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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逼嫁:只疼顽劣太子妃》 落籽七[完结] [打印本页]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07
标题: 《逼嫁:只疼顽劣太子妃》 落籽七[完结]
【文案】

  十五岁时,叶珈琅嫁与当朝太子为妃。
   太子妃地位显赫,可她的夫君却偏偏是个智商连三岁小儿都不如的傻子!
  她生性顽劣,能将她束缚在那黄金牢笼里的,只有那个高傲冷峻的六王爷。
  按辈分,她要唤他一声皇叔——
  白日里,他是权倾朝野的冷峻六王爷;深夜里,他是在她耳边枕畔缠绵呢喃的六郎……
  他在她情窦初开的孤寂岁月里强势闯入她的世界,却又在她决意舍弃一切荣华随他而去时,将她残忍出卖!
  心动,心痛,心死,世事却已在弹指间斗转星移……
  -
  大军压境之时,他将怀有身孕的她倒吊于城墙之上,望着下方的飞沙走石千军万马,他笑容寡然:“姝儿,可否害怕?”
  她缓缓垂眸,怆然一笑:“不怕,怕有何用……我怕的时候,你从不曾手软……”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07

                    第一章 要么放我走,要么死在你面前

  树林里黑影婆娑,望不到边的黑暗里,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慌乱的脚步声和一下下失去节奏的粗重喘息——

  一个趔趄,穿着大红纱袍的少女险些摔倒,来不及站定,她便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跑去。

  月色落在娇美无暇的脸上,肌肤呈现几许惨白,美丽的星眸下,也藏着无助的泪光——

  树枝扯掉衣服上的布料,血红的颜色挂在黑色的树枝上,说不出的诡谲与压抑——

  “咕——”

  一声低沉的鸣叫穿破黑夜,仿佛就贴着耳边一样,听的人脊背顿时涌起层层寒意。

  脚下的步伐加紧,可是没跑几步,叶珈琅就觉得肩头上猛地被什么东西抓紧了,她惊叫了一声,下意识的捂住眼睛,发梢一痛,整片青丝瞬间铺展开来——

  火把瞬间从四面围拢过来,漆黑的树林顿时明亮起来。

  鬼鸮在空中打了个旋,看到墨衣男子将胯下骏马停稳,它立即松开爪上的玉簪。

  男子挥掌,反手握住了那只精致的碧玉簪子,上面犹自带着她的发香。

  黑发散乱开来,遮住了一半俏媚的脸颊,叶珈琅看着端坐马上的冷峻男子,压下眼底的泪意,声音颤抖的冷笑,“我说了,今天要么放我走,要么让我死在你跟前——”

  眸底深邃无澜,马上的男子看着她,声音淡漠清冷,“跟我回去,我不伤你。”

  “哈哈……”揪着胸口的红衣,叶珈琅压下胸口的痛楚,“龙斩夜,我都不要活了,谁要在乎你伤不伤——你要带我回去,好啊,拿尸体吧!”

  说着,她转头朝着一旁合围粗的大树撞过去。

  马上的男子眸子一紧,下一刻已经飞跃而起。

  额头重重的撞击在男人结实坚硬的胸口,叶珈琅一阵晕眩,龙斩夜一手捏住她脖子,目光仍旧淡漠无痕,“不要寻死觅活让我看不起。”

  灼烫的泪珠打在他虎口上,那里因为常年握着武器,磨出了厚厚的茧,可是此刻,那滴泪像热油一样的烧灼着皮肤。

  “你不肯带我走,那放我自己走可以么……”她低低的哀求,像以往那些缱绻夜晚一般叫他,“六郎,六郎……”

  他手掌只是越合越紧。

  窒息的咳嗽几声,她难受的伸出冰凉的指尖触了触他,没有感觉到一丝松动,她痛苦的闭了闭眼,手也慢慢的放下——

  静了片刻,她忽然撕开自己的红色纱袍,光洁小巧的肩头露出来,她只是带着泪,冷笑着盯着他,“你要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别人,那么这具身子给谁看都无所谓了是么?”

  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冷色调的光辉,少女凹凸有致的娇美身子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周围的侍卫全都低下头去,不敢贪恋这美景一丝一毫。



                    第二章 回到命运最初的方向

  始终面无表情的龙斩夜在这一刻,眸子迅速覆盖上一层冰雪。

  手指骨节捏的清脆一响,回手扯掉自己的披风罩在她肩头上,把她裹住横抱起来,大步朝着马匹走过去,声音冷肃彻骨,“叶珈琅,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从出生就注定是东陵的太子妃!”

  咬了咬嘴唇,瑟瑟发抖的叶珈琅回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含着泪,“你碰我的时候怎么不提醒我是太子妃!”

  捏着她下颌,龙斩夜目光阴鸷,在她耳边吐字如冰,“这番话待会儿留给皇后说,让叶家上上下下随你一起到地府,看你做个鬼新娘——”

  被戳中软肋,叶珈琅死死的咬住嘴唇,目光含恨的盯着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龙斩夜,你只是玩弄我是不是,你在宣泄对皇后一方的不满是不是……你对我,一点也不在乎是么……”

  看着他淡漠如常的眼神,她苦涩的一笑,压下眼底的泪光,咬牙,“好,我嫁太子。不过你记得,有朝一日,我会亲手剖开你的胸膛,看看到底是不是铁石心肠……”

  吐出冰冷诅咒的小嘴,是他吻过无数遍的,龙斩夜紧了紧在她肩头的手掌,低头,声音低沉,“恨我么?那就好好活着,到你掌权后宫的那一天,你也可以把同样的屈辱百倍加诸给我——”

  叶珈琅只是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哽咽漏出来。

  捏开她的嘴巴,用指头推入一粒药丸,看着她慢慢合上挂着泪珠的眼睫,乌黑的眼珠还映着自己清冷的脸庞。

  目光在她遍布泪痕的脸上停顿了一会儿,龙斩夜才抱着她一同上了马。

  看着他的马掉头离开,身后的一众侍卫正待要跟上,树林上方忽然鬼魅一般的降下许多黑影,那些听到不该听、看到不该看的侍卫,还来不及出一声,瞬间就被利剑割断了喉咙——

  少女昏睡在龙斩夜肩头,胯下骏马步伐缓慢——身后,树林里渐渐燃起了一团火光。

  风拂过来,吹开了少女肩头的披风,大手落下,仔细的给她裹好。

  掌心在她长发上轻轻抚下去,熟悉的触感让坚硬的心头产生了一丝裂痕。

  嘴唇在她后脑碰了碰,龙斩夜面色寂然,双腿一夹,马匹就加快频率,带着她朝着一片喜红的皇宫奔去——

  那是她命运最初的方向。

  +++++++

  踏入宫门,车辇早已等在门口。

  将昏睡的叶珈琅递给几个侍女,龙斩夜看着她被抬进软轿里。

  她贴身的侍女云姜看着主子一点意识也没有,“王爷……这怎么……”

  龙斩夜眼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轿帘,没一会儿轿帘打开,新的喜服就被换好了,她哭过的脸上施了妆,再也看不出伤痛,还是一如初见般美丽不可方物。

  “她会安静的直到洞房。”抿了下嘴唇,龙斩夜声音淡淡,“时辰到了,马上回去。”

  侍女们手脚利落的抬起软轿,帘子再度被放下来,那张仍旧含着恨的小脸就此消失在视线里。

  云姜看了眼龙斩夜,他一直站在那里,风挽起他的发丝,有一瞬,她在他眼底发现了一抹被藏起的荒凉。

  叹口气,她护着轿子,转身离去。

  直到轿子再也看不到,龙斩夜才慢慢的回身,抓着缰绳翻身上马。

  冷月无声的照在他清俊的脸上,手心还粘着她灼烫的泪水,扬起鞭子重重的抽了马身几下,疾驰的速度下,凉风吹过,那气息,瞬间就散了。

  【前两章是新加的~】



                    第三章 顽劣太子妃

  ——三个月前——

  雨后初晴,橙黄的琉璃瓦沿上不住的滴落着透明的水珠子。

  夜晚的宫闱里,处处透着压抑的寂寥和端正。

  巡夜的侍卫刚走过去,一个娇小灵巧的身影就从树后窜出来,动作伶俐的扑上墙,稍作停顿,待到看清院墙里的状况后,也不怕高,就那么翻入了墙内。

  太医院大门紧闭,一股幽然的药香缭绕在鼻息之间。

  片刻之后,少女裹紧了胸口的衣服,猫一样的溜了出来。

  边疆雪域进贡来几株天山雪莲,据说那东西包治百病。

  月亮已经从乌云后走出来,月色明亮的照在地上。

  正准备翻墙出去,就见头顶的树枝上有鸟雀在叽叽喳喳的叫着。

  抬起明丽的俏脸,就看到一只鸟窝摇摇欲坠的在树杈上歪着,一只大鸟在那旁边有心无力上下的飞着。

  “可怜。”黑眸如玉的女孩子叹了句,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动作伶俐的爬到树杈旁。

  扶住那歪掉的鸟窝,里面的几个蛋都完好无损,大鸟并不懂她在做什么,只是在旁边炸毛不断的尖叫。

  那鸟见警告没用,直接冲过来要啄她的眼睛。

  一手攀着树,她一手又按着窝,看着那鸟真的冲过来,惊叫着用手去挥它,结果失去支撑,径自从那高高的大树上跌了下去——

  正巡夜的侍卫兵到了交接的时候,听到那一声尖叫,顿时提高了万分警觉。

  策马为首的戎装男子听到那一声清脆的尖叫,眸子一紧,本已经掉转的马头立刻被狠狠勒住,收势太急,那马惊的高高的扬起蹄子,直接站了起来。

  伴随着骏马的一声长嘶,马背上的男人腾空一跃,足尖点在马背上借力,整个人像燕子一样矫健的飞速掠了出去——

  聚集过来的侍卫兵还没等看清,那一匹通体油黑的骏马上就已经不见了主人。

  从树上跌下来的一刻,叶珈琅想的是完蛋了,这么摔下去,屁股不开花,胳膊腿也难保了……

  然而,下一刻——

  坚韧有力的臂膀把她打横抱住,悠然的落了地,熟悉又陌生的清冽气息让少女的脸蛋微微红起来。

  侍卫兵一哄而上,在承光帝数度病危、举国震荡的此时此刻,皇宫里出现一只陌生的鸟雀都足够引起众人的惊觉。

  将怀里娇小的女孩放下,伟岸高大的男人拂了拂沾了落叶的披风,清凛的眸子不着痕迹的扫了眼跟前个个剑拔弩张的禁卫军,声音淡淡又十足的威严,“退下吧,太子妃夜里睡不着出来溜溜,不要惊动其他人。”

  众人这才收起长枪,纷纷打量起眼前这位一身男装打扮的‘太子妃’——

  巴掌大的小脸带着犯错后无辜的神色,肌肤好比花瓣一样的柔腻洁白,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也在打量跟前的这些人。她个子很小,尤其在身旁一众身强体壮男人的衬托下,更显得还是个未发育完全的孩子。

  如果不是她的额心画着象征太子妃的朱红色十字星封印,这个邻家的小丫头完全看不出是未来将是全天下身份最为尊贵的女人。

  众人向戎装男子和太子妃行了礼,正待要退下,就见两盏宫灯先从远处飘过来,随即脚步声纷沓响起。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08
                    第四章 惧怕

  一眼望过去,那阵仗让叶珈琅顿时脸色发白,往戎装男人身后躲了一半身子,扯着他的披风,“六皇叔!是皇后……救我!”

  龙斩夜看了眼那发白的小脸,黝黑的眸底看不出情绪,微微眯起眸子看着远处。

  宫人尖细的声音响起来,“什么人在此喧哗!打扰皇后娘娘礼佛!”

  叶珈琅缩着肩膀,大气不敢出。

  红色凤袍上的金绣在月色下泛着华美的光芒,额头上的凤钗随着步伐而摇动,美艳尊贵的女人一走过来,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所有人都朝她行礼。

  叶珈琅偷瞄了皇后一眼,凤眸上挑,面容庄重,看上去格外的难以企及。

  正愣着,宽阔的大手自披风后将她的手腕扯住,微微一拽,叶珈琅就从龙斩夜宽阔的背后现出了身形。

  有些狼狈的站稳,她不得不在皇后的威严目光下蹲身行礼,“是……是姝儿贪玩,有鸟一直叫,打扰了我休息,我一气之下就起来捣鸟窝……”

  看着眼前一身男装的少女,皇后秀眉紧蹙,“胡闹!”

  低着头,叶珈琅暗暗吐舌头。

  始终沉默的男人慢慢开口,声音低沉却格外有力,“太子妃也是记挂着皇后娘娘在沁芳园礼佛,怕那些鸟雀惊扰,所以才捣了鸟窝。”

  看了眼华贵逼人的皇后,龙斩夜唤来副将,“夜深露重,护送皇后娘娘回宫。”

  被下了逐令的女人面露不快,盯着一直保持行礼姿势的叶珈琅,“去卞嬷嬷那领二十个手板——记着你的身份,是太子妃,不是乡下没人管教的野丫头!”

  叶珈琅捏了捏手心,二十个,手要肿了……

  皇后临走看了眼始终面色淡然的龙斩夜,一身银铁色戎装衬得他脸色格外冷峻气魄。

  她微微眯起眼,“六王爷为我东陵鞠躬尽瘁,必当流芳万古。”

  龙斩夜淡淡挑了挑唇,俊逸的面孔下是让人参不透深意的笑,一个礼,“臣自当死而后已。”

  +++

  第二十个手板落下去,叶珈琅痛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卞嬷嬷面无表情的收起尺子,看着一旁的两位婢女,声音仍旧平板,“给太子妃上药。”

  叶珈琅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吸吸鼻子,“卞嬷嬷何不下手轻些,省得浪费那么多上好的药膏。”

  年长的嬷嬷绷着脸,“太子妃将来要母仪天下,切莫再去做些捣蛋顽皮之事,以免坏了皇家的体统……”

  叶珈琅撑着下巴,看着自己的手被一层层包起来,听着那一番快让她耳朵起茧的说教。

  “好了,我知错了——”叶珈琅出言打断,摆摆手,“打也打了,训也训了。食有时,寝有时,我现在是不是该歇着了?”

  卞嬷嬷看着她不耐烦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带着两个宫婢福了一福,“奴才告退。”

  听到门被关上,叶珈琅立刻起身,找了一身嫩黄色的裙装换上,跑到镜前把一把乌黑的长发梳理整齐,稍一妆点,镜子里的假小子瞬间变成了明眸皓齿的美丽少女。

  吹了灯,她拖着迤逦的裙子往内殿跑去。



                    第五章 不要你生病

  朦胧的月亮挂在天上,夜色里飘起浓浓的雾气。

  庭院里开着娇艳的牡丹,嫩粉的花瓣上还沾染着晶莹的雨珠。

  负手立在阶前的男人除了戎装,身上是素白的衣衫,墨色的长发用一根白绳束在脑后,秋水般的深眸望着百花深处,那眼睛,藏着无数猜不透的秘密一般。

  听到藏不住的脚步声,他觉得喉咙里发紧,咳了咳,淡淡的扯了扯唇角,侧头,盯着柱子后露出的一抹嫩黄。

  “领了罚了?”他将双臂端起来,声音里戏谑和责问兼有。

  叶珈琅从柱子后探出头,努着嘴,声音带着委屈,“六叔最坏,刚才为什么把我推出来,你知道我最怕皇后。”

  “要是被她逮出来,你就不是领二十个手板那么简单。”龙斩夜看着她包的粽子一样的手掌,英挺的眉头微微蹙起,手一招,“过来我看看。”

  叶珈琅努着唇瓣,故作不情愿的走到他身前去,他握起她的小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温热的指尖传递过来,他身上的气息让她心跳加快。

  想起刚才自己从树上跌下来,他把自己抱在怀里,那样的亲密,却让她此刻让把脸红到了耳根。

  龙斩夜看着她,月色下,她眉间的十字星愈发红艳,和她樱花一般的唇瓣相映衬,格外的动人。

  “跑去太医院作什么妖。”他屈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敲。

  揉着额头,娇俏的少女努着嘴巴看着他,“六叔好没良心,姝儿还不是为了你。”

  一边嘀咕他,叶珈琅一边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纸包,慢慢摊开,神色带着一丝骄傲,“六叔不是咳嗽吗,我弄了一朵这东西给你,吃了它就好了。”

  龙斩夜微微眯起眸子,盯着她笃定的眼睛,低头,她手心里捧着一朵洁白泛青的天山雪莲。

  神色微微凝滞了一下,他轻嗤一声,“傻丫头,你这未免也太大材小用,天山雪莲可以起死回生,你就用它来给我治咳嗽?”

  叶珈琅点点头,不明白他笑什么,“死生自有命,姝儿只是不要六叔生病。”

  少女浓黑的眸子仿佛一颗光芒万丈的珠玉,她说,姝儿只是不要六叔生病……

  很久后,当她毫不留情的用珠钗刺杀他的时候,他看着她被仇恨血红了的眼睛,忽然就想起她曾经娇怯的看着他,说,姝儿只是不要六叔生病……

  龙斩夜微微怔了会儿,才慢慢侧头看着她,轻笑了下,“你倒是大方,只怕回头太医院丢了这东西,倒霉的人不会少——”

  想到那两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药童,叶珈琅搔搔头,有些歉疚,“那我明天去找皇后承认错误吧,就说我一时贪嘴,偷了天山雪莲回来嚼,大不了换只手挨板子,我都锻炼出来了,手心皮最厚。”

  龙斩夜望着她,那双眸子干净的像一汪泉水,一眼就望透到她心里去。

  他忽然有些自惭形秽,那双眼睛,任何心里有污秽的人望下去,都会觉得羞愧吧……



                    第六章 你是她儿媳

  叶珈琅见他发怔,伸手抓着他的手指,轻轻摇了摇——

  她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大司命测算出命格尊贵异常,有助国运,还在襁褓中就被钦点为太子妃人选,满月之后就被送去了东陵的圣雪山清修,她的世界里,世界都和圣雪山一样纯净没有杂质,男女界限对她而言也不甚清楚,现在的举动,在她而言只是一种不加修饰的本能而已。

  她软软的触碰让龙斩夜胸腔一阵收缩,几声压抑的咳嗽又控制不住的喷发出来。

  叶珈琅急忙拍着他的背,扬起天真的小脸,“六叔,煎了药吃了就好了。我明天去找皇后娘娘领罚,不会连累他人。”

  龙斩夜拿她无奈,“沁芳园的太医院还不是给你一人所设,你去交代一声就好了,没必要找皇后认罪,一株雪莲而已。”

  叶珈琅哦了一声,在他面前她变得笨笨的,放开他的手指,“那……六叔今晚给姝儿讲什么?打海盗?收边关?卞嬷嬷吓唬我,说你在边关沙漠带兵打仗,被围攻断了粮草,你带着士兵杀了一个村子的胡人,吃了一个月的人肉……不可能,我不信六叔是那样的人!”

  她自己说,又自己否定,龙斩夜淡淡笑了笑,回身,兀自走回了屋子。

  叶珈琅在院子里站了会儿,转身随他一同进屋去。

  不知道为什么,宫里的每个人见到他都战战兢兢,可是他对自己又从来都是温和平静。

  她十五岁生辰刚过就被接入皇宫,在沁芳园学习宫廷里的各种礼仪。

  在这个金鸟笼里,唯一可期盼的就是见识多广的龙斩夜,从承光帝在一个月前被太医断定病危之后,为了维系皇宫内的安全和稳定,也顾不上不合礼仪,皇后和众臣不得不将龙斩夜被请入宫中坐镇。

  他是一个能稳定人心的人物,从他十几岁就在边外带兵,手上染的血多了,身上带着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深沉戾气,。

  可是此刻,少女太子妃却将他当成了一位可以解闷的说书人。

  大厅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着各个地方的地名、归属。

  看一眼就眼花,少女揉揉眼睛,看着身旁眉目冷凝的龙斩夜,“六叔每次都要看好久,东陵在九州里,只是那么一点,找都难哦。”

  龙斩夜伸出修长笔直的指头,在边缘弹了弹,声音淡淡,“姝儿信不信,早晚九州会只剩下一个名字,叫做东陵。”

  立刻点点头,少女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崇敬和信任,“信!六叔武功好棒的。”

  龙斩夜挑了下唇角,嘲弄自己竟然会问她这种问题。指头在她额头上叩了叩,“马屁精。以后见到皇后,不要只想躲起来,礼数做足了,她自然没得挑剔的地方,何况——”

  顿了顿,他看了眼她额头的朱红十字星,淡淡道,“你是她儿媳。”

  听他这样说,叶珈琅懊恼的捂了捂耳朵,“六叔也知道太子无岚是个傻子!我听说他到现在都还要尿床!他都快二十了!”



                    第七章 以后不来找你了!

  看着她满脸显而易见的排斥,他眸子顿时冷了下,神色有几分骇人,低斥,“不得无礼!太子是一国储君,岂容你出言蔑视!”

  强烈的语气让叶珈琅吓了一跳,她委屈的看着冷着脸的龙斩夜,他的疏离和严厉让她觉得陌生。

  “罢了,你刚入宫,不懂这些。”龙斩夜淡淡的摆摆手,语气不再那么强硬,解释道,“他是你夫婿,你该向着他。”

  一句‘夫婿’让叶珈琅心情变得烦躁,望着他伟岸却遥远的身影,眼底慢慢积蓄了泪光,“是宫女私下都这么议论的!我没见过他,也不想见他!六叔根本不知道我的心情,我以后不来找你了!”

  话音未落,黄衣少女就转身跑出了门。

  途中还用袖子抹了几下眼睛。

  看着她跑掉,龙斩夜嘴角若有似无的扬起些许,慢慢的转身,指尖沾了茶水,在地图的一处轻轻抹了个记号。

  一片寂静里——

  黑影像蝙蝠一样从房梁上跳下来,悄然无声的落地。

  看着背对自己的白衣男子,来人声音低沉,“主人。”

  负手而立的龙斩夜目光不动,“听了刚才的话,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黑影俯首,“属下马上处理胡言乱语的几个丫鬟,另外物色个机灵的替换过去。”

  龙斩夜面色寡然,神色透出让人无法接近的清冷。

  悄无声息的,黑影眨眼间消失不见。

  侧头看了眼桌上的雪莲,白衣男子轻轻咳嗽了几声。

  +++++++

  第二天,太阳挂的老高叶珈琅才起。

  昨晚上翻来覆去,龙斩夜的那句‘他是你夫婿’让她感到烦躁,虽然她是太子妃没错,可是他和自己强调这件事,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慢吞吞的揉了揉眼睛,才看到眼前已经跪了一地的奴才。

  眼生的侍女端着水盆,恭敬的俯首,“太子妃,请梳洗。”

  叶珈琅看着这眉清目秀的丫头,“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丫头仍旧半垂着头,“回太子妃,奴婢云姜,刚刚从飞云殿调职过来侍奉太子妃。”

  抓过软巾擦手,叶珈琅忽然想起她刚回来的时候,在飞云殿有个丫头失手打翻茶杯,要不是她救下,那丫头就要被打断气了,跟皇后求情时,她随口说了句要了这丫头。

  没想到她真的会过来。

  不过这丫头透着伶俐,倒是也挺讨人喜欢。

  梳洗一番,一直候在门口的卞嬷嬷出现,板着脸面无表情的说,“今天晚饭之前皇后要检查太子妃背诵宫戒。”

  叶珈琅顿时眼前一黑。



                    第八章 姝儿很漂亮

  傍晚。

  拖着沉重的双腿,叶珈琅从飞云殿走出来。

  捧着厚厚的一本书,她苦着娇俏的小脸。

  刚才她最怕的皇后娘娘亲自检查她背诵宫戒,可是她昨晚做了那个梦之后,就把仅背好的前半部也给忘记了。

  结果,她被罚抄十遍全文。

  懊恼的把书垫在石柱上,她哀号着重重的撞了几下脑袋。

  “好痛!”

  她揉着额头,苦着脸,拖着虚浮的脚步走出殿门,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低缓的笑声,然后是几声咳嗽。

  她心头一动,想着要不理睬,可是身子还是迅速的转了过去。

  墨色华服上的金线在夕阳下闪动着刺眼的光,叶珈琅微微眯起眼,想骂,可是声音出口却还是不自主的带了娇嗔,“六叔笑什么!讨厌!”

  龙斩夜负手立在不远处,金灿灿的夕阳投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种让人描绘不出的俊逸之气。叶珈琅看着他,脸微微涨红。

  看着她懊丧的小脸,龙斩夜缓步走过去,目光深不见底,“对待课业要专心,不然将来权衡后宫,你会很吃力。”

  叶珈琅拍拍那本书,有些赌气,“谁爱管那烂摊子——”

  话一出口,她意识到自己的话又要挨骂,抬头,却见他只是用深邃的眸子盯着自己。

  “六叔……吃了药没有?”叶珈琅别过绯红的脸,金灿灿的夕阳将她乌黑的眼珠染上微光。

  她很美,像不染纤尘的雪莲花。

  她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会紧张,等待回答的时候嘴唇是抿起来的,睫毛翕合,像栖息在花瓣上的蝴蝶。

  龙斩夜抬眸看着天边的残阳,淡淡嗯了一声。

  气氛再度沉默。

  “咕噜——”

  叶珈琅尴尬的笑笑,脸涨红的捂住肚子,“啊……一直忙着背书,我还没吃晚饭……”

  龙斩夜盯着她带着懊羞的小脸,嘴角若有似无的提起。

  “那个……六叔……”叶珈琅揉着衣带,“我可不可以去你那躲会儿,卞嬷嬷知道我没有背出来,一定又要唠叨我……她好烦。”

  龙斩夜看着她眼底闪动的期许,抿了下唇角。

  +++++++

  夜幕很快降临。

  天幕上坠着细碎的星星,闪烁之间是一幅绝美的风景。

  坐在屋顶上的少女拍了拍肚皮,笑的开心,“好饱,好希望每天都能在六叔身边吃饭——你不知道,卞嬷嬷连我吃多少都要管,她说长太胖,太子就不喜欢了——我为什么为了要他喜欢就吃不饱饭,好可恶。”

  龙斩夜侧头看她一眼,纤细的脖颈从纱衣领口下露出来,皎白的肌肤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不用饿肚子。”龙斩夜伸出手指,在她嘴角轻轻一滑,声音低沉磁性,“姝儿很漂亮。”



                    第九章 男人的阴狠

  简简单单的动作让少女的心飞速的跳动起来,她慌乱的捏着自己的双手,正要说话,龙斩夜的声音淡淡落在耳边,“有汤汁。”

  叶珈琅咬咬嘴唇,偷看了他的侧脸一下,清冷的目光里,不复刚才一闪而过的温柔。

  莫名的失落了一下,她抬头看着漫天璀璨的光点,赞叹了一声,“这里的星星也很美,可惜不如雪山上,我最喜欢骑着飞翼溜出月宫去,在雪山上看星星,就觉得一伸手就能摘下来,离九天仙人好近的——六叔见过飞翼吧,是一只白虎,它是我从山上捡回来的,只许我骑,我离开月宫的时候,它一直跟着我们走了好远……它……”

  说着说着,叶珈琅眼眶一热,飞快的低下头,缩紧了单薄的肩头。

  金碧辉煌的皇宫,只是个富贵的鸟笼罢了,谁问过她愿不愿意做太子妃,愿不愿意一出生就离开父母和故土去那极寒的地方清修,十五年无人问津,谁又问过她愿不愿意离开抚养自己长大的师父和自由自在的月宫回到这毫无人气的地方……

  宽大的外袍带着温度落在肩头,叶珈琅侧头,看着望着夜空、侧脸仍旧漠然的龙斩夜。

  +++++++

  在屋顶坐了会儿,风有些凉,龙斩夜揽着叶珈琅,悠然的落了地。

  俏脸上泛着红晕,叶珈琅搂紧肩上的外袍,咬咬嘴唇,“六叔,姝儿要回去了——”

  龙斩夜低头看着她,在他健硕的身体比较下,她个子实在矮,在他胸口的位置仰着脸,眨着纯洁的眸子。

  “我记得师父说,对着流星许愿就能心想事成。”笑笑,眸子流光溢彩,叶珈琅拍拍手,“所以,六叔不要不开心了,我刚才有替你许愿哦,希望你永远也没有烦恼。”

  英挺的眉峰渐渐蹙起,龙斩夜盯着裹着外袍往门口跑去的叶珈琅。

  “我得回去认错了——卞嬷嬷一定会罚我。”叶珈琅皱了皱小脸,用自己没有被打肿的那只手朝着他挥挥,“六叔笑笑嘛,你皱着眉头看起来好凶哦。”

  他脸上仍旧是寡淡的神色,到她跑的不见了,他才慢慢的回身,往屋子里踱去。

  她竟然看出了他心情不好,刚才她一直滔滔不绝的讲自己的趣事见闻,一点也没有沮丧,那么提议去屋顶看星星,想必也不是为了排解她自己的抑郁——那个丫头,是为了哄他开心?

  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杯,他淡淡一摆手,众人无声的退下。

  夜色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偌大的别院里一片寂然。

  房梁上悄无声息的落下黑影。

  龙斩夜目光凛然,“说。”

  黑影伏着身子,“不出六王爷所料,叶飞廉正在清点兵马,想必近日就将回朝。”

  抿了口清香的茶水,清俊男子放下茶杯,笑容里浮现和平时判若两人的杀意和阴狠,“这么相信叶家人?——我倒是期待她看到自己疼爱的侄子侄女纷纷背叛她时,是个什么表情……”



                    第十章 少女的崇敬

  夏夜,燥热的气息让人心烦。

  窗子半敞着,伏在案上的少女累得直揉手腕,看着一摞摞的白纸快要崩溃,咬牙,“抄三遍我就要残废了!十遍简直是要命!”

  云姜连忙示意她小声,端了放了冰块的酸梅汤,“太子妃小声些,被卞嬷嬷听到,又要教训人了。”

  叶珈琅撑着干涩的眼睛,翻白眼,“杀了我吧,我不要活了,云姜,为什么我堂堂太子妃要怕一个嬷嬷?没天理。”

  云姜捂嘴笑笑,拿了手绢给叶珈琅擦擦指尖上的墨迹,随后坐在一边开始帮她抄写,摇摇头,“抄十遍是多了些,可是保准以后太子妃再也不会忘记这上面的每个字——皇后娘娘是盼望你早日成为后宫之主呢。”

  僵硬的笑笑,叶珈琅懒得驳斥她,喝了口凉凉的酸梅汤,暑热被驱散了不少,她看着旁边的云姜惟妙惟肖的模仿自己的字,赞叹,“真是个玲珑的丫头,你早点来陪我,我就不用那么闷了——”

  云姜笑笑,清秀的脸蛋透着平和安宁。

  “云姜哦。”叶珈琅撑着下巴,眨眨眼,“你进宫多久了?”

  “快两年了。”

  “那你知道很多事情喽?”

  “奴婢只做自己分内之事,其他的都不会放在心上。”

  叶珈琅努努嘴,看着外面的星空,眼神有几分陶醉,“那你一定见过六王爷吧?”

  云姜顿了顿手上的毛笔,抬眼看了下少女太子妃,“当然,六王爷是东陵的英雄,他打仗很厉害,有他在,所有敌人都闻风丧胆。”

  点点头,叶珈琅严重赞同,“这是肯定这是肯定,他武功很厉害……人也很有气魄。”

  瞧见她无端的绯红了脸颊,云姜抿唇笑笑,低头继续抄写宫戒。

  脑子里交替闪过他几次抱着自己的情形,叶珈琅嘴角忍不住弯起来,俏丽的小脸熠熠生辉。

  陶醉了一会儿,她忽然叹了口气,按了按自己的额心,看着云姜,语气有些糟糕,“那你也见过太子喽?”

  “见过啊。”云姜瞧着她,柔声细语,“太子平时不会四处走动的,他都在乾云殿学习疗养,他身体不太好。”

  叶珈琅瘪瘪嘴,心里想着那人不仅是个傻子,身体竟然也不好,这样的人怎么会当上太子?

