,一直顺流飘到宫外去,身上受了很多伤。”

  听了她的解释,无岚没吭声,接过药箱,朝门外看了眼,“出去。”

  云姜看着沉睡的太子妃,踌躇着想多陪她一会儿,可是无岚丢过去一个冷厉的眼神,她忽然有些怕,低头行礼,随后退了出去。

  她知道叶珈琅和龙斩夜的关系,从那天被派去送消息就明了了。

  可没有办法,就算无奈,就算惋惜,可事到如今,也再没有其他法子。

  太子和太子妃,本来就该是夫妻不是吗……

  ***************************

  待屋子里静下来,无岚才伸手,慢慢的解开叶珈琅领口的鸳鸯盘扣。

  喜服很美,却及不上她人的半分。

  一大片白皙的胸口露出来,血气方刚的男人喉结不自主的滚动了下,拿起药棉,沾了创伤药,他小心翼翼的给她擦拭伤口。

  太多了,四肢,身体,脸上,她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好无损的。

  为什么要逃呢……

  他苦笑一声。

  纱布缠绕着她的膝盖,那里白皙的肌肤破了皮,血流了很多。

  他小心着不碰疼她,过了好久才一一处理好伤口。药力也过了,她动了动睫毛,慢慢的醒过来。

  人是不太清醒的,看着无岚,眼睛空洞发直。

  拿了湿毛巾给她擦擦脸,无岚坐在她身边,声音轻柔,“醒了?要吃饭还是要先洗个脸?”

  眼珠转了转,洞房里一片刺目的红,她转头看着无岚,红衣衬在他白皙的脸上,格外的俊秀高贵。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很深很软。

  叶珈琅动了动苦涩的喉咙,该对他说什么呢,她逃走,拒绝嫁给他,而此刻,她被重新捉回来,心也死了,这以后就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了。

  大手落在她脸颊,男人温婉的声音响在耳边,“我还是要你……姝儿,大司命说你我有三世姻缘,你是我的妻子,天定的。”

  她眼眶一热,说不上是因为他的不离弃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此刻,她很想痛快的哭一场。

  泪水滚滚流下来,无岚只是用袖子给她擦去,红衣晕开泪水,沾上一团团的水渍。

  陪了她一会儿,无岚见她渐渐平复了,起身去桌子上拿了一个汤盅,坐回去,“姝儿,喝点粥。”

  她没动,整个人没力气也没心思,无岚将她小心的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吹着盅里的热粥,米香缭绕在两人鼻尖,多少带来了些许暖意。

  “我会对你好……”无岚贴着她额头,搂着她纤细的身体,“姝儿,我一定会对你好……”

  她张口,含住他送过来的粥,不管她接不接受,无岚都是她的丈夫了……

  “我没有保护好你……姝儿,可惜没有带你行礼,可是我娶到你了……”无岚眼底有几分雀跃,刚才难得的深沉也不复存在。

  他喂她吃下粥,起身从柜子里拿了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把桃木梳子,还有一只绣了蔷薇花的手绢。

  她看着无岚,这都是她的东西,当初他要自己戴上梳子嫁给他,她没有放在心上,今天走的时候,一心只想逃,并不记得这东西。

  无岚看着她,笑着,“姝儿,我来替你梳头。我小时候,经常看到父皇给母妃梳头,母妃说,男人要疼爱自己的妻子。”

  叶珈琅没有说话,睁着眼看着无岚认认真真的为自己梳着头发。

  青丝在他手里,仿佛是珍贵的宝贝。

  “好了。”无岚放下梳子,她睁眼,才看到竟然给两人的一缕头发打了个结。

  “这叫永结同心。”傻兮兮的笑容又露出来,无岚掀开被子躺在她身边,她有些紧张,可他只是搂着她,两个人体温融合到一处。

  “睡吧。明早带你去跟父皇请安。你是个小坏蛋,害所有人为你担心……我看着池塘边只有你的衣服,还以为你出事了,那会儿真想跳下去找你去。”

  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讲自己的心事,她慢慢的困了。

  一对蜡烛也燃了大半。

  这就是顽固的命运,逃不出去,挣脱不开,兜了个圈子,她还是成了太子妃……

  她在心里说服自己,给她些时间,她会在心里腾出位置给无岚。

  只是,她再也无法付出爱情了,从被龙斩夜亲手送到花轿上的时候,心和义无反顾的爱情,一起死掉了……

  【四更完毕,明天继续~~】



                  第九十九章 孤苦无依

  早上起来的时候,无岚已经收拾妥当,坐在桌子旁撑着下巴看着她。

  叶珈琅有些不自在,还是第一次早上醒来面对着的是一个男人,虽然同住了一夜,可是无岚并没有碰她。

  新婚夜,他只是安静的抱着她。不会没人教过他,他没有行动,应该是念着她情绪和身体不好吧……

  看着她脸涨红了,无岚笑着走过去,伸手抓着她的手贴在脸上,“姝儿睡着的样子真好看。”

  叶珈琅咬咬嘴唇,他身上的气息很清雅,她从前并未留意过,眼前的男人怎样都算风度翩翩,她竟然这才发现。

  不自然的耙了耙头发,叶珈琅知道他在恭维自己,她蓬头垢面,一身的伤,哭的眼睛也肿了,会好看才有鬼。

  “姝儿,过来洗脸换衣服,吃了饭我们去见父皇,我还要带你见我的母妃,我还要带你去看我的小花园……好多事情,你快点起来,不然来不及了。”无岚扯着她,推着她去换衣服。

  叶珈琅只是顺从的走到屏风后面去,命运已经无法撼动,能做的,只有接受。

  红色的长袍,外面一件紫灰色的纱衣,腰带系上,喜气又不失庄重。从此,她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从屏风后走出来,无岚看着她,有几分呆怔。

  坐到镜子前,叶珈琅拆开长发慢慢梳理。

  身后的男人走过来,轻轻按了按她的肩头,接过那把桃木梳,喃喃,“姝儿,娶到你,是我母妃天上有灵,我会待你好……一定。”

  这是他第二次保证,她看着身后的他,不是不动容,只是已经无法给予任何承诺。

  她能做到的,就是尽自己的全力接受他。更多的,她再也不敢肯定。

  ***************************************************

  一对新人在窦公公的引领下步入皇帝的寝宫。

  大殿里没有太多的装饰,却很庄重严肃。

  承光帝和皇后分座两边,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喜色看着下面的一对年轻人。

  和无岚磕头行礼,叶珈琅已经没有太多的感觉,痛极了,反而丧失了感受的能力。

  行了礼,皇帝赐座。

  无岚拉着叶珈琅高高兴兴的坐在一边喝茶。

  承光帝盯着叶珈琅看了会儿,语气不善,“好个不省事的叶家丫头,从你入宫以来无岚为你吃了多少苦!苦苦的要求提早成亲,撞破了自己的头,因为你的无心一言,他就跑去知春阁惹了祸事上身,无端端的断了三根手指,昨日得知你落水,他更是心急如焚,好好的男子汉竟然哭啼着要随你一起跳湖!”

  叶珈琅低着头,瞥见无岚抓着自己的左手,黑色的手套底下,三根指头是空的。

  “父皇胡说,我哪有哭哭啼啼!”无岚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看着叶珈琅,“我没有那么没出息,只是当时被你吓坏了。”

  叶珈琅抿抿嘴唇,回握了他的手一下。

  这小小的举动让无岚很是开心,望着她,眼神璀璨熠熠。

  叶珈琅揉着衣角,低低的说了声“姝儿知错了。”

  皇后在一旁打断承光帝,“好了,小夫妻刚新婚,让他们多去玩玩吧,别总是陪着我们两个老家伙。”

  转头看着叶珈琅,皇后看着她,“你们两个也要去给你们六叔行礼,姝儿,你昨天落水,你六叔亲自请命去救你回来,不吃不喝找了你一天,这份恩情,你要记得。”

  叶珈琅心里一沉,是么,请命抓她回来……

  她为什么不淹死算了呢,还省得他操劳了一天。

  怕她死,是怕担上看管不力的责任吧……

  苦笑了声,她和他之间的感情,竟然这样一文不值……

  ***************************************************

  从大殿出来,无岚牵着叶珈琅的手,一刻也不要松开。

  抬头,天空依旧湛蓝。

  无岚挽着她,神秘一笑,“姝儿,跟我去个地方。”

  叶珈琅知道他是要带自己去他的小花园,其实现在她身上无一处不疼,但是随他吧,反正人生也这样了,随波逐流吧……

  在宫里走了许久,她都被绕晕了,无岚终于牵着她进了一道石头垒起来的门。

  一进去,豁然开朗。

  满园都是花,她从来没见过的花。一片片,开的绚烂迷人。

  叶珈琅诧异的走进去,她从不知道宫里还有这地方。

  无岚摘了一朵花别在她鬓边,得意的笑,“这是我母妃最爱来的地方,是父皇为她造的,小时候我们三个人经常来这里……”

  无岚有些伤感,“可母妃去世后,父皇就再也不带我来了,还叫人封了入口。可我另外扒了个门,姝儿,喜欢这里吗?”

  叶珈琅看着他,其实她羡慕他,起码有父亲疼,可她孤苦无依。

  无岚拉着她走到几堆石头跟前,指着其中一堆上面压了珍珠簪子的石头说,“这个是我的母妃,我有心事就来跟她说,我若是功课不用心,她还会教训我呢!”

  叶珈琅侧头看着他。

  无岚兴致勃勃的拉着她看其他石堆,“这个是皇后娘娘,她一教训我,我就过来用石头丢她!”



                  第一百章 有多爱就有多恨

  看过那堆石头,叶珈琅愈发觉得身边男人何其孤独。

  想到他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园子里,喃喃的对着几堆石块自言自语,那情景叫她心酸不已。

  无岚在最后一堆石头上压了一朵花,蹲下去,喃喃的说,“母妃,我带姝儿来看你了,以后有她陪着我们,再也不会孤独……”

  叶珈琅蹲身在他旁边,面对着几堆石头,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她想,被这皇宫囚住的,岂止是她一个。

  远处大殿檐角铃铛被风吹动,叮叮的声音一直飘过来。

  空寂的感觉瞬间被无限放大。

  叹息一声,叶珈琅慢慢的将头靠在他肩上。

  不能钟爱一生,那就相依为命吧……

  *********************************************************************

  这婚事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痛苦,无岚很规矩,夜里两人并肩而睡,他从未对她有过越矩行为——

  但其实不算越矩,他们都成了亲了。

  她其实会害怕他真的碰自己,她的心虽然死掉,可是记忆里还是完全被龙斩夜占据着。

  有时候她会纳闷,无岚表面上是傻,可是其实他做的每件事都很聪明。

  婚前撞破了头,换来了稳固的婚期。剁掉了手指,化解了一场危机。此刻,他并不急着逼她臣服,可是千疮百孔的她已经慢慢的敞开心接受他了。

  无岚对她千般好,可几天后,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她还是有心从胸口被挖出来的痛觉。

  每天按例去飞云殿给皇后请安,这天进门后,才发现屋子里有不少人。

  围着桌子坐着品茶谈天,皇后冲她招招手,“不用行礼了,过来,好多长辈都在这里。”

  叶珈琅坐过去,抬眼就看到了赵良媒——

  旁边是个神色娇怯的女人,再旁边,是几个贵族女眷。

  几个人和她打过招呼,一众女人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谈天。

  “郁儿妹妹,六王爷现在定然当你宝贝一样吧?”有人再问那位娇怯女人。

  “没有那样……在府里,还是姐姐最受宠。”

  叶珈琅捏着水杯,看着碗里的自己,眼睛无神空洞,精神也不太好,和对面那位娇媚万分的郁儿妹妹比,逊色了很多……

  原来他喜欢这样温柔如水的女人……

  “可是有点难想象六王爷温柔体贴的样子也,他平日都那么严肃,不知道私下是不是也这样?郁儿妹妹,讲讲王爷是怎么疼你的啊?”

  叶珈琅抿着微苦的茶水,心想真是得势了人人都巴结,有正妃在,竟然问王爷是怎么疼爱一个妾室的……

  可赵良媒依旧神色恬淡,嘴角挂着笑静静听着。

  那位郁儿娇笑着掩住嘴巴,“王爷平时脾气很好的,对我和姐姐说话从来都是和声细语……”

  听着她看似谦虚实则炫耀的话,叶珈琅莫名有些恼。抬眼瞥了她,“娘娘宴请了这么多位,只有郁儿姐姐没有名号,想必是要有好事落在你头上吧?”

  看着她脸色一白,不自然的收敛了脸上的得色,“太子妃的一声姐姐郁儿可不敢受,郁儿身份低微……”

  “知道低微就行了,不用一直挂嘴上。”叶珈琅淡淡的端起茶杯,不顾对面的女人面色尴尬又难看。

  在场的人都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按理说,连被抢了风头的赵良媒都没有说话,她一个不相干的人却发了脾气,实在让人搞不懂。

  皇后在叶珈琅头上敲了敲,无奈的笑笑,“这丫头,说话没大没小,六王爷马上封郁儿做侧妃,说到头你还要叫一声婶婶呢!”

  叶珈琅没说话。

  众人只是想不通,风头正劲的郁儿哪里得罪了这位太子妃?

  有怒不敢言,谁叫那是皇后的侄女,太子的妃子,未来的皇后,别说她讽刺一句,就是动手给谁几耳光也没人敢说个不。

  话题转移开,可是大概都察觉到太子妃情绪不太好,所以也没敢多问新婚的事情,几个女人散淡的聊了阵子,纷纷便散了。

  离开飞云殿,叶珈琅兀自朝前走。

  身后有人叫她,她回头,看见朝自己微笑的赵良媒。

  御花园清幽别致,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姹紫嫣红的花草妆点其间,美不胜收。

  两个女人沿着石板路慢慢的走。

  赵良媒看了眼叶珈琅的装扮,很俏皮很漂亮,不由得啧啧赞叹,“年轻真好,随便一装扮就光彩照人。”

  其实赵良媒也很漂亮,只是叶珈琅懒得多说恭维的话。

  静了好久,赵良媒忽然望着远处的水塘,叹息着,“王爷从太子妃大婚那天就病倒了,到现在还很严重。”

  叶珈琅神色平淡,眼底带着几抹恨意,心里想,他根本不在乎自己,那他的死活,又与她何干……

  赵良媒看着她眼底深处的暗恨,摇摇头,“那晚,他喝了很多酒……醉死了也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太子妃,你知道是谁吗?”

  ***************************************

  【九点十分左右更第三章。】



                  第一零一章 走的那位,势力将付诸东流

  “王妃同我说这些干什么?”叶珈琅狠狠打断她,“六王爷生病找御医,没必要和我说,他醉死想念谁,更没必要告诉我一个外人。”

  她几乎冷笑起来,“难道王妃是想告诉我,六王爷念着我的名字吗?那就太好笑了!”

  赵良媒抿了抿嘴唇,看着她那么强烈的恨意,最终很多到嘴边的话都憋了回去,只是叹息,“他也有他的无奈,但其实,他给你的宠爱,是别的女人所望尘莫及的。”

  宠爱?

  她冷笑,原先刻入骨子里的爱都变成了滔天的恨,有些尖刻的反问,“是吗?给我什么宠爱?利用我害人杀人?怕连累自己就不顾我死活将我抓回来?如果你觉得这是望尘莫及的宠爱的话,我只能说我不稀罕。”

  赵良媒看着她,叹着,“我嫁给他五年,唯一一次他对我说了重话,是因为我自作主张的拆了他被补过的袖口。我重新补过的绣工比原来要精细许多,可是他却对我大发雷霆……”

  叶珈琅捂了捂耳朵,“我不想听,王妃想表达的是什么呢?要我了解他用心良苦?要我再傻一次被他骗的团团转?你不怕我夺了你的宠,不怕我牵累整个王府?”

  温婉女人沉默。

  叶珈琅从来没发现自己如此尖牙利齿过,无力的摆摆手,“算了吧……他的心思,我没必要了解了,嫁给无岚之后我和他就再也没可能了。”

  垂下眼睛,“不必担心我抢你丈夫,你还是看紧那位郁儿吧,她怀着六王爷的孩子,现在就有气势要压着你了——不过我看你好像不太在意,他娶了贤妻,又要有了子嗣,真是幸福,难怪守着你们不肯离开半步……”

  说着说着心底有些发酸,还说什么呢,她的男人,已经不是他了。

  赵良媒动了动嘴唇,有些话其实很想告诉她听,那样她就不会这么恨自己所爱的人……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叶珈琅一抬头,远远的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靠近。

  心头的伤疤被揭开,她咬咬牙,看了赵良媒一眼,“我忘了拿走娘娘的赏赐,王妃慢走,姝儿不送了。”

  赵良媒看着她突然走掉,转头看着走过来的男人才明白为什么,只是叹息,两个人之间的嫌隙几时能填平呢……

  那丫头是真的不懂,她拥有的是什么。

  那晚宫里太子大婚,龙斩夜很晚才回府,人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她把他拖到床上,看着他手上捏着一块红纱,吐着酒气含混的叫着一个名字,一遍一遍,仿佛这样那个人就可以出现在他眼前……

  她给他擦脸时,他握着她的手,只是低低的说了句“对不起”。

  她明白那是对谁说的,他那天追随到宫外去寻太子妃,可是在宫门外却被叶飞廉拦住。

  那期间发生了什么她不得而知,她想,倘若没有那中间的一点曲折,最后的结果是不是有不同。

  他绝不是毫不在意,不然不会脸上的表情痛苦至此。

  无奈的放手,换来的是如此深重的恨意。

  最痛的人,其实是他。

  远处,叶珈琅在树后靠着,好半天才长舒了一口气。

  心跳的厉害,她还是会有情绪起伏,嘲笑了自己一声,她准备离去。

  最后看了眼远处,那对夫妻正相对而视,龙斩夜伸手理了理自己妻子的发丝,两个人随后并肩而去。

  有些难过,她逼着自己不要再看,失魂落魄的往飞云殿折回去。

  重病了还依然来接自己的妻子,真是伉俪情深让人羡慕!

  步入飞云殿,只听见有女人低低的哭泣声,她才想起那位郁儿还在皇后这里,她们走之后,皇后特地留下那位姑娘单独谈些什么。

  “娘娘您就告诉郁儿吧,到底会派谁过去……王爷这些年打仗太多了,现在郁儿有了王爷的子嗣,他也才刚在家里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女人哭的伤心至极。

  叶珈琅靠着门口,隐隐的明白了些什么——

  是要派武将出去打仗?

  对云国?还是哪里?

  “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身为将领,战场才是他的天下——起来吧,这件事皇上还在商议,也许是叶将军,也许是六王爷。或者,有人愿意自请出征,这样最好。”

  皇后不肯松口,郁儿哭哭啼啼。

  叶珈琅想走,可是屋里的皇后忽然出声,“姝儿过来,姑姑赏赐你的东西你忘了拿。”

  叶珈琅只得悻悻进屋,那位郁儿看着她来,行了个礼,说是不打扰姑侄俩就出去了。

  “娘娘,真的要打仗了吗?”叶珈琅看着悠然品茶的皇后。

  “嗯,边境的一只部落突然煽动造反,也有不少响应,咱们东陵最好的两位将军,要有一位去出征了。”她摇摇头,“可姝儿,这个仗不好打,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三五年,边境条件艰苦地形复杂,当地人又不诚心归顺,所以这是个苦差事,况且这样没有归期的一去,在朝廷里培植的势力很可能就付诸东流了。”

  叶珈琅看着她,叶飞廉是她的心腹亲信,无论从哪方面都不会让他去,那么就只有龙斩夜了,可是要拿出一个公平的理由来,却也困难。

  “算了,你不懂这些,拿了这些点心回去给无岚尝尝。”皇后摆摆手,“去吧。”

  【三更完毕,明天继续~有花的赏几朵咩~~】



                  第一零二章 恨透了他

  回到乾云殿,叶珈琅神色有些恍惚。

  无岚迎上来,拉着她问东问西,她拿出点心给他吃,闷声不吭的进了房间休息。

  去打仗肯定有危险,况且,一走那么久,再庞大的势力也会被削弱。

  他一定不想去,也一定不能去……

  恼恨自己的多管闲事,她烦躁的拍拍脑袋,他怎样,管她什么事?

  无岚看她闷闷的,跑过来拿点心给她,粘腻的甜味她不喜欢,他见她躲,以为是闹着玩,伸手就拿着点心往她嘴巴抹过来。

  叶珈琅心情不怎么好,被他一闹更不舒服,推了他一把,有些凶,“走开!”

  无岚一怔,眼底飞速掠过受伤的神色。

  不舒服到极点,叶珈琅没有理睬他,抓过被子盖着自己休息了。

  她太在乎龙斩夜了,无论怎么下定决心忘记他,可是仍旧会被他牵动每一丝情绪……

  无岚看她休息,悄无声息的放下纱帐,转身退了出去。

  她蜷缩着,头疼,胸口疼,那甜腻腻的味道让她一阵阵恶心……

  树下,她看着那个人疼爱的为妻子整理头发,席上,听着他的爱妾满足的述说着自己得到的宠爱……

  恶心,铺天盖地的恶心,她算什么?他曾经对她做过的一切又算什么!

  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尝到了血腥也不知不觉……

  *******************************************

  一觉昏睡到晚上,叶珈琅爬起来,就看到云姜站在帐子外,手里捧着一只汤盅。

  她揉揉胀痛的额头,“你怎么站在这里?”

  云姜走上去,“太子殿下叫我在这里看着你,他说你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睁开眼就会饿,所以……”

  看无岚的样子就知道惹了太子妃,不敢靠近却又惦记着她。那人,也着实可怜。

  叶珈琅看了那碗热粥,想起那次自己被罚在祠堂跪着,出来时也是无岚,过一会儿换碗汤,就怕她出来时喝不到热的。

  自己刚才对他态度很差,叶珈琅有些后悔,抬眼看着云姜,“太子呢,他晚上有没有吃饭。”

  云姜摇摇头,“没呢,他一直在门口等着太子妃醒来,怕你生病了想叫御医,可是又怕打扰你睡觉,他很着急……”

  那傻瓜……

  叶珈琅看了眼门口,没好气的叫,“进来吧笨蛋!外面风大!”

  无岚好半天才探头出来,看着她脸上没有了愠怒和排斥,他才慢慢走过来,揉着衣角,“姝儿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爱吃甜食……”

  “我那会儿,是头很疼,所以才语气差了些……”叶珈琅捧着那碗粥,拍拍身旁的位置,“过来陪我吃点,我吃不完这一大碗。”

  无岚怔了一下,不敢相信的看了眼云姜,对方朝他努努下巴叫他快去,无岚才受宠若惊的坐到了叶珈琅身边。

  看着两个人分吃一碗粥,云姜捂嘴笑了笑,转身出了屋。

  瞟了眼无岚那幸福的表情,也替太子妃感到幸福吧……

  屋里。

  无岚吃了口粥,看着自己用过的勺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姝儿……我再去找一只汤匙吧。”

  叶珈琅摇摇头,接过他手里的勺子继续吃粥。

  无岚看着她刚睡起来发红的小脸,靠近了些,讷讷半天,才大着胆子伸手搂着她的腰。

  叶珈琅僵了下,没动。

  无岚靠在她肩头,笑着,“姝儿,我真高兴……”

  叶珈琅抿唇笑笑,她能说什么呢,发脾气是她的错,想忘不能忘也是她的错,无岚做错什么了吗?没有,他对自己千般宠爱,她再伤害他,就死不足惜了……

  ************************************************

  一晃,夏天悄然就到了尽头。

  和无岚在一起朝夕相处,成亲转眼就过了一个月。

  她和龙斩夜没有任何接触,除了那次远远的看过一眼,那人并没有再出现。

  她想,他们之间,真的就这样完了……

  互不关心生死,唯有过的一点甜蜜全都随着他决然的分手而烟消云散。

  她以死相逼也唤不回他一点点怜悯,她恨透了他。

  那位郁儿被正式册封时,宫里举办了一场热闹的宴席。

  仍旧是远远的看到龙斩夜,他和帝后坐在一起,远到看不清他脸上的轮廓。

  这样的情景和气氛让叶珈琅呆不下去,无岚被台上热闹的表演吸引去了视线,今晚没怎么打扰她。

  转了转手里的酒杯,她听着那边传来一阵热闹的笑,而后,郁儿娇笑着倒在龙斩夜怀里。

  抬手喝干了手里的酒,叶珈琅跟无岚说自己去方便,起身离开。

  远离了喧嚣,走在御花园里反倒有几分寂寥,月色淡淡的落下来,影子单薄。

  她靠在栏杆上,抬头看着天空。

  头疼的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胸口发闷,人一点力气也没有。

  悄无声息的,远处站了一抹颀长的身影。

  她抬眼看到,瞳孔蓦地紧缩。

  【剩下两更一点之前码出来……下午一起看吧~~ %>_<%我有罪。】



                  第一零三章 已经失去了

  没有任何停顿,她回身便走,她只当他是瘟疫,是猛兽,是自己必须敬而远之的噩梦!

  走的太急,她猛一阵晕眩,摇晃的捂着头蹲下来,眼前一片浓重的黑暗。

  胀痛之间,温暖的手落在额头上,那低沉的声音落在耳边,带着几分焦急,“怎么?”

  叶珈琅伸手去推他,咬牙切齿,“走开!”

  那声音,已经隐隐带了痛苦。

  龙斩夜看她脸色惨白,搂住她的腰将她扯过来,大手盖在她额头,有些烫,但不是生病。

  揉着她脑袋,他低声责备,“既然不舒服,不坐着到处乱走干什么?”

  揉着眼睛,叶珈琅眼底灼烫的难受,挣着,“六王爷不去照顾您的爱妾,来这里关心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龙斩夜没有应声,指尖抚着她额头的伤疤,那天她摔得一塌糊涂,一身伤,可是那些伤的痛,远不及她眼底流露出的万分之一。

  那晚她眼底的悲痛,他今生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大手落在她发间,习惯性的抚了抚。

  月光落在两人脸上眼底,有那么一瞬,她以为又回到了从前,那时候她深信他是爱着自己,那时候她相信他们会有未来。

  可现在……

  慢慢推开他,叶珈琅推开几步,眼神淡漠,“以前不知道皇叔在留恋什么,今天总算明白了,妻子贤惠爱妾美貌,身居高位又马上有了子嗣,换了是我,我也不会蠢到为了不相干的人放弃这些离开……”

  喉咙有些堵,她强撑着笑起来,“还没有恭喜六皇叔,祝你……连生贵子,妻妾和睦,仕途……”

  “姝儿。”龙斩夜出声打断她,温软的声音说出这样毫无情感的话,让人觉得难以忍受。

  “六叔改改口,叫我一声太子妃吧……我应该去问问无岚,像王爷这种身份见了我,是不是要跪拜呢?”笑了笑,脸上神采飞扬,“我以前忽视了,难怪六叔这样留恋权势,原来看着人向自己臣服,那感觉着实好。”

  “姝儿。”他声音有几分难以自持的失落,夜风吸入身体,他控制不住的咳嗽了几声。

  她只是冷眼看着,似乎在琢磨着用怎样刻毒的话来攻击他才够痛快。

  “哦,对了,听说边疆要打仗了,六叔是不是也没料到,这么巧的时候,自己的爱妾偏偏怀孕了?”她自言自语般的讽刺他,“难怪了,六叔一向运筹帷幄,可怜叶将军至今未娶,今晚看着你一家那样要好和睦,大概都以为六王爷被家事所累,不是出征的好人选吧?”

  她摇头叹息,“六王爷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总能用高明的办法化解掉丢过来的困难。”

  龙斩夜偏头看着她,时不时微微咳嗽几声。

  可是少女太子妃只是想尽一切恶毒的话来讽刺他,不曾注意到他的脸色充满了苍白。

  他伤她那么重,重的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他生病,她再也不会为他担忧,为他牵挂,再不会冒着危险为他去找药。

  她甚至已经在放弃他。

  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解释的话变得多余,龙斩夜瞧着她,除去有些憔悴,她依旧美丽动人。

  英挺的侧脸有几分阴郁,他动了动嘴唇——

  “六叔放心,太子对我很好,我很幸福,娘娘让我谢谢您,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说,六叔别见怪。”叶珈琅仰脸笑笑,“多亏六叔将我带回来,我才能得到这样极致的宠爱,没有欺骗和利用,无岚是全天下最一心一意对我的。姝儿真心谢谢六叔,谢谢你那天的铁石心肠。”

  龙斩夜偏头看着她,她脸上带着报复的快意。

  感谢他的铁石心肠……

  他挑唇笑了笑,伸手想去抚她的头发,“姝儿,无岚对你真的好吗?”

  叶珈琅厌恶的躲开,嗤笑一声,心想,好不好与你何干?

  既然选择将她捉回来,就知道她已经没了选择和希望,好不好,有反抗的余地吗……

  叶珈琅盯着他,似乎在判断他问这话目的是什么。

  好半天,她反问,“如果我说不好,六叔会后悔吗?”

  龙斩夜负手站在旁边,风拂过传来他的声音,“不会。”

  冷笑,叶珈琅边点头边往前走,“姝儿不会让六叔有后悔的机会,无岚对我千般好万般好,我们新婚至今,仍旧亲密缠绵。”

  男人面无表情的听着她边笑边说出那些伪装出来的开心。

  “子嗣,想必姝儿也快有了……”叶珈琅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到时一定亲自带着小家伙感谢六叔,没有你,我和无岚也不会这般幸福。”

  龙斩夜扯动嘴角,脸上的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药膏从袖子滑出来,捏在手心里,直到她走掉,他也没有能叫住她。

  所有的甜蜜都永远的翻过去,剩下的除了怨恨就是互相伤害。

  他不想承认,但是其实,他已经失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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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妈来了,肚子好疼……唔嗷~我写了一上午就写了一章,~~ %>_<%今天实在不在状态,明天争取多写点,今天就两更吧, %>_<%~】



                  第一零四章 是不是还没圆房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热闹,叶珈琅一直神思游离,到无岚拉着她起身,她才回神过来。

  那时候,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今晚人聚的很齐,叶珈墨和叶飞廉都在,皇后带着一行人在御花园悠然行走,看看,都是叶家人。

  叶飞廉送了无岚一把兽骨柄的小刀,那个傻瓜高兴的摆弄来摆弄去,也不怕伤到自己。

  叶珈琅提醒了他,他才听话的收了起来,高兴的拉着叶飞廉的袖子,“叶将军和六叔一样厉害!无岚也想像你们一样上阵杀敌去!”

  皇后瞥了他一眼,眼底带着几分鄙夷,一哼,“你当打仗是家家酒吗?武功你抵不过飞廉,足智你比不过你六叔,去了战场,你就是给人当箭靶的命!”

  无岚被斥,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叶珈琅伸手握着他,柔软的小手让无岚脸上重新挂上了微笑。

  叶珈墨看着小夫妻感情甚好,捂嘴笑了笑,“看这两人,真是如胶似漆。殿下怎么去战场,只怕我家姝儿还舍不得。”

  无岚脸有些红的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她冲自己抿唇笑笑。

  “娘娘。”叶珈墨收起笑容,看着皇后,“这次战事突然,不知道定了谁领兵出征没有……我哥,他这些天腿伤犯了,他的腿曾经中过毒箭,他……”

  “珈墨!”叶飞廉厉声打断,“国事女人别多嘴!”

  叶珈琅看着自己的兄长,他的那种不屑被人求情,不像是装的,提到战事,他眼底反而有些隐隐的火光,仿佛那就是他的天性,好战,渴望胜利。

  皇后走在前面,叹口气,“现在不比从前,眼下形势随时都有大变,飞廉你不能离开。”

  承光帝的身体,她最清楚,有人在的时候,那人仍旧装的好好的,可是私下里,他的身体已经快走到尽头。

  吐血昏厥,是常事。那样一个快燃尽的皇帝,他一旦死去,身后若是没有个稳固的人撑着,必定发生大乱。

  眼下,她最大的敌人就是龙斩夜。

  他隐藏着锋芒,表面上温良平和,与世无争,可是他死死掐着自己的势力不松手,况且他从来都没放弃过要报仇的念头,他活着一天,她就无法安生。

  蔻丹指甲敲着栏杆,皇后目光悠远。

  “飞廉,你想立战功有的是机会,日后东陵必定要开疆辟土一统九州,那时,你是当之无愧的先锋。可不是现在,姑姑需要你。”

  叶飞廉抿唇沉默,他大概猜到皇后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叶珈琅被无岚缠着,也竖起了耳朵听着。她还是关心,关系到那个人,她就不自主的想打探。

  “他现在也无非是借口妾室有了身孕,倘若那孩子没了,或者成为了他的耻辱——”皇后偏头,然后笑笑,“我听说那位郁儿,出身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家,老六不过在宴席上随口赞了句她的舞姿,她父亲就推掉了原本的婚约,将她直接送给了老六。”

  顿了顿,她仍旧笑,“你看,现在的人多么现实,知道那是高枝,就挤破头的去攀。那女人也不反抗,嫁了老六做妾也欢欢喜喜。哎,女人哪。”

  听了皇后的话,每个人都沉默。

  叶珈琅却在打鼓,她是不是要去害龙斩夜,是不是要去害他的孩子?

  虽然心里骂了自己千百遍不要多管闲事,可是她仍旧放不下他……

  她真没用。

  和叶家人聊了些,叶飞廉带着叶珈墨告退回府。

  剩下无岚和她,面对着皇后有几分不知所措,那个女人虽然是她姑姑,可是实际她一直怕她。

  宫人都站得远远的,皇后忽然转头看着叶珈琅,语气有几分不满,“姝儿,你和无岚,是不是还没有圆房?”

  叶珈琅脸通地红了,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怎么忽然问这个?

  这种事情,是她和无岚两个人的私事吧……

  羞怯和不满一起涌上心头,她咬着唇低下头。

  皇后看了眼面色茫然的无岚,又看了眼红着脸的叶珈琅,“无岚是不是不懂?卞嬷嬷不是教过他吗?”

  叶珈琅无法回答,她怎么知道无岚到底懂不懂,她也不想知道,一辈子也不想……

  皇后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个别扭一个茫然,有些恼火,“真是胡闹!成亲一个多月竟然没有圆房!这事儿要是被皇上知道,肯定狠狠罚你!他本来就对你印象不好,你还做这种蠢事给自己惹麻烦!”

  叶珈琅咬着嘴唇,抬起头,“姑姑……我又不能做什么……”

  “笑话!宫里的女人有不知道怎么伺候男人的吗?今晚回去好好伺候你的男人,嫁给他那天,你就不是扭扭捏捏的大小姐了!”

  叶珈琅仍旧不喜欢她称呼自己为女人,尤其听了伺候男人那几个字,本能的排斥并且反感。

  无岚看着叶珈琅脸色不好,拉着她的手,“娘娘,是无岚的错,不要骂姝儿,怎么圆房,你教我,我来做就是了……”

  叶珈琅在他手臂上拧了下,翻眼睛骂他,“不许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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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五章 必须圆房

  皇后被俩人的样子逗笑,舒了口气,“姝儿啊,不是姑姑骂你,这事儿本来就是你不对,无岚不聪明,可是你聪明,女人凭什么能站稳脚跟?一是好出身,二是靠子嗣。你以为无岚只会有你一个女人吗,不是,他的女人会像皇帝一样,充斥三宫六院。那时,你以为自己凭什么还能得到他的宠爱和迁就?唯有子嗣,你的孩子是他的嫡长子,你的孩子就是你最大的靠山。”

  她叹息摇头,“姑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姑姑没有自己的孩子,有多难只有自己知道。若不是我这些年步步算计,我也早就像那些短暂受宠的妃子一样消失了。可你和姑姑不一样,你到底还是善良,所以多生几个孩子稳固自己吧,无岚也是男人,他也会薄情,他也会变心。”

  叶珈琅看了眼身旁傻乎乎的男人,他会变心吗?会把对她的好分给无数女人吗?

  无岚却似懂非懂的拍拍胸脯,高声道,“无岚不娶三宫六院,无岚只要姝儿一个!”

  皇后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斥责,“臭小子别在这里说大话!你和你那父皇一样!肯定也继承了他的色鬼心性!姝儿别信他,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叶珈琅抿唇。

  “就今晚,别拖下去,被皇上知道,他一定以为你怠慢无岚不许他碰你,这可是杀头的大罪,皇上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的都是宝贝——”皇后推了僵硬的她一把,“回去吧,告诉你,皇上在你们身边也没少放眼线,你以为你们不圆房的事情就我一个知道吗?那老家伙估计也早知道了,他憋着估计也是再给你机会,拖久了,就真的不像话了。”

  叶珈琅惴惴不安的看着皇后,她和无岚圆房,是不是那些眼线也会知道她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

  只怕那时,她的罪名会更大……

  “我会叫卞嬷嬷再给你们俩讲一讲,没什么可害羞的,早晚都有这一天。”皇后按了按她的手,“回去吧,明天姑姑来看你。”

  看着皇后带着一队宫人离开,灯笼分两边一直延伸到好远。

  她微微发呆,那会儿和龙斩夜胡说八道了一番,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说了什么话,但是心里最明白的,就是自己在伪装,用刺猬一样的外衣,来掩饰自己软弱无力的内心……

  曾经那么爱那么爱,怎么会说忘记就忘记……

  无岚又拿出那把兽骨刀摆弄,开心的给她献宝,“姝儿,这把刀真好看,送给你你喜欢吗?”

  叶珈琅看着那寒光闪闪的东西就害怕,推开,“不要!无岚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做些成熟的事情!”

  无岚搔搔头,不解的靠近她,“什么是成熟的事情呢?哦,难道是圆房?姝儿你要我跟你圆房?”

  叶珈琅狠狠的踹了他一脚,捂着脸跑开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流氓还一点羞耻也没有!

  回到乾云殿,叶珈琅着实困了,本想打发无岚去别地方睡,可是想起皇后的警告,知道自己的举动必然有人监视在眼底。

  卞嬷嬷没一会儿果然来了,讲了些让她面红耳赤的事情,无岚也不知道懂不懂,反而是一脸认真,时不时还提问几句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

  折腾了好半天,卞嬷嬷再三警告今晚一定要圆房才离开。

  关了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无岚在灯下望着她,神色让她有些发毛。

  他动了动嘴唇,起身朝她走过来。

  叶珈琅咽了咽唾沫,害怕的往里缩了下,裹着衣服,“你别乱来啊,我可没说可以……你干嘛脱衣服!”

  无岚嫌她吵闹,解着自己的腰带,抬头瞪她。

  叶珈琅拿枕头丢他,“你流氓!”

  脱掉上衣,无岚露出精壮的胸膛,她竟然不知道,这个看似文弱的皇太子,竟然会这般结实强壮。

  看了无岚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竟然盯着他赤着的上身看了好半天。

  脸顿时涨红——

  片刻后——

  “啊!好痛!”

  门口的几个人听到屋里的叫声后,互相目视着,心照不宣一笑,这才离开。

  屋里。

  少女捂着流血的手指,恼火的看着一脸无辜的无岚,咬牙,“叫你拿开你偏要凑过来!”

  无岚丢开沾了血渍的兽骨刀,急忙去找药膏,“对不起姝儿,我想给你看看这上面刻的字……我太笨了,我竟然割伤了你!”

  叶珈琅捂着淅沥流血的手,割得不深,可是竟然流了这么多血,那把刀也是够锋利的。

  白色的丝缎上落下点点红梅花,叶珈琅嫌脏,抽出去丢在了地上。

  拿了药膏回来的无岚给她细心的包扎,确定不流血了才松了口气。

  圆房之夜,两个人闷头对坐了会儿,仍旧各自盖被睡觉。

  和无岚的感情,更倾向于朋友和家人,她无法对他产生和龙斩夜一样强烈的爱和恨。

  而无岚,也几乎拿她当成了伙伴,甚至是死去的母妃……

  他们虽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可也只是两个可怜人罢了。

  ******************************

  【看,傻傻的无岚又一次傻人有傻福的帮姝儿度过了一关~~我喜欢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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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8 20:10:20
                  第一零六章 既然恨我入骨,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第二天,皇后果然来探望叶珈琅。

  她只看到卞嬷嬷从卧房里拿出个白色的东西,皇后看了就合不拢嘴了,直夸她和无岚是好孩子。

  和无岚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皇后就开始赏赐。

  珍贵的珠宝和漂亮的衣料,各种珍馐美味,源源不断的拿过来。

  依稀懂了些,她只记得和龙斩夜在一起那晚,她很痛,痛的流了血……

  而后他是那样温柔的对待自己,拥着她低声哄慰,似乎她的痛他也可以感同身受……

  和他……她愈发茫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碰自己,是一时情难自禁,还是单纯的觉得女人在献了身之后更好控制?

  可如今再想这个,也没有意义了……

  皇后在乾云殿逗留了片刻,和卞嬷嬷聊了会儿就离开了。

  叶珈琅和无岚都松了口气,这样就是糊弄过去了吧?

  以后圆房不圆房,就是她和无岚两个人的事情了吧?

  在屋里发着呆,就听见门被急急忙忙关上,有人快步走了进来。

  她回头,看着一脸焦急的云姜。

  对方直接跑到她跟前跪下,声音颤抖,“太子妃……不好了……奴婢刚才听到皇后和卞嬷嬷说话……我,我……”

  叶珈琅心头咯噔一下,皇后能说什么?她的心已经悬起来。

  云姜缓和了一下气息,“奴婢刚才听到,娘娘让卞嬷嬷去找六王爷侧妃出嫁之前的丫鬟,她说,叫那丫头证明王爷侧妃在闺阁里就不是清白之身,嫁人后更是利用回家省亲时和从前的情郎私会……她还说,连侧妃肚子里的那个,都不是王爷的……”

  叶珈琅握紧了手里的木梳,那位郁儿风头太盛,盛了的后果就是成为出头鸟。

  如果这事被皇后做成了,那龙斩夜岂不是颜面扫地。

  皇后的算盘,怕是要他无颜再留在朝中,让他自己主动提出带兵出征。这样也省得落下个逼迫他的罪名。

  她摇头叹息,果然如他所说,就算他不去害人,也会有人来害他……

  这次,他能不能渡过去?

  云姜看着她木讷的坐着,急急的摇了摇她的膝盖,“太子妃说句话啊,替王爷想想办法。要是那些事被翻出来,王爷就成为众人的笑柄了!”

  叶珈琅低头看着她,是啊,他会成为众人的笑柄,可是他怎么会看上那种女人?势利又肤浅,若说赵良媒是他的女人,她输得心服口服,可是那个郁儿,横看竖看都是个俗气的女人,他莫不是也肤浅的只看中了那女人的容貌?

  “太子妃说句话啊,帮帮王爷,奴婢知道太子妃恨他,可是王爷也是心有无奈,那天他送你太子妃花轿,奴婢亲眼看到的,王爷的眼神真的真的很不舍,王爷他……”

  “够了!”叶珈琅打断,那天的事情,她再也不要记起。

  云姜咬咬牙,“那天太子妃出嫁,奴婢去求他停下队伍让太子妃去祈福,他回头看你,那神色分明是情深似海!”

  “情深似海……”叶珈琅冷笑一声,这个词用在那男人身上,她觉得莫名的可笑。

  他的情深,从来都不是对她。

  云姜见她没什么反应,心里不禁为六王爷着急。

  好歹告诉他让他有个准备,现在都知道要有人去边关打仗,至于是谁还没有定妥,只是想想也知道,没有人愿意走,战事凶险,谁也不知道这一去是不是还能回来。

  看着云姜失落的往外走,叶珈琅冷声叫住她,“云姜,不许你自作主张。”

  云姜站在门口,没回头,“奴婢以为,太子妃枉费了六王爷的一片心意!”

  看着她跑掉,叶珈琅哼了声,真是反了,连个丫头都敢教训她。

  枉费了那人的一番心意?

  他的心意,她还真是难懂!

  *****************************

  夜色浓黑。

  黑斗篷的少女一路沿着小路走,毫无障碍。

  那男人今夜当值。

  那寝宫,她不知道多久没来过了。进门时,只觉得恍惚。

  几个侍女看见她,纷纷惊诧。

  龙斩夜也巡夜刚回来,一身戎装还没来得及换,一手抱着头盔,站在门外看着门里熟悉的身影。

  恍惚的,又何止她一个。

  曾几何时,那单纯的少女站在地图下,只因为他随口一问,就信誓旦旦的说他一定会合并九州大陆。

  可其实那个梦想,很难很难。

  今晚她依旧在地图下立着,只是今非昨,人都变了。

  叶珈琅侧头看着他,很英俊,很威武。

  叶飞廉是为征战而生,眼前的男人也亦然。

  拉掉头上的风帽,叶珈琅看着他,“我有几句话要说,说完就走——”

  龙斩夜看着她。

  “有人想从你的爱妾下手逼你主动请求出征。”那句爱妾说的酸楚艰难,“据说王爷侧妃出嫁前生活不甚检点,王爷最好叫一些人闭紧嘴巴。另外,有人可能会造谣,侧妃肚子里的那个,不是王爷的子嗣……我……”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龙斩夜并没有意外,慢慢的走进门,缓缓坐在她旁边,端着茶杯喝着,“既然恨我入骨,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嗯?太子妃?”

  【今天出门去买东西,下午回来再补上昨天落下的一章~~唔嗷~就快进行到我最喜欢的一部分了~~嘎嘎虐~~】



                  第一零七章 我会夺回来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龙斩夜并没有意外,慢慢的走进门,缓缓坐在她旁边,端着茶杯喝着,“既然恨我入骨,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嗯?太子妃?”

  叶珈琅咬咬嘴唇,是啊,她为什么告诉他这些?!见鬼!

  龙斩夜看她恼羞的往外走,伸出手臂挡住她。

  她抬头,才发现他的眼睛有些红,呼吸间也微微喷出酒气。

  她躲开他的气息,“只是不想看着无辜的人受牵连罢了,你知道我向来讨厌伤害无辜。你们的争斗,却要将身边的人卷入,这不公平。”

  她叹口气,“况且,你的侧妃有了你的孩子……那样太残忍。”

  龙斩夜低头看着她,手慢慢抬起,落在她光滑柔腻的肌肤上。

  叶珈琅一颤,熟悉的热度和触感让她心跳猛烈。

  刚要挣脱,男人蓦地收紧手掌,她颈上一痛,就被他带入了怀里。

  坚硬的胸口撞得她额头疼,有种眩晕感油然而生——

  他的气息,温度,力度,她早已牢牢的刻在了脑子里……

  有那么一瞬,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安宁……

  龙斩夜摩挲着她的发丝,柔软滑腻,贴着她发顶,他轻轻蹭了蹭,低声呢喃,“姝儿,别恨我……”

  不恨,难道要爱吗……

  她苦笑一下,慢慢的挣脱开,事到如今,再说还抱着希望的话,太傻太傻,她只求能多给她点时间接受那些必须经历的事情。

  “我今天……”她清清嗓,声音艰难的从喉咙深处发出来,“只是想跟你说声,你心里有个数就好了……那位郁儿姑娘,你多加留意,如果她受到了伤害,只怕你会要皇后和我们整个叶家来偿命吧……”

  龙斩夜盯着她复杂的眼神,明明很难过,可是竭力装出不在乎。

  她在他面前,还太嫩。

  男人忽然轻快的笑起来,眉目间有几分得意,绕着她,低笑着,“你嫉妒。”

  叶珈琅嗤笑一声,掩饰的高声反问,“笑话!我嫉妒什么?嫉妒那女人是你的妾室?母凭子贵当了妃子,还是个侧的!六王爷倒是说说,她有什么可让我嫉妒的!”

  龙斩夜笑意更深,眉目间有动人的神采流动,“太子妃怎知我说的是她?”

  叶珈琅觉得自己被他耍了,她太急于掩饰,以至于完全暴露了自己的心事。

  跺跺脚,她抬步要走。

  腰上一紧,温热的气息落在耳畔,有些痒。

  男人用嘴唇磨蹭她的耳朵,千言万语,可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挽留,剖白,都显得虚伪无用。

  可他只是贪恋这一瞬的美好,只要她不恨,只要她乖乖的停留在他怀里。

  叶珈琅挣了挣,“放手!再骗我有意义吗?你的妃子和孩子在家等着你呢!回去抱她们!”

  大手梳理她的发丝,动人的声音落下来,“那女人,我早知道她的底细……姝儿,你瘦了,过得不好么……”

  明知故问,她会过得好?她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了!

  感觉到她的愤慨,龙斩夜松开她,拍拍她的肩头,“回去吧,别乱跑,我的事情不用操心。”

  她愤恨的瞥他,内心无力辩驳,谁为你操心了……

  “万事小心。”他站在身后,目光深沉,“你不必等我,但是我会把失去的夺回来。”

  她怔愣了片刻,失去的,难道不是他放弃的么……

  戴上风帽,她往外走,“不是每次回头都是岸,也不是每次放手都可以再抓回来。”

  像是报复,她想起他那位貌美妖艳的侧妃,淡淡笑道,“我和无岚,昨晚圆房了……”

  身后一片寂静,她很想回头看看他的表情,是无所谓,是冷眼旁观,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落寞恼怒……

  但是其实,没有什么意义了。

  走出门口,她听到身后传来剧烈的声响。

  他砸了什么东西吧。

  心里没有丝毫报复的快感,反而觉得一阵阵的伤心。

  报复了他又怎么样,该继续的生活,一点也不会发生改变……

  她仍旧是太子妃,仍旧是别人的妻子。

  *******************************************************

  回到乾云殿之后,叶珈琅生了场急病。

  一回去就开始发高烧,吐得一塌糊涂。

  她以为自己只是受了风寒,不要无岚惊动太医。

  那样一招摇,皇后若是问起她怎么沾染了寒气,她也无法回答。

  毕竟自己偷偷跑去找了龙斩夜,无论怎样都是惹人怀疑。

  看着她一点食欲也没有,整天萎蔫不振,无岚很着急,既然她不许找太医诊治,他只好另想办法。

  他叫云姜去请了姚樟,他和那个人自小就相识,多少有些私交,请他过来私下里查看一下,应该不会惊动太多人。

  姚樟来的时候,叶珈琅正在纱帐里昏睡着。

  他嗅着那里面传出来的女儿香,不由得有些拘谨,云姜将叶珈琅的手腕拉到帐子外,无岚朝他点点头,示意他没关系。

  姚樟看着那白皙的藕臂,目光深邃的落下了指头。

  【补上昨天欠的一更,明天继续~~咳咳,要出事了哇~~】



                  第一零八章 祸端

  寝宫里熏香安然。

  久久,姚樟也没有给无岚一个答案。

  无岚有些焦躁,走过来低问,“怎么了?严重吗?”

  姚樟收回手,示意云姜可以把叶珈琅的手臂拿回被子里。

  想了想,他看着无岚,“殿下随微臣来,微臣写些药方。”

  无岚看了眼照顾叶珈琅的云姜,回身和姚樟一起离开了寝宫。

  内室有些昏暗,姚樟看着负手而立的无岚,“殿下……要不要……”

  无岚偏头看他,目光有些慑人的阴森。

  姚樟低下头,思索着,“殿下,这是个好机会……”

  无岚半边脸隐藏在黑暗里,秀美的脸庞呈现出前所未有的阴郁。

  拳头握紧了,负在身后微微发颤。

  姚樟知道这时候说这些话有些不恰当,但是忠为人臣,他不得不说出冒犯的话——

  “殿下,皇上早知太子妃有异心,只是没有确实的证据而已,如今她肚里怀了六王爷的孽种,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打击皇后和叶家,也可以除掉六王爷这个大敌。”

  话一出口,无岚额头上的青筋蓦地一跳,快步走过来,一把揪住姚樟的衣领,咬牙,“你再说一句,我杀了你!”

  姚樟抿了抿嘴唇,看着他,“殿下,这件事瞒不住。你一向不会妇人之仁,这次更不该迟疑。太子妃背叛你在先,非我不仁。”

  无岚丢开他,呼吸粗重的靠在墙边,神色里除了滔天怒意之外,还有被背叛的沮丧。

  “殿下想想,就算你不动手,太子妃的肚子也瞒不住皇上,这乾云殿里多少眼线,你和太子妃几时同过房,这时候可不可能有孕,都会一清二楚……”

  无岚捏着拳头,是啊,几时同过房都一清二楚,那孩子不会是他的,全天下都知道他的妃子怀孕了,那孩子却不可能是他的……

  抓过手边的花瓶砸的稀烂,他咬着牙,腮帮子上的肌肉鼓起来,神色骇人的狠辣。

  前所未有的颓败涌上心头,他低头看着自己有些滑稽的左手,闭上了眼睛。

  姚樟看着他,叹息,“太子若是下不了手,也要做个决断,那孩子,断然不能留,被旁人知道了,太子妃怕是……”

  必死无疑。

  他看着面色阴郁的无岚,知道他此刻心绪定然混乱至极——

  好一会儿,无岚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慢慢的直起身子,“准备打胎的药。尽快。”

  姚樟想再劝他考虑一下,毕竟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看着无岚决然的态度,姚樟只得点点头,转身离开。

  也许他是有更周密的考量?可他分明觉得没有比这天赐来的更好机会了。

  太子这样做,只怕更多的是出于私情吧……

  可对身处迷局里的太子而言,动了真情的后果,可怕的不可想象。

  这场博弈,不到最后还真的说不清是谁赢。

  ***************************************

  叶珈琅醒过来时,夜已经深了。

  她睁开眼,刚要起身就一阵晕眩。

  无岚伸臂垫在她脑后,把她慢慢抬起来,靠在自己肩头,低声问着,“饿不饿?我叫人给你准备些吃的。”

  叶珈琅虚弱的靠在他身上,揉着额头,“我怎么了,怎么一点力气也没有。”

  无岚摸摸她发烫的额头,“你受凉了,乖乖吃饭,吃些药就没事了。”

  摇摇头,她明明很饿,可是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只觉得乏力,只想蒙着被子再睡个昏天暗地……

  无岚揉着她紧绷的太阳穴,声音轻柔,“姝儿快好起来,我做的风筝都没人放了。”

  她懒懒的嗯了一声,他的怀抱,让她又想睡了。

  “无岚……”叶珈琅按下他的手,闭着眼叹息,“别对我这么好,我会觉得亏欠你,我对你那么坏……”

  无岚低头,嘴唇轻轻蹭过她的头顶,“母妃教的,对自己的女人要很好很好,姝儿,我只对你好……你也要只对我好可不可以……”

  叶珈琅伸手,抚了抚他的脸,“我会努力的只对你好……可是无岚,如果我曾经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会让你很伤心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无岚双臂拥着她,她真是越来越纤薄,小小的身体,他都不敢用力,只怕伤了她。

  “姝儿希望我原谅,我就原谅……”他抚摸她的发丝,“你需要我,我就在你旁边不离开……无论如何……”

  不是不感动,她心心念念的人真真假假,可拼命想逃离的人却说,你需要我就在你身边……

  两个人静静依偎,气氛好的让人贪恋。

  无岚抱着她,低声喃喃,“姝儿,我们真的在一起好不好……我好喜欢好喜欢你……我要你做我真正的妻子,我们有自己的孩子……好不好?”

  叶珈琅有些困倦,闭着眼,似乎没有听他的话,只是慵懒的嗯了一声。

  无岚有些开心,吻着她耳朵,“等你好了,我们做真正的夫妻啊……我会待你好,一辈子都待你好……”

  而太子妃,只是安静的睡在他怀里。

  他的指尖抹掉她眉心的褶皱,但愿一切噩梦都会有醒来的一天。



                  第一零九章 恐怕在劫难逃

  太医院。

  姚樟从抽屉里抓出最后一位药材,用纸包好,捆好,神色始终带着忧虑。

  这件事不光是太子两夫妻的家事,这是关系到整个宫廷的大事,怎么想,他和太子都没法擅自做主。

  太子可以为了私情而放弃这次绝好的机会,可是他却知道,承光帝等这些反攻的机会等了多久。

  想着那个时日无多的皇帝,他又一次陷入矛盾——

  机会不是天天有的……

  拎着那包药,他在原地踌躇了许久。

  肩上一沉,他吓了一跳,回头,看见自己的父亲一身黑衣、脸色严肃的看着自己。

  “臭小子,这么晚你不回家在这里晃荡什么?”姚松板着脸。

  姚樟掩饰着神色,轻描淡写,“太子那边有人不舒服,叫我去给瞧瞧,小毛病。”

  姚松怀疑的打量他,“谁不舒服要叫你私下里去?”

  姚樟看着自己的父亲,都一样年迈无力了,承光帝也一样,不知道他们那些长辈还可以看到多少往后的事情。

  扯过那包药,姚松只闻了一下就脸色大变,低斥,“给谁用的!给谁!”

  姚樟动了动嘴唇,“爹,你怎么来了,又不是你当值。”

  姚松跳起来给了他一个耳光,气得直喘,“我不来你还不一定闯出什么大祸!皇上这几天身体不好,我不敢离开,谁知道你小子也不回家在宫里乱晃!你说,这是给谁配的!宫里的女人能随便用这东西吗!你糊涂了是不是,嫌命长了是不是!”

  姚樟捂了捂发烫的脸颊,嗫嚅着,“爹,虽说都是主子,可是太子和皇上如果有分歧,那是该听太子的,还是听皇上的。”

  姚松又给了他一个耳光,恼恨的骂道,“废话!当然是听皇上的!太子才几岁,他再有心眼也是个嫩娃娃,皇上比他见得事情多了去了!”

  “可是江山终究是太子来掌管。”姚樟很矛盾,出卖太子,他是绝不想做的。

  姚松看他的样子,就猜出了几分,眯起眼睛,狐疑的问道,“是不是太子殿里的人?谁?死小子你敢瞒我!”

  姚樟丢下药,烦躁的靠在一边,“得罪哪边都有的受,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平复了一下心情,姚樟看着自己的老爹,“您儿子要惹杀身之祸了,爹,您替我准备一口宽敞的大棺材吧,我等会儿自己了断了,省得被你们为难死。”

  姚松伸手要打,看他苦着脸,最终却停了下来。

  叹口气,头发花白的老御医看着儿子,“不说也猜得到……还有谁需要这东西……那丫头是真不怕死,竟然弄出这么大的祸端。太子竟也忍得住,难以想象,那孩子是真沉得住气。”

  姚樟低头,“爹,我要不要帮太子,他有意要保太子妃,可我知道这是削弱敌人的好机会。”

  姚松亦是沉默,他何尝不知道这是个好机会,可是如儿子所说,太子一心要保。

  两父子沉默良久,姚松最终将那包药拆开,一样样放回原处,“换成治风寒的药送过去,爹来想办法,这事,绝不能瞒。”

  姚樟摇摇头,太子妃,恐怕是难逃此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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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是个阴雨天。

  乌云连绵,霏霏细雨连接着天与地。

  撩开帐子,无岚微凉的手落在叶珈琅额头,轻轻摇着她,“姝儿,醒醒,来吃药。”

  好半天,叶珈琅才懒懒的睁开眼,这几天她一直浑浑噩噩,一点精神也没有。

  扶起她,无岚接过药碗,吹了吹热气,“喝了就好了,喝了再睡。”

  苦涩的味道让叶珈琅更反胃,推了他手臂一下,“好难闻,不喝了好不好,我好累。”

  无岚捏着她下巴,手有些用力,“不行,一定要喝掉!”

  叶珈琅伸手反抗,无岚有些恼,发狠的捏开她的嘴,大碗的药汁往她嘴里灌下去。

  呛得叶珈琅咳嗽连连,药汁洒了她一脸一身,酸苦的药让她无比痛苦,眼泪被刺激的刷刷流淌下来。

  看的一旁的云姜有些不忍,拉了拉无岚,“殿下……不如让奴婢来喂,太子妃呛到了……”

  无岚不耐烦的耸开她,力道不减,直到那一大碗终于灌完了。

  叶珈琅剧烈的咳嗽着倒在床上,虚脱的蜷缩着身体,呜咽着啜泣,咳嗽没有力气说出一句话。

  云姜急忙上前去给她擦脸,那苦味连她闻了也想吐,何况是一向娇贵的太子妃。

  无岚看着叶珈琅身上都湿了,转头吩咐云姜,“去拿身干净的衣服来,被褥也要换。”

  云姜只好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去找衣服。

  无岚拿过手帕给叶珈琅擦脸,他以为她是病了,担心的吃不下睡不好,可是却不是,她是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他佩服自己的忍耐力——

  如果换个女人胆敢这样背叛他,恐怕早已死在他的手里。

  可是是她,他便只得做那忍气吞声的无能丈夫。

  只此一次,叶珈琅,我只原谅你这一次……

  下次,我定然叫你万劫不复。



                  第一一零章 你该料到自己的下场

  拿了干净的被褥换上,云姜站在一旁看着无岚,他脸上的神色太过复杂,似心痛,又带着不可忽视的残忍狠厉。

  叶珈琅虚弱的趴在被子上,静了会儿,忽然爬到床边,张口就吐了一大滩药汁出来。

  无岚蹙眉,将她揪起来放在自己膝上,“叶珈琅!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吐得太厉害,她几乎控制不住的抽搐起来,没有进食,被逼着喝了强力刺激的药水,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挤压到了一起,一点空气也呼吸不到。

  压着她肩膀,无岚有些慌,她的脸色太过吓人,几乎是一点血色也看不到了。

  “叫姚樟进来!”无岚瞥了眼傻掉的云姜,厉声吩咐。

  云姜连忙往外跑,看到立在殿外的姚樟,她吓得声音直发抖,“姚御医……太子妃是怎么了,她的样子好吓人。”

  姚樟随她往屋里走,边走边叹息,“她是自作孽……云姜,去弄些热水和吃的来,太子妃情况不太妙。”

  云姜惴惴不安的跑开了。

  无岚回头看着姚樟进来,抱着叶珈琅焦躁的问,“吃了药为什么只是吐,她怎么……没有见红落胎?”

  姚樟给叶珈琅把了把脉,坦白说,叶珈琅身体很虚,这一胎如果是精心照看也未必能顺利生下,何况是这样折腾,就算不打胎,恐怕保住的几率也不太大。

  “殿下莫急,用药总有剂量之分,微臣正……”

  “别跟我打官腔说废话!”无岚恼怒的打断他,“我问你那孽种几时能从姝儿身体里掉出来!”

  走到门口的云姜听到这句话,险些摔了手里的托盘——

  站在那里,她咬住嘴唇看着脸色死灰的歪在无岚腿上的太子妃。

  “殿下,太子妃身体孱弱,用药太猛烈会对她伤害很大,微臣的意思,这孩子左右也是保不住,就不要再另外用药伤害太子妃的身体。”姚樟回头看了眼云姜,“先喂太子妃吃些东西吧,这么个吐法,好人也拖垮了。”

  无岚搂紧叶珈琅,盯着毒蛇一样盯着她的肚子。

  他无法忍受,一刻也无法忍受……

  觉察到姚樟在敷衍自己,他起身揪住对方的领子,“你跟我耍花样?”

  姚樟沉默。

  他也很难,瞒也不是,不瞒也不是……

  无岚气得挥拳要落下,就听到门外传来宫人尖细的声音,“皇上有旨!”

  拳头一颤,无岚回头看了眼微微瑟缩的叶珈琅,飞快的扯过被子盖住她,转头出去接旨。

  这时候来圣旨,叫他心头非常的不安。

  一旁的姚樟低着头,躲着他的目光一样。

  窦公公一路走进内殿,看着跪地的太子和姚御医,尖着嗓子道,“殿下,皇上要召见太子妃,说是让人马上过去。”

  无岚拳头一握,摇着头,“不行,姝儿生着病,她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窦公公去跟父皇说一声,无岚等姝儿病好了陪她过去好不好?”

  窦公公摇头,表示为难,“不行啊殿下,皇上叫老奴一定要带太子妃过去。病了?没办法,软轿抬走吧,今儿带不走太子妃奴才的脑袋可搬家了!”

  说着,身后几个太监就上前去。

  无岚扑回床边,眼睛血红的驱赶着他们,“不准!谁也别想靠近姝儿!都滚开!”

  几个太监回头看窦公公,窦公公打了个眼色,两个人上前架住太子,另外的人走到床边,将昏迷的叶珈琅抬着往外走。

  “姝儿!”无岚咬牙,声嘶力竭的叫喊,“放下她!你们这群狗奴才!”

  窦公公看着人被抬出去,走到无岚身边,低声提醒,“殿下别闹了,皇上这次真的动了怒,太子妃这次怕是保不住了,殿下想想回头怎么和皇上解释吧,皇上疼你,可你怎么也要瞒着他和他作对……”

  看着人都走掉,无岚才回过神,抬步冲了出去。

  屋子里一片狼籍,姚樟回头看了眼吓傻的云姜,叹息一声,“收拾一下吧,这房间,怕是以后再没有主人了。”

  说罢,摇着头走了。

  云姜呆呆的看了眼尚且温热的茶饭,被子是太子妃刚盖过的,她的衣服首饰还都在原处等着她穿戴……

  可他说,这里再也没有主人了……

  她擦了擦眼底的泪水,蓦地往门外跑去。

  她知道谁能救她了……

  不管怎样,只有试一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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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寝宫一片威严。

  几个太监拖着毫无力气的叶珈琅一路进了殿,到了皇帝跟前就松了手。

  叶珈琅就趴在地上,想动却没有太多的力气。

  承光帝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冷笑了一声,起身走过去。

  冰凉的水倒在脸上,叶珈琅一激灵,睁开眼,就看到承光帝俯着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她动了动手指,厚底的靴子就碾了上来。

  踩着她雪白的小手,承光帝眼神冰冷,“朕记得,警告过你要对无岚一心一意——现在是你不听劝,就该料到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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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一章 除了死,还有什么办法

  手背上痛意蔓延。

  叶珈琅趴在地上,神智恍惚的看着自己被踩在脚下的手掌。

  “说,孽种是谁的,说出来就饶你一命!”

  承光帝低头看着她,目光冰冷毫无温度。

  叶珈琅痛的咬了咬嘴唇,却不说话。

  孽种……

  她脑子有些乱,一时间没明白承光帝缘何突然暴怒的对她如此。

  俯身,皇帝揪着她头发,毫不怜惜的低斥,“说出来,朕免你不死。不说,朕让叶家陪你一起覆亡——”

  痛的蹙紧眉头,叶珈琅睁眼看着承光帝,声音有些虚弱,低笑,“皇上要我说什么呢?或者,希望我说什么?姝儿不太明白。”

  眯起眼睛,承光帝一脸阴森,回手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

  跌倒地上,嘴角立刻流出温热的血丝。

  承光帝绕着她慢慢的走,声音冰冷,“朕真是小看你了——做太子妃还满足不了你吗?你还要什么?告诉朕你想要什么?”

  她瘫在他脚下,扯着嘴角艰涩的笑,她如果说什么也不想要,只想离开这里得到自由,有人信她吗……

  看着她嘴角带着笑,承光帝再度恼怒的揪着她头发,阴冷的道,“别以为你还能活着,你将太子玩弄在股掌之中,现在又不知羞耻的怀了孽种,不将叶家连根拔起,你以为朕还能咽下这口气吗?”

  叶珈琅眼底一闪而过几抹惊诧,仿佛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的是什么——

  怀孕???

  她脑子轰地一响,她怀孕了??

  呆呆的抚上自己的肚子,那里一点变化也没有。

  她脑子乱糟糟,怎么可能,她不是一直带着龙斩夜送给自己的五彩石。那东西在身上,就不会怀孕的不是吗……

  她闭了闭眼睛,努力的回忆,只有那晚,那晚在青木观,她本想着要还给他,可是到底还是纠缠到一起。

  那晚,他拉着她的手放在心口,说,那里,有她……

  想起来觉得悲凉,同样是他的女人,郁儿怀了孕,大摆筵席人人庆贺,她怀了孕,却是个见不得光的孽种……

  本来就心碎了,可是这会儿,她还是为自己肚子里的小生命感到痛心。

  没机会来看看这世界,还要因为父母的罪过而背上肮脏的名声。他是全天下最可怜的小东西。

  不知不觉,脸上早已一片湿凉。

  承光帝见她发着呆,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揪着她头发,警告着,“别耍花样编故事骗朕——你和无岚成亲后一直没有圆房,这一点你宫里的侍女嬷嬷都可以作证。你额头上的十字星,成亲后就不见了,那会儿皇后还跟朕说,是你怕长辈追究自己掩饰掉了。可是叶家丫头,你自己说,早在成婚之前,你是不是就不是清白之身了?”

  叶珈琅咬着嘴唇,他的目的,不是处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而是她背后的那些人——

  皇后,叶家,亦或者,是龙斩夜。

  无论哪一种,她都无法承受。

  “说话!说那男人是谁!”承光帝凶狠的揪着她头发,看着她痛得皱起眉头却不肯吭声,恼火的逼问,“说出那男人,朕饶你叶家,不说,连同你一起,全家削爵流放——”

  叶珈琅痛的颤抖,苦涩哽在喉头,灯光刺眼,她的眼角一阵灼烫。

  她还有什么选择呢……

  除了死,她还有什么选择呢……

  看出她嘴角渗出血液,承光帝连忙捏住她下巴,怒吼着一巴掌甩下去,“自尽了就没事了?叶家人一样要下地狱陪葬!”

  门口传来嘈杂声,他侧头,看着无岚从门外冲进来。

  一进门,第一眼就看见叶珈琅头发散乱,嘴角流着血,脸上惨白毫无表情。

  他心头一揪,扑过去抱过叶珈琅,抬头看着承光帝,痛心的哀求,“父皇!姝儿是我的妻子了!你总要顾念我啊!你怎么可以伤害她!”

  承光帝蹙眉,没好气的低斥,“你被带了绿帽子还护着她,你是傻了还是被她施了魔咒了!”

  无岚用袖子擦掉叶珈琅嘴边的血,搂着她,她鼻间微弱的气息几乎难以察觉,他紧了紧手臂,“父皇……姝儿是被人糟蹋了……她是无心的……”

  承光帝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你脑子坏了吧!你知道自己说什么吗!”

  无岚搂着叶珈琅痛哭,“她是无辜的……那晚……就是她落水的那晚,她飘到宫外去,昏迷的时候被人轻薄了去,她并不知情的,六叔将她救回来,她换过衣服才送到我身边,那时候我才知道她受了伤害……我知道她一时无法接受我再碰她,所以才迟迟没有和她圆房……父皇体谅儿臣的一番心意吧,姝儿是我一生的挚爱,我活着就不能让她离开我!”

  承光帝看着他哭着,分明知道他在说谎包庇这女人,他焦躁的在原地踱了几圈,恼怒的指责他,“无岚!你这扶不上墙的烂泥!你也学会忤逆朕了!你以为自己多有本事吗!错过了这次,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朕还能护着你多久,也许明天就闭眼睛蹬腿走了!你觉得你自己能制衡其他势力吗!你这个不分轻重的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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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二章 赐死

  承光帝吼完,无岚没有动,只是搂着叶珈琅,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不要害怕。

  “无岚。”承光帝死死盯着他,“女人有的是,你要多少都可以,但是命和皇位只有一个,这么多年,你受的苦和难都忘记了吗?想想你母妃,想想你小时候受的罪,难道这些还不足以抵消这女人对你的迷惑?”

  无岚捧着叶珈琅冰凉的脸颊,痛苦的摇着头,“我想那些仇恨想了二十年了,可是姝儿是唯一带给我温暖和快乐的……我不想失去她,没有她我活着也没有意思了……”

  承光帝眯起眼,无岚这样为了个女人哭哭啼啼,对一个夺天下的人来说,实在太过软弱。

  有在乎,就有软肋。

  他绕着两个人慢慢走了半圈,低冷道,“无岚,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这女人对你不忠,她背后的势力也会危害到你。你好好想想,什么对你才是最重要的,稳固的江山势力,还是抱着一个对你有异心的女人过着傀儡般的窝囊日子!”

  无岚摩挲了叶珈琅的脸颊,“我都要……”

  这个答案显然激怒了承光帝,他对着两边的宫人一打眼色,窦公公立刻带着人上前。

  无岚猛地抬头看着他,紧紧的搂着叶珈琅,“不要!无岚求你,求你!我这一生都没有什么人对我好,姝儿就算现在不爱我,可她的人和心早晚都是我的!父皇我求你!别夺走她……”

  承光帝面色阴冷,留着死穴,不如斩断祸根。

  叶珈琅在一天,无岚就会被束缚住手脚一天。

  对他来说,不能有任何后顾之忧阻碍他的前程。

  窦公公压住拼命阻拦的无岚,在他耳边提醒,“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殿下顺心如意的日子在往后,那可是长着呢。”

  无岚看着叶珈琅被两个太监拖开,刺眼的白绫绕在她纤细的颈上。

  她大概是一心求死,连挣扎也没有,被太监勒住脖子,瘫软的跪在地上,眼角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

  “姝儿!”无岚心痛难挡,几度挣扎都被人按住。

  白绫却勒越紧,叶珈琅嘴唇紧紧抿住,窒息的感觉濒临极限时,她终于伸手无力的碰了碰自己的脖颈。

  死了活了,对她来说区别并不大。

  有她陪着,肚子里的小东西也许不会那么孤独……

  只是这一生,她白活了。

  付出的爱给错了,该善待的人她却怠慢到最后。

  伸手够了够无岚,她指尖对着他,她想告诉他,她欠的那些,就下辈子还吧……

  下辈子她一定牢牢的记住今生犯的错,来生做个聪明人,那些只给她留下伤疤的事情,她再也不会去做了……

  眼前一片浓黑袭来,她感觉到自己无限的接近死亡了,那一瞬,她的耳边忽然想起了那个人的声音。

  低沉的叫着她的乳名,滚烫宠爱的吻辗转在她每一寸肌肤,相拥缠绵的片刻,却让她每一滴血液为之铭记……

  那温热的怀抱将她裹住,她曾以为再也不会受到风浪。

  原来骗不到自己,说了再也不爱他,可是濒死这一刻,她还是想起那时,带着自己在雪原上策马狂奔的男人。

  她想知道,她死了,他会不会想念,曾经有个傻瓜,那么那么的爱过他……

  眼泪掉在手背上,她也轰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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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的气氛有些窒闷。

  两个男人各自沉默,可是却有种剑拔弩张的敌意在其间流转。

  承光帝喝了口茶,抬眼看着面色阴沉的龙斩夜,轻嗤一声,“六弟与朕就不必客气了,有话开门见山说吧。那贱.人肚里的孽种,可是你的?”

  茶杯砰然碎裂在他手里,龙斩夜目光如刀般射向他。

  承光帝却悠然自得,仿佛看着他动怒的样子才是刺激他的初衷。

  “六弟,本事不小。”承光帝低低笑着,“皇后用自己的侄女来迷惑无岚,可是没想到黄雀又在后,这只小螳螂,被你给吞掉了——怎样,偷别人女人的感觉,可好?”

  无岚丢开手里的碎瓷片,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那感觉,大哥早就领略过了不是么?”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眼对方,目光相接处又是一阵恨意弥漫。

  “放了她,开条件。”龙斩夜目光无波,却写满了坚决与决然。

  “你说朕会因为什么条件放过她?”承光帝抚了抚下巴,“我倒是诧异六弟会理睬她,按理说,一颗棋子罢了,不需要为了她付出什么代价吧?弃了就弃了,就算她有孕在身也不是大事,六弟的爱妾不也有了子嗣吗,还更加名正言顺。”

  听他的挑衅,龙斩夜明知自己不该理睬,可是仍旧难忍胸中怒火翻涌,抽出佩剑重重砸在桌上,他声音冷厉骇人,一字一顿,“龙季辛,杀你不过眨眼之间——别逼我食言。”

  挑挑眉,承光帝仍旧悠然品茶,“六弟真矛盾,心里念着对一个女人的承诺,嘴上却要救另一个女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个有情有义的痴情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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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三章 我要她活着,她就不能死

  骨节脆响,龙斩夜竭力克制自己焦躁的情绪,咬牙,“放了她。不然你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哼了声,承光帝放下茶杯,知道龙斩夜的脾气,能忍气吞声到这一步,已经算他控制的好了。

  也不绕圈子,他直言,“朕要边境各部从此无异心,东陵版图里,五年内扩张到这里——”

  他回手指了指上方的地图,圈出的版面,比现有的足足大了一倍。

  龙斩夜眯起眼,神色难辨。

  承光帝自顾自沉浸其中,“六弟是这世上最骁勇的战士,朕相信你会给无岚打下个稳固的江山——当然,还有他的太子妃。”

  低低笑了笑,他看着龙斩夜,“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不必。”龙斩夜收起佩剑,“清点兵马,我即日起程出征。”

  “哈哈!”承光帝抚掌大笑,“六弟真痛快!难怪可以把那小妮子哄得一愣一愣,只怕她为你做了不少事吧?啧啧,六弟重情义,连棋子也可以如此善待,朕实在佩服。”

  龙斩夜用袖子缓缓擦拭了下剑柄,无声的煞气从他周身强势的散发开来。

  承光帝微微眯起眼睛,脊背窜上凉气,冷嗤着,“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再打什么算盘,那丫头对你还有大用处,所以你不能让她死——可是六弟,劝你别再惦记不该惦记的人了,地陵的隔世石一旦放下,就真的隔绝了人世,你舍不舍,都已经阴阳相隔了——”

  “嚓”的一声,白光迅速的射过眼底,承光帝只觉得肩头一痛。

  侧头,一缕长发慢慢的飘落下来,肩头的龙袍被割开,露出了裂开血口的肩头。

  锋利的剑刃就贴着他的身体,半没入墙壁的宝剑微微摇晃着。

  “我只说一遍,叶珈琅活着,我就为你打云国、收边疆。”龙斩夜瞥着他,目光有种睥睨天地的冷傲,“她若是死了,我就叫东陵覆亡给她陪葬,龙季辛,记着,我要她活着,她就不能死。”

  看着他从自己旁边拔剑离开,承光帝好半天才从他给的震慑里回过神——

  静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踢翻了眼前的案几,看着一地的狼籍,他愈发恼火。

  他还记得年轻时,他的父皇就更偏爱龙斩夜,那时候那家伙才是个几岁的小毛孩。

  可是父皇说,他的六弟有睥睨天下的王者风范,眼神就透出别人所没有的威凛。

  那时他不屑,直到后来争夺储位,算计,杀戮,阴谋,踩着多少人的血泪坐上了今天的位置。

  那个人,和他不共戴天,可是不得不认,父皇的话是真的,龙斩夜是不争,他若是决意来夺这个位置,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那样的男人,偏偏有死穴。

  一个承诺,他就甘心屈居人下这么多年,巡城,出战,守夜,堂堂王爷和普通的武将没有区别。

  所以他动了杀机除掉叶珈琅,有那女人在,无岚难保不会变成下一个龙斩夜。

  抚了抚肩头的伤口,他才感觉到一丝虚脱。

  窦公公急忙捧着丹药过来,他一口吞下,一股热气才慢慢的从身体里腾起来。

  吐出一口气,他的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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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以为自己是下到了阴间。

  叶珈琅睁开眼后,眼前一片漆黑,除了自己钝重的呼吸声,耳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凉的地上。

  神智慢慢恢复,她想起自己被差点缢死的刚刚,下意识的用手去摸自己的肚子,这一动,身下猛一阵撕裂的疼。

  她痛得叫了一声,那痛钻进心里啃噬一般,叫她无法忍受。

  手往下探去,腿间的裙子早已经湿透,她摸了一把,粘腻腻的一手血腥。

  她立刻朝门口爬去,她还没死,可是她的孩子却要没了。

  她宁愿一起,可是却不要看着自己的孩子从自己的身体里死掉。

  拖着一地血痕,她艰难的爬到门口,手掌全是血的拍在门上,虚弱的喊,“我要见皇后……我要见叶将军……来人……”

  没人理睬她,黑暗的屋子里一丝人气也没有。

  她加重了力道,可声音依旧微不足道,“来人……救救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龙斩夜……你在哪……”

  她敲的哭了起来,身下血流如注,撕痛的感觉让她比死更难受,她的手从门上滑下来,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红手印。

  “你在哪……”她呜咽的哭了起来。

  是不是抱着自己的爱妾在塌上缠绵悱恻,是不是脑子里一点都不曾记得世上还有她这样一个傻女人在这里自作孽的等死……

  可她还带着他的孩子,他怎么可以不知道,他怎么可以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不在她身边……

  身体不如心里痛,她蜷缩着,剧烈的痛楚让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血拼命的涌出来,仿佛要带走她全部生命一般。

  她的手在地面上无助不甘的收紧,为什么,她来到这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那么努力的去爱了一场,结果却只换来这个下场。

  眼泪和着血洒在地上,她心里面破土而出的是滔天的恨意。

  她被抛弃的时候,被他送给别人的时候,被他一次次利用的时候,都不曾有这般浓烈的恨意。

  听着外面嘈杂的脚步声,她清楚的感觉到肚子里的热量在一点点消失……

  龙斩夜,我真想杀了你……

  【三更完,周末愉快,明天见!】



                  第一一四章 等你好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太子殿里灯如白昼。

  无岚在门口焦躁的走来走去,时不时就想冲进门去一看究竟。

  云姜急忙拦着他,“殿下,您不能进去。”

  无岚额头上冒着涔涔冷汗,刚才把叶珈琅从暗室里抱出来,她身上全是血,脸色白的一点人色也没有。

  他甚至都不敢去试一试她还有没有气息,狂奔着就带她去找姚樟救命。

  他听人说,女人流孩子是最危险的,况且她还那么年轻,还遭受了如此残忍的对待……

  明黄的衣袍上都是血,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尚且如此,她身上流了多少他可想而知。

  他恨自己无能保护她,更恨那卑鄙的男人将她伤害至此。

  她是个不懂掩饰的女人,看他的眼神没有男女之间的情愫,可不是她不懂,她只是没有看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狩猎归来,她心里就有了别的男人,一起念书的时候时而发呆,时而傻笑,他都替她担心,那么明显,若不是她要一直伴读在他身边,用心的人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了。

  她这么傻,比他更甚,在这吃人的皇宫里,只能被恣意伤害利用。

  这一路走过来,无奈的嫁给他,失掉了孩子也差点失了命。

  她大概可以清醒了吧,那些不切实际的梦,只会害她沦为漩涡里的一颗棋子。

  代价太沉重,他怕她会从此一蹶不振。

  叹息一声,门打开。

  姚樟看着无岚一脸的紧张,神色复杂,“太子妃要休息一阵才会醒,她很虚弱,殿下叫人随我去拿药。”

  无岚知道她还活着,只是讷讷的点头,“哦,哦!睡吧,让她睡着吧……姝儿没事的对吗?”

  姚樟看着他一身的血,点点头,“太子妃休养一阵子就会好起来,殿下放心。快去换衣服收拾一下吧。”

  无岚摇头,抬步往里急切的走去,姚樟急忙阻拦,说是那屋里有血气有辱他的身份。

  无岚头也不抬的推开他,大步进屋。

  屋子里漂浮着一股腥味,看着躺在枕头上面如死灰的女人,雪白纤细的脖子上赫然青紫的勒痕。他吸吸鼻子,莫名的辛酸。

  无岚坐到她旁边,拿了一碗水,用指头沾了往她干裂的嘴唇抹去。

  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她。

  “姝儿。好起来。”无岚看着她,“好了我们好好过日子。我好好对你,你也乖乖留在我身边。我们会是一对幸福的夫妻……”

  她无声,紧闭的眼睛里必定藏着无尽的伤痛。

  放下水,他的手落在她发间,眼底带着独占的决然,“姝儿,我不会再给你机会有异心……你是我的……”

  生死,都是。

  ****************************************************************

  殿外。

  月下,假山旁立着两个人。

  男人神色有几分寂然,月色落在他清俊的脸上,勾勒出让人窒息的气魄。

  “太子妃还在昏睡,不过姚太医说她没有危险。只要慢慢调养,她会好的。”侍女打扮的女人低着头,声音轻柔。

  男人嗯了一声,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有些压抑。

  “这个拿过去。”龙斩夜抬手,从披风底下拿出一个木盒子,“要是能用到这些药材,就拿这里面的。”

  云姜接过来,一股药香传出来。

  她点点头。

  “回去照看吧,她身子要当心调养,她太弱了。”摇摇头,龙斩夜叹息一笑。

  云姜看着他,他说的弱,似乎不光是身体,大概现在,更虚弱的是她的心。

  “王爷放心。等太子妃醒了,奴婢会想办法传话。”云姜仰头看着他,她看得出他的心思不在这里和她说话,如果可以,陪在太子妃身边的应该是他。

  可是不能,他们之间,不可能在对方需要的时候光明正大的到对方身边去。

  何其的,不幸。

  龙斩夜拢了拢披风,神色依旧淡然,慢慢的抬头,他想,这样一走,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陪她看一看她喜欢的夜空。

  他没有拒绝,走之前,他真的想见一见她。

  受了这样的苦,她一定满腹委屈和伤痛。

  他只有抚一扶她的发丝,吻一吻她受伤的眼睛……

  但好像,这是个很难实现的奢侈愿望。

  他微微叹息,回头走入黑夜深处。

  云姜看他走掉,低头看着手里的木匣,推开盖子,里面整齐的放着几味药材。

  数量不多,可是那里面的每一样,都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珍宝。

  摩挲着那人形的人参,她抿唇。

  ********************************************************************************

  床边,无岚累得靠在一边就睡着了。

  过了一天一夜,她睁开眼睛,已经又是一个天黑。

  动了动手指,她喉咙干得难受。

  好半天,无岚似乎是感觉到被子下的人微微的动了下,立刻睁开眼看着她。



                  第一一五章 他是想远离那是非

  蒙了尘的眼睛看着自己,无岚心头一揪。

  毕竟是经历了生死一线,她看人的目光再也不复当初的清澈见底。

  抚着她额头,无岚擦掉上面细密的冷汗,低声伏在她耳边,“姝儿你终于醒了。”

  叶珈琅动了动嘴唇,声音都是虚无的气,他听不到,但是他猜得出她在问自己,那个孩子。

  他揉揉她发丝,不知如何开口。

  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了,叶珈琅虚弱的闭上眼,嘴角露出解脱般的苦笑。

  没有意外,她从得知这个孩子存在到失去他,只是那么短短的时间。

  她来不及做任何事,他就离开了。

  如果有报应,她知道这孩子一定会成为她最深的一笔罪孽。

  无岚握着她发冷的手,合在手心里,“姝儿好起来,过去的我们就翻过去好不好?”

  叶珈琅看着他,好半天,她才声音虚弱的道,“我对不起你,无岚,你把我打入冷宫吧……”

  无岚无奈的笑笑,“不要,我还没有后宫,何来冷宫,姝儿,就要你。我无岚这一生一世就要你。来生我不管,反正这辈子你就得在我身边陪我。”

  叶珈琅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他还要她做什么,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是宫里的笑柄了。

  她不知道自己日后该怎样面对皇后,面对叶家人。

  打入冷宫,她起码还能保留一点仅存的尊严——远远的躲开那些流言蜚语,她也能不那么难受。

  无岚碾着她冰凉的耳垂,她身上一点温度也没有,他低头轻声细语,“姝儿别怕,这事过去了,那天在宫外轻薄你的那混账,父皇叫人追查,找到他,我将他碎尸万段!”

  叶珈琅蹙眉,一脸不解。

  无岚有些激动,哭了起来,“那天是六叔将你从宫外救回来,他去父皇那作证,将你带回来时你身上就受了伤……我没想到你漂到宫外去却遭受了这样的侮辱……姝儿,我没用……”

  听着他哭哭啼啼的表述,她慢慢的明白过来。

  原来她活了一命,是因为无岚和龙斩夜一口咬定她是在成亲那日在宫外受了侮辱。

  那时候她溺水昏厥,连是谁碰过自己也不清楚。

  龙斩夜为了保存皇家的声誉,只有隐瞒这事将她带回去。

  而无岚,不计前嫌的依旧娶了她,依旧待她如珍如宝。

  她听了流了一脸的泪。

  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轻薄了她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让她怀孕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无岚握着她的手放在脸上,“姝儿,我跟父皇说了我不能让你死,他骂我没出息,可我不管,我喜欢姝儿,你不能离开我。”

  叶珈琅轻声叹息,无岚知道自己‘被人轻薄已非完璧’,他看着自己扭扭捏捏不肯和他亲近,那时候他是什么感觉呢。

  傻透了……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蠢过。

  转身喊人送药,无岚眼底熠熠生辉,扶着她躺靠在枕上,他吹着药喂她,“姝儿快快喝,你病好了,我带你去凉山行宫散心啊,那里很美很大,保管你去了一点烦恼都没了!”

  她张口抿住药,很苦,可是她却安静的喝了个干净。

  她知道,她被人侮辱怀上不知来历的孽种的说法一旦坐实,自己从今往后都没法抬起头来在宫里做人了,连带着叶家,皇后,都跟着她脸上无光。

  可是她能怎么办,那个人就这样又一次舍弃了她。

  撇的一干二净,她连一点反驳的余地也没有。

  她命悬一线的时候,被人抛弃的时候,只有无岚在乎她,保护她。

  “哦,对了。”无岚拿了糖水给她压下嘴里的苦味,随意道,“暂时去不了凉山,要等六叔走了才行。”

  叶珈琅猛地抬头看他。

  无岚给她擦嘴,“六叔要出征了,这几天宫里都会准备替他送行,还要准备很多很多,总之我们暂时走不了,等六叔出征之后吧,姝儿我再带你去散心。”

  叶珈琅放在被子上的手指收紧,低着头,“不是还没定人选?”

  无岚搔搔头,“这个就不清楚了,六叔是主动请求出征,他决定的也很突然,他是想躲女人吧!嘻嘻!”

  憨傻太子随意的说笑,“都说六叔府上的两个妻子面和心不合,妾又赶在正妃前头怀了孩子……我都是从卞嬷嬷她们闲话时候听来的,说他一个头两个大,干脆请战远远的离开这些是非……姝儿你怎么哭了?”

  无岚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抱着她,“怎么了?脖子疼还是肚子疼?我叫姚御医来啊!”

  叶珈琅躺在他肩头,摇摇头,泪水滚烫,“是啊……他大概是想远离这是非吧……无岚,我想去凉山,我们这就走好不好?我待不下去了……”

  无岚抚着她的背,慌忙答应,“好,好,我天亮了就去和父皇说,可是姝儿,你的身体还没好,等你好一点,不这么难受了,我立刻就带你走好不好?你乖乖把身体养好些好不好?”

  她目光发直,只是无力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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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六章 走之前,只想见你一面

    无岚第二天就去求了承光帝,据说挨了耳光和痛骂。

    为了一个肮脏的女人拼死求情,现在又毫不在意她掉了孩子,在战事当前时胡闹的要带她去凉山行宫散心。

    无岚的行为,大概只能用鬼迷心窍来解释。

    承光帝最后嫌他哭哭啼啼的惹人心烦,叫他滚得远远的,不用再回来了。

    无岚回来的时候却乐呵呵的告诉她可以去散心了。

    她好像又一次害了他,她从回来开始就再害他。

    对挨打挨骂无岚并不在意,他开始着手准备去凉山的一切所需。

    路途遥远,她身体又虚弱,他要顾虑的事情很多。

    在床上躺了几天,她恢复很快,每天按时喝掉难喝的药来滋补,倒是也有用。

    无岚都夸姚樟的医术精进。

    这一天阳光灿烂。

    叶珈琅披着厚重的披风在院子里闲晃,云姜在旁边扶着她,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她。

    远处是曲折回廊,她抬眼望过去,几个小侍女立刻心虚的散开。

    前一刻,她看着那几个人正交头接耳的对她指指点点。

    云姜恼火的想上前叫住那几人,叶珈琅拉住她,没用的,流言长脚,有人的地方就挡不住。

    何况她无从澄清,六王爷亲口作证了,不是也是了……

    看叶珈琅那么低迷,云姜踌躇了一下,低声道,“太子妃,奴婢有些话憋了好几天了……奴婢想说,太子妃听听行吗?”

    叶珈琅转头看着她,这丫头比自己年长没几岁,可是说话办事远比她成熟稳重许多。

    她点头,

    云姜便开口,“六王爷……”

    “行了。”叶珈琅只要听到这个人就顿时觉得浑身发凉,脚下就窜着凉气,她脸上立刻换上冰冷的面具,“我一个人静一会儿,你走吧。”

    云姜急了,“可是太子妃,救你的是六王爷啊!你怎么反而恨他呢?!”

    救她?

    叶珈琅冷笑一声,“是啊,那替我谢谢他,谢谢他替我开脱不贞的罪名,谢谢他替我想了个能活命的好办法——要我用什么报答尽管开口,就算要我死我也不皱一下眉头!”

    “他为了救你,要去边疆打仗了!”云姜急的跺脚,“这一走肯定要很久不能回来了,太子妃,就算有心结,去见他一面也好啊,他这几天就走,错过了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见,王爷等着你呢,你去见见他,让他安心的去上战场吧!”

    “他要见我?”叶珈琅瞥着云姜。

    后者重重点头。

    “他怕我乱说的话,叫他不用担心,我能活命很多事都想开了,说出事实,我也逃不过一死,我没那么笨的……叫六王爷远离是非吧,祝他大获全胜,早日班师回朝。”

    云姜急的拉住她,“太子妃你误会了!王爷他不是为了撇清责任才走的,他是和皇上交换条件,只为了救你一命!”

    没有任何反应,叶珈琅听着她的话,对那个人的所作所为,她已经本能的拒绝去思考分析。

    他可以说是为了救她做了这一切,她却想说,如果那天,被关在暗室里血流如注的时候,他能在身边给她一些温暖和依靠,一点点也好,而后就算马上被处死了她也没有一点遗憾。

    可没有,她几乎流干了血,一点点感觉自己的孩子死去,那时候,没有人应她一声,她只剩一口气的时候,是无岚把她带出去。

    他的选择,她永远不懂。

    看着她走,云姜无奈的说了最后一句,“王爷惦记你的!你吃的药,都是他找最好的送来给你!他走之前只想见你一面,也许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再见了,太子妃不要这么残忍,对自己也不要这么残忍!今晚他在东二殿等你!”

    叶珈琅面无表情的在宫里行走,残忍,她对谁残忍过,想想只有无岚。

    如果可以,她到希望今后只对自己一个人残忍,蜕变,成长,陪着无岚一起登上属于他的尊位。

    那时候,他会有属于自己的天下,荣耀,幸福。

    她或者还有可能远离这一切,他放了她,或者,就那么在安静里死去也无妨。

    她只是累了,不敢再冒险走偏离正轨的路了。

    她是摔得太惨,以至于连一点点勇气也拿不出来了……

    ************************************************************

    东二殿里,连月色都是冷清的。

    冗长的宫墙中间夹着路,两边的宫灯一直延展到看不到的地方。

    靴底踏着石板,几乎没有声音。

    披风拂过地面,不沾染一丝尘土。

    孤寂挺拔的身影在宫墙之间走了许久,那尽头是座凉亭,这偏僻的地方,凉亭也是建在悬崖边上,从这高度望出去,月亮很近。

    没有星光,总有月光。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来,只是出征在即,必然要和这一切告个别。

    残月挂在天上,远处是浓黑的夜幕。

    除了风,再没有一丝声音。

    许久,悠然的飘起了箫声。

    独立长亭的男人背影成单,举着一把玉箫,空灵的声音自他唇畔指尖溢出。



                  第一一七章 你痛的时候,我也没有好过

    箫声寂寥。

    从长亭飘散开来,一直绕着他挺拔的身子,延展到空荡的悬崖,飘到看不到的更远处。

    总能听到的吧,很多时候,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被谅解,等待心意被知晓。

    可她却说,不是每次回头都是岸,也不是每次放手都可以再抓回来。

    这次,她也许真的不会再等他了……

    他停了萧,那声音好久才飘散开去。

    对着夜幕,他自言自语般的开口,声音低沉依旧,“你不愿来,是恨毒了我吧……我一直是这样,讨人怨恨。”

    顿了顿,他指间摆弄着那只玉箫,“那时候看你无聊,想送给你去学,可一直忘了送,到今天这地步,以至于再没有机会。”

    长亭寂静,只有他的声音略显低哑的回荡着。

    “其实你痛的时候,我也没有好过多少……”他低头苦笑,“你大概以为我是铁石心肠,由着你在别的男人身边演戏,骗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将你抓回来上花轿时,你就已经彻底不再信我了对吧……可是又能有什么选择,委曲求全是你我必须要学会的。”

    他静默了片刻,眉间的褶皱藏了几抹黯然,“那晚你来找我,告诉我皇后打算对郁儿下手,我有些意外,你竟然还会惦记我……姝儿,我知道你是嫉妒了,你不认我也知道。你是个简单的一眼能看穿的小笨蛋。”

    嘴角噙着笑,他眼光深沉,回忆了一些片段,似乎曾经他们也有过短暂的甜蜜。

    没有捅破窗纸时,她那份小心翼翼的崇敬之情让他心生爱怜。

    “那个孩子……”他语调一变,眉目间闪过落寞,“罪孽算在我头上,是我造的孽,我来还……姝儿,你要好好的。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好好的。”

    他握紧玉箫,“我这两天就起程出征,几时回来、能不能回来都是未知,我不叫你等我,但是你记得,如果我回来,就再也不会让你流落他人之手。”

    “不违此誓。”他脸色肃穆,举起手里的玉箫,落在栏杆上时一声脆响。

    玉箫落下,击碎后散做一地的碎片。

    风愈发的大起来,他没有过多停留,回身原路返回。

    披风扬起,他的身影仍旧孤单一个。

    他对她说出口的每句话,都不是虚假。

    所做的每个承诺,都已决定必然会做到。

    命不绝,你我之间,便不绝。

    *************************

    窗外是泛了黄的叶子打着旋飘落。

    撑着下巴,叶珈琅看着外面的山景。

    凉山是个好地方,美景宫殿广阔的望也望不到边。

    看她在窗边吹冷风,提着药箱进门的姚樟蹙了蹙眉,“太子妃怎地不记得微臣的话,你身子还在调理,怎可吹冷风。”

    叶珈琅连忙关了窗走到榻前躺好,她和无岚走得急,一路颠簸过来,幸而带了姚樟,不然她又要病倒。

    这该死的孱弱身体,她痛恨极了,当初在雪山上她可是从未生过病。

    给她把过脉,姚樟转头写药方。

    叶珈琅探头看了看,“我几时才可以不用再吃药?那药着实难喝。”

    姚樟笑了笑,仍旧写完药方递给旁边的侍女,回头看着她,“快了,殿下交代,吃到太子妃面若银盘、声如洪钟就可以了——”

    翻翻眼睛,她靠在塌上,无岚跑去狩猎了,她只是随口和云姜说起想念宫里的烤羊,下午那家伙就不见了人影。

    他对自己的上心简直令人……发指。

    她只想到这个词,仿佛他前世亏欠了她,所以这辈子做这么多事情来弥补。

    凉山的秋天来的比宫里早,这里已经开始冷了。

    她靠在塌上,旁边烘着暖炉,温热的气息让她昏沉欲睡。

    姚樟收拾好了诊箱,目光不自主的落在她脸上。

    她很美,五官几乎挑不出任何瑕疵,可这美又一点不招摇,她应该是无心的,可是身上多了一层内敛的东西。

    她变得沉静了许多。

    偶尔的一点小女儿情怀流露,但只是偶尔,更多的时候,她像刚刚那样,沉默,发呆。

    意识到室内再留不合适,他急忙起身,动作轻缓的退了出去。

    门口,云姜看着他出来,去接诊箱,“奴婢来拿吧——太子妃的身体快好了吧,她最近脸色好了许多。”

    姚樟叹息,“心病却无药可医——今天……六王爷出征是吧?”

    云姜一怔,随即点头,“嗯,是的……没能看到那场面,听说非常壮观。姚太医,六王爷这次出征,要多久才可以回来呢?”

    “壮观只是个样子,打仗可不是闹着玩。”姚樟叹息,“边疆又要遭受铁蹄践踏了,这次连同云国也一起开战,没有五年,战事绝不会结束。”

    五年只是个保守估计,前提是人能活下来,活着回来。五年才有可能。

    屋内,闭着眼的少女太子妃慢慢的睁开了眼。

    翻了个身,被子里很暖,身上一点寒气也没有。

    她听得到。

    五年……

    五年后她刚好二十岁。

    而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战场洗礼,宫廷禁锢,不同的生活磨砺后,他们再不会像从前那般了吧。

    他回来,他和郁儿的孩子也满地跑了。

    五年后,是淡泊如水,还是两两相忘……

    或者,怎样都已经不重要,他们已经不再是对方生命里的人了。

    【四更~算做鲜花加更吧╮(╯▽╰)╭明天继续~】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8 20:10:31
                 第一一八章 做了皇帝,全世界都会对他好

  离开圣雪山之后,第一次看到下雪是在凉山行宫。

  窗外是一大朵一大朵的雪花掉下来,树上还有没落尽的黄叶,错落有致的宫殿巍峨延绵,和远处的山峦交相辉映。

  三个月,她在凉山,不闻世事,只是每天在这行宫里看看书,散散步,自由又逍遥。

  如果能这样一直过下去,倒也好。

  可她知道那不可能,终究无岚要回宫里去,她也要陪着他,一生一世都要。

  暖炉很热,她搓搓手,忽然起了兴致出去走一走。

  裹上披风,云姜急忙来拦着她,“外面下雪呢,太子妃不能受凉的!”

  从旁接过侍女递来的伞,叶珈琅展颜一笑,“就一会儿,雪大了我就回来。没事。”

  云姜拦不住,也晓得她格外喜爱下雪,最后也只得放她出了门。

  天并不很冷,雪却大的很,打在伞面上,发出扑簌簌的声音。

  靴子踩在地上,雪和落叶一起出声,偌大的凉山行宫别无其他声音,天地间仿佛只有她一个,这一刻,她是自由的。

  这安逸让她心情难得有些雀跃,抬眼看着回廊里走着两个身影,她弯腰抓了个雪球,扬手朝着明黄的那人丢去。

  无岚正和姚樟在回廊往寝宫走,天冷了又下雪,他怕她身体有异常,急忙带着太医往回赶。

  噗的一声,雪球打在他肩头。

  凉凉的雪化在脸上,他带了恼怒的抬头,撞进眼底的就是一抹娇笑着的小脸。

  叶珈琅撑着伞,看着他想怒又忍住的样子,哈哈的笑了起来。

  无岚也被她的笑颜感染,一边拂掉肩上的雪一边埋怨,“这丫头……”

  姚樟见无岚脸上带着异样的深邃,后退一步,拱手告退。

  无岚没理他,大步朝着准备逃走的叶珈琅跑去。

  刚跑了没几步,叶珈琅身后就猛地被力量压住,两个人一同失去平衡倒在雪地里。

  扑了扑脸上的雪,叶珈琅回头瞪着压在自己背后的无岚,没好气,“你比昨天烤的野猪还要重!”

  无岚就趴在她肩头,嘿嘿一笑,“哦,我是野猪,那姝儿是什么?小母猪。”

  说着,他兀自笑开。

  看着她瞪着眼憋着气,他俯首,轻轻的咬了咬她白皙的耳垂。

  叶珈琅一僵,抓着身下的披风急促的呼吸着。

  无岚看着她皮肤泛起红晕,目光闪动着,俯首,吻着她颈间。

  成亲这么久,他们之间只限于安慰的拥抱。他没有碰过她,他知道她也害怕他碰他。

  可经历了这些,有些事是迟早要发生的。

  他不会君子一辈子,她也总不能一辈子看不清现实。

  灼烫的嘴唇摩挲在她领口露出来的肌肤,叶珈琅微不可察的颤抖着,身下的披风被揪成了一团。

  好半天,无岚才停住自己的动作,重重的深呼吸,他姿势有些尴尬的坐起身,抓了一把雪往脸上蹭了蹭。

  叶珈琅趴在那里,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

  想明白要接受是一回事,真的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无岚碰她的时候,坦白讲,她很想哭着跑开。

  可是跑去哪里,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庇护她。

  两个人各自平静了一会儿,怕她的衣服弄湿,无岚伸手拉着她一起起身,一边给她拍着身上的雪一边斥责,“又跑出来,回去狠狠罚你宫里的人!”

  叶珈琅声音低低,“我离开雪山后第一次看到雪啊……”

  无岚捡起伞,挡在两人头上,他身体还燥热难耐,别扭的站着,侧身不敢乱动。

  叶珈琅瞟他一眼,不是她矮,是她身边的男人实在高,龙斩夜是,无岚也是。

  她只勉强到他们的胸口。

  莫名的有些低落,这里都下雪了,边关的气候应该更艰苦吧……

  干咳了几声,无岚拉着她的手,“回屋吧,你衣服都湿了。”

  叶珈琅被他牵着手走着,抿了抿嘴唇,“刚才宫里是来人了吗?”

  无岚恩了一声,“父皇,问我几时回去。我才不回,我要陪姝儿好起来,你想回我们才回,你不回我就陪你一辈子在这待着。”

  叶珈琅看着他,叹息,“我差不多好了,你不必顾着我,太子不在宫里怎么可以。”

  他没有自己的势力,就算龙斩夜带兵出征短期内不会回来,他的势力仍旧有残存。

  另一方,皇后和叶家也盘根错节的吸附着众多的势力,身为最该拥有至高权力的太子,却孑然一身。

  无岚紧了紧她的手,“姝儿,你会不会嫌我没出息……我知道自己没本事,我保护不了你……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这样一事无成,书也念不好,父皇有时叫我理朝我也做不好,他说我是傻瓜,我是不是真的是个傻瓜……”

  叶珈琅回握了他宽厚的手掌一下,她发现他的手心并不像他的样貌那样清秀富贵,他掌心有茧,甚至有些粗糙。

  “熟能生巧。”叶珈琅拉着他快步往宫里走,“既然做不好就一直练习,到做好了为止。回去,我陪你做课业去。”

  无岚笑的眼睛眯起来。

  叶珈琅拉着他快步的往宫里走,她这个太子妃,唯一能为他做的,就只有陪伴他尽可能顺利的走上那个位置。

  做了皇帝,全世界的人都会对他好了。

  那样她也就不会那样亏欠他,起码,他不再一无所有。

  【=。=第一次如此喜爱男配,我爱无岚。】



                  第一一九章 宫里的女人,都可怜

  凉山的快活日子飞快度过。

  转眼又是春暖花开。

  窗外的树开了白色的花,她叫不出名字,只觉得那花清香扑鼻,叫人格外的心情愉快。

  靠在软榻上,她的思绪缓缓飘散。

  云姜见她习惯的走神,将煲好的汤放在一旁,拿了外衣给她盖上,退到一旁,低低的提醒,“再过两个月,皇上寿宴要到了,宫里来人催,殿下那里还没有答复,太子妃要不要和殿下商量一下?”

  叶珈琅回过神,对的,承光帝快寿辰了,哪有当儿子的陪着女人在外面逍遥,亲爹的生日都不理。

  她揉揉额头,叫云姜去请无岚。

  他现在勤奋的厉害,每天扎在书房里的时间比缠着她的时间多了许多。

  这样多好,男人不该围着女人转,如同龙斩夜,他从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想法和行为。

  她知道不光是对自己,在他的世界里,任何人都是微不足道的吧。

  对成大事的男人来说,是该有那份绝情决意的。

  无岚没多久就跑来,他一天都在书房,一进屋就和叶珈琅挤在一张软踏上,自己踢了靴子,拱着她,“姝儿,我今天写了道奏折承回去给父皇了。”

  叶珈琅意外的扬扬眉。

  无岚笑嘻嘻的钻进她怀里,“不告诉你我写了什么,等父皇夸我了我再和你说,他要是骂我,那你就当没听见。”

  叶珈琅噙着笑,他着实像个孩子。

  “要回宫了吗?”叶珈琅看着压着自己胳膊的太子,“不用顾虑我,我没关系的。”

  无岚想了想,眼珠乌黑,“姝儿,我知道你不想回,我也不想,可是没办法,父皇的寿辰不能不回。我答应你,之后再找机会出来好不好?”

  叶珈琅只是点头。

  无岚看了眼旁边的侍女,手一挥,几个人纷纷退下去。

  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他递给叶珈琅,神秘一笑,“宫里有人带给你的。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吗?”

  叶珈琅没吭声,拆了信粗粗看了几眼,她眉头蹙起。

  无岚凑过来,“是谁?叶家人吗?”

  她把信捂住,可想了想,这事又瞒不得无岚,于是她把信递给他。

  无岚狐疑着接过来,脸上怒意加深——

  信是宫里写来的,不是皇后也不是叶家人,是个他都想不起来是谁的女人——

  他父皇打入冷宫已久的,兰贵人。

  没有太多交代,她只是向叶珈琅求助,请求她尽快回宫去东二殿找她。

  那位多年失宠的兰贵人,已经怀了九个月身孕,临盆在即。

  孩子出生,必定死路一条。所以她只能求助,想来想去,叶珈琅是唯一能帮她的人。

  大概是知道皇帝寿辰,他们夫妇两个没法再逗留凉山必须回宫,所以这女人才顺着来传口谕的宫人送来这封信。

  无岚挠挠头,“姝儿你认得她吗?”

  叶珈琅将信丢在炭火盆里烧掉,“有过几面之缘——她竟然会找我,我也很意外。对不起无岚,我瞒了你,她之前就写过信给我,那时我犹豫不知该怎么做,就没有理,如今我们也要回宫了,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她,她对不起你父皇,可是九个月的孩子实在可怜无辜……”

  无岚看着她眼底的悲伤,大概是感同身受,孩子让她的心变得柔软脆弱,想着她受的罪,无岚眉宇间的褶皱慢慢松开。

  叶珈琅叹息,“哎,是死是活,我们也左右不了,宫里的女人,为什么都这样可怜。”

  无岚握着她的手,“姝儿不会。”

  叶珈琅和他对视片刻,他眼神坚定的让她心安。

  外面春色旖旎,屋子里,两个人并肩依偎在榻上小憩,安逸的让人不敢进去打扰。

  *****************************************************

  一个月后,自凉山启程回宫。

  这样一走,不光是逃离了让自己最痛苦的一段时光,她的心绪也沉静了不少。

  从前的少女叶珈琅,永远的被她封在了自己的心底深处。

  回宫并没有大张旗鼓,第一件事,她和无岚去了东二殿。

  这里对她而言有特别的感触,有痛苦,有甜蜜。

  但都是她不愿再记起的前尘往事。

  无岚挑着灯笼,一手拉着她,两个人沿着狭窄的宫墙夹道走着。

  恍惚,她又想起了那些,孤寂的身影,萧索的箫声,寂寥的自语……

  头有些疼,她摇摇头,耳边是无岚提醒她跨门槛。

  冷宫里没有人气,无岚推开宫门,拉着她走进去。

  灰尘的味道呛人,可见在这里生活的有多么艰辛,连个下人也没有。

  曲曲折折的往里走,一股腥浓的味道愈发浓烈。

  有种不安的预感,叶珈琅挣脱无岚,快步的走到了最隐蔽的那间卧房。

  屋里很暗,人体液的腥味夹杂着食物腐烂的味道一起传过来,着实难闻。

  叶珈琅大步走到床榻边上,一张青灰色濒死的女人脸呈现在她面前。

  她蓦然想起那天在暗室里的自己,大概是和她的惨状相同吧。

  她伸手握住兰贵人冰冷的手。



                  第一二零章 不要把爱给帝王

  感觉到一丝温度,兰贵人动了动眼睛,艰难的蠕动嘴唇,叶珈琅俯首,却听不真切她想表达什么。

  无岚跟上来,避讳的没有多看,可是他知道那女人羊水破了,大概是难产,在这里不知道撑了多久了。

  叶珈琅手足无措的站起来,围着那女人,想做些什么,可是她又什么都不懂。

  也许是经历过同样的遭遇,她心里很难过,抽泣了一声,她求助的抬头看着无岚。

  无岚抿了抿嘴唇,他不想管的,那是他父皇的女人,又一个不贞洁的女人,他为什么要理睬?

  虽然这样想,可看着叶珈琅焦急的眼神,他却走了过去。

  她看他一眼,他就什么都答应她了。

  “上次……”他干咳了一声,“你出事的那回,我听姚樟说了几句,姝儿,我不便走的太近,你帮她把孩子生下来,拖下去,两个都会死。”

  叶珈琅点点头,将床榻上发馊的食物都丢下地,然后给兰贵人解着身下的亵裤。

  女人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太可怜,怀了孩子却要躲躲藏藏,这些吃的一定是她从别处捡来存起的,她也怕自己临盆了没法再找吃的供给自己和孩子。

  她那么瘦,原先那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早已经瘦骨嶙峋,叶珈琅不敢多看她,实在太过可怕。

  解开她衣裳,涨到极致的肚皮上隐约有小手凸起的样子,叶珈琅震了一下,莫名的眼眶发热。

  无岚大概描述了生孩子的过程,叶珈琅照着手忙脚乱的实行,实在可笑,一个傻瓜男人指导一个粗手粗脚的太子妃,两个人给接生的女人还是他们父辈不贞洁的妃子。

  催促着兰贵人使劲,叶珈琅心底感觉到无尽的悲凉,特莎,兰贵人,他们都是最美丽最美好的女人,可是却在这地方孤苦凄凉的等死。

  得不到帝王长久的宠爱,她们的下场没有一个好的,耐得住,就老死宫中,耐不住找了他人,也一样得不到好下场。

  看着那些血染在手上,她在心底发誓,这辈子,她都不要将自己的爱奉献给帝王。

  不爱,就不恨,不恨,也就没有什么放不下了……

  折腾了许久,兰贵人终于使劲最后一口气将孩子挤出了身体。

  那个小东西浑身青紫粘稠,脸色憋得吓人,一点气息也没有。

  无岚背对着站在远处,“怎么了?生了吗?”

  叶珈琅有些恐慌,那个小小的孩子冰冷又僵硬,她颤抖着,“他怎么不哭……无岚你看这孩子怎么不会哭……”

  无岚顾不上其他,转头走过来,拎着那小婴儿的腿倒提起来,啪啪两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好半天,那婴儿才声音响亮的啼哭了起来。

  无岚把婴儿放在自己臂弯,两个人一起看着那孩子,竟然是个男孩,叶珈琅戳戳他的脸蛋,虽然丑了些,但是看着他只觉得很新奇。

  无岚也是,抱着那个脏兮兮的东西虽然嫌,但是却动作轻柔不忍碰伤。

  床上的女人艰难的抬起手,蠕动着嘴唇,虚弱的喊,“看看……给我看看……”

  叶珈琅急忙回身,给她盖住了身子,无岚这才把孩子抱了过去。

  兰贵人看着那孩子,嘴角噙着幸福的笑,她尽力了,生下了孩子,她唯一的牵挂也放下了。

  从枕头底下摸索出一只银锁片,她颤抖着举起来。

  叶珈琅接过来,套在孩子脖子上。

  兰贵人点点头,握紧了叶珈琅的手,恳求的看着她,“帮我照顾他……求你了,来生为奴为婢我报答你。”

  叶珈琅看着无岚,她可以把这孩子送出宫去交人抚养,可是送给谁呢,送出去又不敢保证这孩子的身份不被泄露。

  叶珈琅心底有个大胆的念头,可是又觉得冒险,回头看着旁边的无岚。

  无岚猜到她的心思,想了想,朝她点点头。

  叶珈琅顿时对无岚心生感激,转头去看兰贵人,告诉她这孩子她会好好照顾,兰贵人含笑,眼角渗出泪水。

  她躺在那里,死灰的眼底慢慢的散发出夺人的光彩,脸上沉浸着幸福的笑,也许是想到了某些让她幸福的过往。

  看着她那副样子,叶珈琅心里只觉得无尽的心酸,兰贵人兀自回忆了片刻,手慢慢的探到身子底下,拿出一个小竹筒。

  无岚眯起眼,警惕的拉着叶珈琅后退。

  空气中渐渐漂浮着刺鼻的味道,她还没等阻止,床榻上就猛地燃起了幽蓝色的火焰——

  叶珈琅急忙找东西要过去扑火,无岚扯住她手臂摇摇头,“她存心的,走吧,这里不能久留。”

  叶珈琅看着躺在火焰里闭着眼的女人,她脸上是解脱的笑,死了的这一刻,却比活着快乐无数倍。

  从殿里跑出去,身后已经一片火海。

  无岚一手搂着那刚出生的婴儿,一手拽着失魂落魄的叶珈琅,两个人沿着窄巷飞快的离开东二殿。

  终于离开那阴森的地方,回头,浓烟和火光已经笼罩在大殿上方。

  “她死了吗……”叶珈琅看着无岚怀里的小婴儿,他不闹,大概也知道自己已经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无岚扯掉自己的衣服把小孩包住,一边拉着她一边叹息,“没事找事,手里多了这小东西,怎么和父皇说。”

  【九点半之前还有一更。】



                  第一二一章 他又一次化险为夷

  叶珈琅伸手抚摸那孩子的脸颊,柔滑的仿佛水一样。

  “先给他找些吃的吧……”叶珈琅叹息,“无岚,说我们是从路上捡来的可以吧?捡个孩子收养在身边,不是大事吧?”

  无岚看着她,“捡个孩子可以,但是养在身边就不行。”

  承光帝对她本来就有嫌隙,如果她说要收养个孩子,他肯定以为她还沉浸在丢掉龙斩夜孩子的沉痛里无法自拔。

  捡个孩子说不定会被他认为是一种缅怀。

  无岚沉默了片刻,“就说是我们自己生的——”

  叶珈琅诧异的看着他。

  “我们去了凉山正好一年,身边照料的人都是心腹,姚樟、云姜,都是自己人。”无岚看着她,“就说你十月怀胎自己生的。反正我们是夫妻,生个孩子有什么不妥。”

  叶珈琅觉得这想法真疯狂,父皇问起,必定能抓住漏洞有所怀疑。

  无岚却不管,逗弄着怀里的小东西,仿佛那真的是他的亲骨肉一般,“姝儿放心,我们这就回乾云殿处理下这孩子,收拾好,我带你去跟父皇说,他不会为难的。从现在起,你是东陵的功臣。”

  叶珈琅被他拉着离开了火光滚滚的东二殿。

  有时候,她觉得无岚比自己聪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

  把孩子秘密带回了乾云殿,云姜看到那孩子也吓傻了。

  几个人给孩子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又找了些牛奶给他充饥。

  小家伙还算健康,可怜他的母亲受了多少罪孽。

  叶珈琅心里打鼓,见了承光帝,她实在没信心去应付他的逼问和训责。

  灯下,无岚坐在一旁看着云姜一点点喂孩子吃奶,木讷的表情下,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那孩子脖子的锁片上。

  繁复的花纹和东陵民间的并不同,上面的文字他也不能辨认完全,但是他知道,那字体来自九州大陆上,与东陵比肩强盛的“羯苍”帝国——

  羯苍国等级制度森严,平民是没有资格使用这么漂亮的饰物的——

  他的指尖拂过去,将锁片藏在他襁褓里,嘴角噙着莫名的笑。

  这个小家伙,如果没有意外,应该与羯苍皇室的某位有联系。

  至于是谁,还有待查证,只是和东陵的冷宫妃子有染,这小东西还在他手里,日后的故事必然不会单调——

  云姜喂完孩子,蓦地瞧见无岚脸上的邪气。

  吓了一跳,她讷讷的叫人,“孩子吃饱了……太子殿下……要不要取个名字?”

  无岚转头看着叶珈琅,“取吧,你以后就是孩子的母妃了。”

  叶珈琅有些紧张,瞒不瞒的过去还是未知数,她看着那睡的安逸的小家伙,“叫……凤歌吧。我在雪山上听说过一种鸟,它飞到的地方就会有雪莲花开。是吉兆的象征。”

  无岚笑笑,抚摸婴儿的脸,“好,凤歌,随爹爹去见你皇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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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歌的出现让皇帝皇后都吃了一惊。

  之前没有人通报过叶珈琅怀了孩子的事情,平白的却带回来个这么大的婴儿。

  皇后将孩子讨过来,仔细的放在怀里端详,无岚在底下喜滋滋,“母后,看,凤歌的眼睛像不像我,姝儿也说像我,她还嫉妒呢,我的儿子是不是和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父皇你也看看,是不是像儿臣很多?”

  承光帝也探头去看,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无岚的诱导,细细看下去,这个小东西倒是和这个傻太子有几分相似。

  皇后看着低头沉默的叶珈琅,“姝儿,有了身孕怎地不和姑姑说,姑姑也好派人去照料你,自己一个人在凉山默不吭声的生孩子,是怨恨姑姑当初没有送你?”

  叶珈琅磕头,“姝儿没有那个意思……只是……”

  “姝儿害羞的!”无岚喜上眉梢,插嘴道,“无岚也害怕父皇还像上次一样动怒,所以不敢说,我是大人了,要保护自己的妻儿!”

  承光帝脸色一变。

  皇后蹙眉扫过无岚,这个笨蛋知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啊,上次动怒是因为姝儿不知怀了谁的种,这事怎么能和这次相提并论!他还不知羞的说出来,一脸毫不在意!

  凤歌不知道这群人为他存了什么心思,安然的嚼了嚼嘴里的奶香,闭着眼呼呼大睡。

  母性使然,皇后看这小家伙怪可爱,而叶珈琅经过上一次的惩戒,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会再犯什么错误。

  况且看无岚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违心装出来的开心。

  承光帝仍旧有所怀疑,找了姚樟和当时伺候起居的侍女们来问,众口一词的说太子妃怀胎十月不敢上报,太子殿下始终陪伴,到孩子临盆之后才敢回宫。

  想想,她似乎也没什么可能在那么短时间又做出什么事,承光帝瞥着那孩子,偏巧凤歌打了个响嗝。

  大概的确是隔辈亲,他看着也不觉心痒,板着脸把那孩子接过来放在膝上。

  看到承光帝如此动作,叶珈琅长舒了一口气。

  无岚则朝她憨傻一笑——

  他又一次化险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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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二章 他始终记挂你

  “凤歌!”

  一声厉喝,阻挡了正在爬桌子的某位小孩。

  小家伙骑在椅子上,踮着脚够着桌上的糕点。

  被人一吼,他一个脚踩空,直接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大步扑过去,叶珈琅差点摔倒,总算是把那个小不点给接住。

  知道自己犯了错,凤歌坐在叶珈琅怀里,咬了咬手指,低头耍赖的往她怀里蹭去。

  怒气顿时消散了不少,她揉揉孩子的头发,教导,“乖孩子不可以爬高,凤歌懂不懂?”

  后者只是蹭着她。

  孩子两岁,她也做了两年的娘亲。

  从一开始手忙脚乱换尿布,到大着头蒙蔽所有人她其实连奶水也没有,回想这一路将这孩子带大的经历,她也浑浑噩噩,只觉得神奇——

  把糕点掰了一小块给凤歌,她抱着孩子,神色间充满了慈爱。

  门外的侍女走进来,通报,“太子妃,六王妃在外求见。”

  叶珈琅拍了拍凤歌的小脑袋,沉默了片刻,“请她进来。”

  在凉山躲了一年,在寝宫躲了两年,她这么久,很少和人接触,有个孩子倒是给她带来了不少寄托。

  温婉的女人款步走进来,衣袖间都带着飘逸的气息,赵良媒实在是美丽,就算是同为女人,她也会觉得赏心悦目。

  看着叶珈琅娴熟的抱着孩子,赵良媒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叫人给她端茶,叶珈琅看着她,依旧沉静绮丽,这几年仿佛只有自己变了,有时候照着镜子,竟然觉得陌生的不像自己。

  才几年而已啊。

  “太子妃不必客气。”赵良媒急忙请她也坐,踌躇了好久她也没法开口,她知道对叶珈琅来说,自己要说的人是禁忌。

  逗弄着她怀里的凤歌,赵良媒打心里喜欢这机灵的孩子,可是想到在边关打仗的龙斩夜,又不由得为他感到难过。

  犹豫了一下,赵良媒淡淡道,“前些天……边关有人送了些芝荀草,听说太子妃有头疼的毛病,我就送来些给你。”

  叶珈琅理着儿子的领子,“六王妃有心了。小毛病,生凤歌没多久就旅途劳顿,坐下了病根。”

  凤歌听到自己的名字,仰起头,用粘糊糊的胖手去摸叶珈琅的脸。

  她也不嫌,拿了手绢给他擦手。

  她才十八岁,可是比三年前沉稳了许多许多。

  “三年了。”赵良媒感慨着,“边关打仗都打了三年了……王爷他今天……”

  “凤歌!”叶珈琅忽然低斥,拍着儿子肥乎乎的小手,“口水乱蹭!叫六叔婆看了笑话你!”

  凤歌瘪瘪小嘴,低下头吮吸指头上的糕点残渣。

  赵良媒怔住,六叔婆……

  虽然这称呼让她不习惯,可是算起来,这孩子的确是她和龙斩夜的侄孙。

  待他归来的那天,不知道要怎样面对这情景。

  叶珈琅和她沉默的相对而坐,过了会儿,她抱着凤歌站起来,“六王妃见谅,凤歌这个小魔怪又尿在我身上了,我得去给他洗洗澡换身衣服——不送了。”

  赵良媒见她一脸漠然,“太子妃,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还不知道你有了凤歌,这三年,他都在记挂着你,他从不报消息回来,可是前几天我写信说,听说太子妃有头疼顽疾,没多久就有人送了神药芝荀草回来。那东西生长悬崖峭壁,找这么一盒,简直难如登天……太子妃,你不该这样对他。”

  下巴搁在凤歌头顶,叶珈琅神色淡淡的看了眼一旁的精致木盒,“既然这样珍贵,那姝儿无德无能更不敢收,小小头疼,不要浪费了这神药,王妃不如送给更需要的人吧——”

  “王爷今天生辰!”赵良媒脱口,“可他在边关不知道有没有一顿饱饭吃!你知道太子殿下上了奏折,说要削减军饷,皇上也答应了,你们从凉山回来后,每一年军饷都在减少!王爷带着部下出生入死,可是得到的补给少得可怜,我听人传回来的消息,王爷和将士一样住小帐篷,穿补过的衣服,吃着粗茶淡饭!他军务繁重,却记得我随口提到一句你头疼!”

  怀里的凤歌察觉到气氛不太对,他仰起头,伸手摸了摸叶珈琅的脸。

  “王妃说这些做什么呢……”叶珈琅摇头苦笑,“王妃是打算让我做什么呢?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无岚商量下不要削减军饷。其他的,我真的做不到了……王妃,我和你身份不同,心疼他,惦记他……我没资格做你该做的事情。”

  “可他需要你!”赵良媒有些恼她,“三年了,难道你就铁石心肠,一点也不担心他吗?”

  叶珈琅笑着摇摇头,“我原来不是铁石心肠,可换来的是遍体鳞伤……王妃真的不该和我说这些的,凤歌都这么大了,你认为我还能像以前那么义无反顾一次吗?没勇气也没信心了,而且,我现在过得很好。六王爷的丰功伟业,皇上和百姓都会铭记,小女子不懂朝政,就容我只图享乐吧……”

  看着她走,赵良媒幽幽的说,“你成亲那天,王爷出宫找你时,叶将军拦了他。我想你应该去问问你长兄,他说了什么改变了王爷的决定——那天,他带了自己培养已久的死士,我敢肯定他有带你离开皇宫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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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三章 不能爱一生,那就恨一世

  地上是打翻的芝荀草,奇异的泛着幽紫色的光芒。

  凤歌挣了挣,叶珈琅只是茫然的将他放下,孩子好奇的走过去,捡起一枝草,张口就咬下去。

  “凤歌!”门外传来急急的声音,明黄身影抢进来,“什么都吃!你这只小猪!”

  凤歌被人拎起来,装可怜的缩着脖子。

  无岚看着叶珈琅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抱着孩子走过去,“怎么了?头疼犯了?我去叫御医?”

  叶珈琅扯住他袖子,摇摇头,“没……我在想,无岚你和我回凉山之前,说给父皇上一道奏折,你说成功了要告诉我的,怎么不说给我听?”