  “其实太子很不容易的。”云姜摇头叹息,“除了他,其他的小皇子都没有长到成年,他自小体弱,却还是坚持学业,可是宫里的人对他大有不敬……太子妃日后可要厉害些,这样那些人就不敢放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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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兄姐

  叶珈琅听她那么说,不禁蹙起秀眉,“怎么?太子还会受欺负?”

  云姜摇摇头叹息,低头继续抄写。

  虽然并不喜欢那个傻瓜,可是听说他的情况,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不说算了,明天我亲自去看看那个家伙。”

  “使不得!”云姜连忙劝阻,“太子妃千万别去!成婚前是不可以见面的!”

  叶珈琅摊摊手,“有什么不可以。”

  “这是习俗,太子妃要是不想再抄十遍宫戒,就听奴婢的,千万别去。”

  叶珈琅讪讪的应着,拿起毛笔有气无力的抄写。

  没一会儿,少女太子妃就困得趴在桌上睡着了。

  云姜看着她睡梦里在嘀咕‘还有八遍还有八遍……’,不禁摇头苦笑,拿过一旁的外衣给她披上。

  看着那黑色的外袍,她忽然一怔。

  分明是男子的外衣,分明是清冽入脑的气息……

  窗外,夜色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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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起来,叶珈琅累的右手还在发着抖。

  早饭也顾不得吃,就去飞云殿找皇后交课业去了——

  飞云殿是皇后寝宫,离叶珈琅住的地方不太远。

  木芙蓉的香气缭绕在宫殿里,一片奢靡与华丽下透出皇族的威严高贵。

  递出了手里的抄本,叶珈琅额头微微冒汗——

  虽然云姜模仿的很像,可是精明如皇后,只要她看一下,定然瞒不住她的眼。

  暗红色的长袍美艳华贵,额头上的凤凰金钗尾翼犹自晃动,长指在一沓纸上略略翻过,“如果我现在再让你背一遍,还会不会忘词?”

  少女太子妃连连摇头,“姝儿记得很清楚,我可以再背一遍……”

  “能记住就好,我也不是想罚你。”显然,皇后今天心情不错,冷艳的脸上难得现出几分和颜悦色,“别记恨我,姝儿,将来你坐在我这个位子上,你就知道学的这些有多么重要。”

  叶珈琅抿紧嘴唇。

  “手好些了没有?卞嬷嬷一向严厉,我看你的手一直包着。”从一旁拿过一个小瓷瓶,皇后看着她,“拿回去涂几回就消肿了。”

  接过瓶子,叶珈琅深感受宠若惊,从回宫到现在一个月多,皇后从来没有这般和悦的和她说过话,隐隐的,她竟然有几分不安。

  翘着尾指,华美的妇人慢慢的端起茶杯,“姝儿,你哥哥过几天会回朝,你的两个姐姐也会跟着,到时候叫她们多来宫里走动走动。有她们和你作伴,你就不会太闷了。”

  听到哥哥姐姐这些词,她只觉得陌生。

  从出生就被送走,在她心里除了月宫里的师父和一众师姐妹外,对于亲人,她并没有太多的概念。

  “你大姐珈墨是好孩子,她心眼好,对你也能好。”皇后抬眼看了下叶珈琅,声音淡淡,“其他的么,你只需记得,你是主子的身份,谁也不能找你不舒服。”

  虽然不甚明白她的一番话,叶珈琅还是点点头。

  “好了,去吧,你是我儿媳,也是我侄女,我疼你还来不及呢。”皇后叹了叹,摆摆手,“去歇着吧,眼圈都黑了。”

  叶珈琅看着了眼面前端正高傲的女人,行了礼,回身走出飞云殿。

  侄女吗,她只知道自己的父亲是皇后的远房表弟,至于有多少血缘就不得而知了。

  她回来之后才知道自己的父母都去世很久了,这样看来,即将回朝的叶家三兄妹,是她这世上唯一至亲之人了。

  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摇摇头。外面阳光正好,她伸了个懒腰。



                    第十二章 太子的孤单

  在乾云殿外绕了好久,叶珈琅也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进去看一眼。

  实在很好奇太子那家伙什么样子,可是万一被人逮到,不仅自己遭殃,恐怕身边的人也会被牵连。

  在墙外鬼鬼祟祟的徘徊了好一会儿,她也没拿定主意。

  院墙里偏巧传来几声孩子的嬉笑声,她心里一痒,翻墙的毛病又犯了。四处看了看,不远处有几块石头堆砌的假山,她想,自己只是随便看看,不算犯戒吧?

  踩着石头攀上墙头,叶珈琅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不远处的空地上,三个十来岁的男孩正在踢藤球。

  太子快二十了,肯定不是这三个,等了会儿不见别人,叶珈琅有些失望,刚要撤退,就听到一个男孩不耐烦的喊了声,“笨蛋!你快点回来好不好!叫你捡个球,你捡到哪里去了!”

  “这就好了!”

  叶珈琅听到这憨呼呼的声音,立刻转回目光去,心跳有些快,她望过去,就见一个浑身湿透的华服男子抱着球,眉开眼笑的跑了过来。

  其中一个男孩看了眼那只滴着水的球,不高兴的一巴掌拍飞,“都脏了,谁要玩!你赶紧走开吧,笨手笨脚,什么也不会!”

  “就是,快走开!笨得要死,真不知道你这种人怎么有命当太子!”

  叶珈琅不禁蹙起了眉头,这群小坏蛋,竟然敢这么侮辱太子!

  转头,她咬唇望着那位始终傻乎乎笑着的太子。

  头上金冠显耀,墨发垂肩,五官称不上惊艳,但组合起来,并不讨人厌恶。不过样貌,还算勉强能让她接受。

  可惜,他从小发了一场高烧,智力受损,整个人傻兮兮的,反应迟滞不说,连头脑也不甚清楚。

  也许和外界缺乏交流太久,他看起来有些笨拙孤。

  真不知道将来东陵在他的统领下能走多远。

  “带我玩会儿。小石头,我给你这个。”无岚从脖子上摘下一块缀了八宝璎珞的玉佩,递给为首的一个小孩。

  那小孩显然不知道这块玉佩的来历,乐呵呵的收下,把球远远踢出去,像使唤狗一样的朝着无岚努努下巴,“我数十下,捡回来就跟你玩!”

  无岚笑的眼睛都眯起来,转身就追着球跑去。

  几个男孩在那刻薄的笑。

  “傻子!快跑啊!”

  “笨蛋一个,谁愿意和你玩!哎呦!”男孩捂住自己鼓起大包的额头,飞快的抬头四处看看,“什么东西打了我一下,好痛!”

  可是四周围只有围墙。

  刚回头去消遣无岚,一个男孩再度惨叫,“谁!谁丢的石头!”

  四周围仍旧空无一人。

  “是不是有鬼啊……”

  “胡说!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

  “该不会是这玉佩有问题吧?我记得我娘说过,这玉佩是闵妃留给太子的遗物,很有灵性……该不会……”



                    第十三章 没心没肺还是可怜?

  带着太子玉佩的男孩不见了雄赳赳的气势,摘下玉佩丢在地上,吓得连连后退,“我不要了!还你!”

  说着,几个男孩一哄的跑了。

  听着墙里的声音,叶珈琅掂了掂手里的小石子,嘿嘿一笑。

  顽皮捣蛋,还有谁比她更厉害吗?

  静了会儿,她站起来重新往墙里看——

  太子无岚一手抱着球,神色有几分落寞的站在那里。

  目光对视的片刻,叶珈琅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握了一下——

  他那副凄然的样子,她再也不想再看第二眼。

  “你是谁?”无岚也吓了一跳,高声问她。

  叶珈琅慌乱的将手里的石子丢出去,嚷了句,“与你无关!”

  说完,跳下假山飞快的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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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朗的天空飘着几朵雪白的云团。

  华服男子跑出高大的院墙去,除了假山,外面空无一人。

  走了几步,他的神色有几分落寞,眼光一凝,忽然在嶙峋的怪石堆上发现一抹雪白。

  走过去,无岚从石头上捡起一方小小的丝绢,上面附着淡淡的香气,一角绣了朵殷红的蔷薇花。

  怔愣着,身后就传来呼喊,一个年长的嬷嬷跑过来,喘着气,“太子爷可让奴婢好找!快回去吧,等会儿还要上课呢!”

  无岚捏着那小手绢,看着身后的嬷嬷,“嬷嬷,刚才有个穿红衣的丫头在这里——她是谁?”

  四处看了看,嬷嬷有些不耐烦的扯住他袖子,拉着他回去,“哪里来的红衣丫头——谁不要命了敢来这里乱走,太子爷可快去换衣服上课吧,被皇后知道你弄了一身水,又要动怒了!”

  无岚默不作声,一面跟着她走,一面把丝绢揣入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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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沁芳园,叶珈琅还是惊魂未定——

  万一那家伙到处喧嚷看到她了怎么办?

  蹭了蹭额头的红星,她暗恨这个擦不掉的记号不知何时才能消失。

  自己胡思乱想了一番,最后自己认定不会有问题,他是傻瓜,哪会分析的出她是谁。

  况且,她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而太子是已经仙逝的闵妃所生,算起来,她比较亲的吧?

  只是听到那几个孩子所言,那玉佩是闵妃的遗物……

  连自己母妃的遗物都可以随便送给别人,只为了换到一起玩耍的机会,是说他没心没肺,还是说他可怜呢?

  叹口气,叶珈琅洗了把脸,就躺倒床上去补眠了。



                    第十四章 为他补衣

  一觉睡醒,天又擦黑了。

  因为不用背书,难得轻松下来的少女太子妃内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从柜子里拿出叠的工整的墨色外袍,纤细的指头轻轻地摩挲而过,上面是龙斩夜让人过脑不忘的凛冽气息,是某种特殊的香料吧,不是那些奢靡的甜味,闻起来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一股凉意包围了。

  可是他的怀抱和手,分明又是暖的……

  只是抱着那件外衣嗅了嗅,她就已经心跳加快。

  蓦地,她看到领口的位置有指甲盖大的一块刺绣,凑到蜡烛前细看,工整的针脚绣出了一个‘夜’字。

  她微怔,这样细致的刺绣,必定出自贤惠女子的手中。

  “呀!”云姜忽然惊叫了一声,几步奔过来,“小心蜡烛!”

  叶珈琅慌忙低头看去,自己走神的时候,竟然把那件衣服的袖子晃在蜡烛上烧了个小洞!

  她咬了咬嘴唇,气恼的凿了凿自己的脑门,“糟了!”

  云姜抢救下来那件外袍,用指头拨了拨焦掉的布料,还好破洞不大,补一下应该看不出来。

  拿出针线,云姜就要坐在灯下绣补。

  咳嗽了一声,叶珈琅按住她的手,“那个……可不可以教我,我想自己来。”

  云姜吃了一惊,那眼神让叶珈琅也觉得不好意思,笨手笨脚如她,可是他的衣服,她却很想亲自缝一缝——

  灯下,少女太子妃头一次安静贤淑的学起了补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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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饱了墨汁的笔尖在纸上行云流水般的游动,每一笔都强劲有力。

  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面色清俊的男人运笔依旧,头也不抬,“又偷跑出来了?”

  叶珈琅从外探头进来,看着一身素白长袍的龙斩夜,展开红润的唇角,笑着,“姝儿有没有打扰六叔?”

  龙斩夜这才搁下笔,“只是信手写些东西,进来。”

  叶珈琅露出娇俏的笑脸,抱着衣服走了进来,一边抖开外袍,一边坦白的承认,“六叔,姝儿不小心把你的衣服烧了个洞,不过我已经亲手绣补过了——”

  龙斩夜微微蹙起眉头,看着她捧着衣服,带着歉疚和心虚的表情看着自己,那副怯懦的娇羞模样,任谁也不忍苛责——哪怕,她把自己的衣服缝出了一个疙瘩。

  “六叔生气了?”少女咬着嘴唇,抓着他的袖子撒娇似的轻轻一摇,“我拆了重新补好不好?”

  瞥见她指尖的一点伤口,龙斩夜眸子微微眯起,语气喜怒难辨,“这是你该做的事情吗?宫里的奴才都死光了?”



                    第十五章 奖赏你

  见他凶巴巴的,叶珈琅皱起小脸,以为他嫌弃自己补得不好,正要说话,只觉得手指一热——

  龙斩夜捏着她的指尖,温热的气息吐在上面,语气竟然有几分无奈,“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丫头。”

  看着他眼底细碎的柔软,她咬住了嘴唇,愣愣的发呆。

  龙斩夜眼底深邃,淡淡扯起唇角,看着她,“既然你替我补衣,就奖赏你吧。”

  少女眼神如水。

  龙斩夜扯动嘴角,“过几天有例行的狩猎,皇室和将士会分两队一较高下。到时候,许你给我牵马。”

  叶珈琅看着龙斩夜,努努嘴,“牵马是奖赏吗?六叔唬人!”

  龙斩夜目光深不见底,盯着她,“那我找别人。”

  “哎不要!”叶珈琅伸手扯住他手腕,“我又没有说不去,可是皇后娘娘会许吗?我可以跟着去狩猎吗?”

  龙斩夜低头看着娇小的少女,“当然可以,你是皇室的成员。牵头马的两个女子,必是东陵身份最尊贵的。或者,你也可以去给你哥哥牵,他是将士那一队的统领——”

  叶珈琅才想起哥哥要回来了,仰着脸颊看着龙斩夜,“我去和皇后娘娘说说,如果许我牵马,我就给六叔牵!”

  龙斩夜轻轻弯起唇角,修长的手指抚走她鬓边的一缕碎发。

  叶珈琅觉得自己的脸又烧起来了,看着他俊美出尘的脸庞,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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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飞廉班师回朝,整个皇城都为之震动。

  宫里张灯结彩,宫外据说也是人人翘首以盼。

  东陵最杰出的英雄,一个是龙斩夜,再者,就是屡建奇功的叶家父子。

  叶韦烽战死之后,长子叶飞廉扛起帅旗,一举扫灭了进犯边境的外族蛮夷。

  据说父亲战死的时候,天空红的像要滴血,据说他下葬的时候,坟上刚填的土开出了层层叠叠的白色小花。

  发生这些传奇的时候,叶珈琅还在不闻世事的圣雪山上,名为清修,实则在师父的放纵下每天逍遥度日。

  对于自己凯旋而归的哥哥和姐姐,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血缘牵引是其一,还有一点,她想看看自己的至亲,对她这个自小被抛弃的妹妹,是个什么情感?

  淡漠,亦或是,有一点点的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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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愿望落空

  牵头马的事情,叶珈琅故作好奇的和皇后问起。

  对自己的姑姑,她始终都是惧怕更多些。

  皇后用指头扫了扫她的脸颊,笑着,“姝儿也会关心这些大事了——够资格牵头马的,除了姝儿还有别人吗?”

  少女心花怒放。

  然而下一句——

  “你哥哥为我东陵屡建奇功,这一次,姝儿给他牵吧。”没有留意叶珈琅眼底的一抹失望,皇后拉着她的手,“到时候,你也好好看看你哥哥的雄姿——”

  想要多问一句谁给龙斩夜牵马,可是有下人急急忙忙来禀报,她便不好再问,收起心里的落寞就离开了皇后的飞云殿。

  离开的时候,她从另一道宫门看到三个步辇从眼前走过。

  为首的是英武男子,她一下子就猜到是哥哥叶飞廉。后面依次是两个漂亮的女孩,看着他们三个互相说笑的亲熟样子,她忽然怔在那里,心里一股酸涩。

  回到寝宫,叶珈琅头痛了一夜,晚上翻来覆去的做同样的梦境——

  皑皑白雪里,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把襁褓里的婴儿交出去,听着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也不曾心软一丝一毫的离开了……

  那个梦,让她流了一脸的泪水。

  早上醒来发烧的厉害,太医诊治过也不见好转,连着好几日都没有精神,只是昏昏沉沉的躺着。

  转眼到了狩猎的日子,叶珈琅还是不甚舒服,本不想去了,可是皇后却亲自来看她,还讲了以往狩猎的趣事给她听。

  看着对自己关爱有加的皇后,她说不出自己不想去了,虽然给龙斩夜牵马的另有其人,但是总归能看到他和哥哥策马狩猎的英姿,撑着身子,她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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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日的酷热不消反增——

  狩猎当天,是个连风丝都带着热气的大暑天。

  太阳毒辣的落在地上,头顶上压了一层厚重的燥闷。

  换了轻便的骑马装,服下云姜煮的药汁,叶珈琅喉咙里仍旧含着一股火一样。

  看她精神萎靡,云姜用手背试了试她的额头,“还是烫,太子妃不如留下休养吧,奴婢去启奏皇后娘娘。”

  摆摆手,叶珈琅又去洗了把脸,这才舒缓了些,“不必了,不就是去牵个马,我还没娇弱到那个地步——走吧,时辰到了。”

  云姜看着她强撑着出了门,只得紧步跟上去——

  坐着软轿一路出了宫,整个西山都是皇家的狩猎场。

  无数的奇珍异兽穿梭在茂密的树林里,今日,不知哪些将成为箭下猎物——



                    第十七章 狩猎1

  叶珈琅站定,放眼望去,旌旗猎猎,侍卫整齐列队,鼓号声齐鸣震天,这次狩猎的阵仗不输给将士出征。

  有礼官在主持仪式,叶珈琅站在皇后身边,看着统领狩猎队伍的两个戎装男子。

  银色铠甲的是龙斩夜,黑色战袍的是叶飞廉。

  隔了那么远,她仍旧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情绪,清冷,专注——

  远处有一面艳红的旗子,两个领队赛马夺旗,狩猎以此正式开始。

  也许在男人心里也是要争个独一无二的吧,那两个男人站在一起,散发出的威凛之气就已经带了相敌的味道了。

  仪式结束,皇后看着叶珈琅脸色有些苍白,抚了抚她的脸颊,声音轻和,“好孩子,去给你哥哥牵马——”

  点点头,少女太子妃拉着奴才送过来的剽悍战马,朝着不远处的戎装男子走去——

  看到叶珈琅过来,叶飞廉扬声笑道,“有太子妃亲自牵马,今日我一定能拔得头筹——”

  常年纵横沙场的人,自有一股威凛之气,前几天有过一次照面,今天仔细看叶飞廉,五官周正,英气十足——

  翻身上马,叶飞廉看着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娇小妹妹,语气是武将特有的豪爽,“劳烦太子妃——今儿打一只火狐送你做披风!”

  没有生疏,却也没有亲密。

  一旁牵马过来的紫衣女子闻言哼了一声,看着叶飞廉,“整个西山的火狐也不超过三只,哥哥打得到再做主送人吧!再说,六皇叔厉害着呢!”

  叶珈琅闻声望去,是叶珈莹,她的二姐。没有一般世家小姐的娇弱和矜贵,叶珈莹看上去爽利非常,看着就是个厉害的丫头。

  叶飞廉哼了哼,“臭丫头,给别人牵个马就胳膊肘往外拐了,我才是你哥!”

  叶珈莹耸耸肩,目光飞快的掠过对面的叶珈琅。

  虽说是姐妹,可是她们的外貌却看不出多少相似。

  叶珈莹目光没有在她脸上多做停留,就转头过去看着始终缄默不语的龙斩夜,露出娇媚的笑脸,“火狐是六皇叔的!”

  龙斩夜淡漠无声,拍拍自己的战马,利落的跨上马背,扯动缰绳,目光淡淡的扫过脸色苍白的叶珈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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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狩猎2

  叶珈莹毫不掩饰自己对龙斩夜的崇拜,说他连续三年都夺旗成功,今年哥哥要取胜,难度很大。

  叶珈琅看了眼目光淡漠的龙斩夜,牵马的事情未如她意,他在乎还是无所谓?

  目光相接的片刻,一些鼓励的话到了嘴边,又压了回去——

  叶珈莹都说了,她还有什么可说的?何况,她现在是给自己的哥哥牵马。

  目光交错而过,她转身回到帷帐边。心底莫名的冒出些许酸涩——好像,有人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龙斩夜的目光在她身影上落了片刻,随即收回。

  乌黑的眼底藏着一闪即过的寒意。

  片刻之后,鼓声响起,威武的呼喊声冲天而上。

  “驾!”叶飞廉高呼一声,手里的鞭子高高的挥起,胯下的战马随着他的抽打,离弦之箭一般的飞奔出去——

  一口气提到喉咙,叶珈琅死死的盯着和叶飞廉比肩驰行的龙斩夜。

  他并不慌忙,也不将胜利的欲望表现的过于强烈,但是那副淡漠如常的表情下,却蕴含着睥睨天下的强悍与高傲。

  看着马蹄扬起的尘土,两骑战马在震耳的呐喊声中飞一般的向着红旗的方向奔去。

  “哥哥虽然厉害,可是六皇叔素有百步穿杨的本事——”叶珈琅正发着怔,一道清脆的声音响在耳边。

  叶珈莹噙着笑容,侧目盯着她,“所以我猜,六皇叔打到火狐的面儿更大——”

  看着她娇艳的笑脸,叶珈琅觉得头上的太阳更晒了。

  “你可能不知道,六皇叔看着我长大的——”叶珈莹仰脸一笑,“小时候我经常去他的府邸游玩。他的书房,他的卧室,我都看过,他……”

  “和太子妃说话,难道不要加个尊称么?”

  冷冷的看了叶珈莹一眼,少女太子妃只觉得心底格外的烦躁。对方挑衅的意味太明显了,毫无尊重,毫无情分。

  “叶二小姐看过什么,被谁看着长大,是在向我这个太子妃报备么?不用多心,我不会因为你向着六皇叔就觉得你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的——或者你有的话,我可以替你和皇后娘娘说一声,要么?‘二姐’——”

  叶珈莹一滞,盯着那稚气未脱的小脸——

  在雪山清修,竟然让她养成了这么个性格?

  看起来毫无心机简单透顶,可是说起话来,却又是尖牙利齿,一点亏也不吃——

  看着她不再说话,叶珈琅转身回了营帐。

  一进帐子,她的双腿就虚脱的软了下来。

  谁抢到那只旗子,谁打到那只火狐,她已经没力气关注了。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08
                    第十九章 两箭相击

  睡了会儿,感觉到身边有凉气慢慢飘过来,发着烧的叶珈琅感觉身子舒服了很多。

  一觉醒来,看着身旁有个装满冰块的铜炉,云姜拿着扇子,轻轻的朝她扇着凉气。

  她慢慢坐睁开眼,揉着眉心,“谁抢到那只旗了?”

  云姜抿唇笑笑,“太子妃猜呢?”

  叶珈琅白了她一眼,“我要是猜得到还问你?”

  云姜抿了下唇,“一人一半——叶将军抢到大旗的时候,被六王爷一刀斩断了旗杆。”

  叶珈琅努了努嘴唇,没有吭声。

  打平了?那就是说,不会有人为了他而肆无忌惮欢呼?而他也不会因为输了而折了面子?

  可是他武功那么好,竟会和叶飞廉打平?那么叶飞廉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可是怎么看,叶飞廉都比龙斩夜欠缺了什么。打平,着实蹊跷。

  狩猎正在进行,西山除了拥有众多奇珍异兽之外,也是个风景清幽的地方。

  皇后在另一个帷帐里和几位权臣把酒聊天,她不愿意参与,一个人在帐子外转了会儿,她蓦地看到不远处拴在木栏上的马匹——

  看着她往马匹走过去,云姜急忙拦着,“太子妃要做什么?”

  叶珈琅拍拍她的肩膀,“我骑马去跑一圈儿,不要担心,我在雪山上学会的东西可不光是念经抄书——别吵,我去去就回。”

  云姜苦劝了好半天,到她解了缰绳,斥退阻拦的侍卫,她也实在没办法了,只好交代叶珈琅千万别跑远,西山太大,很多地方连在这里守卫的驻兵都没有到过。

  叶珈琅挥挥马鞭,双腿一夹,那匹马就迈着小步,昂首阔步的带着叶珈琅朝着广阔的林野跑去。

  云姜看着太子妃娴熟的骑术,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她的年纪,要她安分的坐在那里背书识礼,实在太过残忍。

  马小步的奔跑,微弱的风从鬓边滑过,衣衫和发丝一起扬起,这难得的自由和从容让叶珈琅心情大好——

  跑着跑着,逐渐远离了营帐。不知跑了多久,丛林愈见茂密,回头的时候,身后苍茫一片。

  有那么一瞬,她很想狠狠的给马抽上一鞭子,叫它带着自己离开这毫无自由的地方,载着她回到圣雪山才好。

  正黯然着,远处忽然窜过一道红光。

  她定睛一看,一直矫捷的红狐狸光一样的窜入了树丛。

  “火狐?”叶珈琅勒住马缰,掉头追过去。摸过马肚子上的箭囊,她搭箭弯弓。

  火狐显然被追的累了,缩在树丛底下,有气无力的抽动着四肢。

  拉动弓箭的手指慢慢的松懈下来,披风她有的是,可是一只生灵的命却只有一次。

  正要放下弓箭,耳后忽然传来一声清朗的笑,“这火狐只能落在我箭下!”

  叶珈琅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心里一动,就听见弓弦弹动的声音,羽箭破空而来!

  弓弦重新被挽起,少女的秀眉紧蹙,半身一旋,转瞬间第二只羽箭也飞速射出——

  两箭在半空相击,一声脆响,一只断做两截,另一只直飞到树干上,发出‘夺’的一声——

  龙斩夜眸子一凛,看着自己射出的那支箭被拦腰截断,嘴角冰冷抿起,看着叶珈琅,“太子妃可是希望这只火狐落在令兄之手?”



                    第二十章 遇险

  叶珈琅看着他略带愠怒的眼睛——

  这大概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不修饰情绪。

  收起弓箭,她声音淡淡,“六叔放了这只火狐吧,它还太小,况且,我从来不稀罕什么披风——”

  龙斩夜眯起眸子,阳光下透出几分夺人的光芒。

  看着火狐飞速的跑掉,叶珈琅抖了抖缰绳,调转马头欲原路返回。

  擦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力道让她骨头也痛起来,正要挣脱,龙斩夜迅速的搂住她的腰,将她提到了自己的马上。

  叶珈琅扭了扭身子,有些恼,“你做什么!”

  龙斩夜捂着她的嘴,“别吵!”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他手掌上有一股松香的味道,让她的头有些晕。

  羽箭破空的声音由远及近,叶珈琅也听到了,身后的男人身体紧绷着,搂着她腾空而起,足尖在马背上一点,马仿佛知道主人的心思,长嘶了一声迅速跑开。

  与此同时,龙斩夜紧紧的搂着怀里的女人,两个人闪身躲到树干后,夺夺几声,羽箭深深没入树身。

  拉着她的手,龙斩夜一边抽出佩剑斩断眼前的枝枝蔓蔓,一边压低声音提醒她,“压低身子跑!”

  不知道是不是危机来的太突然,叶珈琅被他攥着手,一点也不觉得慌张和害怕,相反,这样的情景,竟然让她感觉到几分刺激——

  看着她一边喘息着跑一边忍不住笑,龙斩夜有些恼怒,捏住她的小手,“再笑就把你丢下做箭靶!”

  叶珈琅这才搂紧了他的手臂,憋住气息跟着他一起撒腿跑开——

  身后追上来的人从声音判断,不在少数——

  没心思去想是谁如此大胆,从形势上看,走为上计——

  跑了一段,叶珈琅觉得自己的腿软的像面条,流下的汗水打湿了前襟。

  一路逃到茂林深处,她几乎是被龙斩夜半抱在怀里拖着跑,看着他的衣服被草木划破,她心里泛起难以言说的滋味——

  失神的片刻,只觉得脚下踩空,她身子猛地向下跌去——

  失去意识的时候,只感觉自己被龙斩夜紧紧的搂在怀里,密不透风的感觉,让她一点恐惧都没有——

  在他身边,她从来没有感觉过害怕,从来都是……

  **************************

  怀里少女的体温仍旧惊人。

  拿开手掌,龙斩夜满脸霜雪——

  病成这样,竟然还敢出来牵马,竟然还敢独自一人骑马乱晃——

  撕下内袍的一角,龙斩夜小心擦拭着她脸上手上划出的伤口。

  靠在他肩上,叶珈琅昏睡着,粗重的呼吸吐出她的幽香和灼热,一并落在龙斩夜的侧脸上。

  【之前的情节小做修改,从这章开始是新内容。】



                    第二十一章 照料

  放她在胸口休息了一会儿,他拿出水囊来,从溪边舀了些水。

  在敌方追来之前,龙斩夜把她横抱起来,朝着密林更深处走去。

  两个人刚走开没多久,六七个伸手矫健的蒙面人就寻到这里。

  看着地上一处被压倒的草,几个人四处看着,为首一人吩咐着,“分开找——他带着个女人,走不远。这次失手,日后麻烦就大了。”

  众人领命散开。

  草木越走越茂密,在这鬼地方,别说找人,就算是走出去都是问题,一行人找了一个下午,除了人手都走散之外,再也寻不到蛛丝马迹。

  ************************************************

  天色一点点擦黑,弯弯的月亮若隐若现。

  惟帐里,地上堆了一地的战利品,可是皇后却震怒的看着跪在面前的云姜和侍卫长,“一个两个都是死人吗!她要骑马就让她骑马,她要独自走掉就让她走掉!如果今晚太子妃找不到,你们这一群蠢货都等着掉脑袋吧!”

  叶珈墨看到皇后震怒,忙上前,“娘娘先息怒——没有回来的不止是太子妃,六王爷也一样,会不会两个人碰到一起,遇到什么事耽搁了回来?如果有六王爷在旁边,太子妃就应该平安无事。”

  叶珈莹在一旁语气不善,“六王爷怎么会碰到她——再说,他们能被什么事耽搁?野兽?这都是驻军和禁卫军。”

  沉吟片刻,皇后蓦地抬头,目光直逼叶飞廉。

  遣退了一切外人,皇后看着叶飞廉,压低声音,“是不是你做的!你怎么把姝儿也牵扯进去了!”

  叶飞廉摊摊手,“我再笨,也不会在这里动手,况且龙斩夜那人狡诈的厉害,我贸然动手,杀不了他他就会百倍的还我颜色——娘娘,侄儿还没有那么蠢钝,况且,我也没理由牵扯姝儿。按你说的,她好歹是我妹妹。”

  皇后一脸凛然,摆摆手,“但愿只是遇到了野兽——你带人去搜山,一定要尽快找到姝儿,那丫头还生着病呢!”

  叶飞廉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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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洞里阴森森的冒着冷意。

  火折子擦过干草,火苗窜起,迅速的散发出热度。

  回头看着蜷缩在自己外袍底下的叶珈琅,龙斩夜回身走过去,用手掌探了探她的额头,热度依旧。

  看着她裹紧外衣瑟瑟发抖,他眼波淡然,伸手将她搂到自己温热的怀里。



                    第二十二章 吻

  睡到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叶珈琅只觉得浑身散架了一般的难受,睁开眼,不远处是一堆燃尽了的柴火,所处的地方是一片黑暗,阴风拂过,让她毛骨悚然。

  口渴的难受,她本能的四处摸索,触到一具温热的身体时,她下意识的往那边靠了靠。

  龙斩夜感觉到她的双手在自己胸口不停的摸索,蹙起眉头,按着她的手掌,回手去抓水囊,声音低缓,“别动,我找水给你喝。”

  叶珈琅靠在他胸口,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拿水,抓着他胸口的衣服,“好渴……”

  龙斩夜抓到水囊时,蹙紧了眉头——

  许是带着她穿树林的时候刺破了水囊他却没留意,此刻,那个鼓鼓的水囊已经瘪掉了,仅剩的一些水也都流在了他的手上——

  转身,他捏住叶珈琅的嘴巴,手指悬在上方,尽量让每一滴水都流到她嘴里。

  几滴水显然不够缓解强烈的干燥,叶珈琅舔舔干裂的嘴唇,按住他手臂,张口含住了他湿嗒嗒的指尖——

  龙斩夜眸子一紧,闷哼了一声,按着她的肩膀想要推开她,可是听着她粗重痛苦的喘息,他只是捏着她的后颈,借着细微的火光,盯着她像婴儿一样贪婪的吮吸自己指头上的水珠。

  黑暗中,他的眸底浮现出几许异样的光芒——

  舔干他手上的水,不安分的少女太子妃终于平复了些许,疲累的瘫在他胸口,气息微弱的继续昏睡。

  胸膛起伏有些急促,好半天,龙斩夜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扯过外袍把她盖住,手臂在她肩上收紧——

  在这里藏身一夜,天亮后侍卫再蠢钝也该找过来了。如果不是顾虑这丫头,他一个人倒还好办,偏偏她病着,武功不怎么样又爱逞强——

  不过那会儿在树林里,她截击的那一箭倒是漂亮——

  大手抚了抚她的发丝,看来,在圣雪山她也不光只学会了玩乐和任性。

  撑了一夜,怕有危险,龙斩夜不曾合眼。

  可是怀里抱着叶珈琅,她的身子热的厉害,山谷里静的一丝声音也没有,临近天亮,他竟然浅浅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有软软湿湿的东西在自己唇上扫过,一震,他迅速握住佩剑——

  “我要喝水……”

  耳边是沙哑的声音,温热再度袭上,他睁开眼,只见叶珈琅伏在自己胸前,半睁着眼,捧着他的脸颊,小嘴半张着在吸取他口里的液体!

  平素冷静自持的理智一瞬间瓦解,他只是攥紧了佩剑,却做不出任何举动来制止她的胡来——

  软软的舌尖带着探寻,一路探入他口里,触了触他的舌头,立刻吓得躲开,而后,她只是尽自己本能的来吸吮他——

  【修完鸟~大概变动不大,有兴趣的可以重头看遍=。=主要是前两章,是原来没有的~要看哦~】



                    第二十三章 喜欢你

  阴暗的山洞里,沉稳男子的体温因为少女无意识的亲近而节节攀升——

  推开她,下一秒,她又粘上来。

  她的嘴唇干燥的起了皮,摩擦在自己唇上,有些刺痛。

  龙斩夜捏着她纤细的颈子,分开她,眼神已经暗的和黑夜融为一体,声音低哑的警告,“住手——”

  失去意识的少女迷离的睁着眼看着眼前的男人,粗重的喘息着,喃喃,“六叔……姝儿希望你赢的,可是我没能给你牵马……”

  龙斩夜用拇指擦了擦她干裂的嘴唇,秀美的脸颊映入眼底,瞳孔渐渐缩紧。

  “不要讨厌我……”说着说着,她的眼泪掉下来,“在这里,只有你对我好了……”

  大手在她颈子上收紧,她虚弱的瘫倒过来。

  叶珈琅缩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往温暖深处挤去,“其实我是故意缠着六叔的……有事没事就去你那里,做很多事讨你开心……”

  大手轻拍她的背脊,平复她急切的情绪。

  “六叔……”她睫毛上带着泪水,“姝儿喜欢你的……”

  她揪着他的衣襟,讷讷重复,“姝儿喜欢你……”

  龙斩夜低头,看着她哭着说喜欢自己。

  坚硬的心莫名的裂开个口子,以他的身份,身边投怀送抱的女人不计其数,说爱到生死相随的也大把人在,可是没有一个让他有这样的动容。

  她很干净,连同她的喜欢也那么纯洁。

  俯身,他轻吻她的唇角,少女立刻张开嘴巴,有些迫切的从他那里吸取着水分。

  火烫的唇舌吮吻而下,划过她的唇角,脸颊,往下游到了她的颈间。

  指尖挑开胸前的绳结,灵活的舌尖熟稔的在她精巧的锁骨上打着转。

  叶珈琅难耐的闷哼了一声,抓着他的肩头,有些慌张的蜷缩着,“哎……六叔……”

  龙斩夜眸子绷得紧紧的,她像一块洁白的美玉,可是有那么一瞬他只想将她彻底弄脏。

  她用干净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他就控制不住自己邪恶的念头想要把她撕碎蹂躏……

  她是皇后的侄女,是未来的太子妃,无论哪个身份,都必将是他的敌人。

  一开始她和自己接触的时候,虽然没有拒绝,但是他也刻意用了些手段来吸引她。

  在雪上上闷得久了,她没有多少阅历。在她眼里,他随便翻出的经历都够她啧啧称奇的了。

  对女人崇拜的眼神,他看得多了,丝毫感觉也没有,而刚刚她说喜欢自己,他能感觉到她轻微的声音在自己心上敲出了震荡。

  手在她领口停下,最终没有再往下。

  抹掉她眼角的泪水,他将她身子放平,起身,拎着瘪掉的水囊出了山洞。

  【=。=今天一更~】



                    第二十四章 我是你的了

  清晨的溪水很凉,龙斩夜将水扬在脸上头上,清冷的寒意让他的神志趋于清醒。

  自己可以别有目的,她呢,如果她真的是皇后挑中的儿媳,那么也不会是单纯到分不清善恶的小女孩吧?

  他看着清水注入水囊,嘲弄的讽刺自己的轻心。

  温顺的兔子和羔羊,也会把人的手咬疼。

  水囊的破洞里渗出水来,他收手,看着水里面自己的倒影。

  一双眼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开心,难过,这里都没有什么分别。而也许,他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开心和难过。

  八年前的大火,烧了的不光是全部的幸福,还有真正的自己。

  齐膝高的草无声的分开,黑衣人影子般降落,跪地,“主人,叶将军已经进入山谷,再过一会儿就会找到这里了。”

  龙斩夜弹去指尖上的水滴,声音淡淡,“抹干净这里,让他们再兜会儿圈子。”

  黑影俯首,龙斩夜转身走后,他也消失不见。

  折回山洞,天上已经开始放亮。

  弯腰进入山洞,晃晃手里的水囊,他刚要叫她起来,瞥见刚才放她躺好的地方时,目光忽然冷凝起来。

  迅速的回身出去,他抽出佩剑,斩着跟前半人高的荒草,“姝儿?”

  没有声响。走了一段,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忽然传了过来。

  他蹙眉,迈着大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手里拿着木棍,叶珈琅惨白着脸,咬着嘴唇朝着逐渐合围过来的狼群挥舞,“该死!我这么瘦,哪里有肉吃!”

  龙斩夜看到她靠着大树,胡乱挥着木棍和狼群对峙,忽然觉得有几分可笑,立在一边,鼻子里哼了一声。

  叶珈琅看见他,顿时眼睛一亮,那闪烁的光芒仿佛可以将他心头的阴霾驱散。

  “六叔还看热闹!”努着小嘴,叶珈琅看着他,“你再不过来,我就要被狼撕碎了!”

  听到少女娇嗔的呼唤,下一刻——

  银光闪烁,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几匹狼就已经呜咽着逃走了。

  地上只留下几根被斩断的狼尾巴。

  唏嘘了一声,叶珈琅扑过去搂住龙斩夜的脖子,劫后余生让她感到心里舒畅,“六叔,你又救了我一命!我是你的了!”

  龙斩夜黑眸一暗,低头看着她——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让人歧义的话,只是拉着他手臂,“我们是在这里困了一夜吗?”

  龙斩夜把水囊递给她,“嗯,一夜,你发烧了,所以找个山洞让你休息。”

  叶珈琅看着水囊,摆摆手,“我不渴,六叔喝吧。”

  于是她就看到龙斩夜挑了挑唇角,莫名的笑了下,然后大口大口的喝着水——

  他很渴?

  可是她发烧了一夜,怎么只觉得嘴唇有些麻和疼呢……



                    第二十五章 不可以太天真

  倒水让叶珈琅洗了洗脸,她精神了不少,烧也退了,人也变得和平时一样聒噪。

  休整片刻,他带着她试图找出一条路走出山谷。

  草很高,她个子又小,一路走得跌跌撞撞。

  不知是她走的太急,还是龙斩夜走的太慢,她一绊,直接撞到了他的背上。

  大手带着热度,握着她的小手在手心里,声音淡淡,“跟着我。”

  她于是乖乖的任他牵着自己。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叶珈琅咬咬嘴唇,脸颊又不争气的涨红了,“那个……六叔,那些刺客是哪里来的?围场守卫这么严,竟然会进来这么多人——”

  龙斩夜兀自向前走,“围场的驻兵仗着山高皇帝远,平时多有松懈。想进来总有办法。”

  “那是冲着谁来的呢?”叶珈琅想起自己接旨回宫之前,从月宫离开时就遇到了一群要置她于死地的刺客。

  如果不是龙斩夜赶来,后果不敢想象。

  这样想来,他救自己的次数着实不少。

  在他手心里的小手微微出了汗,她咬住嘴唇。

  龙斩夜感觉到她的紧张,松了松手指,“在这皇宫里,只要你有了地位,你就是别人的眼中钉——”

  叶珈琅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跟着他一直往前走。

  山谷里清幽一片,鸟鸣声啾啾的响在耳边,轻松的气氛让人心情舒爽。

  长吸了一口气,叶珈琅跟上龙斩夜的步子,“六叔,为什么会和叶将军打了平手?”

  “不然?”

  “你该赢的。”

  龙斩夜淡淡挑了下唇角,“那是你哥。”

  “那我也希望六叔赢。”少女扯着他的衣袖,有些急切的表明立场。

  龙斩夜慢慢的出了口气,“姝儿——”

  她看着他,目光澄澈。

  “我会打平,因为那是你所想。”

  一句话让她心跳动的厉害,她的想法,他懂?他在乎?

  山谷里寂寂无声。

  好半天,身前高大的男人转身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神那么干净,他的心被触了一下,“如果你听进去了我的话,就不该再轻信任何人——宫里没有好人坏人,只有利用和敌对。”

  叶珈琅看着他。

  拂掉她颊边的发丝,他轻叹,提醒她,也提醒自己,“不可以太天真,有一天,你会是全天下身份最尊贵的女人。”

  气氛有些亲昵,叶珈琅看着他,忽然大着胆子说了句,“最尊贵的位置,我也未必稀罕。”

  龙斩夜在她头上拍了拍,回头继续拉着她走。

  能提醒的都已经提醒了,可是你仍然往我身边走过来……

  那么,往后无论怎样结局,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第二十六章 心绪荡漾

  在山谷兜了一圈,才和带兵赶来的叶飞廉碰上。

  看着叶珈琅果然和龙斩夜在一起,他眉头蹙起来,看着脸色泛红的叶珈琅,“遇到什么事了?你一夜没有踪影,我们就找你找了一夜!”

  “这就要问叶将军了。”叶珈琅对自己兄长的语气感到失望,“为什么我在围场骑马散步,会有刺客朝我放箭?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被逼的摔下山,如果不是六皇叔救我,恐怕你们找到的就是具尸体了!”

  叶飞廉看了眼站在叶珈琅身后的龙斩夜,似笑非笑的拱手,“那还真是多谢六王爷,真巧,刺客找到太子妃,六王爷也恰好在场。”

  “不如说,我追着火狐,刺客也知道我在追火狐——”龙斩夜淡淡挑起唇角,目光藏着幽光,“叶将军不是要送太子妃披风么,那会儿为什么没有跟上?”

  叶飞廉嘴角一僵,让出个通道来,“谁不知道六王爷的坐骑奔驰如电——先回营帐,娘娘一直担心着太子妃的安危。”

  ++++++++++++

  回到营帐,皇后亲自出来迎接,看着叶珈琅完好无损,她舒了口气。

  围场出现刺客,驻军统领自然受到责难,交代下去务必彻查,这次狩猎也在有惊无险中结束。

  回宫的路上,叶珈琅坐在步辇里,时不时掀开轿帘看着前方领兵开路的戎装男子。

  许是嘴角的笑太明显,云姜看着她,打趣,“太子妃倒不像是遇到了刺客,反而像是捡了大好事一样乐得嘴角合不拢。”

  叶珈琅横她一眼,“胡说,我哪有嘴角合不拢!”

  “喏。”云姜竟然掏出一面小巧的镜子,“照照就知道了。”

  拍开她的手,叶珈琅放下轿帘靠在一边。

  心绪却飞了出去。

  回宫之后,叶珈琅又回到了从前毫无乐趣的日子。

  背书,抄书,没完没了的学习刻板的礼仪和规矩。

  倒是叶珈墨时常来看她,大概是皇后吩咐的。

  这位大姐如皇后所说,温和善意,虽然生分,不过几次下来,叶珈琅的孩子心性就占了上风,对叶珈墨,她已经逐步找到亲人的感觉了。

  可是二姐叶珈莹依旧对她冷冰冰,甚至带着说不明的恨意——

  同样,她也对那位没什么好感。

  叶飞廉是个男人,更别提亲近,几次照面都是匆匆一面。

  做亲人,大概也需要缘分吧。

  自从叶飞廉回来后,龙斩夜的事情也多了起来,他要么就不在宫里,要么就是她好不容易偷跑去一次,他却还没回寝宫。

  可就算不见面,她也仍然为他牵肠挂肚,还为他闯了大祸——

  【起来晚了…呃~明天继续……】



                    第二十七章 闯祸

  每月初一,太子妃都要和皇后一起去太庙祈福诵经。

  前一晚,叶珈琅去找了龙斩夜,在他寝宫等了又等,实在熬不住,她才回了自己的地方。

  好久没见他,她心里焦躁的厉害,一晚上也没睡好,第二天起来精神恍惚。

  去了太庙,皇后叫她去念诵,可是她却把该背好的经文忘了个精光。

  于是——

  她茫然的站在那里,一众道士都等着她,皇后看她根本没有准备,大发雷霆,回宫就罚她去祖宗祠堂跪到天黑。

  那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睁开眼,闭上眼,想的都是一个人的脸,笑的,严厉的,专注的……

  她怀疑自己有点疯了。

  祠堂外慢慢的聚拢了乌云。

  下午时候就开始狂风暴雨。

  祠堂里有些阴森,凉风一阵阵的灌进来,她身上的单衣很快就被侵透。

  今天的事情,一定传出去被人当成笑柄了。

  叶珈琅看着眼前一排排的祖宗牌位,暗暗祈祷不要让龙斩夜听到吧,他会不会嫌弃她不争气……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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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云殿。

  明黄衣袍的年轻男子跪在皇后脚下,努力让自己的话变得通顺连贯,“母后,祠堂很、很冷,让她出来吧。”

  看着病的失去正常人的红晕的脸,皇后倒是奇怪,无岚怎么会给叶珈琅求情。

  太子身边的老嬷嬷说出实情,“回皇后,是奴婢几个,时常跟太子说,再过不久,太子妃就会来跟他做伴,所以他心里,对太子妃格外期盼和重视。”

  皇后放下茶,看了无岚一眼,“她犯了错,这些苦是要吃的。跪到时辰自然没事,去吧,这事不是你该管的。”

  无岚见她不答应,眼底闪过失落,磕了头,起身就走了。

  “没规矩!”皇后身边的老嬷嬷低斥。

  “他要是规规矩矩,那才有问题。”皇后放下茶杯,“随他去,他也搞不出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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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了那么久,叶珈琅的膝盖都麻了。

  瑟缩着,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喊,“到时辰了,太子妃可以出来了!”

  有种被刑满释放的感觉,揉着膝盖,叶珈琅转身出门。

  大雨里,一把暗黄色的伞格外打眼。

  伞下,是一张憨厚的笑脸。

  叶珈琅吓了一跳,看着捧着一个汤盅的太子。

  【稍后还有更~】



                    第二十八章 晴天霹雳

  “姝儿。”无岚看着她,笑的眼睛都眯起来,“喝碗汤,天、天冷。”

  叶珈琅四处看了看,有不少侍卫在,她声音发抖,“你怎么可以来?我们不是不能见面……”

  无岚往前走,身后打伞的小厮也跟着。

  把汤盅打开,热气腾腾,无岚扬起脸,“我是太子,不用守规矩。”

  一句话说的倒是傲慢,原来身份的优越感是印在骨子里的。

  叶珈琅仔细的看着他,上次匆忙一瞥,她慌张之下也只是看了大概。

  这么近的看,他还是算个标志的男人吧,细致的肌肤一看就是纨绔子弟,浓黑的眉毛,挺括的鼻梁,唯一让他打了折扣的,就是那双散发不出精气神的眼睛。

  接过热汤,她喝了口,暖和的感觉一直流到全身。

  “太子爷隔一会儿就换一碗,生怕汤冷掉。”小厮插嘴。

  叶珈琅一怔,抬头看着太子。

  后者傻呵呵的一笑,抚掌,“姝儿,我们赶快成亲吧,成亲后你就可以陪我玩了!”

  还是傻子一个,亏她还有几分感动于他的贴心,原来只是为了找个玩伴。

  看了看房檐上滴落的雨珠,门口飘来一把伞,看清是云姜,叶珈琅把汤盅塞回给太子,做了个鬼脸,“谁要和你成亲!找你的小厮玩去!笨蛋!”

  说完,提起裙角就跑进了雨里。

  无岚捧着汤盅,那上面还有她的几率香气。

  她骂他笨蛋,和以往所有人骂他的感觉,完全不同,她没有嫌弃,没有厌恶,一丝恶意也没有。

  她是个善良的姑娘,他知道上次是她偷偷教训了那几个小孩。

  无岚看着她消失的身影,笑容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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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那次惩戒,叶珈琅不敢再怠慢课业,皇后也对她严格管教,她没有时间和条件溜去找龙斩夜了。

  过了没几天,皇后在飞云殿设宴款待,她被招去。

  叶家两个姐姐在,还有几位没见过的美妇人,个个穿戴精致,一看就是身份高贵。

  聊着天的时候,叶珈莹一直和一个素衣女人亲近,两个人很熟络,也看得出叶珈莹在极力讨好她。

  这人是谁?

  叶珈琅不禁来了兴趣,捅捅旁边的大姐问道。

  叶珈墨看了看对面笑容沉静温和的女人,笑了笑,“那是六王爷的正妃,良媒姐。人很好的。”

  所谓晴天霹雳,或者如坠冰窟,想必和叶珈琅那一瞬的感觉所差无几吧。

  正妃,正妃。

  她怎么会没有想到,按他的年纪,怎么可能还没有娶妻……

  那天谁说了什么,她一概记不得了,脑子里嗡嗡乱响,只觉得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完鸟,小女孩受刺激了~~然后是分手呢?还是jQ爆发呢~~】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09
                    第二十九章 临走的表白

  连日的繁忙让龙斩夜精神有几分疲乏。

  皇后召叶飞廉回朝,姑侄两个兵权在握,第一件事就是要削弱他的势力。

  他也不急,对方丢下的难题,他慢慢的剥拆,谁先失去耐心,谁就输了这盘棋。

  那丫头来找自己的事情,下人都有跟他汇报。

  夜晚的星空很美丽,可惜局限在这宫闱里,若有机会,他倒是想去看看她说的雪域上的星空。

  黄衣从柱子后露出一角,他淡淡的挑起唇角,心头似有微弱的风拂过。

  从柱子后走出来,少女太子妃没有如往日一样露出灿烂笑脸,她很安静,脸上也带着掩饰不住的难过和愤慨。

  龙斩夜蹙眉,“这次罚的很重?”

  听到她被赶去祠堂罚跪了一整天,想必滋味不好受,可是以往也被打手板罚抄写,她从来都是笑呵呵不放在心上,可是今天,眼睛里悲伤的东西完全遮住了往日的光芒。

  看着他的脸,叶珈琅抽噎了一下,重重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皮,声音颤动,“我今天……见到六王爷的正妃了。她很美。”

  他眉头更紧。

  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叶珈琅的心里乱七八糟,有茫然,有失落,也有一丝……被欺骗的愤怒。

  可是他没有说过要她怎样,她又凭什么来质问他?

  她是什么人……

  有些茫然的转身,她低着头,“我这阵子打扰六叔太多了……我很抱歉,我没有什么人能说话,所以总是缠着你……六叔不要嫌我烦……”

  龙斩夜看着她颤动的肩头,手指不由自主的动了动。

  飞快的擦了擦眼睛,叶珈琅咳掉嗓子里的哽咽,“太子今天向皇后请求,让我搬到乾云殿的侧殿去陪他,皇后答应了……”

  细声的哭起来,她觉得自己心里被挖走了什么,“这是最后一次来找你了,以后,我要留在太子殿,一直到大婚了……”

  她在自己的宫里也学无所成,皇后颇为恼火,索性破了规矩把她丢给太子,一起学习顺便培养感情。

  龙斩夜看着她,她似乎在和自己作斗争,一番静默后,她忽然转头朝他奔过来。

  重重的搂了搂他的肩头,她蹭了蹭眼睛,鼓足勇气飞快的道,“我喜欢你!姝儿喜欢你!”

  说完,抱着必死的决心,她转身就跑。

  手腕猝然被捏住,她回头,对上龙斩夜暗潮涌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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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六叔有所行动,稍后还有一章~~我去写~=。=】



                    第三十章 我们已经开始

  手腕被捏的有些痛。

  她咽了下狂跳的心脏,心里盘算着这是什么情况。

  她预备的是,说完就跑掉,两个人反正再也见不到面了,说了也无妨,他那么若即若离,才不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他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腕,似乎是勉力的压抑着什么情绪,她忽然有些怕。

  “听着。”清冷低沉的声音落在耳边,龙斩夜目光紧紧的盯着她,“良媒的父亲是跟随我多年的副将,在外打仗的时候,他为了替我突围惨被万箭穿心——我不期望你懂那些,但是希望你明白,我和她,是恩义在前。”

  眨着茫然的眼睛,叶珈琅看着眼底闪动着光芒的男人,心跳逐渐加速——

  他解释,他还希望她理解,他和他的妃子是恩义在前?

  红晕渐渐烧到脸上,叶珈琅嗓子干涩,“六叔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龙斩夜淡淡的挑了下唇角,指头擦过她柔嫩的唇瓣,别有深意的笑了。

  咚咚的心跳冲击着胸口,叶珈琅咽了咽唾液,他的目光里燃着莫名的深意,她脊背战栗。

  “去太子殿住也无妨,你想出来,总会有主意。”敲敲她的头,龙斩夜眼底有几分宠溺。

  叶珈琅愣愣的揉了揉脑门,思绪有些混乱,“我,我没打算再出来!六叔你的态度很奇怪!分明是你爱理不理的对我,分明你已经娶了妃子,你干嘛还要对我解释,干嘛还要纵容我来找你!你,你难道没有听到我说喜欢你吗!”

  睥着她,龙斩夜玩味的笑。

  有点混乱,叶珈琅捶着他的胸口,“你、你是不是觉得耍着我玩有趣?总是话里有话,总是故作高深,你凭什么笃定我还会来找你!六叔你怎么这么坏!”

  龙斩夜握着她的小手,紧紧合在手心里,她聒噪不停的数落他,他心头起了毛躁,俯首,在她的唇上飞快的碾过。

  吓得傻掉,叶珈琅瞪大眼睛看着他,温热的气息吐在脸上。

  “那晚是你主动。就像刚才这样。”龙斩夜拍着她的脑袋,“狩猎那晚,在山洞里。”

  他的举动和一番话,引起的震动不亚于听到他有妃子。

  “所以,已经开始了。”从怀里掏出一串五彩石的手链,龙斩夜挂在她手腕上,“送你做信物。去吧,以后的事情,我们慢慢来。”

  被他推了一把,她转身走出去,一路心绪不安——

  什么已经开始了?什么慢慢来?

  她只是来告个别,怎么好像根本没说清楚,而且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可逆转的事情?

  救命,谁来告诉她!

  【明天争取多更点……=。=而且,偶要加紧写到JQ和虐~那里才是让我沸腾的地方~咩嘿~】



                    第三十一章 私会

  搬去乾云殿之后,和太子相处的时间多了不少。

  她和他一起上课,他学他的治国之道,她学她的礼仪典范,相同的是一样枯燥。

  无岚很笨,时常连师父都气得进行不下去,摔了书走掉。

  每到这时候,叶珈琅看着无岚讷讷的样子就会为他打抱不平,虽然他不聪明,但是被人呵斥也会难过。

  师父被她大骂一通,死活不肯再来。

  叶珈琅愤愤,只说那样的人不配教人,自己拿了书来教无岚认字。

  每当看着他眼底一点被耐心对待的感激,她就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人,如果没有人陪他,那他以后要怎么办呢?

  要陪着他的念头闪过脑子,她心里乱糟糟。龙斩夜所说的往后是什么,她其实懵懵懂懂的。

  她虽然喜欢他,却也没有深想过,要和他有什么结果,毕竟两人的身份都限定了,她除了崇拜他、对他有些好感之外,不敢有更多的奢望。

  但是,但是……

  她心里长草,他说的那句已经开始,是说的她和他之间么……

  ********

  随着被送到太子身边,看着她的人更多。

  想溜出去看龙斩夜一眼,根本成了奢望。

  那个笨蛋还一天到晚的缠着她,抓着她姝儿姝儿的没完。

  心情好时给他好脸色,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把他踢得远远的。

  郁闷的是,不去找龙斩夜告别还好,知道他有妃子之后,她都用尽全力把自己心头的火苗掐灭,可是他随便几句就把她的那点火星给撩拨的更加旺盛——

  懊恼的拍了拍脑门,她愤恨自己,怎么随便几句就被他给搪塞过去了!

  这事情,她不应该好好问问他吗?良媒那么好,看起来那么娴静,他干嘛说和她只有恩义?

  谁会信!

  于是那几天无岚就成了出气筒,身边人看着他更加可怜,从前师父骂,但是只是恨铁不成钢,现在太子妃管教,时常气恼的直动手。

  无岚的耳朵被她揪来揪去,可是他也不生气,还是喜欢跟着叶珈琅在一起念书。

  皇后的人看了,过去回报,矜贵的女人淡淡的笑了笑,小两口打打闹闹,总是好的。

  在太子殿憋了半个月,她终于找到一处没有太多人把手的出口——

  某晚,她穿了简装溜过去,刚要爬墙,一个守夜的宫人就举了灯笼对着她。

  吓得她大气不敢喘,可是那宫人却仿佛看不见般,掏了钥匙开了小门,自言自语的道,“回来的时候敲敲膳房后窗。”

  叶珈琅念头一转,就猜到是龙斩夜安排的人,心里甜丝丝,钻出门就跑。

  【加快步伐,跳过一切琐碎,直达JQ和虐!啊呜!】



                    第三十二章 又吻她

  几乎是飞奔着,少女太子妃按捺不住狂热的心跳,心心念念的朝着自己心上人的寝宫跑去——

  一路上竟然一个侍卫也没遇到,难道是她躲避的太机灵?

  龙斩夜的住所是单独划分出来,不依附任何宫殿,没有任何闲杂人等出入,在他身边的,都是他的心腹。

  所以她从前进出,根本不用顾虑会传出去。

  此刻,她一路小跑的冲进大厅,半个月没见,再踏入这地方,她有点想哭了。

  站在地图前的两个男人听到脚步声,一起回头去。

  自动无视旁边的陌生男人,叶珈琅看到那张让自己寝食难安的脸,眼眶一热,冲过去就扑到了他怀里。

  龙斩夜淡淡一笑,拍拍她起伏的肩膀,“好了,是你太笨,如果早到膳房去,早都出来了。”

  抽噎着,叶珈琅抬眼看着他,嗔怪,“我怎么知道那里可以出来,我每天都被太子缠的没法脱身,我好不容易出来,你又骂我笨,我要是出不来,你是不是也不打算找我了。每次都是我想尽办法,可你根本就不想见到我的样子!”

  一番话说的哀怨十足,旁边的男人听得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张大嘴。

  玩味的看着龙斩夜用袖子给她擦鼻涕,男人低咳了几声,“我还是先退下吧,不打扰两位。”

  龙斩夜没有看自己的朋友,只是用指头抹掉叶珈琅脸上的泪痕,淡淡的笑笑,“真傻,哭什么,这不是见到了?”

  揉揉眼睛,叶珈琅抬头看着他,别扭的推开他,“谁要见你!我来跟你说清楚的!”

  龙斩夜微微一笑,倒了杯茶给她,“喘口气再说,我听着呢。”

  一口气喝干水,叶珈琅重重放下茶杯,看着他,板着脸,“上次很多话没有说清楚,六……龙斩夜,你有妻子,良媒姐人人都夸她漂亮又温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说和她只有恩义,总之,我不喜欢薄情寡义的男人,也不喜欢男人有家室之后还拈花惹草。我,我要说的就是,你上次说的几句话我一句也不明白,你的信物我也不知道收了干嘛,所以——”

  露出手腕上的五彩石,她刚要掳下来,只觉得手腕一痛。

  “摘了就再也不会送你。想清楚。”龙斩夜眼底漂浮着冷雾。

  被他吓住,叶珈琅咬咬嘴唇,“那你也不说清楚是什么信物,我怎么收?我也不知道你说什么开始,什么慢慢来,我很笨的你刚才也说——”

  嘴唇一热,她脑子即刻空白。

  天哪!

  又吻她!

  【=、=请问,俩人的第一次XX是要两情相悦还是半推半就还是男的用强?】



                    第三十三章 六叔,六郎

  放开她的时候,她已经软的像一滩水了。

  看着她红彤彤的小脸,龙斩夜轻笑着,拉着她到书桌旁,他坐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我没有拈花惹草,是花草先来惹我的——”扳过她的脸,龙斩夜看着她湿漉漉的嘴唇,指头拂过去,他心里渐渐起了一团火。

  “我、我可没有!”无力的辩驳。

  “山洞里——”

  叶珈琅急忙捂住他的嘴,天哪,山洞里她到底做了多少可怕的事情?

  她怎么一样也不记得了……

  那天到底是有多丢脸,她到底把龙斩夜怎么了??

  看着她懊羞的咬着嘴唇,龙斩夜轻笑着,握着她的小手把玩,“姝儿,听着,你跟着我,必然要遭受很多困难凶险,如果你问我的意见,我只能说,做太子妃会比在我身边享福的多——”

  叶珈琅指尖落在他唇上,眼波动人,“六叔不要说这种话,我什么都不怕,我也说过,权势富贵,未必是我想要的。”

  张口在她指尖咬了一口,龙斩夜勾过她脖子,在她耳边低喃了一句。

  叶珈琅红着脸,眼睛闪着光芒,自我斗争了好一会儿,才低低的叫,“六郎……”

  奖赏似的在她额头一吻,龙斩夜拥着她,低低叹息,“觉得疯狂吧?我也觉得,你这丫头平平凡凡,吵闹又不规矩,我那天为什么就中邪的拉住你。嗯?说,给我下了什么蛊?”

  叶珈琅努努嘴,有些难以置信,试探的抱住他脖子,猫一样的蹭了蹭,“我做梦吧?六……六郎,我是在做梦吧,我们在做什么?”

  搂着她的腰,俯首含着她耳垂,龙斩夜邪肆一笑,“你说呢?”

  仿佛触电一般,叶珈琅缩着脖子,撑着他的肩头,“你不要总是把问题丢给我,坏蛋!”

  龙斩夜扶正她的身子,刮刮她鼻子,“姝儿听着,你身边的卞嬷嬷是皇后的人,你的秘密和心事最要防着她,你身边的其他人,你挑你信任的收在身边。”

  摸摸她的发丝,他叹息,“我知道让你偷偷摸摸的委屈了你,但是现阶段,我们只能如此。但有朝一日,我会让你名正言顺的站在我身边。”

  叶珈琅捧着他的脸,“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做?我现在好乱,我虽然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忽然发现我们之间的障碍那么多……”

  无岚憨傻的笑脸从眼底划过,她心里揪起来,“六郎,告诉我,我们可以的,我们可以不伤害任何人的在一起,是不是?”

  把她搂在自己肩头,龙斩夜拍着她的背,“是的,障碍很多,所以要慢慢的等待,我的姝儿有足够的耐心走到我身边来是吗?”

  【哦,对了,改名的问题,河蟹期间,‘叔’是禁词,不许用……这几天改的频率高了点,我也风中凌乱了~点击率不好,所以改的,各位看迷糊的童鞋无视吧无视吧!看文就好了……=_=|||】



                    第三十四章 她的喜欢那么难

  习惯他从不正面回答问题,也习惯他把问题变成反问,叶珈琅抵着他肩头,怀疑自己是发了个梦——

  竟然和他拥抱着,亲吻着,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梦到的事情。

  “你也这样抱着你妻子。”少女的心情忽然变了变,阴沉下脸。

  龙斩夜忽然笑了笑,眼角舒展,“你可真是个麻烦精,还要我说什么呢——我必须要照顾良媒一辈子,她父亲把她托付给我,我绝不能食言,但那时候,我的世界没有一个你。”

  赌气的推开他,叶珈琅扭头,“以后你的世界也不会只有一个我。”

  下巴垫在她肩头,龙斩夜的手抚摸她的腰肢,“以后太远,我如果要对你负责,我只能说带着你一步步往前走。宫里凶险,尤其是皇后和我水火不容,我担心你受不了这其中的尔虞我诈,你那么单纯干净。”

  “跟着你,我就不怕。”叶珈琅搂着他脖子,轻叹,“可不可能,我去求姑姑,她念在我们姑侄一场,成全我们?”