  无岚只是盯着她,似乎要从她的表情里找出些蛛丝马迹。

  “不愿说就算了……我带凤歌去洗澡。”

  叶珈琅伸手抱过凤歌,转身的时候,身后的男人拥着她的腰。

  “姝儿。”无岚紧了紧手臂,“我做的不够好,我怕你知道后嫌我不够好或者为我担心……可是我有很努力了……姝儿,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叶珈琅抱着凤歌,没法扳开他的手,他很结实,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壮的一个人却总是摆出一副低姿态来,偏偏让人不忍责难。

  “没生气。”叶珈琅拍拍他冰冷的手,“凤歌尿裤子了,一起去给他洗澡吧。”

  无岚于是放下心,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进了内殿去给儿子洗澡。

  夜晚,天空繁星点点。

  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叶珈琅跪坐在树下,慢慢的将手里的东西扔进土坑里。

  闭眼默念了会儿,她才将东西埋住。

  抬头,不知道这样绚烂的夜空,边疆可不可以看到。

  果真是过了三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

  是不是还爱着,她已不再去探究,只是难免的会被触动想起他。

  无岚瞒着她削减军饷,她要怎么去参与朝政,那也未必是无岚自己的意见,承光帝、皇后,他们都比无岚更有权势,可他们都没有一句异议。

  早知道上战场必然条件艰苦,他又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如果为了逃避惩治?他牺牲的也太多了,撇下自己的势力去为别人打江山,或艰苦或危险……他当初为什么不干脆起兵造反。

  他不会甘心屈居人下。

  她始终认为,龙斩夜志在江山,他的野心只是被掩藏住而已。

  早早晚晚,无岚要和他正面交锋。

  那时候,她不容一丝迟疑。

  她永远要守在无岚身边,同生共死。

  赵良媒几次三番提醒她,龙斩夜心里有她,她不是不想去细究个结果,可是又想,究出了又如何。

  她的身份是太子妃,叶家三小姐,皇后的侄女。

  随便一个,都提醒着她不容有异心。

  况且,哪个女人会傻到去告诉情敌,我丈夫心里有你,你不可以辜负他。

  怎样想,那背后都有强烈的目的性。

  她不愿相信任何人了,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凤歌在身后吵着要母妃,她拍拍身上的土,转身回屋。

  一家三口排在宽敞的床榻上。

  凤歌在中间左右翻腾,一会儿抱抱母妃一会儿抱抱爹爹。

  无岚揉揉他的小脑袋,伸手握着叶珈琅的手。

  她安静的睡着,没有反应。

  “姝儿,父皇催我们给凤歌生个弟妹呢……”他揉着她细嫩的指尖,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没有变化,他兀自笑了笑,抓过她的手凑到唇边呵了口气,感觉到不那么凉了,才喃喃的道,“睡吧。姝儿开心就好。”

  凤歌往无岚怀里转去,他只得放开她的手。

  转向帐子里,叶珈琅揪着被子一角。

  她仍旧希望时光快些走,明天醒来就是生命里的最后一天该多好。

  曾经希望和那个人跳过相守直接白头,是害怕坎坎坷坷中途离散。

  而现在,是明知无法拥有,放弃般的盼着这无望的一生快些结束……

  好久没有这样低落的情绪了。

  她眼睛莫名的灼热,他在做什么呢,真的粗茶淡饭衣衫破旧吗……

  无法欺骗自己,她不希望他过得不好,她希望他平平安安,让她恨着,在她可以看到的地方,不能爱一生,就恨一世……

  *****************************************************

  帐篷外的篝火冲天,火星成串的往天上飘。

  烤羊在火上油滋滋的散发着香味,周围围着美丽的异域少女载歌载舞,这么热闹的气氛,只让那人感到嘈杂心烦。

  撑着额头,龙斩夜坐在主位,心不在焉的抿着杯里的美酒。

  一旁的玄天见他神游,拿花生丢在他肩头,“我说六王爷,我找这些来有多费劲你知不知道?一点面子也不给,好歹乐一乐表示我没有白做这些啊?”

  晃晃酒壶,龙斩夜侧头,“现在军饷紧张,还搞这些,没给你一顿军棍就是给面子了——”

  玄天摇摇头,“那昏君是想让你成壮烈成仁呢——要钱不给,要粮不给,还限期五年打云国平六部,平他奶奶啊,简直是往死你整你嘛,你竟然也往这火坑里跳!那叶家女人死不死与你何干?她身后有叶飞廉和皇后,他们不救要你慈悲?!”

  【下章六叔回去。要十二点写完╮(╯▽╰)╭好慢啊我……】



                  第一二四章 山羊未必不会赢

  龙斩夜面色冷然,“少废话,六部只剩残余,平了境内祸乱指日可待。倒是云国,勾上了羯苍做靠山,不好对付。”

  玄天懒得和他说那些,指着不远处一位舞姿婀娜的少女,“喂,别说兄弟不想着你,这些年何其干渴,是一点荤腥没沾到,对身体也不好,今晚就叫她安慰你孤寂的心吧——”

  没甚兴趣,龙斩夜拿着酒壶起身,“既然干渴,赏给你开荤吧——”

  玄天瞥他一眼,“守身如玉为谁呢,人家可没等你——”

  龙斩夜停下,回头看着他,目光锋利。

  玄天仰头喝了口酒,“都嫁人了,又恨你入骨,想也知道她肯定和太子好上了。你以为谁还会记着你吗?”

  气氛有些冷。

  天长水远消息闭塞,宫里的探子来一次信报要很久。

  每次来人都只说一说朝中大事,并不细数宫中个人。

  玄天知道龙斩夜也刻意的回避了太子殿那里的消息,他大概也知道自己会得知什么,所以宁愿不听也不烦。

  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短暂的休憩,战事没有因为他的生辰就停歇。

  人,仍旧天各一方。

  *******************************************************

  殿外脚步声杂乱。

  进进出出的御医个个面色如临大敌。

  抱着凤歌,叶珈琅心底也揪起。

  看着一旁的叶珈墨,对方只是握着她的手,脸色也不好看。

  承光帝难得上一回朝理政,都以为他身体并无大碍了,可是却在忽然间吐血昏厥。

  他年纪不算大,可是头发却全白了,近些年也没什么大事要他操心,可是他的身体就是一日不如一日。

  凤歌平日里没少得到爷爷疼爱,所以这会儿有些害怕,抱着母妃的脖子,安静的不敢说话。

  “姝儿。”叶珈墨看着告老退休的姚松都被请回来,在妹妹耳边低声说了句,“宫里要大变了——”

  叶珈琅心底莫名的慌张。

  承光帝会死吗?

  虽然知道老人随时会走,可是当真的要面临,仍旧觉得无法接受。

  承光帝在,这个朝廷还会维持平衡,他不在,势必会产生众多分歧。

  头一个问题,就是无岚能不能顺利登基。

  他这些年仍旧是个没什么人拥护的孤寡太子,反观皇后,简直有女帝的风范——

  兵权,人脉,气魄,五一不凌驾在皇帝和无岚头上。

  无岚不能一辈子做傀儡皇帝,他是男人,他要有自己的势力和作为。

  恶斗,必然难免。

  她愈发觉得自己身处个能撕裂自己的奇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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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寝宫,除去无岚,姚家父子也面色凝重。

  承光帝靠在枕头上,从窦公公的手里接过葫芦形的瓷瓶,倒了两颗丹药扔进嘴里,笑着,“紧张个什么劲儿啊,这不是没事了吗?”

  姚樟看着他吃完那药立刻精神好转,不由得怀疑,“皇上,能不能让微臣看看你吃的药。”

  承光帝不答应,“这是祖上传下来的灵丹,等无岚登基我还要让他吃,等凤歌长大了也要传给凤歌——我们东陵的皇帝,世世代代都要靠它来提气增精神呢。”

  姚松叹息,“可皇上,你的身体吃这丹药是没法根治的,这东西只能短时间有效——”

  无岚始终沉默,他在想,是不是承光帝去世了,他在这世上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无岚。”承光帝叫他,“在想什么?”

  年轻的皇子轻轻一笑,走到床前跪坐在地上,“父皇,儿臣在想,你前些天答应凤歌,带他看一看真正的凤歌鸟是什么样子,他一直吵着。你可不能食言。”

  “那小鬼……”承光帝抿唇笑笑,“我也不想食言……窦公公,去拟旨,召六王爷回朝。”

  无岚眸子一紧。

  承光帝靠在枕头上,“女子与小人难养——所以无岚,你该知道谁更可怕。你和老六,好歹是同根同姓,他对你,总不会下杀手。”

  无岚攥紧拳头,“我不会输!不会输给皇后更不会输给龙斩夜!”

  承光帝握着他的手,“你又犯傻了,退一步不代表认输,你最该清楚这一点。如果我咽气,皇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控制皇宫,你登基,也注定受她控制做个傀儡皇帝,能不能完好无损,谁敢肯定?”

  言下之意,不将他身体彻底废掉,让他没有反击能力,皇后断然不允许他上位。

  无岚冷哼一声,让他求助龙斩夜,他宁愿和皇后正面相拼。

  窦公公将圣旨拟好呈上,承光帝过目后叫人传下去。

  “你的根基还不够,差的太远了,现在强出头,必然损伤自己。”承光帝摇摇头,“可是两虎相争,谁敢说那只山羊就不是赢家。”

  无岚听不进去,他唯独不愿向龙斩夜屈服,他最想打败的人,就是他。

  【咳咳,这一章六叔在路上了,囧。……明天出场。明天见!】

  【对鸟,凤歌对六叔夫妇的称呼啊,我查了好多啊,有说叫叔公叔婆的,有叫六爷爷六奶奶的……囧,各地称呼不同,我觉得叔公更合适些。有异议米有?】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8 20:10:43
                  第一二五章 接旨回朝

  承光帝病危的消息传到边关,正是初冬。

  圣旨宣完,竟然无人应答。

  传旨的人有些尴尬的看着底下一众神态懒散的人,削减军饷让众人对皇帝的意见很大,此刻又要临阵调人回去,可想而知是皇宫有危机。

  “这不是五年要打下云国吗?这样一走,会不会被治个带兵不力?”玄天挑眉,看着来使,“不如这样,我带兵回宫,六王爷仍旧去打云国,毕竟战事一扔,就等于半途而废。”

  来使急忙跪地磕头,“六王爷!现在皇上病重,不知道能挨多久,就算有什么怨气,也顾念着手足之情,回去见皇上最后一面吧!”

  龙斩夜不吭声,只是思忖着什么。

  他身上的衣服不新了,对于一个尊贵的王爷来说,别说是不新的衣服,就算是稍微脏了一点的衣服都会弃如敝屣。

  可如今,他一身戎装半旧,虽然气势不减,但是看起来就知道是军饷被刻薄过。

  手足之情,这话说的来使也不免汗颜。

  “王爷,江山总是祖上打下来的,落入外人之手,必定是千古罪人。”来使恳切的求着龙斩夜,“宫里情势瞬息万变,请王爷速速回宫坐镇吧——皇上说,太子不能出事,他有事,有人要给他陪葬……”

  拳头蓦地握紧,龙斩夜眯起眸子,眼底透出阴郁的冷光。

  六部几乎扫灭,对云国战事也一触即发。

  现在走,不光要留下人防止六部死灰复燃,也要抵御云国进犯。

  这时候走,实非他所愿。

  玄天明白他的考量,趁着势气高涨,一鼓作气消灭云国这死对头几率很大,如果这样放弃,再养肥对手,后患无穷。

  况且,回宫就会卷入无尽的纷争,皇帝要他回去坐镇,其实是想要他和皇后恶斗,要他保着无岚登上皇位。

  可等无岚登上皇位,只怕第一个要对付的,还是龙斩夜。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们父子还真当龙斩夜是护国功臣了?

  他在边关打仗,自然而然将六部收入囊中,不日,云国也将臣服他脚下。

  那时谁还要回去东陵称臣,放龙斩夜出来打仗,实则是把双刃剑,他可以为皇帝打江山,也可以反噬一口,吞并江河独自为王。

  这样想着,抗旨不回是最明智的方法,宫里恶斗,皇帝和皇后随意折腾,他在外开疆辟土,要不了多久就可带兵攻回东陵。

  玄天按住剑柄,起身就要去斩杀来使。

  “接旨吧。”龙斩夜慢慢伸手,按住玄天。

  众人一怔,来使则长舒一口气,躬身将圣旨递到他手上。

  玄天恨不得一剑劈了那眉开眼笑的来使,朝着龙斩夜低吼,“王爷,你是烧糊涂了吗!”

  龙斩夜睥着他,声音清冷低沉,“我说,接旨——传令下去,各营清点人数兵器,择日班师回朝。”

  玄天瞪着他,可是知道他没开玩笑,答应了,就必然要打算回去淌那滩浑水。

  安顿了来使,龙斩夜兀自擦拭剑尖,旁边是焦躁的走来走去的玄天。

  “妈的,你疯了!你没见过女人啊!你又为了她是不是!”玄天恨不得拿刀捅他几下,“那昏君威胁你呢,上次是威胁你替他打仗,现在又威胁你回去救他儿子!几时是个头啊!龙斩夜,你还要不要报仇要不要救……”

  “不是为了她。”龙斩夜将剑放回剑鞘,“准备一下吧,要入冬了,这么回去,必然有苦头要吃。”

  “我回去干什么啊!我看着你和侄媳妇搞奸情啊!”玄天气得掀桌子,“你回去吧!有你受的!龙斩夜,你就是个被女人玩的团团转的笨蛋!连承光帝都比你要好,起码他只是玩玩,而你呢!你为了女人放弃争夺皇位,被人当佣人一样使唤来使唤去!谁领你的情了!没人!”

  龙斩夜不理睬他的咆哮,转身换了身上的戎装,要善后的事情还很多。

  山长水远,要回去就要尽快。

  他不希望自己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

  刚一入冬,宫里早早就点了暖炉,屋子里暖呼呼。

  宫里的条件,是外面无法比拟的。

  炭火哔啵作响,抱着凤歌,叶珈琅枕着他的小脑袋发呆。

  “姝儿?”叶珈墨把水果递给她,“怎么发呆。想什么?”

  她抬头,接过水果喂给怀里的小男孩,真快,凤歌出生的时候被无岚一只手掌就捧住了,可如今这孩子都会四处乱跑了。

  “姐。”叶珈琅心事重重,自从承光帝病倒,表面上一切平静如初,可是暗地里都在众说纷纭——

  帝后之间面和心不合,皇后一面拉拢朝臣,一面排除异己。

  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平时对无岚又算不错,可是叶珈琅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

  甚至有人传说,承光帝忽然病倒,是皇后给他的饮食里下了毒,日积月累,就到了爆发的时刻。

  “皇上要是宾天……”叶珈琅声音艰难,“姑姑……会让无岚顺利登基吗?”



                  第一二六章 四年分别

  叶珈墨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叶珈琅也实在可怜,她不能不关心无岚,那是她丈夫,也是她孩子的爹。

  可是她又姓叶,她又是皇后的侄女。

  “姝儿。”叶珈墨看着她,“你和凤歌不会有事就是了。至于无岚……他可以在宫里这是非之地以皇太子身份存在了二十四年,必然有他的庇佑和本事。”

  叶珈琅张了张口,可想着自己的二姐是叶飞廉一方,她便闭了口。

  昔日最亲的人,如今也不得不防。

  她该向着谁,命运已经帮她做了选择。

  ***********************************

  落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承光帝在寝宫里陷入昏迷。

  叶珈琅领着凤歌跪在无岚身后,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人弥留之际的痛苦,她也不免感伤。

  原来人要走,是这种感觉……

  就算人世间有多少苦痛磨难,可一旦要死了,连感知苦痛磨难的机会都没有了。

  何况,人生除了苦痛磨难,还有许许多多的美好充斥其中。

  “凤歌……”承光帝喃喃的叫着。

  无岚立刻回头看着瑟缩在叶珈琅怀里的小男孩。

  叶珈琅推了推儿子,他有些怕,承光帝死灰的脸让这个小家伙感到莫名的恐惧。

  无岚有些不耐烦,“过来陪爷爷说话!”

  凤歌被吓得哭了起来,叶珈琅给他擦擦泪,抱着凤歌上前去。

  承光帝摩挲着孩子的头发,喃喃,“好了,好了……无岚,我这也算寿终正寝,除了看到你龙袍加身平定四海之外,我也没什么遗憾……你有你的考虑,那就去吧,我相信你。但愿你能是个好父亲,别像我,让凤歌吃苦头……”

  无岚低着头,眼睛血红的忍着泪。

  “叶家丫头过来。”

  叶珈琅跪在他床头。

  “你发誓。”承光帝气若游丝却语气决然,“发誓,你和无岚同生,共死,绝不背叛,绝无二心。违此誓言,凤歌就替你遭报应!”

  叶珈琅抱紧了害怕的直发抖的凤歌,无岚也盯着她,她垂下眼睛,一字一字的复述,“叶珈琅与无岚……同生,共死……绝无二心……”

  喉头发涩,她发完誓,竟然不自觉的湿了脸。

  一群人围在皇帝身边,看着他渐渐的没了声息。

  临终前,他慢慢的笑开,喃喃,“好啊……我要去见你了……阿弦……我还是赢了他……”

  大口血吐出来,凤歌吓得大哭。

  叶珈琅急忙把他抱开,其实她也怕。

  姚家父子涌上去,无岚痛哭的声音响起来,承光帝的心腹每个人都哀恸不已。

  抱着凤歌站在人群外,她贴了贴孩子的额头,擦着他眼泪,叹息。

  平静的生活,再不会有了吧……

  ********************************************

  承光帝刚咽气,皇后就带人闯了进来。

  无岚转头,血红着眼瞪着她。

  皇后也不表现出伤心,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僵直躺着的承光帝。

  那一刻,她的眼底是有伤心的。

  无岚擦掉眼泪,艰难的站起来,举着明黄的圣旨,“父皇旨意,‘皇后叶氏,自幼入宫,夫妻半生,恩爱有加。不忍弃她独留人世,朕宾天之时,赐鸩酒,地宫做伴再续白头之约。’”

  皇后始终平静的听着无岚宣旨,甚至噙着一抹笑,仿佛这只是个玩笑。

  “恩爱有加?”她先冷笑了一声。

  “母后——”无岚咬着牙,“父皇等着你去陪他。”

  窦公公捧着酒壶和酒杯凑上来。

  皇后淡淡的扫了一眼,拂了拂袖子,“本宫怕黑,皇上与我如此恩爱,怎地舍得为难我?”

  无岚眯起眼,“母后莫不是打算抗旨?”

  皇后盯着他,冷笑,“无岚,你该沉着气的,一向憨厚的太子怎会用这样仇视的眼神看着本宫?”

  无岚捏着拳头,“我沉得气够多了——窦公公,伺候母后喝酒!”

  皇后冷笑,身后的侍卫拔刀上前。

  无岚盯着皇后,“父皇尸骨未寒,竟然在他殿内带兵器!皇后娘娘根本不将礼法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叶珈琅在一旁听着那两方针锋相对。

  皇后根本不拿圣旨当回事,无岚在她面前,更像是个不听话的孩子。

  抱紧了凤歌,她一阵阵发冷。

  *************************************

  殿内外终于寂静下来的时候,反倒有些令人害怕。

  刚刚皇后掌控的禁卫军包围了皇帝寝宫,如果那人没回来,她只怕要和无岚一起死在这里。

  离开四年,分别四年,从未敢想过还会有见面的一天,但是真真切切,她在人群后,看到龙斩夜带着左右副将,身上尤其带着路上的风霜,他站在众人面前,高举圣旨。

  皇后不肯殉葬,就剥去她的后位,命其在沁芳园的佛堂为承光帝念足三年往生咒,消除皇帝在世时造下的一切杀戮与罪责。

  两道圣旨,要么死,要么去佛堂念经。

  皇后噙着冷笑看着龙斩夜,她知道皇帝可能会向他求助,可是她没料到他会真的回来。

  让他出去打仗,简直是给了他一个大好机会另起炉灶,而这家伙竟然就这样回来了??



                  第一二七章 相见

  承光帝的灵堂布置的很简单。

  白色的蜡烛,布幔,白花,纸人……

  这几天叶珈琅说不出的压抑,始终带着凤歌在寝宫躲着。

  凤歌似乎受了惊,睡觉的时候总是惊醒。

  要一个那么小的孩子看着熟悉的人死去,多么残忍。

  无岚这些天憔悴了不少,忙着准备承光帝的身后事宜,很少顾及她们母子。

  也好,她恨不得能和所有人躲得远远的。

  搂着凤歌在塌上躺着,她有些困顿,连日里担惊受怕,这会儿靠着孩子,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梦里依稀有人靠过来,她心跳加速,熟悉的气息将她牢牢包裹住,令人窒息的目光锁着她和怀里的凤歌。

  清冷的声音带着怒意斥责,“姝儿……你竟敢背叛我!”

  她一身冷汗,瞧见那人将凤歌高高举起,孩子响亮的哭声刺在她心头。

  “六郎!”她冷汗涔涔的坐起来,“不要!”

  喘息了片刻,她摸着身旁仍旧熟睡的凤歌,长舒了一口气。

  察觉到屋里有其他人,她猛地抬起头。

  靠在窗边的男人背着光,一身明黄刺人眼睛。

  缓缓抬头,无岚嘴角噙着奇异的冷笑,瞧着她,“做恶梦了?”

  她心头划过不安,淡淡点头。

  无岚抬步走过来,屈膝单腿跪在窗边,捏着她下巴,“梦见谁了?”

  他的目光太直烈,叶珈琅躲避开,“没看清楚……你不用忙了吗?”

  无岚凑近了,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呼吸粗重,“姝儿,今晚让凤歌去奶娘那睡。”

  叶珈琅咬了咬嘴唇,声音颤抖,“他受了点惊吓……嫌他吵,我带着他去偏殿好了……”

  无岚抚摸她的腰肢,“是嫌他吵,姝儿不用走……我想和你说说话……”

  头皮一阵阵发麻,她看得出无岚眼底的欲念。

  这些年他从不强迫她,可是这会儿,他父皇刚去世,他却急着要和她同房。

  她心里明白,是因为龙斩夜回来了。

  他不会不懂她心里有人,再笨也看得出,何况无岚,在她心里是个顶聪明的人。

  还好凤歌哭了起来,叶珈琅躲开无岚,急忙抱起孩子,拍着他一边往外走,“我带他出去走走,无岚你累了,先睡会儿,等下我叫人给你送吃的来。”

  无岚见她溜的飞快,冷着眼踢掉靴子倒在床榻上。

  他为什么等了这么多年,他不知道是该佩服自己的风度还是该嘲笑自己的愚笨。

  要了她,强迫她着征服她,哪怕迫使她屈服也可以,总好过这样夫妻不夫妻,朋友不朋友。

  龙斩夜回来了,她还能乖乖的陪在自己身边吗?

  他所拥有的东西,已经很少很少了……

  ********************************************

  领着凤歌,叶珈琅失魂落魄的在御花园走着。

  初冬的太阳很好,暖暖的并不冷。

  凤歌踩着雪活泼的跳,见她不管自己,索性挣开了往远处跑。

  叶珈琅揉揉眼睛,失魂落魄的跟在孩子身后。

  为什么她的生活要这么艰难呢……

  连条可以选择的路都没有。

  如果无岚要她,她有拒绝的权利吗……

  倒还不如不回来,龙斩夜一回,她的日子并没有好过哪怕一点点。

  凤歌在远处哎呀一声,叶珈琅擦擦眼睛,快步跑过去。

  绕过拱门,墙的另一端是一片梅花园。

  还没开,看过去只是一片枯枝。

  她想开口叫凤歌不要乱跑,可是张口,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不远处,墨色锦袍的男人蹲下来,噙着笑眉眼温和的逗弄着摔得一身雪的小男孩。

  凤歌头发上的簪子掉了,男人勾在指尖,一下下的抬高逗着孩子。

  她眼睛飞快的热了一下。

  “母妃!”凤歌憋着嘴跑过来,抱着她的腿,“母妃这里有个坏人!他抢了我的东西不给!”

  龙斩夜噙着笑的起身,转头,看着咬着唇立在拱门底下的素衣女子。

  四年未见,他没什么变化,边关征战磨砺的是男人的意志,他更加坚韧气魄。

  而她却完全不同了。

  素衣素妆,浑身上下只有发髻上的桃木梳子做妆点,连耳环也没有戴。

  暗纹的素白衣衫干净的像一捧雪,她看着自己,目光迅速的交错,没等泛起波澜,就已经低下头去。

  纤细的手落在孩子的头上,她细声细气,完全不同于从前的骄蛮。

  “凤歌,不许无礼,这是六叔公,叫人。”

  凤歌老大不愿意,敷衍的叫了句,“六叔公——母妃我不要簪子了,抱我回去找爹爹,要爹爹陪我骑高高。”

  拍拍他的小脑袋,叶珈琅挤出一抹无奈的笑,抬头看了眼了龙斩夜,“六叔莫要见怪,这孩子被我和无岚惯坏了……”

  龙斩夜紧盯着抱着叶珈琅的小孩,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长得漂亮白净,依稀间,和她是有几分相似的。

  他动了动步子,她却已经警觉的抱着孩子往后退去。

  他喉头有些发堵,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艰涩,“姝儿……”

  这一声那么苍白,叫的人心酸不已——

  晚了,迟了,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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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八章 她已经流落了

  看着两个大人默默无声,凤歌扯着叶珈琅衣角,“母妃,抱抱啊,回去找爹爹。”

  一声母妃叫的龙斩夜眼神冷到极致——

  “不要!”看着他走过来,叶珈琅吓得伸手去挡他,“别碰他!”

  不及防的被她推了个趔趄,那力量,几乎不像是从这么柔弱的身体里迸发出来的。

  反手捏住她手腕,紧紧的捏住,龙斩夜眸底透出深重的危险,咬牙逼视她,“心疼了?嗯?我倒是不知道,太子妃几时为殿下填了子嗣?”

  叶珈琅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她被他扯着,脚步不稳,低声的说,“六叔放手吧,宫里人多口杂,莫要生是非……”

  他只想狠狠的撕下她的面具,不该这样,她不该这样对自己说话,哪怕恨着大吵大闹,也好过像对陌生人一样一点情绪也没有。

  捏着她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龙斩夜倾身贴着她的脸,凶狠的吐字,“怕生是非,四年前就不该每天往我寝宫跑!”

  她听了他的话,只体会出鄙夷的意味,她苦涩一笑,眼睛看向别处,“是啊……人都有鬼迷心窍的时候,四年前,是我太不自爱,给六叔添烦恼了。”

  他手上加重,她痛得眉心蹙起。

  看着她眼底隐忍的泪光,他到底松开手,拍着她的脊背,顺势将她搂在怀里。

  仍旧是纤弱的身子,他只怕弄伤了她,这感觉叫人贪恋,他将脸颊埋入她温暖的颈窝,熟悉的发香钻入血液,勾起相爱时的那些点滴。

  “姝儿。”他抚着她发丝,“还是恨我么……”

  叶珈琅任他搂着,坚固的怀抱让她有窒息的感觉。

  贴着他炙热的胸膛,仿佛是遥远的前世,他们缱绻缠绵,她胆大妄为的主动奉上自己的全部,一点点被他的体温融化。

  然后呢……

  然后是她苦苦的哀求他放了自己,他只是冷着眼,扼着她脖子提醒她这辈子都是太子妃。

  再然后,是她被送上花轿嫁人。

  再然后……是她怀了孩子,刚刚得知就被皇帝赐死。

  她没有被勒死,孩子却没了。

  她不恨他,难道要爱他吗……

  爱不动了,爱不起了。

  她没有什么可以再来和命运赌了,能输的,都已经没有了……

  轻轻的在他肩头蹭掉泪水,她声音很轻,“六叔还有正事要忙吧?”

  怀抱一僵,慢慢的松开她。

  他想说些什么,可是想了半天,却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她藏起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那个可以娇羞的对着自己说喜欢,那个胆大的要把自己只给他的姝儿。

  眼前的,只是太子妃。

  可是他该怪谁,怪谁将她变成了今天这样。

  叶珈琅退开他身前,只想离他远远的。

  他出征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吃不下,睡不好,想起他就恨不得杀了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那样爱他,为什么明知道不可能还是忍不住的想念。

  凉山风景天下无双,可她至今只记得一棵相思树。

  听那里的宫人说,这是先祖为了祭奠自己爱妃所种,在树下埋下自己的一缕头发,在远方的爱人就可以感知到,神明也会保佑对方平安归来。

  她的头发剪了许久,却只是放在荷包里,她每天都在说服自己要忘了他。

  后来离开凉山,她觉得自己是淡忘他了。

  从原来每天只想他,到后来如果没人提起,她就可以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

  那年,他是三十岁的寿辰,赵良媒送了草药给她。

  她不想收,她是不想给自己希望。

  他记挂自己又如何,他心里有自己又如何。

  她受不起再一次将全部希望押在他身上了,因为那个人从来不会失去理智的和她赌。

  一次,两次。

  再有一次她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在宫里这些年,她只学会了两件事。

  伪装,逃避。

  可是听赵良媒说,他在边关日子艰苦,被克扣军饷,腹背受敌。

  她在院子的大树下埋了自己的头发。

  她的矛盾和痛苦,却不知道可以说给谁听。

  低着头,她伸手拉着凤歌,声音低低,“凤歌,跟叔公道别,我们回去找爹爹了。”

  凤歌挥挥手,迫不及待的拉着叶珈琅转身。

  龙斩夜动了动嘴唇,消瘦的脸上带着凛冽的神色。

  “四年前。”他看着她的背影,“你有没有去东二殿。”

  叶珈琅没有停住脚步,“抱歉,我不知道那回事。”

  走的有些踉跄,她险些带倒凤歌,弯腰将他抱起来,纤细的手臂显得有些吃力。

  “我那天立过誓言——”他一字一顿,“如果我能回来,必不让你流落他人之手——”

  她没应,抱着孩子几乎是跑起来。

  她已经流落了,已经是别人的了。

  他还抢有什么用,她完完整整是他的时候他不肯要,她宁愿死了也要和他走的时候他不肯要,如今又要她做什么……

  跑出了御花园,她才崩溃的跌在地上。

  凤歌摔在地上,揉了揉小屁股,努着嘴,“母妃好笨。”

  叶珈琅跪坐在地上,终是没忍住,低头伏在膝盖上哭了起来。

  看着她的眼泪一颗颗打在雪地上,凤歌伸手接住,“母妃……你怎么了,刚才那个坏人欺负你了是不是……我回去告诉爹爹去!”

  叶珈琅摇摇头,搂过孩子,“别说,凤歌答应母妃,不告诉爹爹今天见了谁好不好?”

  凤歌拍着她的背,小大人一样的安抚着,“好,凤歌答应娘亲,不说,不要哭了好不好?”

  她垂泪,仍旧觉得心里刀割一般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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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九章 用她换皇位

  承光帝风光大葬。

  四个城门四条送葬队伍。

  漫天的纸钱像下雪了一样,每个人都披着白色的蔴衣,脸上是哀恸的神色。

  皇帝的陵墓在何处并没有人知道确切的位置,只知道那地方叫做地宫。

  仿照皇宫一般建筑巍峨,金碗银盘,亭台楼阁。

  皇帝下葬地宫,放下隔世石,那是一堵无比坚硬厚实的墙,据说是先祖打天下时得神明指导所发掘。

  一石分两块,分别做了地宫两座墓室的封门。

  另一个墓室早就封死了,不知道里面住的是谁。

  承光帝和那座墓室里的人并肩长眠,从此与世隔绝。

  当天的情形如何,叶珈琅不知,她连日都被宫里压抑的气氛所累,带着凤歌在寝宫歇着,不想见人,也不想说话。

  还没有出头七,无岚对她也只是口头提醒而已,并没有实质的作为。

  她每天都惶惶不安,他一回来,她就紧张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日子,让她快要被逼疯了。

  “姝儿。”

  她回头,看见叶珈墨。

  承光帝死后,每个人都高度紧张,叶家人鲜少到宫里走动。

  尤其,皇后被两道圣旨逼的去了沁芳园礼佛。

  “我要去看看娘娘,姝儿去不去。”叶珈墨脸上带着疲累。本是皇帝家事,可是把多少人绕了进来不得解脱。

  想了想,叶珈琅点头。

  沁芳园离得不太远,一切景色依旧。

  只是冬天,略显萧索。

  远远地,就传出木鱼敲击的声音。

  两位素衣女子进了门,一路也没有多少宫人在,进了大殿,巨佛底下跪着青衣散发的女人,背影略显冷清。

  停下木鱼,皇后慢慢回头,看着自己的两个侄女。

  除掉华服与装饰,两个人仍旧是美的让人赏心悦目。

  叶珈墨上前,扶起皇后。

  回头看着叶珈琅,皇后噙着笑,“姝儿,为了无岚来见我?”

  虽然被囚禁在此,可是她的气魄仍旧不散,慢慢走到一边喝着茶,“皇上没看错人啊,他的儿子果然比他更奸诈——”

  叶珈琅沉默不语,她在宫里学会,有些事情,不需要太明白。

  “无岚想登基,可以。”皇后悠然道,“叫他自挖双目送到我面前,我就放他登基为帝。否则,就这样耗着,叫龙斩夜监国,他仍旧是个傀儡太子。”

  叶珈琅咬咬嘴唇,“姑姑,你争这些是为了什么呢?你是皇后,无岚登基了也会尊称你为皇太后,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逼他。”

  皇后冷笑,“你想的真天真,我亲手勒死他母妃,他会叫我当皇太后?他从小装傻充愣,仗着自己是独苗糊弄所有人等到了今天,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吧?这人城府如此之深,为的就是让敌人麻痹大意,一朝翻身,他必然张开毒牙反扑于我——”

  叶珈琅长长叹息。

  “你觉得我会让他成为呼风唤雨的皇帝吗?想上位,除非是失去反抗能力的废物。叫他自己斟酌,他肯做个瞎子皇帝,我倒是佩服他,让他当,也无妨。”皇后冷笑,“否则,就这样耗下去,他尽管去依附龙斩夜,反正他当傀儡也当惯了。”

  佛堂里陷入沉默。

  叶珈琅看着拈花的大佛,她可以劝服谁呢,无岚肯不肯放弃为母妃报仇,皇后肯不肯信任无岚让他先行登基。

  这答案,明显的让她心灰意冷。

  离开沁芳园,她一路仍旧压抑。

  叶飞廉呢,他肯不肯放弃帮皇后,毕竟是女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像无岚那样有君临天下的一天。

  可如果可以,他早就归顺承光帝了,何苦帮着皇后这些年。

  长叹,她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光景。

  ***********************************************

  地宫的两块隔世石全都放下。

  原本就没有皇后的位置,无岚知道父皇那道叫她陪自己的圣旨,只是个幌子。

  她必定不肯。

  虽然她应了去佛堂念经三年,可必定不会就此不再兴风作浪。

  偏头,他看着身边的男人。

  望着另一道隔世石,他的神色复杂的难以言说。

  似乎是一墙之隔的里面,有着让他足以望穿秋水的东西。

  许久,外面似乎飘起了雪花。

  龙斩夜将冰冷的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神色淡淡,“谈条件吧——我可以扶你上位,但你要付出代价。”

  无岚恼恨他用这样的态度和自己说话,咬咬牙,“只有姝儿,你休想——”

  龙斩夜轻笑,眸底透着杀意,“我偏就要她。”

  无岚拳头捏的紧紧的,“她已经不爱你了!我们生了凤歌,孩子就像她的命一样,你凭什么以为她会愿意回到你身边!”

  龙斩夜掸了掸袖口的一点雪花,“不凭什么,她本来就是我的。”

  “可是你亲手把她送给了我。”无岚冷哼,“她恨你都来不及,你尽管逼我们夫妻,她只会更恨你。”

  “无所谓。”龙斩夜淡淡回身,目光扫过浮雕复杂的隔世石,“我只等到天黑,你随意,反正都是做傀儡,做谁的傀儡对你也不是那么太重要吧?”

  无岚目眦欲裂,看着他转身淡然走开,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他怎么能做到……

  用她换皇位。



                  第一三零章 他要你回去伺候他

  叶珈琅回到乾云殿,无岚竟然已经回来了,坐在椅子上,逗弄着膝上的凤歌。

  他身上是一件黑色的袍子,配上他文秀的脸庞,显得有些阴郁。

  她看着无岚眼底的红丝和下巴上的胡茬,叫着凤歌,“不要吵爹爹,过来母妃这里。”

  凤歌挣扎着下地,无岚将他交给一旁的侍女抱走,侍女出门,门被关上。

  屋子里寂寂无声,炭火很足,烘的人脸发烫。

  无岚慢慢起身,转向叶珈琅。

  她心底莫名的有些慌,犹豫着要不要退开,手腕就被人捏住。

  无岚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边,“姝儿,今晚陪我。”

  叶珈琅微微颤抖,“父皇刚走,这样不好……无岚……”

  “他知道他儿子成亲四年竟然没有真的圆房,他才会死不瞑目。”无岚低头,认真的解着她领口的盘扣,“就现在,我等不了了……”

  叶珈琅按着他手臂,他力气很大,带着急切,用力一扯,她的外衣就散开了。

  素色的肚兜上绣着细致的花纹,他嗅着她的体香,逐渐感到身体在灼烧。

  天知道过去的四年他是怎么忍过来的,每天同床共枕,可是却连抱着她的次数都少得可怜。

  大掌捏着她下颌,抬起,俯首吻下去。

  “无岚!”她说服自己接受,可是在嘴唇相贴的片刻却无法忍受的躲开,她挣扎,“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现在不行,真的不行……”

  无岚的怒意一下被触发,狠狠的在她肩头一推,她便踉跄着摔倒在床上。

  男人欺身压下,牢牢的制住她的反抗,撕扯她贴身的衣服,“没什么不行的,我要你就得给!”

  他的唇落在自己胸口,叶珈琅只觉得被猛地烫伤了一样,张口咬在他手臂上,像是受到了侵袭应激反抗的小兽。

  无岚被她咬的手臂渗出血来,她就这么怕他碰她,就这么讨厌他——

  他举起巴掌,满眼的痛恨与恼怒。

  拳头带着风打在她耳畔,无岚满目痛楚,“滚——既然无法忍受在我身边,那就滚,滚去你的相好那里!”

  叶珈琅被他揪着衣服丢下地,重重被推开,无岚指着她,眼睛血红,“滚啊!他回来了我就一文不值了是不是!你去找他吧,去啊!我后悔当初顶着一顶顶绿帽子去救你帮你!这么多年你一点也不知恩图报,找他啊,和他在一起啊!最好我死了他当了皇帝,你们两个就快活了是不是!”

  叶珈琅从地上爬起来,走回去拉着他袖子,啜泣着,“不是,我没有那样想,我知道你对我的好……”

  “少假惺惺!”无岚甩开她,“这些年就算是石头我也能捂热了!唯独你,你连石头都不如!别让我看到你!他要你回去呢,要你去伺候他呢!你其实很高兴是不是!”

  叶珈琅反倒平静了下来,看着他气得直发抖的样子,垂着眼睛,“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是我嫁给你的时候,就认定了这辈子只跟着你……我和他已经断了,不会回去,我的家在这里。”

  无岚冷嗤,坐在床上颓然的低着头。

  看他被逼成这样,叶珈琅慢慢走过去,伸手搂着他肩膀,“会有办法的……我去试着求求哥哥,他如果肯帮我忙……”

  无岚忽然勾住她脖子,将她拉到自己跟前,张口咬住了她脖颈。

  细腻的肌肤上顿时红了一大片。

  她咬着唇忍受那痛,无岚放开她,“去吧,我也给不了你什么,父皇一去,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走吧!”

  她还想说什么,外面两位捧着衣服和饰物的侍女就走了进来。

  “请姝儿小姐更衣。”

  无岚冷笑一声,抬腿离开了房间。

  她捏着手掌,想哭却哭不出。

  ******************************************************

  马车停稳,外面已经是皓月当空。

  掀开帘子,叶珈琅下车。

  出了宫,几乎再看不到丧事的白色装饰。

  王府她第一次来,抬头看了看那雄伟辉煌的建筑,只觉得恐惧。

  侍从带着她入门,雕梁画栋,完全不输于皇宫的迤逦奢华。

  他就是每天住在这地方,和他的妻妾,子嗣……

  一路行到独立的别院,她从大门进去,一路的宫灯亮着,刚踏入,门就被关上。

  她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

  大殿的门开着,她进入,眼前是层层彩色的纱慢。

  推开一层,又是一层。

  仿佛入了梦境,仿佛无论怎样走都拨不到最后一层纱。

  她倒是不知道,他会懂这些小女儿的心思。

  走了不知道多久,她依稀看着眼前有高大的身形映在纱帘上,她停手,隔着纱帘看着不远处的男人。

  风幽幽的吹动纱帘,眼前的一切飘渺虚幻。

  “你没换衣服。”声音低沉,仿佛就在耳畔。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素服,“父皇尚在孝期,身为儿媳,理应着素衣。”

  那人冷笑一声,“无岚没跟你说,将你送还给我了吗?”



                  第一三一章 惹恼我,是你自己吃苦头

  叶珈琅扯住一层纱,脸色淡漠,“我是人,我有选择的权利——今天来是求六王爷放过我一马,我已为人妇为人母,再不是当初那个不分轻重的傻丫头。”

  哧地一声。

  眼前的轻纱被搅碎,剑气凛冽的袭过来,她被逼的闭上眼睛。

  腰身被紧紧裹住,她狠狠的挣扎,抓挠他的脸,“放手!”

  龙斩夜才不理,手臂一扬,就将她撇在床榻上。

  叶珈琅摔得不轻,抓过一旁的茶杯朝他摔去,“混蛋……你诚心想羞辱我是不是!”

  龙斩夜躲过茶杯,倾身上前,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入怀里,箍着她身子,抚摸她手臂,“抱会儿……好姝儿,让我抱会儿……”

  她眼睛一酸,挣扎着,“抱我做什么,你的妻子妾室呢……我早就跟别人好了,身体和心,都是别人的了。”

  龙斩夜紧紧搂着她,不让她有力气说话,磨蹭着她颈窝,“不许胡说……姝儿听话。”

  她咽下眼泪,“六王爷是看我过了几天安心日子不舒服了吗?被你丢掉的就只能凄惨度日,过得好了你就不舒坦了是吗?”

  “瞎说。”龙斩夜拆下她头发上的桃木梳子,远远的扔出去,“再叫我看到你戴着这破东西,我就剃光你的头发!”

  叶珈琅低头咬他,“滚啊!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的事情!”

  他又听到这熟悉的吵闹声,觉得心里格外的踏实,抱着她轻轻晃着,“四年没见,厉害了。想我想坏了吧,嗯?”

  他含着她耳珠,轻轻抿在唇间。

  叶珈琅咬着嘴唇,脊背冒着冷气,“我叫你别碰我,龙斩夜,你以为我就那么下.贱,你丢掉了我就滚开,你想起来了我又贴回来,我除非是死了,不然你别想碰我!”

  龙斩夜眸子一冷,狠狠的捏上她下颌,扳过她的脸,发狠的警告,“不许胡说。我从未丢掉你,你从来都是我的。”

  她苦笑,还要怎样才是丢掉,还要怎样……

  吻在她额头,龙斩夜指腹磨蹭着她脸颊,声音暗哑,“听话,不闹了,这些年你也记恨我够久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蹉跎。”

  说罢,揉揉她发丝,宠溺的叹息,“怎么会有你这么爱记仇的小东西……”

  她只觉得手背一热,眼泪早已流了一滩,她强自笑着,“我不该记恨吗……我要的多吗,你不要我了,不肯带我走,我连自己离开也不可以,你一定要把我塞进花轿嫁人,那时候你想没想过,我成亲了就是别人的女人了,我要和别的男人有肌肤之亲,我不能抗拒……也许你不会懂得,忠贞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么根深蒂固,我跟了谁,我就想一心一意到老。嫁给无岚,我就只能属于他一个人了。”

  龙斩夜搂着她,慢慢的蹭着她发顶,叹息,“姝儿,我怎么会舍得放开你……嗯?你可曾见到我好过,放了你,我每一天都过得煎熬。”

  她面无表情,哀哀的道,“是吗……侧妃为你生的孩子,比凤歌都要大了吧……王爷难道不为得子高兴吗?”

  身后的男人不怒反笑,从她身后探过来,盯着她的脸,有几分无赖的戏谑,“嘴巴撅的可以栓头毛驴……姝儿嫉妒。”

  她摇着头,无可奈何,“说清楚吧,你要我做什么?伺候你,给你当暖床奴?可以,随你吧,但是你要答应我,帮无岚尽快登基。”

  龙斩夜目光顿时冷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冷气落在她脸上,“跟我讲条件了?姝儿,就算我不帮无岚,你就不要回到我身边了?”

  她闭上眼,躲过他炽烈的目光,“不答应帮他,休想碰我一根汗毛——”

  龙斩夜嘴角寒冷的笑意愈发加深,她纵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他逐渐强大的冷雾笼罩着自己。

  “那我偏不帮他……”他俯首,咬着她耳朵,“我只要得回你。”

  说着,他俯首咬住她的唇。

  她和他角力,厮磨啃咬,两个人在床榻上狠狠折腾。

  不同的是,她带着满腔怨气和不甘,他却只是悠然的逗着她。

  四年边关打仗,几乎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他忘记自己多久没有抱着温软的身体,差点忘了她着小小的身子对自己有多么巨大的吸引力。

  呼吸渐沉,他本想就这样放开她,她对自己始终排斥怨恨,他若是用强,她只会伤的更重。

  就在松开她的前一刻,蓦地从她的领口底下发现了一抹红痕。

  很新,似乎就在刚刚才被人印上去。

  他眸子一紧,卡主她脖颈,低吼,“叶珈琅!”

  他可以装作不知道过去几年她和无岚怎样过来,可是在他眼底下发生,那么深重的刺痛他——

  她只是报复的冷笑,“怎么了?六王爷嫌了么,你该知道的啊,我和无岚每天每夜的在一起,自然免不了亲热……”

  龙斩夜勾起唇角,危险的眸光透出凄寒。

  “呵……姝儿,你犯糊涂了……”他忽然勾起她脖子,将她翻过来拉到自己怀里,手指头探入她嘴里翻搅,动作粗暴,“惹恼我,吃苦头的可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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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三二章 痴缠1

  龙斩夜勾起唇角,危险的眸光透出凄寒。

  “呵……姝儿,你犯糊涂了……”他忽然勾起她脖子,将她翻过来拉到自己怀里,手指头探入她嘴里翻搅,动作粗暴,“惹恼我,吃苦头的可是你自己……”

  被他的动作弄得羞恼异常,叶珈琅想咬他,可被他立刻察觉,捏在下颌的手一用劲,她被迫张开嘴,任他戏弄。

  粗粝的指头捻着她的舌尖,她躲,他立刻随之而来。

  看着她瘫倒在自己肩头,小嘴吞吐着自己的手指,蹙着的秀眉和红润的脸颊格外的诱人,这画面,叫他血脉喷张。

  他邪恶的低笑,吻着她耳朵,“姝儿,想念我了没有……”

  眼泪溢出眼眶,她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

  他碰自己,她心里面拼命的排斥,可是身体上,她却早已臣服于他,一个动作,就已经将她的防线攻破。

  湿凉的眼泪滑到自己手背上,龙斩夜眯起眸子,抽出手指。

  他不会心软,放了她,她只会逃得远远的。

  嘴唇贴着她脖颈磨蹭,两只手绕到她身前,沿着精巧的锁骨一路往下,经过胸前的起伏,他两手一握。

  身前的女人闷哼一声,带着痛苦,以及压抑到极致的愉悦。

  她是喜欢的,喜欢他的爱抚的……

  龙斩夜轻笑,隔着薄薄的肚兜,揉.捏着她的浑圆。

  四年前的少女身子单薄,碰她除了感觉疼惜,还有很深的罪恶感。

  她太年轻了,眉目清澈单纯,和她在一起,总觉得自己身上沾染太多尘埃。

  对着这样的女孩子产生欲念,实在太过邪恶。

  可不否认,他从来都控制不住那股邪恶。

  怀里的女孩仍旧很瘦,可毕竟是长大了许多,身体已经玲珑有致——

  他看着她咬着唇拼命排斥自己,蓦地眯起眸子。

  她和无岚在一起,是个什么表情?

  这样一想,他就有些恼火,手上的力道蓦然加重。

  有些疼,叶珈琅难以自持的喘息,声音带了哀求,“好疼……”

  男人却不管,大手一带,肚兜的带子就被扯断。

  三两下,就将她里里外外的衣服全数扯落抛开。

  纤细的颈子线条优美至极,双肩小巧圆润,光裸的背脊散发着美玉一般的光辉,他的大手握在她腰间,目光重又陷入迷离。

  再没有遮挡,他的大手覆盖在她胸前,捻着两点花蕾,轻轻重重的挑起她的情绪。

  她只是垂着眼睛,嘴唇逐渐咬出血来。

  这颤栗轻飘的感觉,让她觉得羞耻和罪恶……

  听着她压抑的啜泣传到耳里,他心头莫名烦躁,将她身子粗暴的翻过来压倒在床上。

  正面相对,她脸上痛苦的表情更加鲜明的刺痛他。

  “不许哭——”他咬牙切齿,俯首暴躁的吸.吮掉她唇角的血,可他那么重,只是让她流的血更加多。

  这腥味刺激的男人更加亢奋,征战多年,血腥只会让他的强大邪念膨胀失控。

  唇舌交缠,血味弥漫在两人口腔里。

  灼烫的舌尖品尝够了她的气味,慢慢放软了动作,温存的舔舐着她嘴角的伤口,一下一下,极尽温柔。

  她慢慢揪紧身下的被子,不让自己回应,不让自己沉醉。

  他看着她憋红的脸,低笑一声,反而不急了——

  他太了解她这表现下的真实情绪了。

  掌心覆盖在她胸前,一下一下的收拢,看着她颤抖着喘息,他轻笑,“姝儿,你喜欢……”

  她不敢开口反驳,只怕自己一张口会发出奇怪的声音让他以为自己臣服——

  她不要!

  龙斩夜存心要一点点瓦解她的意志,捻着一处花蕾,热辣的目光毫不避讳的看着那里逐渐为自己红肿起来。

  鲜美诱人的颜色让他喉间发干。

  喉结滚动了下,他蓦地俯首。

  她吓了跳,伸手急忙阻止,喊着,“不可以……不……”

  灼烫的湿热包裹住那里,她话还没说完,就变成了一声无助娇弱的呻.吟。

  俯首她胸前品尝这甜美,他压住她双臂,时而轻柔亲吻,时而重重啃咬。

  太久了,四年的日夜孤独,他只想在这一夜尽情掠夺尽情释放……

  身下的身体慢慢的软化,他转战另一边,用自己全部的能力来取悦她,让她快乐。

  片刻后,他抬头看了眼她迷蒙的眼神,扯起唇角,俯首,继续往下点火作恶。

  平坦的小腹光滑紧绷至极,他简直不能相信她孕育过孩子。

  舌尖绕着她细腻的肌肤打圈,她抽搐着,声音早已不受控制的从喉咙深处溢出来。

  吻在那里,他心底叹息。

  她说得对,他不能怪谁,当初他不肯放她走,不顾她痛苦也要强行将她嫁入太子殿。

  那时候他只是想,倘若放了她,今生就必定再也找不见她。

  她那么排斥嫁给太子,必定不会再回圣雪山这么容易被找到的地方。

  放了,就是永别。

  那怎么可以……

  叹息一声,他轻柔的分开她细直的双腿,吹弹可破的肌肤简直像处.子一般圣洁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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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三三章 痴缠2

  叹息一声,他轻柔的分开她细直的双腿,吹弹可破的肌肤简直像处.子一般圣洁美好。

  有些害怕,叶珈琅挣扎着用小脚丫蹬着他肩头,殊不知,自己的动作却将自己最隐蔽的美好全数暴露在男人眼底。

  她用尽全力阻挡他,哀求,“不要……求你了,别逼我……”

  纤巧的玉足白净精致,他眸子发紧,摘下肩头的脚丫,放在手心里慢慢抚摸。

  她一颤,往回收,却被他紧紧拉住脚踝。

  看着他捧着自己的脚丫,她低呼了一声,他就已经俯首,一寸寸的吻过玲珑可爱的脚趾。

  她只觉得触了电一样,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很想逃,很害怕,却不由自主的……想要更多……

  四年前她是不经世事的少女,他是冷峻疏离的皇叔,就算有过几次亲热,也都只是蜻蜓点水一般,没有太多缠绵和温存,一结束她就要回太子殿,或者,他就要在人发现之前离开。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次,让她感觉被如此隆重的取悦过。

  龙斩夜吻过她的脚丫,目光迷离,声音暗哑,“姝儿……你的脚,真好看……”

  她瘫在枕头上仓皇喘息,他太坏了,看着她苦苦挣扎,看着她痛苦不已,却只是不停的把她往更深的漩涡里拖去。

  拉着她的脚踝,他一点点俯首向上吻去,纤细的脚踝,光泽的小腿,精巧的膝盖。

  热气落在她敏感的腿.内侧,她一颤,手抓在他结实的肩头。

  龙斩夜停住动作,抬身,迅速的扯掉自己身上的袍子,结实的肩背露出来,完美到极致的肌肉线条让人看得目瞪口呆。

  她甚至有些恍惚,四年前他们真的有亲热过吗,为什么如今再在一起,会感觉如此的新奇,仿佛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如此亲密……

  肩头胸口有细碎的伤痕,大部分已经成为了疤,那都是他在战场上留下的勋章吧……

  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刚一触碰到他胸前,炙热的感觉尖锐的刺进身体。

  叶珈琅忍受不住的哭了起来,这感觉让她着实承受不住,从来没有这样过,他也从来没有引领过她到过这个领域……

  吻着她私密的入口,灼烫的舌尖一寸寸探索进入,这感觉让她被瞬间抛到云端上去,悬浮无依的虚无感让人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却只能紧紧抓着他,她知道,只有他能填补那无法形容的空虚感。

  放开她,龙斩夜噙着邪肆而轻佻的笑,用指腹擦了擦唇边的濡湿,将手指放到她眼前,蹭着那晶亮的液体,“好热情的小东西……”

  她咬上嘴唇的伤口,忽然一阵刺痛让她蓦地清醒。

  浑身发冷,她慌乱的抓过扯碎的衣服遮挡自己未着寸缕的身体,哽咽着坐起来,“凤歌在等我……我的丈夫在等我……六王爷想要女人,找你的妻妾去,我不是了,早就不是了!”

  她挣扎着想要逃走,龙斩夜有些恼火的扯着她脚踝,将她拽回来压在身下,“这时候了还想跑?!”

  她抓着床头的帷幔,拼命的抗拒,他扯着她往下一拽,哧地一声,帷幔被拽掉一角,飘飘摇摇的落在了两个人身上。

  “无岚不介意我被你碰过,六王爷也不介意我被别人碰过是不是?”她嘲弄冷笑,“男人的胸怀,大的让我惊诧呢……”

  龙斩夜捏着她双肩,冷着眸子嗤笑一声,充满了危险和冷肃,大手探入她腿间,重重的深入抚弄。

  粗暴的动作让她感觉撕裂一般,他不知道,她这四年根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

  龙斩夜未等她完全动情,倾身压下。

  “既然你经历过其他男人,我就一直和你厮缠——”他咬牙,在她耳边发狠,“直到你只记得我,直到你没有力气和多余的思想记得别人!”

  说罢,他抬起她的细腰,重重的送入自己涨到极致的欲.望。

  闯入的片刻,那紧致和温暖将他紧紧包围。

  瞬间,他的每根神经都崩到极致,仿佛下一刻就会丧命在这癫狂的快乐里。

  他感觉到她的痛楚了,她很干涩,很生疏,他甚至怀疑这是她的第一次……

  可停不下来,这感觉像是有毒的幻境,他想用理智抽身,可发现理智一点也不管用。

  剩下的,只有身体本能的索求和掠夺。

  叶珈琅紧紧咬住帷幔,剧烈的撕痛让她连喊都喊不出了。

  他每动一下,她的身体就仿佛被凌迟了一下。

  一点也不快乐,和第一次一样,只有痛和害怕。

  耳边是男人近乎可怕的低沉喘息,像野兽一样。

  她瑟缩着肩膀,泪水滚落而下。

  她逃了,挣扎了,可没用。

  从始至终,她没有权利可以自己选择一次。

  无岚是和他交换条件了,她知道……

  过了今晚,她的处境比从前更加不堪。

  那时她还没有嫁给无岚,从心里也只爱龙斩夜一个。所以她不觉得羞耻。

  可如今……

  龙斩夜吻着她光滑的脊背,幽香仿佛致命的罂粟,吸引着他不顾一切的汲取拥有。

  她在哭,他知道,捧过她的脸,他吻过她红肿的眼睛。

  承光帝在世,他有无尽的束缚和承诺在,而今承光帝不在了,他就可以拿回自己的心爱之物……

  无岚要的是皇位,他要的是他的女人。

  这交易,公平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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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三四章 以后再不是太子妃

  流动的风微微掀动着一层层彩色轻纱。

  屋子里没有光,可是并不感觉冷和阴暗。

  被子里很暖,四年来唯一一次,黑夜里也能如此安然的休息。

  大掌轻轻抚摸着她光滑的脊背,她在赌气,不肯面对他,累极了也只是趴在枕头上,将脸埋入臂弯里。

  摩挲着她纤细的腰,他侧身盖在她身上,下颌垫在她肩头,“姝儿,怎么在抖?”

  她咬着唇不吭声。

  他察觉到不对劲,掀开被子,毫不避讳的拉开她雪白笔直的两条腿。

  叶珈琅虚弱的伸手阻挡,可是却抵不过他的力气,她浑身仿佛被千军万马踩过去了一般。

  她身下的位置,有一滩暗红的血迹。

  他心头一痛,想碰她,可是她却害怕的瑟缩住。

  龙斩夜握了握手掌,披了衣服下地,层层轻纱被推开,微凉的风流动在室内。

  过了没多久,脚步声重又响起。

  她有些怕,紧紧地裹着被子。

  男人坐在她旁边,指腹抹过她眼角的泪水,声音低缓,“我给你上药……姝儿抱歉,我是太冲动才会弄伤你……”

  她不动,睫毛微微颤动。

  他试着去扯被子,她却揪的更紧。

  他叹息,俯首将她搂在怀里,眼底是深沉的疼惜。

  “姝儿……”他揉揉她发丝,语气轻柔,“让我看看,上些药就不疼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一脸悲凉,仿佛人生已经陷入黑暗。

  他轻叹,掀起被子,她虽然仍旧不愿,可是却到底没多少力气反抗。

  被子掀开,他才仔细的看着她身体,青青紫紫,仿佛被人凌虐过一般。

  下手太狠,他此刻才觉得自己刚才是疯了。

  分开她的腿,她瑟缩了一下,他的指头沾着清凉的药膏抹上去,那里红肿又滚烫。

  这样亲密的举动,叶珈琅羞得红了脸,没有让他再碰第二下,裹着被子往里躲去。

  身上很疼,她想着眼下的情况就觉得悲哀。

  缩着肩膀,她垂着眼睛,“天快亮了……六王爷可否让我回宫,凤歌看不到我,会哭闹。”

  龙斩夜捏着药膏,那铁盒微微有些变形,他沉声,“天亮后有人会把你的东西送过来。”

  她猛地抬头,“为什么送过来?”

  龙斩夜丢开盒子,冷然一笑,“我的女人自然要和我住一起——”

  叶珈琅揪住被角,咬牙,“六王爷说笑吗?我是太子妃,是无岚的妻子,你怎么和我住一起?光是天下人的非议就不是东陵英雄该承受的吧?”

  他不急不缓,伸手将她扯回怀里,“不用担心我,谁敢多嘴,杀了便是。”

  她哀哀冷笑,“六王爷早些年怎么没有这等气魄……我如今也嫁了人,儿子也会跑了,现在又这样,不觉得好笑吗?”

  他顿了片刻,没有恼,噙着邪肆的笑,“如果你表现好,我说不定会许你偶尔见见凤歌。”

  她咬唇,怒斥,“你强占侄媳,不怕天下人耻笑你吗!”

  他靠在床榻边,看着她尖牙利齿的痛骂自己,只觉得从心底里踏实,她在,他就在。

  活着的感觉真好。

  见他只笑不说话,叶珈琅有些恼火,拿枕头打他,“你无赖!我要回宫!”

  他扯住她手腕,顺势将她压倒,舔舐着她红肿的眼皮,“姝儿,我会给你换个身份,然后娶你……以后你只是我的女人,再不是什么太子妃……”

  她咬牙,做他的第几个女人?

  太子不管怎样,只有她一个妃子,而他呢,他的女人不知道多少了。她怎么可以心安理得的和一群女人分享。

  “不要!”她抗拒,“我要回宫,我的儿子在宫里等我。”

  他恨不得捏碎她的脖子,一口一个儿子,一口一个凤歌!

  刚压下去的掠夺欲望又升起来,龙斩夜重重抚摸她的胸口,低冷邪笑,“其实我可以再给你一个儿子——属于我们两个的。”

  她脸一白,张开指甲朝他脸上招呼去,“无耻!你的孩子早就被你弃了,他在我肚子的时候就因为没人保护死掉了!”

  龙斩夜脸色也僵冷下来,那孩子,怎地就不是他心底永远的痛。

  他将她乱动的手臂压在她胸口,有几分无奈,“别和我闹了,姝儿。我怎么会放开你?不管你怎样想,这次我要定你,以后不准回宫见无岚,你给我安心在我身边。”

  她一脸不屑,一脸反抗。

  龙斩夜吻她精巧的鼻尖,“不是说想回圣雪山看星星吗?等过几天,我安顿好朝中事情,就带你回月宫一趟。”

  叶珈琅蹙眉,他怎么会带自己走?

  和她亲昵的蹭着鼻子,龙斩夜呵着她的痒,“不要闷闷不乐,姝儿笑起来才美。”

  她难受的躲着他的攻击,闹了一番,被他拢在怀里。

  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她心里仍旧一片灰暗。

  重回他身边,怎么听都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先一更,十二点之前发后两更……】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8 20:10:57
                  第一三五章 他在自欺欺人

  叶珈琅醒来时,屋子里已经大亮。

  陌生的屋子,熟悉的气息。

  她摸了摸旁边,没有凤歌胖乎乎的身子,她心头一空。

  看到陌生的侍女,这才想起自己是在王府。

  热气从木桶里散发出来,花香袅袅。

  “姑娘,沐浴吧。王爷去上朝,很快就回来。”漂亮的小侍女眨着大眼睛看着她。

  姑娘……

  昨天接她出宫的两个人又是怎么叫的?

  姝儿小姐。

  她明明已经嫁人,他却这样自欺欺人。

  身上很疼,他昨晚真可怕,像要把她碾成粉末一样的凶狠。

  她跨入木桶,温热的水柔和的包裹住她,身上火辣的痛逐渐减弱。

  侍女要给她擦身,她摇头拒绝。

  她如今害怕别人的触碰,从四年前嫁给无岚之后就这样,不管是谁,只要碰她一下她就害怕的厉害。

  潜意识里,她的身体仍旧是属于龙斩夜的,人不死,心不灭。

  “昨晚……”她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宫里有人接我吗……”

  小侍女摇摇头,“没有呢——太子妃有什么东西要拿的,跟奴婢说就好,宫里有人给您送出来。”

  叶珈琅看着她,神色发冷,“我想看我儿子。送来吧。”

  侍女吃瘪,这个她怎敢做主。

  想到自己为难个侍女没甚出息,她往自己脸上拍拍水,“帮我找件素净的衣服,太奢贵的不要。”

  侍女急忙点头跑开。

  她靠着木桶,她被送人了,无岚不来接她了……

  为什么女人就要这样被送来送去,半点不由人呢……

  *****************************************************

  叶府和王府不同,不甚奢华,却戒备森严,处处透着端正。

  从马上下来,龙斩夜在人的带领下入府。

  一路到内殿,侍女推门,他进屋。

  果然是武将的房间,没有太多字画古董装饰,墙上挂的弓箭宝剑不计其数。

  躺在床上休息的男人披了袍子起身,虽然看起来仍旧结实挺拔,可是脸色现出苍白。

  人都退下去,门关上。

  两个男人单独相对,气氛有些异常。

  龙斩夜也不客套,自己寻着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叶将军身体可好?”