  冷嗤了一声,龙斩夜捏着她下巴,“你可以去说说看,说六王爷要带走她的儿媳,带走她笼络叶家最好的一只棋,你看看她会不会答应?还是你天真的以为我的头是砍掉还可以再长出来?”

  难受的抱紧了他,叶珈琅感到前所未有的矛盾,她不想骗人,不想伤害人,喜欢龙斩夜的时候,她从未想过这么久远,她喜欢他,单纯的像凡世间任何一个少女喜欢自己的清俊少年一样。

  为什么她的喜欢要这么难呢……

  揉揉她的发丝,吻着她额头,龙斩夜低沉的声音带了安抚力,“我答应你,我会走一条对所有人伤害最小的路,姝儿,披荆斩棘的事情交给男人来做,你保护自己,在我能娶你之前不要让自己暴露在危险里。”

  危险,她心下凛然,知道她和龙斩夜在一起后,姑姑会怎么想,哥哥姐姐会怎么想?

  她有一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么惊天动地的决定,她似乎连脑子都没有经过就决然的要跟着他了。

  她是不是疯了,他呢,他那么成熟,怎么也和她一样做了这疯狂的决定……

  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龙斩夜拉着她起身,“原路回去,我叫禁卫军给你开了路,不过宫里遍布皇后耳目,以后我安排妥当会叫膳房的那人给你送消息,不然,不要随便自己跑出来。”

  想着要离开他孤身去面对未知凶险的世界,她眼底带着几许茫然和忐忑。

  龙斩夜捧着她的脸颊,慢慢的压在自己心口,“听到它说什么了吗?”

  坚韧有力的心跳声冲击着耳膜,叶珈琅眼睛泛着灼热,重重点头,“听到了,它说,六郎也喜欢姝儿……它说我们会有个好结局的……”

  伟岸俊逸的男人微微的笑了笑,拍拍她,“去吧,刀山火海我也会护你周全。”

  她擦着眼睛,没有再说什么就跑开了。

  【=。=今天四更~明儿继续~】



                    第三十五章 是敌对方吗?

  安静的大厅里——

  “你这可是招险棋。”墨衣男人眨眼间出现,身手如同鬼魅,“那丫头看起来天真的要命,她会助你还是会害你,还未可知——”

  龙斩夜垂着眼睛,“世事总是双刃剑。”

  看他漫不经心,墨衣男人瞥他一眼,“喂,你有你的计划我知道,但是总归你是有妻室的人了,凡事要顾着良媒,她才是你的正妻,哪怕将来你君临天下了,你的皇后也只能是她。”

  龙斩夜脑海里蓦地浮现出叶珈琅刚回朝时候的装束,一身大红的礼服,黄金打造的发饰和颈饰压在她略显稚嫩的身上,可是那个时候,但凡是看到她的人都有种奇异的感觉——

  这丫头,天生就有那种睥睨天下的贵气。

  被钦点为太子妃,那所谓的命格尊贵异常,只怕也并不是完全的信口胡诌。

  如果他不动手,她将来一定能登上那万人之上尊贵后位——

  慢慢的攥起拳头,他忽然怀疑起,他要抢的,是那座江山,还是她为别人而坐的后位?

  轻蔑一笑,他抬眼,“玄天,我要的,不要的,你该了解。我要在那昏君死之前,将我遭受过的痛苦耻辱,一点点还给他、以及他的后代——”

  身为同门,玄天自然知道他那些念头,看着他烧着火焰的眼睛,摇摇头,“不过我还是提醒你,我一看到那位太子妃就有不祥的预感,总感觉她会坏事。”

  龙斩夜没接话,玄天知道这人已经打定主意。

  太子妃啊太子妃,你的命还真是异于常人,无论哪一方赢,她的人生都不可能会平淡。

  **************************

  午后,太子偏殿里熏着让人安神的香,叶珈琅躺在席子上,昏昏欲睡。

  叶珈墨从侍女那接过扇子,给她轻轻的扇着,听下人说,皇后又布下了任务给她,背的书又厚了一倍,连着几个晚上她都没睡好了。

  她有些不明白皇后,太子并非她亲生,还是个心智缺损的人,将来继承了大位只怕也毫无建树,要叶珈琅那么苦的学习,有什么用呢?

  女人再能干也只能管好后宫,打点江山开疆辟土的事情永远也做不了。

  “姐……”这位大姐时常来走动,给她带些好吃好玩的解闷,久了,少女心性的叶珈琅对她亲近起来,“皇后和六王爷是敌对方吗?”

  “可别这么说。”叶珈墨朝她蹙眉头,可想了一下,她又觉得既然是太子妃,理应知道些事情,索性道,“从现在的情势看,是那样的,姑姑和哥哥想除了六王爷的兵权,他太危险了,现在承光帝还在,任谁也不敢乱来,但是他一旦驾崩,那么整个东陵就会失去平衡,试问,一个傻太子,谁会服从他坐上皇位继承大统。”



                    第三十六章 自问从未伤害过人

  叶珈琅看着娴静温婉的姐姐,想着龙斩夜的正妃也是这般,就算说了严苛的话,脸上的神色也能让人打心底里喜欢。

  “可是承光帝不是只有无岚一个儿子,他不当皇帝,别人就有资格了吗?”叶珈琅蹙眉,她不信龙斩夜会贪恋这无趣的皇位。

  “有没有资格是一回事,想不想是另外一回事。反正在诱惑下,任何人都会变得危险,皇后,哥哥,他们都一样……”叶珈墨叹口气。

  叶珈琅沉思了一会儿,“姐,太子没有那个本领治国,那么让六王爷当皇帝呢?他那么有雄才……”

  “疯了你!”叶珈墨捂着她的嘴,咬牙打她,“趁早消了你那可笑的想法,六王爷当了皇帝,哥哥,姑姑,太子,你,我,全都性命不保,你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如果皇后倒了,我们这些人落到那个人手里,只怕连猪狗都不如,恨的是叶珈莹那笨蛋,还自以为凭着几分姿色就可以迷惑六王爷,那个人……”

  叶珈琅听得愣愣的,其中的缘由也没有人肯和她详细解释,为什么龙斩夜就和皇后一方如此水火不容?

  落到他手里猪狗不如?

  她忽然打了个寒战。

  ***********************

  背书背的丢了半条命,总算是过了皇后那一关。

  看她近来表现有所好转,皇后给她的好脸色也多了起来。

  当晚,还留她在飞云殿用膳。

  这几天忙得连口水都没有好好喝,看着一桌子的丰盛餐点,叶珈琅不禁食指大动。

  看她吃的那副样子,皇后眼底难得泛起一丝慈爱,“好了,慢些吃。”

  说着,她朝着门外扬扬下巴,身边人立刻会意走开。

  叶珈琅正研究着一块精致的美味糕点,就听到有人在门外说道,“娘娘,招了。”

  叶珈琅抬起头,看了眼旁边淡然品茶的皇后。

  “怎么招的,说一遍。”

  “是。”门外的人低垂着头,恭顺的道,“狩猎那天,太子妃帐外的几匹马,脖铃里都嵌着特制的香料,经过训练的人才能嗅出来。”

  皇后冷然的挑了下唇角,看了眼叶珈琅,“怪不得你随便跑出去都会遇到刺客,听到了没有,以后给我安分点,想要害你的人可真是煞费苦心——”

  叶珈琅心下骇然,害她,她自问从未做过伤害过任何人……

  “供出身后人了没有?”

  “回娘娘,没有招出来,他咬断舌头自尽了。”

  用手帕给叶珈琅擦了擦嘴角,皇后疼惜的抬着她俏媚的脸颊,“姝儿丫头,日后要一万个小心,姑姑拿你,当半个女儿的。”



                    第三十七章 天真,无法存活

  从飞云殿离去,一路上叶珈琅心里都压着一团乌云。

  那次狩猎之后,皇后一直追查着刺客的身份,今天咬舌自尽的人,就是那天在帐外拦着她不让她私自骑马离开的侍卫。

  隐约记得,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那时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预备着要谋害她。

  人心真的有那样可怕吗……

  她的存在,到底是碍了谁的事呢,几次三番的要取她性命。

  抬头看着漆暗的夜空,她心下茫然。

  *******

  用过晚膳,皇后一路朝着佛堂走去。

  皇帝病重之后,她便每日为自己的丈夫诵经祈福。

  老嬷嬷扶着她,经过太医院门口时,笑笑,“太子妃真是小孩心性,前阵子还跑到这棵树上捣鸟窝。”

  皇后有几分无奈,“我倒是希望她攻于心计,天真在这世界上是存活不下去的,尤其,她还得跟在一个傻子旁边,没有人能保护她。”

  老嬷嬷看着她复杂的神色,也跟着沉默。

  *******

  回到太子偏殿,叶珈琅情绪低落极了。

  还没试过被人恨得要杀死过,这让她有几分无法承受。

  云姜看她情绪不太高,贴心的道,“太子妃看样子好累,不如去温泉泡会儿,回来睡一觉,保证疲累全消。”

  揉揉眼睛,叶珈琅情绪低落的看着她,“云姜,皇宫里有人真心对我吗……有人不讨厌不恨我吗……”

  云姜一怔,看着她,宽慰道,“当然有的,奴婢真心对太子妃,太子也是,他今天下午送了安神的药枕给你,我们都真心对你的。”

  无力的摆摆手,“那个呆子,他懂什么,肯定是身边人给他出的主意,不说了,我泡温泉,好烦。”

  云姜点点头,拿了她的外衣随她一起往温泉去了。

  温泉水引入宫殿暗道,四面已经建起了奢华的宫墙。

  温热的水上漂浮着火红的花瓣,热气袅袅间,少女褪去外衣,细腻至极的肌肤氤氲在水雾里。

  一把油黑的长发随着走入水中漂浮起来,混在花瓣里,少女捏着丝绢,带着热水往自己纤细的脖颈洒下去。

  云姜看到这幅画面,不禁愣住了。

  纵使同为女人,可是看到叶珈琅慵懒沐浴的情景,也不禁感觉到了一阵让人窒息的美丽。

  她那么洁净,仿若一朵盛开在水里的白莲花。

  云姜放下衣服和花瓣,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如果命运垂怜,她不该生活在动荡飘摇的皇宫里,她其实,应该被有心人捧在手心里呵护,一点点磕碰都不要受到……



                    第三十八章 出浴

  热气升腾,叶珈琅感觉到了一阵困倦。

  靠在池边,她闭起眼睛打盹。

  浅浅的脚步声靠近的时候,她听到了,以为是云姜来添水,就没有反应。

  那人不远不近的站着,不靠近也不走开,好半天,她有些不耐烦的拨了拨水,“有些冷,再放些水。”

  身后的人迟迟不动,她觉得莫名,转头,就看到一抹明黄隐映在薄薄的白雾里。

  瞪大了眼睛,她顿时尖叫一声往后退去,脚下一滑,整个人踉跄了几下才勉强站稳,一番折腾,她未着寸缕的身体早已落在了来人的眼底。

  羞愤又恼火,她抓起池边的木质容器朝着那人扔过去,带着哭意,“谁准你进来的!滚出去!”

  无岚还陷在刚才看到的美景里没法自拔,只要是男人,看到她那皎白的身子,都会惊艳一番吧——

  无关阅历,无关理智。

  被木容器砸了一下,他才讷讷的回过神,迅速转过身往外大步走,脸涨红的结结巴巴,“我、我每晚都来泡温泉!我不知道你在!”

  气得身体剧烈颤抖,叶珈琅飞快的抓过衣服披在身上,毫无遮掩的暴露在男人眼睛底下,光是想想就觉得难以忍受!

  云姜不一会儿赶来,看着她气得眼泪直掉,急忙问,“怎么了?奴婢去取了件披风怕你着凉……”

  叶珈琅颤抖着穿上衣服,身上头发都是湿的,一边掉泪,她一边觉得羞耻,脑子里乱糟糟,能想到的,只有她在这里唯一的依靠。

  她揪着衣领,一边摇头一边快步往外跑。

  对于无岚,她能忍受的极限就是和他当朋友,更多的也只是怜悯他的境遇,虽然是他命定的妃子,可是她一颗心全在龙斩夜身上,无法想象和其他男人有什么瓜葛,此刻被无岚看光了身体,她只觉得自己遭受了全天下最可怕的侮辱。

  一路哭着跑去找龙斩夜,她也顾不上那么多,现在只想让他保护自己,安慰自己。

  那时的她,还一心认定,自己只会成为龙斩夜的女人。

  *******

  巡夜结束的时候,还没等除掉戎装,就听到手下人来报。

  龙斩夜蹙起眉头,什么事让她又不听话的乱跑?

  叫自己的人照料她,没一会儿,一脸泪痕的少女就揪着衣领跑了进来。

  看着她那副惨兮兮的样子,他心头一刺,张开手臂她就扑了过来。

  紧紧搂着他脖子,叶珈琅哭着,“六郎……你娶我吧……娶我吧,我没法在太子那里装模作样了,我每天都想你,只想你,我快要疯掉了,你带我走好不好……”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09
                   第三十九章 我想把我给你

  看着她浑身颤抖着,头发也湿漉漉的黏在脸上,他眉头蹙的紧紧的,眼底因为某些联想而迸发出掩饰不住的杀意——

  把眼泪蹭到他衣服上,叶珈琅哭的一抽一抽,“怎么办,我再也不干净了……”

  龙斩夜握在她肩头的手猛地一紧。

  “我在洗澡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无岚、无岚他就闯了进来!”她愤然指控,“我要挖了他的眼睛……六郎,你会嫌我被他看过了么……”

  咬着嘴唇,她忐忑的看着他。

  龙斩夜绷紧的脸慢慢的松下来几分,带着她往卧室去,拿大大的手巾给她擦头发擦脸,声音有几分压抑,“当然嫌你!怎么那么笨,洗澡的时候也会被人闯进来,你身边没人了怎么!”

  小脸皱起来,眼泪又漫上来,她捂着脸,“我配不上你了,我走就是了,我也觉得自己好可恨!”

  刚要起身,龙斩夜长叹一声,将她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宽厚温暖的位置让她贪恋,埋在他胸口蹭了蹭小脑袋,她抬头,看着他紧绷的吓人的脸,试探的戳戳他,“你真的嫌我了么……”

  龙斩夜有几分凶,“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犯这么愚蠢的错误,我就不要你!”

  破涕为笑,少女脸上带着娇媚的笑容,搂着他脖子,“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

  龙斩夜捏捏她脸蛋,拈起她湿漉漉的发丝,动作轻柔的给她擦着。

  身上的纱衣也湿着,贴在曲线玲珑的身体上,沐浴过后的清香带着少女的体香一起钻入气息里。

  龙斩夜撩动着她的发丝,俯首,吻在了她的颈间。

  少女颤了颤,声音低哑,大着胆子慢慢的扯下纱衣,“六郎……你要了我吧……我怕我在太子身边会失掉最干净的自己,我想把我给你,只给你……”

  深沉的眸子对上少女清澈的眼珠,好一会儿,龙斩夜才抚摸着她的长发,低低的吻在她耳边,“那样会害了你。”

  “我自愿的,我是你的。”叶珈琅含着泪,回身搂着他颈子。

  面色清冷的男人吻了吻她额头的一点十字星,轻叹,“姝儿听好,等我能许你一个坦途未来时,我必然会让你完完整整做我的女人。可是现在不能,我碰了你,等于把你推上绝路。等我,我们的未来不会远。”

  伏在他肩头,叶珈琅心里很难过,“真的不远吗……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太子加冠,我就要和他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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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我会死

  伏在他肩头,叶珈琅心里很难过,“真的不远吗……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太子加冠,我就要和他成亲了……”

  龙斩夜用双臂将她抱紧,啄吻她的唇瓣,声音低沉安稳,“我用性命起誓——”

  叶珈琅急忙捂着他的嘴,“不要发毒誓,我信你就是了。”

  龙斩夜吻了她手心。

  看着他俊逸出尘的脸庞,她觉得好像梦,痴痴的问,“六郎,你同我说,如果我真的嫁给了太子,你会伤心么……”

  龙斩夜看着她期许的清净眸子,一字一顿郑重的答,“我会死。”

  眼眶一热,叶珈琅捧着他的脸,“这是你说的,我记得了。如果说大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一辈子也不见你了。”

  看着她含笑的眼睛,龙斩夜目光深遂不见底。

  给她把头发梳好,她已经躺在自己膝上睡着了。

  抚摸她一把冰凉滑腻的发丝,他的目光温软的不像话。

  无法想象,世上会有这么个小东西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那么聒噪,那么吵闹,却把他满心的清冷驱赶开。

  忧他生病,哄他开心。

  小小的身子,不知道还藏着多少力量。

  看着她睡的安静,他有几分不忍叫醒她回去。这么全心全意,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知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静默中,黑影一闪身进了内室。

  看着龙斩夜低头看着膝上睡着的少女,玄天眉头一紧,举起手掌朝叶珈琅落下去。

  悄无声息的,两掌相击,巨大的冲力玄天被逼的退开去,咬咬牙,“杀了她,叶家和妖后的维系就没了,龙斩夜,你别妇人之仁!”

  龙斩夜看了眼被惊得蹙眉的少女,大掌在她头上轻抚了几下,看她睡去了,才抬头,目光森寒的看了眼玄天,“杀了她,叶家的女儿还多的是。可是完全受我控制的就只有她。”

  玄天斜眼瞪龙斩夜,他看叶珈琅的眼神让人很不爽。

  “好吧,你最好赶紧利用完这位傻兮兮的女人把她踢开!我见不得你和她亲亲密密,良媒这些年把你照顾的多好,你敢对不起他,我第一个不许!”

  龙斩夜抿了下薄唇,声音放低,“放心,我才是最想报仇的那个——”

  玄天看了眼他怀里的女人,不耐烦的别开视线,“你清楚最好——你叫我查的事,有些眉目,在圣雪山一路追杀这女人的,不是皇宫里的人,看身手和武器,都像江湖里的高手。这小野种可真是讨人嫌,连宫外也有人要杀她——”

  龙斩夜眉梢一拧,不悦的冷光扫过去。

  玄天见他怒气隐隐透出,撇撇嘴,“怎么,小野种还不许我说?要不是她有辱家门,也不会生下来就被送到雪山上去,估计叶家人都以为她活不大吧,那边气候极寒,条件又差——你说会不会是叶家人自己故弄玄虚?看到太子将要登基,虽说嫁给傻子,好歹也是皇后,可能那叶珈莹不服气也说不定,明明是个小野种,现在却威风的压在自己头上?”



                    第四十一章 你去见谁了!

  话音未落,白光激射,他一闪身,指间堪堪夹住龙斩夜甩过来的茶杯盖。

  看到他眼底流动的冷芒,玄天晓得他濒临发怒边缘,“不爱听我还不爱说呢。走了。别当负心汉啊,我会翻脸。”

  说着,他识趣的转身溜掉了——

  龙斩夜,我姑且信你是要利用她才会护着她,你也该清楚,你们之间,根本没有未来……

  *********************************************************

  回到太子偏殿,叶珈琅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强制压抑自己排斥的心情走了进去。

  她的卧房没人,她也落得清静。

  刚脱下外衣,灯就点了起来。

  吓了一跳,她瞪大眼睛看着从黑暗里慢慢走出来的女人。

  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叶珈墨蹙眉,语气严厉,“这不是你的衣服,谁给的?”

  低头看看,这是龙斩夜给她寻来替换的,他身边除了侍女,也没有其他女人可以提供衣服,她不想撒谎,看着姐姐,“侍女借来的,我的衣服湿了。”

  “太子在这里等了你一夜,你跑去哪了?”叶珈墨步步紧逼。

  “我又没有叫他等!无岚是个流氓!”叶珈琅愤然。

  叶珈墨上前拉住她手腕,死死捏住,低斥,“口无遮拦!他是你未来夫婿,做什么你都没有反抗余地,要不是他还存心护着你,今晚你失踪半夜的事情捅到皇后那里去,有你苦头吃!”

  “是他先耍无赖闯进来,我才不稀罕他护着!我不要嫁给他!”

  叶珈墨举手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叶珈琅,你别以为想嫁不想嫁是你自己一句话的事情,告诉你,如果出了岔子,整个叶家都得陪你一起毁灭!”

  捂着脸,叶珈琅看着她,露出丝丝冷笑,“怕我连累你们?所以就不管我死活拿我当棋子给你们换好处?别以为我是傻子,叶家人怎么对我我能分辨,你们个个拿我当透明人,有朝一日我登上后位,你看我会拿你们当亲人礼遇吗!”

  叶珈墨看着她,愧疚布满眼底,叹息着坐下,“姝儿,你现在走的路都是注定好的,谁也改变不了。从上一辈开始,叶家和皇室就牵扯不清了,不为任何人,为你自己,你乖乖的守着太子,他才是能保护你的人。”

  听到这句话,叶珈琅懒懒的笑了,自己倒杯茶来喝。

  叶珈墨瞥见她腕间的五彩石,眉头一紧,声音又严厉起来,“你跟我说实话,你去见谁了?”

  【那个啥,呼唤收藏~~⊙﹏⊙】



                    第四十二章 你和他,没有结局

  叶珈琅不吭声。

  叶珈墨根本不用猜,气得咬牙切齿,“蠢货!你竟然和龙斩夜有了私情!你知不知道这是死罪!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搁下杯子,叶珈琅神色淡漠,“是死罪么……我不怕,我只知道,我爱他,要和他在一起。”

  叶珈墨摇头看着她,“你疯了……你怎么和他在一起,他是六王爷,论伦理,他是你未来丈夫的叔叔,是长辈!论身份,无岚是未来帝王,他是臣子!你爱他,你爱他的结局是什么,是死路一条!”

  看着她沉默,叶珈墨摇着她肩膀,“醒醒吧,他在利用你呢!你不信我的话,你自己想,你们有什么可能?这件事如果捅出来,这是多大的羞耻,皇后根本不会再容你,那时候你第一个遭殃!要么,他为你反,杀了无岚夺了皇位,可是身为帝王,他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他就算当了皇帝,皇后也不可能是你一个前朝太子妃!”

  叶珈琅不说话,手却慢慢攥紧。

  “你认为我是怕你连累叶家也好,我和你是同一阵线的,我不会害你。你跟我说,你跟他,到什么地步了?”说着,她的手指落在了叶珈琅额心的十字星上。

  完好无损的封印,叶珈墨松了口气。

  “没别的结局了吗……”叶珈琅慢慢抬起头,看着叶珈墨,“有的吧,比如,他带我远走高飞,无岚还是太子,他还可以娶漂亮的多的女人,我不要权势地位的……”

  “傻瓜!”叶珈墨看着她无助的样子,叹息,“你不要,不代表他不要,他是男人,是皇权中心的人物,他抛下这一切带你走,去当农夫当商人?你觉得可能吗!”

  有些慌乱,叶珈琅捂住脸,“他说一定会娶我……我会等他的。”

  叶珈墨长叹一声,扶着她脸颊,“姝儿,听我一句,不要再和他见面了。他利用你的,他恨皇后,恨皇上,恨叶家,连同你我他都恨,他也有妻子,你不可能从他那里得到幸福。他现在这样钓着你,不收不放,根本就是有意折磨你。趁着事情没有失控,和他断了吧,这件事的后果不是你可以承受的。”

  叶珈琅抬眼,看着姐姐,讷讷,“他恨我?为什么?”

  叶珈墨扶着她的头,“那是上一辈犯下的龌龊事,不知道更好,我从今晚就搬过来陪着你,你是太孤单了才会被他迷惑。我去给你准备宵夜,吃饱了我们一起睡觉,我给你讲讲叶家的事情,其实你不是没有亲人的,你有人人敬仰的英雄哥哥,你也有疼爱你的姐姐……”

  叶珈琅没说话,只是呆呆的望着跳动的烛花发呆。

  【三更完,明儿继续~~~哼(ˉ(∞)ˉ)唧】



                    第四十三章 她不会再去打扰你

  帷帐低垂,熏香让人神智趋于宁静。

  叶珈琅闭着眼,感受着温软的手握着自己。

  听叶珈墨讲她在外的种种见闻,叶珈琅心驰神往。

  “姝儿,喜欢的话,等你和无岚成亲之后,你可以和他一起去。皇帝每年都要下各地巡查,你可以随他四处看看。”

  成亲?

  这个词让她心头起了痛意,“嫁给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傻瓜……我的人生还有快乐可言吗?”

  抚摸她光滑的指甲,叶珈墨声音安静,“无岚是个好人,虽然他不灵便,但是他的心是有你的。刚才他找我,一副懊恼的样子,生怕你出事,换做旁人,怎么会有心管你的情绪,冲你排斥的心情,他气都来不及。”

  叶珈琅叹口气,她自然知道无岚是个好人……

  可是爱情,是只要是好人就可以发生的吗……

  “睡吧。”叶珈墨抚着她发丝,“别再去想那个人,你那么年轻,那么单纯,不该被扯入那些复杂的事情里。无岚再不争气,他也是帝王家唯一的血脉,唯一正统的继承人,他才是你最好的靠山……”

  叶珈琅不想多说,心里烦闷的厉害,翻身冲着帐里,闭着眼昏沉过去。

  是啊,虽然她心里只有龙斩夜一个,可是结局呢,他们的结局是什么……

  他若是肯带自己走,老早就走了,为什么还要她遥遥无期的等。

  不走,他要怎么做呢……

  篡位,杀了无岚?

  她头痛欲裂。

  ************************

  下了朝,天上是阴着的。

  偶尔飘落几点雨滴落在脸上,凉凉的。

  龙斩夜一手托着官帽,步伐稳健的在曲折的回廊里走着。

  不远处有一抹轻曼的身影等着,他微微蹙起眉头。

  叶珈墨侧身看着他走过来,朝服威严,气魄逼人,那副健硕的身量,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他有种让人看了沉溺其中的妖美气息,不说是未经世事的叶珈琅,换做任何一个女人站在他面前,都会被他带走神智。

  走近了,龙斩夜将官帽放在石桌上,声音淡淡,“叶小姐有话尽管说,微臣等下还要去寻城。”

  寻城,他那样的人,被皇后一方压折至此,神色里却只有淡然,他是真的看开还是在积蓄力量?

  她敢肯定是后者,有的人,注定要万人之上呼风唤雨。

  可是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命运,此刻她要抵抗他带来的压力,一字一顿,“珈墨不会耽误六王爷太多时间,就几句话。舍妹年纪还小,她从小在雪山上缺乏关爱,所以前些日子一直缠着你,我表示歉意,不过从今往后,我会仔细的陪伴她,她不会再去打扰你了。”

  说着,把那串剔透的五彩石放在了石桌上。



                    第四十四章 谁许到此为止

  努力的想从他眼底捕捉到什么情绪,但是龙斩夜只是淡淡的挑了下唇角,似是嘲弄,“叶小姐疼爱妹妹,感情让人羡慕。”

  叶珈墨看着他,“不管因为什么,以后请六王爷不要再和舍妹一般计较,她年纪小,也马上要成亲了,和王爷再多接触有所不便,你是聪明人,如果这件事继续下去,你也必定招惹麻烦,她昨晚跟我说,不想再做错下去了,所以托我来还这个。”

  推了推那串手链,叶珈墨朝他施了个礼,“六王爷如果真心怜惜她,就到此为止吧,她还年轻,人生才刚开始。”

  龙斩夜一言未发,待她走了好久,他才慢慢侧过脸,目光如刀一般的看着桌上的手链。

  到此为止?

  谁许的!

  **********************************

  叶珈琅被圈禁了——

  叶珈墨几乎是寸步不离她。

  除了上课,其余任何休闲时间她都跟在自己身边,旁敲侧击的提醒她不要做出越轨的事情,更要命的是,叶珈墨不停的给无岚制造机会,那个家伙动不动就来献殷勤套近乎。

  从那晚去找过他,一晃过了好多天。

  她心下怅然,自己若是不主动,他大概也想不起要找她吧……

  度日如年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叶珈墨被皇后叫去,许是今晚都回不来了,所以交代了守卫的宫人严加防守,坚决不许叶珈琅出门半步。

  几次试图混去膳房,可是根本不行,她的卧房十步开外有一圈侍卫守着,变成老鼠也钻不出去。

  惆怅的靠在桌子上,她看着灯上的一点火发呆。

  撑着头,她慢慢的犯了困。

  桌上的烛火忽地被一阵微风拂动,火焰跳了跳,慢慢停稳。

  叶珈琅也感觉到了,一激灵,刚要出声,嘴巴就被捂住了,熟悉想念的声音响在耳边,吐着微凉的气息,“是我。”

  她眼眶一下就热了,仰起头,用狼狈的姿势看着身后的男人。

  一身利落的黑色衣衫,眉宇间透着几分焦躁,他捏着她下巴,神色有些狠,“怎么,不高兴我再来叨扰你?”

  叶珈琅吸吸鼻子,“胡说,你明知道我有多想见你……坏人,你不可能会想我,为什么要来。”

  看着她眼睫毛上忽闪的泪水,他倾身搂着她的腰,唇落在她耳畔,轻轻叹息,“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冒着危险来看你一眼?没有心肝的小东西。”

  叶珈琅被他紧紧的拥着,闭着眼睛感受他温热的气息落在颈间,慢慢的抚上他的手,“六郎,我们能逃走吗……姐姐知道我们了,她不许我见你。”

  【⊙﹏⊙b汗,用错了令妹,谢谢各位纠正。改成舍妹了。】



                    第四十五章 唯独不会娶你

  听到她的话,龙斩夜没有动,拥着她小小软软的身体,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

  很踏实,很温暖。

  “如果我离开现在的位置,我就什么都不能给你,富足,安逸,甚至是稳定的住所。”龙斩夜握着她温软的小手,难以想象她要怎么风餐露宿,做粗重的事情,她该被奉为万人之上,她该享受极致的宠爱。

  “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要,六郎,带我走好么,我们去雪山上,那里一点也不贫瘠,我们做神仙眷侣不好吗?”

  龙斩夜看着她的眼睛,她藏不住任何情绪,尤其在他面前。

  揉了揉她的发丝,男人的脸慢慢的冷峻如初,“离开我的位置,我连活着都是问题,你心里在骂我吧,可是男人的考量永远不可能只有儿女情长——”

  将五彩石慢慢放在桌上,他抿唇,似有若无的笑了笑,“如果你怕我骗你,那么趁早回头是岸,你的人生,没有我的确更顺遂——”

  说着,他回身就走。

  叶珈琅心头一痛,却不敢大声叫他,伸手去够,他的衣角拂过手心,却没有抓住。

  他走了。

  叶珈琅捂了捂自己的脸,他那么聪明,自己的一点点试探都被他看的清清楚楚。

  她只是想知道,她该怎么做才能更快的走到他身边去,可是没有人能告诉她……

  他喜欢自己么,她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可让她那么无力的,是自己那么清楚的爱着他……

  ***********************************************

  叶珈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叶珈琅还趴在桌子上,手里握着一串彩色的石头,闭着眼一脸泪痕。

  她急忙拿了手绢给她擦脸,“他来过了?”