  叶飞廉脸色青白,“小风寒而已,王爷亲自探视,叶某惶恐。”

  龙斩夜不想说废话,开门见山,“你我都为东陵出生入死过,想必对这片土地的情感不比常人。叶将军自然有你的立场和拥护,可国不能一日无君,无岚不登基,你我将来下了黄泉,无从和祖上交代,就算是随你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也成为枉死的罪人。”

  叶飞廉默不作声,如龙斩夜所说,他为了东陵开疆辟土守卫安宁,为的不光是争夺荣耀加官进爵,男人的骨子里,都有英雄的热血在烧。

  如果他真的甘心为了皇后卖命,就不会在皇帝驾崩当天按兵不动。

  其实他比龙斩夜占得先机,可当天他一直按兵不动,等着龙斩夜来,等着两道圣旨将皇后逼入佛堂念经三年。

  他心里也有个底线,那就是宫里再怎么争斗,皇位却是不能拿来亵渎的。

  龙斩夜见他沉默不语,淡淡起身,“我已经请大司命测算吉时,无岚早登基国家才能早安定。女人,始终只会维护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哪懂得天下苍生。”

  叶飞廉仍旧不言语,想了片刻,“娘娘对末将有提拔之恩,末将会拼死力保娘娘不损毫发——”

  龙斩夜淡淡点头,无岚登基,一定会从他和皇后之间挑一个下手。

  他现在的动作,无异于养虎为患。

  看着他转身往外走,叶飞廉开口叫住,“王爷,姝儿毕竟我是妹子,无论你们之间有怎样的纠葛,我只想说一句,别害她,她出事,我一样会拼死力保。”

  龙斩夜系上披风,黑衣肃穆,跨出门的时候,淡淡开口,“不会有那天,我会顾好她。”

  叶飞廉看着他走,缓缓叹息。

  ******************************************

  大司命测算的吉时,三天后便是。

  朝里支持皇后的人见到叶飞廉都没有异议,也不敢强出头,私下里议论一番,隔日便发现言辞激烈的那些人莫名消失。

  恐慌在所难免,一众人也都持着观望态度。

  眼下是皇后被囚,无岚有龙斩夜做靠山,登基指日可待。

  只是一个傀儡皇帝,背后的力量仍旧让人难以抉择。

  皇后,龙斩夜,无岚,三方势必不会和平相处。

  更大的巨变,不会很远……

  宫里一片银装素裹,宁静的死水一般。

  乾云殿里却闹腾的让人头疼。

  好多天了,凤歌见不到母妃,无岚也忙得很,没人管的孩子这几天不好好吃饭,每天都哭闹不止。

  一众侍女愁得厉害,拿了一堆玩具哄他,可是凤歌就是哭号,嗓子哑了也仍旧要母妃。

  云姜抱着他叹息,这么个哭法,早晚嗓子会坏掉。

  愁了会儿,就看见无岚从外走回来。

  【今天争取还五更……唔嗷,写的好卡啊……下一更。十一点左右。】



                  第一三六章 哪里才有安宁日子

  眼底的青黛色很重,无岚走进来,伸手抱过凤歌,下颌压着他的头,“别吵了,听话的话,爹爹给你抓凤歌鸟。”

  凤歌擦擦眼泪,在他肩窝抽泣,“爹爹,我要母妃……她是不是不要凤歌了,为什么她的东西都被拿走了,母妃去哪里了?”

  无岚闭了闭眼睛,空荡荡的屋子里有些寂寥,他该怎么回答?

  是的,你的母妃不回来了,我用她换了皇位……

  无岚低头苦笑,揉着孩子的脑袋,“凤歌,你爹爹像你这么小的时候,也失去了母妃——是永远都见不到的那种。我看着她被人拖走,被人活活勒死……她美丽的脸变成了恐怖的青紫色……那时候爹爹没有哭,因为爹爹知道哭没有用……”

  凤歌的小手揉揉他长满胡茬的下巴。

  无岚亲了一口他的手,“答应爹爹,不哭,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要有足够的耐心,等到自己强大起来之后,再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凤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母妃会回来吗……”凤歌擦擦眼泪,“她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是不是凤歌前晚尿床,她生气不理我了?”

  摇摇头,无岚单手抱着凤歌,走到窗前,外面一片雪白。

  用女人换皇位,他早就料到有朝一日会发生。

  从第一次发现叶珈琅跑去找龙斩夜,那时候他对这个女人,更多的是戏弄和敌意。

  皇后将自己的侄女给他一个傻子,想也知道是为了监视牵制他,让他被美色迷惑,让他自甘堕落。

  他从母妃死后,着实颓废了好一阵子,没有人疼爱,没有人教导,索性让自己锋芒尽失,做个又蠢又愚钝的傻瓜。

  从那之后,父皇的爱少了,皇后反而不再对他虎视眈眈。

  他成了傻子,可有可无的皇太子。

  过去那么多年,生活里没什么快乐可言,孤独,被排斥。

  偶尔看着几个小男孩自在的踢球,他想参与,可是他们竟然不许。

  他不是故意变傻,只是发现自己傻掉之后生活变得格外简单。

  没有人在他的饭食里下毒,没有人日夜思虑要弄出意外害死他。

  只是孤独了点,那并没什么大不了……

  握紧凤歌的手,他却不想这孩子再走上自己从前的路。

  强大,只有强大了,才可以翻身做主,才可以结束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

  他要的多吗……

  似乎不多吧,他要的,只是自己应该得到的……

  自由,以及尊严……

  ******************************************************************

  沐浴过,换过衣服,叶珈琅到别院里透透气。

  这里的雪很单薄,没多久就会化去。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便出去乱走,可只是在自己的小院里走几步也会有人打扰——

  大大的雪球飞过来,力气不大,可是砸在额头上也很痛。

  旁边的侍女吓得慌忙上去看她,红了一大片,几个人顿时胆战心惊。

  门外有个打扮矜贵的小男孩,叉着腰,“不要脸的狐狸精!”

  叶珈琅用手帕慢慢擦掉脸上的雪,那雪沾了泥巴,很脏。

  她不气,因为有了凤歌,所以心底里对小孩子多了份宽容。

  她抿住唇角,露出笑容,“叫什么名字?”

  小孩看着她宽和的笑容,怔了下,仿佛和他预料到的不同——

  他已经做好了逃走的姿势。

  她虽然很平和,可显然,这位小少爷是带着怨气而来。

  指着她,小男孩再度开骂,“不要脸!人尽可夫!”

  叶珈琅这才脸色一白,她心里对回到龙斩夜身边极其的不齿,如今连个小孩子都来辱骂她,那世上的人又会怎样说,她的凤歌又会怎样想她……

  领头的侍女急忙上前拉走小孩,低声劝着,“允集少爷!姝儿姑娘是王爷的贵客,你小心挨揍!”

  允集显然不怕,仍旧闹着要上前,“我不管!父王才舍不得打我,我要赶走这个狐狸精!”

  叶珈琅蹙眉,这小孩叫龙斩夜父王,显然是他的孩子了。

  侧妃生的吧,眉目俊俏伶俐,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的孩子。

  聪明到会来她的住所用尖刻的语言刺伤她。

  哪里才有安宁日子呢……

  她摇头叹息,陡然间对一切都失了兴致,对着一旁的侍女交代,“给他拿些糖果,送他回侧妃那里。”

  小男孩仍旧吵闹不止,她头疼的厉害,转身回了屋子。

  *********************************************************

  一路快步走回别院,格外的安静。

  龙斩夜心头莫名的不安,推门进去,“姝儿?”

  彩色的纱帘望不到尽头,他一层层掀开进去,他记得她喜欢这些,只希望接她过来之后能消除掉她的抵触。

  塌上的女人安静的睡着,侧着身子曲线玲珑。

  他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大掌抚摸着她如缎的发丝。

  回来就能看见她,真好……

  【龙斩夜封王,孩子叫他父王。无岚木有封王,就叫爹爹╮(╯▽╰)╭这样解释阔以吗?下一更,十一点半。】



                  第一三七章 她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一边桌上的饭菜凉掉了,侍女过来换掉。

  龙斩夜蹙眉,抬眼看侍女,“她没吃东西?”

  侍女惶恐的点点头,“奴婢该死……王爷不是我们做的不好,姝儿小姐服了药就睡下了,她一直也……”

  龙斩夜眉头蹙得更紧,“吃药?”

  侍女慌忙跪下,“王爷对不起,奴婢们照顾不力让小姐受了伤……奴婢该死……”

  龙斩夜压下怒火,转过叶珈琅的身子,才发现她的额头上红肿了一大片。

  他心头一紧,将她抱在腿上,回头厉声责问,“没用的废物!滚下去每人领二十个板子!”

  侍女磕头更频繁,“王爷饶命……是……”

  闭着眼的叶珈琅忽然伸手扯住龙斩夜的衣角,慢慢开口,“算了,我不小心撞伤,与人无尤。”

  看着她肿起来的额头,他压下恼火,叫人拿了冰袋来,小心翼翼的压着她伤口。

  彩纱一层层浮动,像云彩,也像天宫里舞动着的仙女衣袖。

  他俯首,吻了吻她额角,眼底藏着心痛,“姝儿别瞒我,谁来找你麻烦了?”

  她不语,他的儿子,侧妃,都是他至亲的人,他的家事与自己无关,她并没打算融入这个王府。

  龙斩夜揉揉她发丝,她不说,他也猜得到。

  他其实希望她积极一点,向他撒娇,诉苦,可是不,她一言不发,默默忍受,想必始终都抱着交易结束就离开的心态。

  回手拿过热乎乎的汤盅,他慢慢喂她,声音温和动人,“不要闷闷不乐,姝儿,你想见凤歌,我这几天就安排。”

  怀里的女人这才有了反应,抬头,用怀疑的眼神看他。

  他俯首吻下去,“无岚三天后登基,等他上位,我就带你去圣雪山。”

  叶珈琅任他吻自己。

  虽然她心心念念要回去雪山,可是她不信他只是为了她这就要启程。

  他做事,一定有原因。

  莫名的,她很想拒绝。

  龙斩夜用指腹抚了抚她带了悲哀的脸颊,“东陵世代帝王驾崩后,都要送舍利去月宫,点一盏长明灯。你知道吧?”

  叶珈琅想了想,她在月宫里每天跑来跑去的胡闹玩耍,并不曾注意过这些。

  可是她记得月宫里有个供奉神明的大殿,任何人都不许进去。

  她曾经因为找飞翼而靠近神殿,结果被师父狠狠的罚了。

  现在想想,原来是供奉历代皇帝舍利与长明灯的地方。

  龙斩夜揉着她发丝,“我去送舍利与长明灯,也带你回去见师父,好不好?”

  她心底里微微发暖,偎在他怀里,双臂绕着他的腰。

  小小的动作,他便知道她多少接纳了自己。

  拥着她,点着她鼻子,他叹息,“姝儿,小傻瓜……”

  她没再动,依稀期待着回到雪山上骑着飞翼尽情驰骋。

  如果可以,是不是可以不要再回来了……

  无岚登基,一切步入正轨。

  她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是不是可以永远的留在雪山上了?

  漫天飞雪,世界纯白剔透,那种无拘无束的自在,让她的心跳有些失常。

  *************************************************************************

  时候有些晚了。

  倚窗静坐的女人有些落寞,拢着衣服站起来,回头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孩子。

  她走过去,纤手抚摸孩子的头发。

  这孩子,像她更多,不容欺负,睚眦必报。

  龙斩夜不喜欢她,连她的孩子也不喜欢。

  虽然封了妃,可是她知道自己只是个空壳子。她没有宠爱,没有地位。

  侍女在门外快步跑来,有些高兴,“侧妃……王爷来了!”

  她一激灵坐起来,早些来,晚些来,她都只会受宠若惊,可如今,孩子去闹了叶珈琅,他没一会儿就来了。

  他的目的可想而知。

  她抱紧了允集,咬着嘴唇看着门外缓步走来的清冷男人。

  郁儿坐起来,看着龙斩夜,忐忑的叫,“王爷……”

  龙斩夜慢慢坐在桌旁,看着睡在她怀里的允集,神色淡淡,“允集不小了——”

  郁儿急忙跪在地上,哀求,“王爷,是我教子无方,他就是不懂事,他不是个坏孩子!”

  “既然教子无方。”龙斩夜淡淡抬眼,眸底一片冰冷,“就将他送去能将他教好的地方。”

  郁儿爬过去拉着他衣角,“王爷,别带走他!我求你了,我什么也没有,我就只有这孩子……是我乱说的,孩子就记下了,王爷罚我吧,只求你不要带走允集……”

  龙斩夜神色不变,厌嫌的抽出被她抓住的衣角,“近朱者赤,你该明白,孩子跟着你,只会变的狭隘卑劣。我尽快安排送他去仙留山,在大司命座下修身养性,对他也好。”

  郁儿咬咬牙,哭着,“你是嫌我们母子碍眼了对不对……龙斩夜,什么叫狭隘卑劣?狭隘卑劣又怎样?你不卑劣,你敢说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不是在利用那个傻女人吗!”

  【==还有一张……写死我了啊!!!!一点半左右结束战斗!】



                  第一三八章 步入新阶段

  郁儿咬咬牙,哭着,“你是嫌我们母子碍眼了对不对……龙斩夜,什么叫狭隘卑劣?狭隘卑劣又怎样?你不卑劣,你敢说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不是在利用那个傻女人吗!”

  龙斩夜没睬她,起身,“女人可以不可爱,但最好聪明。我以为你会懂得知足,守着允集,你的日子只会顺风顺水。”

  郁儿苦笑,“顺风顺水?一年半载也见不到你一眼?龙斩夜,一个女人的青春有多少啊,我难道就这样满足了,一辈子就陪着孩子过有丈夫等于没丈夫的日子吗!”

  龙斩夜睥着她,清冷毫无温度。

  “兰容死了……”她摇头,哭着,“她烧死在了冷宫,六王爷,你说飞弦姐会不会为你的所作所为感到心痛……你答应要善待我们,可是最后我们的下场却一个比一个凄惨……”

  龙斩夜眯起眸子,“如果你后悔,我可以为你另寻归宿——”

  郁儿颓丧的笑,当初她被安顿在小官吏府里,生活安逸富足,寻个好人家嫁了,日后也定会美满。

  可她不甘心,到底去求龙斩夜带她走。

  他收她入王府,许她做了侧妃,给她孩子,却从来得不到一丝疼爱。

  对他而言,自己只是承诺里必须履行的一部分。

  他可以满足她任何要求,唯独心和爱不能给她。

  “新帝登基后,我回去圣雪山。”龙斩夜淡淡定在门口,“一切都要结束了,跟着我,其实一点也不会幸福。郁儿,日后我帮你另外安排去处吧。”

  她咬着唇看着他走掉,颓然的倒下去。

  如果她忍气吞声,他是不是还会给她机会留在身边?

  他分明是矛盾的作为,如此宠爱叶珈琅,有朝一日必定会成为最伤人的武器。

  明知道没结果,他到底在干什么?

  单纯的利用,怎么会连她和孩子也碰不得那女人,单纯的利用,怎么会这么执着的不肯放手……

  ***********************************************

  冬日里晴空万里。

  叶珈琅早早起了,无岚登基在即,她心里也跟着高兴。

  龙斩夜答应她,在无岚登基之前让她见凤歌,她其实也想回去看看无岚,虽然有些难以面对他。

  龙斩夜仍旧赖着不起,躺在枕头上昏睡着。

  她左等右等也不见他有动静,有些等不及的走到床榻边,捏着他的鼻子,“醒醒。”

  龙斩夜伸手勒住她的腰,将她带回到床上,闷声,“吵闹的小东西。”

  她挣了挣,“让我进宫好不好,我回去看看好不好?”

  男人的手臂一紧,闭着眼不吭声。

  她以为他反悔,急忙推着他胸口,“我看看就回来,不然我真的放心不下,况且,我们就快回雪山上了……”

  龙斩夜心里不舒服,她越在乎太子和凤歌,他就越不想让她回去见他们。

  两个人对峙了片刻,龙斩夜声音慵懒磁性,“进宫可以,吻我。”

  叶珈琅愤恨,他明明答应了,这会儿又要求她取悦他……

  龙斩夜枕着手臂,闭着眼,似乎可以想见她咬着唇愤愤不平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想着她是不肯理自己,刚要睁开眼,唇上蓦地一热。

  软软的舌尖扫过他唇瓣,他身体一僵,手臂压在她腰上。

  叶珈琅立刻分开他,堵着气,“混蛋……你不起,我就自己走了。”

  龙斩夜将她用力抱一抱,才松开她起了身。

  两个人一起入宫的路上,她靠在窗边望着外面发呆,她渴望自由,可是入宫的那刻,就注定了永远都失去了自我……

  龙斩夜见她又不再理自己,给她披了狐裘大衣,离宫去圣雪山,一路有的让她玩。

  再没有人束缚她,他想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

  进宫后,他没有交代什么,只是放她回乾云殿,一炷香的时间,接她离开。

  步入乾云殿,她有些紧张,如今她又换了种身份,说的好听是出宫养病的太子妃,实际呢,她是被献给龙斩夜交换皇位的禁.脔。

  寝宫里已经换了样子,无岚登基后不会再住在这里,她想,无岚应该会给凤歌找个新的母妃。

  或者,他会娶很多女人,再生很多孩子。

  凤歌日后的生活会如何,她唯一牵挂的就这些了……

  无岚坐在炭火旁,手里拿着木头玩具逗着凤歌,孩子心不在焉,看到她,这才挣扎下地,飞扑过来。

  将他抱起来,叶珈琅搂着孩子,想哭,眼泪却含在眼底,无岚缓缓站起来,两个人对视着,同样的默默无言。

  凤歌在脚下跑来跑去,他大概以为母妃回来就是回来了,所以伤心难过全都抛在脑后。

  无岚看着她头发上不见的桃木梳,收回视线苦笑,“姝儿,我会照顾好凤歌,我最亲的嫡长子,永远是他。”

  她笑笑,揉揉儿子的脑袋。

  有他的话,就够了。

  事情发展到今天,每一步都没有其他选择。

  他的目标只是皇位,她能弥补他的,只是尽力去帮他实现。

  无岚到她走也没说什么,在他未安顿好自己的当下,说什么都是无用。

  茶凉了,炭冷了,她起身披着狐裘离开。

  临走,她握了握无岚的手,那手温润如玉,注定是要手握玉玺坐拥江山的。

  至于和谁,已经不甚重要。

  她相信他可以做的很好。

  走出乾云殿,人生似乎又步入了新阶段。

  【一炷香=半个时辰=1小时。╮(╯▽╰)╭古文白痴每次用词都表示汗颜啊我!】

  【接下来就去写六叔和姝儿去雪山,一路上甜蜜+虐兼而有之。二人世界开始了~~*_*明天见!求花!】



                  第一三九章 她要逃走

  无岚登基当天,叶珈琅仍旧被困在王府里。

  在这么远,也可以听到宫里传出的低沉冗长的号角声。

  她可以想象到穿上龙袍的无岚是何等威风,接受众人跪拜朝圣。

  从今往后,他是万人之上的帝王。

  在院子里走了一遭又一遭,这地方,她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隐隐地,她只觉得这回去圣雪山,是回家。

  永远的,回家了……

  龙斩夜当晚没有回来,新皇登基,人心各异,皇后这个大患仍旧顽固,没人敢忽视。

  就算让无岚登基了,只要他敢动自己,皇后必定会伸出尖爪反扑。

  可是一路共同相处,她也算是看清了无岚这个人。

  他是个顶聪明的人,如皇后所说,他装傻充愣,蒙蔽了所有人。

  屡次用看似荒唐的手法救自己于危难。

  他和自己的情义真真假假,很多事情她已经不想深究了,懂或者不懂,对事情于事无补。

  他对外宣称她病重,出宫休养,至于在哪里,就不对外透露了。

  她知道,找个合适的机会,“太子妃叶珈琅”就会病逝消失了。

  都不重要了……

  对龙斩夜假以辞色,可以,她只是想回圣雪山。

  然后……逃掉。

  龙斩夜弃了她一次,无岚弃了她一次。

  是谁说过,一而再,再而三。

  她经不起辗转人手的命运,想自由,只有靠自己的力量逃脱。

  不想再靠别人,她再也经不起被舍弃一次。

  龙斩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

  屋子里的女人安静的梳洗,一头乌发如瀑让他看直了眼睛。

  叶珈琅挽起发丝,回头看着他。

  龙斩夜走过去,自身后拥着她,枕着她肩头,略显疲惫,“姝儿,我们这几天就起程。”

  换做从前,她会心疼于他的疲惫,跟他说多休息几天再走也无妨。

  可是现在,她只想马上离开这里,抚摸了他的脸一下,她知道自己已经没立场再说疼惜他的话。

  冲动的不顾一切的时候,都过去了……

  龙斩夜看着她变得安静,心里有些无奈。

  手游动着扯开她衣襟,微凉粗糙的掌心在她胸口游动,她咬唇,喘息,“别闹……我才刚起来……”

  他咬着她耳垂,含糊的轻笑,“可我刚回来……陪我睡……”

  她挣扎着要跑,他却拦腰扛起她往床榻走去。

  拨开一层层纱,将她压在了身下。

  撑在他胸口的手被按在头顶,咬紧的牙关被撬开。

  她敌不过他,最后只得闭上眼任凭他索求。

  她只当这是自己最后能给他的……

  有朝一日她逃了,从此以后天涯海角,再不相见……

  看着她走神,龙斩夜不满的重重闯入。

  她这才回过神,正视在她身体里驰骋的男人。

  可也晚了,龙斩夜对她的神游十分恼火,曲着她双腿压在胸口,动作粗放的攻城略地。

  她有些怕,他的动作只想毁了她一样。

  汗珠洒在她泛红的肌肤上,流淌出的水渍格外的暧.昧淫.靡。

  他俯首轻舔过,她咬着唇,可控制不住,最终从齿缝里溢出细碎的呻.吟。

  那声音更刺激了他,每一次深入都到达极致。

  轻软的身子在他的摆弄下无从反抗,他却只觉得不够,不够拥有,不够心安……

  仿佛她只是一朵短暂开放的花,他再怎么抓牢,她也终有一天会飘散而去……

  他重重吻住她,“姝儿,陪着我……一辈子陪着我……”

  她承受不住,只想快些脱离他无休止的折磨,不受控制的答应,“嗯……陪着……六郎……好疼……”

  她一声六郎,叫他心里化成水。

  等一切都结束了,就带她去喜欢的地方,任她自由,任她快活……

  **************************************

  龙斩夜没有和她说,无岚登基那天宫里出了刺客。

  索性并无大碍,无岚的手臂被划伤,匆匆包扎一下,仍旧按计划完成了盛大无双的仪式。

  刺客是谁派来的,可想而知。

  无岚当时什么也没说,可龙斩夜知道他对皇后的积怨又深了一层。

  这事细想又有些蹊跷,皇后落了下风,再找无岚麻烦,岂不是激化矛盾将自己往更危险的境地推去?

  但也说不准,她也许知道,杀母之仇无论如何都无法抹煞,杀了无岚,她或许还有希望。

  杀不了,只有等着正面相击的那天。

  宫里的琐事会拖累她,她惦记姑姑惦记无岚惦记凤歌。

  他带走她,只许给她一个宫里短时间会平衡安宁的承诺。

  事实也如此,无岚没有势力,他不敢轻易处理皇后,他离开,那两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休整两天,龙斩夜带着叶珈琅离开王府,往她心心念念的圣雪山进发。

  临行前,赵良媒给叶珈琅装了许多上好的狐裘,一件件都价值不菲,她对她很好,一点也看不出是两个情感上敌对的女人。

  道过谢,叶珈琅抱了抱这温婉善良的女人,如果她可以逃掉,今生这里的一切都将诀别。

  她不避讳龙斩夜,将小木盒子交给赵良媒转交。

  赵良媒点头,她便信任她,转身上了马车。



                  第一四零章 回王府后,我们成亲

  精简的车队离开,赵良媒看着远走的众人,马上的龙斩夜身影巍然,他带着喜欢的女人去做必须要做的事情了。

  但愿能有个圆满的结局。

  回头,便看到一抹刺眼的黄色龙袍。

  她一惊,急忙俯身跪拜,“参见皇上!”

  无岚的目光发直的看着远方,淡淡的嗯了声,“平身吧……王妃。”

  赵良媒起身,看着他眼底浓浊的不甘和不舍。

  放弃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这痛苦他想必永远都释怀不了。

  赵良媒捧着木盒子,上前,“皇上,这是……姝儿托我转交给您的。”

  无岚接过盒子,捧在臂间,慢慢转身离开。

  上了马车,他摩挲良久,才缓缓打开。

  没有信,只有那把桃木梳,还有她的一缕头发。

  她的意思,是不恨他吗?

  留给他一缕头发,和他的桃木梳放在一起……

  他摩挲着那亮泽的青丝……

  姝儿,如今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可等我坐拥天下之后,只要你要,我就一定拼尽全力送给你……

  ****************************************************

  马车很快出了城,喧嚣减弱,叶珈琅掀开帘子,外面是一片白茫茫。

  龙斩夜看她将脑袋钻出马车,勒马走到马车旁边,蹙眉看着她,“回去,外面冷。”

  她看他一眼,黑色衣袍格外英俊傲然。

  虽然去圣雪山要走很长的路,想想虽然辛苦,可是要回家了,她心里难免雀跃。

  情不自禁的露出一抹笑,龙斩夜霎时呆怔住。

  “姝儿……”他叫她,微微叹息。

  叶珈琅撑着下颌看着他,“你冷不冷?要不要进马车里休息下。”

  龙斩夜伸手捏着她下颌,眯起眸子透出邪肆轻佻,“进了马车,我可不光是自己‘休息’……姝儿要我带你一起吗?”

  她喉咙一干,想起这阵子他发狂一样的抓住自己折腾,脸不禁臊红了,放下帘子躲了回去。

  男人兀自噙着笑,策马上前继续领路。

  回到队前,这才发现多了个人——

  瞥着旁边懒洋洋叼着一片枯草的玄天,龙斩夜蹙眉,“你来做什么?不是叫你在宫里看着?”

  冷哼着,玄天吐掉枯草,“我当然要来,我替良媒看着你们,你要是敢带着她就这么私奔了,别怪我残杀同门!”

  瞥了他一眼,龙斩夜流露出几抹不屑,“打得过我么?师弟——”

  玄天嘀咕了几句,虽然打不过,可是他绝不会承认!

  这一路,他不会让这两人安心的亲亲我我的!

  看着前方的路,龙斩夜有些烦。

  叫玄天留在宫里,不是想要甩掉他,而是宫里情势多变,要留个心腹在那照看着。

  如今玄天溜出来,宫里若是突发什么乱子,他想管却也鞭长莫及。

  回头看了眼马车,他脸上的复杂多少放轻松了些。

  玄天踹了脚他的马,“龙斩夜,别说我没提醒你,女人你可以娶两个,可是你不能爱两个。这次你一定要救飞弦出来,那我估计你和后面那丫头也彻底玩完了。她不会和你回去了,况且,我听说她师父荻夫人是个冷心冷血的怪女人,她会不会帮你都是个大问题,我看你还是杀回去夺了皇位先当几年皇帝过过瘾再说吧?”

  龙斩夜懒得理睬他。

  玄天不依不饶,喋喋不休,“你总是不听我的话,要我说,你下不了手,让我去好了,拿刀逼着后面的女人叫她师父交出符凰琚,不交就血洗月宫!就这么简单了,月宫的女人也不会什么高深的武功,很好对付。”

  龙斩夜捏紧缰绳,手背上青筋凸起。

  玄天咳了咳,知道他快发怒了,刚要转头躲开,就听到一声清脆的马鞭声落在身后。

  胯下的马受了惊,长嘶一声后发狂的驮着他狂奔而去。

  辽阔的雪原上漂浮着玄天的怒骂声,久久不绝。

  **********************************************************

  日夜兼程下,圣雪山已经近在眼前。

  眼看着就要到家,叶珈琅心里颇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夜里,一行人投宿在山下小店。

  晚饭吃不下,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翻着当初下山时带走的东西。

  白衣,白靴,白狐裘。

  穿回这样,她的师父和师姐妹以及她的飞翼都会认得她了吧?

  走了这么多年,她真怕自己变了太多。

  龙斩夜推门而入,看着她坐在一堆白衣之间发呆。

  将手里的托盘放在她身边,龙斩夜捏捏她的鼻子,“吃东西,不然明天没力气上山。”

  她不想吃,可是想到上山,还是接过碗筷吃起来。

  从窗子看出去,外面是白雪皑皑的高山。

  山里隐藏着神殿月宫,里面供奉着历代帝王的舍利,月宫对于东陵,是个被神化了的存在。

  摸了摸她的发丝,龙斩夜见她藏不住的喜悦,轻笑,“姝儿,送了舍利与长明灯,我们便下山,回王府,我们成亲。”

  她的手微微颤了下,成亲……

  苦涩迅速弥漫在喉间,她不是成过了吗……

  【十点半,第三更。】



                  第一四一章 回归雪山

  龙斩夜把她放在膝上,用手指梳理她的发丝,“姝儿,我知道你介怀,时光作证,我待你究竟是不是真心。”

  他声音温柔却真挚,她心里软了软。

  也许不逃,她和他在一起,也会有个美好的未来?

  但也只是也许吧。

  她虽然知道贵族男人都必须三妻四妾,可是真的身在其中,始终无法坦然面对。

  她不愿分享,也不愿将就。

  如果他要带她下山,她就想法子逃掉。

  这样想,又看着他宠溺的眼神,蓦地有些歉疚。

  他待自己,有时是真的好。

  那眼神,那语气,她从来没有看过他对别人有过。

  但这似乎又不代表什么,他和其他女人在私下里什么样子,她怎会知道。

  也许更甚此刻也说不定。

  心里又冷下来,她从他膝上起来,遥望外面的皑皑雪山。

  龙斩夜搂着她肩膀将她压回怀里,他突然的粗暴让她眼底闪过一抹慌张。

  紧紧的搂着她,他脸上带着冰冷。

  他似乎是低估了她对自己的排斥与抗拒。

  这几天是对自己敷衍吗?

  他噙着冷笑,揉着怀里女人的头发。

  姝儿,你最好别和我耍花招……

  ************************************************************

  上了圣雪山,一路风雪漫天。

  人间夏天,雪山上也是一片白茫茫,何况现在正是冬天,

  叶珈琅不要坐马车,她向龙斩夜要了匹马,换了方便的一身衣服,白色披风扬起,雪花绕着她起舞打转。

  和龙斩夜并肩骑行,她也不落下风,两匹马快速奔驰,耳边的风声让人兴奋。

  “骑术不错。”龙斩夜看着她。

  叶珈琅扬了扬下颌,小脸上带着得意。

  一匹马算什么,她原来的坐骑可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

  月宫入口崎岖难觅,若不是叶珈琅带路,一行人根本无法找见大路。

  走过的地方脚印车印迅速就被风雪掩埋,想留下什么记号都难,这些年月宫都寂然的耸立雪山之巅,没有任何人可以前来打扰。

  看着前方带路的灵巧女子,玄天捂着脸抵挡寒风,低声问着旁边的龙斩夜,“上次你来接了她一次,也算来过,今天如果她不带路,你能不能找到路进去?”

  龙斩夜看着前方满眼的雪白,根本看不到任何所谓“出路。”

  他知道玄天要说什么,他来过一次,有人带路的情况下,尚且记不住这入口,那当初那些刺客是如何寻上来刺杀叶珈琅的?

  看来月宫里,也不尽然太平。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行人马都已经快要冻僵,山谷里蓦然传来震耳的吼叫。

  马匹顿时躁动起来,害怕的想要逃掉。

  龙斩夜拔剑,挡在叶珈琅身前,“到后面去——”

  反观众人的神色,毫无惧色的就是叶珈琅,她嘻嘻一笑,将手指头放入嘴里,长长的打了个呼哨。

  那兽类的吼叫声更加剧烈,仿佛近在耳边一般,漂浮在狭窄的山谷里,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众人还未看清楚,就看到一个庞然大物身影迅疾掠过,回头之时,马上已经空无一人。

  龙斩夜目光一凛,策马向前疾奔,低吼,“姝儿!”

  玄天也拔剑冲上来,可漫天山谷里一点踪迹也没有。

  太快了,他只看到一片白色飞过眼前,连形态也没有看清楚。

  “别是什么白毛巨猿什么的,听说那怪物吸人脑髓。”他无意的喃喃,身边男人就已经朝他射来杀人一样的厉芒。

  干咳了一声闭了口,玄天虽然嘴上讨厌叶珈琅,但是她要是死了,一行人不光难进难退,身边这位八成也会疯掉了。

  “叮铃……”

  轻轻的铃铛声回荡在山谷里,风雪忽然消失了一般,山谷里寂静的可怕。

  “嘻嘻……别舔。”少女清脆的声音回荡开来,空灵的笼罩着众人。

  那声音,仿佛一种夺人心魄的魔咒。

  白光从眼前再度飞速而过,这次他们都看清了——

  是一只通体散发出幽紫光芒的白虎!

  那白和雪一样通透圣洁,碧蓝的眼睛仿佛两颗神秘的宝石——

  “小心!”玄天忽然大声提醒。

  三只短羽箭飞速射来,众人索性躲得及时,夺夺几声,箭身没入马车的木头里。

  一只坐在马上没有动的龙斩夜慢慢开口,“姝儿,别闹。”

  白虎低吼了一声,不知从哪里忽然出现,虎背上伏着白衣的少女,一头黑发仿佛也笼罩了白虎的紫色幽光,浮现在漫漫白雪里,只让人觉得美的窒息。

  这才是她吧……

  自由,神采飞扬,仿佛是放回天空的小鸟。

  叶珈琅双脚荡在虎背上,慵懒的伸手抚摸白虎的脑袋,“月宫圣地,闲杂人等不得踏入——”

  说罢,白虎配合的嘶吼一声,鸟兽绝迹的地方,它就是雪域之王。

  玄天指着她,骂着,“装神弄鬼!就应该让你被巨猿抓走吸脑髓!”

  【三更,明天继续!这样的才是姝儿啊!她怎么能困在皇宫里当什么鸟皇后呢!喵,要花花!】



                  第一四二章 少女纯真

  叶珈琅双脚荡在虎背上,慵懒的伸手抚摸白虎的脑袋,“月宫圣地,闲杂人等不得踏入——”

  说罢,白虎配合的嘶吼一声,鸟兽绝迹的地方,它就是雪域之王。

  玄天指着她,骂着,“装神弄鬼!就应该让你被巨猿抓走吸脑髓!”

  话音未落,羽箭瞬间又飞袭过来。

  他堪堪侧身,那箭竟从他衣服里面贴着肌肤穿透而出。

  玄天吓了一头冷汗,这女人下手真是狠啊!好歹他也是龙斩夜的师弟啊!

  叶珈琅收起弓箭在身后,神色严肃,“我的警告带到,捧舍利与长明灯进月宫的人免死,其他人,踏入半步杀无赦!”

  玄天看了眼龙斩夜,对方翻身下马。

  他亦跟着,那丫头应该不是在耍威风,月宫禁地,擅闯者必死无疑。

  龙斩夜亲自捧了舍利塔,玄天也跟班一样的接过长明灯,两个人此刻全都化成毫无地位的小厮,想想就可笑。

  叶珈琅看了眼车队其他人,再度打了个呼哨,天空中拍着翅膀飞来一只火红色的大鸟盘旋在众人头上。

  “跟着它下山,记得别乱走,雪山底下,其实是个坟场——”她漠声警告,多少人擅闯雪山,想一窥月宫究竟,可是最终全都葬身在风雪里。

  龙斩夜点头,那些人才转头随着那只火鸟下山去。

  叶珈琅看了眼龙斩夜,他淡漠的看着自己,眸底似乎带了某种别样的情愫。

  飞翼舔着她的手心,她拍拍白虎的脑门,对着两人淡淡道,“随我来。”

  龙斩夜神色莫名,抬步随她走入漫天风雪。

  *********************************************************

  月宫干净的仿若仙境,二十一根白色通天石柱撑起宫殿,白色巨型建筑与雪山几乎融为一体。

  空气中漂浮着朦胧的雪雾,可是又没有雪花落下来,眼前只是一片迷蒙,仿佛步入了环境般虚无缥缈。

  空渺的钟声一声声从最高宫殿传下来,听起来悠远又端重。

  飞翼落在殿外长阶梯上,悄无声息。

  仰头看着偌大的宫殿,叶珈琅兴奋的抓着飞翼的耳朵,“飞翼,我回家了!”

  白虎用硕大的爪子拍拍地面,几声嘶吼震动着宫门。

  门里传出斥责声,“飞翼,你又吵什么!早跟你说了,姝儿去当皇后了,没空陪你个小畜生玩了,她……”

  “师姐!”叶珈琅兴奋的跳下虎背,提着白袍裙角往巨大宫门跑去,“是我啊,我回来了!”

  门里静了片刻,随即,钝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门里两个穿着雪白素服的女人,都扎着两个包子一样的发髻,看着门口的雀跃少女,三个人静了片刻,顿时扑到一起大声欢呼。

  捏捏叶珈琅的脸蛋,其中一位擦着眼睛,“我不是做梦吧,姝儿你不是去当皇后了吗?你怎么回来了!”

  叶珈琅吃痛,“哎呦,师姐做梦也不要捏我啊——是我回来了,我不想留在宫里,就回来了!你们和师父都好吗?”

  “师父每天都去你住的地方看一眼,她虽然总嫌你烦,可我们知道她最想你。姝儿,快去见见师父,她肯定高兴——”

  “是啊,没有你,月宫里好安静——咦,那位是六王爷吗?还有一个是谁?”

  叶珈琅这才停止叙旧,看着身后的两个人。

  龙斩夜正盯着她脸上被掐红的地方,眼睛里的笑意似乎在说,哦,果然,你原先就是个吵人头疼的小东西……

  她在众人面前,却忽然不好意思叫他,犹豫了下,只道,“这两位是来送承光帝的舍利塔与长明灯,正好随我们去见师父。”

  龙斩夜扫了她一眼,眼底带着冷暗的笑意——

  她知道自己惹他恼了,这家伙,小气的要命。

  走入月宫大门,又是长长的石阶,终于步入大殿,檐角挂着无数的风铃。

  院子里竟然没有任何冬天的痕迹,殿前开着花,蝴蝶缠绕其间,铃声悠远,仙气飘飘。

  难怪可以养育出叶珈琅这样灵气可爱的女孩,龙斩夜抬头看着和众师姐妹嬉戏着的丫头,她似乎更适合生活在这不染尘埃的地方。

  宫里太险恶,险些埋没了她的天性。

  此刻她的笑,他忘了已经多久没见过。

  “殿前喧哗,成何体统!”

  一声厉喝,所有人一抖。

  那声音似远似近,威慑异常。

  叶珈琅扬声道,“师父!是我,姝儿回来了!”

  灰白色身影蓦地从虚空出现,立在台阶顶端。

  眉目沉稳,神色寂静。

  那是一张看不出喜怒与年龄的脸,荻夫人,龙斩夜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太紧急,他要护送叶珈琅即刻回宫,没有和月宫的人打太多交道便离开。

  她身上似乎穿着道袍,可又不像。

  隐居久了,总有那么几分仙人的味道。

  叶珈琅揉着眼睛跑上台阶,“师父……姝儿不孝啊,姝儿回来了!”

  那灰白身影想要喝止她守规矩,可是到底只是蹙了蹙眉,任由娇小少女冲进自己的怀抱。



                  第一四三章 你还知道礼义廉耻吗

  揉揉叶珈琅的头发,看着小徒弟在自己怀里哭得委屈伤心,想必此番去皇宫并没有让她过多少快乐的日子。

  荻夫人摸摸她头发,言语间难免宠溺,“先别没规矩,请六王爷入殿,帝王舍利不敢怠慢。”

  叶珈琅揉揉眼睛,见了师父和众师姐妹,说死她也不愿再走了。

  一路迎入龙斩夜,荻夫人亲自引领舍利与长明灯入供奉的神殿。

  叶珈琅和一众师姐妹仍旧不得踏入半步,她远远的停住,看着龙斩夜挺拔的身影和师父一起入神殿。

  神殿高不见顶,烛台绕着一直延伸到很高很高。

  大佛闭着眼,含着笑,仿佛人世太平,他一点烦恼也没有。

  大佛坐下是按辈分摆放的帝王舍利塔,荻夫人接过龙斩夜手里的那只,捧到大佛坐下,低声默念了一阵咒文,才将舍利塔放归该去的位置。

  长明灯放置好,照亮了那金色的舍利塔。

  一代帝王,就此魂寂。

  几个人默念经文,短暂的仪式结束。

  荻夫人带领两人退出神殿,在殿外的台阶缓缓往下走。

  “王爷,姝儿怎会回来?”荻夫人慢慢回头看着龙斩夜。

  龙斩夜直视对方,荻夫人已经有些道骨仙风的味道,在她面前任何心思都无所遁形。

  他直言,“无岚用姝儿和我交换,我扶他上位,他把姝儿给我。”

  荻夫人神色一变,忍着怒意,“无岚姝儿年少不经事,王爷你驰骋沙场生死见惯,怎么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

  龙斩夜神色淡淡,“我不觉得这是荒唐,姝儿入宫后与我情投意合——夫人可以不理解,但是这已是事实,等时机成熟,无岚颁旨宣布姝儿病逝,我另寻个身份给她,娶她只不过是时机问题。”

  荻夫人紧紧盯着他,似乎在剖解他到底有几分真心真意。

  龙斩夜与她直视,毫不退缩。

  好久,荻夫人摇摇头,“王爷这样做,想必不光是为了给姝儿一个归宿吧……带她回来,是不是还有其他事相求?”

  龙斩夜虽不认同她说的自己对姝儿别有用心,但是也不遮掩,“在下来求符凰琚。”

  荻夫人冷笑一声,“那是太祖皇帝亲自交与我月宫保管的圣物,宫倾人尽才可交出,王爷怎可提出这样无理的请求?”

  “夫人借我们一用就是了,也不是不还。”一直沉默的玄天插嘴,“只是用它打开一下地陵的隔世石,又不是作恶——”

  荻夫人脸色骤变,斥责,“地陵是帝王安寝之地,隔世石怎可打开!王爷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龙斩夜看着她,“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地宫里面不光放置帝王灵柩,还囚着未死的人——”

  荻夫人眉头蹙紧。

  “我只打开地宫救她出来,能开隔世石的,只有符凰琚。请夫人成全。”

  几个人站在台阶上,气氛窒闷。

  “师父!”清脆的声音从上响起,叶珈琅把着栏杆,在上面招手,“师父快来啊,我给你带的礼物要被她们抢走了!”

  荻夫人蹙眉扫了她一眼,却慢慢的转身往上走,“王爷该知道我月宫是誓死效忠东陵帝王的,除非帝王亲自开口要求,否则圣物不可假以人手。”

  龙斩夜神色紧绷。

  “至于娶姝儿的事,王爷也请考虑清楚,我不会让我月宫弟子任人愚弄,皇族也不能——”

  看着那女人步伐飘忽的上了台阶,玄天搓搓下巴,“啊,看不出是什么武功,不知道她功力到底如何,还是只是练了点轻功来唬人?”

  龙斩夜瞥他一眼,“不能硬来,月宫不是撒野的地方。”

  玄天看着这地方都是些弱不禁风的女人,却还要低声下气的求,还不如直接用强的来的痛快。

  殿上。

  叶珈琅护着怀里的东西,看着师父来,急忙递给她,“师父,你不总是腰疼吗,我在宫里拿了这个东西——”

  她笑嘻嘻,拿出一块闪着奇异光泽的丝缎,“这是火蚕吐丝织成的,全东陵只有两块,一块贡献给了皇后,另一块就被我抢来了啊!”

  荻夫人神色严肃的盯着她,叶珈琅有些发毛,“师父我错了……我不该从宫里拿这么多珍宝出来,可是都是大家需要的,尤其是这火蚕丝,对抵抗寒气很有用的……”

  “跟我进来。”师父扫她一眼,她就知道自己要挨训了。

  “跪下。”指着殿前的蒲团,荻夫人厉声斥责。

  驾轻就熟,叶珈琅跪在地上,自己认错,“师父我偷拿了火蚕丝是不对,可是反正宫里人也用不着,丢着浪费,我才……”

  “混账!”荻夫人怒气翻腾,“你心里还有没有礼义廉耻四个字!师父教你做人学礼,你都就饭吃了?”

  她咬咬嘴唇,礼义廉耻,想必不是火蚕丝了吧,龙斩夜挑明了他们的关系?

  她忐忑的看着师父。

  “你和丈夫的叔叔在一起,还这样堂而皇之的回月宫,嫌丢的人不够吗!”荻夫人从一旁拿了荆条,“我今天不替先帝和无岚殿下打你,我就愧对东陵先祖愧对月宫先师!”

  【十一点还有一更。啊呜,卡啊卡,过度了这段,后面让我沸腾的虐就要来了!】



                  第一四四章 天上地下,永不相见

  叶珈琅咬着嘴唇,那粗糙的荆条打在手臂上,顿时火辣辣的疼。

  看她不吭声,荻夫人以为她执迷不悔,加重力道抽下去。

  “逆徒,明天我亲自送你下山,回去和殿下请罪,你想胡来,除非师父死了!”

  叶珈琅抬起泪眼,“师父!我不回宫了,我不想回去!我不和龙斩夜在一起,我也不回宫,我和以前一样老老实实的在月宫里侍奉您老人家可以吗!”

  “混账!”荻夫人大怒,“你是正式册封的太子妃,你说不回就不回?你把无岚殿下当成什么人了!”

  荆条左右打在手臂上,疼的钻心,她哭着,“师父……是他不要我的……是他用我换了龙斩夜的庇护的……”

  荆条顿了顿,荻夫人看着她哭的伤心,“殿下有他的苦衷,你不该就此记恨他,回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殿下一日没有一统山河,你就要尽自己全部努力去帮他实现!”

  叶珈琅看着师父,原以为她会心疼自己的,她还幻想,如果她知道自己在宫里很苦,是不是会很心疼的收留她,保护她再也不用回到那黑暗的地方去。

  看着她眼底的失望和迷茫,荻夫人停下惩罚她,叹息,“姝儿,这是命——大司命说,你和无岚殿下有三世姻缘……”

  “他胡说……”叶珈琅哭着打断,“什么大司命,他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他如果真知道那么多天机,为什么不早说出谁是阻挡帝王一统的人!他早说早除掉,东陵岂不是造成了天下霸主!他就只会胡言乱语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我和无岚有三生姻缘有什么打紧?他娶了别人又有什么差别!”

  “啪!”

  荆条抽在她脸上,荻夫人气得直发抖,“混账东西,这种话你也敢说!大司命岂是你我凡人可品评质疑的!”

  “他是害人精!”叶珈琅就要骂,若不是那个人胡说八道非要钦点她做太子妃,她一辈子都在雪山上自由自在。

  什么身份尊贵,什么有助国运,与她何干,她一个小女人,懂什么天下大事!

  “我替你父母打死你!”荻夫人落下荆条,“我竟然教出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弟子!你认也得认,不认也要回去!立刻收拾,我这就送你下山回宫!”

  “我没有父母!”叶珈琅咬紧牙关,浑身剧痛,她不要回宫,死了也不回!

  握着荆条的手直发抖,管不了她了,说一句顶一句!

  扔了荆条,荻夫人举起手掌,掌心有强烈的气息蕴集。

  这样打一下,她怕是连命都难保了。

  这样也好,叶珈琅闭上眼,死了就都结束了。

  掌风剧烈的袭来,却在落在头顶的一刻消散成风。

  她一颤,睁眼,看见黑色锦袍的一角。

  看到龙斩夜的一瞬,她只觉得委屈愤恨,自己的一切苦难,都是因这个男人而起……

  龙斩夜将叶珈琅拉起来护在身后,随即放开荻夫人的手腕,朝着对方一拱手,“冒犯夫人。姝儿已是我的人,还请夫人善待她。”

  荻夫人压住怒火看着龙斩夜,“六王爷搞清楚,这里是月宫,她是我入室弟子!就算她嫁人了,是皇家的太子妃了,她也要尊敬的叫我一声师父!教训弟子,还轮不到他人插手!”

  龙斩夜不退让,“在下再提醒夫人一次,姝儿已不是太子妃,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夫人可以教训弟子,但我不会容忍他人伤害我的女人。”

  看着两个人要动起手来,叶珈琅扯了扯龙斩夜的衣角,无力的摇头,“不要说了,龙斩夜,我和你回来,就没打算随你再离开,师父打死我,我也是月宫的人,无岚就快对外宣布我病逝,我也没牵挂了,你走吧,我们之间就此恩断义绝。”

  他冷哼一声,早料到她回来就会和自己翻脸。

  他勾着她脖子,捏着她下颌,“断不断不是你自己做得了主,你认为我会答应留你在此吗!”

  荻夫人见龙斩夜与她举止过密,一掌袭来,龙斩夜裹着叶珈琅在怀里,一转身,用自己的背硬生生受了那一掌。

  叶珈琅看着他脸色一白,紧张的抱着他手臂,疾呼,“六郎!”

  叫的荻夫人脸色又一沉,她上前扯住叶珈琅手臂,“六王爷也听到,我徒儿说与你恩断义绝,符凰琚万万不可能给你拿去,王爷最好立即下山去,再扰我月宫清净,休怪我与你动手不留情!”

  叶珈琅回头看着脸色铁青的男人,他走了,师父才能静下心来听她解释,况且,她本来也打算就这样和他分手。

  狠了狠心,她看着他,“下山吧……龙斩夜,我嫁给无岚的那天,就已经不爱你了……我对你,只有恨!”

  她打了个呼哨,飞翼立刻在殿外低吼。

  她擦擦眼泪,“随它走吧,我们就此永别,你们的争斗再与我无关,天上地下,我们永不相见!”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最后看了他一眼,就被师父拖入了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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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有亲不满无岚和姝儿四年夫妻没有实质发展,咳咳,虽然不现实,但是其实那样写不写都对情节没有太大影响,所以就虚幻了一把。况且,姝儿还会回到无岚身边,三世姻缘不是瞎说的~~明天继续~大家周末愉快。ps,求花花。这个月的最后四天了,要帮我留在鲜花榜上哇~哼(ˉ(∞)ˉ)唧】



                  第一四五章 他为了什么不肯走

  脱去外衣,纤白的手臂上伤痕累累。

  沾着药膏,荻夫人手指毫不温柔的落下去,“永远的不听话!我的徒儿那么多,就你让我最操心!”

  叶珈琅皱着眉,疼的吸冷气,“师父……我知道我错了……可我真的不想回宫了,我不会和龙斩夜在一起了也不行吗……”

  涂了药膏,荻夫人扔给她一身新衣服,“穿上,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启程下山。”

  她咬住嘴唇,红着眼眶,“师父要逼我去死吗……我宁肯死也不回去!”

  荻夫人冷哼一声,“别以为你打的主意我不知道,你想赖在月宫里,躲过风头了,就可以任你为所欲为了——”

  叶珈琅跪在她跟前,郑重磕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师父不知道,我在宫里差点被承光帝赐死了,兜兜转转,我也经历了很多,再也不想过勾心斗角的日子了,雪山才是我该呆的地方。”

  荻夫人绕着她走了一圈,逼问,“姝儿,同我讲实话,你知不知道六王爷来月宫,是为了要拿走符凰琚开地宫。”

  叶珈琅抬头,“我并不知道……符凰琚,不是先祖押在月宫的圣物吗?开地宫干什么?”

  “地宫里有未亡人——这是他的原话,你可知,里面是谁?”

  叶珈琅摇摇头。

  “讲真话,你是不是要帮他骗为师?”厉声逼问让人心头一颤。

  叶珈琅再度摇头,她怎么可能骗师父……

  问了一番,荻夫人警告她不许耍花招,休息一晚就带她下山回宫去。

  她开始后悔回来这一趟了,逃到别地方还有一线生机,回来被师父亲自押送,哪还有逃走的机会。

  师父走后,她在屋里躺着发呆。

  两位先前和她很要好的师姐偷跑进来,她转头,挤出笑,“三师姐,五师姐。”

  两个人坐在她旁边,看她脸色难看,抚了抚她的脸颊,“姝儿,师父打你了?”

  她还从未挨过这么狠的责罚,身上到处都疼,想着师父狠厉的下手,她不禁有些眼睛发胀。

  “姝儿别难过了,师父也是爱之深责之切。”三师姐拉着她的手,“是因为什么打的这么狠啊?跟你一起回来的六王爷?”

  “六王爷还好,另外那位就讨人嫌了!”五师姐皱皱鼻子,“看就不是好人!”

  “那两人还在宫外呢,赶也不肯走,晚上风雪一刮起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叶珈琅一颤,他还没走?这会儿都要天黑了,雪山上一到了晚上,就连她也不敢在外逗留。

  没有阻挡遮蔽,寒风一夜就会把人冻僵。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不肯走,是她,还是能打开地宫的宝物?

  两位师姐又叨咕了几句,她也无心听,无非是众师姐妹如何想念她,师父如何想念她……

  她看着外面一点点暗淡下来的天色,心里面愈发焦急。

  月亮终于爬上来。

  风雪开始加重。

  裹着斗篷,露出一双眼睛,玄天冷的发抖,“被你害死了——刚才就该让我大开杀戒,竟然被一群女人赶出来了,真是丢脸,现在想动手也进不去了!”

  龙斩夜静坐,调息身体抵抗寒冷,可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晚。

  太冷了,这冷简直叫人绝望。

  “她师父不许你们见面,也怪你勾.引人家小女孩,我看你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符凰琚没要到,连女人也赔了。”玄天边跳动边取笑他。

  龙斩夜仍旧闭目不语,风雪没落到他身上,就已经化成了蒸汽。

  他身上有一层无形的气息护着。

  他很静,脸上也带着笃定和沉稳,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里。

  后半夜,玄天眉毛上挂了霜,缩成一团,嘀咕,“我没有打仗战死,没有和敌人火拼拼死,我竟然被一群恶婆娘关在门外我冻死……”

  龙斩夜慢慢张开眼,这时,一只泛着紫色光芒的白虎幽然落地。

  那虎伸出舌头舔了舔玄天冻僵的脸,随后朝着龙斩夜甩了甩脑袋。

  “它是不是要吃我的头?”玄天缩着脖子,“告诉它老子好几个月没洗澡了,都是泥,臭死了……”

  龙斩夜起身,扶起没有知觉的玄天,“放心,兽类闻得出你是真的臭——它叫我们骑它到背上。”

  巨大的白虎驮着两个男人也丝毫不费力,腾空一跃,御风而去。

  月宫巨大,临近悬崖的宫墙有个不为人知的破口。

  那是叶珈琅溜出去时候必经之路,走了这几年,也没有人补上,可见这里是多么隐蔽。

  从白虎背上跳下来,随着它进入破口,立刻就感觉到风雪停歇,一片鸟语花香。

  捧着热茶,素衣的叶珈琅梳着两个包子一样的发髻,声音冷淡,“喝了暖暖身子吧。”

  玄天瞥了她一眼,那发髻真滑稽。

  他冷哼了一声,对她始终没有好态度,“你师父赶我们出去,你又叫我们进来,被你们耍着东陵的英雄好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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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六章 看不到你,我就大开杀戒

    叶珈琅扬手要泼掉热茶,玄天急忙拦住,“喂,我又没说不喝,别浪费!”

    说着一饮而尽,茶虽然暖了身子,可是竟然有股怪怪的味道。

    龙斩夜看着她不管自己,伸手握住她手腕,“姝儿,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和我回去。”

    她别过脸,“你不拿符凰琚了吗?我就说你不会只为了带我回来看一眼就跑一趟。”

    他没有解释,只是拉过她抱在怀里,轻拍她背脊,“如果你师父执意困着你,我不会坐视不理。和我走,我不想伤害你在意的每个人。”

    她推他,用力的推开,“你有妻妾有孩子,我算什么!我受够了!你走吧!天亮后快走,不然被师父发现,我们都要遭殃!”

    龙斩夜不撒手,盯着她,“你知道我说到做到,你不随我走,我不介意夷平月宫。”

    叶珈琅握紧手掌,一旁的白虎感受到龙斩夜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杀气,急忙用尾巴卷住叶珈琅的腰带到自己背上。

    伏在白虎身上,叶珈琅看着他,“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拿符凰琚吗?”

    龙斩夜对着她眼睛,直言不讳,“救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她抿了抿嘴唇,问了句傻话,“和我比呢?”

    他动了动深暗的眼珠,“无从比较,她是我的恩人。”

    白虎焦躁的拍拍地,她咬咬嘴唇,“你们在这躲起来,不会有人来。明早天亮就走吧!”

    白虎驮着她腾空而起,龙斩夜的声音从后传过来,“明天天亮,看不到你,我便大开杀戒。”

    她一颤,回头看着他,凛然的神色,墨色眸底透出寒冷的杀意。

    她揪着飞翼脖子上的毛,浑身发冷。

    他不是开玩笑,可是她真的没打算和他离开回王府。

    咄咄逼人的师父和明早就要大开杀戒的龙斩夜,她脑子里乱极了。

    看着叶珈琅走掉,玄天咳了咳,“早就这样有魄力不就好了!害我差点冻死!咦,这水味道真怪,里面泡了什么啊!”

    蹲下去,玄天打开叶珈琅留在地上的铜水壶——

    “吱!”

    一个黑影嗖地窜出去,拖了一地水渍,瞬间就不见了。

    玄天吓了一跳,呆了半天,才指着消失的那黑东西,“那是不是只老鼠!”

    龙斩夜扫他一眼,无声的表示同情。

    玄天立刻扑到一旁狂吐起来!

    死丫头,竟然给他泡老鼠喝!

    他不就是对她态度恶劣了点吗!

    至于用箭射他之后又弄这种恶心的东西折磨他吧!

    龙斩夜看他吐得狼狈,噙着笑抬头,圣雪山的夜空,果然天幕如同金粉般灿烂迷茫。

    她想留下,可是他怎么舍得……

    ***********************************************************

    夜里的月宫一点声音也没有。

    轻巧的身影一路溜过来,四处看看,确定没人才推开神殿大门。

    长明灯刺眼,舍利金塔端重异常。

    巨佛端坐,笑容安然。

    她仰头看着佛祖掐指摊开的掌心,里面有剧烈的黄色光芒散射开来。

    那是符凰琚,先祖送到月宫来的圣物。

    她内心剧烈矛盾着,拿了给龙斩夜,他应该就会立刻去开地宫了,月宫上下虽然人数不少,可是以修道为主,会武功的除了师父和几位师姐外再无其他人。

    可即便是这样,龙斩夜和玄天加在一起,连千军万马也敌得过,别说是月宫里一群不会武功的女人了。

    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月宫上下血流成河,那样不用师父动手,她可以自行了断了。

    可把符凰琚给他,师父也会一掌劈死她吧?

    她站在空阔的大殿里,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飞翼。”她手一招,下一刻就已经被白虎驮起来。

    飞翼越到半空中,她一伸手,就从佛祖手心里拿走了那块黄色的宝玉。

    她终究是中毒太深,他就算是要自己的命,她怕是最终也会给他。

    天刚刚泛起银白色的光芒,叶珈琅就赶到月宫最远角。

    男人盘膝坐着,似乎在休憩,却更像是在等她。

    叶珈琅收住白虎,看着龙斩夜,这张脸,是她的魔咒梦靥,这辈子都无从逃脱。

    “拿了符凰琚,我就要留在月宫赎罪,带我走,你就不能拿走符凰琚。”她漠然开口,“龙斩夜,你只能从月宫里带走一样。”

    男人慢慢睁开眼睛,薄唇上挑,轻吐,“姝儿,这两样我都要。”

    她摇头,“别为难我师父,她这辈子都守卫月宫,效忠东陵,你不能逼她……”

    龙斩夜朝她伸手,“你先跟我走,符凰琚我另外想法子。”

    叶珈琅摇头后退,“我求你了好不好,你走吧,我们今生今世缘尽于此——”

    说着,她一扬手,剔透的黄玉飞出掌心,“拿着它走吧!别伤害月宫的人,不然我就真的不能活了!”

    龙斩夜扬手接住,凤凰浴火的黄玉圣洁万分。

    “天快亮了,你快……”

    话音被蓦地截断。

    龙斩夜飞跃而去,将昏倒在虎背上的叶珈琅搂住。



                  第一四七章 你敢跑,我就打断你手脚【求鲜花】

  玄天捏了捏酸痛的手,出气似的笑笑,“臭丫头敢耍我,给你一掌算你捡便宜。”

  龙斩夜看了眼昏死过去的叶珈琅,眯起眸子盯着玄天。

  后者耸耸肩,却被白虎甩过来的尾巴抽了个正着。

  他捂着流血的鼻子,指着飞翼痛骂,“小畜生!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做皮袄!”

  龙斩夜将叶珈琅横抱在怀里,她昏过去也好。

  什么缘尽于此恩断义绝,都是屁话,他没答应,她就是躲到天边也没用!

  两个人一起跨出宫墙,飞翼拦在面前,眼神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龙斩夜伸手摸摸它,“乖孩子,带我们下山。”

  飞翼绕着他嗅了嗅,他身上沾了浓浓的姝儿气息,它舔舔叶珈琅垂下来的手臂,回身走入风雪里。

  *********

  脸上微微的凉意让昏睡的女人慢慢醒来。

  脖子很痛,她揉着脖颈,目光慢慢清楚。

  猛地坐起来,她瞪着抱着自己的男人。

  揉揉她额头,龙斩夜轻笑,“醒了?”

  叶珈琅扬手打过去,“卑鄙!”

  他只是轻笑,握着她手腕,压着她啃吻她红润的唇瓣,“姝儿,一句恩断义绝,一句缘尽于此,我会让你知道,乱说话的代价——”

  她狼狈的躲开,爬到房间一角去,“龙斩夜,你竟然出手伤我!师父知道我偷走了符凰琚,她会气炸的!我又跟你跑了,她再也不会认我这个徒弟了!”

  龙斩夜慢慢逼近,“不认正好,免得她碍事,你是我的女人,怎可再入皇宫?”

  叶珈琅拿起一旁的杯子朝他扔去,怒斥,“你无耻!我说了再也不要回去你那破王府!你以为我很稀罕做你的女人吗!不,一点也不!我再也不爱你,从你丢掉我的那天,我就恨死你!无岚也是,凭什么你们都认为,丢弃的女人还会回头接纳你们!做梦!我叶珈琅今生今世,宁愿在月宫里常伴青灯,也不愿再为你们任何这两个没担当的男人付出一丝一毫感情!”

  龙斩夜微微叹息,走到她身边去,俯身,捧着她脸颊,“冷静点,姝儿。如果知道你会不开心,我断不会带你回月宫这一趟。你会担心我被冻死,说明你心里还有我。”

  “没有!”她坚决打断。

  捏着她小巧的下颌,他的指头轻轻捏着那里的软肉,“口是心非你最会……小东西,跟我去地宫,做完这件事,我就彻底没有任何包袱了。”

  她咬着他虎口,瞪着眼敌视他。

  龙斩夜喉结滚动了一下,“再咬一下试试看,我……”

  叶珈琅恨到极致,他带走她,师父必定对她心灰意冷。

  那是她最亲近的人……

  她擢住他手指,重重的咬下去。

  龙斩夜喉头一紧,扑上去就压住她。

  急切的撕扯她的衣衫,龙斩夜舔吻着她耳朵,哑声,“姝儿……磨人的小东西……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府里有其他女人,回去后我会安顿她们……或者你不喜欢王府,我带你去边关……”

  挣扎哭喊没用,她蓦地从一旁抓过被自己砸碎的杯子碎片,往自己肩头一划——

  龙斩夜一震,看着她肩头涔涔的渗出血,咬牙低吼,“你不要命了!”

  她别过脸默默流泪,“我不走,你敢把我带出雪山,我就自尽!”

  龙斩夜恼火的一拳打在她脸旁边的地上,“你到底想要我怎样,说!”

  “放我回去!”

  “做梦!”

  她死死咬住嘴唇,“那还回符凰琚!”

  “休想!”

  一句做梦,一句休想,她是彻底对他不抱希望了。

  幽幽的翻身,她擦掉眼泪,“那就走吧,回王府,只是从今往后,你别指望我会对你一心一意,如果有机会,我还会逃,我也不会让你再碰我,你就带回去一尊木偶吧!我再也不爱你了!你是个混账!”

  龙斩夜捏了捏都是血的拳头,起身看着她,“你不愿和别的女人分享,我就遣散她们,你不愿受束缚,我也不会绑着你——这样你还不满意。叶珈琅,胡闹也要有限度,你敢逃,我就打断你手脚,反正木偶也不在意是不是废人!”

  她回头拿东西扔他,他却开门走了出去。

  她擦擦眼睛,只是想,师父现在一定发现她和符凰琚一同失踪了,她应该会被从月宫除名,从此月宫弟子以她为耻,听到她就会唾弃吧……

  他根本不懂月宫在她心里的位置,她宁愿被师父打死,也不要被师父抛弃……

  回王府又怎样,他今天遣散了一帮妻妾,天下的美女总是前仆后继,散了一批总会有下一批……

  何时才有穷尽的一天。

  而对他,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

  ********

  一夜未眠,第二天天一亮,外面就有人喊着,“怎么天气这么糟糕!客官还要走吗?”

  男人的声音沉稳,“嗯,去备马和干粮。”

  叶珈琅肩头很痛,爬起来,推开窗子,立即狂风灌入。

  外面阴暗的仿佛还是暗夜,狂风呼啸的吓人,仿佛有巨大的灾难要发生一样。

  自小在这里长大,她都没见过何时有过这么恶劣的天气。

  想了想,她看着外面准备马匹的男人,这么糟的天,她想叫他别走的,可是想了想,她昨晚和他大吵一架,他还要打断她的手脚,就算出什么意外又和她有什么干系!