  “我能不当太子妃么。”两颗泪珠砸在手背上,她抬头看着叶珈墨。

  叹息一声,叶珈墨握着她冰凉的手,“那是命,选不了……姝儿,忘了吧,注定没有结果,刚刚皇后跟我说,想要把珈莹嫁给六王爷当侧妃,你知道的,六王爷手里的权力足以掀翻现有的一切,无岚想顺利继位,必须推倒六王爷这个大山。”

  叶珈琅觉得脑袋被敲了一下,茫然的闭了闭眼睛。

  “如果他同意了,那么趁着喜事,封他一块地将他远调。”

  “他要是不肯呢?”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看着叶珈墨。

  “叶家的女儿嫁给他,他要是不要,那是多大的羞辱,你觉得他会做这样的蠢事吗?姝儿,他可以娶天下任何一个女人,唯独不会娶你。”



                    第四十六章 身边各自有他人

  那晚之后,两人再也没见面。

  叶珈琅始终被圈在太子殿里,背书,抄书,偶尔听到朝上的事情,也是尔虞我诈让人心烦。

  叶珈莹的婚事是她自己去找了病重的皇帝恳求的,据说在殿外跪了一整天才得到召见。

  她很喜欢那男人么,是吧,他那么好,看到他的女人都会像飞蛾一样奋不顾身扑过去。

  可唯独她不行,她是全天下最不可能的那个……

  这事问过六王爷,他不答应也不拒绝,只说妻子重病,暂且押后。

  病总有痊愈的那天,可她的爱情却永远也等不到开花结果了吧……

  他有妻,有妾,唯独她什么也不是……

  *******

  不久后,皇后为生病的良媒设了宴席款待。

  叶珈琅换了轻薄的粉色衣裙,美艳不可方物。

  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了谁装扮。

  太子一直缠着她,夸她美,她烦躁的打掉他的手,警告待会儿去宴席不许出丑丢脸。

  无岚很听话,她一呵斥,他就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

  有那么一瞬,她认命的想,这就是她日后的丈夫,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宴席上,皇后坐在正位上,龙斩夜身边坐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正妃良媒,娇弱的样子我见犹怜,她微微低着头,似在龙斩夜臂弯里一样的靠着他。

  好久没见,这幅画面让叶珈琅心头被针尖挑了一下。

  无岚殷勤的给她拉开椅子,还没等开席就给她夹菜。

  叶珈琅想说他,可是喉咙里堵得满满的,她不想说话了。

  皇后手边坐着叶珈墨和叶珈莹,后者神色有几分娇羞,想看又不敢看龙斩夜。

  喝了口茶,胸口压抑的厉害,她听着皇后细数叶珈莹的种种优点,忽然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来干什么了。

  听着皇后的一番殷勤,龙斩夜仍旧不多言语,给身边的良媒夹菜,偶尔低声问询,甚至还扯了外衣给她披上。

  在场的女人大概都嫉妒良媒吧,能得到那男人如此温柔的照顾……

  婚事再度被问起,皇后直接问良媒许不许,那样温和的女人,她怎么可能说出个不字。

  头埋得低低的,叶珈琅觉得喘不过气,很想拍了桌子走人时,无岚忽然带翻了一碗汤,整个撒到她衣服上,他慌乱的叫,“姝儿!烫到你了没有!”

  叶珈琅头一次如此感激无岚的粗苯,她站起来,一蹲身,几乎是狼狈的告退,“娘娘,姝儿去换身衣服可不可以?”

  皇后见她狼狈,摆摆手。

  临走时,她扫了眼对面的男人,他竟噙着一丝清冷的笑,可眼神里分明藏着一丝慑人的怒意!

  【要命,预存凌晨发的三章竟然变成昨天的了,今天补一张,实际上,今天四更了,阿门……好吧接下来虐好了~】



                    第四十七章 掳走

  离开宴席,叶珈琅一边擦着衣服上的污渍一边嘀咕,一个两个,都是坏人。

  叶珈莹是坏人,明知道人家有正妃,还要上赶着给人家做妾。

  皇后也是坏人,一心要削弱龙斩夜,如果没有他,东陵的国土早就被外敌侵占了大半了。

  无岚、无岚就是碍眼,无理由的讨厌。

  在御花园停留了一会儿,胸口的憋闷总算散开了些许,晚宴不知道进行的怎样了,他答应娶了二姐最好,与自己有什么干系……

  坐了会儿,心里不舒服,她起身往回走。

  身子几乎是一瞬间就轻忽起来,她吓了一跳,腰被紧紧勒住,她低呼之间,就被人强行拖走——

  吓得手抓脚蹬,手肘一撞,身后人闷哼一声,咬牙,“给我老实点!”

  她咬住嘴唇,心里憋着一口气,抓过横在自己胸口的那只手重重的咬了下去。

  龙斩夜腮上的肌肉一鼓,发狠的将她丢在肩上扛起来,飞一样的掠过曲折回廊。

  叶珈琅被他粗暴的动作摔得眼前发昏,委屈的捶着他后背,他带着她绕着捷径,不一会儿就回了他寝宫。

  她只觉得身上一痛——被他丢在了床上。

  强壮的身子山一样的压下来,她心头一紧,倒是有几分害怕。

  龙斩夜扼着她纤细的颈子,目光深暗,“怎么,对我这么排斥,是打定主意做太子妃了?”

  叶珈琅咬咬牙,捶着他肩头,“你管不着!六王爷丢下妻妾掳我做什么!”

  低笑了几声,他仍旧满眼怒意,和无岚亲密的举动叫他心头起火,抓着她双臂压在她头顶,咬牙,“我管不着?再说一次!”

  叶珈琅别过脸,恼羞的说了句,“你是我什么人!”

  捏过她的下颌,强势的吻碾过她娇嫩的唇瓣。带了惩罚的意味,力道很重。

  以前两个人也亲吻过,可是点到为止,或者,她根本没有意识。

  而这一次,他诚心要让她记住自己,重重的,强势的进入她嘴巴,吮着她的舌尖,似乎要把她的灵魂都吸附出来一样。

  头很昏,心跳的仿佛要冲出喉咙一样,叶珈琅揪着他的衣襟,一点点软下来。

  轻轻抚摸她的发丝,龙斩夜离开她的唇给她呼吸,身下的小脸已然红的像染了胭脂。

  看着他眼底的玩味,叶珈琅咬牙,“我要告诉皇后,说你轻薄我!让她赐你宫刑!”

  低低笑了笑,龙斩夜抱着她轻叹,“小笨蛋,听我说,我不会娶你二姐,你该知道那是个局,要的就是我进退两难——”

  叶珈琅才不心疼他,别过脸,“娶了呗,她跪了一天呢,别拂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第四十八章 我来帮你抚平

  肆无忌惮的将脸埋入她颈窝,龙斩夜用鼻尖碰着她烧红的脸颊,“你如果希望我娶,今天就不必摆脸色给我看——姝儿,别怀疑我,我需要你。”

  叶珈琅咬咬嘴唇,“不是结束了吗,你气我试探你。”

  龙斩夜低哼一声,“谁许结束了,趁早收了那想法——”

  摸了摸她腰间,叶珈琅低呼了一声,他翻出那串手链才作罢,套在她手上,郑重道,“再摘我就扭断你的手!”

  吐吐舌头,心里却甜蜜着,叶珈琅推他一把,“是姐姐趁我睡觉的时候拿走的,我根本不知道。”

  龙斩夜哼了一声,坐起来,“傻瓜一个——听我说,现在的情势就是,我和叶飞廉,只有一个可以留在朝中,同为武将,同样手握兵权,边疆战事仍旧不断,被挤走的那个,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回来——”

  叶珈琅看着他挺俊的脸庞,还是没忍住,凑上去搂着他的脖子,“我能为你做什么吗……我不是真的要和你分开,我怕你根本不喜欢我,怕我自己一头热……六郎,你是喜欢我所以才和我到今天的对吗……”

  把她搂进怀里,龙斩夜用微刺的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如果不喜欢,我怎么会碰上你这么个麻烦的小东西——姝儿,听我说,你二姐是皇后布给我的一颗棋,我不能让她落在他们筹划好的位置。”

  叶珈琅似懂非懂的看着他。

  英俊清冷的眉眼,刀削般的轮廓,她觉得自己又一阵窒息。

  抚摸她的发丝,龙斩夜看着她伏在自己膝上发呆,轻笑,“小花痴,跟你说的要记着,不要一直傻笑。”

  叶珈琅皱着脸,“不记得,我为什么要记得,你娶谁与我又无关,你娶正妃的时候也没有问过我,现在更不用。”

  龙斩夜轻叹,把她紧紧搂入怀里,“现在就与你有关了,从前的我没有你,可是现在有了,于是我变成了全新的我。”

  叶珈琅被他绕晕了,可是他的话让她心头泛起丝丝甜蜜。

  被他抱了会儿,她忽然扯他袖子,“六郎,我想跟你说句话。我知道你和皇后有过节,我不问缘由,你们肯定也不会因为我就停止争斗,可是我想跟你说,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好吗……我只有他们了。”

  龙斩夜盯着她。

  叶珈琅叹口气,搂着他脖子,“我也只有你了,我不想失去你,你受的伤我来帮你抚平可不可以……”

  说着,小手落在他宽阔的胸口轻轻揉着,“有没有好一点?”

  她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眼底已经逐渐染上了一层浑浊的颜色——

  【今天两更~谢谢送我花的同学~】



                    第四十九章 如果有选择

  龙斩夜捉住她的手,有些不耐烦,“有话说话,不要乱动。”

  叶珈琅咬咬嘴唇,捧着他的脸,赖皮一样的恳求,“答应我好吗……如果他们欠你的,我来还可以吗……”

  说完还往他身上蹭,她大概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龙斩夜按着她肩头推开她,“好,我答应你,如果有选择,我不会对你的家人下杀手。”

  以她的纯真,完全没有怀疑他话的真实,欣喜的搂着他,以为他心里真的有自己才会将过往恩怨压在她后面。

  但那时的她并不知道,他的‘如果有选择’,真的只是如果……

  ***************

  回到太子殿,叶珈琅心情大好。

  洗了个澡之后就爬上床睡觉。

  龙斩夜告诉她,对叶珈莹,他无法拒绝,唯有让皇后打消将她许给他的念头。

  具体怎样做,他没说,可他说需要她帮助,他看自己时的眼神,温柔至极。

  寂寞如她,纯真如她,那时候,他已经成了她的全部。

  ****************

  婚事几乎是内定下了。

  龙斩夜拒绝不了叶珈莹,叶家有皇后,有功绩,嫁给他并不高攀。

  皇帝这样做,是想让两方都互有牵制吗?

  她没见过传说中病重的暴虐君王,承光帝早年荒淫无道,他的女人很多,可是子嗣却极少,存活下来的,只有无岚一个,还智力欠缺——这是报应?

  她这样的脑袋,实在不适合在复杂迷惑的宫里生活,如果有可能,她很想离开这里……和他一起。

  叶珈墨回来时,看着妹妹睡在那里。

  她抚摸她的发丝,女孩美得让人怜惜,虽然论亲疏,还是珈莹和她更熟,可是心底里,她更心疼小妹。

  瞄到她手腕上的手链,叶珈墨眉头一蹙。

  还是断不了吗?

  如果就这样被那人拖下水,她未来的人生,真的难以想象……

  ****************

  夜晚,月色如水温和。

  寝宫里,白袍男人端着书,一只手被躺在自己膝上的少女抓着把玩。

  他极厌恶别人触碰自己,更不论是这样戏弄,可此刻,少女抓着他修长的手指一根根掰着看,还一边嘀嘀咕咕的帮他查看有几个簸箕。

  被吵得烦了,他就低下头,英挺的眉头蹙起,捏捏她脸蛋,“给我安分点,不然趁早回去!”

  叶珈琅吐吐舌头,转而搔他痒,“凶什么凶,今天我去皇后寝宫帮着挑喜服了,你这坏蛋,要娶亲了就嫌弃我了是不是!”

  【看我迷茫的眼神@_@挤出了一章,明天争取多更点,这几天没睡好觉,今天就一张吧,我睡一觉再说~orz嫌弃我吧~~】



                    第五十章 你要问我许不许

  龙斩夜低头看着她,他不怕痒,她就抓着他的指头塞进嘴里。

  猫一样的尖牙啃在他指尖,倒是有几分痒——

  痒在心尖一般。

  “我二姐,是故意炫耀的。”叶珈琅瘪瘪嘴,“她说抢在了我前头成亲,还讽刺我嫁的人没有她嫁得好。我不服,无岚好歹是太子,你嘞,武夫一个,将来还不是要给我跪拜。”

  龙斩夜睥着她,眼底冷冰冰。

  蹭着他膝盖,叶珈琅戳他胸口,“怎么,还不服?你本来就是武夫,将来我做了皇后,你见了我敢不下跪?到时候……”

  龙斩夜将她抓起来压在案子上,低哼着用下巴上的胡茬蹭过她耳畔,“想做皇后也要问我许不许——”

  翻翻眼睛,叶珈琅躲着他的袭击,“谁要理你许不许,你的女人那么多,管得过来我吗……走开,别碰我。”

  大手抚摸她的发丝,光滑的好似一匹缎,龙斩夜眼底漾起层层水波,“小妒妇,将来谁娶了你,恐怕家无宁日。”

  没等她生气,温存的吻就落在了颈间,男人声音低沉魅惑,“姝儿,三天后宫里有宴席,你二姐会进宫,别惊扰其他人,你传话给她,我在东二殿等她。”

  “东二殿?”叶珈琅皱眉,“那好偏僻,你们要干嘛?”

  “能干嘛。”捏捏她的鼻子,龙斩夜露出苦恼,“和她谈谈,她妹妹不许我娶她,看看她能不能给我行个方便。”

  叶珈琅哼了哼,心里却在打鼓,谈什么才会让她放弃?况且这事情也不是叶珈莹一个人做得了主的……

  可是看看龙斩夜一副没事人一样,他一点也不苦恼这件事,是有主意了,还是他巴不得能娶叶珈莹?人家好歹是位宜动宜静的美人……

  看出她在胡思乱想,龙斩夜啄吻她的唇瓣,“乖,记住我的话,如果她不信你,这个给她。”

  拿出一只小小的荷包,龙斩夜塞到她手里。

  点点头,叶珈琅握紧了荷包,想必是二姐送他的信物吧……

  揉揉她的头发,龙斩夜拥着她,“姝儿,能谅解我吗……”

  叶珈琅靠着他肩头,叹口气。

  她有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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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三更,后两更中午前发完……=@_@洗个脸先……】



                    第五十一章 传话

  以往有这样台面上的宴席,叶珈琅一向厌烦参与,可今天早早就换了衣服坐在一边。

  叶珈墨看着她,摸摸她的脸,“怎么神色恍惚?”

  叶珈琅心底有些紧张,摇摇头。

  “这阵子我忙着筹备婚事,忽视你了。姝儿,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这事本来就由不得你我选择,珈莹虽然得偿所愿,可是她也只是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

  看着叶珈琅仍旧心不在焉,她拍拍她的肩头,“别这样,你的好日子在后面,绝不是眼前这一点看似美好的幻象。”

  叶珈琅勉强笑笑。

  宴席看似热络,可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目的——笼络,或巴结。

  台子上热闹的表演杂耍,无岚在一旁连连惊呼,抓着她袖子,“姝儿快看,那个翻跟头的好厉害!”

  叶珈琅歪着头看他,对上他笑得没心没肺的脸。

  她往后的好日子,他能给吗……

  怎么这家伙看起来比自己还要一根筋。

  叹息一声,就听到旁边传来讥笑声,“三妹,怎么兴致这样差,难得太子殿下有兴趣,干嘛不多给点回应。”

  懒得掀眼皮,叶珈莹今晚穿了明艳的红衣裳,脸上开了花一样的笑。

  “殿下若是喜欢,待会儿可以去找娘娘,让她把翻跟头那人留下,以后喜欢看了,就叫他翻给你看。”

  “好啊好啊!”无岚拍巴掌,“这个主意好,姝儿我这就去说,以后你闷了就叫他们翻跟头给你看!”

  叶珈琅急忙拽着起身的无岚,可那家伙跑得快,一溜烟就奔着正款待群臣的皇后去了。

  看着那一抹明黄,叶珈莹哂笑,“太子爷对咱们三妹真是好,多关心你。”

  不远处,打扰了皇后的无岚意料之中的遭到了训斥。

  叶珈琅咬了咬牙,看着叶珈莹,按说也是要成亲的人了,可是却偏偏不积德。

  看了叶珈莹一会儿,叶珈琅回头看着戏台上的节目,声音淡淡,“六王爷托我转告一声,他在东二殿等着,有话同你说。”

  “为什么托你说?”

  “也许很重要,托给自家人放心?”叶珈琅耸耸肩,“按说成婚前不能见面,可能真的很重要吧?”

  说着,手心里露出荷包的半边角。

  叶珈莹紧张起来,看了看远处的皇后和哥哥,压低声音,“怎么不早告诉我!”

  说着抢走她手里的荷包,起身就往后走去。

  叶珈琅盯着台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止不住在想,龙斩夜会和她说什么呢,会不会像和自己说话那样用最温柔的语气和眼神?

  【还有一章,十二点半之前发~~】



                    第五十二章 被捉

  枯坐了会儿,肩头上按上温软的手掌,叶珈墨俯身,“怎么又发呆?坐不住就回去,我去跟娘娘说。”

  叶珈琅摇摇头,目光飘到不远处,只见首位上的皇后忽然站起来,脸上带着怒气,回身就领着随行快步走开了。

  叶珈琅心头一突,急忙站起来,“怎么了?”

  叶珈墨也不知道,和她一起快步的跟了上去。

  别是两个人私会被逮住了吧?

  可是龙斩夜不会那么不小心,再说,就算被逮住又有什么关系,只不过违背了规矩,她和无岚还不是没成亲就住到一个宫里了。

  心里面不停的安慰自己,可是看皇后的架势,完全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一路往东二殿走去,叶珈琅心提到嗓子。

  别真是龙斩夜才好,这时候出什么岔子对他都是不利的……

  看到叶珈琅脸色越来越白,叶珈墨扯着她袖子,压低声音,“珈莹呢?刚才你们说什么了?”

  叶珈琅咬着牙没吭声。

  在前面的皇后显然很生气,步入东二殿大门,她从侍卫手里抽出长剑,一路杀气腾腾的往里走,边走边愤然,“老色.鬼,要死了还敢背着我勾.人!”

  叶珈墨松了口气,明白皇后是来抓皇上的,顿时跟上几步,劝着皇后要冷静。

  东二殿素来冷清,室内的一点声音传出来都显得那么清楚。

  嬉笑声低低的飞出来,皇后抡起长剑,一脚踢开门,挥剑就冲了进去——

  那副彪悍的样子,叶珈琅看了也不由得唏嘘,做皇后很风光么……她一点也不觉得。

  叹口气,她快步跟上去。

  殿内传出惊叫声,片刻寂静,皇后的声音有几分狰狞,长剑砍在木头上,噼啪巨响,吼着,“一个两个都这么下.贱!龙季辛你恶不恶心!你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你还不要脸的和她搞在一起!她要和老六成亲了!你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

  叶珈琅瞪大眼睛冲进去,只见两个人衣衫不整的瘫坐在地上,男的年纪不小,须发花白,可是满脸轻佻放纵,一身龙袍散乱不整,吊儿郎当的靠着,时不时还打着酒嗝。

  身旁揪着衣服痛哭不止的,是她的二姐,前一刻还欣喜来赴约的叶珈莹。

  如同一个雷劈在头上,叶珈琅愣在那里。

  叶珈墨看到这幅情景,急忙脱下外袍给叶珈莹披上,难以置信的骂着,“你真是疯了!这是在干什么!”

  叶珈莹边哭边摇头,看看皇后,“我没有……我不知道皇上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是……我以为……”

  说着,怨毒的眼神朝叶珈琅飞过来。

  皇后懒得看她一眼,回头叫近身的侍卫,“皇陵那边缺个执事女官,送叶珈莹过去,立刻启程。”

  【三更完毕,明天见~】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09
                    第五十三章 天堂地狱

  前一刻还是欢欢喜喜准备成亲的新嫁娘,后一刻听到自己将被流放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当值,叶珈莹痛哭流涕。

  连连爬过来,拉着皇后衣摆喊冤,“我没有!娘娘我没有!我以为是六王爷在这里等我的!我以为他有话跟我说,我就要成亲了,我怎么可能和皇上在这里私会……”

  叶珈琅看着她哭诉的样子,心脏一阵收缩。

  她那么盼着嫁给龙斩夜,可是如今,连清清白白做人都不能了……

  皇后虽然已经手握大权,可毕竟是依附皇帝存在的女人,她最大的版图,还是身边的男人。

  承光帝荒淫,世所皆知,会看上叶珈莹,也并不突然。

  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女人染指自己拥有的一切,皇后必然不会再给叶珈莹留在身边的机会。

  这是意外还是必然?

  叶珈琅鼻子一酸,她低下头。

  叶珈莹看着皇后理也不理自己,怨恨的看着叶珈琅,“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娘娘,是她……”

  一旁的叶珈墨迅速的捂住二妹的嘴巴,狠狠的按住她掏出荷包的手,声音冷肃,“二妹你好糊涂!现在娘娘开恩饶你一命,还不赶快去守皇陵赎罪!”

  叶珈莹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大姐,眼泪滚滚。

  叶珈墨摇着头,咬牙,“你要是不知悔改怪这个怪那个,我现在杀了你更好!”

  叶珈莹顿时不出声了。

  “万事等娘娘消气再说。”叶珈墨重重的按着她肩头。

  一旁醉着的皇帝笑着咧开嘴,朝着叶珈莹丢过去一枚花生,“莹儿不想去守皇陵,不如朕给你个名分?”

  皇后一咬牙,“拖走拖走!”

  叶珈莹咬着牙,怨愤的看着叶珈琅,一直被拖到同样黑暗的殿外去了。

  在殿里站了会儿,皇后看了眼醉死的皇帝,冷嗤一声,“你这么爱享乐,等无岚大婚完之后,我送你去凉山行宫。”

  皇帝无所谓的抓着地上的酒壶,仰头喝着。

  叶珈琅看了眼那位皇帝,他看起来苍老极了,脸色很白,眼睛的混沌让她想起了无岚……

  发怔时,手腕忽然被人扣住,她抬头,看到叶珈墨脸色冷然的扯着她往外走。

  殿外月色清冷,远处仍有乐声传来,响在这里,有几分空寂。

  叶珈墨拉着妹妹跪下,俯首,“娘娘赎罪,二妹是鬼迷心窍了。”

  冷冷的嗤笑一声,皇后没有说话,带着一众随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看着那迤逦的裙摆消失在视线里,叶珈琅仍旧有些游离。

  几个小太监跑进殿里,扶起醉倒的皇帝往外走。

  经过门口,皇帝停下来看着一身华服的叶珈琅。



                    第五十四章 蠢到无可救药

  和他对视了一下,叶珈琅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似笑非笑的摇摇头,皇帝对她说,“你是太子妃?”

  叶珈琅讷讷的点点头。

  “倒是长了张漂亮的脸,可惜是个没脑子的笨丫头。”啧啧几声,承光帝醉死在一群小太监的身上。

  看着他被抬走,凉风拂在脸上,叶珈琅打了个哆嗦。

  **********************

  节目也没心思再看,在座几人都心不在焉的熬到终了。

  一路往太子殿回去,无岚还沉浸在精彩的节目里,围着叶珈琅转圈,“姝儿,可惜母后不许我留下那杂耍的艺人,不然每天你都能看到好玩的,一定常常笑了!”

  叶珈琅手冷的厉害,低着头,身边是面色冷肃的叶珈墨。

  无岚看她做了个抱臂的姿势,急忙伸手牵住她,“好冷!”

  没力气躲开,叶珈琅任由他牵着自己。

  无岚的手很暖和,很细腻,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的人物。

  此刻,她却很贪恋他掌心一点温暖的潮湿。

  回到偏殿,无岚依依不舍的走了,他眼里,她玩伴的意义多于妻子。

  门关上的一刻,叶珈琅脸上一阵火辣袭过——

  叶珈墨慢慢的捏起手掌,宽和的脸上露出少见的狞色,低吼,“叶珈琅,我以为你只是天真,没想到你是蠢!你蠢到无药可救了!你是不是要害的全家人都给你陪葬你才开心了!”

  捂着自己的脸,叶珈琅慢慢的吸口气,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想听叶珈墨来给她分析一下事情是什么样的……

  “你以为皇后不知道珈莹是有缘故的吗,她只是怕皇帝真的对她有心思,所以没时间深究就要送珈莹走,她一深究,你和龙斩夜那肮脏的关系就暴露无遗了!”

  气得扯上她的头发,叶珈墨狠狠的瞪着她眼底的泪光,“你到底明不明白,你是被他利用的傻瓜!他根本不管你的生死,今晚只要珈莹咬出你,咬出你替龙斩夜传话,随便一查就知道你们有问题!他是看着你傻,利用你来打击叶家呢!这下好了,珈莹被赶走,后半生不知道还能不能离开那个阴森的地方,你没有亲情,你也没有人性了是吗!我叫你别和那人接触,你偏不听,看着你二姐被丢到没有人气的皇陵里你开心了!”

  叶珈琅被她推倒在桌子上,热茶翻倒,把她白皙的手背上烫成了红色。

  慢慢的摇头,叶珈琅喃喃重复,“是巧合吧……他不可能控制的了皇上的对吗,皇上去哪里,他怎么知道,是巧合的……他没有要害二姐。”

  ***



                    第五十五章 被弃

  看着叶珈琅失魂落魄的样子,叶珈墨拿她已经无可奈何,坐在一边,叹着,“是么,你认为是巧合吗?皇帝在自己的寝宫养病多时,他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东二殿去?如果不是有人找他,有人让他去东二殿,怎么会碰到珈莹,他们又怎么会被皇后抓个正着?”

  叶珈琅呆呆的看着她,“大姐,那你说,他是故意的么……”

  冷笑一声,叶珈墨看着她,“不然呢?他是吃死了你,吃死了你不会说出他指示你过来,而我和珈莹为了保住你,保住叶家,也不会说出你们之间那脏事!”

  脏事……

  叶珈琅闭了闭眼。

  语气残忍,叶珈墨看着她,“听着,如果捅出来你和他有染,他是王爷,手握重兵,谁敢动他,而你只不过是个没坐实的太子妃,皇后为了遮丑,杀你还不是杀鸡一样轻巧?他在拿你当攻击叶家的矛你懂不懂,这事我们只能吃哑巴亏,不然吵出来,你必定不能活,叶家也会失去皇后的信任!这事忍了,他就一点力气也不废的甩掉皇后布给他的女人,同样,皇后和叶家也会因为这件事互有嫌隙。”

  叶珈琅揉揉干涩的眼睛。

  “你自己想吧,他如果顾着你,就不会不计后果的来借你手来将自己的二姐除掉。叶珈琅,你要是还有心,就乖乖做你的太子妃,待到皇后不再怪罪珈莹,想着把她接回来。”疲倦的叹口气,叶珈墨简单的收了下自己的东西,“我这样守着也没有拦住你,那么我也不费心在这里了,我回府去找大哥商量一下今晚的事。你要是还想和那个人在一起,随你吧,我和大哥大不了再回边疆打仗去。”

  看着叶珈墨收拾东西离开,叶珈琅跟到门口,扯着她的袖子,想问什么,可是见她满眼不耐烦,她又松了手。

  “自己好自为之吧。”叶珈墨拂了拂袖子,看着她额头的十字星,冷笑,“只有你才会被他骗的团团转,他如果不是怕无法收场,他干嘛不敢碰你,他要是敢,我倒是佩服他了。没种,只会欺骗你这样无知的少女。我倒是为哥哥高兴起来。”

  说完,她大步离开。

  在门口站了好久也没动,身后有人披了衣服在肩头。

  云姜看着她脸色苍白,“奴婢给太子妃取些热汤来?”

  叶珈琅摇摇头,木讷的转身,刚迈步,脚一软就跌在了地上。

  云姜急忙来扶,她借着那一摔,才坐在地上,像个被抛弃的小孩一样埋首哭了起来。

  ***********************

  【三更完,明天继续~小可怜的被利用了……六六你完了。】



                    第五十六章 这对夫妻是笑话

  叶珈莹被连夜遣送离开,连给她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眼看着自己逐渐扫平了一切可以和自己争的对手,皇后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可能的威胁出现。

  从某种程度来说,皇帝对叶珈莹的那句挑逗救了自己,因为那句话,皇后一刻也不能多留叶珈莹,哪怕她是要解释。

  如果被扯出来,她会怎样呢,被彻查和龙斩夜的关系,还是也像二姐一样,连解释都不必就远远送走?

  看着叶珈莹被拖走的时候,她心里忽然很酸,自己其实和她没两样,没有人会真的在乎,弃了就弃了,才不会有人拼死去保护……

  云姜扶起叶珈琅,给她打水洗了脸,又服侍她睡下。

  给她盖被子的时候,云姜看到她脸上的泪水,轻叹一声,她转身离开。

  晚上就开始下雨,夏天的雨水没完没了,好不容易晴几天就会被打破。

  手腕上的五彩石又凉又硬,她摸了摸,他叫她晚点想办法过去的,可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见他了。

  ***********************************************************

  第二天仍旧阴雨绵绵。

  叶珈琅窝在寝宫不想去上课,无岚下了学之后果然来找她,他很缠人,只要睡醒了就一定要找她。

  喉咙里干干的,叶珈琅一边喝着润喉的茶,一边听着无岚在一旁喋喋不休。

  他每个月都会上朝听政几回,当然只限于听,形式大于实际,他本就不懂,听也学不会什么。

  看着无岚,他的脸很白净,如果不知道,会以为他只是个正当年的贵族年轻人,他看起来那么秀气,可是人生却毫无希望可言。

  她是个笨蛋,他是个傻子,这一对夫妻,难保不会成为东陵史书上的笑话,或者,罪人……

  苦笑着,就听到无岚沮丧的说,“姝儿,六叔成不了亲了,我看不到新娘子了。”

  叶珈琅嘴角僵硬的跳动一下。

  “叶二小姐生了疾病,被送走疗养了。”无岚拉着她,“六叔看起来很憔悴,不过也有好事,父皇封他做了将军,这下他升官了,赏赐的铠甲可比娶妻威风多了!”

  叶珈琅咬咬嘴唇,原来如此,叶家丢丑,自然百般退让,皇帝丢丑,自然想法子弥补被‘夺妻’的龙斩夜。

  看似他受了委屈,可实际呢,他既甩开了不想娶的女人,又得到了这背后的一众好处。

  她呢,她在其中到底做了什么蠢事?

  【激烈的就要来了,滚啊滚,肉啊肉~嘘~】



                    第五十七章 为谁珍视

  纤细的指尖灵巧的穿针引线,衣袖上被缝的乱七八糟的疙瘩被挑开,良媒仔细的缝补着那处灼出的破洞。

  这衣服并不特别,龙斩夜贵为王,多少华服连穿都没穿过,他又何曾珍惜一丝一毫过。

  可是他竟然穿补过的衣服,指尖拂过领口上的绣字,她腼腆的抿了下唇角,那是她绣出的,入宫承担守卫,稍有疏忽就举国震荡,她担心他,所以在他衣服上绣了名字,算作为他祈福。

  她能为他做的,只有这微不足道的事情。

  珠帘被挑起,她回头,看着龙斩夜赤着上身走进来,脸上一红,急忙从旁抓起一件衣服抖开,“要用点点心么,晚上你都没有吃饭。”

  龙斩夜顺势披上衣服,擦掉额头上的点点汗滴,“不了,我这就回宫。”

  良媒咬咬嘴唇,“这么晚了,怎么不在家歇着算了……”

  他难得回来一次,回来后就去练功房找人切磋一整天,刚说了不到几句话就要回宫……

  良媒收起失落,露出笑容,“我帮你换衣服。”

  龙斩夜脸色淡漠,目光瞥见她放在一边拆补的衣服,眉梢一蹙,抓过衣服一看,那上面已经被拆掉重新补过了,针脚平整,手法娴熟。

  “谁叫你拆的?”捏着衣袖,龙斩夜语气有几分愠怒。

  良媒愣了下,以往府里大小事全由她一手操持,无论出了什么岔子他都不曾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可是今天为了一个破掉的衣服……

  刚要道歉,龙斩夜就兀自走开去穿衣,白衣在里,暗绿色的长袍穿在外,黑发黑瞳,玉带束腰,整个人英姿勃发,挺俊傲然。

  看了眼怔愣的良媒,男人的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漠然无波,“早点歇着,以后补衣这种事情,交给下人来做,你是王妃,跟在我身边享福就好了。”

  说完,抚了抚她清秀的脸颊,没等留下温暖,转身就走了。

  良媒转头看了眼外面的雨,心下怅然。

  原来他留着那衣服,并不是因为她替他绣了名字,而是因为有人替他补了一个烧灼的破洞。

  纵容那手法很生疏,可仍然让他如此珍视。

  摇头苦笑了下,温婉女子吹了灯,关门离开他的卧房。

  ***************************************

  照例巡过皇宫,回到寝宫已经很晚。

  天上的雨并未停止,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回到寝宫,除掉戎装,他看了眼守在门口的侍女,随口问着,“有没有人找过我?”