  【三更~明天继续。继续求花花。PS,有亲对姝儿和无岚有三生姻缘表示不满,这只是个说法,又不是真的要将这三生都写出来,所以不是说无岚的戏份还会增加。毕竟姝儿现在换到六叔身边了~她和六叔的对手戏才是主导~~~@.@】



                  第一四八章 危险1

  小房间外传来敲门声。

  憋在房间里,叶珈琅懒得动也懒得回答。

  压抑着情绪,门外男人叫她,“穿好衣服出来吃早饭,我们这就要走,要下大雪了。”

  她靠在地上,谁管下不下雪,走不了最好……

  嘀咕间,门就被打开,她咬唇看着一脸冰冷的龙斩夜,对方见她已经穿戴整齐,蹙眉,“要我抱你出来吗!”

  她犹豫一下,想着他肯定能做出让自己难堪的事情,只好不情愿的起身出门。

  外面阴仄仄,几缕细碎的光亮从厚重的云层透出来,压抑又怕人。

  大手落在她肩头,龙斩夜声音低缓,竟似安抚,“我们尽快走,出了这地方就没事了。”

  她瞥他一眼,这个她当然知道,出了这地界,就是彻底离开圣雪山,再不受这边多变的天气影响。

  她心里藏着心事,早饭没吃,喝了口水就没了胃口。

  龙斩夜也不逼她,这里贫瘠又人烟稀少,有口水喝就不错了,食物也实在是难以下咽。

  临走时,他叫人包了些馒头带上。

  被扔进马车,叶珈琅的头撞了个大包,她揉着脑袋,一脸不满,“龙斩夜,你是混蛋!”

  对方不理她,脸色阴沉的看着外面躁动的天气——

  他隐隐有些不安。

  早饭吃的最多的玄天被赶出去驾车,他一边裹着大衣一边嘀咕,“没人性啊,竟然让兄弟出力,自己和女人躲在里面逍遥快活。”

  帘子掀开,丢出来一颗硬邦邦的东西打在他后脑勺。

  玄天刚要大骂,捏着那东西,顿时觉得手心里一阵暖意。

  定睛一看,火红色的珠子正散发着浓烈的赤色光芒。

  他一哼,难怪那家伙不怕寒冷,原来身上藏了避寒的宝物——

  他把那珠子小心的放到怀里,据说百年能出一条火蚕王,百条蚕王才能制炼出一颗火龙珠。

  有了那珠子避寒,果然一点都不冷,玄天悠闲的坐在那里,只觉得额头上竟然开始微微冒出细密的薄汗。

  车里。

  两个人沉默的对峙。

  “咕噜……”

  叶珈琅急忙收住小腹,该死,早上一点东西也没吃,这会儿竟然就饿了。

  一旁的男人转头看着她,她窘迫的瞪过去,“看什么!我恨你!”

  龙斩夜挑唇轻笑,“看一眼就恨我?那我对你做的所有加一起,恐怕你都没有词汇可以形容了吧?”

  她白过去,心里是真的七上八下,怎么有种很不安的感觉呢?

  她和龙斩夜回去了,师父就不管她了吗?

  况且她还偷了月宫里的宝物,简直罪加一等。

  还热着的馒头递过来,龙斩夜拉过她的手心,“吃吧,还有一阵子才能出去。”

  她想拿馒头砸他脸上,就是这样该死的眼神,害她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

  龙斩夜见她瞪自己,微微叹息,“别闹了,以后我慢慢让你折磨就是了。现在,你要留着力气将来好找我撒气。”

  叶珈琅握着那温热的馒头,想骂,喉咙却发堵。

  外面的玄天忽然喊道,“喂!臭丫头你快来叫那只畜生走开!”

  叶珈琅急忙掀开帘子,之间飞翼焦躁的绕着马车跑,好几次都想拦在路中间阻挡马车停下来。

  马车飞快,这样很危险,她急忙喊着,“飞翼!回去!”

  白虎不听,见没人理会它,索性往马车前面一趴。

  叶珈琅急忙揪住玄天的头发,大喊,“快停下!”

  玄天吃痛,咬牙痛骂,“妈的,龙斩夜快叫她松手!”

  龙斩夜握下叶珈琅的手,“玄天,停下!”

  马扬起蹄子,嘶鸣了一声,在白虎身前堪堪停止。

  叶珈琅要跳下车去看看自己的白虎受伤了没有,可龙斩夜一把抓住她,警觉的望向一边白茫茫的雪山——

  “别动,有危险。”他紧紧搂着她,眉目间带着一丝杀意。

  隐隐的,马匹和白虎都感觉到了什么,慢慢的往后退,甚至几匹马都焦躁的想要挣脱缰绳。

  听着马不停的嘶鸣,玄天带众人勒马后退,“大家小心!”

  逐渐的,连人都觉察到,是由远及近的轰轰声,连带着大地的震颤,一起向所有人袭来。

  握紧了龙斩夜的手,叶珈琅脸色惨白,慌张的道,“是……是雪崩!”

  龙斩夜搂着她肩膀,走出马车,雪片被狂风卷着打在脸上,比刀片还要疼。

  撑起大氅将她裹进来,龙斩夜眯起眸子,看着远方满眼的白色旋风,冷声,“夫人既然来了,不妨现身说话。”

  叶珈琅缩在他怀里,听到一声夫人,顿时一抖。

  她很矮,只到他胸口,龙斩夜双臂拥着她的肩膀,大手抱着她冰凉的小手,给她无尽的力量和温暖。

  风雪稍停,飘渺的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六王爷千里迢迢而来,怎可带了我徒儿和圣物不告而别——”

  龙斩夜蹙眉,看着远方不断加重的风雪,大地的震颤更加剧烈。

  “符凰琚用过必当完璧奉还,到时在下必定向夫人请罪——”他一字一顿,“而姝儿早已是我的女人,我一定要带走她。”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8 20:11:22
                  第一四九章 危险2

  “月宫弟子叶珈琅!”声音从远处传来,“为师在此命你杀了盗宝贼人,立刻回归月宫!”

  缩在龙斩夜怀里,叶珈琅想探头出去和师父对话,龙斩夜却按住她的小脑袋,低声,“待着!我们冲出去。”

  她挣扎,“让我出去和师父请罪吧……不然我们都走不出去的!”

  他才不肯,扬声,“夫人既然这般固执,在下就不浪费口舌奉陪了!”

  将叶珈琅提起来,他足尖一点就跨到骏马上,拔剑斩断缰绳,一提马头,马半立起来,长嘶着就向前冲去。

  身后人纷纷效仿,骑着马就随着龙斩夜一起冲向前方漫天的暴雪。

  白虎在一旁疯狂的吼叫,边跑边发出警告的低吼。

  叶珈琅从他的斗篷底下挣扎露出脸,搂着他脖子,“这太危险了!停下!放我去和师父说,她会放你走的!”

  龙斩夜将她按回来,她师父会让他走,可是却回将她扣下送回皇宫!

  “姝儿!”天际再度传来师父微怒的声音,“为师的话你不听了是吗!我叫你杀了他!杀了他为师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珈琅眼睛发胀,搂着龙斩夜的腰,哽咽,“不要……师父求你放了他,我和你回去,你想怎样罚我都可以,求求你别伤他!”

  龙斩夜听她一番话,竟然噙着笑,将她抓回斗篷里,低声在她耳边呢喃,“不是恨我吗,口是心非的小东西——坐好,我们冲出去!”

  每一寸风雪里都夹杂着雪山之主的愤怒,更大的雪暴从山顶海啸般袭来——

  巨大的冲力仿佛要将山下一切都吞没,叶珈琅紧紧拽着龙斩夜的衣服,哭叫,“别往前走了!快停下!”

  龙斩夜只是紧抿嘴唇,眸底带着决然——

  不冲出去,难道要困在这里向别人屈服?

  他做不到!

  狂风肆虐,白色浪涛呼啸着向众人吞噬而来——

  “师父!”叶珈琅大吼,“不要!”

  刹那间雪浪灭顶而来,她只觉得自己被人紧紧的裹住,连呼吸都没法了。

  被冲击的翻滚而下,她脑子一片空白,小小的身子在崩塌的积雪中浮浮沉沉,好几次她都窒息的差点死掉。

  温软的毛皮将她裹住,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狂风怒浪终于停止。

  好半天,她才慢慢睁开眼,浑身剧痛的撑起身子。

  白虎轻轻舔着她满是雪霜的脸,她这才看清,自己身上裹着龙斩夜的大氅,整个人都被飞翼蜷缩起来的身体护住。

  抬眼看去,除了漫天的积雪外再无其他——

  人,马,一切的一切,连一点痕迹都没了。

  她只觉得脑袋被狠狠打了一棒,心里狠狠的被挖了一下,踉跄着站起来,歪歪扭扭的踩着厚厚的白雪,颤抖着叫喊,“龙斩夜!”

  没人应她,她破碎扭曲的声音显得有些难听。

  她走了几步,不小心摔倒,索性趴着摸索厚厚的积雪,“六郎!你回答我啊!你在哪里!”

  只有风卷过的呼啸声。

  飞翼跑过来,舔着她脸上冻僵的泪水。

  “师父……”她有些茫然的哭,“师父,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好久,天边才传来清冷淡漠的声音,“姝儿,回来。”

  她置若罔闻,双手冻得红肿没有知觉,不停的翻着近旁的雪,声音嘶哑,“六郎!你肯定没事,你要是有事我怎么办!”

  她吸吸鼻子,满脸的泪冻成了冰,脸上像撕裂了一样的疼。

  “说话啊!”她无助的哭泣,“你还说,要我留着力气日后慢慢折磨你……我们根本没有在一起多久,根本没有多少甜蜜的日子……六郎……出来啊……”

  飞翼呜咽着咬住她领子,她在这样摸索下去,手非冻掉了不可。

  叶珈琅被白虎拖着走,哭的嗓子都哑了,“飞翼,去帮我找他回来啊……没有他我还活着干什么!”

  白虎扯着她走,用爪子温柔的拍着她的脸。

  “姝儿,跟飞翼上山来,师父不怪罪你。”

  她咬牙忍住哭泣,他在的时候她只想闹得他不得安宁,仿佛只有看到他苦恼伤神才能找到自己在他心里存在的痕迹。

  所以怎么哄都不理他,怎么说都要闹,可如今,她连句其实舍不得离开他都没机会说了……

  她这阵子想着要和他永别,是要下多大的决心才做到。

  他爱的若即若离,她退缩,逃避,是害怕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捂着脸,身上冻得没了知觉,想到他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心口一阵缩痛。

  火红的大鸟盘旋在她头顶,尖利的叫了几声,忽然盘旋而下,落在雪上,往上一挣,忽然露出衣服的一角。

  叶珈琅似痛苦似惊喜的大叫一声,挣开飞翼,连滚带爬的往那处跑去。

  手脚并用的刨着厚厚的冻雪,她手指淅沥的流着血,却再也感觉不到疼,她拼命的扯住那人的衣服往外拽,墨色的袍子,上面布满了暗色的花纹。

  是他!

  飞翼也跑过来帮她挖雪里的人,过了好一会儿,叶珈琅才从雪里把龙斩夜拽出来。

  手上的血蹭了龙斩夜一脸,她连哭带笑的试过他鼻息,搂着他大哭,“醒来啊!龙斩夜,你说要用时光作证你爱我的,你敢离开,我就下地府去闹你永世不得安生!”



                  第一五零章 没有他我还活着干什么

    被她摇的头疼的男人慢慢睁开眼,勾住她脖子按在自己胸口,咳嗽着,“没被雪压死,被你吵死了。”

    叶珈琅大哭大叫着打他,“你装死!你怎么不被雪卷到地狱去,叫小鬼把你的心挖出来油炸!”

    龙斩夜撕着大氅上的布,给她包扎手上的伤口,叹息,“油炸了我你岂不是要大闹地府?傻瓜,这么漂亮的手坏了以后怎么服侍我?”

    她俯首狠狠咬他的脸,太冷了,她下巴都冻僵了,只是拼尽全力咬住他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害她都想以死追随了,他竟然笑呵呵的没事人一般!

    龙斩夜任她发泄,听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他心里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知道她爱自己,什么都够了。

    扑簌簌几声,雪下掩埋着的众人和马匹都跳出来,玄天拍着身上的雪,吐气,“好险没被冻成冰棍——这火龙珠真好用。”

    扬眉看着龙斩夜抱着女人亲亲我我,玄天重重咳嗽,“你啊你!眼色心色!死里逃生竟然还不忘抱着女人亲热!”

    龙斩夜拉起叶珈琅,给她重新系好衣服,揉揉她发丝,语气温柔,“放心,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不会丢下你——”

    打了个呼哨,骏马就跑过来,龙斩夜将叶珈琅抱到马上,自己也跨上去,拥着她,附耳,“好一句‘没有他我还活着干什么’……”

    叶珈琅回手重重打他,连骂都没力气了。

    她肝肠寸断,他却躲在一旁看她笑话……

    气得直掉泪,龙斩夜扳过她的脸,轻吻,“傻姝儿……听你说句真心话那么难,我只好多装会儿,其实我是真的险些一命呜呼。”

    她看着他发青的脸色,知道他并非虚言,雪崩之下,他肯定也险些出危险。

    夹着马肚子向前疾驰,天边传来荻夫人怒声,“姝儿!你敢踏出半步,你我师徒情谊今日一刀两断!”

    叶珈琅回头,含着泪,“师父……”

    “你情愿追随这乱臣贼子也要违逆师门,师父真真对你失望透顶!”

    叶珈琅挣扎着要下马,龙斩夜紧紧箍着她,“姝儿!跟我走!”

    她矛盾至极,走或不走都是心碎,她骗不了自己,她根本舍不掉龙斩夜……

    看着她缩在自己怀里哭泣,龙斩夜吻了吻她额头,低声安抚,“姝儿,有我在,不要哭……”

    她被逐出师门了,她自小就在师父身边长大,师父就是父母,就是亲人。

    被至亲的人抛弃,这感觉他不会懂……

    看着她哭的伤心,龙斩夜加紧落下马鞭,骏马飞驰,一路离开阴郁多变的圣雪山。

    她的犹豫,他也不安。

    飞翼跟在后面不停的跑,龙斩夜回头看了那只灵兽,“好孩子,回去代姝儿陪着师父——等我们安顿了,我会带她再回来看你!”

    白虎依依不舍的停住脚步,仰头咆哮了几声,山巅都为之震颤。

    这是她的家,可是她连家都没有了……

    她倒在他怀里,再没了生气。

    *************************

    火堆跳动,热气炙烤下,身上的冷气总算驱散开。

    龙斩夜用干净的布仔细的包着叶珈琅手上的伤口,翻卷的皮肉可见她当时有多么疯狂。

    他心头紧缩,她只是躺在他卷起的衣服上,一脸哀戚,一点精神也没有。

    他害她失去了太多,可他也没法子,他们要在一起,就注定要经历重重磨难。

    一旁的玄天递来简单的热汤,“喏,喝点,这女人看起来摇摇欲坠,别到时候拖后腿。”

    龙斩夜眉头一拧,冷厉伸手,“拿来。”

    玄天裹住衣服,明知故问,“什么,拿什么啊,我不知道。”

    “火龙珠——”龙斩夜睇着他,“还来。”

    玄天嘀咕了几声,不甘愿的掏出那宝物,被他抢走,他瞪了眼躺着的叶珈琅,臭丫头!说句都不行,女人果然是祸害!

    龙斩夜将火龙珠擦了擦,上面再没有玄天留下的气息,他才将珠子塞入叶珈琅怀里。

    她不愿意的挣了挣,但是浑身剧痛,没有多少力气可以让她对抗龙斩夜了。

    玄天喝着汤,往北指,“再走两天,就可以到地宫了,六王爷可是眼看要得偿所愿,不知道现在心情可灿烂?”

    龙斩夜懒得理他,试了试叶珈琅的额头,果然有些烫,这么一折腾,难怪她会生病。

    他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胸口躺着,给她拭了拭额头的汗,“火龙珠会保护你不受寒气侵袭,只是你有些发烧,这滋味恐怕有些难捱,等我们到了镇上,我带你去看大夫。”

    玄天觉得发冷,挥刀杀敌的龙斩夜柔声细气的说话,真叫他受不了。

    看这俩人好,玄天就觉得碍眼,一哼,“等开了地宫,只怕有人的醋坛子要打翻了呦,现在有的好快好吧!我怕地宫一开,就要分道扬镳了……哎呦!”

    揉着额头上的大包,玄天白了眼神色冷暗的龙斩夜,耸耸肩走开,“我说的是事实嘛——你自己不也知道,女人全都是小肚鸡肠。”

    他听着玄天的胡言乱语,竟莫名的有些慌,低头看去,叶珈琅已经睡了。

    他抚了抚她的发丝,搂着她,将她额头贴在脸颊边,那热度如此真实。

    姝儿,这是最后一件我必须做的事情。

    往后万事都依你……

    只要你留下……

    【三更完毕!明天见~这个月最后两天啦,有花花的赏几朵呦~】



                  第一五一章 进犯

  夜晚,略显简易的帐子里气温却并不低。

  叶珈琅身上有火龙珠护体,所以并不冷,只是本来就有些发烧,外界又有火龙珠的热气笼罩,如龙斩夜所说,这滋味并不好受。

  用袖子擦掉她额头上的汗珠,龙斩夜从旁拿了水壶,倒了些在盖子里,喂到她嘴边。

  她动了动喉咙,双唇却仿佛黏住了一般张不开。

  龙斩夜揉揉她发丝,仰头喝了口水,俯首按住她下颌,将含热了的水送入她口中。

  她吞掉,顺带着将他的舌尖也咬住。

  他眸子一紧,她大概是嫌自己现在不够遭罪,咬着他的唇舌吸.吮了好久也不松口。

  这情景,就好似很久之前,去围场狩猎那次,她病得而已是不省人事,拉着他要水喝。

  被她咬的有些痛,他只是宠溺的揉着她发丝。

  过了好半天,她终是松开,他急忙别过脸急促的喘息几下。

  他只怀疑她是故意的,回头,就看见她睁开眼睛。

  眼睛带着泪水,她抽搭几声,“我什么都没了……”

  龙斩夜叹息一声,将她裹进怀里,轻抚她肩头。

  他握紧她的小手,声音低沉动听,“不会。你有我,过不久还会有我们的孩子,很多很多个。你舍不得师父,日后我再带你回来向她请罪。”

  她捂着脸哭了会儿,指缝间渗出眼泪。

  她刚回去月宫,就惹得师父几次大怒,从小到大师父批评她无数次,却从来没有以师父的身份强硬的命令她去做过什么事。

  刚刚,她说,师父对你很失望,师徒情谊恩断义绝……

  “都赖你!”叶珈琅扬手打龙斩夜,“我不是给了你符凰琚吗!你干嘛还要拖我走!师父打我骂我几句就消气了!都赖你!”

  龙斩夜握住她双臂,“不带你走难道要让她送你回宫?赶紧睡觉,明天一早就要上路。”

  她狠狠咬他出气,他只是低头看着她。

  闹吧,有力气闹就好。

  被亲人抛弃的滋味他知道不好受,此刻也只能作为仅有的依靠保护她。

  她咬累了,又昏睡过去,趴在他胸口一动不动。

  拉过大衣盖住她,两人紧紧依靠在一起。

  难得的寂静安心,他只希望这样的夜再长些也无妨。

  夜半时分。

  四下寂静的连风声也没有。

  浅眠着的男人蓦地睁开眼,双眸如同浓墨般漆黑不见底。

  慢慢的抽出放在叶珈琅脑下的手臂,他悄无声息的出了帐子,一旁,玄天早已带着人站在那里。

  一众人侧耳细听,那一片安静之下有些让人生出警觉的躁动。

  “应该是高手。”玄天瞄了眼帐篷,“你先走,我垫后。”

  龙斩夜看了他一眼,回头钻入帐篷,叶珈琅仍旧裹着他的大衣服睡着,他将她横抱起来走出帐篷。

  骏马事先准备好,他将昏睡着的女人抱上马,抖了抖缰绳,“这里距离羯苍不远,是哪方敌人吃不准,别硬拼。”

  玄天点点头,挥剑在仍旧燃烧着余火的木堆上一劈,那光悄无声息的就灭了。

  转瞬间,所有人隐匿无踪。

  龙斩夜勒马前行,那马是上好宝驹,跑起来脚步如风,却偏偏声息很轻。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安睡的女人,眉心蹙起。

  什么人来进犯?

  异国?

  月宫的人?

  皇宫?

  任何一方都会坏他的事,他眸子有些冷,拽着缰绳的手背青筋凸起。

  *****************************************************************

  冷意如同巨网迅速笼罩过来。

  眨眼间,刚才还好好的帐篷顿时被扑天而来的乱箭射成了箭靶。

  看着帐篷倒塌,几个黑衣人身形迅疾的掠过来,掀开帐篷又是一阵乱剑刺下。

  隐匿在树丛里的玄天眯起眸子,下手真够毒的,生怕不能置人于死地。

  月宫的人不会这样嗜好杀戮,那答案就剩下两个——

  皇宫,或者外敌。

  握紧了手里的宝剑,玄天足尖一点,人飞速的掠出,众人随着他一起冲出。

  两方顿时激战成一团。

  龙斩夜身边带的人,就算是车夫也身怀绝技,几个人真的和对方打起来,丝毫不落下风。

  玄天不急着杀对方,他一招一式的试探对方的来历,无奈那武功套路太奇诡,就算对江湖了若指掌的他竟然也看不出对方出自哪门哪派。

  眼看着落了下风,一众黑衣人也不跑,向着身前的剑刃一磕,血花溅起,几个人纷纷断气倒地。

  “这群王八蛋。”玄天擦了擦脸上的血,扯下衣角擦拭剑刃上的血,“竟然这么不要命,跟疯狗一样。”

  树丛一动,他警觉厉喝,“谁!”

  躲起来的那人似乎是踌躇了一下,好半天,才慢悠悠的探出头来。

  玄天蹙眉,竟然是个女人!

  灰白色的袍子像极了道袍,梳着可笑的两个大包子发髻——

  他顿时明白,语气不屑,“月宫的人?躲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第一五二章 月宫情谊

  灰白袍子的女人露出紧张的神色,看样子也不过十几二十岁,大概稍微比叶珈琅年长些。

  月宫的人常年与世隔绝,既算是年岁再长,看起来也不过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玄天盯着她,“刚才的人是你带来的?”

  那女人急忙摆手,脸都憋红了,“不是!我是偷跑下山的!我来找我小师妹姝儿的!”

  玄天眯起眼看着她,“月宫的那老太婆将宫门看的死死地,你怎么出来?你来有什么目的!”

  “我就是放心不下师妹!”那女人气得跺脚,“我师妹在哪里!我不跟你说话,獐头鼠目,看着就是坏蛋!”

  玄天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的脸,看着旁边的同伴,“笑话啊!我的脸不知道多少人夸英俊,她说我獐头鼠目!”

  同伴急忙点头,随即转头过去偷笑。

  玄天有些恼,举着剑对着那女人,“你师妹跟男人私奔了,你找她做什么?还不快回去,免得你师父发现,给你一掌叫你去见阎王!”

  呸了他一口,银灰色衣袍的女人走出树丛,“我师父才不像你说的那样!我知道你们下山的时候遇到了雪崩,我很放心不下师妹才忍不住跟下来,三师姐也知道!”

  玄天打量着她,一张脸尚算漂亮,可惜,他对月宫里的人从老到少五一有好感。

  扯过马匹,他跨上去,抓着缰绳瞥着她,“你小师妹好的很,和我们六王爷逍遥快活,离开雪山更自在,回去吧,你也看到刚才有刺客出没,你又没什么武功,很容易被人家拿去磨剑。”

  “我……我要见姝儿一面!我是她五师姐!”

  玄天才没兴趣听她排资论辈,转头就骑马走掉。

  看着一群人要走,半夏急忙追上去,“喂喂,带我去……啊!”

  玄天不耐烦的回头,她这么个尖叫法,附近若是有刺客,必然循声而来,激战一场后,他可没那么多力气再应付一群拿送死当游戏的死士。

  半夏绊在尸体上,沾了一身一脸的血,吓得跳起来大哭大叫。

  “将军。”一人指着天上一点幽绿的光芒,“王爷的信号。”

  玄天想了片刻,这地方离雪山有段距离了,看着那女人脚上几乎磨破的鞋子,他犹豫了下,烦躁的掉头回去。

  伸手,他语气凶恶,“快上马!待会儿刺客来了就推你去做肉盾!”

  半夏咬咬嘴唇,虽然讨厌这个人,但是没办法,只有他能带自己去见叶珈琅。

  将她扯上马,玄天带着众人飞快的离开。

  附近的小镇子意外的繁华。

  沿路寻找龙斩夜留下的记号,一行人很快找到他。

  在客栈汇合,玄天带着那烦躁的半夏上楼,她径自推开房间的门,兴奋的叫,“姝儿!”

  跟着进去的玄天见了屋子里的情况,立刻尴尬的别过脸。

  龙斩夜不悦的蹙了蹙眉,从她肚兜里拿出火龙珠,迅速的合上她外衣。

  觉察到那男人散发出的凉气,玄天急忙插嘴,“这女人说是叶珈琅的师姐!”

  龙斩夜将叶珈琅放在枕头上,转头看着那女人,同样,眸底带着火光的看着玄天。

  捂了捂自己的眼睛,玄天懊恨自己鲁莽了,看了他的女人——

  虽然只是肩膀,可是那男人小气至极,只怕自己日后有小鞋穿了。

  半夏跑过去,不顾龙斩夜的不满,摇着叶珈琅的肩膀,“姝儿怎么了?她受伤了吗!”

  龙斩夜捏着她手腕丢开,“发烧了而已,已经退了——”

  转头看着玄天,龙斩夜责难,“为什么带她来?”

  玄天咳了咳,“我怕附近还有刺客,而且这里离雪山也太远,想……抱歉。”

  龙斩夜收回冷冽的目光,“叫小二备马,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半夏不满的插嘴,“我还没和姝儿说话呢!你凭什么赶我走!我是她师姐啊,你就不会看着她的面上善待我!”

  龙斩夜冷嗤一声,刚想赶走她,叶珈琅就被吵得睁开眼,看着旁边熟悉的人,眼睛亮了亮,“五师姐?”

  半夏扑过去,怜惜的抚摸她惨白的脸,瞪了眼龙斩夜,“姝儿,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刚刚进门,他似乎还要对姝儿有所不轨,她生病这么重,他还要强迫她吗?

  叶珈琅摇摇头,叹气,“你怎么也跑出来了,师父发现会骂你的。”

  半夏苦涩一笑,“师父闭关了——她回宫后就封闭神殿,去七层塔上闭关了。”

  叶珈琅心里一堵,师父会闭关,想必也是因为被她气到,想着二十年的师徒情谊就这样分崩离析,心里又一阵难过。

  半夏抚着她的脸,“别难过,师姐陪你几天吧,师父闭关,宫里一切都由几位师姐打理,她们都让我来看看你,她们让我告诉你,师父是在气头上,等风平浪静了,你回来磕头认错,师父不会再怪你,她平时最疼你了。”

  叶珈琅眼角一热,龙斩夜随手擦掉她的眼泪,“姝儿,我们马上去地宫,沿路凶险,叫你师姐回去吧,她跟着,只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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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三章 女人的预感

  叶珈琅眼角一热,龙斩夜随手擦掉她的眼泪,“姝儿,我们马上去地宫,沿路凶险,叫你师姐回去吧,她跟着,只会有危险。”

  半夏不认输,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笛子,“少看不起我们月宫的人!”

  说罢,放在唇边简单的吹了几个音符。

  刹那间,众人只觉得眼前顿时一片混沌,耳朵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被拽入一个无底洞里,想动也动不了。

  “六郎。”叶珈琅拉着龙斩夜的手用力一拽,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智。

  按住半夏的手臂,叶珈琅疲惫的摇摇头,“师姐,别这样,六郎也是担心你的安危,你还是回去吧,我怕师父出关看不到你,你也要遭殃。”

  一旁的玄天忽然上前,夺过那玉笛,摆弄了一下,“这是什么东西,连我和王爷都能迷惑住,好厉害!”

  半夏仰着头,不无得意,“那是我家传的宝物,别说你们此等凡夫俗子,就算是九天仙人听了也要醉上半天。”

  玄天嗤笑了一声,“浮夸,你刚才吹了笛子,九天仙人怎么没掉下来砸你头上?”

  “你!”半夏起身要和他拼了,这个家伙,从一开始就惹她发火!

  “六郎。”叶珈琅扯扯龙斩夜的袖子。

  “好了。”龙斩夜出声制止,玄天就停下来,把笛子还回去。

  半夏将笛子揣好,狠狠瞪了他一眼。

  “太晚了。”玄天忽然看了眼半夏,又看看龙斩夜,“既然五师姐一番情意,那不如就让她们姐妹俩睡在一起做个伴吧?王爷。”

  龙斩夜望了眼叶珈琅,她用期许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拍拍她脸颊,起身出了房间。

  隔壁的房间幽静雅致。

  龙斩夜坐在黑暗里,声音低沉,“是什么人?”

  玄天摇摇头,“搜了身,毫无发现,他们的武功看不出套路,兵器也是最普通的那种。”

  龙斩夜眯起眸子,来人的目标是他?或者,是叶珈琅?

  能培养出这么多武功高强死士的人,必定不是等闲之辈。

  今日出手的人,和当初屡次刺杀叶珈琅的人可有关联?

  他烦躁的揉揉额头。

  玄天见他烦,低声建议,“王爷,那位五师姐,倒是可以留下她。”

  龙斩夜抬眼看着他。

  “我们去地宫,一定会和守卫碰头,到时候他们必然不肯放我们进去。他们总归是为东陵尽忠,开杀戒非你我所愿。那女人的笛声,说不定可以免去杀戮。”

  沉默了一下,龙斩夜淡淡起身出门。

  玄天知道他心里有数了,也不再多嘴。

  只是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想必是因为自己的位置被人抢了而耿耿于怀。

  不然此刻,他就应该抱着女人睡觉了。

  玄天嘿嘿笑了笑,关门兀自休息,没女人,也省心了。

  **********************

  第二天一早,叶珈琅和半夏一起起床梳洗。

  烧也退了,身边有师姐陪伴,叶珈琅心情好了些。

  吃着平淡的饭菜也觉得格外有胃口。

  龙斩夜看着她一手馒头一手包子的啃,噙着笑,眸底闪动着柔软的光芒。

  喂饱的马匹被牵到前面来,龙斩夜一行人吃过饭,准备了一下后便上了路。

  坐在马车里,半夏掀开帘子看着为首骑马的男人,看样子很威风很孤傲,她回头看着打盹的叶珈琅,“喂,那人对你好吗?我看他好像很凶呢?”

  叶珈琅抿唇笑笑,多少带了苦涩。

  好吗?

  好吧……

  她其实一度以为他要的是皇位,从一开始利用自己做些事情,她就以为他只是想用她做跳板去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

  可后来,他去了边关打仗,一走就是四年,辛苦培植起来的庞大势力有所损耗。

  再后来,无岚和他交换了条件,用她和皇位做了对调。

  她心底深处是认为他爱自己的,可是又不敢相信,告诉自己别去想这个问题。

  她很害怕答案和自己想的相反,所以只能逃避。

  况且眼下,她是一点自己做主的权利也没有,每一步都被人牵着走。

  “对了姝儿。”半夏拉着她的手,纳闷的问,“你们为什么要去地宫?那不是皇帝的陵墓吗?”

  叶珈琅摇摇头,“他说,里面有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半夏有些恼,“地宫里都是死人,什么人很重要?”

  “那人……没死。”

  “没死的人怎么会在地宫里?妖怪啊!这么多年不吃不喝,怎么还活着?”

  她无法回答,她也感到纳闷,可是没机会问他,问了他也未必会和自己详细说。

  “喂喂姝儿,那里面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叶珈琅看着半夏探究的眼神,抿唇,“好像……是女人。”

  女人的直觉吧……

  她预感到,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是个女人……

  在地宫里沉睡禁锢,到底是吃了什么苦头呢?

  她对龙斩夜有恩,什么恩情让他记挂到如今呢?

  叶珈琅靠着微微颠簸的马车,心头仿佛压了石头一样透不过气。

  路的尽头,通往哪里呢,柳暗花明处,还是根本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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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8 20:11:35
                  第一五四章 闯地宫

  之后的几天,没有人再赶半夏离开,叶珈琅想着,也许是龙斩夜看自己被逐出师门心情低落,有个师姐陪伴多少可以好些,所以才任由半夏跟着他们。

  一路风尘,终于赶到了地宫。

  傍晚的天际,云朵烧红了,天空中开始飘起大雪。

  本来就天寒地冻,这会儿更是冷到骨头里。

  龙斩夜掀开帘子,看着裹着大狐裘只露出两只圆溜溜大眼睛的叶珈琅,“火龙珠戴着吗?”

  叶珈琅笨重的点点头。

  龙斩夜噙着笑,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神采飞扬,仿佛一个清俊少年般喜形于色。

  “那就好,待在这里等我,很快就能回家了。”

  龙斩夜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见她朝自己点头,才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半夏,“姑娘随我下车,有劳你帮个忙。”

  半夏看了眼叶珈琅,犹豫了下才抬脚下车。

  叶珈琅有些紧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龙斩夜伸长臂展拍拍她的头,带着宽和的笑,“借她的笛声一用,避免冲突,放心,我不会让你师姐冒险。”

  叶珈琅看着他没有穿大氅,扯住他袖子,将自己身上的狐裘扯下来递给他,“穿上吧,我有火龙珠,一点都不冷。”

  修长笔直的手指拂过那极品狐裘,龙斩夜嘴角上挑,俯首吻了她唇角,披着大氅转身离开。

  叶珈琅久久没有放下帘子,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面很是不安。

  天边的云朵血一样,她喉咙发涩,忽然很想叫住他,问他可不可以不要进去,她陪在他身边还不行吗,他一定要救那人出来吗……

  她往外踏出一步,旁边的护卫立刻过来提醒,“王爷交代,姑娘不能离开马车半步。”

  叶珈琅咬咬嘴唇,只得退回去,握紧了胸口的火龙珠,她有种快要窒息的难受感觉。

  地宫庞大,表面上是一片繁杂的树木草丛,放眼望去,根本连个墓碑都没有。

  一行人停在树林里,半夏四处看看,不解的问,“哪里有入口啊……我什么都看不到呢?”

  玄天瞥她一眼,飞快的点下自己封闭听觉的穴道,“你不用看到入口,吹笛子吧——”

  半夏看了眼众人,只见他们都迅速的做了同样封穴的动作,这才端起笛子,慢慢的吹了起来。

  龙斩夜几个人往前走,停在一棵巨大的古树下面,掌心轻击,树身摇动了几下,积雪飞落。

  半夏抬头看了看,天色黑了,可是她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再低头看时,眼前竟然已经没了人影!

  她惊恐的四处看了看,笛声却不敢停,仔细的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眼前地面的土有翻动过的痕迹——

  原来地宫在地下,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位置,根本没人能在树林里找到入口。

  吹了会儿,她有些累了,不知道里面的人怎么样了,地下不可久留,否则定然要窒息而死,她焦躁的围着大树走了会儿,想停下笛声喊人,可是又不敢,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实在是吹不动笛子了,停下换气的功夫,身后猛然有人拍了自己一下。

  她吓了一跳,回头,就看见同样一脸焦急的叶珈琅。

  “姝儿,你怎么下来了?”

  叶珈琅蹲下,看着地上的新土,“好半天了,怎么他们还不出来?”

  半夏大口的喘了口气,回头学着龙斩夜的样子拍击了下大树的身子,悄无声息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见方的洞。

  和叶珈琅对视了一下,两个人默契的携手跳下去。

  两个人过了好久才落地,下降的过程有种漂浮无依感,真的好像顿时从人间坠落到了冥界。

  落地后,是狭长而幽暗的甬道,两个女人身材娇小,走上去并不费力。

  没几步,开阔了一下,火把下横七竖八的躺了几个侍卫,想必是笛声起了作用,他们听了那么久,应该会睡上很久了。

  摘下一支火把,半夏挽住叶珈琅的手,和她一起往深处走,地宫歪歪扭扭,她们根本不知道要往哪里的岔路走。

  拿过火把低头看了看,地上有几个新的脚印,外面在下雪,地宫里又有尘土,黏在脚底,必然会有泥水产生。

  叶珈琅看着脚印的方向,拉着半夏随着过去。

  地宫阴森毫无人气,两个女人走在里面只觉得汗毛直竖。

  “姝儿……”半夏搂紧她手臂,“不然我们出去等吧……也许他们从另一条通道出去了呢?”

  叶珈琅摇摇头,“不可能,我们刚进来没多久,这么近,有人出来肯定能听到声音。”

  地宫机关重重,她怕龙斩夜救人心切而疏于防范。

  另一方面,她心里也有一丝丝私心,她想去看看,龙斩夜不顾一切一定要救出的人,到底是谁……

  凭着感觉和碰运气,两个女人绕在迷宫一样的地陵里走了许久,抬眼,只看到眼前一面散发着淡绿色幽光的巨石墙壁。

  叶珈琅上前摸了一把,厚重的简直无法想象。

  这是隔世石,她听说过这个东西,被先祖选中做陵墓最后的封闭,世界上最坚硬的玄铁金刚石也别想和它相抗衡。

  **********



                  第一五五章 原来,都是骗人的

  半夏拉着她,有些胆怯的附耳说道,“姝儿,这里面应该是帝王灵柩……我们,别打扰了吧……我好怕。”

  叶珈琅其实也发毛,她胆子一向最小,可这会儿,她满心都被龙斩夜的安危给占据了。

  隔世石有两块,这里有一个,那另一块是不是也不会太远?

  叶珈琅四处看了看,朝着更深的黑洞走去。

  半夏想拉她,可是知道她必然不肯走,只好缩在她身后跟她往里走。

  火把不知是快要燃尽了,还是有两人感觉不到的阴风吹拂,总之火焰从明黄变成了幽蓝色。

  一忽一忽,看的半夏快要吓哭了,一边从怀里掏东西一边嘀咕念经,“姝儿我好怕……”

  叶珈琅死咬着嘴唇往前走,她恨死龙斩夜了,为什么说马上就出来,可是到现在都多久了,他一点声息也没有!

  他心里那人很重要,她呢!她当初就该追问到底,怎么会没法比较,心里只能装一个,他选谁!

  半夏掏出一个小盒子,飞快的从里面挖出一坨粉末洒在空中,异香顿时弥漫开来,冰冷凄寒的通道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我……我……”半夏直结巴,“这是瑶草粉末……驱蚊避虫的,我想是不是也可以辟邪……”

  叶珈琅实在哭笑不得,壮着胆子,大步走入那漆黑里。

  与此同时,火把噗地灭了。

  “呀!”半夏吓得快哭了,调教,“我要回去啊……娘啊,爹啊!”

  叶珈琅摸索着拉下她捂住眼睛的双手,低声指着前方一点幽绿光芒,“师姐,看!”

  半夏抖成一团,好半天才拿开手,抬眼,就看到另一块隔世石在转弯的位置散发着幽暗的绿芒。

  被她拖住手,半夏跟在她身后瑟缩的走过去——

  看到隔世石已经打开了一半,两个人的心顿时放下去。

  符凰琚在石头正中心嵌着,散发着强烈而温暖的黄色光芒。

  看到这圣物,一切恐惧和忐忑全都一扫而空。

  两个人一同弯腰钻进去,那隔世石厚的简直难以想象,爬了好半天才彻底进入——

  与其说是地陵,不如说这是个冰室,亭台楼阁俱全,和人间无异。

  一阵阵冷雾仿若仙境仙气流淌沁润,半夏顿时冷的打了个哆嗦,太冷了,怎么在这里待下去,再过一会儿她敢打赌自己就会冻僵。

  叶珈琅从怀里掏出火龙珠塞给她,抬步往里快步走去。

  这地方很大,大的好像皇宫里的一个宫殿,假山是用奇石堆砌,彩色的光芒散发出来,别有一番景致。

  这地方,说是陵墓,其实更像是仙境。

  半夏四处张望,一副吃惊的样子,往前,忽地撞上了叶珈琅的背。

  她转头,“姝儿,怎么啦?”

  见她不动,半夏顺着她发直的目光抬头望去。

  半空中突兀的悬浮着一块透明的巨大冰床,没有任何牵引外力,那冰床就那样悬空。

  更让她惊诧的,是冰上依偎着两个人——

  闭眸静坐的男人,就是前一刻,叶珈琅亲手为他披上狐裘的龙斩夜。

  靠在他怀里安睡的,是一个脸色白的没有血色的女人,一头青丝披散开来,如同瀑布般华美。

  她身上穿着暗紫色的华丽长裙,可看上去有几分诡异,那是丧衣,入殓的死人才会穿成这样……

  可她真的好美,半夏咬住嘴唇,看的有些痴醉,太美了,紧闭的双眸遮不住灵动美好,隔了这么远,仿佛也看得到她长而翘的睫毛。

  唇色有些暗淡,可是那么美,病态的,惹人怜惜的美……

  男人抱着她,仿佛入睡了一般,两个人依偎着,那画面,美得让人不敢出声打扰。

  她侧头看了眼叶珈琅,她的神色很安静,静的让人不安。

  半夏为她鸣不平,什么嘛,抱着个死人不出来,害的师妹都要急哭了,可是他竟然在这里一副享受的样子!

  “龙斩夜!”半夏忽然怒吼,指着他,“你赶快出来!这里很冷,我师妹——”

  话音未落,半夏猛地向后飞去,身子仿佛被人狠狠扔出去一般,重重的撞在身后的石头上。

  叶珈琅连忙回头跑去看她,半夏吐出一口血,痛的蜷缩起来。

  叶珈琅回头看着慢慢收起手掌的龙斩夜,他眸底清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仿佛根本看不到她在这里一般……

  她看着悬冰上依偎着的两个人,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颤抖着,“你说很快就带我回家的……六郎……”

  轰然一声,她身后的石头崩碎,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被弹倒在地。

  伏在地上,她咬住嘴唇,骗人的……

  他都是在骗人的……

  说什么无法相比,可如今呢,只是看到了那人的尸体就已经完全看不到她……

  半夏从一旁爬过来,拉着她坐起来,边吐血边朝着龙斩夜虚弱的喊,“你是混蛋!姝儿为了你被师父抛弃了,你竟然利用她拿到符凰琚就不再理她了!你……”

  掌风强烈袭来,仿佛要将人撕碎一般,叶珈琅紧紧搂住半夏,心里早已在他专注看着怀里女人的时候,碎成了千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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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六章 他的疯狂

  掌风强烈袭来,仿佛要将人撕碎一般,叶珈琅紧紧搂住半夏,心里早已在他专注看着怀里女人的时候,碎成了千万片。

  身子蓦地一轻,半夏吓得大叫,她以为自己被龙斩夜一掌打死了。

  平日只是以为他冷漠,也知道他必定身怀武功,可没有此刻,她如此深切的对这个人感到恐惧过。

  冰冷到空洞的眼神,毫无感情可言的表情,高深莫测的武功,一切的一切,让她深刻的体会到这男人的可怕。

  睁开眼时,人已经安然落了地,她回头,看见一脸焦灼的玄天。

  他嘴角粘着干掉的血,显然,也受了伤。

  掏出两颗护心脉的丹药,玄天递给两人,“快吃,你们没有武功,受他一掌很危险。”

  半夏急忙吞掉,一旁的叶珈琅则是面色哀戚的一动不动。

  玄天捏开她嘴巴丢进去,强迫她咽下去,“别怪他,他是入魔了,那女人是他的魔障,他现在不受控制了。”

  叶珈琅呛了一口,咳嗽着,苦笑,“她是他的魔障……”

  玄天抚住自己的胸口,受了那疯子的一掌,他差点一命呜呼。

  “他应该能听你的话,你去叫他,唤回他的意志来。”玄天拉着叶珈琅的手臂,“他待在冰床上,会冻死的,你叫他,让他下来。”

  叶珈琅被他扶起来,抬头看着被抽走神智一般的龙斩夜,颤声开口,“六郎……是我,姝儿来找你,你说要带我回家的,这里好冷,我们出去好不好?”

  龙斩夜低头看着她,怒意在泛红的眼底翻腾。

  玄天拉住她手臂,防备龙斩夜随时发怒。

  “你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就再也不理你……”叶珈琅擦着眼泪低低哭泣,“你快下来,再不走,我自己走了!”

  龙斩夜动了动身子,那声音缭绕在他身边,让他狂躁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些许。

  叶珈琅刚才被他一掌伤到了内脏,呼吸间唇角溢出血沫,叫着他,可她心里在滴血。

  他竟然下这样重的手,为了那个女人……

  “六郎……”她哭着,无比茫然痛楚。

  龙斩夜慢慢松开箍在紫衣女子肩头的手,想要下来,可是一离开那紫衣女人,他又着了魔一样迅速回去将她紧紧抱住。

  像最珍爱的宝贝一样,他不停的摩挲那女人的发丝和脸颊,低低喃喃,“飞弦……我来晚了……”

  叶珈琅呆立在那里,原来他爱抚自己那些习惯动作,在其他女人那也一样……

  她挤出一抹苦笑,看着旁边的玄天,“怎么办……他不动。”

  玄天也焦急万分,常人在这地方待一会儿就受不了,龙斩夜从进来以后就一直坐着那奇寒无比的悬冰床上,想必此刻已经被冻透了。

  “六郎……”她转头,继续呼唤他,“我好冷,冷的快要死了,你下来好不好,我们出去好不好?你说要回去和我成亲的!”

  龙斩夜眸子动了动,犹豫着要下去,却又舍不得怀里的女人。

  “六郎,你是骗我的吗……”

  他脸上流露出悲哀的神色,最终,他抱着怀里的女人,一跃从悬冰床上跳下地。

  紫衣翩跹,他怀里的女人美到极致。

  叶珈琅想上前去,玄天急忙拉住她,“别去,他现在没有理智可言。”

  叶珈琅咬住嘴唇看着他紧紧搂着那女人,他虽然下来了,可是却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

  地上也是寒气阵阵,他的眉睫上很快就结了霜。

  “他快受不了了……”叶珈琅挣开玄天,慢慢的往龙斩夜身边靠去,低声叫他,“六郎,我们出去好不好,姝儿又冷又困,你抱抱我好不好……”

  龙斩夜动了动手指,却喃喃,“飞弦……”

  她捂住嘴巴,抑制不住的啜泣了一声。

  为什么要偷符凰琚给他开地宫,为什么要闯进来看到他这样……

  她走到几步之遥,玄天就警告她别再靠近,那男人如今被摄了心智,出手毫不留情。

  叶珈琅哭着跌在地上,“龙斩夜!你醒过来啊!还是这根本就是你真正的状态?你到底还要不要我了?你若是不要我了,我这就走,反正你也开了地宫,救出了对你最重要的人!”

  龙斩夜脑子里一片空白,僵硬的抬眼看着她,艰难的吐出她的名字,“姝儿……别哭……”

  她哭得更厉害,上前就去拉他,异香随着她的动作挥散开来,龙斩夜怀里的女人脸色顿时更加惨淡——

  与此同时,她的一头乌发迅速的变白!

  龙斩夜看到这一幕,痛苦的大吼,“飞弦!”

  叶珈琅一懵,耳边传来玄天的惊呼,可是她来不及躲,只觉得五脏六腑一瞬间被那剧烈力量击的粉碎。

  重重的摔出去,她的头磕在地上,冰面上落下点点红色液体。

  “滚开!”

  龙斩夜搂紧怀里的女人,侧头瞪着眼看着痛不欲生的叶珈琅,声音冷透骨髓,“我要杀了你给飞弦陪葬!”

  叶珈琅趴在地上,嘴里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

  陪葬……

  她心里痛得没有知觉,血染红冰面,她用尽全力,只是往前爬了一小下。

  ************



                  第一五七章 心里有魔,才会入魔

  “龙斩夜你疯了!”玄天指着他大吼,“这女人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半死不活耽误你一辈子!”

  龙斩夜恼怒的出掌,玄天搂着旁边已近昏厥的半夏堪堪躲避开,因为过度寒冷,他行动迟缓不已。

  半夏急忙把火龙珠塞给他,可回头看着重伤的叶珈琅,她没有武功,又大病初愈,此刻只是奄奄一息的趴在那里,身前都是血迹。

  龙斩夜一闪身掠到叶珈琅身前,他低头冷眼看着她伤重的样子,出掌就要击在她头上。

  “龙斩夜!她是叶珈琅!”玄天急忙喊了一声。

  龙斩夜闻言,手掌停在她头顶,剧烈的掌风逼得她眼底含着的泪水大颗掉下来。

  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她眼底的泪光刺痛人的心脏。

  半晌,他蓦地扭头走开,温柔的给紫衣女人披上狐裘,那上面还带着叶珈琅的气息。

  龙斩夜裹住飞弦,爱抚的蹭了蹭她额头,横抱起她,“别怕,我带你离开……”

  说罢,侧头看着伏地不动的叶珈琅,声音冷肃,“给飞弦陪葬,你们不配!”

  说着,身形快如闪电的掠出了门去。

  玄天大声叫他,可他全然不顾。

  拿出火龙珠,玄天飞快的走到叶珈琅身边,塞进她怀里,低声安抚她,“别怕,我带你们出去。”

  叶珈琅手心缓缓收紧,眼都不眨了,脸上除了血,还有冻结成冰的泪水,她摇着玄天臂膀,僵硬的示意他先带半夏出去。

  玄天回头看了眼重伤昏迷的半夏,脱下身上的大氅盖在叶珈琅身上,叹息一声,转身扛着昏死的半夏飞速的跑出门去。

  地宫里死寂的让人害怕。

  身上的伤很重,可是却不及心里痛的万分之一。

  叶珈琅看着冰面上的自己,狼狈不堪,双瞳散乱,

  扯出一抹惨淡的笑,她蜷缩起来,身体里痛的如火烧。

  她连给飞弦陪葬都不配……

  她只是庆幸,幸好她没有完全相信,他是爱自己的……

  幸好,如果百分百的相信,今天换来的就是百分百的摧毁。

  她没有完全相信,也就不会完全死掉……

  合上眼,火龙珠在身,也丝毫感觉不到温暖。

  着了魔吗……

  心里有魔,才会入魔啊……

  假的,都是假的……

  *********************************************************************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才停止。

  院子里的雪厚的到了脚踝,小侍女们个个兴奋的在雪上踩来踩去,洒了稻谷用篮子扣小雀,嬉笑声一直传到很远。

  明黄身影一出现,几个人顿时禁了声,远远的就跪下,惶恐的喊着,“皇上吉祥!”

  眸子冷厉的扫过去,清冷的眼神带着肃杀,慵懒却混合着杀伐之气,朝着一旁的窦公公比了个手势,窦公公顿时点头领命而去。

  龙辇走出好远,才听到后面传来凄厉的叫声。

  晚了,他最厌烦别人不分轻重。主子在宫里昏迷,这几个贱.人竟然敢嬉笑玩乐,不杀不足以消除愤怒。

  “皇上。”

  龙辇停下,无岚回手将暖炉递给旁边人。

  侍从急忙跟上,继续汇报,“娘娘醒了,刚才吃了药,这会儿躺着呢。太子殿下也在。”

  无岚嘴角牵出一抹笑,加紧脚步进屋去。

  屋子里暖炉很足,他隐隐有几分紧张,回头看了看跟着的侍从,“我要不要换身随性些的衣服?”

  龙袍太正式,他不喜欢,姝儿更不会喜欢。

  侍从急忙摇头,竖着拇指称赞,“咱们皇上穿龙袍的样子要多英俊有多英俊,娘娘肯定爱看!”

  无岚急忙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朝珠和玉腰带,深吸一口气,才转身走入内殿。

  床榻上垂着一层纱,可依稀能看出床上躺着女人,膝上坐着个不安分的小东西不停地扭动。

  无岚厉声,“凤歌!下去!”

  凤歌转头看见他,急忙钻入叶珈琅怀里,搂着她脖子撒娇,“母妃,你不在的时候,父皇就是这样吼我的,不许尿床啦,不许偷吃啦,不许来母妃的殿里偷你的衣服啦……”

  叶珈琅俯首摸摸他的头,看着眉眼可爱的小孩子,声音沙哑虚弱,“偷母妃的衣服做什么?”

  凤歌揉揉眼睛,委屈的哭起来,“凤歌想母妃,很想很想,我向父皇要他也不给我,我就只好去偷母妃的衣服,那上面的味道像母妃抱着我一样……”

  叶珈琅抱着他,拍着他的头,眼角不觉早已湿了。

  虽然不是她亲生,可这么多年,她和孩子已经母子连心,她又何尝舍得他……

  无岚看着母子都哭起来,心里也很难受,掀开纱帘,他看着叶珈琅,“姝儿……对不起……”

  叶珈琅看了他一眼,龙袍加身,果然整个人威严气魄了许多。

  她并不曾怨恨过他,他是太子,登基理所当然,而龙斩夜把持着朝政,他要无岚做什么,无岚也没有什么反击之力。

  皇位和女人,她也会希望他选择皇位。



                  第一五八章 宁愿他毫不留情

  凤歌搂着叶珈琅的脖子拱来拱去,不小心一屁股压在她胸口处,闷哼一声,叶珈琅张口吐出一口血。

  无岚急忙将凤歌拎开丢给侍女带下去,他用龙袍袖口给她擦掉嘴角的血,回头拿了药汁喂给她,“喝些,这个会让你舒服点。”

  叶珈琅张口,那药流入喉咙,火辣辣的难受,胸口仿佛被掏了个大洞,凉风恣意的钻进钻出。

  无岚拂开她黏在额头上的发丝,“别说话,我叫太医再给你看看,你受了很重的伤。”

  她慢慢的闭上眼,无岚示意人请太医进来。

  放下诊箱,姚樟隔着纱帘坐下,指尖落在那纤细苍白的手腕上。

  每次给她看病都没什么好事,上次是她怀了别人的孩子,那罪可以灭族,这次是她五脏俱损,若不是有灵药及时保命,她恐怕也撑不到回宫了。

  “微臣再开药。”姚樟放手,看着无岚,“娘娘身子虚弱,但是性命无忧,需要慢慢调理。”

  无岚松了半口气,外面忽然传来凤歌的吵闹声,他蹙眉,抬步出了门去。

  门被关上,姚樟顿时有些尴尬,屋子里只有他和叶珈琅,那么安静,她微弱的呼吸声都听得到……

  “太医。”叶珈琅咳了咳,喉咙里翻涌着血气,“我怎么回宫的……”

  姚樟看着她,“皇上将你救出来的,我们赶到的时候,娘娘已经昏死过去了……”

  她疲倦的闭了闭眼,“他怎么会来……”

  “皇上正巧在城郊巡兵营,地宫那边有人触动机关,皇上得到消息就带兵过去,所以……”

  叶珈琅满心苦涩,她那时候的样子一定悲惨至极,满身血,火龙珠掉离身体,冻得半死。

  有命回来,的确很不容易了。

  “他们呢?”叶珈琅捂住自己的胸口,心肺都被震碎了吧,“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师姐,还有……”

  龙斩夜和对他很重要的女人……

  摇摇头,姚樟看着她,“微臣随皇上到地宫,只看到娘娘一个……私闯皇陵,罪很重的。”

  叶珈琅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我犯得罪早已多的不计其数了……太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姚樟点点头。

  “你知道地宫里的女人是谁吗?她没死,为什么会被封进去?”她头有些痛,疑问一股脑冲上脑子,“她怎么像死掉一样的不动呢?”

  姚樟脸色复杂,“这个……微臣听说的也都是些不入流的猜测,不敢说给娘娘听。事情的真相,还是问本人比较好。”

  叶珈琅听着他叫自己娘娘,揉了揉额角,“没有人会对我说实话的,你不说也无所谓……那问你一个可以回答的问题吧,打我的人用了几分力?”

  姚樟看着她,每次她都惨兮兮,以前是身体受摧残,可现在却连心也跟着碎了。

  “如果是武功高强的人,不留情的话,娘娘现在已经不会和微臣对话了……”姚樟看着她。

  能让她舒服些的回答,只有这样吧。

  那一掌虽然很重,可如果使全力必然没有一丝救回的希望。

  叶珈琅只是苦笑。

  她宁愿龙斩夜使了全力,那样她可以说服自己,他是真的一点理智也没有,不认得她,所以下杀手。

  可他偏偏留了情,或者情知是她,却仍旧下手。

  她不想比较,因为从来就没有赢得他的把握。

  无数种猜测涌上脑子,每一种都叫人绝望。

  她只好捂着耳朵拒绝再思考,挣扎着要坐起来,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摔回枕头上。

  姚樟想过去扶她,却想起于礼不合,只好定住。

  看了他一眼,叶珈琅摆摆手,“我想睡会儿,劳烦太医为我诊治了……”

  姚樟想安慰几句,却无从开口,隔着轻纱看了她一眼,躬身退了出去。

  门外,无岚正抱着凤歌,望着满眼白雪,神色有些呆怔。

  “皇上。”

  无岚回头看他,“她怎么样。”

  “娘娘休息下了。”

  无岚点点头,“没事就好。”

  “娘娘问起闵昭仪的事情……”姚樟犹豫了下,“微臣怕她受刺激,所以没说。”

  无岚嗯了一声,低头漫不经心的逗弄凤歌柔软的发丝,“先让她养伤,回来就好,我的后位,永远是她的。”

  姚樟看了他一眼,大概心里也费解,如此强烈的执念是从何而来呢?

  那女人身心都背叛了他,身为帝王,天下的女人随便挑选,可他偏偏执着的守着她。

  若说是日久生出了深厚的感情,他信,可是若说只有感情,他不信。

  那女人还是谁的执念,现在还是看不透,不过,她必然是某个人过不去的坎和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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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落在王府里。

  冰室里冷得让人无法忍受。

  玄天裹了很厚的衣服,进门来,看着呆立在冰床前的龙斩夜,语气有几分不善,“你是不是早就冻死没有知觉了?还是你现在魔性未消,还是个活死人?”

  龙斩夜侧眸,双目血红的看着他,“姝儿呢?”

  玄天听了就来气,虽然一直对叶家那丫头没什么好感,但是那也只是因为身份对立,就她那个人来说,他并不讨厌,况且,她对龙斩夜的真心真意他感觉的到。



                  第一五九章 她必定很惨了自己

  将沾了血的火龙珠丢给他,玄天抱臂冷嗤,“等你想起来,人都冻死了!”

  龙斩夜捏着火龙珠,剔透的橙黄色上面沾染了点点血渍。

  他双目涣散,尚未完全从失心的疯魔中走出来——

  瞄了眼他头顶大穴上的三根银针,又看看躺在冰床上长眠的白发女人,玄天叹息——

  那女人,真是魔障。

  半死不活,一辈子拖着他,他走不开,也放不下。

  从地宫出来,就看到龙斩夜和飞弦一起昏倒在地宫出口,他似乎是清醒了些,倒下的方向冲着地宫的方向。

  他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还有什么东西落在地宫里,想要回去,可是没有来得及。

  玄天想回头去救叶珈琅,可是那时候就听到马蹄汹涌,号角沉郁。

  他立刻想到是皇帝出行的仗势。

  龙斩夜闯地宫救出飞弦,如果被皇帝和众将士将士看到这一幕,自是有麻烦。想了想,玄天唤来附近的守卫,几个人抬着龙斩夜、飞弦和半夏,急匆匆上了马车绕路离开。

  无岚来了,那他必然可以带走叶珈琅。

  这其实是玄天最期盼的事情,无岚带走她,她和龙斩夜就又一次被分开。

  搞不好,两个人还可能就此断绝来往。

  不光是为了龙斩夜,就算是怜惜那可怜的小姑娘,他也希望她和无岚在一起,有时候,找个对自己好的人就算是最好的归宿了。

  而龙斩夜……

  玄天看着昏睡着的白发女人,在地宫里,她容貌如初,仍旧是那清丽貌美的少女模样,可不知为什么,忽然之间仿佛衰老了四十年。

  龙斩夜就是看到她变化后才失心的伤了叶珈琅,他现在不知道清醒了没有,知道自己为了眼前的女人伤了另一个,不知道是怎么个心情。

  “珠子……”龙斩夜摊着手心,喃喃,“为什么没有在她身上?”

  玄天哼了声,“伤太重,估计连珠子都拿不住。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安排飞弦?一辈子放她在身边?她醒了怎么办,你要两个都娶?”

  龙斩夜喉咙窒闷,“两个都娶?不可能。”

  玄天点点头,“我看也是,你就娶了飞弦吧,如今承光帝也死了,东陵你说了算,没有人可以违逆你的意思。”

  龙斩夜捏着那剔透的珠子,掌心一阵钻心的灼烫——

  慢慢擦掉上面的血渍,是这血色刺痛,还是这宝物的燥热刺痛?

  他出手伤了她,他虽然不甚记得,但是可以肯定,在地宫里,自己入魔到一点理智也没有。

  他有些后怕,叶珈琅没有武功,身体又弱不禁风,他若是没有收力,那么现在一定已经酿成大错。

  他平息了一下体内翻腾的杀戮情绪,这感觉太过诡异,他知道自己是中了异术了——

  玄天抬眼看了下脸色发灰的飞弦,淡淡道,“她的衣服上有金曼莲的花粉。”

  龙斩夜挑了下眉梢,难怪,金曼莲是一种制毒的毒花,花粉幽香典雅,只是一旦给人吸入,就会如同被摄了魂,狂躁嗜杀,看到谁都当成必须除掉的敌人。

  他知道这理由站不住,虽被药物控制了神智变得狂躁嗜杀,可他那时偏偏像个护主的疯子。

  有片刻的失神,他望着手里的珠子,她此刻必然恨惨了他,出手伤人在她眼里,只是为了别的女人吧……

  玄天看他落寞的神色,“好啊,早叫你不要处处留情,现在可好了,两只船踏翻了吧?”

  龙斩夜将火龙珠放入怀中,转头睇着他,“我记不太清楚当时的情况了,飞弦的头发怎会瞬间变白?”

  玄天抱臂,思忖了一下,“我也纳闷,你带她从悬冰床上下来,一切都很正常,后来叶珈琅靠近过去,不知怎地,忽然间飞弦的头发就白了。”

  龙斩夜闭着眸子回忆,可是脑海里只有一片混沌。

  “难道——”玄天蹙眉,“她身上的什么东西破坏了冰魄的效用?”

  含着冰魄,人尸身不腐,飞弦就算昏睡多年,可是容貌始终不变。

  若不是外力冲掉了她身上的冰魄保护,她不会一下子就衰老又生出白发。

  龙斩夜触了触她冰凉的手,还以为救出她之后一切就都快结束了,可如今,他面临的却是更复杂的局面。

  “会不会是月宫那老太婆做的。”玄天一脸不耐,“她效忠皇室,这些事只有他们长一辈才知道,我看,月宫那两个弟子也有问题。”

  这样想了想,玄天恼火起来,“搞不好叶珈琅根本就知道你要救飞弦,她一直不问是怕你怀疑,一路跟随到地宫,趁机就搞鬼!”

  龙斩夜见他越说越离谱,起身往冰室外走去。

  玄天急忙跟上去,“你别不听,你大可以去跟我问问叶珈琅的师姐,她忽然出现又跟着我们,必有可疑。”

  龙斩夜定在冰室门口,混沌的眸底逐渐透出一丝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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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六零章 她说很爱你,所以不能容忍和人分享

  靠在枕头上,半夏微微犯着困,身上的伤不算很重,比起叶珈琅,她好很多。

  没想到那个人会出那么重的手,小师妹从小虽然没有父母照料,可在月宫里人人都疼爱她。

  抛弃一切,却被自己最爱的男人伤成这样,她要怎么承受……

  门口传来脚步声,她抬头,就见玄天闯进来。

  半夏有些恼火,“好没规矩!女子的闺房岂可随便乱闯!”

  玄天看着她,怀疑的上下打量,“你如果肯说实话,我饶你一命,不说,我就把你关进冰室,叫你给飞弦当一辈子粗使丫头!”

  半夏好笑的蹙起眉,“这位……将军?你是不是在地宫冻傻了,语无伦次?我不懂你说什么呢?”

  玄天眯起眸子,厉声质问,“我问你,和叶珈琅进地宫的时候,你们身上带着什么东西?为什么一靠近飞弦,她就迅速衰老?”