  侍女摇头说没有,他仍旧面无表情,转头往内殿走去。



                    第五十八章 怎么会有你这样坏的人

  很乏,今晚他没有召见任何人,一巡完宫,他马上就回内殿休息去了。

  外面雨声沙沙,凉气漂浮在空气里,扰人安宁。

  揉了揉额头,明知道她不会再来,可是仍然睡不踏实。

  午夜开始打雷,一声声颇为吓人。

  心头莫名的被什么东西扯着,又一个打雷劈下,他掀了被子冲出了门。

  像以往很多次那样,一抹发着抖的身影就躲在一旁的柱子后,露出裙角来让他看到。

  龙斩夜有些呆,好半天,才低低的叫了声,“姝儿?”

  少女轻微的啜泣被大雨掩盖,好久,她才慢慢的从柱子后走出来,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身上湿的彻底,失魂落魄的喃喃,“我问过卞嬷嬷了,她说是兰贵人身上的香味……你给我的荷包,里面的香味是兰贵人最爱用的香料,她被皇上宠幸过一次之后,就被皇后贬去东二殿做奴才……你是故意的对吗,故意让我去找我二姐,又故意用一样味道的荷包让皇帝认错……”

  龙斩夜抿住薄唇,神色幽深清冷。

  苦涩的笑了笑,叶珈琅灰败的垂着头,“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来干什么……其实大姐早就发现我们的事情了,她警告过我,说你根本就是在利用我,可我偏不听……”

  咸涩的眼泪流入嘴里,叶珈琅喉咙发紧,“我也在笑自己,怎么那么傻,还不知廉耻的讨好你,接近你,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明知道我们根本没有结果……”

  龙斩夜眯起眸子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少女,她很混乱,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黑眸里全都是泪水和茫然,握了握拳头,他上前一步。

  下意识的躲开,叶珈琅看着眼前又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怎么会有你这样坏的人……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和我亲近,既然想利用我,为什么还要骗我的感情!”

  手腕上的石头沉得难受,叶珈琅伸手去扯,可是那只铁一样的大手却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疼的好像要断了一样。

  将她打横抱起,龙斩夜制住她的反抗,声音有几分压抑的狰狞,“跟我进去。”

  外面雷声隆隆,踢上门,屋子里温暖又安静。

  把瑟瑟发抖的她放到床上,龙斩夜伸手扯掉她身上的湿衣服,却遭到她的强烈反抗,少女的手指像猫一样的朝自己抓过来。

  他握住,另一只手仍旧不容抗拒的剥掉她湿漉漉的外衣,抓过被子给她围上,却仍旧看出她的肩头在剧烈颤动。

  缩在被子里,叶珈琅死死的盯着他,嘲讽一笑,“我还以为你敢呢……原来你真的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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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 怒火

  听着叶珈琅充满敌视和蔑视的说了那句话,龙斩夜落在她发间敌视手指慢慢收紧。

  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叶珈琅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出来的够久了,这阵子风声紧,六王爷不怕被人发现的话,还是趁早把我赶走。免得连累你,宫闱丑事,一件就够了。”

  说着,她掀掉被子,抓过外衣披上,起身就要走。

  挑唇冷笑的男人一把擢住她手腕,带着一身冷气将她压在了被子上。

  叶珈琅心头一突,屈膝顶他的胸口,咬牙,“放手!”

  吐着凉气落在她耳畔,男人是声音带着萧索的冷笑,“我不敢什么?说清楚一些——”

  咬咬牙,叶珈琅怒视着他,他分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可是却用这样漫不经心的语气问自己——

  “我才不要再被你戏弄!”叶珈琅狠狠的在他腿上踢了一脚,“你是全世界最卑鄙的小人!你只会靠骗女人往上爬,你没种,你不敢碰我,你没胆子承担后果!亏我看错了你,你是不折不扣的小人,懦夫!”

  龙斩夜眼底几乎要迸出火来,捏着她手腕的手重的想要捏死她。

  叶珈琅心底有些恐惧,低头狠狠的咬了他手臂一口。

  看他吃痛松手,她跳下地往外冲。

  大雨倾盆,雷声滚滚。

  踩着水,叶珈琅站在大雨里回头看着追上来男人,他着实恼了,瞪着眼睛,全然不复平日对她的平和。

  她想着认识他之后的点滴,他偶尔的温柔,偶尔给她的一点宠溺,都让她那么开心过,哭着,“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无岚比你好多了,起码他不会骗我……我和你,到此为止了……”

  刚要转身,她想起手上的珠子,扬手丢给他,“还给你!”

  一直握着拳头冷着脸的男人此刻才终于有了动作,捏着她手腕将她狠狠带入怀里。

  叶珈琅打他,“放开!”

  被激怒了的男人将她横抱起来,大步回了屋子里。

  这次他没有再温柔,两手一扯,她身上的衣服就全数飞走。

  “我让你看看,无岚比不了我的地方——”龙斩夜捏着她下巴,无视她发白的脸和眼底的泪光,俯身重重吻了下去。

  火辣的痛感在唇上辗转,一点也不温存动情,只让她觉得羞辱和难受。

  明明是骗局一场,明明她已经够狼狈,可他偏偏不肯罢手,事到如今,还要将她打入更深的地狱吗……

  吮到一抹咸涩,龙斩夜才停住刚才的疯狂,抬起头,看着她愤恨的脸。

  ***************



                    第六十章 我的女人

  美丽的小脸布满了泪痕,她的唇上一片红肿,脸上头发上都是湿漉漉。

  看着她那副样子,他用手掌慢慢的扫过她含恨的眼睛,“我有没有说过,摘下手链就折断你的手。”

  叶珈琅咬牙瞪着他,还说这种话有什么意义,又不是最开始要哄骗她为他卖命,现在都戳穿了,还有哄着她的必要了吗……

  看着她别过脸哭着,他的指头落在她唇上,面色冷然,“是谁说要把自己给我的,这会儿又哭,没出息。”

  叶珈琅瞪他,“我是女人,我又不像六王爷你那么胸怀天下!我不要出息,我只求我喜欢的人真心待我!”

  指腹摩挲她细腻的肌肤,柔腻的触感仿佛最轻薄的丝缎。

  冷肃的眼神慢慢和缓下来,龙斩夜轻轻揉着她的小耳珠,声音低沉,“可做我的女人,也不该哭哭啼啼,我要我的女人也勇敢,也出息。”

  不耐烦的打开他的手,叶珈琅缩着被他撩.拨的阵阵颤抖的身体——

  混蛋!

  什么他的女人,都到这份上了,他怎么还可以若无其事的哄骗她!

  大手沿着她的颈侧下滑,略微粗糙的手心激起她的颤栗,低下头,他盯着她,“要斩断这婚事,我只有这样做,你该明白,我有非这样做不可的理由——”

  非这样做的理由未必与她有关吧……

  不说话,叶珈琅将排斥写在脸上。

  龙斩夜看着她那副样子,嘴角挑起,眼底生出些少见的怜爱来。

  拈着她的发丝,他声音带着一丝轻佻,指尖在她额头的十字星上轻轻抚摸,“胆子不小——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女人敢质问我,不敢碰你?你想不想看看,我到底敢还是不敢把你办了?”

  叶珈琅脸上一红,他靠得太近,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有些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不用吓我,你不敢。”

  那是她的守宫砂,他敢么,她从知道自己做了他的帮凶后就清楚的知道答案了。

  冷笑一声,龙斩夜捏着她下巴。

  看清他眼底的决然,她心头一颤——

  大手蓦地撕开她单薄的衣服,灼烫的唇径自落在她胸口。

  倒吸了一口气,叶珈琅揪着他头发,惊叫,“你疯了!”

  压着她纤细的身子缱绻抚摸,男人按着她双臂继续自己要做的事情。

  衣服被扯掉,露出绣工精巧的小肚兜,他欣赏了片刻,轻笑一声,大手从下探进去,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轻轻抚摸。

  叶珈琅吓坏了,推着他,“你不必吓我也不必要证明你有胆子!我不是来让你对我做这些,我是来告诉你,我们完了!你别想再碰我!”



                    第六十一章 说好的一生,才刚开始

  她发完火,等着他的惩治,可是等了半天,他没有动作,只是凝望着她。

  那眼神,深的像海,她一下子就陷进去了。

  将她搂在怀里,龙斩夜捧着她的脸,“我说你是我的女人,就永远不会变。你的心,你的身,我都会牢牢的占有。”

  叶珈琅咬着嘴唇。

  外面雷雨仍旧不停,室内的烛火燃到了尽头,若有似无的烛光摇曳在男人英挺深邃的脸孔上,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叶珈琅咽了咽渐渐不稳的心跳,刚闭起眼睛,他就吻了下来。

  能感受到他的温存和情绪,叶珈琅心底生出些许酸楚,她要的也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的爱情,可是她连光明正大的得到他的疼爱都不能。

  拥着她温软的身体,仿佛感知到她心底的伤心,龙斩夜加深了这个吻。

  舔舐过她眼角的潮湿,吻过她流泪的眼睛,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全身的冰冷。

  幽幽的,她小声啜泣。

  “别再骗我了……”她咬着嘴唇,哭着,“我会把你当成我的全部,可是你却让我输得一败涂地……你不是真心待我的六郎,何必要把我掏空再丢掉……”

  搂着她,拍着她的背,龙斩夜贴着她额头,心头密密的扎下针一般,“不会,从没想过丢掉你。”

  叶珈琅缩在他胸口,无依无靠的感觉放大成无边的黑洞,将她一口吞噬掉。

  拔下她头上的发簪,长发披散开来,白瓷一样的少女安静的悲伤。

  龙斩夜低头吻了她的额头一下,看着那里的十字星,郑重的将她放到枕头上,“今晚就让你完整的做我的女人,我不碰你,从来不是因为胆怯——”

  握着她的手,他一路吻下去,流连在她纤细的锁骨上,声音沙哑难耐,“阻止我——”

  躺在那里,叶珈琅眼角被泪水灼烫着,望着帷帐,“我说过,只把自己给你……六郎,你是真心的么……如果你得到我的身体,我这辈子都会赖着你,负了我,我会杀了你……”

  没有说话,将她的眼泪温柔吮去,龙斩夜捏着她的脸颊,不容抗拒的吻上了她的唇。

  赖着吧,这辈子,早已注定要纠缠不休。

  紧紧地攀着他的臂膀,叶珈琅咬着嘴唇任凭他将自己带往陌生的世界。

  夹杂着痛楚和甜蜜,一点点,她被抽离神智,和他的体温逐渐融合到一处。

  爱他,所以就算是地狱也认了。

  这世上,唯一能将她带离黑暗混沌的,只有他,哪怕是幻境是骗局,可那唯一的光明也只是他……

  剧烈的灼烫攒入身体,她痛得尖叫一声,泪水滚滚而落。

  男人将她紧紧拥住,粗浊的声音在耳边安抚着。

  那一晚,充满了混乱和痛楚,心上的,身上的。

  十五岁,她成了他的女人。

  说好的一生一世,也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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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 微妙的情愫

  夜半,湿漉漉的寒气沁润着每寸角落。

  皇宫依旧巍峨清冷,可怀抱里,却仿佛抱着个小火炉。

  修长的指头轻轻的耙着她的发丝,男人侧着身子,慵懒的撑着额头,低头看着背对着躺在自己怀里的女人。

  在今晚之前,她在他眼底,也只是个孩子罢了。

  喜怒形于色,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把心事都明白的写出来,高兴了,期待了,失望了,全都看一眼便知。

  拽了拽被角,她光洁小巧的肩头被藏住。

  她太年轻了,本打算再等她长大些,结实些,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能够在云诡波折的宫里游刃有余,到那时候,她可以保护自己,他才好真正将她变成自己的女人。

  可现在,她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

  没有理智可言,看着她哭的绝望,不管毁天灭地,只想将她护在手心里。

  可如果他不是陷在你死我活的争斗里无法抽身,如果他是呼风唤雨独霸天下的帝王,他一定可以给她全天下最好的宠爱。

  可是不能,他如今是她的长辈,她是他的侄媳,过了今天,可以想象身后有多少坎坷。

  握着她的小手,她身体太弱了,刚才的一番亲热几乎要了她的半条命,可拼命忍着,不喊痛不许他停止,只是死死的搂着他,把嘴唇都咬出血。

  看着她不停颤动的睫毛,他合起手臂将她搂紧,小小的身子缩在自己胸前。

  其实这感觉很奇怪,是介于对女儿和情人之间的一种感觉,疼惜,宠溺,爱,是有一点点的吧,但真实的是什么感觉,只有他自己清楚。

  夜里有些凉,叶珈琅不舒服的向他怀里挤了挤,像只小狗一样黏在他怀里。

  龙斩夜拍着她的肩头安抚她的情绪。

  柔软的眼神忽然换上了一抹警觉,瞬间,他扯过被子将怀里的女人包裹住。

  下一秒,掌风凌厉袭来——

  龙斩夜有些恼火,狠狠握住来人的手腕,低斥,“我说过,别碰她!”

  玄天气得恨不得劈开他的脑袋,“你疯了,龙斩夜你真的疯了!你这样做是自掘坟墓!”

  搂紧怀里的女人,龙斩夜看着她,没有被惊醒,他才慢慢的抚着她发丝,声音淡漠,“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清醒就是搂着自己的侄媳妇睡觉?你清醒就是背着自己的发妻和别的女人上.床?龙斩夜,我敬你是我师兄,可是你今天做的事情禽.兽不如,我真想替良媒一掌劈了你!”

  有些不耐烦,龙斩夜抬眼扫了他一下,“走一条捷径不好吗?不理智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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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穿不穿都一个样

  玄天想警告他不要伤害良媒,可一想自己对良媒的关心有些太过明显,他咬咬牙,“我只希望这该死的一切早些结束!”

  仍旧侧着身子,抚摸怀里女人的发丝,龙斩夜神色淡然,“师弟不会这么闲,跑回来只为管我的家事?”

  仰头喝干了一杯水,玄天瞥着他,他淡漠无波的眼底深处,藏着让人不安的柔软。

  “我是回来提醒你,皇宫里有人操控着一股很强大的力量,我一直在查追杀这女人的那些人,可是总是被斩断头绪,这背后的势力定然不一般——龙斩夜,现在不是你软玉温香的时候,你怎么知道这女人不是和皇后一伙的,她现在也许就在装睡!偷听你我的对话!”

  说着,玄天又要伸手过来。

  龙斩夜随手抽了叶珈琅头发上的珠花掷过去,正击在玄天的手腕上。

  后者咬牙吃痛,却不好叫出声,愤恨的盯着在别人丈夫怀里睡的安然的少女,他恨不得伸手扭断她纤细的脖子才解恨。

  “难查才要找你,谁要杀她,我还真是必须要知道。”

  能培植出那样训练有素的杀手,这个人的本事和势力也不可小觑,看来这宫里,心机深沉的人可不少。

  玄天看着他悠然的抚摸着叶珈琅的头发,一刻也看不下去,别头往外走,愤愤的发狠话,“等完事的那一天,我非一掌打死这女人!”

  门被摔上,怀里的女人微微颤动了一下。

  “还要装?”戏谑的声音低沉悦耳,并没有不悦,龙斩夜凑近了,热气落在她的小脸上。

  叶珈琅不好再装睡下去,睁开眼看着他的一刻,她的脸腾地红了。

  不安的往后挪了挪赤裸的身体,她不敢看他精壮的身体,咬着嘴唇,“我……我是不是要回去了,你转过头去,我要换衣服……”

  轻笑一声,龙斩夜捏着她下巴,“衣服被我撕烂了,穿不穿都一个样。”

  “你混蛋!”叶珈琅窘迫的恨不得埋起来,扯过被子将身体蒙的紧紧的。

  龙斩夜被她抢走了被子,结实的身体立刻在她眼底暴露无遗。

  吓得叶珈琅把头也蒙起来,在被子里闷声的嗔怒,“够了吧你!看笑话好玩吗!我是中邪了,我明知道你骗我还是不知好歹的往上扑,我是天下最傻的傻瓜!”

  伸手将她拽出来,龙斩夜将她箍在怀里,“是傻了些,不过我还可以忍受。刚才你听到的那个人,他是我的同门师弟,从圣雪山接你回来的路上,一直有刺客伺机要杀你,我要他替我查到是谁指使。另外,他是良媒的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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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有千山万水要走

  听到龙斩夜的解释,叶珈琅明白了那个人为什么一直敌对自己。

  刚才还放言要亲手杀了她!

  叶珈琅努努嘴,看着龙斩夜,仍旧羞涩腼腆,“你会让他杀了我吗……”

  红晕未消的脸庞闪着灵动可爱的光,她睁着澄净的眸子,像个堕入凡世的小精灵。

  喉结滚动,龙斩夜欺身吻下,声音沙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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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丝淅沥。

  撑着伞,身材颀长的男人玄色披风加身,迎着微风,发丝衣角一起轻扬。

  娇小的女孩只勉强到他胸口,他还是从侍女那找了身衣服给她,暗纹的白色素衣,外面披了一件缀了白狐毛的火红披风。

  雨声沙沙,两个人并肩往前走。这宁谧的感觉让人心里踏实。

  叶珈琅有些不敢相信,此刻,她是以他的女人的身份和他一起前行,他亲自送自己回太子偏殿,虽然那地方她并不想回去,可事到如今,唯有和他一起努力,争取一个未来。

  看了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她的脸微微烧红。

  乾云殿近在眼前,龙斩夜停下步子,转头看着叶珈琅,“先回去,叫侍女给你弄些热水泡个澡,这样就不会太疼了。”

  少女羞红着脸,不好意思应声。

  伸手抚了抚她额头,清白之身的印记已经被打破,她是他的了。

  刚刚,他叫人用特殊的颜料为她重新画了个。

  不管怎样,身为男人,看到自己的女人回到他人身边,心里总是系着疙瘩。可此刻,他只能安抚这更加不会掩饰的女人。

  “日后记得小心。”摸摸她脸蛋,“藏好自己,等我扫除障碍,一定向全天下宣布你是我龙斩夜的女人——”

  有些心酸,叶珈琅紧紧的搂着他的腰,重重点头,“我等你……我一定不会给你添乱,六郎,这辈子我都是你一个人的!”

  龙斩夜按了按她的肩头,“去吧。记得,做我的女人要坚强。”

  擦了擦眼睛,叶珈琅重重点头。

  她会很坚强,从今往后,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做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了——

  她和他,有千山万水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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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奇怪的恋人

  对一个毫无心机的女孩子来说,掩藏住自己爱恋的心意何其艰难。

  可从那之后,叶珈琅要做的就是在人前装作不认得自己的情郎。

  人前她是骄傲任性的太子妃,他是忠心不二的朝臣,人后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缠绵呢喃……

  这样奇怪的恋人,她知道全天下不会再有。

  有时候看他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的自称微臣,她就又心酸又好笑,他在惟帐里把她整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可不是这番口气。

  不知道这样的伪装要持续到哪年哪月,她也不知道除了造反之外,他们还有什么其他出路,但是,一定有的……

  坦白讲,背着无岚去私会龙斩夜,她心底也会有罪恶感,自己名义上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可是却控制不住的往别的男人身边跑。

  她现在尽量对无岚和气些,他不会背书,她一遍遍的提醒,他不会写字,她就手把手的教,这也算是种补偿吧。

  她不想让他丢了妻子,也丢了皇位。如果无岚不是太子,不是未来的皇帝,他的日子一定很难过。

  叶珈莹被遣送走之后,皇后开始对叶家有所提防。

  毕竟并不是至亲,如果叶家的目的一开始就是皇帝,她无法想象那家人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叶飞廉手里有兵权,有拥戴,若是他有什么心思,那不是她一个后宫女人可以掌控的。

  所以她忽然开始偏倾向龙斩夜来,这三方是个奇怪的格局,任何一方都不可能被随便打倒,而又都想让那两方鹬蚌相争。

  所以一时间,三方都在静观其变,都没有贸然出手。

  离宫之后叶珈墨来过一次,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无意提起皇陵,那地方偏僻又阴森,身娇肉贵的叶珈莹去了之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叶珈琅知道自己没资格说什么同情的话,事情是她一手造成,而至今她也没有和龙斩夜断绝。

  叶珈墨走之前看着她这个三妹,额心的十字星衬得她无比娇媚动人,也许她生来就是英雄掌上的珍珠吧。

  天生富贵,那富贵是谁给的大司命却没有明白的说出来。

  叹口气,她有几分无力,“姝儿,不管怎样我们都流着叶家的血,答应我,有朝一日叶家有灾难,你尽力量去保住叶家上下可以吗?”

  叶珈琅有些没底气,能动叶家的,无非是皇后,或是龙斩夜。

  对这两方,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大的说服力。

  可,她还是郑重的点头,“我一定尽我所能,我活着,就不会让叶家散了。”

  一诺如山。对她这样尚且单纯的少女也亦然,叶家虽然没有养育之恩,可毕竟是她的根。

  况且,她对叶珈莹有愧。

  那时候她也相信,如果是龙斩夜,她可以阻止的。

  或者,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个格局下的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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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准备赴约

  室内熏着袅袅的香。

  叶珈琅靠在椅子上打盹,旁边文秀的华服男子正撑着下巴,搁着笔痴痴的看着她。

  巴掌大的小脸皱起来,似乎有烦恼的事情,可爱的睡容让他忍不住伸手过去。

  落在她的眉心,无岚用指尖抚了抚。

  一惊,叶珈琅睁开眼看到是这个傻蛋,有些恼的打开他的手,“写完了没有,这么久!”

  无岚傻笑了一下,将写的歪歪曲曲的一首词给她看。

  看着他歪曲的字体,叶珈琅叹息了一声,这样的程度怎么批阅奏折?

  她不在他身边,只希望他能够做个合格的皇帝,要求再低些,只希望他不要成为毁掉祖先基业的昏君。

  无岚并不懂她的用心,写的烦了,拉着她的手,“姝儿我们去放风筝吧!我叫人做了只蝴蝶给你,可好看了!”

  看着他孩子一样央求自己,叶珈琅恨他不争气,恼火的踢了他一脚,“滚啦!谁要和你玩那种小孩的东西!找小石头他们玩去,我要休息了。”

  说着转头走入内室,还不忘探头出来下逐客令,“云姜!替我送太子!”

  无岚看云姜请自己出去,没办法,只得一步一回头的离开。

  看着太子失落的样子,云姜心里叹口气。

  合上门,转入内室,她看着心情雀跃的少女开始翻着柜子里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华服。

  一会儿换一件,叶珈琅折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满意的衣服,时隔半个月,他总算透过人来传话让她今晚过去。

  他很忙,她又不敢再像从前那样不顾一切的跑去找他。

  折腾了一会儿,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半憔悴一半欢喜,那样子,实在有些可笑。

  斜了镜子边缘照出偷笑的那个人,她一哼,“笑什么!”

  云姜夸赞道,“就是觉得太子妃很漂亮,你穿每一件都很美,不用再烦了。”

  叶珈琅想和她打趣几句,可一想自己现在的处境,脸一板,“谁叫你在这废话!天黑之前我要沐浴,赶快去准备!”

  云姜捂嘴偷笑了几声,连声应着跑开。

  连和侍女开玩笑也不敢了,她多怕自己说错话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她现在,正经历着一段必须牢牢隐藏起来的爱情。

  ***********

  太子正殿。

  黄金打造的树形烛台上跳动着点点烛火,天色慢慢暗下来。

  无岚一走进殿就一脚踢到了跟前的香炉和烛台。

  金贵的东西摔在地上,兵乓作响。

  无岚心里憋闷,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低着头沮丧的不行。

  【下午还有一更,大概一点前后~~】



                    第六十七章 她早早晚晚是你的

  宫里的一众人都屏息不吭声,虽说他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呆瓜,可毕竟是太子爷,未来的君王,动动手也可以要他们的命。

  尤其,太子妃搬来乾云殿之后,给上下宫人都下了警告,任何人敢怠慢或欺负太子,被她知道了必定不会轻饶。

  私下里这些散漫惯了的下人都收敛起来,太子妃虽然年纪轻轻,可是看起来好生厉害。

  看着无岚坐在那里生闷气,上了年纪的老嬷嬷遣退了屋子的几个人,走到无岚身边看着他,“殿下为什么事烦恼呢?”

  无岚侧头,看着一手伺候自己长大的卞嬷嬷。因为要照看初入宫的太子妃才被调走,那时候他还好舍不得。

  无岚撑着额头,看着她,闷声,“她不理我。”

  卞嬷嬷看着他,“殿下做的风筝呢?拿给太子妃看,她一定喜欢。”

  无岚低着头,踢着门槛,“她连看都不看,她说那是小孩玩的,嬷嬷我要怎么讨她喜欢呢,母后说她是我的,可是她都不许我靠近。”

  卞嬷嬷递给他一碗茶,“殿下不用急,就如娘娘说的,太子妃是殿下的,早晚都是。这会儿她还小,心性没有定下来罢了。”

  看了看无岚颓败的样子,这孩子还真是对叶珈琅上心。

  “殿下是君,是夫,她是您的臣,您的妃。”嬷嬷看着他,“殿下就是不宠着她,不捧着她,也没人敢说个不对。就好比你手里的这茶碗,你爱捧着还是摔了,全凭您的心情。”

  无岚露出不懂的神色看着卞嬷嬷。

  “殿下要放风筝,就要她陪着去,她有说不的资格吗?”

  无岚想了想,慢慢站起来,往偏殿的方向看了看,他踌躇着走了。

  卞嬷嬷看着他,叹口气,他根本不懂得运用太子的权势,别说是让妃子陪着放风筝,就是要这妃子的命谁也不能说个不字。

  缺少了君王的霸气,是他最大的问题。但,在这皇宫里,对他而言却未必不是好事。

  锋芒太露,今日他早已不是他。

  **********************

  偏殿。

  云姜刚从屋里出来,就看到无岚气势汹汹的闯过来。

  她连忙阻拦,无岚一挥手,身后的两个侍卫就把她给架走了。

  云姜看着无岚推门进去,想着还在洗澡的叶珈琅,急忙高声提醒,“太子殿下驾到!”

  无岚没有停止,径自闯了进去。

  听到云姜的一声喊,叶珈琅急忙伸手去扯衣服披在肩头,还没等走出浴桶,无岚就闯了进来——

  【>_<才写完,晚了点,今儿更完~】

  【话说每次一写谁谁驾到这种,我就觉得好冷……太子要做坏事了,一起打他PP。】



                    第六十八章 死了也要她陪葬

  叶珈琅大怒,上次这家伙无意闯到温泉看光了她,虽然心里恼火,可最后也原谅了他的无心之失。

  可这次,他分明是故意来占她便宜!

  叶珈琅拿东西狠狠丢他,“滚出去!”

  无岚站在那里,眼睛有些红的看着她,好半天,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出来陪我放风筝!”

  叶珈琅冷嗤,闯进来就为了让她陪着放风筝?这人脑子真的没救了!

  一边骂一边警告,可无岚就是不肯出去,叶珈琅也不能走出浴桶,对峙了一会儿,失去耐心的无岚猛地冲过去,一伸手就把她捞了出来——

  狠狠的挣扎打骂,可无岚毕竟是男人,臂力比她大了不知道多少,他发狠似的将她丢到床上,压着她双肩。

  看着身上男人掺杂着怒意的眼睛,叶珈琅心头忽然一颤。

  这样的凌厉,实在不像是一个傻瓜该有的。

  无岚捏着她下巴,“我问你,上次我闯入温泉后,你没有回寝宫,你去哪里了?!”

  叶珈琅屈膝撞他,这么久的事情,他怎么会问起?而且,还这么条理清晰的质问她?

  看着他盛怒难平的眼神,叶珈琅忽然有些怕,原来温顺如他,也会变得如此粗暴凶狠。

  无岚擦着她额头上颜色有些暗淡的十字星,沉默了片刻,忽然爆发如野兽般扯着她衣服,低声咆哮,“叶珈琅,我杀了你!”

  被他掐住脖子,她无法呼吸,拼命的挣扎却被他死死制住。

  杀了她,为什么?因为她不陪他放风筝?

  这疯子!

  无岚只顾发泄怒火,扯掉她身上的衣服后欺身压下,早就有人教过他男女之事,在娶太子妃之前,他身边不乏铺床暖枕的丫头。

  可在叶珈琅跟前,他总是手忙脚乱惹她嫌弃,他是傻瓜,可傻瓜也有权利喜欢一个人。

  叶珈琅慌忙的哭叫,搬出皇后搬出规矩来吓他。

  无岚掏出袖子里的手绢,粗暴的勒住了她的嘴巴。

  那手绢,是他在殿外假山旁找到的,那天她像个顽皮的小鬼头,在墙外丢石子赶走欺负他的人。

  是她给予的一点点怜悯之情还是其他,他不清楚,生命灰暗到极致,唯一的一点光彩就是她。

  笑着,嗔着,闹着,那些娇俏的模样一点点镌刻在他心里。

  看着她哭的脸都花了,他慢慢的放松了手上的力道,有那么一瞬,他真想撕碎她狠狠占有。

  反正她这辈子都是他的,他死了也要让她陪葬。

  但此刻,她眼底那抹厌恶到极致的眼神刺痛了他,慢慢的松开,她就一骨碌逃掉了。

  她会去哪呢,和上次一样吧……

  【=。=今天一更~我妈出门了,家里鸡鸭鹅狗都要我弄,好沧桑……】



                    第六十九章 争吵

  一路哭着跑去找龙斩夜,这皇宫,她一刻也不能呆了!

  上次被无岚看光了身体,天知道她有多羞愤,可是刚才,差一点就要失身于他!

  冲入寝宫,龙斩夜才刚刚回来,身上的戎装还未来得及除掉,那抹身影就燕子一样的窜入他怀里。

  少女哭的伤心,抓着他的衣服摇晃,“带我走吧,我不能在留在这里了……六郎,求你了,不带我走我会死的!”

  蹙了蹙眉头,龙斩夜低头看着她,“又怎么了傻瓜。”

  叶珈琅抽噎着讲完了自己刚才的遭遇,龙斩夜也除了戎装,换上了一身出尘的白袍,神色深沉的坐在一旁看着她。

  哭完了,叶珈琅见他神色寡淡,有些急躁,“我不要再和无岚在一起住了!他动不动就闯进温泉闯进我房间,我还有什么清白可言了!”

  龙斩夜有些恼她的冲动,还没到时候她就随便跑来,如果被外人瞧见,一切都完蛋。

  叶珈琅看着他眼底的一些淡漠,急了,“我要出宫去,我不当太子妃了,我是六郎一个人的,我不要在别的男人身边任人宰割,今天他差点……差点欺负了我!”

  没有得到预想的安慰和疼惜,龙斩夜睥着她,有几分冷然。

  好半天,他抿了口茶水,“姝儿,这些都是必然要经历的,你是以太子妃身份存在这宫里,就要学会用技巧来化解危机。我希望我的女人勇敢坚强,而不是遇到一点小事就哭着要逃走。”

  小事??

  叶珈琅倒是吃了一惊,她本以为他会义愤的去打无岚一顿,然后立刻带她立刻这牢笼远走高飞……

  可现在,她看着他,幽幽的苦笑,“小事……是小事吗,差点被别的男人强.暴是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我死掉?还是连死掉都是小事?”

  “别胡闹!”龙斩夜语气严厉,手一动带翻了茶杯,“现在不比从前,你乱跑被逮住不是说句贪玩就可以带过去,如今你不是完璧之身,被人知道就是死罪!”

  咬咬嘴唇,叶珈琅看着他,“后悔碰我了?怕别人知道连累你?既然那么在乎你的地位,为什么不娶了我二姐巩固这一切,归顺皇后谁也撼动不了你!”

  怒意聚集,龙斩夜紧紧的盯着她,女人真是会无理取闹,亏他还怜惜着纯真贴心的那个女孩,可如今她一吵嚷,他就觉得头有些痛。

  “回去——”他吝啬的收起温存,不耐烦的起身,“逃走就是死,叶家,我府里上上下下,因为你一时冲动就赔上性命,你认为值得就继续发小姐脾气!”