  半夏一哼,“我们带什么了?带了剧毒,暗器,蛊物!”

  “少废话!”玄天步伐迅疾掠过去,单手扼住她下颌,目光狠厉,“她一靠近飞弦,飞弦就出了问题,她身上带了什么!你最好马上给我想起来,不然我扼死你信不信!”

  半夏有些窒息,看着他吓人的样子不禁有些怕,眼珠转了一下,艰难道,“是……瑶草?我和姝儿很害怕,就撒了瑶草粉末来辟邪……”

  玄天松开她,半夏扑倒床上,剧烈的咳嗽。

  回头看着门口,玄天眯起眸子,“王爷,全天下,唯一能让冰魄失去效用的,就是用百草之王瑶草混合毒物金曼莲——”

  半夏捂着脖子,瞪大眼睛看他们,“没有,我怎么知道哪里来的冰魄,哪里来的金曼莲!我随身带着驱虫的瑶草有什么不对?这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姑娘。”玄天利剑般的眸子射向她,“这是冬天,哪里来的那么多蚊虫需要你驱赶?”

  半夏咬咬嘴唇,“你不可理喻,我随身带着当香料不行吗!这是我的习惯!”

  一直在门外沉默的龙斩夜转头入屋,慢慢的朝着床榻上仓皇喘息的女人逼近而去。

  看着他冷透的眸子,半夏有些害怕,往后退了退,“你杀了我,姝儿会恨你一辈子!”

  龙斩夜眉梢挑了下,伸出手掌往虚空一抓,半夏就觉得自己像被磁铁吸住的铁块一般,控制不住的朝他手掌撞过去——

  肩头剧痛,她大叫一声,看着自己惊恐的脸映在龙斩夜凄寒的眼底。

  “想好了回答我,说谎我一掌杀了你——”龙斩夜冰冷的气息落在她脸上,吐字如冰,“谁指使你来的——”

  半夏吓得直发抖,讷讷,“我……我是来看我师妹的!”

  “啪”的一声脆响,她脑袋旁边木床的雕花支架被击的粉碎!

  “想好了,最后一次回答我——”

  半夏额头上冒着冷汗,她说什么都是个死,他和玄天已经认定了她是有备而来——

  唯一能赌一赌的,就只有那个人了……

  她咽了下狂跳的心脏,“是……是姝儿!她说,地宫里的女人不能活着出去,她怕你不再爱她,所以拉着我进去找机会除掉那女人!”

  龙斩夜眸子一紧,狠狠的揪着她领口将她提起来凑到自己眼前,双目仿佛会割伤人的利刃,半夏几乎要哭了。

  “你们怎么知道要带瑶草?又怎么知道飞弦身上有金曼莲?”玄天在旁逼问。

  半夏支吾了一下,“姝儿早就问过师父地宫里的女人是谁了!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她和师父苦苦哀求,求的师父心软就成全了她!”

  龙斩夜捏紧她脖子,仿佛要直接扭断她脖子一样。

  假的,他一个字也不要相信!

  “那雪崩是怎么回事!”玄天问。

  “是……是师父为了帮她取得你信任做的!”半夏闭了闭眼睛,豁出去似的大吼,“姝儿说和你有嫌隙,她陪在太子身边四年,你会嫌她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所以用这样决裂的方式引你垂怜!”

  听她说完,龙斩夜眸光早已透出极度危险的讯息,如同野兽般被冷意笼罩。

  “我说过,撒谎就杀了你——”咬牙一字一顿,龙斩夜高高的举起半夏,杀戮阴鸷的气息将他笼罩成恶魔。

  半夏不停的挣扎求救,呼喊着,“她都是为了你,她说她很爱你,所以不能容忍和其他人分享,姝儿是真心爱你的,龙斩夜,你不能为了个活死人就辜负她!”

  古色古香的梨木桌子瞬间被砸成两半,体内残余的毒素让他再次变得嗜血起来。

  玄天看着被扔在地上口吐鲜血的半夏,急忙上前拦住龙斩夜,“冷静下,杀了她也无济于事!”

  龙斩夜低低的喘息,心头似乎在抽痛。

  他断然不会相信叶珈琅会有这些心机,她连虫子都不敢杀,何况是个人了——

  半夏看着他可怕的面貌,蜷缩着往玄天身边爬去,哭着,“姝儿会恨死你的!我要去见我师妹!我要让她为我做主!”

  玄天扶起她,抬头看着狂怒的龙斩夜,一时间他怕是无法接受这两个打击。

  飞弦对他而言,恩重如山,他一辈子也甩不掉这个包袱。

  叶珈琅对他而言,是心底最清澈的所在。

  现在两边都像山一样压着他,他必然情绪失控。



                  第一六一章 你自问,舍得下凤歌和无岚吗

  大殿里烛火通明。

  凤歌穿着太子的华丽衣裳,光着脚丫踩在地毯上跑来跑去。

  叶珈琅侧躺着看着他,抿唇笑笑,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天真自在的玩乐,真好。

  无岚也许知道自己的存在会让彼此都尴尬,所以并不常留在此,可是他却总是不停的叫人送东西过来。

  外面逐渐天黑,回到皇宫的感觉,并没有那么生不如死,她现在身心俱疲,是要感谢姚樟开给她的药,喝了之后人变得很迟缓,她的感官还没有完全的清醒。

  那样就不会太疼了……

  “姨娘!”脆嫩的孩童呼唤声响起,她回头,看着凤歌朝着门口的一抹身影跑去。

  “怎么不穿鞋子?”叶珈墨抱起凤歌,把一块酥糖塞进他嘴巴,“小淘气。”

  “姨娘说的是真的,凤歌听话了,母妃就回来了!”凤歌搂着叶珈墨的脖子不停的亲她,蹭了她一脸的糖渣。

  叶珈墨笑笑,“是的,凤歌听话的时候每个人都疼爱你。”

  将孩子递给旁边的侍女,叶珈墨朝着自己的妹妹走过去,她的脸色苍白,一看就是大病未愈。

  回了皇宫,她真是一路多灾多难。

  叶珈琅抬了抬手,和叶珈墨握住。

  “姝儿,你的手很凉。”

  叶珈琅抿唇露出苦涩笑容,“我还以为再也不会有人理睬我。”

  叶珈墨扯了扯她的被角,“事到如今,后不后悔当初没有听我的话和他断绝来往?”

  叶珈琅看着姐姐,露出寂然的笑意。

  后悔也对事情于事无补,况且,她爱了这一场,在没有全身投入的时候,就预料到自己的结果也许会是一败涂地。

  还活着,已经比她最坏的打算好了很多了。

  看着她微微失神,叶珈墨坐到床边,示意人都下去,没一会儿,屋子里就剩下了姐妹俩。

  “你打算怎么办?”叶珈墨看着她,“等身体好了去找龙斩夜,还是老实的留在皇上身边?”

  叶珈琅垂着眸子,“我好像无路可走了,走又不能走,留又不能留……真惨。”

  叶珈墨给了她一巴掌,翻翻眼睛,“路是自己找的,皇上肯接你回来,就说明这里还是你的家,他没立后,你以为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吗?”

  叶珈琅裹了裹被子,叹息,“他要是给我留那位置,想必反对的人要用唾沫淹死我了。”

  摸了摸她发青的脸,叶珈墨凝视她,“姝儿,你自问,舍得下凤歌和皇上吗,我不是要左右你的想法,而是站在姐姐的立场问你,两个人选一个,你会走向谁?”

  这问题她也想弄个究竟,可是自己的心无法预计,就算她说自己忘了龙斩夜和无岚好好生活,紧关节要的时候,她还是会失去理智的奔向自己心底的人。

  她没救了。

  躺在那里,她看着姐姐,自己走的这些时日,凤歌必然很让人不省心,她有哄了那孩子很多吧。

  想着自己都已经过了二十岁,叶珈墨比自己大三岁,可是至今仍旧没有婚配。

  “姐,你怎么不嫁人?”

  叶珈墨苦笑,“嫁什么人啊,看你和珈莹这样,一点心思也没了。我和大哥在外面久了,和男人只像兄弟,都没有人拿我当女人。”

  提起叶珈莹,叶珈琅心下怅然。

  如今皇后失势,她和无岚说声,应该可以接她回来。

  她会恨透了自己吧,被关在冷凄凄的皇陵这么久,天上地下的差距没有人可以坦然面对。

  叶珈琅往里躺了躺,看着躺在自己旁边的大姐,“姐你也有心爱的人吧,我不信你不成亲是没人喜欢,肯定你在等谁。”

  叶珈墨打她一下,“胡扯,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胆子,做的事件件都够诛九族。”

  叶珈琅侧头看着她,叶珈墨很漂亮,虽然不是那种锋芒毕露,可是温婉细腻的让人忍不住被她吸引。

  “你是不是喜欢哪位将士?”叶珈琅握住她的手,“说说啊,我去厚着脸皮求求无岚,他会答应的,姐你岁数也不小了,听着凤歌叫你姨娘,你该着急了。”

  叶珈墨脸一红,拼命否认,“胡说!”

  看她这样子,叶珈琅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兀自说道,“那我猜猜是谁,大哥回来,留了一位叫景绍的将军镇守是吧?”

  叶珈墨眼一瞪,恼羞的推她,“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叶珈琅躲着她,原来真的是景绍,那人跟着叶飞廉多年,有感情也不足为奇。

  后来叶飞廉被皇后昭回来,那个人就被留在了边关镇守。

  四年多了,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可以回来。

  她找机会和无岚说声,起码成全了这两人,苦苦分离了这么多年,可到底也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两个人闹了会儿,叶珈琅看着她,试探的问,“姐,你知道地宫里的女人是谁吗?她没死,可是和死了没两样。”

  叶珈墨没有吃惊,仿佛她来的目的就是要和她谈起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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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六二章 前尘旧事

  仿佛是个很长的故事,叶珈墨久久沉默。

  “姝儿。”她终于开口,“告诉你吧,地宫里的女人,叫闵飞弦,她是无岚的……姨娘,就像我和凤歌的关系。”

  叶珈琅蹙眉,无岚的姨娘?

  “无岚的生母是闵妃,当年非常得宠,可后来皇帝慢慢沉浸声色,鲜少过问朝政,皇后便趁机培植势力,后来闵妃生了无岚,皇后仍旧无所出,先帝也没有一子半子可以继位,皇后才允许无岚留下,但前提是,必须勒死闵妃。”

  她叹息,“当时先帝可能也是为了保住无岚……闵妃就被皇后赐死了。这就是无岚和皇后仇恨的来源。”

  叶珈琅隐隐觉得,真正重要的她还没有说出来。

  果然——

  “闵妃去世后,先帝很是低落了一阵子,那时候,闵飞弦时常被召入宫中陪伴年幼丧母的无岚。”叶珈墨看着她,停顿了一下。

  叶珈琅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大概会让自己很难接受吧……

  “闵飞弦德才兼备,是贵族里面最出色的女子。她其实,和六王爷有过婚约……”

  叶珈琅没什么反应,猜到了,年纪相当的男女,在禁忌重重的宫廷里,还能有什么关系……

  “说吧,我想听,我没关系。”她安抚有些迟疑的叶珈墨。

  “嗯。闵飞弦时常入宫,都以为先帝是借她思念逝去的闵妃,可是我想,正好相反。承光帝真正爱的人……也许是她。”

  叶珈琅心里一阵惊诧。

  “那时候六王爷还是个很平易近人的人,时常带着飞弦入宫照看无岚,也带着她进出宫廷参加各种宴席,但是,他的疏忽,让他受了惨痛的打击。”叶珈墨娓娓讲述,“皇后赐死闵妃之后,皇帝对她日渐疏远,身体也积郁成疾,为了讨好皇帝吧……她对闵飞弦下了手。”

  叶珈琅依稀懂了,难怪最开始,叶珈墨会阻止她靠近龙斩夜,她说他是恨皇后、恨叶家所有人的,连同她叶珈琅也一样。

  “皇后大概也看得出,皇上是喜欢闵飞弦的,所以她以自己的名义召见飞弦,谈了什么,可想而知吧。无岚年幼,只是皇后掌中的棋子,未来能否登上皇位根本无法自己做主。而那时候的六王爷,还没有封王,没权势,没地位。和普通的贵族没什么区别。我想,闵飞弦也想给姐姐报仇,可她能做的却少之又少,所以她把希望寄托到了无岚身上。”

  寝宫里很安静,只有叶珈墨清婉的声音不带波澜的叙述过往。

  “她和皇后做了交易吧,皇后力保无岚登基,而她,要去陪着先帝,让他逍遥疏懒的过到皇帝生涯到最后一刻。”

  叶珈琅叹息,如此丑恶的皇后,如此丑恶的皇帝……

  这宫里,究竟哪一处还是干净的?

  闵飞弦放弃了权势平平的龙斩夜,为了报仇或是更多,投入了承光帝的怀抱。

  他当时受了很大的打击吧……

  可为什么又会心心念念的从地宫里救出她?闵飞弦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叶珈琅看着大姐。

  “起初,六王爷也是恨的吧,闵飞弦那一次入宫,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他就是从那之后开始变化的,脾气很冷淡,很少再出现在我们眼前,他武功很好,后来开始一点点带兵,直到后来边境发生战事,他请求出征,那仗一打就是好多年,他历练成了今天的模样,狠厉,深邃,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以为他和你在一起是为了报复叶家,可是有时候又对他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但是至今,我仍旧认为,他对你别有用心。”

  “闵飞弦……”叶珈琅喃喃,“怎么变成今天这样子的?”

  “她想自杀的……”叶珈墨叹息。

  “应该有人跟你说过吧,六王爷有一次在边关打仗,被围攻的断了粮草,屠杀胡人吃肉充饥。就是那时候,承光帝没有施以援手,他铁了心要除掉六王爷,他根本知道闵飞弦的心不在自己这里。”

  “知道自己的恋人因为自己而陷入绝境,闵飞弦只好以死相逼。她恐怕也是迫不得已才放弃了龙斩夜,我想,她看着龙斩夜半是自弃半是发奋的去了边关打仗,心里一定痛苦难当,他生死关头,她权衡再三,便走出了那步。”

  叶珈琅伏在枕头上发呆,他曾经不是这样冷淡漠然的,是因为闵飞弦。

  她遇到的,是因为别的女人而改变过的龙斩夜。

  他送自己的女人入宫后,却再也没有等到她回来,那时候的心情,想必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他最开始的过往,一点她的痕迹也没有。

  “那会儿皇帝迷恋修仙术,他一心要和闵飞弦长生不老,你被罚去的青木观,就是当初术士云集的地方。闵飞弦从术士那拿了一种丹药,吃了后,据说人就会魂飞魄散,提前入轮回。”

  “很荒谬吧?可是那药真的让她从此长睡不起。她留了封信,请求承光帝善待无岚,善待龙斩夜。”

  “与此同时,她也留了信给龙斩夜,她要他答应自己,今生都不要篡夺帝位,承光帝死去,就由无岚继位。”

  “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一个雄才伟略的王爷,两个人最终用这样的方式容忍了对方的存在。”

  【咳咳,解释了一下过去的事情~接下来,六六要来找姝儿鸟。】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8 20:11:50
                  第一六三章 早晚,她会被混战撕裂

  叶珈琅听着那些往事,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只是跟着叶珈墨,将那些恩怨都在脑子里梳理了一遍。

  叶珈墨摇头苦笑,“姝儿,知道吗,当初闵飞弦的父亲也是一员大将,曾经追随过我们的父亲,后来因为受伤而转去做了官,闵妃被赐死后,他也因为和外邦有牵扯而险些被处斩,我想,闵飞弦肯入宫,也是为了救她父亲。而……揭发她父亲通敌的人,就是我们的父亲,叶韦烽。”

  叶珈琅握紧了被子,难怪了吧,难怪叶珈墨一直提醒自己,龙斩夜恨叶家,恨每个人。

  外界强加给他们的压力和陷害,最终让他们离散天边。

  最后闵飞弦遭受承光帝强占,吞药自尽,一切都是被迫于无奈。

  她“死”后,承光帝也不许龙斩夜回来见她一面,将她送入地宫,打造了悬冰床放置她肉身。

  隔世石是用来为帝王阻隔凡尘,可是承光帝给了闵飞弦,这种待遇,连闵妃都不曾有过。

  隔世石放下,就再也无法开启,她活过来,也只能死在墓室里等着他。

  这辈子,承光帝都不让龙斩夜再见她一眼。

  叶珈琅听完这些,想起自己曾经问过龙斩夜一句“皇位对你来说重要吗”。

  他很认真的回答,不重要。

  她心底里有一丝希冀,他是为了自己才这样说,可现在看来,他对皇位不是没有兴趣和觊觎,只是答应了闵飞弦,此生永不篡位。

  转过身冲着床榻内侧,她飞快的擦掉泪水,挤出笑容,“嗨……原来这么复杂啊,这样看来,是我们叶家对不住闵飞弦一家了?”

  叶珈墨看着她后背,“这个没法说清,父亲是个正直的人,他会举证自己的旧部下,想必也不是捏造的,只是那时候检举出来,有落井下石的嫌疑罢了,但是我相信父亲的。”

  叶珈琅蜷缩着,胸口的伤又疼的厉害,喉咙里翻着血腥。

  要是早告诉她这些呢,她会不会怕?

  也许会真的躲开龙斩夜了吧?

  如此深刻的纠葛仇恨,她真的没有多少信心可以抚平他心里的怨恨。

  更何况,如今飞弦被救出,如果她醒了,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

  “姝儿,坚强些。”叶珈墨拍拍她微微颤动的肩头,“我虽然怀疑,但是也不能十分的确定他就是心怀恨意的接近你,旁观者未必清,看你感觉吧。人活着,其实很难凭着自由去走每一步,其实做姐姐的,倒是佩服你的勇气。”

  叶珈琅艰涩的挑起唇角,她没敢回过头,虽然她没哭,但是脸上的表情一定比哭还要难看。

  夜漫漫,叶珈墨留下来陪她,独自一个人,太容易感到寂寞和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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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还没亮,门外就传来云姜焦急的呼唤声。

  叶珈墨睁开眼,披了衣服下地去,压低声音,“什么事?”

  云姜道,“叶小姐,娘娘醒了没有?宫外有人传话来,说是娘娘的师姐出事了,她派人来向娘娘求助!”

  叶珈琅突地坐起来,捂着胸口光着脚下地,边跑边喊,“我师姐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

  门外的云姜看着她,“娘娘先别激动……那人只是来报,说要娘娘去王府救救你师姐,她受了重伤困在里面,又惦记着娘娘……”

  叶珈琅懵了一下,半夏受了重伤还困在王府,为什么龙斩夜不给她诊治,不让她来看自己?

  他怪她们?

  叶珈墨看她作势往外跑,急忙拉住她,“别慌,你出宫不是小事,等天亮了出个口谕接你师姐进宫就是了。”

  叶珈琅慌乱的神智才稍微平复了下,茫然的看着叶珈墨,她心里猫抓一样的混乱。

  与其说对龙斩夜没信心,不如说是对自己没有。

  她抓住过他的心吗?

  她从来不敢肯定。

  得知这一切后,她更是一点把握也没了。

  熬到天终于亮了。

  派出去的人不久给了回信,说是六王爷说半夏伤势不宜挪动,留在王府休养几日再来。

  叶珈琅更加坐立不安,明明师姐派人求救,可想而知龙斩夜必定没有善待她,他还让她留着休养,到那时都不知道人还是不是活着!

  想了想,她把衣服一件件穿好,“云姜,备车,我要去一趟王府接人。提前叫人去通知六王爷一声,接不到我师姐,我就一头撞死在王府门口向师门谢罪。”

  叶珈墨想劝她,但是也知道她不是在赌气胡闹,事情一摊开来,每个人心底隐藏的事情不再是秘密,那么伪装也就没什么必要了。

  龙斩夜会怎么对待曾经逼迫闵飞弦走上绝路的人,她不敢想象。

  从前她怕妹妹成为承光帝和龙斩夜互斗的牺牲品,承光帝死后,姝儿又沦落到无岚与龙斩夜之间的筹码,而眼下,龙斩夜早晚要对付叶家,到时候,最受苦的仍旧是姝儿。

  她在这个漩涡中心,迟早要被这混战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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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六四章 我就是嫉妒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叶珈琅下车。

  这地方她不生也不熟,上次来和这次来,心情同样复杂至极。

  门口有人迎她,她提着裙摆上台阶,亭台楼阁,奢华恢弘,可她从来不是这里的主人。

  领着她的人带着她去了她上次住的别院,里面没有一丝积雪,应该有人一直在这里打扫。

  入了大殿,撞入眼睛的就是一抹挺拔健硕的身影。

  她眼眶飞快一红,低了低头,复又若无其事的抬起头,声音平静,“王爷,我来接我师姐回宫。那天只是看久未有人出来,所以才冒犯的闯了进去。”

  龙斩夜慢慢的回过头看着她,两个人目光相接,谁也看不出对方的眼底有任何情绪波动。

  片刻,叶珈琅到底还是做不到完全不在乎,偏了偏头,“我师姐也受了伤,我想带她去医治。”

  龙斩夜盯着她发白的脸色,那天他出手伤了她,很重,他喉咙动了动,“你怎么样。”

  叶珈琅晚起唇角,轻忽的笑了。

  你怎么样……

  他不解释不安慰她不告诉她今后他打算怎么样,只问了句你怎么样。

  她是不是说,我伤的很重,你能不能照顾我一辈子,他就能真的在她身边一辈子?

  她在宫里,在无岚身边,他却不急着接她出来……

  完全看不到她了吧……

  叶珈琅不想自讨没趣,看了眼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淡淡道,“我要带我师姐走,有什么不可以吗?六王爷?”

  “她身上有瑶草粉末。”龙斩夜逼视着她,仿佛要用锋利的目光看透她一般,“瑶草混合金曼莲,能让冰魄失去效力——”

  叶珈琅听不懂他说什么,瑶草在雪山上是很寻常的一种东西,戴在身上驱蚊虫或者当香料很常见,她不认为带了瑶草就怎样——

  “所以呢?”叶珈琅迎视他,“带了瑶草,混了了什么东西,让冰魄失去效力,与我们有什么关联?六王爷想说什么,直说吧!”

  龙斩夜睇着她,逼近两步,神色有些沉重,“姝儿,你知道我从地宫里救出的人是谁吗?”

  叶珈琅脸色变了变,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起来,低着头使劲的喘口气,抬头带着一丝挑衅的看着他,“我知道。”

  龙斩夜眸底幽暗,别过脸沉默了一下,似是叹息的道,“你师姐说,她带着瑶草靠近飞弦,是受你的意思。你要不要否认。”

  叶珈琅蹙了蹙眉。

  师姐说是受了她的意思?

  他失望的神色让她有些激动,师姐不会平白无故就这样说,她看了眼那男人阴冷肃杀的面容,其实不用想太深就能猜到了。

  她和师姐闯入地宫,如他所说,身上带着寻常的瑶草,却正好与闵飞弦身上的金曼莲花粉混合,两者造成了能保护她身体不衰老的冰魄丧失了效力。

  那女人满头白发,他是想拿她和师姐来偿命吗?

  生命受到威胁之下,师姐就搬出她做挡箭牌吗?

  她苦笑了下,这个赌,师姐下的有些危险。

  搬出自己,是能免于一难还是会受到更加残酷的对待?

  她也想知道……

  叶珈琅闭了闭眼,再睁开,眸底带了冷彻,“我不否认呢?你会杀我吗?”

  龙斩夜拳头嚓的一声轻响,叶珈琅咬了咬嘴唇,冷笑一声,“何必绕这个大圈子,你路上就不该带我这个累赘,在荒野那晚遇到了刺客,你该把我扔在帐篷里让我被人杀了,这样既不用六王爷脏了手,也可以除掉我这个绊脚石。”

  龙斩夜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被她气到了,他也冷笑起来,“你也不用跟我绕圈子,我再问你一次,你之前知不知道我要救的人是闵飞弦,带了瑶草粉末进地宫,是不是故意的?”

  叶珈琅垂下睫毛掩饰自己眼底的泪光,如果完全相信就不会问起,问了就代表怀疑,怀疑就没有解释的必要。

  她不想输的连一丝美好的希望都被打得粉碎,她轻轻点头,神色有几分轻松,“是我啊,我嫉妒闵飞弦能被你惦记这么多年,她貌美倾国,我怕她回来,抢走了你对我的宠爱——”

  “胡说!”龙斩夜几步上前,捏住她肩膀,手指节发白,“你在胡说!有什么关系,她是她,你是你,有什么好怕!”

  她鼻子一酸,竟然笑出来,他说她胡说,却已经解释给她听,不必嫉妒,你是你,她是她,没有可比性……

  “我就是嫉妒。”叶珈琅看着他,边笑边盯着他含怒的眼睛,“我说过,我不愿意和人分享,你有妻子和妾室,我就无法接受,如果你要娶我,就必须将她们打发走。你对妻妾没有感情尚且让我难忍,何况,那位闵飞弦,是你第一个爱的女人吧?我不信,不信你会放下她一心一意的爱我!”

  龙斩夜捏着她双肩,力道让她吃痛,好像骨头都碎了一样。

  冷冷的气息落在脸上,原来他发怒的样子这样可怕。

  可她却觉得,宁愿看他这样,也好过他带着虚伪的面具疼爱自己。

  都是假的。

  她慢慢的从心里生出无尽的绝望,缠绵温柔是假的,海誓山盟是假的。

  假的,假的……

  看着她眼底泫然的泪光,龙斩夜喉头有些发涩,慢慢松开大手,闭目平息怒意,“姝儿,不要这样……你不信我吗?”



                  第一六五章 就算是假设,我也要答案

  叶珈琅只是低笑了几声,用力的憋回去眼睛的湿润。

  没有人疼惜,哭给谁看?

  “龙斩夜。”叶珈琅也看着他,“你要我信你,我信你,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闵飞弦若是好了,你要娶她吗?”

  龙斩夜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疲惫,“姝儿……”

  “如果她哭着哀求你,说当初是被迫离开你,其实她心里还爱你,只爱你。等了这么多年,她只想守着你,不计较名分,你还要她吗?”

  叶珈琅看着他,声调慢慢降低,“她要是再次以死相逼,要你只能选一个,你是不是会留在她身边……”

  看着她哽咽,龙斩夜走上去,搂着她入怀里,“不会有那种事发生。姝儿,我和飞弦都不是小孩了,懂得自己做的选择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会有那种可能。”

  “如果有呢!我是问你如果有呢!你不要说不可能发生,我要的是你的答案,你会不会放弃所有留在她身边?”

  龙斩夜微微蹙眉,他的年纪和身份不会想一些不可能发生的假设,那太蠢,他只会看着眼前。

  “不愿意回答就是你也不清楚自己的选择。”叶珈琅从他怀里挣出来,低着头,慢慢的说着自己心里的话,“我回月宫的时候,就想着要放弃了,可你不许,我几度抱希望你是舍不得我,可是你在地宫里,抱着闵飞弦的时候,我想我错了,你需要我为你拿到符凰琚,你需要我帮你救出对你很重要的人。”

  “不是。”龙斩夜低头看着她,脸上带着隐忍,“你说错了。我没有想利用你。”

  “那好吧,不是想利用。”叶珈琅无所谓的笑笑,“我在地宫里被你一掌打中的时候,碎的不是骨肉,是心……你记得你说的话吗?要杀了我给闵飞弦陪葬,可后来你说,我连给她陪葬也不配。既然不配,我就有自知之明的远点走开吧——”

  她越说越觉得可笑,自己边笑边擦着眼泪,“好吧,我走就是了,你让我带我师姐离开,她下山找我,被师父知道被罚是肯定的了,她如果再出事,我就更没有脸去见师父了。”

  龙斩夜看她有些疯癫,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小小的手,以前是那么温暖的拂过他的眉眼脸庞。

  她挣了挣,龙斩夜紧紧的包在手心里不放手,低着头,神色充满了疲惫。

  “姝儿,我喜欢从前善解人意懂得心疼我的你。”

  叶珈琅低笑了一声,眼泪飞快的滑落在地,“以前的我?善解人意,你让我嫁人我就嫁人,我怀了孩子被皇帝赐死,然后我一个人被关在暗室里流血看着孩子丢掉。我懂得心疼你,被师父逐出了师门,再也无处可去……龙斩夜,你就当我死了吧,以前的姝儿太傻了,她活该死了!”

  “不是。”龙斩夜摇着头,伸手抹掉她的眼泪,“不是,我的姝儿还在。不要哭……”

  叶珈琅掰掉他的手,颓然的后退两步,“我知道翻旧账显得很小气……以后不说了,这些和闵飞弦为你做的,不值一提对吗?”

  他看着她,她兀自沉浸在悲伤中,他想拉她出来,可是她拒绝他靠近。

  这样没有信心和安全感,是他没有做好吧,受了伤,心里有怀疑,她不肯听他的解释,不肯向他寻求帮助,只是自己一个人在苦海里挣扎。

  摇了摇头,她甩去脸上的泪痕,“其实你也一样不信我了……你不许我师姐离开,说明你心里怀疑我指使她要伤害闵飞弦了,坦白说,龙斩夜,嫉妒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她在,我就没法安心的跟着你,她不在你身边,在我知道了你们的关系之后,也依然感到她是我很大的威胁。我和活死人没法争,她怎样都是好的,你念着旧情,怎样都是可以原谅包容的……这样的日子几时是个头?”

  她笑笑,“况且你心里孰重孰轻,很显然了,那晚我在地宫里冻僵了,我昏迷之前就在数,过了多久啊,他会不会回来找我呢,他救出去了对他很重要的人,还会不会记得我这个傻蛋呢……”

  龙斩夜想解释是因为金曼莲的毒性让他迷失了心智,但是看着她,他的话卡在喉咙里无法出口。

  她以为他挚爱闵飞弦,利用她救出心爱的女人后就再也一文不值,恨不得立刻一脚踢开。

  他以为她真的嫉妒闵飞弦而带着瑶草粉末进地宫,她承认的如此干脆,干脆的让人被她决然的语气诱导住。

  叶珈琅沉默了会儿,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她勉强笑出来,“请王爷把我师姐交出来好吗?无岚待会儿来接我,他有些话想和六王爷说——你开地宫带走他姨娘,他是要问问王爷打算做什么的。”

  龙斩夜听到她叫无岚叫的亲密,一股火冲到脑子,脱口,“呵,你也在绕圈子,姝儿,发现跟着皇帝比跟着我好了是吗?”

  叶珈琅咬住嘴唇瞪着他,忽而又笑了,“准确的说,我是发现,跟着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男人最好。”

  龙斩夜攥紧拳头,叶珈琅抚了抚胸口刺痛的伤处,急忙转身出去,“王爷带路吧,我要接走我师姐,王爷要抗旨的话,待会儿自己和皇上解释——”

  他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那时虽然生气,但是心里并没有一丝一毫意识到这就是诀别。

  他们之间还牵连着太多,吵架误解,都不能真的阻断这感情。

  他是这样想的,她其实……心里最深处,也这样抱着希望。

  可现实,残酷的让人无法猜测。

  随之而来的变故,命运彻底颠覆。

  【吐……血……六……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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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六六章 你过来,皇上就能平安离开

  屋子里气氛窒闷,龙斩夜疲累的坐在椅子上,似乎是想要休息一下的样子,但是他对面坐着的,是东陵新登基的年轻帝王——

  被疏忽的彻底,无岚也不恼,慢慢的端起茶杯,抿了口浓香的茶水,啧啧,“原来王爷日常所用器物所饮茶叶,都比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龙斩夜眸子转向他,冷嗤一声,“皇上是想指责我生活奢靡吗,顺带着翻出一两样罪状,再将我遣去边关替你打江山?”

  无岚笑笑,“侄儿不敢。”

  龙斩夜睥着他,登上了皇位,他也不过是个手无兵权的傀儡皇帝,可是这个人能有今天,已经是最当初没有人能预想到的制高点了——

  无岚表面上傻呵呵,但是心机深沉的让人看不透也猜不透,龙斩夜想了想他过去的种种作为,每一步都有他自己的深意在里面。

  这个人,比明刀明枪的叶飞廉更有威胁,难怪皇后都斗不过他。

  龙斩夜屈起手指磕了磕桌面,平静下掩藏着无尽的阴鸷,“皇上不可久离宫中。留下姝儿,你可以走了。”

  无岚挑了挑眉,笑着,“哦?六叔要留我的皇后做什么?凤歌现在可是一直吵着要娘亲,女人哪,母子连心,一有了孩子就一颗心全都扑在孩子身上了。”

  龙斩夜捏了捏拳头,低低一笑,“是么?生了孩子……可是我经历的姝儿,还是和四年前一样害羞干净呢,看来姝儿虽然和孩子连心,和皇上倒是没有十分亲近吧。”

  无岚有些暗恼,他暗示叶珈琅和自己没有多少夫妻生活吗?

  不说没有多少,单是有过这一点,就足以打击自命清高的龙斩夜!

  无岚含着笑,“是的,姝儿在六叔出征前受了一次意外伤害,打那之后身体就很不好,我不忍心伤她,所以一直节制自己——嗨,看我说什么呢,和六叔说自己家里的事情,真失礼。”

  龙斩夜睇着他含笑的脸,额头上青筋凸起——

  他在提醒自己,姝儿曾经因为他失去过一个孩子,她被他抛弃伤害的时候,是他无岚在身边照顾陪伴姝儿,不离不弃……

  “你和我身体里流的是一样的血。”龙斩夜看着无岚得意的样子,忽然一笑,满眼不屑,“而我比你大了这么些年岁,所以别在我眼前耍花样,我看得出也猜得出——”

  无岚瞅着他,似乎要看透他是不是再诈自己。

  龙斩夜淡淡的负手,“在飞弦身上放了让人入魔的金曼莲花粉,这不会是随意的举动吧——无岚,你和先帝爷早料到我会开地宫带她出来,所以设了这一步给我是吗?”

  他当时被金曼莲摄了心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最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毒物就是这般腐蚀人的理智,逼迫你想起曾经最痛苦的画面,整个人仿佛又经历了一次一样,恨不得杀掉眼前的人,恨不得摧毁一切来阻止那些事再度上演。

  他就是那样,在神智疯狂的状态下,伤了叶珈琅,那时他眼里看到的,绝对不是她……

  他若清醒,怎么可能对她下手……

  无岚盯着他,眼底带着狡黠的笑。

  他赢了,现在看来,龙斩夜和叶珈琅已经快走到尽头,闵飞弦回来,注定两个女人会分走龙斩夜的注意力和感情。

  对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来说,不切实际的未来,远不如安稳平顺的生活来的重要了——

  他如果封叶珈琅为后,她不会反抗,就算不愿意,可是她不会再离开,她已经无处可去。

  龙斩夜扫他一眼,心底蓦地对过去一桩桩事情产生了些许怀疑——

  如果是那样……

  他眯起眸子,往门外走去,步伐缓慢沉稳,“送皇上回宫,只是,这世上再没有叶珈琅这个人,有的,只是我龙斩夜的妻子——”

  无岚冷嗤一声,跟着走出门去,“六叔说这话未免太一厢情愿,姝儿肯留下吗?你该清楚的吧。”

  龙斩夜走到院子里,叶珈琅已经扶了半夏站在那里,看着她脸上淡漠的表情,龙斩夜脸色一沉,手一挥,“送王妃回别院休息——顺便,送皇上回宫。”

  叶珈琅咬咬嘴唇,王妃?

  难道是在称呼她?

  她咬住嘴唇,看着龙斩夜,“王爷,你是被金曼莲的毒性弄糊涂了吧,我是叶珈琅,不是你救回来的那位姑娘。”

  无岚在身后轻笑一声,“是啊六皇叔,念在你这么多年对姨娘仍旧一往情深的份上,朕不追究你私闯地宫的过错了,如果你要娶她,朕乐意为你们赐婚操办——”

  叶珈琅垂着眼睛,旁边的半夏搂住她的肩头。

  “无需皇上费心。”龙斩夜瞟了眼叶珈琅,“姝儿过来,随我去别院,有话我们单独谈。”

  叶珈琅没有动,别过脸打定了当他不存在。

  谈什么,没什么好说的了,她不愿意看着他陪在闵飞弦身边,更不愿意成为包袱和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过来——”

  龙斩夜没有发怒,耐着心,神色漠然却暗含危险,朝她伸手一招,“姝儿过来,皇上就能从我府里安好的走出去,否则——”

  四周围应声而动,齐刷刷数十只弓箭对准了无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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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六七章 我也可以给你皇后之位

  不大的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人紧张到了极点。

  无岚倒是没什么变化,仍旧神色淡淡的立在门口。

  叶珈琅咬着嘴唇看着龙斩夜,“你疯了,你要做什么!”

  对皇帝做出此等举动,谋逆之罪可以诛九族了!

  龙斩夜淡淡瞟她一眼,“过来,你不是要我给你答案吗?我说给你听。”

  叶珈琅摇着头,抓紧了半夏的手臂,“我不听了……你的毒还没解,神智不清醒才做出这种事情……你快去休息吧!皇上不会和你计较!”

  龙斩夜挑唇一笑,他从不怕谁和他计较。

  从前的承光帝他不怕,何况是现在的无岚。

  龙斩夜慢慢走下台阶,站在一旁,看着被弓箭包围的无岚,“不清醒的是皇上吧,他记错了,后宫里早已没有叶珈琅——姝儿,别闹,过来我身边。”

  半夏看着三个人互不退让互相胁迫,抓抓叶珈琅的袖口,低声,“姝儿,怎么办,皇上会有危险吗……弑君之罪比天大啊!”

  叶珈琅咬咬嘴唇,扶住了半夏,一手缓缓从头上拔出一根锃亮的发簪。

  龙斩夜眯起眸子,往她身边飞快的掠去,“给我放下!”

  却不及她快,只见她抓着发簪的尾部,举起手臂,瞬间就将尖端刺进了肩头——

  “让无岚回宫!”叶珈琅痛的咬住嘴唇,死死盯着瞪着眼睛怒视自己的龙斩夜。

  无岚往下走了几步,呼喊,“姝儿!你疯了!”

  弓箭立刻追随他的移动,看得人毛骨悚然,只怕一个人不小心松了弓弦。

  半夏扶住叶珈琅,看着她握着发簪的手微微颤抖,无可奈何,“你怎么这样傻……”

  叶珈琅急促的喘息了几声,平复了一下皮肉里尖锐的刺痛,看着脸色铁青的龙斩夜,“结束吧……不管怎样,我都不能让无岚有事,你不必为了我而冲动犯险,如果你不能容忍我在宫里过得风生水起,我答应你,回宫之后我就搬去青木观,今生不做皇后,寸步不离开青木观……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龙斩夜盯着她,仿佛要用目光将她割碎成千万片。

  “姝儿!”半夏用袖子擦掉她额头上涔涔的冷汗,看着她胸口插得很深的簪子,只觉得触目惊心。

  “他不值得你这样伤害自己!”半夏带着哭音的扶着她,“他逼我承认是你指使我带的瑶草粉末……可是你知道,我们雪山上的人喜欢用那草做香料,我不认他就要杀了我……姝儿,对不起……”

  叶珈琅痛的靠在半夏肩头,嘴唇变成了惨白色,随着她微弱的呼吸,肩头的血淅沥的滴在地上。

  艰难的笑了下,叶珈琅摇头,“算了……那件事的真相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龙斩夜紧紧捏住拳头,眸色带着狰狞的看着半夏,“还当是哪门子的同门情深,原来也不过是在人后做些挑拨离间的勾当——叶珈琅,你看清楚,你身边的女人绝非单纯来安慰你才要下山来,她这一路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成功的离间了你我。”

  半夏急忙摇头否认,抓着叶珈琅冰冷的手,“我没有!姝儿我没有!他根本就是利用完你得到符凰琚,之后再也不愿意应付你,所以随便诬陷个罪名在我头上,我不承认是你指使就要死,他根本就是故意栽赃你,他就是想名正言顺的甩了你和那活死人在一起!”

  “够了!”龙斩夜从旁边侍卫手里抽出佩剑,眼底透出冰冷的杀意朝着半夏走来。

  半夏吓得往叶珈琅躲了躲,叶珈琅痛心的闭了闭眼,飞快的拔出簪子,又一下狠狠的插入身体。

  龙斩夜近乎崩溃,长剑凌厉挥出,不远处粗壮的大树轰然折断。

  叶珈琅脸色惨白,急促的呼吸着,倒在半夏怀里,虚弱的道,“让我们走吧……我留下,也只是一具尸体,对你毫无用处的……”

  他看着她嘴角的苦笑,忽然觉得刺眼的厉害。

  她拼死离开他,拼死保护别的男人。

  而他是要做什么?他是想留下她,解释,弥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未来的路。

  几时他想过要放弃,几时想过和她结束。

  可看着她用簪子刺伤自己,只为了从他身边永远离开,他忽然觉得自己心里牵引着的一根绳子被斩断了。

  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坠入毫无温度的冰窖里。

  她的脸越来越白,嘴唇干裂的有些厉害,龙斩夜疲累的挥挥手,弓箭手立刻收起手里的武器。

  兀自平复了一会儿,龙斩夜慢慢点头,“既然宁死也不要留下,那随你吧……”

  两个人默默对视了会儿,他转身,声音轻忽,“可是姝儿,我从来就不是信守诺言的君子。我如果愿意,刀山火海也不皱眉头,可一旦我觉得没有意义,我就不会再坚持诺言。”

  他走了几步,慢慢回身,无岚已经把她抱起来往门口走去。

  “既然无岚的后位你被迫放弃了,不如做我的如何?”

  无岚的身影一顿,随即又朝着门外飞快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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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六八章 我要一样样剥夺他所拥有的

  半夏踉跄的跟在无岚身后,临出门,回头看了眼龙斩夜,“你少做梦了!姝儿不会再原谅你,你骗她骗的够多了!你这个混账!”

  龙斩夜冷笑一声,“我从未存着私心去骗过她,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我改变主意了。”

  半夏看着他轻蔑的笑意,呼吸竟有些不稳。

  眸底深邃,龙斩夜噙着难以形容的笑意,“告诉他,他玩的花样成功的激怒了我——让他好自为之,因为我很快就会将他所拥有的,一样样剥夺。”

  半夏喘息几口,“你疯了!”

  看着她跑掉,龙斩夜冷下脸,看着地上的点点血迹。

  结束了吗?没有,远远没有……

  他的善念本来就摧毁殆尽,如今再残忍再决绝一些也无所谓。

  反正本来身边的人也都离开了,他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输光了,反而再也没有了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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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云殿。

  姚樟从内室出来,对上无岚焦急的眼神。

  “娘娘身上的是皮外伤,虽然深了些,但是对性命无碍。”姚樟急忙安抚他。

  无岚想进去看看,一路上她几乎昏迷过去,身上心伤旧伤加一起,想想就让人心疼。

  姚樟阻了他一下,欲言又止,“皇上还是等会儿再进去吧,娘娘有些发烧,现在睡着……”

  无岚推开他,“我不会吵她就是了。”

  姚樟看他急匆匆进屋,叹息摇头。

  床榻上的女人脸色惨白。

  不知道几时她才可以好起来。

  真正的好起来。

  好像第一次见面时,她踩在假山上,因为他的探问就恼火的砸他石头。

  虽然发脾气,可是那时候的她,简单而快乐。

  抚了抚她眉心,看着她嘴唇翕合,脸色痛苦的抽泣。

  他用袖子给她擦汗,淡淡开口,“我倒是宁愿你一辈子这样躺着,好过你走到他身边去。”

  等了片刻,他看着她再度睡踏实,一颗心才回到肚子里。

  对她有近乎偏执的执拗,一定要得到,得不到心,也要得到人,得不到人,也不要让龙斩夜得到……

  他说不上自己这样,是因为对那个人天生的恨意,还是因为眼前的女人,简简单单的是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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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芳园,佛堂。

  黑斗篷的女人走入门,地上跪着默念经文的叶皇后停下来,她是先皇后了,还差点被赶去陪葬先帝。

  叶珈墨摘掉风帽看着她,“姑姑。”

  皇后慢慢起身,拍了拍有些发麻的膝盖,手里卷着一串檀香佛珠,“终于肯来见我了?我还以为你要躲到我死为止呢。”

  叶珈墨抿了抿嘴唇,低着头,“珈墨不敢。”

  皇后冷哼一声,坐到椅子上慢慢喝口茶,“珈墨,你是叶家女儿里最聪明懂事的,你两个妹妹都不如你。”

  叶珈墨垂着眼睛,不说话。

  “姑姑答应你,事成之后,我一定即刻召景绍回朝,赐他爵位与封地,到时你与他去封地做一对神仙眷侣,再不用被这些权势争斗所蹉跎。”

  叶珈墨揪紧了袍角,低着头,“姑姑……何必要这样,无岚不是没有对你下杀手吗……朝政天下是男人的事情,姑姑享清福不好吗?”

  皇后没说话,起身端着一个小汤盅走到鸟笼旁边,里面彩色羽毛的小鸟看到笼门打开有人送食物进来,立刻飞过来,低头啄着小盅里的汤汁。

  叶珈墨正想问皇后再干什么,没一会儿,那只小鸟蹦了几下,就再无声息的趴在笼子里了。

  “看到了?这就是我们的好皇上每天叫人给我送的补药!”皇后大声冷笑,“这已经是第五只鸟了,它们喝了药,一个月左右就会死亡,你说如果姑姑每天喝,又能活多久?”

  叶珈墨摇着头,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姑姑……”

  皇后叹息着,走到她旁边拉住她的手,“珈墨,姑姑有的选择吗?我是女人,在宫里竟然连个子嗣做靠山也没有,才不得不在年轻的时候就为了自己的后半生铺路,我也不想杀闵妃,可是你知道皇上怎么说吗,他私下里跟闵妃保证,他重新扶植起势力后,就要把我废掉立她,而后再将我挫骨扬灰。呵,我的丈夫这样对我,我不杀了那女人,难道要等着他们将我挫骨扬灰?”

  叶珈墨知道她总有自己的道理,她要的,不是自己理解不理解,而是听话不听话。

  景绍是家中独子,比她长五岁,两人青梅竹马,可一打起仗来,竟然拖到了今天。

  前几天景绍父亲病重,也不知能撑多久,他在外驻守多年,真的不知道几时能有出头之日。

  她想让他回来,为父送终尽孝,边境如今还算太平,他回来,引不起山崩地裂的……

  可是,没有皇后的话,他只能继续留在那里。

  叶珈墨垂着眸子,“姑姑,你想要我怎么做。”

  【三更毕,明天见!】



                  第一六九章 父子布局

  冷月无声。

  冰室里寒气阵阵。

  侍女给飞弦擦了身子换了衣服后走了出去。

  龙斩夜没有进去,坐在门外,神色飘忽的想着什么。

  门外脚步声响起,他微微抬头,看着带着一身寒气回来的玄天。

  对方搓了搓手,“嗬!真冷!下巴都要冻掉了!”

  看着龙斩夜眼睛有些红,玄天走到一边倒了杯热茶暖身,“你看起来好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呢?”

  龙斩夜不动,只是盯着他。

  玄天挑挑眉,“该不会真的好几天没睡了吧,看起来苍老了十岁啊——”

  龙斩夜终于眨了下眼睛,下巴上带着青茬,沙哑着嗓子问,“怎样?”

  玄天瞅着他,“你是怎么了?好像受了什么大刺激似的啊……呃,好吧,我跟你说说我这一趟的收获。”

  玄天脱掉大氅,抖了抖上面的雪,挪到火炉旁边,“我去查了半夏,她五岁被收入月宫,父母都已经不在了。但是她每年都会下山,回故乡祭拜一次。我去看过,她原姓佟,家里在小村庄里靠给乡民治些小病过活,没几年,她父母疾病暴毙,她四处流落,后来荻夫人下山探望故人,看到她在街上乞讨可怜,就将她带回了月宫。”

  龙斩夜脸色有几分疲倦,他没有开口问,如果只是这样的结果,玄天都没必要和他说这么详细。

  果然,玄天继续道,“她的过去被粉饰的很好,只怕她的师父荻夫人也不清楚。可我叙谈是什么人啊,我可是武功一流、头脑一流、相貌英俊的年轻将军啊!”

  龙斩夜蹙了蹙眉。

  玄天咳了咳,继续道,“还记得很多年前,在皇后闵妃之前,先皇很是宠爱过一个妃嫔,那妃子是朝中一员大官的侄女,皇后和那妃子为了争后位屡出争端,后来那妃子怀了孕,本来后位几乎唾手可得,可是后来到底生了个死胎出来。别嫌我啰嗦,我知道你不爱听女人的事,咳咳,我要说的主要就是,那妃子生的死胎不是偶然,皇后必定动了手脚。她坐上后位之后,宫里一位姓佟的太医就莫名的失踪,家里也一起大火被夷为平地。”

  龙斩夜动了动眉梢。

  “我想,那家姓佟的人并没有死,能脱身离开这是非之地,去个安静的小村庄重新开始,想必有人在背后帮了他们一家。”

  玄天看着龙斩夜,“她乞讨装可怜,被荻夫人带走,我想这一切都不是偶然,她看起来,应该是在报恩,以及报仇。”

  “为了谁。”龙斩夜语气深沉。

  “分化你和叶珈琅,得到好处的人很明显——”玄天也眯起眸子,带着冷气,“就是那傻瓜无岚,半夏小时候被荻夫人带走的地方,离凉山行宫很近,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在那附近活动,是为了接受她主人的指令,那时候无岚不是经常被承光帝带去凉山行宫避暑玩乐吗,我猜,那对父子就是靠着这样暗里部署他们的耳目。”

  龙斩夜冷笑一声,还真是低估了他们父子,除了月宫,恐怕每个东陵重要的地方他都安插了人吧?

  他看着半夏不停的往叶珈琅身上推责任的时候,就猜到她有问题。

  可有问题又如何,自己和叶珈琅本身就有了嫌隙,飞弦要是健健康康的好起来,他倒是没有了负担和牵挂,可她现在躺在那里生死难料,他怎么放手不管。

  她不信他,信她师姐。

  该死的金曼莲,龙斩夜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没有那东西,他岂会失控疯狂。

  那对卑鄙的父子,连一个长眠地宫的人也不放过。

  半夏带着叶珈琅进地宫,身上带着瑶草粉末,一来让他失控伤害叶珈琅,二来直接破坏掉冰魄的作用,让飞弦失去保护。

  承光帝是打算就是毁了闵飞弦也不让他龙斩夜带走的主意吧?

  握紧了手掌,他眼底带着隐隐的怒意。

  “还有一件事。”玄天搓搓下巴,“既然到了凉山行宫附近,我就想着去看看,传说中‘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的奢华宫殿是什么模样,嘿,我还真是去对了,虽然下着雪,可是那凉山行宫里仍旧让我惊喜连连啊。”

  玄天见自己卖的关子没有激起龙斩夜的兴趣,讪讪的白他一眼,心里骂着没劲。

  “喏,自己看。”玄天一扬手,丢出去一只尾指大小的白纸卷。

  龙斩夜抬手接住,展开来看。

  看着他愈见冷厉的神色,玄天噙着得意的笑,“我凭借聪明才智和过人的机敏,发现就算这样冷的天气,凉山行宫的鸽子群却每天都早上飞出去晚上飞回来,按理说行宫里不会缺食物喂它们,我就打下来一只看看,果然,腿上套着竹管。”

  纸卷上就几个字,‘山下动手,同住,俱杀,不同住,留女。’

  龙斩夜慢慢将纸条揉成一团,扬手丢入火盆。

  这字他认识,小时无岚身体孱弱,又被皇后带着,所以性情怯懦怕生,学习不机灵,见人也不会叫。

  他看不下去无岚的字太难看,就亲自给他写了一幅帖叫他临摹。

  他学的有模有样,可和他还是不同,他带入了自己的东西进去。

  可是那个落笔收笔,却和他异曲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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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七零章 也许是要打仗了

  “你的侄儿不简单啊。”玄天抱臂冷笑,“能操控那么训练有素的杀手,想必这可不是普通的雇凶杀人,他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真的是大有作为啊。”

  龙斩夜眯起眸子,的确不简单,从接叶珈琅从月宫回宫的最开始,遇到了围剿月宫的疯狂刺客,那时就知道这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集团,每个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刺杀目标,完不成,立刻自尽而亡。

  他料到这神秘组织由皇宫里的势力操控,也想到有可能是受命于承光帝父子,但惟独没想到,对叶珈琅屡次下杀手的人,竟然是他。

  最开始的月宫刺杀,是为了不让这位皇后安排的太子妃到自己身边绊住自己吧。

  雪山上下来的那次,无岚明确下指令,如果叶珈琅和他睡在一起,就杀了她,没有一起,就留她一命。

  看起来,他就算是真的冷血无情,也还是介怀叶珈琅是不是真的又重新和自己在一起。

  “你侄子过河拆桥呢,你扶他上龙椅,他屡次要杀你,你说说,这孩子真不像话。”玄天摇摇头,“打算怎么办,就算你不要皇位,他也不会服气的把女人给你,反正吧,你们俩看样子只能留一个了。下手吧,你不要当皇帝,扶凤歌也好,总之无岚那小子,太阴险,留着总是祸害。”

  龙斩夜望着跳动的炭火,目光深沉。

  杀无岚,很容易,这禁宫里都是他的人,动动手指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后患却无穷多,首先的一点,就是叶珈琅会和自己拼命。

  无岚表面上容忍她所有的过错,不离不弃对她情深似海,她已经屡次对不住他,再因为自己而害他送命,必然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而后,扶植一个刚会走路的小皇帝上位,更是麻烦,他必须当摄政王到他长大,搞不好他长大,又是下一个无岚,恨他杀了自己的父皇,韬光养晦来复仇也很有可能。

  想来想去,他不能贸然动手。

  尤其,无岚虽然手段狠辣卑鄙,但是不可否认,作为帝王,不狠辣不卑鄙又怎么能稳固自己脚下的江山。

  他倒是觉得,有几分欣赏自己的侄儿了。

  自小装傻,受人侮辱排挤,冷暖受尽,却仍然无可阻挡的坐上了皇位。

  这样的人,说他可以成大事,他完全相信。

  看着龙斩夜的神色,玄天蹙了蹙眉,“你打算怎么做?现在不是你要下杀手出尔反尔,是他从来不肯相信你不要他的皇位,你不杀他,他绝对会杀你。尤其,你的女人还被他带走了,你还要不要了?”

  “少废话。”龙斩夜慢慢起身,“能给他的都给他了,不能给的,一分一毫他也别想动。”

  顿了下,他声音冷肃,“调兵马,也许是要打仗了。”

  玄天嘿嘿一笑,早该打了,论资历论本事,哪里轮得到无岚那小子做皇帝。

  龙斩夜被他们父子耽误了快半辈子了,总算是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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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疾行在树林中间夹着的小路上。

  两列整齐的军将开路护卫,样子十分严肃严密。

  车里的老头子受不住颠簸,哎呦呦的叫着赶车的人,“将军,你慢点啊!我都一大把岁数了!”

  赶车的人回头,“别吵了,王爷交代天亮之前要看到你,不然我们这些人都得脑袋搬家!”

  须发花白的老道长抚了抚头上歪掉的发冠,“这么颠簸下去,我老头子骨头都要散架了,停下歇会儿吧,我快不行了!”

  赶车人朝着前面领路的头领喊,“副将,道长一直喊着要休息,怎么办?”

  策马为首的男人冷着脸,勒马回头等着马车过来,机械的对着马车里的人说道,“耽误了时间我们都要军令处置,道长是想路上颠簸而死还是想被我们王爷一掌拍碎天灵盖?”

  掀开帘子,道长有些恼火,“你们这群粗野莽夫!贫道已经不闻世事多少年,你们不管我愿不愿意就强拉我上车去王府,到底你们王爷发不发怒与我何干!”

  副将冷声警告,“道长想知道与你何干,不放去问问你先师——他当初在皇宫里骗的先帝团团转,还制了很多药为祸宫廷,现在要你来替你先祖善后了!”

  那道长擦擦汗,过去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多,但是也知道自己先师曾经在宫里犯了大错,被承光帝一气之下赶出了宫,并且下令再也不许踏入皇城半步。

  这次,不知道是什么目的,如此大费周章找他过来?

  乌鸦从树林里猛地惊起。

  凄厉的叫声在空阔黑暗的树林上方显的有些瘆人。

  一行人都是常年沙场历练,对戾气杀戮非常敏感。

  四处看着,所有人都慢慢的将佩剑抽出鞘。

  树林被微风所动,沙沙的声音让人后背生凉。

  随着羽箭破空而来的声音,为首的士兵中箭落马,闷哼了一声就再无声息。

  拔剑往前冲,副将低吼,“保护道长先走!”

  一行人分成两队,一队护送马车冲出去,一队就留下阻断追击。



                  第一七一章 伏击

  来者显然武功都奇高,箭不虚发,眨眼之间,身边的将士就都从马上跌落。

  副将看着唯独留下了自己,知道一定不是他们箭法不好,他扯动缰绳,骏马回身带着他朝着马车追过去。

  追上的时候,只听见里面的人在哭喊,“救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不关我的事啊!我师父收我的时候告诉我随便瞎编骗人就行了,我没有想过要害人啊!我知错了还不行吗!”

  副将蹙了眉,马车疾驰,原来是车夫被乱箭射死,歪在车前一动不动。

  正要抓住马缰绳,只听见响箭从耳边划过,噗的一声闷响,扎入了人身体。

  他急忙撩开帘子,里面的老道长吐着血,睁着眼睛惊恐的死去了。

  副将停住马,站在空寂弥漫着血腥的路中间,胯下的马有些不安,不停的拍击着蹄子。

  “要杀便杀,别在这里装神弄鬼!我谷威最痛恨的就是暗箭伤人!”

  他的声音回荡在树林里,久久不散。

  红衣的女人蒙着薄纱骑着马,缓缓的从暗处走出来,衣袖裙摆随风飘浮,看起来美得仿佛虚幻,仿佛梦境。

  谷威抓紧了缰绳,看着宛如画中仙子的美丽女子。

  月光下,她肤若凝脂,一双眼睛乌黑水润,连同天上最亮的星星也在她眼前失色了。

  “你……你是谁!”

  红衣女人朝他施施然一笑,声音清脆动听,“副将可否帮我个忙。”

  谷威睇着她,这样美,让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中了邪撞了鬼了。

  “副将一路风尘,接这位毫无本领的道长去王府,这人满口胡言蒙人,带回去也只会坏事连累副将。”红衣女人一笑,递过来一个白瓷瓶子,“这里面是解药,副将拿回去复命吧。”

  谷威上下看着她,会骑马,看样子也应该会些功夫,这样的女人不多,尤其,她身上的衣服虽然样式简单,但是做工料子一看就知是贵族。

  “我奉命带他回去,他做错了什么事也怪不到我头上。”谷威眯眼看她,“如今姑娘杀了我一众兄弟,还给了我一瓶不知底细的解药,带你给的东西回去,我才真的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呵呵……”红衣女人慢慢一笑,从袖子里露出一只温润的绿玉簪子,“可这个忙,副将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燕来巷里,你身怀六甲的妻子,还有你年迈的父母,我请他们去喝杯酒水了。”

  谷威一怒,“臭娘.们,你到底是谁!”

  红衣女人扬手将瓶子丢给他,慢慢策马离开,“交给你的主子就好,其他的就按实情说,副将,你征战这么久,满手杀戮血腥,我还是觉得,你煞气太重,会对你的妻儿造成伤害……不如我帮你照顾他们,等你想清楚了再还你也不迟。”

  看着那女人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夜幕里,谷威咬牙切齿,“别碰我家人!”

  女人轻笑了几声,“副将放心,你舍身成仁,你的家人必定在你的庇佑下过上富足高贵的生活。”

  谷威握紧了瓶子,四周围的血腥让他难以忍受,拉马狂奔,他心下满是茫然无措。

  要他舍身成仁……

  如此说来,他怕是没什么机会能见到自己未来的孩子了……

  ***********************************************************************

  王府门口。

  谷威的马一路疾驰到后门,早有人等在那里,看着他只身一人,奇怪的问,“咦,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其他人呢?道长呢?”

  谷威艰难的动了动嘴唇,却忽然从马上跌下来,一身的血蹭在了地上的雪上。

  看门的人急忙来扶他,看着他腹部不停的向外冒着鲜血,“副将,你受伤了?”

  谷威咬着牙,那一剑是他自己刺下的,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一个完好无损的回来,几张嘴都不够解释的。

  被人抬进了王府,他躺在石阶上看着天上的冷月,冷然一笑。

  他可以告诉王爷,但是自己的妻儿必定受连累,他不告诉王爷,可他的妻儿也未必就保得住。

  挣扎了许久,他长叹。

  哪怕有一线生机,他也不想拿自己的家人开玩笑。

  药是拿来救冰室那半死不活的女人的,她吃了青木观从前五阳真人的丹药,从此好比活死人。

  王爷救出她,现在要给她找解药治好她。

  怎么好,私下里很多人都议论,那是最不可能的事情。

  他跟随王爷多年,见他虽然紧张那女人,但是并不是心爱之人那种捧在心尖上的感觉。

  也许……

  他闭了闭眼。

  “怎么回事!”和龙斩夜一起赶来的玄天见到他一身是血,惊问,“怎么只回来了你一个!”

  谷威看着面有狞色的龙斩夜,咬咬牙,“王爷,是末将无用——路上经过魑魅林,被一群人伏击,所有的人都死了,我……”

  “药呢。”龙斩夜盯着他。

  谷威动作有些迟滞,他其实是在挣扎,这药必然不是解药,后果他完全猜得到。

  可他还是举起了手里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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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七二章 你怎么了

  谷威举着手里的药,身上的伤很重,他举着手,有些颤抖。

  他追随龙斩夜的日子不算长,但是却从心里信服这位东陵的英雄。

  行军的人,对自己的生死向来淡薄,可是家里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承受他们受伤。

  林子里的人想必身份不会低了,能参与进皇家斗争,每个人都是他得罪不起的。

  龙斩夜伸出手,拿过药瓶。

  谷威下意识的伸了下手,可是立刻收回来。

  龙斩夜眉头都没有动一下,看着瓷瓶,“这就是解药?”

  谷威捂住伤口,“道长临死之际,我问了他,他给的就是这个……”

  “真热闹,我们去求个解药也有人沿路伏击——王爷啊,是不是又是你的好侄儿干的?”玄天冷笑。

  龙斩夜没应声,取掉瓶口的小塞子,一股奇诡的幽香味道便传出来。

  “谷副将突围而出带回解药,功劳甚高。”龙斩夜这才看了眼满身是血的男人一眼,这么冷的天,可那人已经满头是汗。

  “王爷……”谷威惶恐,“末将只是命大逃过一劫,那些人有备而来,武功很高……”

  龙斩夜嗅了嗅那解药,脸上的神色深邃的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玄天看着龙斩夜不发一言,不禁问,“怎么了?”

  龙斩夜慢慢的将瓶子拿到身前,对着谷威,那人嘴唇有些发白,不停的吞咽着唾沫。

  蓦地——

  龙斩夜一扬手,将那些解药尽数扬到了那人的脸上!

  谷威啊的大叫了声,立刻用手捂住脸满地打滚,痛苦的哀号。

  玄天看了看龙斩夜,叹息,“哎,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谷威叫了几声,蓦地发现自己没有任何伤害产生,他以为那药是见血封喉腐肉蚀骨灼的可怕剧毒——

  龙斩夜丢下药瓶,冷嗤一声,“说实话,我饶你全尸。”

  谷威立刻跪地不停的磕头,“王爷杀了我吧!末将绝无半句怨言!只是求王爷救我家人……我发妻马上就要生了……那些人抓了她和我父母!”

  见眼前的两个人都面无表情,谷威捂着伤口,“在魑魅林那,我们遇到了伏击,没有人露面,可是箭不虚发,所有人都中箭而死,他们只留下我一个,后来有个穿红衣戴面纱的姑娘出现,她给了我这瓶药,让我说是道长留下的解药!王爷,末将一句虚言都没有了!”