  看着他拂袖而去,叶珈琅扭头往外跑。

  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她守身如玉是为了谁,她放着太子妃尊位不要又是为了谁!



                    第七十章 终有一日,她会不是她

  内殿。

  龙斩夜脸色难看的望着窗外的夜色。

  玄天看着他心情不好,咳了咳,故意火上浇油,“不是说这位太子妃任你摆布吗?怎么这会儿倒赌气起来了?”

  看着他攥着茶杯抿着唇,玄天继续挑衅,“要不要我弄些稀罕小玩意儿,让你哄哄小姑娘啊?不是说要让她在后宫运作些事情吗?”

  啪地一声,龙斩夜手里的茶杯碎成几半。

  玄天耸耸肩,低笑。

  有些暴躁,龙斩夜睥着他,“我不需要没脑子的人在身边,你也一样,再给你半个月时间,查不出我要的东西我一掌结果你!”

  看他情绪又莫名奇妙,身为师弟,他明白是怎么回事,揶揄冷笑,“呵,你要真这么冷酷倒好,我倒想看看,有朝一日你会不会一掌结果那位没脑子的太子妃?”

  室内瞬间空寂。

  龙斩夜丢开手里的碎片,手心里火辣辣的疼,低头,他攥紧手心。

  她大概还是不懂,跟了他,意味着已经没有资格再天真。

  他必须教会她忍耐、虚伪,残忍。

  可到她全都学会的那天,她还是他疼爱的那个姝儿吗……

  ********************

  离开他那,叶珈琅在偌大的宫里游晃。

  她可以去哪里呢,哪里也去不了……

  恍恍惚惚的走到了东二殿,就在这地方,她亲手将自己的二姐推入陷阱,从头到尾没有为她解释一句。

  叶珈墨去探视过,说在那阴森的皇陵里,人都枯萎了,何况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小姐。

  她只是压住自己不去想而已,她心里有多难过只有自己知道。

  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她面对这些尔虞我诈时,会变得麻木不仁?

  “呵呵……”

  空寂的殿里响起女人尖细的笑声,她头皮一麻,回身就要跑开。

  穿着红衣的女人悄然从柱子后走出来,看着她,眼神泛着森然的光。

  “太子妃?”那女人冷笑着逼近,“这么高贵的人怎么来到这么肮脏的地方,怎么,你也被那负心人抛弃了?”

  叶珈琅觉得她疯疯癫癫很可怕,后退着寻找别的出路。

  “傻瓜,你以为他爱你吗?他不爱,他只爱权势,我们都是他的垫脚石而已!”女人忽然咆哮起来,“他骗我说会带我走的……可是现在他连见都不肯见我了!”

  疯子……又一个疯子……叶珈琅看着她,依稀猜到是那位因为被临幸一次就被皇后处罚的兰贵人。

  她很美,可是宫里面美得女人不计其数,她疯了一样凄厉尖叫,叫人毛骨悚然。



                    第七十一章 倘若一场空,不过是个死

  被她逼的紧了,叶珈琅捡起石子,威胁道,“你的事情与我无关!后宫本来就是今天得宠明日失宠!让开!”

  那女人低低的笑,嘲弄的意味明显,“傻女人……你以为你二姐为什么会和我身上有一样的味道?”

  叶珈琅一震,这问题她想过,也许是巧合,但是更多的,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可那时候她没有敢深想,龙斩夜怎么会和皇帝的妃子有来往,或者有更深入的情感……

  那女人诚心要刺激她,语气尖酸,“叶小姐是吗,可怜,被骗走了感情,还要被利用着分崩自己的家族……你是猪油蒙了心还是没见过男人?”

  “住口!”

  叶珈琅忍无可忍,将石子砸过去,“你这疯子,我不要听你的疯言疯语!”

  那女人看着她狼狈跑掉,冷笑一直传到她耳朵里,“我是那男人送到宫里当棋子来的,他也曾百般疼爱过我,花无百日红,太子妃终有一日,也会落到我这般田地……”

  叶珈琅迎风拼命跑,身后女人的声音却如影随形。

  他也曾百般疼爱过我……

  你也会落到我这般田地……

  龙斩夜,你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你对我,到底是不是逢场作戏……

  又游荡了好半天,实在走不动她才回了太子偏殿。

  这是唯一收留她的地方。

  一进门,幸好没有看到无岚,她发誓,要是他敢再靠近半步她就拔了簪子杀了他!

  云姜焦急的等在屋里,看到她回来,急忙迎上来,神色慌乱,“太子妃可回来了!刚才皇后娘娘来了,看你不在,她叫你明早和太子爷一起去她那一趟。”

  叶珈琅疲倦的脱掉外袍,“去她那做什么?”

  云姜踌躇了一下,才说,“听说是太子爷去请求提前成婚了……娘娘说,和叶将军商量一下,明早让你过去,估计是安排婚事……”

  犹如晴天霹雳,叶珈琅哆嗦着,无岚那疯子竟然去求皇后这种事情!他凭什么!

  本来还有半年期限,她虽不安却不急,可现在提前,她还能做什么来保护她那段感情?

  成亲,就意味着她不得不接受无岚的亲近,甚至是夫妻之事……

  明天……

  她知道再说逃走他会更生气,可如今,她还能安然的坐在这里等着自己被送去别的男人枕边吗……

  无岚必然是今天被她惹恼,他是堂堂太子,他开口,皇后还能驳斥了他吗……

  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已经无路可走。

  叶珈琅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抬头看着云姜,一字一顿凄然道,“云姜,替我去六王爷那传个话,明天天黑之后我在东二殿等他,他如果想劝我,叫他不必来了,我就在那里投井自尽……”

  云姜吓了一跳,可看着她决然的样子,她咬咬嘴唇,领了命转身出去了。

  叶珈琅慢慢的坐在桌旁,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链。她其实很笨,从来没有清楚的认清他的心。

  兰贵人说的话,她相信,他那个男人是能做出那种事的……

  她只想赌一赌,他在乎她吗,有多少……

  倘若一场空,也不过是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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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 也许,她活不长了【解禁】

  一夜未眠。

  早上云姜来侍候叶珈琅梳洗,看着镜子里她发红的眼睛,云姜心里面叹息。

  昨晚去六王爷那里传话,他没有太大回应,听了后只是叫她回来复命,叫太子妃冷静行事。

  那意思,她也听得出是再提醒叶珈琅不要反抗。

  回来说给她听,她只是冷笑了一声,兀自合上被子睡了。

  给她梳着头,叶珈琅看着镜子,忽然说,“你怎么不问我,为什要给他传话。”

  云姜给她挽上发髻,镜子里的少女不需装扮就已经清丽傲然。

  “奴婢不会乱说的。”

  云姜垂着眼睛,“如果不是太子妃怜悯,奴婢早就活不成了。”

  叶珈琅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朵珠花,上面的珍珠硕大圆润,寡然笑笑,“我要是怕你说闲话,就不会叫你去找他……”

  云姜沉默,莫名的有些伤感,她第一次见到叶珈琅,是她刚被接入宫,神色间还带着对宫闱的好奇和探寻。

  那时候对她惊为天人,也为她今后的命运感到唏嘘。

  这一生,再没有展翅高飞的机会,只能被囚在在金鸟笼里,和那个傀儡傻皇帝一起老去。

  可如今,天真单纯的少女,眉眼间已经多了很多灰暗的东西。

  手上一用力,叶珈琅掰掉珠花上的珍珠,递给身后的小侍女,“拿着吧,难得有个人陪我说说话,日后如果不在我身边了,有点值钱的东西总是保障。”

  云姜吓了一跳,连忙跪下磕头,“奴婢做错了什么吗?求太子妃别赶我走!”

  拉她起来,叶珈琅将珍珠塞到她手里,握紧,目光黯然的望着窗外,“没有要赶你走,我只是说万一……我有种感觉,自己活不长了……”

  苦涩一笑,她摇着头,重新翻了一只钗插在发髻上。

  云姜看着她,心底翻着酸涩。

  好半天,她才讷讷的说了句,“太子妃身份尊贵,一定会母仪天下……”

  叶珈琅淡淡的摇头笑笑,母仪天下,她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期待过。

  走到今天,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承受一切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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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云殿巍峨尊贵。

  叶珈琅每次一来这里都习惯性的害怕,以前是怕皇后叫她背书,现在是怕皇后同意无岚提前成亲。

  下了步辇,她看着一身华服的男人,他今天很安静,神色里带着无法撼动的坚决。

  目光对视的片刻,叶珈琅觉得后背腾起一股冷意。

  无岚慢慢的走过来,和她并肩往宫门走去。

  “姝儿。”

  无岚挑起唇角,笑容有些邪气,“母后一定会同意的,等成亲后,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叶珈琅狠狠白他一眼,他不光傻,还是疯子,因为一个破风筝就胡作非为将她逼上绝路!

  这样的人她怎么能忍受和他一辈子生活!

  亏她还好心的为他着急,帮他学课业教他前代皇帝的英明举措!

  愤愤不平了一会儿,两个人一起随着引路的宫人迈入正殿。

  大殿里气氛压抑,她抬头,看到一袭明黄的龙袍端坐中间,她一怔,随即被无岚拉着跪到在地。

  “叩见父皇!”

  叶珈琅跟随着无岚和皇帝行了礼,心里打着鼓,连皇帝都来了,旁边坐着皇后和叶飞廉,这样的阵仗,显然不是为了研究一点小事。

  得到允许起身,无岚扶着她起来,她想甩开,可是碍着面前都是长辈,所以她只是侧头递给他一个厌恶的眼神,可他却憨憨一笑,再度握紧她的手。

  “父皇,我要娶亲,我在书上看到,喜事可以冲掉晦气。”

  无岚又变作憨厚愚钝的傻太子,拉着叶珈琅,“父皇一直病着,我想娶了亲,冲冲喜好不好。”

  咳了咳,承光帝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蹙了蹙眉,“可是那是大司命推算好的日子,改动的话恐怕对他不够尊敬。”

  一直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妹妹,她始终垂着头,可僵硬的身体看得出是再抗拒着。

  叶飞廉收回视线,“皇上,难得太子殿下有孝心,不妨就成全这对小夫妻吧。大司命推算的好日子也是为了东陵国运昌隆,如今情况有变,不妨请他再重新推算一次,我也叫人看过,下个月初一就是黄道吉日。”

  无岚紧紧的攥着叶珈琅的手,她的手心微微汗湿,粘腻腻的握在他手里,他低头微微笑了笑,眼底一闪而过一抹狡诈。

  “将军说的是。”

  皇后看着殿中央的一对年轻人,坦白讲,无岚除了心智残缺外,算得上是个美男子。

  “如果无岚急了,那就早点把事情办了吧,小伙子正当年,总是放着亲事不落实,他也安不下心。”

  说着,皇后用手帕掩唇笑笑。

  对无岚,她表面上拿他当亲儿子一样疼爱,可实际,她留着他全因为他是没有威胁力的傻子。

  自从叶珈琅回宫后,他更是围着这丫头转悠,看着就是个不成气候的东西。

  昨天他闯进叶珈琅闺房里企图不轨,这些都有人通报给她,她虽然有些恼他的胡来,可是毕竟也是好事,一个只会沉浸在女色里的人,这一辈子也都是个废物了。



                    第七十三章 全世界都知道她走了不归路吗【解禁】

  皇后和叶飞廉同样意见,允许无岚提前成亲。

  承光帝揉了揉额头,好似在思量这件事到底可不可行。

  无岚看着他沉思起来,扑通跪在地上,语气有几分哽咽,“父皇成全我!我要姝儿每天都陪着我念书,她不在我身边我连睡觉都不踏实,我要她!”

  承光帝皱起眉头,有几个侍女低着头偷偷笑了。

  “没出息!”

  承光帝低斥了一声。

  无岚只是不停的磕头,还哭起来,“我要姝儿!我要她像母妃那样抱着我睡觉!”

  叶珈琅红着脸,恨不得狠狠的一刀宰了这个没脑子的笨蛋!

  这种话他怎么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面前说!

  听了无岚的这番话,连皇后都乐了。

  甩着手帕,她挥挥手,“罢了罢了,就随了他的心愿吧,这些年他一个人也是孤单,有个姝儿陪他,他也快活不少。皇上,日子找人定一定,尽快吧,宫里是需要些喜事冲冲了。”

  白了痛哭流涕的无岚一眼,承光帝没好气,“小小年纪就是色胚!就知道睡在女人怀里,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叶珈琅看着唯一没有表明立场的皇帝,只有他才能下命令决定这件事。

  咬咬牙,她也扑通跪地,磕着头,“姝儿请求皇上不要改变婚期!”

  脑子里搜刮出几个反对的理由,她一一阐述,“皇上,现在姝儿还没有学懂后宫礼仪规矩,连宫戒都是背了上面忘掉下面,我实在惭愧,如果这就担了太子妃的名号,实在怕自己做错说错损害了皇家威严。而且,无岚现在正是需要学习历练的时候,以他的心态,成婚后必定沉迷纵情玩乐,于太子于朝政实在不利!”

  听她言辞恳切,承光帝又沉默思考。

  似乎她说的也有些道理,看了眼无岚,那小子竟然一边流眼泪一边流鼻涕,实在难看。

  “这丫头说的也对,无岚,再久也不过再等半年,不如就……”

  “我不要再等!”

  无岚擦了擦眼睛,义愤的吼着,“父皇不知道我有多煎熬!你不许我即刻娶她,我就一头撞死!”

  叶珈琅恼愤的瞪着他,低斥,“你还有没有点男子气概了!多大的事情你要撞死!”

  无岚气得不行,就差要在地上打滚了,重申,“我就要娶她!父皇许不许,不许我就下去找母妃!她会向着我!”

  承光帝有些恼,拍了桌子一下,“别放肆!你给我像点样子!”

  无岚嚎啕大哭,转头就往柱子撞过去。

  吓得一众人倒吸冷气,叶珈琅也伸手试图抓住他,可他力气实在太大,一挣就撞了出去。

  一声闷响,无岚顿时倒在地上蜷缩着,额头上鲜血直流。

  叶珈琅急忙跑过去抱起他的头,这家伙真的是傻子吧,什么大事至于要寻死觅活!

  躺在她怀里,无岚露出一抹呆笑,搂着她手臂,“姝儿,我好喜欢你,我们成亲好不好……”

  看着他额头上的血,叶珈琅有一瞬的恍惚。

  为了提前娶她,他宁肯以死相逼,看似让人瞧不起的不争气,可是忽然间,她心里面被触动了一下,有些心酸。

  他为什么呢,自己都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那天他忽然大怒扬言要杀她,她还以为他看出了端倪,可现在看来,他未必有那么精明,也许是她的反抗激起了他的怒意吧。

  承光帝和皇后紧张的涌过来,宫人也焦急的跑去叫御医。

  无岚拽着她衣袖不肯撒手,哀求着承光帝,“父皇,答应我吧,我每天都想让姝儿陪在身边……”

  皇后用手绢给他擦额头,叹息,“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执拗呢。”

  没办法,皇帝叹口气,也恨他不争气,甩了下袖子,“叫人去求大司命重算婚期,你这扶不上墙的烂泥!祖上的江山早晚会毁在你这混蛋手里!”

  听着皇帝的话,无岚终于破涕为笑,拉着叶珈琅的手,“好哦,姝儿,以后你要给我讲故事……”

  叶珈琅对他又生了厌烦,把他丢给宫人,自己起身往外走。

  婚事一改,不出下个月她就要和无岚成亲。

  难道要她一女侍二夫吗……

  荒唐,宁死也不会要那种情况发生。

  可那个人,他会管她吗?

  走出飞云殿,来的时候她还抱着一丝希望事情会有转机。

  可如今,她能做的除了投井自尽还有什么?

  走到白玉栏杆前,远望而去,池塘里层层叠叠的开着荷花。

  脚步靠近,她猜出是谁。

  那声音很稳健,一听就是习武之人,自有一种威凛岿然。

  颀长伟岸的男人站在她旁边,她眯眼看过去,这是她大哥,到如今她却没有和他好好说过一句话。

  远望着池塘,叶飞廉目光深远,“父亲去世的时候,再三交代要我照顾好你,他觉得全家人都亏欠了你。我想他可能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女儿会这么大胆的找死。”

  叶珈琅苦笑一声,全世界都知道她走上一条不归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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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章 歇斯底里【解禁】

  沉默一会儿,叶飞廉负手,“太子,你是嫁定了。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乐观其成。”

  叶珈琅垂着眼睛,是啊,除了她自己。

  “觉得寂寞就多来府里走动走动。”

  叶飞廉转身看着她,她虽然年轻又不经世事,可是身上有股韧劲儿,和他们叶家人一样。

  “我能劝你的,只有这些,我不想父亲泉下有知还怪我没有照顾好你——换做任何人都好,唯独龙斩夜不行,他会把你推入地狱。”

  叶飞廉看了眼她手上的五彩石,“这是西域的珍宝,他送你的吧?这东西还是别久戴着,它性情极寒凉,长久带着,会让你生不来小娃娃。”

  叶珈琅一震,下意识的握着那条被自己体温捂热的石头手链。

  “小女孩总是爱幻想,如果你见惯了杀戮鲜血,就会觉得有安逸的生活最为不易,什么真爱,什么执着,都是暂时被蒙蔽了双眼而已。”

  叶飞廉神色淡淡,似是觉得自己多说也无益,叹息一声,“自己想吧,有一天你会明白,但愿不是到了无法收场的那天。还有,别以为皇后是吃素的,你的事,她多半有了解些。”

  叶珈琅看着他,动了动嘴唇,也没有说出话来。

  是吧,她一向毛躁,多少次公然的在宫里不避讳的去找他,稍加留意就会发现她的去向。

  现在不追究,是还不知道她和龙斩夜发生关系了,还是没有到揪出这件事的时候?

  想到这,她觉得自己生活在充满虚伪与欺骗的世界里。

  相较而言,无岚还算得上唯一真心待她的吧……

  最终,兄妹俩也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她只说稍后会叫人送些最好的日用品到叶府,请求他帮忙转给叶珈莹。

  看着叶飞廉走掉,她有种自己已经无药可救的感觉。

  是吧,她和无岚一样是疯子,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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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的东二殿有些阴森。

  叶珈琅坐在台阶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如果她当初抗旨不回宫如何呢?有没有可能师父拼死护着她,随便编个暴毙恶疾之类的理由,是不是可以逃过这一劫?

  师父……

  她的师父和她的母亲一样,自小严厉又骄纵的把她养大。

  她只是不知道师父为什么去那么冷的圣雪山隐居起来,她只知道‘荻夫人’三个字是被东陵人奉为在世神灵一般敬仰的。

  想起师父,她红了眼眶。

  披风落下来,带着暖意裹着她娇小的身子,还没等骂一句,她就被卷入漩涡般的带走了。

  东二殿里清冷空寂,房间里却是干净的。

  被丢在床上,叶珈琅迅速撑起身子,看着眼前的男人,恼愤的咬牙,“怎么,怕我投井之后会有人彻查东二殿的人?怕你的人暴露了身份?”

  龙斩夜看着她刻薄的模样,蹙了蹙眉,俯身就吻了她。

  狠狠的咬他,男人带着怒意捏着她下巴,用力有些重,她低呼,他就窜入她嘴巴。

  翻搅着挑动她心绪,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很无力,也很绝望,叶珈琅抽噎了一声,泪水落入两人嘴里辗转流动。

  拖着她后脑,男人呼吸有些沉,气息吐在她耳边,带着微微的疼惜,轻拍她身体,“我都知道,不要哭,我在这里。”

  叶珈琅捂着脸哭的厉害,心里面又酸涩又绝望,“不是不管我了吗……我只会耍小姐脾气,我只会连累其他人……你不该来的,我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这辈子也不会累着你了……”

  龙斩夜用袖子擦掉她的泪水,拉着她按倒自己肩头,抚摸她的手臂,“我不管你谁管你。傻瓜,真爱哭。”

  稳定了一下情绪,叶珈琅慢慢的把手链摘下来递给他,难怪那次亲热之后他只是叫她回去泡个热水澡。

  卞嬷嬷都给她讲过闺房之事,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次之后没有给她吃些药物避免她怀孕,原来是这样,他送她的定情信物就已经绸缪到这么远之后的事情了……

  她实在没心情夸赞他有远见,她只记得叶飞廉说过,这东西长久戴在身上,会让她这辈子都没法生娃娃。

  不光是和别人,连和她心爱的人也不能……

  看着龙斩夜透着危险的眸光,叶珈琅颓然无力的叹息,“以后也没机会再见面了,还你吧……叶将军说,但凡去过西域的将士都知道这种五彩石,而你又是在西域带兵最久的人,我怕给你惹麻烦,还你吧,你应该有其他人可送……”

  攥住她手掌,男人目光愈见冷冽,低哼,“怎么,叶将军提醒你要离我远些?所以你就听信了,要和我就此断绝?”

  他的手劲很大,她骨头都疼起来,歇斯底里的哭起来,“不然呢?难道我嫁给无岚之后还要和你见面?我被你碰完又回去伺候无岚,然后趁他睡了再爬上你的床?我再下.贱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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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 他是个卑鄙的无赖【解禁】

  搂在她肩上的手一紧,龙斩夜将下颌压在她头顶,听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抚着她的背,神色凛然,“傻瓜,我会让别人碰我的女人?——除非是我死了!”

  叶珈琅不吭声,只是簌簌的掉泪。

  她真是投井算了,也比在这个毫无依靠的地方被人抛来抛去强……

  他的话她敢信吗……

  敢吗……

  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安排了多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又是什么样的人……

  也许现在的温存,并不只给她一个……

  想一想,她就接近崩溃。

  她该知道的,他这样的男人不会一心扑在儿女私情上,他可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可笑的是她还期望着一个一心一意待她的龙斩夜……

  一心一意为了娶她会傻到撞柱子的人,是无岚,那个傻子……

  抚着她哭湿的脸颊,龙斩夜低着头,吐出的气息落在她脸颊,声音粗沉微微发哑,“姝儿……如果你还要跟我一起争取未来,就不要冲动,你是个机灵的丫头,就算有什么复杂情况你也可以化解,这一点我信你,你也必须做到。”

  抱着自己的膝盖,叶珈琅呆呆的看着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掉落下来砸在手上,苦笑,“是吗……你也要争取未来吗……是我们的,还是你的,还是你和别人的……”

  龙斩夜蹙起眉头,“谁在你耳边胡言乱语?!”

  叶珈琅幽幽的笑了笑,“和我二姐身上有一样味道的那位,她是皇帝的女人,可是她说,你也曾百般温存的待过她……可如今,你还是弃了她,我怕我争取到的未来,是下一个东二殿扫地的奴才……”

  没有看他的表情,应该是恼火的吧,被翻出旧事,还那么不堪……

  下巴一痛,她蹙起眉头看着眼前那满脸怒容的男人。

  目光对视,她只觉得心头一刺,她还是爱着他,不管将来是不是输得凄惨,她仍旧无法阻止自己向往着和他在一起……

  怒火在触及她眼底泪光的片刻消散无踪,龙斩夜最终还是将她搂入怀里,“蓝沁原就是个丫头,那时候她主子和我开过玩笑,说把她送给我做填房,也许她就当真了,没多久皇帝来府赴宴,就看中了她带入宫中。”

  握着她冰凉的小手,他搓揉着给她温暖,“没有温存,我不曾碰过她。她会为我所用,只是感恩于这些年王府给她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

  叶珈琅摇着头,排斥他的解释进入脑子,可是心里,已经慢慢的放下了防御。

  “这手链……”

  叶珈琅看了眼被丢在一边剔透的五彩石,“你希望我戴一辈子吗……”

  挑着她下巴,男人低头盯着她的小脸,挑了下唇角,一点笑意弥漫在俊逸至极的脸上,“可以摘下来的时候,我会取下来……那时候,你就已经被我娶回家了……”

  捏捏她冰凉的鼻子,他解释道,“你还不懂保护自己,所以我不得不这样做——这种五彩石,可以不让你的肚皮鼓起来给人发现你已经暗度陈仓。”

  叶珈琅瘪瘪嘴,“你骗人……你让我一辈子戴着,我以后想有小娃娃也不能了……你是怕我和无岚生孩子吗?就要生,生十个八个来争皇位!你这辈子都是臣子,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主子!”

  龙斩夜翻身把她压在床上,按着她双臂,目光森然,“你生一个试试看?我连你一起掐死!”

  叶珈琅偏过脸,才不要听他只会骗人的话……

  冷了冷神色,她驱赶他,“我看不到未来了……只有不到一个月,我除非是死了可以不用嫁无岚,不然我活着,就不能再当你的女人了……我会记着我们相爱、不,是我一厢情愿的吧……我会记着你给我的那些快乐,往后,还是做叔侄吧……我们有缘无分……”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布料碎裂的声音,胸前一凉,她低呼之间,灼烫又侵袭上了胸口敏感的部位。

  懒得与她争辩,男人直接用自己的方式宣布他的意见,想断绝,除非他死,不然绝不可能如她的意!

  辗转厮磨,胸前被他侵袭的地方有些肿痛,她指尖陷入他肩头,闷声抵抗,“骗子!小人!不要再碰我!”

  龙斩夜按着她双臂,另一手飞快的撕扯两人之间的阻碍,布料碎裂的声音格外刺耳。

  她的手在自己胸口脸上抓挠,制造着火辣辣的痛感,有些莫名的高亢,他咬着牙将她翻转,让她用难堪的姿势趴跪在身下。

  伏在她耳边,邪冷的男人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笑,“骗子和小人是不会听你话住手的……小姝儿,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当朝六王爷是个卑鄙的无赖……他最爱欣赏别人哭着哀求他的模样……”

  叶珈琅咬着嘴唇,他用带着胡茬的下巴在她细嫩的肩头磨蹭,她颤抖的不行,身体在他的压制下愈发无力。

  大手掌握着她胸前的柔软,重重收紧,低笑带着邪肆,“上次,怜你身子娇弱,并没有让你感受太多这其中的苦与乐……小姝儿,过了今晚,我让你再也舍不得说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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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一不小心竟然写出了肉……羞愧~】



                    第七十六章 既然不想嫁,那就废了他【解禁】

  窗外的月色透过窗纸落入地上。

  昏暗的屋子里只有淡淡的光芒流动着。

  雕工精细的大床上,少女身子染上暧.昧的红晕,薄汗从发梢滴落,一直沿着纤巧的锁骨落入曲线深处。

  叶珈琅腰上被箍了大手无法动弹,身下那只粗粝的手也作恶般的探入她敏.感中心探究。

  抓着被子,她皱起五官,难耐的低斥,“我不要!别碰我!叫我忍耐,叫我认命,你还碰我干什么!我是太子妃,是你侄媳妇,你敢轻薄我我叫无岚杀了你!”

  听着她娇媚的声音,龙斩夜只觉得下腹愈发胀痛,她不够丰韵,甚至太过单薄,不懂男女之事,生涩又别扭。

  可听着她咬牙喊自己名字叫骂时,他偏偏觉得自己有种前所未有的坏心思,只想欺负她,弄哭她,谁叫她干净的像一张白纸,谁叫她是那个家族的女儿,谁叫她是肮脏皇室的太子妃!

  想着,他手上力道加重,有些粗暴的挑动她懵懂的情.欲。

  听着她哭泣的声音,他沉下腰肢,含着她耳珠低喘,“叫他杀了我?只怕那之前你已死在我身下……”

  说着,他猛地攒入。

  叶珈琅猛地一颤,脊背绷得紧紧的,额头发尖的汗珠随着动作被甩下。

  羞耻于自己一瞬间膨胀的快慰,她狠狠的咬住自己的嘴唇,立刻就感觉到了血腥。

  龙斩夜搂着她的腰肢,紧贴着她身体律动,俯首吻着她光润的背脊,感受她为自己产生的颤动,他低笑,动情的叫她,“姝儿……放松些,这会让你感到快乐……”

  快乐……

  并没有!

  除了身体上可耻的膨胀感,她只觉得自己简直无药可救,明明知道这只是看似美好的幻觉罢了,可仍旧不由自主的沉溺下去……

  泪水点点洒落,身后的男人扳过她的脸颊,温存的吻过她眼睛,吮去那些灼烫的泪水。

  他在她身体深处,闭着眼磨蹭她颈窝,似梦语,似承诺,“姝儿,我定不负你……我要的,是拥着你踩在这九州大陆之上,任何人,都别想再从我手里抢东西……”

  她被迅猛而来的浪潮抛到云端,完全丧失了听觉和思考能力,她尖叫着,哭泣着,身体在他的攻陷下完全向他臣服……

  激情平息,叶珈琅蜷缩着休息,男人大手拈开她濡湿的发丝,看着她红润可爱的脸颊,低低的笑了起来。

  叶珈琅有些恼火,甩甩头,躲开他的手。

  粗糙的手落在她光滑的脊背上,细腻的好似牛奶一般,他轻叹着,她这样美好,倒让他心生怅然。

  手停在她腰间,轻轻抚动,“姝儿,知道为什么无岚可以做太子么?”

  叶珈琅表示讨厌他的哼了哼,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

  龙斩夜轻笑,神色柔软的不像话,搂紧她,“因为承光帝没有其他子嗣,皇后善妒,她不允许在她无所出的情况下让其他妃子生下皇子。到最后没有人继位,她只得松口,闵妃产下无岚后,她便将她勒死。对外只宣称闵妃病故。而无岚从小体弱,病了一场后变成了傻子,皇后一力保荐他做太子,就因为他是个傻子,不能违逆她的意思,做傀儡最好。”

  叶珈琅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有些同情无岚,他虽然讨厌虽然疯疯癫癫,可是他的身世比自己更惨,起码,她是个健康的人……

  龙斩夜抚着她的小脸,那样可爱,他发现自己逐渐迷恋起她的味道了……

  “既然你不要嫁他,那就废了他吧……”

  平淡的语气,仿佛再说着芝麻大的小事。

  叶珈琅却猛地一震,撑起身子盯着神色淡然的龙斩夜,咬牙,“怎么可能!太子的废立岂是你我说了算!”

  把玩着她馨香的发丝,男人目光无波,“留着他,是因为他不会咬人,但是有一天他会咬人,并且咬疼了,那就另当别论——”

  看着他淡漠的语气下涌动的杀意,叶珈琅觉得很冷。叶珈墨说过,她和龙斩夜在一起,要么两人一起死,要么杀了无岚他造反。

  她虽然不想嫁给无岚,可并不想他死,说到底,是她对不起他在先……

  握着龙斩夜的手腕,求情的话还没等说出口,他提醒的话便一字字丢来,“你仁慈,不代表别人就不狠辣,这宫里,比的就是谁更胜一筹——姝儿,你的天真善良不能用在皇宫里。太子不废,你嫁他就势在必行。他是皇帝唯一的子嗣,就算被废也会监禁,终生还会锦衣玉食。”

  看着她矛盾的样子,他搂着她,落下炙热的吻,“废了太子,嫔妃之中定然有人愿意再为皇家贡献子嗣,皇子年幼,自然再没有人比你做太子妃……”

  他都计划好了,想必连人选都锁定了吧?

  可是他只是叫她冷静,不肯告诉她他的主意……

  今天她好几次都想结果自己算了……

  无岚,无岚……

  为什么我们要被安排着在一起?

  你也根本不爱我,你需要的,只是一个玩伴,只是一个不会欺负你的朋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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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09
                    第七十七章 你不要娶我好不好【解禁】

  回到太子偏殿,叶珈琅裹着外衣,一路都冷瑟瑟的。

  可分明正是夏日。

  她不想伤害无岚……一点也不。

  刚一进屋,就看到桌子上伏着一个人。

  显然是等得久了,桌上的蜡烛都燃了一大半。

  叶珈琅走过去,低头看着睡的沉沉的无岚。

  他要是不这么可怜就好了,她还可以硬下心肠对付他,可看着他头上缠着的纱布,她叹口气。

  云姜倒了茶给她,轻声道,“太子爷等了好久了……奴婢劝他他不走。”

  叶珈琅推了推他的手臂,看着他起身,揉着眼睛一脸困倦。

  把茶水递给他,叶珈琅面色平板,“喝口水清醒清醒,回去睡觉吧。”

  接过水喝了,无岚看着她,神色有些小心,“姝儿,你生气了吗……我不是故意要欺负你的,那天……你身上的味道和我母妃好像,她也喜欢用芍药花瓣……”

  叶珈琅被他看得心头难受,叹息一声,“喂,其实我们不成亲也可以在一起玩的,你是想要有个人陪你放风筝陪你念书吧,我可以陪你啊,我们做兄妹怎么样,将来你做了皇帝,全天下美人任你挑选,我对你总是大呼小叫,你不要娶我了好不好?”