  “姑娘?”玄天搓搓下巴,“是半夏?她可是无岚的心腹。”

  龙斩夜沉默,他忽然觉得无边无际的疲惫和无边无际的厌恶。

  他最年轻的时候,因为闵飞弦的离弃而产生过反叛之心,那时候他只想一步登天做了九五之尊,谁还敢瞧不起他。

  可后来,一来答应闵飞弦此生不会觊觎皇位,二来随着征战杀戮数年,对权力和奢靡生活反而失去了兴趣,有时候,能自由的生活,远胜于活在金鸟笼里锦衣玉食。

  “王爷。”玄天叫他。

  龙斩夜闭了闭眼,“准备车马,我要进宫。”

  地上的谷威一脸死灰,看着龙斩夜抬步离开,想求也再无法开口。

  玄天低头看了谷威一眼,举着佩剑,“你该知道,就算你为他们做了事,你的家人也未必会活着回来。况且,外人会知道我们的举动,必定是你监管不严泄露了消息。”

  谷威听他这样说,索性闭上眼等死。

  扫他一眼,玄天只是用冰冷的剑鞘拍了下他的脸。

  好半天,谷威睁开眼,眼前已经再没有人。

  *********************************

  冬夜冷的让人身体如同石头僵硬。

  骏马步伐如飞,没多久就入了宫门。

  一路直接到了青木观,龙斩夜下了马,面色冷峻的往大门里走去。

  守卫军上去拦截,“王爷,皇上有令,皇后娘娘在此休养,任何人……”

  “噗”的一声,鲜血迸发。

  龙斩夜踩着他的尸体将剑收回,抬眼看着其他三名守卫,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下,相继拔出剑。

  龙斩夜慢慢用手背擦掉唇上的血腥,冷眸里写满了骇人的阴枭与嗜血。

  只是眨眼的时候,几名守卫就都变成了冰冷尸体倒在地上。

  龙斩夜慢慢沉了口气,一边进门一边将沾满血的剑丢在门外。

  进了门,他回手将门反锁上。

  道观里比他上次来还要空寂,里面该走的都走了,只剩下那位自请来青木观度过余生的愚蠢女人。

  他知道她的卧室是哪间,大步跨上台阶,他径自朝着那亮着灯的房间走去。

  重重踢开门,里面的女人惊了下,手里的笔一歪,纸上顿时被划出了一道墨痕。

  看着龙斩夜衣衫上尽是鲜血,叶珈琅吓了一跳,丢下笔胡乱趿着鞋子朝他奔过去。

  垫脚抱着他肩膀,叶珈琅摸着他的脸和胸口,颤抖着,“怎么这么多血,你怎么了!”

  龙斩夜死死盯着她。

  叶珈琅急切的抓过他的手来看,上面都是星星点点的血,她仰头,泪水凝聚眼眶,“你到底是怎么了!”

  龙斩夜目光发直的盯着她,忽地捧着她的脸,重重的吻下去。

  他干燥的唇碾在唇瓣上,疯了一样的吞噬着她的舌尖,很疼。

  脑子空白了一瞬,叶珈琅立刻挣扎着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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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七三章 你有多爱我,我就多爱你

  她防备的动作激起他更深的怒意,勾着她脖子,一手狂躁的撕开她胸襟,扯掉一大片布料,抬手将她的眼睛迅速的蒙住。

  叶珈琅想反抗,可是手一抬起,就被他重重的反扭在背后,骨头错位的声音清脆的响在耳边,她咬住唇角,痛呼,“你疯了!我不是闵飞弦!”

  龙斩夜的动作一僵,重重的捏住她双腕,急促的呼吸带动肩头起伏,眼睛落在她紧咬的嘴唇上。

  他表情复杂,沉默了片刻,忽然冷笑起来,有些歇斯底里,“你尽管惹我发怒好了,信不信不久后你会哭着求我?信不信?你这狼心狗肺的女人,我真想把你千刀万剐了!”

  说着,他抬手将她甩到肩上,大步朝着狭小的床走去。

  叶珈琅手臂断了一样,被他重重摔在床榻上,她低呼了一声,他沉重的身体随即压上来——

  她看不到东西,他的气息粗重带着怒意落在耳畔脸上,她忽然有些怕。

  第一次将自己给他的时候她也没有怕过,这时候忽然心里面无法控制的冒出恐慌。

  龙斩夜的指头划过她脸颊,细腻的触感让他贪恋。

  从腰间取下酒囊,他咬开盖子,猛地喝了几口。

  辛辣冰凉的酒洒下来几滴,落在叶珈琅唇间,她下意识的抿了抿,只觉得鼻子一堵,眼泪都要呛出来。

  “要喝吗?”龙斩夜看着她抿唇的动作,红红的唇瓣着实诱人,他很想她,想把她抱进怀里揉碎了。

  叶珈琅被他压得快要断气,咳了咳,“你要干什么?”

  龙斩夜低低一笑,神色随着那猛烈的酒劲儿微微涣散,指头沿着她脸颊轮廓游动,“你说,一个男人深夜闯进你房间,将你丢到床上压住,是想干什么呢?嗯,我的小姝儿……”

  叶珈琅打了个哆嗦,使劲的挣了挣,“你走开,你好重!你疯了吧,你找女人去别地方找!我和你早就没有关系了!”

  龙斩夜低头看着她,脖颈下白白的肌肤露出来,胸口的饱满将肚兜撑起来,他喉咙里似火烧,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了下。

  大手落在她胸口柔软,收拢,看着她咬住嘴唇蜷缩起肩头的样子,他不由得低笑,“姝儿,我一直怀疑,你既然生了凤歌,为什么这身体还和我第一次要你的时候一个样子?敏感又害羞,随便碰一下就全身都红透了。”

  叶珈琅屈膝顶他的腿,恼怒的挣扎,“你滚开!疯子!晚上无岚会过来,他看到你会杀了你!”

  龙斩夜听到她嘴里说出这个名字,眼底一冷,嘴角却仍旧向上弯起,她如果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会觉得恐怖。

  俊美到让人怀疑不真实的脸上,偏偏带着魔一样的邪笑。

  指腹摩挲着她肩头的伤口,两处结痂的伤口,是她为了救无岚用簪子自己刺伤的。

  他那时看着她脸上的决然,有一瞬想将所有人杀之后快,包括这女人,这不肯信他不肯帮他不肯护着他的,他自己的女人!

  冰冷的唇落在肩头上,叶珈琅猛地一颤,剧烈的扭动,“滚开!龙斩夜,不许你碰我!”

  “哦?不许我碰?那许谁碰?”龙斩夜用指头一层层勾开她的衣服,敞开的胸口只有一层薄薄的肚兜遮住身子。

  叶珈琅咬咬牙,觉得骂他什么都没有用,她忽然颓然的瘫在那里,“无岚比你好的地方就在于,从来不会勉强我,如果我不愿意,他就不会强迫我去做。”

  龙斩夜冷笑起来,声音越来越高,忽然笑声停止,伸手扼住她下颌,“是啊,无岚好,就算你心里有别人,他仍旧死抓着你不放,无岚好,和你生了儿子还让你到我身边来交换!无岚好,他好的每一步都是在利用你!他好,他从你要回宫做太子妃开始就几次三番的要杀你!蠢女人,我真是没见过比你更蠢的人了!”

  叶珈琅安静的躺在他身下,听他怒吼的说完那番话,好半天,只是别过脸,幽幽的说,“你骗人。”

  他只觉得这是报应,这是他骗过她几次之后的报应,她再也不信他,宁愿相信世上任何人,唯独不肯再信他。

  龙斩夜捏着她下颌强迫她面对自己,她蒙着眼睛,布条上有湿润的痕迹。

  “就当我在骗人好了,我不管你信不信,我要你现在说,你心里爱着的人是谁。”龙斩夜的手滑到她发丝间,五指并拢,捏着她的头发。

  “说,你爱谁,心里面被谁满满占据着!”他逼着她,神色狰狞。“别对我说谎,我就让你付出代价——”

  叶珈琅急促喘息几口,苦笑着,“好吧,六王爷连我在青木观清修一世都不满意,那我除了顺从你还有别的出路吗?”

  她挤出媚笑,“我爱你啊,像你爱我一样的爱,你对我爱几分,我就对你爱几分——”

  龙斩夜脸色一沉,她的话,摆明了就是不信任他,好比他爱自己一样爱,他只觉得讽刺。

  她的意思,你不爱我,我也和你一样不再爱……

  许是那句我爱你让叶珈琅感到了厌烦,她继续嬉笑,“我现在的心,被世上最爱我的人满满占据着。”

  龙斩夜揪紧她的头发,看着她嘴角报复的笑容,他冷笑一声,“最爱?心被满满占据?女人,告诉你,心被填满,不如身被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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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七四章 你反抗,我就杀了你!

  龙斩夜揪紧她的头发,看着她嘴角报复的笑容,他冷笑一声,“最爱?心被满满占据?女人,告诉你,心被填满,不如身被填满——”

  他低低的在她耳旁狞笑,轻佻放肆,“你伤病还没好就迫不及待搬出乾云殿,不就是嫌那里守卫太森严,怕我没法来安抚你这寂寞的身子?”

  叶珈琅愤愤的抽出手,扬手打下去,怒斥,“无耻!”

  龙斩夜重新将她的手压住,一手大肆撕扯她的衣服,肩头的两个伤口让他看了十分狂躁,俯首,重重的吮上去——

  剧痛钻入心里一般,叶珈琅痛的一头冷汗,蜷缩着大叫,“住手!”

  品尝到了血腥味,龙斩夜这才离开她的伤口,鲜红的血液流淌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诱人的妖媚。

  他舔舔唇,那味道让他亢奋,低笑,“不是说,我死了你活着也没意思吗?还催着我下山要娶你——这么急,今晚就先把洞房入了,回头补个仪式给你。”

  叶珈琅深觉他已经疯了,满身酒气,满口胡话,平时虽然偶尔他也会逗自己,但从来没有向今天这样,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不免怅然,是喝多了,把她当成了闵飞弦?又或者,他这样对自己,是为了宣泄自己将闵飞弦害成这样?

  她不知道,自从和他在一起,自从被他几次伤害,她就再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龙斩夜从她肩头开始剥掉她的衣裳,白皙小巧的肩头露出来,双臂纤细修长,细细的腰肢不堪一握,两条长腿不安的紧紧并拢,一脸的不安和紧张。

  微弱的烛光下,她的肌肤泛起皎洁的粉红色,她蒙着眼,可是也能感受到龙斩夜炽烈的目光注视。

  她呼吸剧烈,胸口起伏,“你如果要强来,我反抗不过,但是你要碰我,这辈子都是一句话,我不愿意!你只能强暴我!”

  龙斩夜捏着她小巧的下颌,抬起她的脸庞放肆的凝视,这女人,曾几何时娇羞的在他怀里,半是害怕半是邀请的说,“六郎,我只把自己给你……我是你一个人的。”

  他冷笑,心里面被掏空的地方有些痛。

  他在想,她无疑是干净的,爱人全心全意的爱,她心里对爱他胆怯了,嘴上说放弃了,可是刚刚看着他一身是血,眼里的心疼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他又无疑是复杂的,他的冲动建立在理智基础上,爱她,势必要权衡局势与后果才付诸行动。

  带着她走的每一步又掺杂着自己个人的心思,每做一件事都要将回报扩大到最多。

  他的概念里,爱她是爱她,用她去做某些事却不能抹杀掉前一个事实。

  她不那样想,爱就是爱,掺杂了任何其他都不纯粹。

  年纪和阅历使然,她爱的简单,要的却非常纯粹,他爱的复杂,可是其实要的,远远简单的多……

  身边有人陪伴,自己累了痛了,有个人体贴安慰。

  有时候也想要个家,她怀孕又流掉孩子的那天,他彻夜未眠。

  走的时候,她没有去见他,在长亭孤立了许久,他敲碎玉笛,心里发誓,如果日后再见,他不要再舍弃任何自己心爱的东西。

  他是爱她的,她怀疑,他心里却知道,有很久了,没有女人能给他这样执着的信念,如果不能守住她的人她的心,他甚至有些不清楚日后好好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她不知道,自己对于他的意义是什么。

  摩挲着她的轮廓,指尖落在蒙在她眼上的那处濡湿,龙斩夜吻下去。

  叶珈琅使劲的晃了晃脑袋避开他,他恼,捏住她下颌,狠狠吻下去咬住她嘴唇。

  疼了,她闷哼一声,呜咽的挣扎,他狂躁的啃咬她的脸颊,耳垂,脖颈,胸口。

  扯掉肚兜,他含上她胸口的顶端。

  叶珈琅用力的挣扎,被他捏住的手腕火辣辣的灼烫,她难以忍受这难堪,用力挣扎,“你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对我!”

  唇舌向下游动,在柔腻的肌肤上打着圈放火,他心里恼怒她的废话,凭什么,她是他的女人,他不许碰,难道要给别人碰!

  无岚那混蛋,骗了她多少她却不相信也不追究,他心里打定主意和她一生一世,只换来她的恨和厌恶。

  感觉到她的身体猛地一紧绷,他立刻抬起头,伸手捏住她下颌,手指伸进去隔在她齿间,果然,尖利的牙齿咬下来,那力道,直接刺破他的皮肤,血流了她一嘴。

  龙斩夜恼火的按住她肩头,低吼,“竟然要自尽?你这死女人!”

  叶珈琅用尽了力气,没有死成,她慢慢的喘息几口平复呼吸,“我想,我不当皇后,不见无岚,只是在道观里不见人,你还是不满意,我只有死了,死了你就再也不会想起我这个没有让你得手的女人,你也不用再懊恼了。”

  龙斩夜着实被她气了一下,勾着她脖子,恨不能挖开自己的心给她看,“你只看到我利用过你,你看不到我们扫清了多少阻挡在一起的障碍,你只看到我离开四年,你看不到我这样做是为了保你一命,你只看到我救了飞弦出来,你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救出她,我们就成亲。姝儿,够了,如果你对我没感情了,你刚才不会那样紧张我受伤,我主意已定,今晚就带你出宫。你反抗,我就杀了你,无岚阻挡,我就废了他!”

  【终于三更完毕~悲催~明天见~!】



                  第一七五章 只愿从来没有相识过

  听到他的威吓,叶珈琅慢慢松开紧握的手掌。

  他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躺着,一副准备屈从他的姿态。

  他忽然有些拿她没有办法,哄着她,她不听,发狠伤害她,自己又会跟着心痛。

  他抚了抚她的脸颊,埋首她颈间,似是叹息,“姝儿,也许我对你的方式让你失望了,可那不能代表我不在乎你。”

  她安静下来,他握着她的手,捏在手心里,这温度和熟悉,让两个人都屏住呼吸。

  “我的姝儿说过很多次,喜欢我,只喜欢我……”他忽然有些感伤,他的姝儿,不知道现在逃走了多远,可他不会放手,他无法放手。

  所有的伤害和骗局一瞬间闪过脑海,可她和他,仍旧记取了许多甜蜜快乐。

  他骑马带她在辽阔雪域飞奔,一起在房顶看星星,在围场狩猎她病中的亲密,从这些点滴开始,她一点点把对自己的崇拜转化为爱慕。

  而他在她毫无心机的陪伴下,一点点把对她的戏弄和疼惜变成了男人对女人强烈想拥有的冲动。

  她无数次说喜欢他,爱他,可他向来只是沉默以对。

  说不出,他这一生从来没有说过那些字眼。

  此刻,他仍旧淡淡的吻了她的手背,轻声在她耳畔道,“姝儿,你对六郎心意如何,记得,六郎对你亦然。”

  叶珈琅落在他手心里的指尖收拢了下,却没有太大的动作回应。

  龙斩夜伸手摘掉她眼上的布,她仍旧闭着眼。

  可眼角已经渗出了泪意。

  他低头吮去,叹息,“小傻瓜,明明你心里有我。”

  叶珈琅咬住嘴唇不哭,慢慢睁开眼看着他,看了好半天,才确定这不是个梦。

  她眼底泛着泪光,盯着他,“六郎……”

  龙斩夜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淡淡应声,“是我。”

  她眼角一湿,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来,缠绵缱绻的时候,她无数次这样喊过他,可如今再开口,只觉得遥远仿佛前世。

  她别过脸低声啜泣,这爱情,她再也无力寻回,可就算无数次决定放弃,可她知道自己骗不了人也骗不了心。

  谁能轻易就遗忘自己第一次全心投入的爱情,谁能轻易就放下自己曾经生命都可以给予的男人。

  她悲观的想,与其苦苦挣扎,不如今生不见。

  她伤还没好,从王府回到宫里,一醒来就立刻搬到了青木观,不要侍女,就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

  她想,时日久了,总会淡忘的吧……

  看着她无声流泪,龙斩夜心疼的将她搂入怀里,紧紧抱住,“哭吧,这是最后一次我害你难过……姝儿,我派人去寻解药救飞弦,她好了,我带你走吧,你想去哪里,回雪山好不好?我去向你师父请罪,她会原谅你的。”

  她躺在他怀里,无法开口说话,她不敢相信他,也不敢让自己再有幻想。

  龙斩夜轻抚她背脊,“姝儿陪我说说话,或者不要回雪山,我带你随便走走吧,天下这样大,带你周游列国可好。”

  她怕自己这样下去会被他蛊惑,冷然道,“如果闵飞弦不好起来怎么办,是不是这辈子也不用走了?”

  龙斩夜低头看着她,捏捏她的脸,不气反笑,“很好,听到你吃醋,我就放心了——我尽力后,她若还是不醒,我们还是离开,正好走遍列国,也好求医问药,你该谢谢飞弦,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龙斩夜,我若活不到今天,也等不到你来到我身边。”

  捏捏她的小手,龙斩夜松口气似的笑笑,“好姝儿,再叫一声六郎听听……我这阵子,看的最多的就是你的冷眼。”

  叶珈琅别过脸不看他,“你真的想清楚自己在乎的是谁了吗?闵飞弦是你的旧爱,还成就了今天的你。而我,只是个傻乎乎的蠢女人,况且,我和无岚生了孩子,你不在乎吗,我嫁过人。我也不再一心一意的相信你爱着你,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从前的姝儿了。”

  一字一句,看似伤心落寞,可是每一句都是在反击他从前说过的话。

  他忽然笑笑,揉揉她发丝,“该受的我都受了,失去你的恐慌,被你推开的痛苦,还有,我做错事的种种懊悔。姝儿,要解释的那些,其实我们彼此心里都明白,要在一起,不要问过去,只要问问,心里还有没有对方,就足够了。”

  他勾住她脖子,按在自己胸口,轻声道,“而这里,姝儿,有你……”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想起好久以前,她才刚被他默许成为他身边的女人,那时候傻得可怜,并没有想过以后两个人会遭遇到这些困苦,只是想,能得到他一个笑容,一句抚慰,已经是天大的开心。

  那时候她虽然兴奋的昏了头,可是没有安全感,他曾经这样抱着她,也是这样淡淡的告诉她,这里,有你……

  她忽然哭的厉害,倘若一切回到最初,她没有傻到去招惹他,听叶珈墨的话离他远远的……

  她抓着他衣服,哭着,“龙斩夜,我真恨自己,到今天,一切都是我自讨苦吃,我只恨我,如果重来一次,我只愿我们从来没有相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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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七六章 欠你的,今生不够来生还

  听着她低缓的哭泣,龙斩夜说不出话,她脸上悲绝的神色让他心如刀绞。

  他的世界里,充满了飘摇和不确定,爱或者不爱,早已随着阅历增长退化了最初的纯净。

  可她不同,她的爱,给了就是全部,受伤了就再不会付出同样的真挚纯粹。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失去了什么,铺天盖地的恐慌将他包围住。

  她竟说,宁愿一切都没有开始过。

  还有比这更严厉的惩罚吗……

  龙斩夜紧紧的把她搂住,抱着她叹息,“别这样说,姝儿……”

  她只是摇头,忽然间觉得生无可恋,太累,她宁愿躺在那里长眠的是自己,也许闵飞弦就不会和他这样反反复复的互相折磨。

  他们会快乐吧,不然何以如此念念不忘。

  看着她捂住眼睛哭,龙斩夜痛心不已,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红肿的眼睛。

  “好了。”他抵着她的额头,“不要再哭,欠你的,我用这一生来还,如若不够,来生再续。姝儿,记得,今日有个男人向你许诺,若有来生,第一件事就是寻你,然后我以你此生爱我的方式,全心全意的守护你……”

  叶珈琅抬起眼睛看着他,他低头吻着她冰冷的指尖。

  他眸底藏着星光,来生,她倒是盼望起来生了……

  “不要放弃。”他低头吻着她额头,吮去她的泪水,喃喃,“我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有你在身边的日子……”

  她闭上眼,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缠绵的炙热的气息辗转两个人中间,她脑子一空,伸手抓住他背上的衣衫。

  挑开她的唇,龙斩夜缠着她躲闪的舌尖,久违了的甜蜜,让两个人完全丧失了理智。

  她想推开他,可是手抓着他的衣服,控制不住的不肯松手。

  她衣服本就被他撕扯殆尽,在狭窄的小床上滚了一下,她就完全赤.裸的在他身下了。

  龙斩夜抬起头,看了眼她闭着眼的样子,红红的脸上带着挣扎,他挑唇,俯身,深深埋入。

  她全身一紧绷,抓着他肩头,懊悔的哭了出来,“不要,不要!”

  龙斩夜俯首吻她,酒气混着他的气息,一起将她淹没,她张口咬他,不停的反抗。

  龙斩夜按住她的肩头,回手拿了酒囊过来,仰头喝了一大口,瞪了她一眼,捏开她的嘴巴,低头吻下去。

  辛辣的酒液流入喉咙,被强行灌下去,她忐忑不已,然而那酒被他含的热了,落在嘴里少了些呛人的味道,她被迫咽下去,那燥热立刻就将她拱上了云端。

  龙斩夜摩挲着她涨红的耳垂,揉搓了几下,低笑了声,重重的律动起来。

  她正年轻,正是最好时节,他却忽然有些感伤自己已经老了……

  相遇不是好时候,彼此身份带来的阻碍也太多,他抱着她身子,深深的嗅着她的气息。

  有来生吗,他从不信神明,此刻却祈祷一回,倘若真的有来生,让他们重新相遇一次吧,他只是他,她也只是她,或者,只要相遇就好了……

  他会不惜一切,找到她,就守护她一生……

  今生给了她太糟糕的开端,只是有些事,无法回头重来……

  “来生……”

  痴缠里,他听到她细碎的声音落在耳畔,尖细的指尖落在自己脸上。

  她认真的看着他,他们在记住彼此……

  ************************************

  小小的屋子里有些冷清。

  看了眼睡在自己臂弯里的女人,龙斩夜紧了紧,将她收到自己身边更贴合的位置。

  能这样看着她,真是种简单又奢侈的快乐。

  抚摸她的手臂,龙斩夜喃喃,“不要睡太久,我带你出宫去。”

  无岚那小子,他识相最好,若不,他绝不饶过他。

  可东陵不能没有皇帝,他颇有些烦恼,杀了无岚,却没有更好的人选。

  他带着姝儿走,对那小子应该是个不小的刺激,他若是能励精图治倒也好,要是放精力在追杀他们之上,就扰人安宁了。

  他就算走,也不能给东陵丢下个烂摊子,内忧外患不少,这国没有个人压阵,一眨眼就会被人瓜分。

  睡了会儿,叶珈琅慢慢睁开眼,她脸上还带着巅峰时尚未退却的红晕,看着龙斩夜死死盯着自己,她咬了咬嘴唇,急忙别过脸去。

  刚才一瞬间的放任代表了什么,她糊涂了。

  龙斩夜笑笑,从后拥着她,贴耳,“小东西,起来随我走,我们先出宫,晚些怕是有麻烦。”

  叶珈琅迟迟未动,离宫就是随他离开,无岚怎么办,凤歌怎么办,无岚会不会因此记恨她而迁怒龙斩夜?

  她一想起这背后的纠葛,心又冷了大半。

  龙斩夜在她肩膀上来回抚动,正要拉她起来,蓦地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嘈杂声响。

  警觉的拉过被子盖住她,龙斩夜迅速穿衣下地,边往外走边道,“穿好衣服等我,我马上回来,我杀了四个守卫,今天你跟我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前世,姝儿奉献了全部最真挚的爱给六叔,却遍体鳞伤。来世,就换这个男人用尽全力来爱护她吧……】

  【咳咳,今生篇已经完结,《危险总裁,丫头你被捕了!》简介里有链接,感兴趣的可以看看。O(∩_∩)O~】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8 20:12:01
                  第一七七章 风云突变

  一出门,外面虽然冷雪阵阵,可是远处天边,仿佛烧着一团红色的火球。

  那方向,是无岚登基后的宫殿!

  龙斩夜蹙紧了眉头,远处一阵阵人声叫喊混合着哭喊,在这冬夜里格外清晰。

  皇帝寝宫,失火了——

  他飞快的想了想,这情况,绝不会是巧合。

  人为的话,他立刻心底一沉。

  莫不是玄天,他进宫之前调兵有意威慑无岚,可到底没有定决心来下手杀他,可玄天当时就跃跃欲试的要替他把皇位争回来。

  身后,叶珈琅披着大衣出来,小脸有些苍白。

  看着远处的一团火光,她有些懵,“这是……怎么了?”

  龙斩夜没有回答,回手将她扛起来,快速朝观外走去。

  地上四具尸体冷透了,叶珈琅看到那些血迹,内疚的闭上眼睛。

  她不杀,那些人却因她而死……

  龙斩夜唤来坐骑,骏马立在眼前,他将她抱上马,自己随即上去,抖了抖缰绳,“不要管,从此以后你的生命里只需有我,其他人,与你无关。”

  骏马飞驰着离开青木观,她扭着头看着天边越来越大的火势,心里越来越忐忑不安。

  蓦地,她按住龙斩夜的手臂,惊问,“那是皇帝寝宫!无岚在那里!”

  龙斩夜捏着她下巴把她的视线扭回来,“不许看,不许管!”

  叶珈琅忽然沉默下来,死死的盯着前方。

  龙斩夜抬眼,只见眼前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将士。

  玄天为首,举着手里的宝剑,扬声请求,“求王爷废除昏君,登基为帝!”

  身后的众人随着他异口同声,“求王爷废除昏君,登基为帝!”

  龙斩夜有些恼火,拔出腰间的佩剑,指着玄天,“给我滚开!不守军令者,休怪我剑下无情!”

  玄天不为所动,坚持举着宝剑,“王爷功勋卓著,明政贤仁,我等誓死拥护王爷继承大统,他日必定一统九州!”

  龙斩夜看着众属下,握紧了手里的剑。

  对皇位他自有分寸,尤其现在这种胁迫方式让他大为不满,正要呵斥众人,怀里忽然一轻。

  他瞪着眼睛看着跳下马的叶珈琅,她快步的后退了几步,远远的看着他。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比可怕的怪物。

  龙斩夜闭了闭眼,伸手给她,“过来,我带你走,无岚那边必定没事,他是皇帝,这宫里的每个人都会拼死保护他。”

  叶珈琅缓步后退,边走边摇头,没有眼泪,“未必吧……王爷的属下就只会拼死帮你登上皇位。”

  玄天看了她一眼,这女人,又是这女人。

  他冷笑一声,看着叶珈琅,“无岚那无耻狗贼,死不足惜!六王爷军功政绩都让他望尘莫及,何以他那种小人能在皇位上逍遥!”

  身后的将士也都附和。

  龙斩夜指着众人,怒喝,“闭嘴!我叫你们退出皇宫,一个个是打算打着我的幌子造反是吗!”

  玄天看他动怒,知道拖不下去,索性道,“龙斩夜,这女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要夺宫,没必要瞒着她,自古帝王都是能者而居,昏君只会将王朝带向覆亡!你处心积虑,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今晚!兄弟们,跟我一起去诛杀昏君,拥立六王爷为新帝!”

  宫里一片嘈杂,想必火势已经不是小事了。

  这不是这个冬天最冷的一晚,却是让人最难熬过的一晚。

  叶珈琅抬头看着龙斩夜,他端坐马上,虽然飘着稀疏的雪花,可是他身上却一丝一毫也没有沾染。

  看起来,永远是从天而降的仙人一般。

  看着两人对视,玄天索性豁出去,大声道,“那女人,是昏君的妃子,一起去杀了她给我们的刀开封!”

  叶珈琅有些神思恍然,她记得,玄天一直是对她充满敌意。

  她和龙斩夜第一次在一起,他就要出手杀她,那时候他就放言,等一切结束了,他要亲手杀了她。

  那么今天,就是一切都结束的那天吗……

  所有将士全都山呼着往上冲,龙斩夜从马上跳下去,横剑在前,目光如刀的盯着众人。

  玄天和他面对面,压低声音,“龙斩夜,你别心软,没有用!你心软,别人却不会对你留情!今晚机会千载难逢!皇宫失火,这是上天给你收拾无岚那小子的大好机会!”

  龙斩夜眸子一瞪,杀气凛然扩散。

  众将士立刻噤声。

  龙斩夜举剑横在玄天脖子上,厉声,“我的事几时轮到你来指示!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玄天瞥了眼远处呆立的叶珈琅,冷笑,“杀了我?王爷,你说再去玩一玩皇帝的女人找找乐子,叫我们兄弟们纵火烧宫,现在可不是再演戏的时候了,这女人杀了算了,她哪还有一丁点可利用的地方了?”

  龙斩夜手一动,杀意顿时四散开来。

  剑身切入皮肉,玄天纹丝不动,只是死死盯着龙斩夜。

  他在赌,眼前这男人就是杀不了自己——

  可是这样一来,兄弟情大概毁于一旦了吧。

  “她走了——”好半天,玄天忽然松了口气,淡淡提醒。

  龙斩夜这才丢了魂一样的转身,可是眼前却再也看不到人。



                  第一七八章 弃位退守

  宫里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在提着能用的器皿装着水朝着皇帝寝宫而去。

  这火简直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源源不断,四处燃烧。

  站在台阶上,冷眼看着底下的人匆忙救火,先皇后用手帕捂了捂唇角,轻笑,“珈墨啊,你说好不好笑,当初我进宫伊始,还是很受承光帝垂怜,他重修大殿,还将这美差送给了我叔父。我叔父修完了大殿,立刻就举家消失了。可想而知,他借此发了多大一笔财。”

  旁边的娴静女人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火光。

  女人,总是傻的,肯为了心爱的人放弃一切,理智,善念,一切的一切……

  “我当初就叫我叔父在宫殿底下挖了个贯通的密道,里面灌满了桐油。”皇后笑的狰狞,火光映在她眼底,“我想,如果有一天,他负了我,我就烧了这宫廷来为我这虚伪的一生殉葬。果然,这一天到底来了——”

  叶珈墨不应声,好半天,才淡淡的说,“娘娘,把我流放到边境去吧,我也厌恶了这皇宫。”

  皇后挑眉,“为什么!你这傻孩子,景绍不是已经接旨赶回来了吗?”

  叶珈墨摇头笑笑,这样的她,还怎么配得上他。

  行军之人,虽然行为粗放,但是心底里却都有死都不能挪动一毫的底线——

  譬如哥哥虽然护着皇后,可他始终还是允了无岚登基。

  譬如憨厚耿直的景绍,他在战场上杀敌眼都不眨,可平日却宽厚善良到比女人更甚。

  可这短短几天,她为了自己的私欲,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丢了性命。

  她想看到自己的爱人平安归来,可是那些人,却永远的离开了至亲至爱的人。

  她摇头,“姑姑,让我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他。”

  皇后有些恼,冷笑一声,“你们一个个,都不是真心孝顺姑姑!走吧!你自甘堕落,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远处,巨大的宫殿轰然一声,檐角碎裂的砸了下来。

  她冷笑着握住手掌,“无岚,这世上有你没我,你死了,且看谁来坐你的位置,做了鬼去找他索命吧!”

  尖利的笑声回荡在耳边,叶珈墨长长叹息。

  她们叶家人,血液里都流淌着对爱情的疯狂吧。

  这冬天,怎地这样漫长……

  *****************************

  寝宫里一片浓烟。

  时不时就有木梁倾倒砸下来,无岚用袖子捂着半张脸,在一片混沌里找着那哭声的来源。

  “父皇!”凤歌吓得大哭不已,他被困在角落里,小小的身子被翻倒的柜子压住,额头上流了很多血。

  无岚一眨眼都是眼泪,他被熏得完全张不开眼睛,只是靠着听觉在一步步摸索过去。

  听着孩子无助的哭声,他心焦如焚,大声喊,“凤歌别怕!父皇在这里!父皇带你去找母妃好不好!”

  凤歌大哭,“父皇,好疼,凤歌要母妃抱抱……”

  无岚搬开沉重的柱子,浓烟越来越呛人,寝宫里的温度也变得让人难以忍耐,火势很快就要烧过来。

  “凤歌等等,父皇马上过来!”

  无岚拼死往里冲,身后忽然有人扯住他,一个老太监忍住浓烟,“皇上!快走吧!让奴才去救太子殿下出来,你先去密道,这里太危险了!”

  无岚看清是窦公公,推开他,“我腿脚灵便,你走开,别耽误我的时间!”

  窦公公被推了个趔趄,看着无岚继续往里冲,有些不理解,明明不是亲儿子,何以这样不顾自身性命……

  他在外喊着,“皇上!六王爷的弓箭手包围了大殿!不能出去了,他们必定是要弑君篡位!皇上从密道走,回到凉山一切从长计议!”

  角落里传出孩子的痛哭声,随即是无岚的安抚,“好了好了!凤歌没事,父皇带你出去!”

  没一会儿,一身狼狈的无岚抱着受伤的凤歌走过来,三个人立即离开这危险的寝宫。

  “去青木观接了姝儿没有?”无岚睇着窦公公,“姝儿来了没有?”

  窦公公摇摇头,犹豫了下才说,“皇上啊,那女人是祸害啊,先帝就说了,她不可信,她的心不在你这里!奴才刚才派人过去了,青木观的守卫都被人杀了,奴才的人进去屋子里,说是……说是看到了男人和女人的衣服都丢在一起,皇上,不要再记挂她了,她那样的女人,死不足惜!”

  无岚抱着凤歌,神色有些发冷。

  窦公公急忙拉着他,“今天这火,必定是宫里的人放的,六王爷里应外合,以救火之名带人攻入,皇上若是不走,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弑君篡位!皇上快走吧!今日斗不过他,不代表日后也斗不过!留住青山在,我们回凉山,总有一天东山再起!这天下,还是皇上的天下!”

  凤歌哭着拽着无岚领口,“父皇!母妃在哪里,凤歌要和母妃一起走!”

  无岚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上的脏污,却擦出了一团濡湿。

  作为帝王,他能给她的自问不少,他几次想下杀手却又几次心软留着她一命,不管有什么其他缘由,她犯的错,任何男人都无法容忍。

  可他忍了,而她到今天,还是和龙斩夜厮混到一起。

  他可以弃了皇位离开,可是却到底不甘心就这样满盘皆输。

  “窦公公。”无岚看着他苍老的脸,“替我找两个人,和我身量差不多,换我的衣服给他,另外,找个凤歌这么大的孩子。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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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七九章 她没有背叛

  他可以弃了皇位离开,可是却到底不甘心就这样满盘皆输。

  “窦公公。”无岚看着他苍老的脸,“替我找两个人,和我身量差不多,换我的衣服给他,另外,找个凤歌这么大的孩子。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窦公公怔了下,急忙点头,“奴才知道!皇上快去密道,有人在那里等着皇上和殿下呢!”

  无岚点点头,回头看了眼烟火滚滚的宫殿,抱紧了怀里不停颤抖哭泣的小孩,眼底是漆黑深邃的冷意。

  他不会就这样输,龙斩夜,瞧着,不管我死了或者没死,我都不会让你好过一天……

  ******************************************************************************

  大殿的火焰越来越旺,简直再无可控制。

  瓦片和横梁不住的掉下来,里面的宫人不停的往出跑。

  可那些人刚一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就立刻被流矢射死。

  大殿外层层围着弓箭手,别说是人,就是苍蝇也别想活着飞出来。

  所有救火的宫人侍女也都被隔绝在外层,眼睁睁看着大火吞没了皇帝的寝宫,虽然恐惧,但是没有人敢多问多说什么。

  不知道火烧了多久,终于只剩下摇摇欲坠的房架子,确定了里面再没有活人,弓箭手才不再封锁住大殿,让人进去救火。

  不消一刻,那火就被扑熄灭了。

  奢华雄伟的宫殿,只剩下焦黑的炭木与废墟,这场景,谁看了都不免感伤。

  几个早前跑出来的老宫人侍女被五花大绑在白玉栏杆上,一个个满身狼狈的跪着。

  凶悍的武将拿着剑,逐一审问皇帝和太子的下落,说不知道的,直接一刀斩死。

  没一会儿,白玉就被染红,地上咕噜噜的滚动着好几个人头。

  没有人再敢看热闹,惶恐的开始四下奔逃。

  情势有些失控,弓箭手重新列队,随着令下,流矢如同下雨般漫天飞起。

  尖叫声哭声连绵一片,一边是焦土荒烟,一边是满地尸体血流成河。

  这个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日子,却成为了整个皇宫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叶珈琅一路往无岚寝宫去,可是所有人都朝着她反方向在跑。

  她逆着人群,几次被人撞倒,被人踩踏的不成样子,能爬起来,她仍旧艰难的向前行进。

  可是能看到的那宫殿,已经面目全非,无岚和凤歌,他们在哪里……

  人群更加汹涌,恐慌尖叫的声音充斥了满耳。

  这不是富丽奢靡的皇宫,这是人间炼狱……

  谁能下得了这样的毒手,是谁会有这样凶狠的心肠。

  皇位只是一个人来坐,为什么要这么多人来陪葬……

  “快跑!皇上和太子已经死了,六王爷他要杀了所有人来掩盖他弑君的暴行!”

  人群里四处有人叫嚣,她不想听,可是根本阻挡不住那些刺耳的声音钻进心里。

  身后一阵飞矢袭来,更多的人倒下。

  人群开始分散逃离,她总算可以有路返回去。

  她要看到无岚和凤歌……

  挤出人群,她绕过假山抄近路,这路她熟悉无比,躲开那些乱军轻而易举。

  大殿外已经没有了活人,除了死尸就是死尸。

  她踩着温热的血,一步步朝着大殿走去。

  看着绑在栏杆上的老太监,她立刻认出那是追随了两代帝王的窦公公。

  叶珈琅扑过去,摇着他肩头,声音颤抖难听,“公公,无岚呢,凤歌呢?他们逃出去了是不是!”

  好半天,奄奄一息的窦公公才艰难的抬起头,看到她,只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狠狠的吐了她一口。

  “贱.人,你没有心,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也害……”

  带血的唾沫在脸上淌着,叶珈琅哭着摇头,“我没有……公公,他们呢?他们在哪里?”

  窦公公冷嗤,“门口的两具就是……”

  叶珈琅脑袋嗡的一声,起身走到所谓门口,一摊烧焦了的木头堆底下,躺着一对尸体,大的抱着小的,无数次,她都看到无岚这样宠溺的抱着凤歌。

  虽然不是亲生,可他对孩子,疼爱的情绪却由衷而发。

  叶珈琅眼泪砸下来,她说不出话,只是伸手握住烧的焦黑的小孩手。

  “你还以为你这样的烂货能再当皇后?”窦公公大口喘息,“皇上和殿下死了,他们会变成厉鬼向你索命!接下来,就是你们叶家!你这贱.人,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为奴为妓……”

  她听不到那尖刻的诅咒,听不到破空而来的羽箭,只是握着那小手。

  那是她的孩子,她疼爱了四年的孩子……

  可如今,他们冰冷的躺在这里。

  她的儿子凤歌,还有,她的丈夫无岚……

  肩头被利箭穿透,她也没了知觉,只是扑在尸体身上,奢求他们带她一起走。

  她没有背叛,没有抛弃,并且,此生此世也再不会……

  ******************************************



                  第一八零章 脏水都泼到他身上

  乱军头子仍旧在指使人发箭,一声令未等完全出口,一只短箭便刺穿了他的喉咙。

  那人倒下,弓箭手立刻群龙无首,眼前是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的大军,相较之下,这几个弓箭手实在太过渺小。

  擦了擦渐在眼角的血,龙斩夜几乎杀红了眼。

  从青木观附近一路找叶珈琅,可是他发现宫里竟然有大批乱军在大开杀戒,并且,这些人还冒用他麾下军将的铠甲和名号。

  烧宫开杀戒,这脏水,全数泼往他身上。

  气息粗沉,龙斩夜拖着长剑,一路缓缓步上台阶。

  弓箭手被他眼底散发出的强烈杀气震慑住,纷纷向后退去。

  “王、王爷……”弓箭手其一不忘大声开口,“昏君已死,请王爷尽快登基!”

  不管是对方还是自己的人去,全都跟着那声音不停的重复那句话。

  龙斩夜没再说话,只是抬起手里的利剑,手法迅疾狠厉的出手——

  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数十名弓箭手就应声而倒,鲜血顺着剑刃不停的流淌。

  他一路顺着台阶往上,沿路有逃出来的侍女宫人胆战心惊的看着宫廷里的惨剧,大气不敢出的躲在一边。

  阴仄的天空开始飘雪,细碎的雪花落在地上就融化开来,与一地的血融在一起,流淌成红色的河流,从台阶一路往下流去。

  看着龙斩夜可怕的样子,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跟在他身后的玄天想靠前去,可是犹豫了下,最终没有再靠近。

  按了按脖子上的伤口,薄薄的一条线,可龙斩夜那时要是再多用力一分,他的血脉就会断掉。

  这样的举动,虽然不伤人性命,可是却将他的愤怒完全表露出来。

  玄天知道,对他来说,要成就大业,总是有太多顾虑。

  看着他屡次错失机会,作为同门,作为朋友,作为一个对这世界有野心的男人,他其实比龙斩夜更着急更压抑。

  这大好机会简直是上天送来的,龙斩夜若是把握不住,连他也看不过去。

  无岚可以为皇位处心积虑,为什么他龙斩夜就不能。

  抬头,他看着龙斩夜拖着剑往台阶上走。

  远处的寝宫只剩焦土与荒烟,无岚若是真的死了,就算背上谋逆罪名又如何,本来都是皇家子嗣,凭什么龙斩夜就不能继承大统!

  玄天热血沸腾,期盼着看着龙斩夜坐在皇位上接受万人叩拜的情景。

  有的男人,生就不该屈居人下,生就应该万人之上——

  龙斩夜就是。

  步上台阶,龙斩夜大步的朝着毁掉的皇帝寝宫走去。

  她应该会到这里来,她会第一时间赶过来找无岚和凤歌。

  踏着尸体和血流,他脑子里有些发空,他受不了被她这样曲解,受不了被她这样憎恨。

  她跳下马看着自己的眼神,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远远的,只见触眼所及都是一片焦黑,烧尽的废墟,黑压压的死尸。

  他走上前,眼前除了不远处立着的身影,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站立的人。

  冷风卷着雪花,打在脸上生疼生疼。

  龙斩夜握紧了剑柄,森寒锃亮的剑身映出他凄寒冷厉的眸子。

  站在对面的皇后抿唇一笑,“你不会杀我,六王爷,你已经杀了姝儿的丈夫和儿子,若是再杀了姝儿的亲姑姑,你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龙斩夜眼底微红,盯着她,杀意弥漫,“妖后,东陵之不幸——你为了一己之私简直丧心病狂。你这样的女人做她姑姑,是对她的侮辱。”

  皇后捂着嘴,轻轻的笑,“王爷尽管骂吧,反正现在全都知道,我们最敬爱的六王爷杀了皇帝打算取而代之,我帮你算了日子呢,明天就是百年一遇的大好吉日,六王爷不如速战速决,登基为帝享受九五之尊带来的荣光,可好?”

  龙斩夜翻转手腕,横剑,“东陵国事,几时轮到你个女流之辈横加参与!你和无岚斗,却要扯上这么多人给你们做垫背——我若不斩了你,这宫里的冤魂难以平息!”

  皇后不怕,也不躲,轻轻一笑,“杀我之前,你还是去找找姝儿吧,她若是知道了你杀了她姑姑,会更加憎恨你。”

  龙斩夜胸口猛地积压下一口气,手里的剑微微颤抖。

  满地尸体,他不敢去翻动,那些人身上都横七竖八的插着流矢,他多怕翻来开,看到的是他姝儿染满血污的脸。

  “你替整个皇宫的冤魂出气要杀我,可你唯独不在乎姝儿。”皇后摇头叹息,“她是最孝顺的孩子,想必会为我难过吧……可王爷如此正直,那便动手吧——”

  龙斩夜握了握剑柄,漫天风雪卷下来,血腥刺鼻,奢华的皇宫眨眼间就化作焦土,莺歌燕舞的繁华转眼散去,剩下的只有荒凉和死寂。

  当啷一声,剑丢在地上,他才懒得管是非曲直,才懒得替冤魂伸张正义,他只要找到他的姝儿,只要把她带回去守在身边,告诉她一切都是误解,他从来没有要玩弄她……

  看着龙斩夜走入死尸堆里翻动着每个穿黑衣的人,皇后冷嗤,“你和无岚没得比,如果他是你,看到眼前这情景,他立刻会向世人宣告他即位为新帝!而不是在这里大海捞针的找尸体!”



                  第一八一章 她死了

  龙斩夜才没空理她,他只记得,叶珈琅从道观出来的时候,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氅,可如今这样望过去,穿黑衣的人遍地都是。

  一步步走,一个个翻看,尸体面色狰狞眼神惊恐,他心底里逐渐生出惶恐。

  每翻开一个人,心里就经受了一次从大悲到大喜的过程。

  生怕是她,翻看后,还没等松口气,立刻又面对下一个。

  皇后看着龙斩夜一身是血的在那里翻尸体,恨恨的怒骂,“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男人!你竟然为了女人就放弃这唾手可得的良机!”

  龙斩夜置若罔闻,翻到喉咙里翻着腥气,翻到连双手都快冻僵了。

  从台阶下赶上来的玄天见到龙斩夜,也不禁呆住。

  他仿佛听不到看不到外人,只是一心的翻找着。

  皇后处心积虑的扳倒无岚,筹划的就是凭借助了龙斩夜一把日后能得到善待。

  起码性命无虞,她是皇后,怎堪忍受囚禁和死亡威胁。

  “别找了!”皇后见他净在浪费时机,不耐烦的叫嚷,“死了!姝儿已经死了!我的弓箭手亲口说,看到她在大殿门口出现,有人放箭误杀了她!”

  龙斩夜一僵,猛地抬起眸子,眼底凄寒血红,“再说一次——”

  皇后也不免有几分感伤,“你如果觉得愧对她,就登基吧——男人的心应该在天下苍生,而不该在儿女私情。女人崇尚的是强者,而不是碌碌无为的那些人。”

  龙斩夜慢慢的从地上起身,他的手上衣服上都是血,昔日干净的手掌因为冻伤而呈现出青紫色。

  看着他朝着自己步步紧逼过来,皇后这才感觉到忐忑。

  急忙向后退,退到玄天身后去,皇后低声提醒玄天,“叫你家王爷清醒点!现在又来猫哭耗子的假装在乎姝儿,当初是谁对她假心假面的玩弄利用!”

  玄天也觉得此刻不适宜纠缠叶珈琅的下落,咽下当务之急是稳定宫里的情势以及各军队实力的军心。

  皇帝驾崩,不是小事,何况还是遭受如此意外。

  内忧外患都不少,绝对都比一个女人的生死来的重要的多。

  “龙斩夜,娘娘说的对,现在一切要靠你主持,你振作吧,东陵百姓和军队,都在你手里了!”

  他只是冷笑,笑的眼底一片荒凉。

  苍生,于他有什么关系,全世界死光了又让他有什么损失?

  他心里最重要的,从来就不是那些。

  皇后不停的往后退,龙斩夜提剑而来,那样子仿佛要将人生吃入腹一般!

  “龙斩夜!你他.妈醒醒!”玄天想阻拦,可是龙斩夜一剑砍下来,他若不闪开,手臂定然被他切掉!

  寒光落下,只听见皇后发出一声凄厉叫声。

  血立刻流了她满脸,她捂着剧痛的伤口,低头,只见半截耳朵混着血掉在脚下。

  玄天听着那凄厉的叫声,心里面也发毛,疯了,今晚所有人都疯了!

  “咕——”

  一声低沉的鸣叫穿破死寂的宫廷上空,飞速的俯冲下来。

  玄天看着鬼鸮落在靠近倒塌残木底下的尸体身上,抓着那人的黑衣往上扯了扯,似乎再提醒什么。

  龙斩夜回头看过去,神色僵硬迟滞。

  是她的衣服……

  黑色的大氅总是能把她小小的身子完全包裹住,这个冬天,他感觉到了寒冷,可是她一定比自己更冷。

  他慢慢的走过去,很想一步跨过去看着她,证明她还活着的。

  她会跳起来骂他为什么要骗他,骂他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发动宫变。

  总之,恨也好,骂也好,都好过她再也不会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不想这样就是结局了,不能容忍就这样失去了。

  “姝儿……”

  他没走一步都仿佛耗尽了全部力气,走到离那人还有几步之遥时,他看到她肩头深深的插着一支箭。

  血流到身下的地上,她在这里冰冷的趴了很久。

  “姝儿……”他声音早已带了哽咽,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多看看几眼,凉凉的东西从鼻尖掉下去,与地上的鲜血和到一块。

  初见时她像个顽皮的小仙子,从天而降,眼里心里这世界都是简单到极点。

  可他给她上了课,教会了她什么叫欺骗阴谋。

  她学会了,用惨痛的代价告诉他,她懂了。

  从此再也不信他,从此再也不敢爱他。

  他咽了咽喉间的苦涩,如果重来,他坚持的那些还有什么有意义?

  王府上下的性命,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属下军将就抛弃了她,任由她嫁人,还在新婚之夜将她亲手送上花轿。

  死了……

  他打了那么久的仗,杀了那么多的人,直掉此刻才深切的意识到,死亡有多么可怕……

  死了,不是走了,不是在你虽然看不见但是还能找得到的地方。

  死了,是永远的消失了,天上地下,海角天涯,他再也找不到有关她的任何一点点讯息……

  他走到离她很近的地方,看着她,那身形,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瞥见她惨白的肌肤,只一眼,他就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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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八二章 她只会回来复仇

  整个皇宫仿佛人间地狱。

  活下来的人开始清理残局,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尸体和结冻的血液。

  雪下的很大,很快就覆盖住了猩红的血水。

  随着尸体被清走,白雪很快将皇宫覆盖住。

  红墙黄瓦,又恢复成以往那充满寂寥与奢华的宫廷。

  和玄天站在烧成废墟的大殿前,皇后看着下面的成车拉走的尸体,神色有几分恍然,“女人的心,真的好狠……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做到这地步。”

  玄天挑唇,冷笑,“是啊,女人狠起来,男人也自愧不如——”

  淡淡笑了笑,皇后看着他,“回去看看你们王爷吧,他竟然会因为姝儿这样激动,我一直以为他只是虚情假意罢了。”

  看到叶珈琅躺在烧焦的尸体上,箭头深深的没入肩头,龙斩夜随即失控的摔倒在地,随后吐出一口血便不省人事。

  对龙斩夜和叶珈琅在一起的事情,她或多或少清楚些,但是凭她的分析,利用绝对是第一目的。

  自从叶珈莹被她贬去皇陵当女官,叶家和她多少产生了嫌隙。

  承光帝驾崩当天,叶飞廉就没有应她的要求进宫护卫,而是冷眼旁观的任由她被驱赶到佛堂念经。

  可是看到刚刚,龙斩夜那表情,又是真真实实的表现出撕裂般的痛楚。

  感情,毕竟是双刃剑,握住了,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抽身……

  玄天扫了皇后一眼,也对刚才龙斩夜的悲痛感到心有余悸,“那女人不能留着,她若是在,龙斩夜会对她言听计从,什么皇位什么苍生,他才不会再理睬。那女人死了,他才能真的安心做该做的事情。”

  皇后闭了闭眼,叹息散入风里,“姝儿不是已经死了吗……”

  玄天点点头,“是的,死了。”

  风雪愈发加大了。

  从今天开始,一切都会不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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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才停止。

  宫里面被迅速的清理干净,所有的杀戮和血腥被掩盖无踪。

  剩下的焦土断壁也开始运走,新的大殿马上就要拔地而起。

  王府。

  给昏睡着的男人擦干净脸,赵良媒放下手巾,从侍女手里拿了药回头喂给他喝。

  玄天在一旁立着,一言不发的看着。

  “你也去睡下吧。”良媒看着他眼底的血红,“休息一下,王爷就快醒了,大夫说他没大碍。”

  玄天嗯了一声,却没有动。

  好半天,他喉咙动了动,“对不起。”

  良媒转头看着他,摇摇头,“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也是为了王爷好。可是他却不会领情。对他来说,皇位只是个负担。”

  玄天看着满下巴都是青色胡茬的龙斩夜。

  他昏睡了一天了,从在叶珈琅身边昏倒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他是在怕吗?

  怕醒来就要面对那女人的死讯?

  “表哥……”良媒轻轻的开口,不敢相信的问道,“姝儿……她真的已经……”

  玄天点点头,“死了,尸体都扔到了乱葬岗去,龙斩夜再也不用被她拖累了。”

  良媒有些激动,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去,瘦弱的身子因为激动而颤抖着,“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明知道王爷那么在乎她,就算她不在了,你也应该好好安葬她!说到底,是你们害了她!”

  玄天低头看着她,“不能留尸体,让他找到,又是麻烦,如果连尸体也找不到,他就彻底断了那念想,不然又像闵飞弦一样,不死不活拖着他,这次就应该做的绝一点,让她彻底消失。”

  良媒不敢相信他会这么狠,摇着头后退,“王爷醒过来的时候,你要怎么跟他说,他怎么受得了,人已经死了,你还要让她死不安息,给她建个墓立个碑,好歹也让王爷不那么亏欠她!她在乱葬岗躺着,王爷怎么可能安心的坐上皇位!”

  玄天不为所动,“良媒,这事不需要你费心,你只需要陪着他坐上那个位置就好了,本来那女人就是自己活该,她若是聪明些,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下场……”

  话音未落,只听一个清脆的巴掌落下。

  良媒慢慢的收拢自己胀痛的手掌,眼底积蓄着泪水,“你凭什么说她活该……是你们去害她,去骗她,她做错了什么!如果你们不去招惹她,她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或者早已经是一国之母!凭什么……”

  玄天垂了垂眼睛,脸上的胀痛让他有些意外,一向温婉宽和的良媒出手这样重,倒是头一次见。

  可她不应该感到开心吗,情敌死了,再没有人和她抢丈夫了……

  无力的摆摆手,良媒擦擦眼泪,“你走吧,回去吧,他不会领你的情,醒了后一定会找你麻烦,我叫人去寻姝儿的尸身,她一个好人家的姑娘,怎么能在那种地方成为孤魂野鬼……”

  玄天伸手扯住她手腕,“别找了,那女人回来只会是祸害,她现在必定恨王爷入骨,回来不会和他好好过日子,她只会回来复仇。”



                  第一八三章 得到江山,失去她

  良媒看着他,似乎他的话另有深意。

  玄天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摇摇头,“可惜,她永远也回不来了——”

  良媒压下心头的悲哀,“别说了,你们都变得这样可怕……那么多人命,都被你们给害了!”

  玄天看着她,善良的女人,连恨一个人的时候也这样柔软。

  他笑了笑,低了低头,到底她的心还是在龙斩夜那里,他能做的,只是保护她,保护她爱的男人。

  得到了什么,他一点也不在乎。

  ******************************

  又是一个黑夜。

  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动了动眉头,锁紧的眉梢充满了痛楚与恐慌。

  “别过去……”龙斩夜张口,声音低哑,“别走……”

  赵良媒拿了湿手巾给他擦脸,他的脸上烫得厉害,因为焦急,脸色涨得通红。

  “姝儿!”他猛地握紧她在自己脸上的手,紧紧的攥住,仿佛怕她消失一般,“你听到的不是真的……”

  赵良媒轻叹,拍着他手背,“醒醒,王爷,你睡了很久了……”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在耳边,龙斩夜蓦地睁开眼,眼底都是斑驳的血丝。

  看他这样憔悴,赵良媒心下一阵抽痛。

  看清楚是她,龙斩夜放开她的手,一眨眼的功夫就下了地穿衣,飞快的往门外跑。

  赵良媒急忙叫住他,“王爷!你先吃了药再走动,或者吃些东西,不然你哪有力气!”

  说完,龙斩夜定在门口,似乎是神智恢复了些许,他慢慢的回头,动作很缓慢。

  赵良媒对上他清冷彻骨的眼神,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仿佛做错了事的人是她。

  看着她低垂着眼睛,龙斩夜一开口,声音沙哑的吓人,“姝儿呢。”

  “王爷……”赵良媒张了张口,眼神闪躲,“你先坐下吃点东西好不好,你这样身子会垮掉……”

  房间里有些死寂,听到的只有龙斩夜粗重的呼吸声。

  赵良媒低着头把热粥盛到碗里,手微微颤抖。

  “别瞒我。”龙斩夜几步逼近过来,身上冷冽的气息夹杂着身体的热度,产生巨大的、让人难受的压迫感。

  “还热的……”赵良媒举起热粥,挤出难看的笑容。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玄天将叶珈琅的尸体丢到了乱葬岗去,她就有种是她将叶珈琅丢到乱葬岗的羞耻感。

  她对叶珈琅曾经有过嫉妒,明明拥有王爷的疼爱,可是她却一点也没感觉。

  可是她自己,又对自己的嫉妒感到可耻。

  她的心里,容不得那样阴暗的自己。

  龙斩夜伸手钳住她的手腕,紧紧捏住。

  很疼,赵良媒咬住嘴唇,手上一软,热粥就哗啦打翻在地。

  “跟我说实话,姝儿去哪里了!”

  他咆哮,几乎是将身上仅有的力气都吼了出来。

  赵良媒抬起泪眼看着他,他的眼睛血红,脸色苍白,一副大病来临的虚弱样子。

  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在一起,死后呢,死后这样在乎又有什么用……

  她哭着摇摇头。

  手腕上的力道顿时松了。

  龙斩夜看着她掉泪,虽然没有听到任何证实,可是心里已经被捅开了一个大窟窿。

  那是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完了,什么都完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

  偶尔赵良媒抽噎一声,才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静谧。

  蜡烛的火光微微摇动,冬天的夜里,冷到了人的骨头里。

  “就是这样。”玄天讲完了这短短一天一夜里发生的所有。

  “最后只搜到两具尸体,看身量酷似无岚和凤歌,打扮也像,可是并不敢肯定就是。无岚那人太过狡诈。”

  玄天看着龙斩夜眼睛发直的坐在对面,叹息,“宫里的事情还等着你去做主,国不可一日无君,你就算再不想,如今东陵只剩你一个人可以扛下来,再没有其他人了。”

  龙斩夜眼睛动也不动,看着外面的风雪,喃喃道,“她在哪里。”

  玄天有些恼,没什么好语气,“皇后不是说了吗!她已经死了!尸体混在一堆宫女太监里,找也找不到,估计这会儿已经被扔到乱葬岗去了。”

  啪地一声巨响,玄天和赵良媒都吓了一跳。

  再看时,刚才在眼前好好的案几已经碎成了两半。

  龙斩夜慢慢合拢拳头,至始至终他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死水一般。

  慢慢的下地,他也不说话,直接往门外走去。

  玄天知道他那一掌是打给他的,如果可以,龙斩夜一定想把自己劈成两半。

  “喂!”玄天叫住他,“你找不到的,她真的已经死了,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找尸体,而是看着即将归你所有的这大好江山!”

  龙斩夜望着外面的雪花,这么冷的天,她怎么过。

  他闭目,一字字的喃喃出口,“大好江山……”

  他只觉得这四个字是莫大的讽刺。

  他得到了大好河山,却失去了她。

  明明可以拥有全天下,可是他的怀抱他的心底永远的空了。

  没有死,他坚信她还活着。

  并不是自我逃避,他和她之间毕竟有情,彼此在对方心里都有特别的存在。

  他不信她会这样离开……

  故事还没完,他们之间,也才刚刚开始……



                  第一八四章 等死比死更可怕

  周遭除了血腥,还有腐肉让人作呕的臭味。

  冷风吹入身体,可以将血管都冻住一般。

  她动了动,努力的想站起来或者翻个身。

  手臂和四肢都冻僵了,肩头的伤口似乎也开始麻木,她想感觉到疼,可是严寒让她的感官都濒临坏死。

  腐肉上啄食的乌鸦成群结队,新扔来的尸体显然让它们更兴奋,耳旁都是乌鸦尖利刺耳的叫声。

  她不想被吃掉,她不想混在死人堆里等死……

  过了好久好久,她终于用尽全力支撑自己爬跪起来,眼前是漫无边际的荒草和死尸,杂乱的石头以及腐肉白骨充斥了满眼。

  这是乱葬岗,除了食肉的野兽就是死人。

  叶珈琅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

  又黑又冷,她想撑着地面站起来,可是立刻感到一阵钻心的疼。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竟然变成了紫黑色,她有些怕,怕自己一用力手会掉下来。

  远处的乌鸦嘎嘎的大声叫起来,似乎是发现了活人。

  她大口喘着气看着乌鸦朝自己飞过来,尖爪抓过来的时候,她向后一倒,勉强躲过去。

  手里一团粘腻,她抬手一看,立刻大叫一声丢开那些——

  胸口翻涌着恶心的粘液,她张口剧烈的呕吐起来。

  她刚刚竟然抓出了一个死尸的眼珠子——

  趴在地上,她边吐边掉泪,原来还有泪,有眼泪就代表还活着。

  此情此景,倒是真不如死了……

  哭着擦掉嘴边的酸水,抬眼,远处是一排幽绿的光点。

  她心里一颤。

  果然,乌鸦都嘎嘎大叫着飞到远处吃死尸。

  慢慢的,那些光点靠近,她几乎可以听到狼群低沉的喘息。

  回手摸索到一块石头,她举在手里。

  狼群散开,扇形的包围着她。

  听着它们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她有种脊背都发毛的寒意。

  石头丢出去,狼群一动不动,仍旧一声声的发出摧毁人意志的恐怖声音。

  天上月色清冷,下过雪的乱葬岗一片死寂。

  她想哭,可是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到这里,她总算是明白了,这世界上,没有所谓依靠,没有所谓生死与共。

  死到临头的时候,恐惧的滋味不能分享,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那种带刺的绝望在四肢百骸游走的感觉。

  等死比死可怕无数倍……

  她抓紧身下的土,拳头紧紧攥住。

  爱情……

  亲情……

  她只是忍不住笑,轻轻的笑,细碎的声音回荡在空旷黑暗的乱葬岗。

  很远处,几个士兵正在搜寻着什么。

  听到那笑声,几个人顿时一僵。

  “听见了没……”一个人打了个哆嗦,直起身,头皮发麻的看着同伴。

  “笑声……女人的笑声……这地方不会这么邪门吧……”

  “废话,这地方不邪门哪地方邪门……这是什么地方你也不看看!”

  “那怎么办……还找不找了,这么多尸体,要找到哪年哪月啊!”

  “就是,人都死了,躺在哪里不是一样……头儿,咱们不要找了吧,反正也找不到,这根本不可能,这么多男男女女,要我们找出一个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少废话,王爷马上就过来,他要是看到我们走了,回头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们几个!”

  “头儿,王爷也来?他来找谁啊?不是他杀的这些人吗?”

  “是啊……我听说要找的是原来的太子妃啊,那女人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一直没有被册封为妃,现在还被扔在这里,莫不是王爷和她有什么关系?叔辈和侄媳妇……”

  “别TM瞎说了!找人要紧!王爷眼看就要继承大统,那对死尸也无法确定是不是皇帝和太子,翻出那女人的尸体做诱饵呗,皇帝没死,总不会对这女人无动于衷吧?嗨,谁说得准呢,宫里的关系乱着呢,我听人说,承光帝曾经要杀这位太子妃,就是因为她怀了谁的野种!”

  “哇……那皇帝因为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可真不值。我们也不值,为了这贱.人大冬天在这里受冻!”

  “不用抱怨了,王爷是怕没死绝生后患吧……他来看一眼就会走的。以后跟着王爷就好了,哦,不,马上改口叫皇上了!”

  众人笑,各自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死相难看的尸体。

  不远处的狼嚎让他们一激灵,有人立刻燃起火把,骂着,“死畜生,滚开!”

  狼群见到火光,纷纷向后退开。

  叶珈琅早已体力不支的重新倒下去,可是她听得到,一字一句全都听得到。

  没有难过,再不会有难过。她的心早已经死的彻底,死的再也没有可能复活。

  龙斩夜,我这就去你期盼的来生,可是我只求上天,再不要让我遇到你。

  如若遇到,我也再不会对你产生一丝一毫的感情。

  她趴在冰冷的地上,周围都是尸体,可她却是死的最彻底的那个。

  都结束吧……

  她再也没力气活下去了。

  胸口有些硌,她放在怀里的东西硬硬的硌着她。

  那是他送的五彩石手链,她曾经当成宝贝一般的时刻不离身。

  刚刚是又犯傻了,他说要带她出宫重新开始,她竟然把这手链翻出来戴在身上。

  果然……

  她不该有一丝妄想,和他在一起,本就是违逆天命,活该她受到惩罚……

  冻僵的感觉将她往地狱黑暗处拖拽,梦境很深很深……

  依稀的,她听到他的声音。

  他沙哑的叫着姝儿,她只是苦笑,闭上眼,落了最后一滴泪。

  你的姝儿,早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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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八五章 她永远也不要被他找到

  冻僵的感觉将她往地狱黑暗处拖拽,梦境很深很深……

  依稀的,她听到他的声音。

  他沙哑的叫着姝儿,她只是苦笑,闭上眼,落了最后一滴泪。

  你的姝儿,早已死了。

  从马上下来,龙斩夜微微咳嗽,这里味道很难闻,冷风灌入肺里,让人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看了这地方一眼,他的心就揪起来。

  她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他的姝儿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

  他迈入死尸堆里,一步步往里走去,身后的侍卫急忙跟上。

  “王爷这里脏,您还是去一边等着,小的们去找就好!”

  “是啊,王爷,这地方脏了您的鞋子就不好了——”

  龙斩夜蓦地回头,冷厉彻骨的眼神让几个人不禁闭口,大气不敢喘。

  这地方脏,她怎么受得了……

  龙斩夜抚了抚自己鼓噪的胸膛,“带人分开找,天亮之前找不到,全数在此,给她陪葬——”

  声音很低,可是却让在场的人为之胆颤。

  所有人立刻分头寻找,好几次,叶珈琅都听见脚步声在自己附近响起。

  她可以发出哪怕一点声音的,只有出声了,那些人一定可以马上发现她。

  可是她死死咬紧牙关,再冷也一动不动。

  迈过重重尸体,龙斩夜游魂一样的在乱葬岗走动。

  玄天将她丢到了乱葬岗,她就算没死也会冻死饿死。

  这里有狼,她会怕。

  叫人在中间支起火堆,散发出的热气让她多少暖和一些。

  那人还找她,怕她没死绝回去生事吗……

  他想的真是滴水不漏,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不给她多几箭?

  她急促喘息几口,肩头的伤口终于袭来钻心的痛。

  龙斩夜踏过地面,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哑的呼唤,“姝儿……别躲我,出来……”

  她一定没有死,只是气得躲了起来,他要尽快找到她解释清楚,全天下人憎恨他都无所谓,可是她的仇恨他承受不住……

  捂住心窝,他咳嗽着,声音稍大些,“姝儿……我在这里,你别怕……出一声就好,我能找到你……”

  她只是一动不动的趴着,和身边的死尸毫无区别。

  她永远也不要被他找到,她永远也不想再听他叫自己的名字。

  那乳名是父亲送他上雪山的时候留下的,她嫌自己的本名不够婉转,所以更喜欢别人叫她乳名。

  以前最喜欢听他叫,姝儿,姝儿,她只觉得那一声呼唤里有深厚的感情在,那时候只觉得开心,只觉得幸福。

  可现在,她想自己如果能活下去,第一件事就是改名字。

  姝儿这两个字,让她觉得无穷无尽的厌恶。

  找了好久,仍旧毫无头绪,混在一起简直大海捞针一般,在场的所有人,只有他拥有无从得知的信心可以找到叶珈琅。

  但凡有些理智的,都知道根本不可能。

  可是敢怨不敢言,所有人都在找,可是没有人用心的找。

  篝火快要燃尽,天边也渐渐露出光亮,所有人有些害怕,龙斩夜似乎是疯了,他说要杀了所有人陪葬,绝对不仅仅只是一句威慑。

  龙斩夜站在火堆旁,望着漫无边际的乱葬岗。

  他知道她在这里,可是找不到。

  他把姝儿弄丢了,找不到了。

  这样的煎熬受过一次就够了,她想折磨他,这几天已经足够了。

  歇斯底里的痛,无法言说的痛,五脏六腑,呼吸走路,思考沉睡,无一时不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

  他有些茫然,只想她回来,任何代价都能承受,这世上若是没了她,忽然间他全身的力气和希望都被抽走。

  从来不知道,失去一样东西会将他摧毁到这种境地,可她做到了,她摧毁了他,彻底的,毫不留情的……

  可是毁了之后却不肯再出现。

  他按着胸口,慢慢的跪到地上,喃喃,“姝儿,回来吧……回来好不好……”

  没有回应,死寂的乱葬岗只有死亡的气息。

  眼眶里流出温热的东西,落到脸上就已经冰冷。

  他一动不动,只觉得他也死了一样,没有思想,没有理智,只想留在这里陪着她,她如果肯出来,他就立刻去抱着她,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他只求在一起……

  在一起,怎么就那么难……

  赵良媒和玄天赶来的时候,一群将士都战战兢兢的站起外围不敢动弹。

  赵良媒拨开人,“王爷呢!你们这群人在这里杵着干什么!”

  将士回头看着她,“王妃,你去劝劝王爷吧,他好像疯了一样……”

  赵良媒狠狠的瞪过去,斥责,“再胡说我割了你的舌头!继续找!找不到人,就算王爷不处理,我也要杀了你们!”

  众人噤声,急忙散开继续寻找。

  踏过尸体,赵良媒也难免觉得恐惧,旁边的玄天扶住她手臂,面无表情,“不敢的话就留在这里,我过去。”

  赵良媒摆脱开他的手,决然摇头,“不用,我的丈夫,我去寻回来。”

  说罢,她跨过层层叠叠的尸体,硬着头皮往龙斩夜方向走去。
admin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3-3-8 20:12:19
                  第一八六章 被救走

  看到他在做什么的时候,她不禁头皮一麻。

  她以为他只是悲痛过度,可没想到他真的有些失常了……

  远处,月下,黑衣的男人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具白森森的骨骸,“她”身上还披着黑色的大氅,就是这样的装扮让他误以为是叶珈琅了吧……

  看着他脸色柔软,轻柔的抚摸着那“女人”的脸颊,赵良媒心痛又难以置信的捂住了嘴巴……

  月色下,所有人都看着这诡异一幕。

  龙斩夜紧紧抱着一具骇人的白骨,却仿佛抱着挚爱的女人一般温柔如水。

  赵良媒擦掉眼泪走过去,拉着他袖子,喃喃,“王爷,别这样……”

  龙斩夜抬头,目光冷厉,“姝儿在睡觉,吵醒她我杀了你!”

  被他强烈的语气吓到,赵良媒后退几步,捂着眼睛不停的流泪。

  玄天走上去,扶住她肩头,盯着龙斩夜疯癫的样子,“人都死了,你再这样也无济于事,你那么想找她的尸身,我答应你会寻回来安葬。”

  “滚开——”龙斩夜目不转睛的盯着怀里的“人”,不耐烦的驱赶着周围的人,“都滚!姝儿若是不醒过来,我一个个杀掉你们!是你们害得她……”

  玄天见他神智恍惚,烦躁的又想劝说,只听见有人飞快的来报。

  “求王爷速速回府!”来人跌下马,狼狈的跪地磕头,“叶将军包围了王府!求王爷快回去看看,他已经杀了我们数十个士兵了!”

  玄天眼一瞪,“他凭什么来王府捣乱!”

  那人跪着,“是……因为叶家两位小姐,一死一流放……”

  赵良媒回头看着龙斩夜,他那样子让她忧心忡忡。

  现在动荡的是整个国家,他却不管不问那些,只在这里抱着尸体悲痛……

  她心底叹息,叶珈琅,你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他为你悲伤至此,可曾有一丝丝的心疼?

  玄天看着龙斩夜,知道自己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索性走到他身后,悄无声息的出手。

  一个手刀劈在他后颈上,龙斩夜本就病重,挨了这一下就昏了过去。

  赵良媒急忙扑过去,扶住龙斩夜,冲着玄天大嚷,“你干什么!”

  玄天唤来人将龙斩夜抬走,一脚将那骸骨踢得远远的。

  不就是内疚害了她惨死吗,他找她尸体出来好好安葬就是了。

  当初将她和一堆宫女太监丢到一起处理掉,怕的就是龙斩夜心软留下她,那女人当时还有一口气,他只怕龙斩夜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将她救回来。

  可似乎这样,龙斩夜更加对她念念不忘了。

  处理了眼下,就找出她的尸首吧,丢在这里一天一夜了,就算是完好无损的人也冻死了,何况她身受重伤。

  他想起皇后的话,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这么狠……

  某种程度上,是他亲手杀了叶珈琅。

  一群人走的远了,再听不到马蹄和人声。

  乱葬岗再度充斥了恐怖与死亡气息。

  马蹄哒哒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单个的。

  那人下了马,边翻看尸体边喊,“娘娘,是微臣姚樟!你若还在,就应我一声,微臣救你出去!”

  好半天,没人应,他的声音回荡在荒野中,颇为恐怖,连他七尺男儿也会觉得怕,遑论是那个从来都娇气的女人。

  姚樟叹息,“娘娘……莫不是你真的追随皇上去了……”

  又过了许久,他正要放弃离去,尸体太众多,龙斩夜派了大量人手搜寻都没有结果,何况是他一个人两只手了。

  正要走向马匹,忽然,他听到了很轻很轻的,石头互相敲击的声音。

  一震,他飞快的往回跑去,那声音时断时续,他好久才能听到一声辨别一下方向。

  看到横在死人堆里的叶珈琅时,姚樟心下一紧,急忙奔过去将她抱起来,她的脸上全是紫黑色的血,头发杂乱脏污,肩头的箭很深,昔日白皙红润的脸颊此刻被冻得青紫,尤其一双手,现在肿胀的几乎惨不忍睹。

  他一看就知道是冻惨了,这样的严重,以后一定会折磨她后半生了……

  快速的脱下大衣给她裹上,姚樟将她横抱起来往马上飞跑,叫着她,“冒犯了娘娘,微臣这就带你去诊治!”

  叶珈琅动了动嘴唇,连呼吸都脆弱不堪。

  姚樟急忙阻止,“别说话!等你好了再说!微臣该死,微臣来晚了!”

  叶珈琅嘴角噙着莫名的弧度,似乎是笑着,可是却让他觉得比哭更绝望,更心痛……

  一夕之间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

  姚家世代行医,近几辈更是因为连着出了太医而光耀门楣。

  府邸离皇宫很远,既不奢华显眼也不贵气袭人,低调里带着淡淡的精致典雅。

  洗下来好几桶血水,姚家的侍女个个神色紧张的进进出出。

  将箭头扔在一旁,姚樟看着躺在那里连哼一声都没有的叶珈琅,有些担心,“娘娘,你痛的话说出来,微臣好给你用药,哪里不舒服都要说,微臣尽力医治。”

  她闭着眼,满脸惨淡的青白色,那样子真和死尸没有区别。

  姚樟心头一突,急忙伸手放到她鼻子底下。

  虽然极度微弱,但还是有鼻息。



                  第一八七章 做完一切,我去陪她

  她闭着眼,满脸惨淡的青白色,那样子真和死尸没有区别。

  姚樟心头一突,急忙伸手放到她鼻子底下。

  将箭头扔在一旁,姚樟看着躺在那里连哼一声都没有的叶珈琅,有些担心,“娘娘,你痛的话说出来,微臣好给你用药,哪里不舒服都要说,微臣尽力医治。”

  虽然极度微弱,但还是有鼻息。

  他松了口气,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能够活过来已经不容易了,他不指望能治好她心里的伤,只希望能让她少些病痛就好了。

  她漂亮纤细的手早已变了形,肿胀的不堪入目又流着脓血,姚樟看了也心生不忍,想问些什么也没能开口,只得交代下人用心照顾就出去了。

  王府。

  一行人疾马赶到,王府门口歪着几具尸体,可从乱葬岗回来,再见这画面竟然已经没了感觉。

  玄天从马上下来,看着门口焦急等待的副将,“怎样?叶飞廉人呢!”

  副将一脸焦急,“在院子里,他一口一个要杀了王爷!我们怕……”

  玄天推开他,“行了,带几个人去将王爷从后门抬回去。别吵了他。”

  几个人领命而去。

  玄天抬步进门,赵良媒掀开轿帘下来,叫住他,“等等……”

  玄天回头看她,无所谓的一笑,“放心,他不敢对我动手,我的武功不会比他差——去看着龙斩夜吧,他不如我,我不会为了女人就这样一蹶不振。”

  赵良媒看着他走入大门,心里面酸涩异常。

  他们不都是赢了的吗,赢了男人最渴望得到的权势和地位,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感到快乐呢……

  玄天一进门,一柄长剑就架在了脖子上。

  叶飞廉眼睛里都是深邃的恨意,叶珈墨被流放到蛮荒之地永远不能回来,二妹在皇陵看守,说是执事女官,可是实际就是个囚犯,三妹……

  如今已经尸骨难寻。

  玄天明白他的愤怒,没有开脱什么,他看着叶飞廉,“这是命,她们自己的选择造就了今天的结果。”

  叶飞廉将剑锋切入他脖子,冷哼,“今天你若死在我剑下,是不是也是命!是你自己的作为造就了今天的结果?”

  玄天挑唇,淡然一笑。

  是这样的道理,只是他可不想死在叶飞廉剑下,他有自己要守护的人,没有看到她幸福到最后,他不肯死。

  “皇位——”叶飞廉嗤笑着,“就这么美好,就这么让人疯狂,龙斩夜,我三个妹妹全都为他所害,我今生今世都不会让他顺利登上那个位置!”

  玄天也扫他一眼,“大家各凭本事,你现在为的主子失势的失势,死了的死了——你还为谁拼?”

  想起自己身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叶飞廉怒从中来,挥剑就要和他拼过去!

  叮的一声,茶杯打在剑身上。

  叶飞廉被震得虎口发麻,抬头怒视,只见龙斩夜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

  如果说之前叶飞廉一心憎恶龙斩夜的薄情寡义,可是这会儿,他看着这男人满脸的沧桑与憔悴,心头竟然也是一颤。

  夺到了皇位,他不是该春风得意吗?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受了巨大的精神打击一般?

  冷笑一声,叶飞廉讽刺道,“王爷是兴奋过度病倒了吗?还是,你为了舍妹惨死的事情感到内疚了?可是我想,后者似乎是不太可能。”

  听到惨死两个字,龙斩夜立刻捂住腥气上涌的胸口,好半天,他才平复下那几欲喷涌而出的血腥。

  看着他那样子,叶飞廉冷眼嘲讽,“人都死了,实在没必要再装,我妹妹生前如何对你,你扪心自问,可曾对她有过真心实意,你内疚也唤不回她一命,你记着,姝儿今年才二十岁,她的人生全都毁在了你手里,上天会记着这笔账,他会向你收回来!”

  “别说了……”赵良媒跟着龙斩夜进了门,看着面色死水一样的龙斩夜,又祈求的看着叶飞廉,“别再说了……姝儿死了,王爷比谁都难过……”

  “难过?”叶飞廉大笑几声,“一句他也很难过就是交代了吗?行了,龙斩夜,你对我妹妹的死,只有也难过这三个字的话,我劝你还是收回你的难过吧!姝儿不稀罕!”

  龙斩夜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只是用手掌捂住自己的心脏,仿佛那里受了极重的伤。

  “你难过的话,记得登基为帝,那时候你所有的不愉快就都一扫而光,你记得纳满三宫六院,看着粉黛三千,你的心情也好了——”叶飞廉挖苦道。

  龙斩夜目光发直,有些吓人,好久,才声音低沉沙哑的喃喃,“我以姝儿的名义发誓……此生不为帝,不纳妾……”

  所有人都看着他。

  又过了会儿,他幽幽开口,“她不肯原谅我,那待我处理好朝中大小事宜,随她去便是了……我对她的感情,不需要谁懂,我只向她一人证明便是了……”

  赵良媒看着他缓缓起身往内室走,急忙起身跟上去,忧心忡忡的叫着,“王爷!”

  叶飞廉从怔愣中回复过来,冷嗤着甩袖而去,“我记着你今天的话!龙斩夜,最好别食言,姝儿在天上看着你!”

  看着叶飞廉走,玄天坐在椅子上喝茶,摇头叹息,“他彻底没救了……枉费了这一番大好良机……”

  爱情……

  是那东西作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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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八八章 为什么都要卷入漩涡

  夜晚,府邸里一片安静。

  烛火微微跳动,映着床上睡着女人的脸。

  休息了这几天,她的脸色总算有了些血色,看着不再那样苍白如纸。

  姚樟端了药,亲自一勺勺喂到她嘴里,她很配合的喝掉——

  他其实有些担心她轻生,不知道为什么,他以为她会痛不欲生,可没有,回来到现在她一声也没哭过,一个眉头都没有皱过,那样子,有种让人不安的坚强。

  她想活着,他能感受的到,可是那强烈的生存欲望下,掩藏着让人发冷的不正常。

  喂下药没多久,叶珈琅终于转醒。

  她睁开眼,眸底带着很深的混沌。

  姚樟急忙走过去,坐在床边,按在她手腕上把脉。

  她经历了这次劫难,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在寒冷的乱葬岗躺了一天一夜,身上又带了箭伤,可想而知这几天她受了怎样的煎熬。

  他不敢问起什么,怕牵连到她的伤心事,在那地方躺了那么久,别说是她,就是自己恐怕也被折磨的失去了生存欲望。

  好半天,叶珈琅才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在喉咙地艰难发出,“我还会死吗……”

  姚樟心痛的看着她,摇摇头,“娘娘没有大碍,静养就可以了,不过你的手冻坏了,有些难恢复,那过程会很漫长。”

  叶珈琅抬起手,两边手背上都冻得烂掉,皮肉翻卷起来,几乎可以见到骨头。

  她很平静的放下手,没有什么表情的问他,“你收留我,不怕找麻烦吗……”

  姚樟心底一阵难受,看到她这样子其实很正常,不寻死,不哭闹,可是他倒是宁愿看着她表现的不正常一些。

  “娘娘只管休养,微臣忠于皇上,就忠于娘娘。”

  叶珈琅闭了闭眼,喃喃,“姚太医,你说,皇上真的死了吗……无岚,他真的死了吗,我不信,他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打倒的。”

  姚樟低着头,只是叹息。

  “还有我的凤歌……”叶珈琅这才露出泪光,“他不会有事的,他还那么小……他是太子殿下呢!”

  姚樟看着她,脸色复杂。

  “遗体……”叶珈琅抬头看着他,“他们的遗体呢,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被……”

  “没有。”姚樟摇头,“皇上和殿下的遗体正准备收敛入地宫去。……六王爷,他在着手处理。”

  听到那个人,叶珈琅眼神毫无情绪变化,依然散淡灰暗,“姚樟……你确定那两具尸骨就是无岚和凤歌吗?我不信,我的凤歌右手小指头比左手小指头长一截,我那天看了,他的手没有那样的特征,那不是我的孩子。”

  姚樟吃了一惊,看着她,“娘娘,你确定自己真的看到了?还是,这只是你悲痛过度产生的……幻想?”

  叶珈琅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她其实也怀疑是自己一时悲痛看错了,况且,尸体已经烧焦了,如果手指骨在大火里断掉了,她也无法确认。

  可她仍旧抱着希望,看着姚樟,“我不敢确定,但是一个做母亲的,对自己的孩子是有特别感觉的,我的儿子,他还活着,我相信的……姚太医,你能不能多留意多打探些,或者,有没有可能你去亲自看一看那具尸体,看看那孩子右手的小指是断掉的,还是正常的?”

  姚樟有些为难,“这……遗体有重兵看守,微臣想靠近都难,去检查一下不太可能……”

  看着叶珈琅失落的样子,他下意识的脱口,“微臣尽力而为试试看。”

  叶珈琅总算松了口气,慢慢的使力想坐起来,姚樟急忙上前扶起她,这个时候这个情况,他也不想再讲究太多礼节。

  此刻她只是个失去丈夫和孩子的可怜女人。

  靠在枕上,叶珈琅动了动肿胀的手,上面被姚樟涂了药,可是仍旧有钻心的痛意传来,她抬眼问,“我几时可以走动?”

  姚樟看着她,“娘娘的身体状况堪忧,还是静养好,况且……你现在的身份和情况,不适宜露面……娘娘想做什么,说与微臣,微臣定当全力办妥。”

  叶珈琅抬眼看着他,“我只是不想整天躺着……你跟我说说,皇后娘娘和叶家的情况好不好,宫里一变荡,我的亲人是最直接的受害者。”

  姚樟脸色沉了沉,好半天也没有说话。

  叶珈琅心里立刻冷了下来,她早就有了预料,淡淡道,“说吧,我有准备。”

  姚樟思虑再三,才道,“叶皇后回到了飞云殿,没什么太大的变故,叶家……”

  “叶家二小姐仍旧在皇陵看守……”他有些迟疑,“叶家大小姐……她被流放去蛮荒了。”

  叶珈琅一骨碌坐起来,“我大姐?流放?为什么!”

  姚樟摇摇头,“……娘娘,你可知,六王爷曾经派人前去道观寻找医治闵飞弦的丹药,路上遭人暗算,被换了解药……听说,那件事,就是叶家大小姐所为……”

  叶珈琅握紧了手,很疼,却疼不过心里。

  他就是为了这件事大怒吗,为了这件事将她姐姐流放……

  而叶珈墨又为什么参与进去?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往漩涡中心卷呢……

  *************************



                  第一八九章 你还要为她守孝不成

  时间一晃过了半个月。

  经过姚樟的精心调养,叶珈琅伤势迅速痊愈,肩头的伤不痛了,只是手有些麻烦,她不能用力也不敢碰水,做什么都要用下人帮忙。

  她不抱怨也不唉声叹气,每天只是配合姚樟的治疗,再苦再刺激的药她都安静的吃或用。

  看着她,姚樟心里总带着不安,她太冷静了,反而让他觉得不妥。

  从前她也有过绝望的时候,可那时候也是带着丝楚楚可怜,而现在,完全没有那种脆弱的感觉。

  她似乎是长大了,也变了。

  宫里。

  穿着小小的龙袍,小男孩依依呀呀的爬在龙斩夜膝盖上,伸出短胖的小手摸着他带着胡渣的下巴。

  龙斩夜噙着笑,拍拍他的头。

  “王爷,瞧这龙袍做的,多合身。”旁边的太监低眉顺眼,“小皇上也高兴呢!”

  龙斩夜看着这孩子,皇室再没有血脉,他便从皇室分支选了个孩子过来。

  这孩子机灵可爱,将来长大了也能懂事勤政吧?

  抓过一瓣桔子来啃,小男孩吃了一半又塞给龙斩夜,笑着,“六爷爷,吃……”

  龙斩夜抚了抚他的小脑袋,对孩子他从来不喜爱,可自从叶珈琅失掉孩子的那次,他忽然就觉得,孩子不光是从女人身上掉下来的肉,男人也亦然。

  那之后,他对孩子总是格外的宽容温和。

  可再也没机会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了……

  龙斩夜将下颌搁在他小脑袋上,神色有些飘忽。

  玄天从外进来,看着他抱着那孩子,没好气,“为了那女人你还能做到多少,连奶妈你都当上了!”

  小孩有些害怕,睁着大眼睛看着龙斩夜。

  他拍拍孩子,递给旁边的乳母,“好生照料,明天登基大典后,重赏。”

  乳母立即眉开眼笑的将小孩抱走。

  龙斩夜淡淡起身,拍了拍衣裳,无视玄天往外走去。

  玄天见他对自己爱理不理,追上去,仍旧说道,“你可想好了!错过了这次你再也没法当皇帝了。无岚死了,皇家唯一正统的继承人就是你了,你还要从外族挑选个竞争的小孩,真不知道你是傻掉了还是中毒了!”

  龙斩夜负手站在台阶上,看着外面璀璨的夜幕。

  这夜仍旧如常,可是这宫里已经换了天地。

  当皇帝固然是好,可是也固然要失去许多,如果觉得得到的多过于失去的,那么这皇位就得来的值得。

  反之,是大大的不值。

  值与不值,他不用想心里就有个衡量。

  厌倦了征战,厌倦了宫廷里的尔虞我诈,更厌倦了人和人之间的猜忌与冷漠。

  他渴望的,其实是最简单的平凡。

  如果没有那把火,也许他现在已经实现了。

  玄天这些天也和他说的够多了,事情到了这一步,龙斩夜不为帝的决心可见一斑。

  他叹息,淡淡道,“扶了小皇帝上位,你要怎么办?我看你未必会留在他身边辅政吧?”

  龙斩夜负手,抬起头。

  他的身影寂寥又淡漠。

  玄天叹息,有叶皇后也许就足够了,能带着一个毫无过去的孩子成长起来,她就可以作为他做亲近的人得到最好的庇佑。

  只要皇帝不是无岚,叶皇后就是愿意的——

  “也许……”玄天淡淡开口,“无岚确实比你更适合做皇帝,起码,他是渴望这个位置的。有贪婪有欲望的人,才永远不会被一些事拦住前进的路。”

  龙斩夜仍旧不说话,冷风吹起他的袍角发丝,眸底悠远难测。

  好半天,玄天才从袖口里拿出一只木钗,递给他,“看看,认识不认识。”

  龙斩夜瞧了会儿那只钗,不奢华,可是常常见到叶珈琅戴在头上,她喜欢那简单的玩意儿,所以她无法忍受他给予的复杂的感情。

  他的手有些抖,接过来,很轻巧,他凑到眼前,似乎可以嗅到清幽的香气,只是,更多的是血腥,上面的花纹也被干枯的血凝住。

  玄天动了动嘴唇,声音近似叹息,“这是那天我们回来后,他们在乱葬岗找到的,那地方不太好过去,所以一直也没有找,他们找过去的时候,只看到这东西,还有……一堆残骸,是狼吃过的。”

  龙斩夜握紧了那只钗,急促的喘息起来,抬起血红的眼睛盯着玄天。

  “她的尸身……”

  “住口!”龙斩夜伸手提住他的衣襟,浑身散发出浓重的戾气,“你再敢提起那两个字,我就杀了你!”

  玄天也恼了,盯着他,“本来就是死了!你还自欺欺人,她死了,被我丢到乱葬岗时就奄奄一息了!这么冷的天她必死无疑,再加上那里狼群出没,她……”

  话音未落,一记重拳就打在他嘴角,血立刻流出来。

  玄天踉跄着站住,用手背擦掉那些血,咬牙,“你这个疯子!死了就死了,你还要为那莫不相干的女人守孝怎么着!她算什么,良媒跟着你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对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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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九零章 生离与死别,哪个更痛苦

  玄天踉跄着站住,用手背擦掉那些血,咬牙,“你这个疯子!死了就死了,你还要为那莫不相干的女人守孝怎么着!她算什么,良媒跟着你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对待她?!”

  龙斩夜再度走上去,拎着他领子又一拳打在他鼻子上,低吼,“你以为我不知道!叫良媒在我酒醉那晚去我帐篷里伺候的人是你!你这混账!孬种,喜欢了不敢说,还要出计谋送她来我身边!你有没有种,你是不是男人!”

  玄天被戳中伤心事,回手打中他下巴,“我没种?我不知道比你强多少!最起码我一心一意的爱一个人,不像你,处处留情,你娶了良媒不好好对她,又收留个郁儿做侧妃,说的好听是替闵飞弦照顾她,实际呢!我看你就是贪图人家的美色!还有,你那个闵飞弦,不死不活的横在这里,谁也别想夺走你是不是!你还去招惹叶珈琅,你到底有多少感情你可以分给这么多女人?爱就爱一个,可你呢,你才是最没种的那个!”

  龙斩夜的拳头停在他鼻子前方,冷风逼的玄天闭紧了眼。

  龙斩夜慢慢松开他,不再说话,转身往台阶下走去。

  是的,玄天说的对,他不好好爱一个人,所以遭受到了惩罚。

  他最在乎的人都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他一心一意爱闵飞弦的时候,闵飞弦舍弃他投奔了承光帝,他从此一蹶不振,爱对他来说只是个负担和笑话罢了。

  所以他才会为了负责任,娶了在他酒醉时误入自己帐子的良媒,后来又因为郁儿寻死觅活的要嫁他,他也一并收留。

  可那些都不是爱,反正他在乎的人也弃他而去,他就再也不会真的对谁付出真心和在乎。

  后来有了姝儿,那是个小女孩,爱是真的爱,喜欢是真的喜欢。

  从不掩饰对他的崇拜,他随便说句话就能左右她的情绪。

  那样简单可爱,激起了他隐藏已久的,只想单纯去爱一次的冲动。

  可是年纪大了,阅历多了,想抛弃一切去爱一次,已经是不可能,所以能给她的,也就是那样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她终于不稀罕要这份爱了,彻底的不要他了。

  她伤害自己去救无岚,只为了能离开他,她说,如果重新选择,只希望从来没有相遇过。

  她后悔了,是他让她对这份爱感到了绝望。

  能让她后悔爱了自己一次,想必是他太过糟糕了。

  头一次,他觉得自己是这样的失败。

  手上的簪子冰凉冰凉,她在自己面前娇羞一笑的样子总是不停的浮现浮现……

  他伸手想抓住些什么,可是到底手心里空空如也。

  有时候不是你没有付出,而是你的付出不是对方想要的。

  她走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恨极了他吧,想杀了他,后悔这一生遇到了他……

  他喉咙有些发涩,撇开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谈,想到那天真可爱的女孩被强烈的恨意包围,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想到的都只有阴暗,这感觉,叫人心如刀割的窒息。

  看着他颓然的往台阶下走去,玄天急忙跟上去,“算了吧,忘了吧,人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现在难受,过去也没什么了——你是龙斩夜,东陵子民需要你。”

  他只是不闻不问,几次踉跄的差点从台阶滚下去,天下需要他,只有她不再需要。

  天下都在他手里,只有她消失无踪。

  天下都在温暖里安睡,只有她冰冷的躺在乱葬岗。

  他忽然苦笑,也许是错了,如果没有开始,她应该还过得好好的,被太子捧在手心里,随着太子登基而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后。

  可他毁了她的这一生,叶飞廉说的对,姝儿才二十岁,可他却让她蹉跎了最好的青春和美梦。

  他不配拥有她,也不配拥有她所给予的最好的爱……

  “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再听!”玄天在后气得大吼,龙斩夜只是脚步虚浮的离开他的视线。

  那晚,任何人都找不到龙斩夜。

  他没有走,只是挑灯去了自己在宫里临时的住所。

  一个人坐在巨大的地图前面看着上面的标注,从前有野心,想要拿下这所有,还曾经问过叶珈琅信不信他可以一统九州。

  她那时仰着小脸,认真的道,信,六叔好厉害……

  一切从这里开始,她的单纯喜爱,他的若即若离,可随着接触加深,逐步的事情开始失控。

  他起身,看着被自己抹过痕迹的地方,喃喃,“姝儿,我不信你会死……虽然你用诈死的方法很好的惩罚了我,可是,我还是会把你揪出来,等我把你揪出来,我就狠狠的剥了你的皮出气……”

  然后,我就把你关起来,一辈子也不放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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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皇登基的消息传遍了东陵和九州。

  阴暗的石室里,男人闭目屏息,整个人入定般一动不动。

  好久,外面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他睁开眼。

  黑瞳慑人,里面藏着最深的寒潭。

  来人停在他不远处,单膝跪地,“皇上。”

  无岚抬了抬手,“还叫什么皇上,宫里面不是有个了吗?”

  姚樟抬头,“那小娃子懂什么,不过是个傀儡,微臣永远追随的只有皇上您一个。”

  无岚活动了一下僵掉的手脚,声音冷厉,“不要小看小娃子,也不要小看傀儡,你眼前的这位皇上,曾经也是个任人宰割的木头人。”

  姚樟识时务的闭了口。

  “你来,不会是要告诉我,新皇登基是怎样的盛况吧?”无岚喝口茶,淡淡抬眼看着他。

  姚樟急忙摇头,看着他,“微臣前来,是为了向皇上求一样东西——娘娘的手冻伤很严重,需要用火眼珠来做药引。”

  无岚冷笑一声,“你胆子不小啊,火眼珠是帝王龙冠上的宝珠,你要我拿出来给她做药引?!”

  姚樟仍旧垂着眼珠,“娘娘的手本来好些了,可是今天亲自刻了两个牌位的名字,手就又坏了,娘娘的冻伤很痛苦,她的寒气入骨,发作起来就钻心的痛痒,可她从来一声不吭。皇上……”

  “母妃!”小男孩的声音清脆的传进来,大步跑向姚樟,“有母妃的消息了吗!姚太医!”

  “凤歌别胡闹。”无岚招招手,凤歌不情愿的扭身过去。

  把凤歌放到膝盖上,无岚抬眼看着姚樟,“跟我说说,她的情况如何。”

  姚樟点点头,“娘娘现在静心休养,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可是微臣想,她心里面一定是什么可怕的想法……微臣知道这样猜测娘娘很冒犯,可是皇上,微臣真的觉得,还是告诉她您和殿下还活着的消息吧……娘娘叫微臣找了殿下以前的衣裳,每次看到都要流眼泪……”

  那样子,他看了也觉得不忍心。

  好几次想告诉她真实的情况,可是又因为无岚的旨意在,他不能违抗,只得和自己作斗争。

  “母妃哭吗?”凤歌往无岚怀里钻,“父皇,把母妃也接过来好不好?凤歌要母妃抱抱,凤歌想母妃。不要玩躲猫猫的游戏了,母妃找不到要打凤歌屁股的。”

  无岚神色淡淡,给凤歌理了理衣领,“小孩子懂什么,出去玩,母妃生着病,接过来你又要烦她,怎么会好?”

  凤歌咬咬手指,被他赶出去玩,只得抬腿往外跑,临走不忘塞给姚樟一把糖果,“帮我给母妃带去,这可是凤歌平时舍不得吃攒下的!”

  姚樟手捧着那些糖果,心里叹气。

  母子分离,真相要怎么告诉叶珈琅,在她心里,到底是生离更痛苦还是死别更痛苦?

  【此章三千字,最近在外旅行奔波,状态不太好,这部分过度很难缠,不过好了,明天六叔和姝儿就重新开始对手戏了——另外,本文进入结局部分,4月末大概会完结。所以,有月票的撒过来吧!】



                  第一九一章 用不了多久,接她回宫

  坐了会儿,无岚慢慢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打开门拿出一只精致的宝盒。

  姚樟屏息看着他,这次来,他其实并没有抱很大希望,他以为无岚是憎恨叶珈琅的,所以不肯告诉她,他和孩子还活着。

  可是会来,到底还是相信在乎更多,没有在乎,无从恨起。

  无岚将盒子打开,里面一闪而出金色的光芒。

  皇帝金冠华贵逼人,金冠正中间嵌着一枚硕大的浅金色珍珠。

  龙冠上的珍珠,是南海三百年才出一颗的稀世珍品——

  姚樟刚刚开口要求的一刻,心里面其实一点底都没有。

  可无岚到底还是拿了出来。

  他把玩着手里的金冠,很沉,他并不喜欢戴,可是这是历代帝王尊贵身份的象征。

  用袖口拭了拭那明亮硕大的珠子,无岚用手指捏住它,微一用力,一声轻响就将它掰了下来。

  握着火眼珠,无岚抬头看着姚樟,“用这东西给她治手,会好吗?”

  姚樟重重点头,“是,娘娘的手很糟糕,如果有了火眼珠,会很快恢复,而且手上也不会再留下任何疤痕。”

  无岚想起她那双软软小小的手,握了握那硕大的珠子,扬手扔过去,“拿去吧,需要什么再来跟我说,你的任务就是把她照顾好,别让她乱跑乱来就行。”

  姚樟点点头,“可是皇上,娘娘发现那具小尸体右手小指是短的,她怀疑那尸体不是凤歌殿下,并要微臣找机会去查看那两具遗体……”

  无岚倒是不意外,对母亲来说,发现这一点并不难,只是他还不能告诉她,也不能把她接过来。

  有她在,他不能安心的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除掉叶皇后和龙斩夜,他势在必行,而现在,他要做的事情件件都是冒险赌命。

  他不希望她卷入,更不希望她摇摆不定影响他的计划。

  “看紧她,姚太医应该能应付的了她。”无岚抬头看着姚樟,“别让她做任何事,她难过的时候开导些,不用多久,我可以接她回宫。”

  姚樟点点头。

  无岚知道叶珈琅听到他死讯的时候是怎样的撕心裂肺,可是他只是不肯告诉她自己还活着。

  他明白,里面除了复国计划,还有男人的自尊心作祟。

  她前一刻和龙斩夜在一起,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释怀忘却,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折磨着她,让她内疚后悔,从而开始从对龙斩夜的爱恋里抽身。

  现在很显然的,叶珈琅已经对龙斩夜死心,并且那种巨大的恨意,已经让人感觉到了不安。

  姚樟走后,无岚继续坐回席上。

  承光帝生前并不是真的碌碌无为,光是为自己的儿子就铺了足够多的后路。

  教会他隐忍和计谋,教他逆境里的生存法则。

  而现在这地下宫殿,就是承光帝在为自己修建地陵时一路挖出的密道通往凉山行宫。

  凉山行宫在地上,而他此刻,就在凉山的地下行宫。

  承光帝秘密的为他建造了这个退守点,想不到真的有一日他用上了。

  对这点,不知道先皇是会觉得欣慰还是悲哀……

  他惨败了这一次,他发誓是最后一次,日后在交战,他只能赢,只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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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终于有了结束的端倪,连日来都是大晴天,积雪开始融化,似乎春天是来了。

  叶珈琅披着狐裘大衣,立在门口朝外看着,油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低头间尽是孤单和落寞。

  姚樟站在远处回廊看着她,这场男人的战争里,输得最惨的谁说不是她呢。

  叶珈琅偏头看着他,淡淡一笑,“太医你看,雪都化开了。”

  姚樟走上去,看着她手背上几处皱起的伤疤,那是冻得太厉害了,捣碎了火眼珠给她做药敷上去,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消退。

  可惜了一双漂亮的手,将活着的她丢去乱葬岗,这个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而那些纵容将她丢去乱葬岗的,又无一不是她至亲至爱的人。

  可想而知,这件事在她心里有多么大的阴影。只是她从不提起,可是不提起,却又是另一种极致恨意的表现。

  他很想为她做些什么让她将那些激烈的情绪发泄出来,她这样憋着,他实在怕她有一天会崩溃掉。

  叶珈琅却没有太关注自己的手,长长的提口气,央求似的道,“太医,我可不可以出去转转,在这里有个把月了,连这大门也没有出去过,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姚樟犹豫了下,在她殷切的眼神里,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就只是出去散散心见见人气,总不会出什么事的。

  姚樟这样想,就去叫人备车马,叶珈琅很开心,难得露出笑意向他表达谢意。

  这女孩笑起来的样子真美,姚樟看着她,心下一阵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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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九二章 还以为你们会在一起

  斗篷的风帽压得很低,又戴了面纱,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有人认出她。

  叶珈琅伏在马车窗口,虽然有些凉,可是她仍旧贪恋的看着这人世的繁华。

  姚樟放下她面前的帘子,摇摇头,“这样吹冷风可不行,娘娘,你的身子还没有好完全。”

  叶珈琅努嘴瞅了他一眼,“就看一下,怎么也不行。”

  姚樟笑着摇摇头,“就是不行,我是大夫,病人要听话。”

  叶珈琅皱皱鼻子,伸着头从帘子缝隙往外看去。

  姚樟拿她没法,只是无奈的笑笑。

  “让开让开!”

  一声粗暴的厉喝在前方响起,马车立刻不稳当的颠簸起来。

  姚樟不快的探出去质问车夫,“怎么搞的!”

  车夫回头看着他,“太医,前面一队官家马车,气势好生嚣张。”

  姚樟蹙眉抬头看去,只见一列骑着骏马的侍卫开路,中间簇拥着一顶精致的软轿。

  “好像王府的人。”车夫无心的一句。

  姚樟立刻瞪了他一眼,低声斥责,“不要多事,让开就是了!”

  车夫急忙应声,调着马头将马车停在了一边。

  叶珈琅听得真切,神色却是淡淡的,姚樟看了她一眼,自己却有些尴尬慌乱。

  待到那列马车从旁经过,叶珈琅微微掀开帘子朝外看去——

  漂亮的轿子四角垂着铃铛,每走一步就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

  轻粉色的纱幔卷在轿子四周围,透过那层纱,她竟然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姚樟也看到了那个人,思虑了片刻,他立刻敲了敲木板叫车夫,“回府,天气太冷,夫人身体受不住。”

  车夫应了,立刻赶车回去。

  叶珈琅沉默了片刻,忽然也开口,“我想去看看,姚太医,你我都知道无岚和凤歌死在谁手里,找不到他们活着的证据,那么就按他们死了算——我们该做些什么了。”

  “夫人不可。”姚樟急忙摇头,“光凭你我之力根本不足以改变什么,微臣受命要照顾好夫人,绝不可以让夫人犯险!”

  叶珈琅懒懒瞟他一眼,“你说像效忠无岚一样效忠我,如今无岚不在了,你理应视我为第一效忠对象——如果你贪生怕死,留下我独自回府便是,停下,我下车!”

  姚樟急忙拦住她,看着她眼底的雪亮,他深深的感觉到了这女人的难缠。

  王府后门。

  从软轿上下来,穿着华衣的女人款步走上台阶。

  台阶上站着几个侍女,为首的一人她认得,捂嘴一笑,“呦,这不是云姜吗,你主子死了,王爷垂怜,连你也一并收了?”

  云姜扫了眼叶珈莹,没想到在皇陵呆了那么久,这女人不收敛,反而更有种小人得势的嚣张。

  冷眼看她,云姜一嗤,“我本就是王府中人,如今太子妃故去,我便回到原本的地方,不像二小姐一般,要靠着妹妹的余荫才能被想起来一下。”

  叶珈莹气得瞪了瞪眼,尖刻的讽刺,“好啊,你本就是王府里的人?那是不是说,龙斩夜派你去监视姝儿的!”

  云姜气得咬牙,“你胡说,王爷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呦呵,你又了解王爷了?我看你就是个奸细,说,你是不是参与陷害姝儿了!不然为什么你平安的跑了出来,她却出事死掉了!”

  “你胡说!我没有!”云姜很想和她大打一架,但是碍于这是王府后门,毕竟也有人来来往往。

  两个人最终默契的没有说深,随着大门关上,身影全都消失在视线里。

  马车上,叶珈琅枕着窗口,神色淡淡的。

  玄天知道她听得一清二楚,可是仍旧这样面无表情,至少表面上是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波动。

  敲了敲马车门板,叶珈琅开口,“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车夫立刻应声,掉头离开。

  一路上姚樟都在瞄着她,她只是闭着眸子,似乎真的是累了。

  他有些不安,虽然她很安静。

  回到府里,叶珈琅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姚樟想和她谈谈,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会调试过来的吧……

  他这样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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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

  龙斩夜坐在客厅里,手里的茶凉了也不觉得。

  来人提醒他,“王爷,叶二小姐来了。”

  他才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款款走来的女人。

  这女人带着妖冶的美,男人确实很容易动心,可他不同,他早就没有心了……

  福了一福,叶珈莹看着他,“王爷好狠心,这么多年都不来看我。”

  龙斩夜懒得敷衍她,直接开口,“你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吧?”

  叶珈莹仰起脸,“王爷是想让我帮你找姝儿吧?可是我不知道呢,她也没来找过我,你应该知道我们关系不好,也想到她不可能找我吧。”

  龙斩夜放下茶杯,“她会去哪。”

  “这个更不该问我,她要躲,一定是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叶珈莹低声笑笑,嘲弄着,“可惜,我还以为姝儿会和你修成正果呢,当初你们可是为了在一起无所不用其极啊。”



                  第一九三章 复仇开始

  龙斩夜掀了掀眉头,“有想说的话抓紧说,没有的话,我叫人送你回去——”

  叶珈莹冷嗤,这男人还是这样冷血,“好吧,我要说的就是,我有办法逼她现身,只是看你肯不肯配合。”

  龙斩夜想也不想,“说。”

  叶珈莹捂嘴笑笑,“她若还活着,也许是打算找个地方再也不出现了,虽然我的主意有些残忍,但是她一定会现身,我用命赌——”

  龙斩夜垂着眸子,残忍……

  又是残忍。

  可除了残忍,他别无他法。

  问也不问,他径自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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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宫里回来,姚樟一路回到府里,身后跟着管家。

  “夫人呢?”

  因为不方便,所以他在府里都称呼叶珈琅为夫人。

  管家俯首,“夫人下午说闷得慌,所以叫马车带她出去兜了一圈。”

  姚樟顿时一惊,回头恶狠狠的盯着管家,这是出去兜一圈的简单小事吗,对方竟然用这么清淡的语气和他说!

  管家吓了一跳,急忙补充,“夫人就出去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回来了!”

  姚樟这才松了口气,仍旧凶恶的瞪着他,“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私自放她离开!夫人闹,就说是我说的,等我回来再说!”

  管家急忙称是。

  姚樟大步进屋子,叶珈琅慵懒的靠在贵妃椅上,兴致颇好的倚在哪里绣着一把扇子。

  有些粗糙的大牡丹花,可是姚樟却觉得那花格外的喜人。

  叶珈琅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扇面盖起来,“别见笑,我真的没做过这些。”

  姚樟看着她,“不会,夫人手巧心巧,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不必自己亲自动手。”

  叶珈琅摇摇头,“不是我要用什么,闲着没事做的——对了,我今天下午出去转了圈,发现了件新奇的事情。”

  姚樟盯着她。

  叶珈琅低头,继续专注那扇面,用针尖拨弄着错掉的线,淡淡道,“是六王爷要娶我二姐了。我想我是不是要送份礼物过去呢?”

  姚樟整个人一僵,这消息他也听说了,只是瞒着她。

  一来不敢肯定龙斩夜这样做的目的为何,另一方面,叶珈琅的情绪已经很诡异了,他实在怕她再受刺激。

  榻上的女人神色悠然,扯了扯绣线,“这不是我要说的发现,我是想说,王府里要给未来的侧妃找几个心灵手巧的丫鬟呢,姚樟,你看我行吗?”

  姚樟僵笑了下,“别说笑了,夫人。”

  叶珈琅有些泄气的将扇子放在腿上,“我也觉得自己不行,绣个扇子都不行,肯定进不去。”

  姚樟盯了她好半天,才问,“夫人,你能跟我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叶珈琅低着头,用剪刀将自己绣的牡丹花一点点剪碎。

  姚樟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无端端的起了一身寒意。

  “我?”她轻笑,“我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怎么做……太医,能帮我一次吗?”

  姚樟看着她闪动的眸子,察觉到了不祥的预感——

  片刻后。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叶珈琅新奇的扯扯耳朵,摸摸鼻子。

  那是一张完全不同的脸,虽然不漂亮,但是也算得上清秀。

  她摸着脸上薄薄的面皮,笑着,“做的真好,我就知道太医你最有办法。”

  姚樟忧心忡忡,“娘娘,算我求你了,别去,你这样,我没法和皇上交代。”

  叶珈琅摆摆手,很喜欢自己的新面孔,“我自有分寸——我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大事呢,不过是去看一看他们成亲的盛况。我不闹事,你放心。”

  姚樟听她这样说更加担心,“还是算了吧,去看看万一露陷了被发现踪迹怎么办!”

  “哪会啊。”叶珈琅扯掉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光芒万丈的一张俊俏脸孔,一笑,“我小心再小心,如果被我逮到机会,我也在王府里放一把火结果他们——嘻嘻,什么表情,我说笑的。”

  姚樟擦了擦汗,他无比后悔刚才一心软答应了她的请求,现在这会儿除了忐忑就是担忧。

  “娘娘……你别为难微臣,你出任何差错,我就愧对皇上,不如以死谢罪。”

  叶珈琅笑笑,“瞧你,不过是弄个面具给我玩玩,至于说到生死——”

  她翻翻眼睛,不耐烦的赶他,“好了好了,不和你废话,我去睡觉,这面具借我玩玩,我喜欢这张脸。”

  姚樟和她要了半天,她不肯给,他也没法强硬的拿走。只是交代了下人加紧看管她。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十天。

  十天后,叶珈琅从姚樟府邸消失。

  翻遍了她的东西,唯一不见的只有那人皮面具,以及侍女的一套粗布衣裳。

  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是在两个亲手刻了字的牌位上都抹了一把她的血。

  姚樟看了,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她果然去报仇了!

  【姝儿此次的行动代号为:杀死六郎。】

  【~~偶在南京,大风卷死我了~】

  【拼死保持六千字,酒店网速奇慢,大家的评论就不一一回复了。见谅。明儿见~】



                  第一九四章 能如此平静相对,是好事

  王府守卫森严。

  冬天的早上很冷,门口蜿蜒着排了一长队。

  守卫哈出白色雾气,声音粗暴,“都听好了,等下进去筛选,不合格的立刻回去!”

  两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在队伍里低声娇笑,“王爷我可是见过,好生英武,能伺候他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少来,不是说了吗,给他新纳的妃选侍女,这样隆重,可想而知对侧妃何等疼爱,你啊,免了吧!你我这样姿色的,王爷见的都不会正眼瞧一下。”

  “那可未必,我虽然不是大家闺秀,好歹也是小家碧玉,对自己的样貌和气质我还是有些自信的,王爷喜不喜欢不敢说,正眼瞧那是肯定的。”

  “得了吧——论气质美貌,你有我优秀?”

  “你??我可没看出来!”

  “你……你就是嫉妒我比你优秀!”

  两个前一刻还携手甚欢的女孩转眼间就翻了脸,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攻击起来,完全成了队伍的焦点。

  两个人谩骂着,身后忽然有人拽了拽一人的袖口。

  气头上的女孩回头怒瞪身后的人——

  身后的女孩个头不高,有些瘦弱,脸色不太健康,看起来像是穷人家的孩子——

  她的样貌也蛮普通,算不上丑,但是也绝不漂亮,最多是清秀可人,看起来舒服罢了——

  两个女孩对她放下了戒心,这样的姿色,构不成威胁。

  女孩再打量着她,虽然普通平凡,可是这个人看起来却透着那么股特别的劲儿——

  具体怎么说,她无法形容细致,只觉得这女孩和在场所有人都不同。

  这里的人,不是带着贪婪就是带着雀跃,只有她看起来很平静,仿佛是在进行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活动。

  就是这样的与众不同,让两个吵了架的女孩不约而同感觉到了排斥——

  “干嘛!我的衣服是用上好金蚕丝做的!很贵的!”女孩怒声收袖子。

  身后的女孩不说话,只是扬了扬小巧的下颌——

  一旁,凶恶的侍卫走过来,按住腰里的佩剑,怒声,“喧哗闹事者杖责三十后逐出王府!”

  两个女孩立刻老实的低了头,都不言语的立在那里。

  侍卫扫了眼两人身后安静垂首的女孩,面色不耐烦的走开了。

  队伍安静下来,两个女孩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凶恶不减——

  这女人同样是对手,将来更可能是敌人。

  入王府的人都带着目的,要么是巴结贵族希望能攀上高位,要么就带着别有用心。

  比如这两位,她们的目的就是跳过侧妃到龙斩夜身边去——

  嫁给东陵的英雄,试问谁不期盼,尤其,那男人又是百里挑一的优秀出众。

  “别以为会感谢你!穷酸样!”

  “就是!连套像样的衣服也没有,跟个小哑巴一样,怎么可能被留下,死心吧!”

  女孩不说话,看人的眼神仿佛静默的湖水。

  可她的眼睛很漂亮,只是少了些灵动,但不影响她的美,眼珠的淡茶色自有一股清澈动人的意味。

  两个女孩愤然的回头过去,身后的人至始至终也没有将目光放到她们身上——

  那是种奇怪的气场,似乎是处于下风的软弱,可是她们却忽然莫名的感觉到了压迫。

  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压制住了,她们再也说不出刻薄的话,纷纷别过头去。

  后面的女孩安静如初,队伍缓慢移动,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要进入内殿接受试炼。

  要手脚麻利,要为人机敏,要五官端正,要蕙质兰心。

  这简直不是再选侍女,更像在选妃子。

  人人都说,看得出六王爷对这名新娶的妃子格外疼爱,给予的规格也是前所未有的高。

  更有甚者传说,因为新妃子被困在皇陵,所以六王爷一怒之下发动了宫变杀死了皇帝和太子,为的就是解除禁锢,从此以后和心爱的女人畅通无阻的在一起。

  传说的有些离谱,可是人人都绘声绘色。

  而龙斩夜此次也不再避讳,凡事高调不说,也确实做足了功夫。

  她一入王府就看到了新修建的阁楼,很奢华,专为迎娶叶珈莹所建造。

  他到底想做什么呢,叶珈琅捂了捂自己焕然一新的脸。

  她也只是刚刚在乱葬岗死掉过一次,他想必也知道她不在的事情了,还有如此心思去大张旗鼓的迎娶第二位侧妃。

  她只是苦笑,他原来不是无情的人,只是分对象……

  显然,她不是他眼里心里的那些人。

  临近中午,外面仍旧有些冷,她放在袖口里的手微微发痒,她的手很糟糕,稍微温度一变化就开始疼痒,那种钻入骨头的噬咬感觉难以忍受,近来姚樟弄了神秘的药给她,这才缓解了不少。

  可在这里,她不能拿出自己难看的手出来上药。

  前面的人仍旧排了很长,她们为了什么来王府她不知道,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前面有轻微的骚动,她抬头,看到一抹墨青色出现在视线里。

  墨青色的袍子上画着波浪的暗纹,他最爱穿这样的衣服,一如很久以前。

  她微微抬头,看着带着几个随从站在斜前方的男人。

  他表情漠然,视线没有聚焦点,只是随意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些年轻女孩们。

  她默默收回视线,没有看的太清楚,但他应该是没什么变化。

  心尖只是刺痛了下,还好,她慢慢的呼出一口气,自己没有想哭也没有痛不欲生,能如此平静的和他近距离接触,其实是件好事……

  【实在没空写文了,今天跑了一天,腿都要断了……啊呜,一更吧,等我有空尽量多更些。=。=好困,去睡了,亲们晚安。】



                  第一九五章 到底无法无动于衷

  静静的站在远角,龙斩夜一言不发的看着那些或紧张或期盼的女孩们。

  目光淡漠,可是他早已将所有人一一打量个遍。

  有多少个人,就有多少个是陌生的。

  他心里有些焦躁,到底没有一个是她,更没有一个像她。

  走到今天这步,已经是他最后的主意了。

  她死不见尸,他就不能让自己死心的认为她已经不在人世。

  可是她如果活着,甚至是已经到了躲起来再也不要见他的地步,这样的结果,他无法承受更无法接受。

  她不能就这样舍弃他,不管以怎样的心态和形式,都无所谓,只要她出现。

  他暗暗握住手掌,今天不来,明天总会来,明天不来,总有一天会来……

  她恨自己到无法面对他,也总有一天会恨得愿意出来面对他——

  回头,侍从跑过来,一路气喘吁吁,也不避讳,“王爷,侧妃请王爷过去见一面呢,说是身子不舒服,没胃口吃饭。”

  龙斩夜眸底划过一抹暗色,心里冷了又冷,那女人巴不得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姝儿,可是他却又不得不用这把刀来刺痛那消失无踪的女人。

  他知道自己现在很混账,可是他总要知道她的生死,也无法接受从此再也没有交集。

  他想给她的,其实还有很多没有让她体会到。

  “传太医——”龙斩夜淡淡回身,磁性的声音飘到远处每个女孩的耳朵里。“去告诉王妃,本王这就过去看她。”

  她们无不伸长了脖子在听着龙斩夜在说什么。

  他如此疼爱侧妃,更让一众女孩心花怒放。

  一个温柔体贴位高权重的男人,哪个女孩不喜欢?

  两个先前吵过架的女孩见到身后的人仍旧一副漠然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恼火。

  “顾朝颜!”

  前面的管事老嬷嬷忽然喊名字,两个人只见身后始终木然的女孩终于有了动作要迈步向前——

  原来她不是木头也不是傻子,这样的人来王府做什么啊!又不漂亮又不聪明,是来给其他人作陪衬?

  反正不爽,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其中一个忽然一伸脚——

  没有预想的大叫失态摔倒,那女孩被绊了下,确实是摔了个结实。

  可她没有叫喊,疼的咧开嘴,跪坐在地上揉着流血的膝盖。

  管事的嬷嬷又叫了一遍,侍卫走过来,按着刀,声音很凶,“又是你们!想干什么!故意摔倒吸引王爷的注意力?你们当王爷是什么人了!都给我赶出王府!”

  两个女孩急忙解释,指责摔倒是顾朝颜自己不注意与其他人无关,叽里呱啦又是一顿吵杂。

  已经快要离开的龙斩夜听到吵闹声,不由得回头看了看。

  跪在地上的女孩身影单薄瘦小,看起来好像有几分营养不良——

  这让他想起了姝儿,她也瘦小,可明明从小吃的用的都是最好,可她仍旧轻飘飘的在他怀里,像一握就会碎掉的瓷器一般。

  他想过要小心些,可最后还是把她弄碎了。

  看着王爷慢慢的走过来,所有女孩都雀跃起来。

  跪在地上的叶珈琅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心底里生出些慌。

  她没有准备好就这样和他面对面,何况是这样狼狈,他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八成就是“丢处大门去,永远不许进王府”之类的字眼吧。

  揉了揉手心里的沙子,她咬住嘴唇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和她第一次见到一点都没变,没有苍老,没有消瘦,看起来仍旧是神采逼人,眸底深邃。

  “擦擦。”龙斩夜递过手帕,她接过来,擦了擦自己摔脏的手心里横流的血。

  试图起身,可是到底膝盖上疼的钻心。她没有演戏夸张,是真的疼,刚才那两个人下手也真是狠。

  龙斩夜瞅着她手心里很深的伤口,有些不悦的蹙起眉头,盯着退到人后的两个女人,手一指。

  没有说话,可是有侍卫立即上前将两个人拖走。

  她一边用手帕将伤口勒住,一边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目光对视了短暂的一下,她垂下来眸子,蹲身行礼。

  龙斩夜慢慢的打量了她一下,有股很淡的熟悉味道存在,可他说不上是什么,更说不上这代表着什么——

  “王爷。”看到龙斩夜亲自来过问找丫头的事情,管事嬷嬷跑过来,惶恐道,“王爷,是奴婢管理不甚叫她们吵闹起来惊扰您了!”

  龙斩夜没理睬管事嬷嬷,反而煞有其事的伸手指,挑起女孩清秀的脸颊。

  对着他犀利的眸子,热热的气息落在自己脸上时,她慌乱了一下闭上眼——

  到底,还做不到无动于衷。

  龙斩夜看她脸颊绯红,嘴角散散的扯起来,“叫什么名字。”

  一旁的管事嬷嬷急忙插嘴,“回王爷,这是顾朝颜,她父亲供职太医院,家里身世清白,这姑娘十七岁,为人聪明好学……”

  “行了。”龙斩夜松开她的下巴,上面已经明显带了指印。

  声音冷透,他冷笑着离开那里,“严加看管,只要闹事,立刻驱逐!”

  所有人恭送他离开。

  用他喜欢的香味缭绕在身上,宫外的人自然无从得知,可是父亲在宫里供职,左右高低都能收集到这样的小把戏。

  至于刚才的摔倒,大概也是她表演的一部分吧——

  一切的一切,那女人未免太过处心积虑,他倒足了胃口。

  【好困,一更吧,我休息一天,争取多写点发,现在困的厉害,晚安了。】



                  第一九六章 再也没有向阳的路可走

  看到龙斩夜走掉,一众女人顿时颓丧下来,王爷不看她们,连表情也没有。

  看了眼从地上爬起来的女孩,几个人鄙夷的笑了笑,各自散开。

  管事嬷嬷看着摔坏了的女孩,摇摇头,“你这女孩命不好,连话也没说就惹了王爷发怒。”

  她也许是无心,可是王爷他见惯了各种处心积虑的讨好和接近,这招数只让他觉得厌烦罢了。

  这女孩身上的清香,和王爷钟爱的气息一样,不说她出身,也许是巧合,王爷兴许会高看她一眼,可说了父亲供职太医院,只怕立刻就会想到是她父亲打听过要她这样做了。

  管事嬷嬷看了眼这个叫顾朝颜的女孩子,被王爷冷漠对待了一回,她也不难过,仍旧是淡淡的垂着眸子,仿佛入王府来是她不甘愿而为。

  “行了。”管事嬷嬷不忍苛责,这样的女孩让她责骂不起来,“跟我进去。”

  顾朝颜点头,乖巧的随她入了屋。

  有太医专门为她诊过身体,管事嬷嬷问了一堆问题——

  其实也只是走个过场,她来之前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身份,留在王府没有任何问题。

  “姑娘。”嬷嬷上下打量她一番,淡淡道,“王府虽然不是宫里,但是规矩也不少,既然来了这里,就机灵做事做人,惹了麻烦吃苦头的是自己。”

  顾朝颜点点头,嬷嬷就分给了她要去的地方,叫她去换过衣服在房间等。

  她一言未发,低着头朝着门外走去。

  外面阳光不错,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现在叫顾朝颜,这女孩本是姚樟手下顾恒的女儿,前些天她病着,顾恒来过几次,同是忠于无岚,所以她的要求顾恒没有理由拒绝。

  所以瞒着姚樟,她就来了这里。

  她也不清楚自己要怎么做,杀人?报复?

  她抿了抿嘴唇,她只知道,自己很想做些什么,他快活着,她死里逃生,无岚和凤歌惨死。

  这世上,没有人能给她指条向阳的路,所以她只能往黑暗里走,怎样都无所谓,她活着,其实不如死了。

  带着无法发泄的痛恨,她只能朝着堕落的方向坠毁。

  抱着他,一起,毁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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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殿奢华,依靠在门口,彩衣女人风情万种的挥着手帕,看着走过来的男人,媚笑,“王爷,人家等你好久了,怎么这样慢。”

  龙斩夜冷淡的睥了她一眼,径自进屋坐下,倒了杯茶喝掉,“有事?”

  叶珈莹努了努嘴,“干嘛,没事不能看看你?你是人家的夫君呢。”

  他打心眼里厌恶被她这样称呼,没动,一杯水喝的干干的。

  叶珈莹抱臂,“心情不好,是不是没有看到她?”

  见他不回话,她捂嘴笑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手肘压在他肩头,“别急,我们成亲的那天,她会出现的,不过估计会拿着刀来捅你这个负心汉。”

  龙斩夜看着叶珈莹,她回来就好了,拿刀也无所谓,捅他也无所谓,都好过这样杳无音讯,生死不明。

  看着他发呆,叶珈莹凑过去,在他耳边呵气,“王爷,不如今晚就留在这里吧,我们提前演练入洞房呵……”

  龙斩夜侧头,拂开她的手,低沉警告,“成亲那天她如果不出现,我就杀了你。”

  叶珈莹皱了皱眉头,看着他起身离开,目光里积聚了恨意。

  叶珈琅如果回来,她更不可能嫁给龙斩夜,而她不来,她就得死在龙斩夜手里。

  怎么看,她都是竹篮打水的那个。

  可那又如何,反正也是生不如死,拉着他们一起也好。

  她偏要出这样狠毒的招数折磨叶珈琅,她没死,就让她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到底将她背叛到了何种地步。

  抚了抚手腕上精致的玉镯,她起身,“随我去新来的侍女那看看,给我选,我总要过目一下吧?”

  侍女们急忙跟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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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房间里换上了侍女的衣服,淡蓝色的轻纱,穿上身显得很朝气。

  梳了简单的发髻,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陌生的感觉还是很浓,这女孩样貌清秀却普通,可是却有种很邻家的清新气息。

  和她从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别说是龙斩夜认不出,让她自己看也会弄的迷糊这人到底是谁。

  她在尽力习惯这个身份,别人叫她顾朝颜,她还一时反应不过来。

  涂了些胭脂在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总算是填了些人气,在乱葬岗和死人睡了那么久,她总是疑心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门外有人来急匆匆的叫,她急忙敛了敛衣服,转身出门。

  到了外面,所有的侍女已经换上了同样的衣服,看上去煞是好看整齐。

  因为来的晚了,所以众人都在看她。

  彩衣的高贵女人斜眼瞥了她一下,许是那张平淡无奇的脸让她没感觉到威胁,所以叶珈莹无视这迟到的小侍女。

  叶珈琅低着头混入人群,立刻就淹没在一片少女的春景里了。

  管事嬷嬷在前面和叶珈莹汇报这些女孩的情况,叶珈莹听得心不在焉,眼睛始终在每个女孩脸上逡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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