  “姝儿不喜欢蝴蝶风筝,那我叫人给你重做个金鱼的好不好?”无岚噙着心爱的笑看着她,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莫名的有些感伤,叶珈琅伸手捧住无岚的脸,看着他俊秀的面孔,很精神的一张脸,如果他精明睿智该多好,可以分辨是非,可以处理国政。

  “无岚……”叶珈琅语气从未有过的温和,“你能不能跟父皇说,不要娶我,我陪着你到你亲政,到你找到更喜欢的女人,好不好?我们不成亲,做兄妹啊?”

  看着她的急切,无岚平静的眼底终于泛起波痕,冷笑了一声。

  叶珈琅被他吓了一跳。

  慢慢起身,他俯在她耳旁,一字一顿,“你休想摆脱我……你是我的,到成亲之后,我要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叶珈琅看着他眼底的一点邪肆,蓦然打了个哆嗦。

  他真的傻吗??

  有时候看着他觉得好可怜,有时候又觉得他有种被掩藏起来的邪气。

  那感觉,让她几乎不寒而栗——

  望了眼无岚走出的背影,她叹息。

  无岚和龙斩夜,她只能选择一个。

  她逐渐感觉到,这宫里,没有人是简单的,每一个,都蕴藏着杀机和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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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皇帝下旨,太子提前大婚。

  无岚打那之后每天都眉开眼笑的粘着她,搂搂抱抱更是不加避讳。

  叶珈琅拿他没办法,心里面一边说服自己听从龙斩夜的计划,一边良心又折磨自己,这样对无岚何其残忍。

  可越来越近的日子让她惶恐不安。

  夜晚,惟帐里低垂着轻纱。

  枕在臂膀宽阔的男人怀里,叶珈琅抬头看着闭目养神的龙斩夜。

  久久,男人的大手落在她发间梳理,声音带着慵懒,“怎么不睡会儿。”

  叶珈琅不吭声,心事满怀坠的她难受。

  “我会保着他一条命。”男人字句深沉有力,“姝儿,做皇帝未必好,尤其对他。对他而言,每天有人陪着踢球放风筝就已经是最快活的事情了。”

  叶珈琅只是叹息,看着他,“你呢,做皇帝对你而言,好吗?”

  龙斩夜不说话,只是挑起唇角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从一旁拿过一只精巧的绣囊,别致的香味飘过来,叶珈琅凑过去想闻一闻,男人却将绣囊从她面前挪开。

  “这个,拿给无岚。”扯了她手帕包上,他到底还是顾及她,“不要靠太近,这里面是药,闻多了对你不好。”

  叶珈琅捏捏手心里的汗。

  “给他,余下的你知道该怎么做了。”揉揉她的脸蛋,男人眼底深邃无波,“去吧。万事小心。”

  叶珈琅起身穿衣,默默无言,临走时踌躇了一下,回头看着靠在塌上看着自己的男人。

  “你能回答我么,皇位对你来说,重要吗?”

  白衣黑发间,是俊逸之际的一张脸,龙斩夜看着她,眼神不瞬,“你信我?”

  叶珈琅点点头。

  “不重要——”龙斩夜半侧着身子,姿势慵懒,神色迷离,“从来都不重要。”

  笑了笑,心里多少安稳了一些,只要他说的话,她都愿意相信的吧。

  他说是怕她会怀了小娃娃所以才给她戴上五彩石,她便信。

  他说除掉无岚是为了不把心爱的她拱手让人,她便信。

  如今他说,皇位于他从来都不重要,她没理由不信……

  窗外,夜色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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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云殿正殿叶珈琅从未步入过。

  如今提起裙摆走一遭,倒觉得陌生。

  无岚应该刚下了学,房间里飘着饭餐的香。

  立在门口看着卞嬷嬷给他盛饭,他吃的狼吞虎咽,傻小子的模样,她再也迈不动步子进去。



                    第七十八章 撞破奸.情【解禁】

  “嬷嬷!这好吃!”无岚夹起一块烧鸡,笑的眼睛眯起来,“给姝儿送一份去吧,她也会喜欢吃,她是小馋嘴。”

  嬷嬷给他擦手,连连点头,“好,好,送一份,太子爷好好吃饭。”

  看着无岚吃的到处都是,叶珈琅有些嫌,忍不住出声,“没有人教你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吗?”

  无岚看着她,笑着跳起来拉她,“姝儿!你来了!一起吃饭!”

  叶珈琅被他拽进去,卞嬷嬷和一众侍女看了,躬身退下。

  无岚亲自给她盛饭,夹了很多菜将碗堆得满满的,笑眯眯,“姝儿快吃。”

  看着他,叶珈琅有些恍惚。

  他一会儿是憨傻少年,一会儿又固执的让人害怕。

  手里的绣囊握了又握。

  无岚看她不吃饭,纳闷的来抓她手臂摇晃,那绣囊就直接掉了下来。

  无岚眼疾手快的捡起来,反复摆弄,“好看啊!姝儿你送我的?好香!”

  “哎……你……”叶珈琅伸手想抢回来。

  可是无岚却躲开,心爱的抱着,“这是姝儿送我的!别想再拿回去!”

  叶珈琅心里说服自己,他自己拿去的,是不是冥冥之中一切已经有了安排……

  狠着心肠,她拗着来自内心的煎熬,骗着他,“你喜欢的话,我再给你做一个……可是没有花了,金边睡莲只有知春阁才有,那里不能随便去,我给你换些别的花吧。”

  无岚拍着胸口,笑的憨傻,“我去!宫里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吗!”

  叶珈琅连忙按着他的手,“别去!去那地方会惹祸!”

  无岚一副无所谓,“姝儿是傻蛋,我是太子爷,将来就是皇帝,谁敢不让我去摘几朵睡莲?”

  声音太高,叶珈琅急忙捂着他的嘴,低声提醒,“你不要命了说这种话!快吃饭,待会儿还要上课。”

  无岚转了转眼珠,没有再抗辩,乖乖的低头吃饭。

  看着他,叶珈琅喃喃的再次提醒他,“不要莽撞……知春阁里住的是云国的公主……”

  无岚含糊的应了,心底却已经打定主意。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叶珈琅心里仍旧矛盾,看他的造化吧,也许到了晚上,他忘了这回事也说不定。

  **********************************

  当晚,无岚早早就驱散了侍女佯装睡下。

  看着外面安静了好久,他才起身,蹑手蹑脚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金边睡莲是云国特有的花种,开起来美艳不可方物,云国公主特莎和亲而来,当初两国交战,龙斩夜带兵出战,几乎就要打到对方都城,但最后却还是因为一道圣旨退了回来。

  这位公主美貌名动天下,承光帝就是因为她主动请求和亲,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吞并云国的机会。

  特莎一开始很是受宠,但是后来因为性情冷淡而被承光帝所厌烦。

  因为得不到,他便将她禁锢在知春阁里,让那些开的奢靡的金边睡莲陪着美人一起老死宫中。

  无岚躲着侍卫一直溜到知春阁外面,高高的门阻隔了和宫里的一切联系,他抬头看了看,天上乌云掩着月亮,有几分森然。

  翻墙进了知春阁,无岚心跳的有些厉害,一路沿着碎石路往前走,这里面连个灯光也没有,放眼望去全都是乌漆抹黑。

  走到池塘边上,月色微微透出来,一池的金边睡莲安静的立着,花瓣边缘射出迷眼的光芒。

  赞叹了一声,这倒是人间罕见的美景,可见承光帝当初有多么宠爱这位公主。

  怔愣着,就听到不远处的房间里传出低低的嬉笑声。

  他蹙眉,转身走过去,被弃的女人还能笑得如此浪.荡?

  勾开拉门,他望着昏暗的里面,粉衣女人几乎已经被剥光了,身上压着一个粗壮的男人,两人缠在一起,嬉笑声一浪高过一浪。

  “冤家,你慢着点!小心人家肚子……”

  “小荡.妇!有了肚子还不是天天催着我过来!”

  无岚傻了眼,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知春阁,那里面的女人必然就是特莎,那男人的靴子摆在地上,厚底云纹,是宫里的侍卫……

  猛地扯开门,他大怒着抓起一旁的瓶子砸在地上,“奸夫淫妇!”

  那一对听到有人,吓得滚做一处,侍卫跌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穿衣,看清他,诧异的问,“太子爷??你怎么在这里!”

  想着她给自己父皇抹黑,无岚气得抓起侍卫放在一旁的佩剑就要冲上去。

  倒是特莎很快镇定下来,冷笑一声安抚自己的情郎,“他是傻子你忘了么?怕他作甚!”

  侍卫惊得一身冷汗,此刻看着眼前人,倒是也笑了,不屑的哼了声,“是啊,我怎么忘了那昏君的儿子是傻子,真是报应,东陵早晚亡国,昏君之后是傻子,不亡才怪!”

  无岚气得有些抖,咬牙,“我告诉父皇,他会把你们五马分尸!”

  特莎眸光闪过杀意,推了侍卫一把,“杀了他,丢到池塘浸死……反正是傻子,失足落水也很平常。”

  侍卫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只有他不死,特莎的肚子也藏不住,忽地站起来,他朝无岚扑过去——



                    第七十九章 这个圈套,太坚实【解禁】

  巡夜侍卫列队而过,本已经路过知春阁,可一道黑影倏地窜入墙内。

  警觉的侍卫立刻掉头,追逐黑影而上。

  知春阁鲜少有人来,一池金边睡莲因为纷沓的脚步声而微微曳动。

  那黑影矫健的闪过睡莲池,倏忽间不见。

  侍卫们听到室内有刀剑之声,立刻破门而入。

  眼前的一幕让众人惊呆——

  云国公主特莎衣衫不整的跌在地上,一边哭着一边哀求,身前,是太子无岚举着剑怒目而视。

  那女人真是美,宫里是美人最多的地方,可是这位公主也出众的厉害,难怪这张脸可以止干戈。

  只是——

  她被囚在知春阁,根本不曾得到皇帝的临幸,而此刻,她的肚子已经凸起,显然是已经怀了身孕。

  众人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特莎。

  这……

  众人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活不成了……

  特莎狼狈的跪在地上磕头,哭着,“太子爷饶命……只要让我生下这孩子……我们的骨肉啊!你怎么这么狠心!”

  众侍卫恨不得弄瞎自己弄聋自己。

  无岚一脚踢上她肩头,恼火,“你还敢胡说!我劈开你的肚子看看里面是谁的孽种!”

  特莎跪着爬到他腿边,声泪俱下,“求太子爷让我生下孩子……不然去求皇上,求他做主!”

  无岚气得直发抖,那侍卫武功奇高,瞬间就冲出屋子,随后巡夜兵就冲进来。

  他一时来不及抓住那人,就被特莎紧紧抱住,而眼下,有眼睛的都看得到,他和自己父皇的妃子衣衫不整的在房间里撕扯,并且,她还口口声声说怀的孩子是他的!

  可恨!可笑!

  ***********************************************

  夜深了。

  皇帝刚从睡梦中被叫醒。

  披着外袍,他尚且睡眼惺忪。

  听宫人来禀报太子出了事,他还不以为然,无岚能出的事,也无非是课业糟糕捣蛋受伤——

  出了内殿,只见地上跪着一男一女——

  看清楚跪着的女人是特莎,他这才把睡意抛开,瞪大眼睛看着下面这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他们两个一起,是无贪玩岚闯到知春阁?

  揉了揉额头,下面那个明艳照人的女人就抬起泪湿的脸,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哭着,“求皇上为我做主!”

  无岚听到她哭诉,想冲过去掐死这贱人算了!

  承光帝看着特莎,久不见,她愈发美艳,身材丰腴的更让人垂涎。

  可……

  她的肚子!

  眉心拧起,他瞪大眼睛看着下面的这一对。

  “皇上,臣妾不能活了,只求你留我到生下孩子,无论如何,这也是皇家的血脉……”特莎哭诉,认死了要咬住无岚。

  如果皇帝念及保存皇家子嗣,他八成会留下这个孩子,既然再也兜不住自己怀孕的事情,那么就栽赃到无岚头上,他是唯一一个能让承光帝顾及的人——

  “父皇她胡说!她和侍卫私通!儿臣都看到了,她陷害我!”无岚愤怒的指着特莎,这女人撒起谎来一点不含糊,长得倾国之貌,可心肠也如此歹毒肮脏。

  承光帝看着特莎,难以置信,“皇家的血脉?你敢造谣,我让云国明日便覆灭!”

  特莎重重抢地,“我以云国公主的身份发誓,臣妾没有一个字虚假,臣妾日日在知春阁侍弄金边睡莲,念佛看书,从不曾与任何人交往。几个月前,太子爷忽然闯来,言辞轻佻,动作不矩,臣妾以为他只是年轻莽撞,谁想到……”

  楚楚可怜的哭了会儿,特莎继续说道,“求皇上怪罪我吧,是我让东陵和云国蒙羞,我只求皇上念在这子嗣是皇家最后的一点血脉,让我生下他……”

  一番话说的声情并茂,无岚紧紧攥着拳头,气得连辩驳也没力气。

  承光帝惊怒万分,向来不容玷污的云国公主,就连他娶回宫中也对他抗拒有加,今晚,她竟然跪在那里说怀了自己儿子的孩子!

  这简直是天大的丑事!

  砸了手边的杯子,承光帝恼火的问无岚,“你个兔崽子,配给你的丫头少吗!你不是也要娶妃了!混账东西,你竟敢淫.乱我后宫!我杀了你!”

  无岚一向口拙,此刻,他耿着身子,“我没做过!她撒谎!我只是去摘些金边睡莲给姝儿做绣囊,根本没有见过她!她和侍卫私通,父皇这女人才是蛇蝎心肠!”

  承光帝看着自己的儿子,冷静一下,他也想到以无岚的性情,并不是那样胆大妄为的人。

  见到承光帝沉默,特莎看着太子腰间的绣囊,熟悉的香味缭绕在他周身。

  冷笑了一声,特莎扯下他的绣囊,举起,“皇上明察,这里面的味道确是金边睡莲,不过,不光是金边睡莲,还有红草!这草药给怀孕女人吃下,就有堕胎的用处,太子爷分明是想毁尸灭迹!”

  无岚伸手夺下绣囊,厉声,“胡说!谁知道你有的是谁的孽种!这是姝儿做给我的!你敢碰我杀了你!”

  看着下面两人争论不休,皇帝烦闷之极,挥手叫人传太医,是红草兰草,叫人看一下便知。

  无岚啊无岚!

  最好不要是红草,不然,这一个圈套就把你套的太坚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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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章 太子禁足【解禁】

  御医诊视过,放下那精致的绣囊,神色有些惶恐的跪在了承光帝面前。

  不用说,他已经知道结果了。

  太医院资历最老的姚太医比承光帝年纪还要大,跪在地上,他看着眉头紧锁的皇帝,大胆说了句,“皇上,臣有句话,陛下听一听可好?”

  “说。”

  姚太医叹口气,“太子虽然天资不高,但是总归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这么多年,臣也算看着他长大。要说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臣不敢相信。”

  神色老迈的承光帝坐在椅子上,发着呆,“他是被人下了圈套了,他平日连跟自己的妃子说句话都结结巴巴,怎么有胆子去欺辱朕的妃子……”

  “那……”姚太医不知道原来承光帝心里明镜,“皇上明鉴,这件事……”

  喝了口热茶,他沉口气,目光肃杀的命着自己身边的公公,“将太子押回乾云殿软禁,连同乾云殿上下偏殿一并封住,殿内不得走动探视。特莎,赶回知春阁,待遇同从前一样。”

  公公领命而去。

  姚太医不解的看着承光帝,他不是知道无岚是被陷害的吗……

  放下茶杯,烛光映着头上的银丝,承光帝声音淡淡,“姚太医,有兴趣和朕来看场戏吗?”

  姚太医虽不解,却只能点点头。

  笑了笑,承光帝神色清寡,“彻查什么人接触过红草和金边睡莲,太医院这一期侍药的两个药童看管不力,处死。”

  姚太医张口想说话,可是看着皇帝肃杀的眼神,还是低下头去。

  可怜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只因为一场不干己的风波而丧了命。

  “晚了,姚太医早些回家歇息。”承光帝和蔼,扶起他,“等着陪朕看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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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春阁仍旧黑洞洞的,毫无声息。

  被带回去,大门立刻紧锁住,特莎抚着自己的肚子,还觉得惊魂未定。

  看吧,她赌赢了,天也不公,是傻子的孩子就可以免死,是好男人的孩子却偏偏不能活。

  回了房间,她摸索着点灯。

  烛火慢慢腾起,她疲倦的揉了揉额心,转头向床上走去。

  帐子一撩开,腥浓的气味扑鼻而来。

  她胃里一抽动,张口就吐了出来。

  床上,没有头的男尸已经凉透。

  没有任何不规整的地方,显然是一击毙命。

  她看着那熟悉的身体和衣服,顿时如遭雷击,扑过来摇着他身体,“阿泠哥!”

  可尸体只是散发着凉气和腥气。再也不能抱着她温存缠绵。

  “谁!谁杀了他!”特莎一边哭着一边回头看着坐在角落里的一抹黑影,进来的时候他就在,可那时候她没有注意。

  血红的双眼盯着那人,烛火跳动,那人的脸慢慢的隐现出来。

  特莎愤恨到极致,咬牙,“是你……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

  男人只是抱着手臂,靴尖停在血流前方,嫌恶的停住,淡然一笑,“公主应该感谢我才是,我替你杀了这负心汉。”

  特莎握着无头男尸的手,“你敢胡说一句,我跟你同归于尽!”

  “你的阿泠哥已娶了家室,他衣角平整,有女人勤打理,他领口有绣迹,有妻子为他缝衣。公主,他千里追随你而来,不一定是要一心一意守着你。”

  特莎哭了会儿,才翻开他领子看,果然,绣了紫色的花。

  她一心只感动于他以侍卫身份入宫陪伴自己,却不曾留意他是否还是当初那个一心一意对待自己的清俊少年……

  原来……

  “呵……”回头看着身子半隐在夜色下的男人,她止住哭泣,“你费尽心计,是想利用我肚子里的孩子么?太子被软禁,你的目的是另立新君?”

  龙斩夜不说话,转望了外面波澜闪动的池塘一眼,“只是想看看别人失去挚爱的反应罢了……你挺聪明,懂得咬住无岚保住孩子。活着吧,活着才有希望……”

  这话似乎不是再对她说,特莎看着他,一手握着阿泠哥的手,很凉,完全没有温度了……

  “吃人的皇宫……”特莎声音怨毒,“你,你们……都是魔鬼,龙斩夜,我诅咒你,今生都不得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只有怨恨,只有怨恨!”

  心头掠过一抹森寒,男人转身朝外踱步而去,背影成单,“无所谓吧……早已不能厮守了……”

  **********************************************

  乾云殿戒备森严。

  始终没有睡觉的叶珈琅听着外面一片惶恐,立刻开了门冲出去。

  偏殿门外被众人把守住,她透过人墙看出去,无岚被几个太监围着,虽没有押解,可是那样子,分明就是被颓败的驱赶着。

  “圣上旨意!乾云殿各殿不得互相走动!即日起太子禁足,不得探视!”

  太监当众高声喊旨,叶珈琅认得那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公公……

  太子禁足……

  目光望过的地方,无岚恰好偏头看到她。

  夹在一种太监之中,他有些远,可那目光仍旧全数落在她眼底。

  清冷的,失落的,带着一丝不解和愤怒的……

  血液一股脑涌上来,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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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章 我怕你受罪【解禁】

  偏殿里燃着烛火。

  发着呆,叶珈琅伏在桌子上,面前的饭菜已经冷却。

  云姜端了碗热汤来,放在她跟前,声音轻柔,“太子妃喝口汤吧,不吃不喝会病的。”

  嗅着那汤的香味,她心下蓦地一阵怅然。

  “无岚……”叶珈琅看着云姜,“他被禁足着,原来伺候他的那些人呢?”

  她惦记他,怕他受罪受怠慢,毕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

  云姜点头,“这个太子妃请放心,太子殿下的起居一切照旧。这汤膳房也送去给他了。”

  哦了一声,叶珈琅搅动着盅里的汤,一点胃口也没有,沉默了片刻,“云姜,我想去看看他,我是太子妃,可以吧?”

  云姜表示为难,皇帝明确下了命令不许各偏殿互相走动,尤其太子那里被严加看管,别说太子妃去看了,就是平常伺候太子的丫头也要检查过后才可以进去。

  看着她的神色,叶珈琅也知道太子妃的身份做不了通行证,何况,她就算进得去,无岚也未必肯见她。

  做坏事会心虚,她现在就觉得全世界都在鄙夷自己。尤其,她名义上的夫君。

  草草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她站起来,看着云姜,“把你的衣服找一套给我,我想办法混进去看看无岚。”

  他被软禁,又背负了肮脏的罪名,就算他再笨再不灵光,也会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吧……

  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猫哭耗子,她催促着云姜去找侍女的衣服。

  后者却不敢,犹豫了好半天才被她赶着去了。

  衣服拿来后,叶珈琅开始换装。除掉身上的珠钗,像普通侍女那样一身素净。

  云姜有些担心,怕她被侍卫逮住,又不一定要生什么事端。

  可她主意打定,非去不可。

  云姜打扮成太子妃的模样躺倒帐子里,灯吹熄,叶珈琅如同往常那样,从内殿后门溜走。

  那是她每次溜出去找龙斩夜的秘密通道,可今天,她用来走向无岚。

  没想到重兵把守在正殿门口附近,她不敢走出去,想了会儿,她猛然大叫着跳出去,“有老鼠!快来人抓老鼠!”

  侍卫只是转头看着她蹦蹦跳跳,一副不耐烦的警告,“靠近者格杀勿论!”

  叶珈琅心里骂这些不懂怜香惜玉的狗东西,她叫的那么惨,竟然没个人动地方。

  继续叫,叶珈琅声音尖利,“太子爷最怕老鼠!快抓住,不然吓着殿下,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侍卫们冷眼睥着她,小侍女还敢咋咋呼呼,谁要为了只耗子违抗圣旨擅自离职。

  叶珈琅气得跺脚,提高嗓门,“皇上是要禁足,不是虐待!怎么指使你们抓个老鼠也不干,是觉得太子爷失势了就不是主子随你们怠慢了?他要是吓坏了身子谁担当得起!”

  侍卫被她吵得烦了,也怕惹怒太子日后遭清算,虽然太子犯了大错,可到底也掌握着他们一干人的生杀大权。

  想了想,带头的侍卫敷衍的往大殿两边的草丛走去,“哪有啊,姑娘你没看错吧?”

  叶珈琅看着一众侍卫找老鼠去了,抛下句“我进屋去看看太子爷有没有受到惊吓”就脚底抹油的溜了。

  侍卫们想追她,可这姑娘嘴巴好生厉害,算了,看她瘦不拉几说话也没什么城府,也不会出大乱子。

  溜进大殿,叶珈琅抚了抚心跳,

  越往里走越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无岚见到她,会不会给她一巴掌叫她滚出去……

  脚步轻轻的走到内殿,门口没有侍女,估计是不能随便逗留。

  屋子里,有人轻声说话。

  老嬷嬷的声音有些苍老,叹息着,“殿下吃些吧,这样闷着不好,皇上是疼爱你的,他一定会查出真相还你清白。”

  叶珈琅鼻子一酸,自己是在干什么,无端端的去陷害人……想想就觉得自己好卑鄙。

  “不吃!死了算了!”

  无岚恼火的低吼,随后碗筷被掀翻在地。

  叶珈琅终于憋不住,走进去,站在那里看着蜷缩在塌上的无岚。

  卞嬷嬷看着她,神色喜怒难辨的起身,重新盛了碗饭递给她,“太子妃来吧,奴婢出去看门。”

  端过碗,叶珈琅坐在无岚身边,他背对着自己面向里面,颀长的身子委屈的缩在有些短的软榻上。

  犹豫了一下,叶珈琅声音很轻,“吃吧……不吃才没力气骂人……”

  无岚枕着自己的手臂,不动也不说话,叶珈琅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若是正常人,一定会暴跳如雷给她一耳光,问她为什么引诱他去知春阁,还给他一个让他百口莫辩的绣囊。

  可无岚不是正常人,他的脑袋,不知道想清楚是她搞的鬼没有。

  伸手按着他手臂,她轻轻一摇,“无岚……”

  好半天,背对着她的男人才动了动肩头,竟然是哭了起来。

  “姝儿……父皇说要查绣囊的来历……我怕你也受罪……我没用……”

  无岚这才慢慢转过头来,擦了擦眼睛,“到时候如果父皇问起你,就说是捡的,或是说我记错了也可以,我不要姝儿受苦……”

  ****************



                    第八十二章 那么傻的人【解禁】

  鼻头一酸,叶珈琅看着无岚满脸的泪水,伸手给他抹掉,叹息,“傻瓜啊,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

  一口一口的喂着无岚吃饭,这些天他都没有休息好吧,脸颊凹下去,精神头明显不足了。

  无岚笑的眼睛都眯起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他只觉得受宠若惊。

  叶珈琅心里叹气,她是天下最残忍的女人,背着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还要反过来将他陷于困境。

  眼泪掉在无岚的碗里,她急忙别过头擦去。

  无岚握着她的手,把她温柔的搂进怀里,拍着她,“不怕,我会保护你,姝儿,我们快成亲了,到时候你和我住在一起,我每晚都这样抱着你好不好……”

  一字一句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分明是一颗柔软单纯的心,却偏偏要她去做毒如蛇蝎的事情……

  靠在无岚怀里,有种难以想象的宁静。

  和龙斩夜在一起,她会紧张,会不安,会猜测,会惶恐……

  可是无岚同样宽阔的胸口里,却一点波浪也没有。

  他拍着她的背,喃喃,“姝儿对不起,我没有拿到金边睡莲的花瓣,等父皇气消了,我在乾云殿挖个池塘给你专门种那花,你说好不好?”

  长叹一声,叶珈琅摇头,“是我对不起……是我对不起……”

  无岚拍着她,倒像是安慰她似的。

  到此为止吧……

  叶珈琅心想,从这往后,她再也不要去害人了……

  这样得来的幸福,她过的也不会安稳……

  *******************************

  一晃被囚已经好些天。

  她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每天在偏殿那点地方踱来踱去,像飞不出去的鸟一样苦苦挣扎。

  实在看得太紧,她能扮成侍女去见一回无岚已经算运气好,可自上一次,从乾云殿出来的时候被人发现她是太子妃,那些侍卫立刻被换走,新换的一批就算是打雷都眼睛不眨一下。

  无法和龙斩夜联系,何况现在,她心里面对他有了几分排斥。因为恨自己的狠毒,也排斥着自己对他那么言听计从。

  傍晚,天空连着一大片的火烧云,红彤彤煞是好看。

  叶珈琅正在用晚膳,就看到云姜匆匆的跑进门,慌张的关了门。

  “怎么了?”虽然云姜是侍女,可素来冷静聪明。

  云姜咽了咽心跳,走到叶珈琅身边,压低声音,“奴婢刚才在膳房,无意中听见几个在吃饭的侍卫说,太医院里的莫太医被捉起来了……说是查到他私下里拿了红草,而且他还以研究药效的名义拿过金边睡莲。皇上已经审问了,他却只是不肯说,皇上大怒,说三天内不说出谁指使他,要灭他全族……”

  叶珈琅脑子有些不好用,绣囊是她给无岚的,为什么没有人审问她?反而去追究太医院的责任?

  云姜看她走神,推了她一把,“奴婢担心的是……那位莫太医受不住亲人被诛杀,会抖出来……”

  抖出来……抖出什么来?叶珈琅扶着额头仔细的想,她是太子的妃子,马上要大婚的情况下,自然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哪个女人傻到毁掉自己丈夫的尊贵地位……

  那么,就会怀疑是有人利用她了吧?红草和金边睡莲不是宫外人可以随便接触到的,自然就会从太医院下手。

  她怕的是,龙斩夜这次用了宫里的两样东西,被嘴巴不严的莫太医牵扯出来,反而引火烧身。

  “云姜,六王爷现在在哪里?”她抬头看着自己的侍女,她和自己一样焦急。是念着她吗?

  “宫里现在戒备森严,六王爷大概不自在,回府邸去了,宫里现在都是禁卫军。”

  沉默了一会儿,叶珈琅声音带着疲惫,“帮我准备一壶酒和几样小菜……我去看看莫太医……”

  云姜按着她手臂,“不行!太危险了!”

  叶珈琅摆摆手,疲惫,“快去吧,更冒险的事情我也做了……”

  龙斩夜进不来宫,那么那位莫太医的动向他也无从掌握,如果那人嘴巴不严实,亦或者,这位莫太医根本就和龙斩夜无关,思前想后,唯一能让她放心的就是自己亲自走一趟。

  夜深人静。

  一件黑色的大斗篷完全罩住了娇小的女孩。

  风帽拉起,提着红木的食盒,她躲着侍卫一路朝着沁芳园走去。

  自从她搬走后,那边就空置下来,那位莫太医就被囚在那处的太医院。

  专门捡着崎岖的偏僻路走,她苦笑,和龙斩夜在一起以来,她学会了两件事,一是躲侍卫找小路,二是害人,害自己最亲近的人……

  好在沁芳园她最熟悉,没一会儿就到了。

  守卫并不多,规整的守在大门外。

  比太子殿好进多了——

  上次翻墙是为了给龙斩夜偷雪莲,这次翻墙是为了给龙斩夜除掉潜在的威胁。

  不知不觉,她已经成了他最忠诚的拥护者。

  她是最别扭最好笑的太子妃,有些狼狈的滚落到院子里,她苦笑着拍拍衣服上的尘土,从墙上取下食盒,依旧脚步轻轻的走向太医院。

  屋子里灯光微弱。

  推开门,药香悠然而来。



                    第八十三章 谁是赢家【解禁】

  莫太医抬头,看着一袭黑斗篷下的少女慢慢掀开风帽。

  微微的烛光摇曳下,是一张明艳至极的脸蛋,美目波光流转,不经意间就抓住了人的视线。

  “是……太子妃?”

  叶珈琅看着他吃惊的表情,慢慢的走过去,将食盒放到桌上,“是我,我来问问,你为什么要陷害太子?那绣囊,是谁叫你做的?”

  莫太医看着她,“太子妃不知道谁叫我做的?那是谁给你的绣囊呢?”

  “我……”叶珈琅看着他噙着笑的样子,手下还摊着书,完全不似被囚住即将面对全族被诛的样子。

  “是我捡来的。”叶珈琅紧紧盯着他,“逛御花园的时候,捡到了一包干花,觉得味道好闻,有下人识得是金边睡莲,我就做了绣囊送给太子,他说喜欢,我随口说这东西只有知春阁才有,他就去那边摘花,结果就被人陷害。”

  莫太医瞅着她,一套词说的面不改色,看样子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低笑了声,他看着叶珈琅,“太子妃捡到那干花做了绣囊送给太子,又告诉他只有知春阁才有金边睡莲,请问有微臣什么缘故呢?我有错,也只是误把装了这两种药材的干花遗失了。”

  叶珈琅见他始终绕着不肯说在点子上,笑着点点头,把食盒打开,一字把菜排开,“莫太医既然无心之失,那就恕我刚才冒犯。太子是我夫君,看到他蒙难我心里不好受,所以才唐突的跑来打搅。”

  莫太医看着她给自己斟酒,笑容始终。

  “你遗失了干花,我恰好捡到,这件事原来真相这样简单,莫太医,在皇上那,你也会这样说吗?”叶珈琅举起酒杯,敬他。

  看着这小丫头,莫太医眼底流露出几分赞许,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风范,也算难得。

  举起酒杯,莫太医和她互相敬了敬,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莫太医看着那些小菜,“有劳太子妃费心了,这个还是拿走吧,我担心被别人看到又生是非,这件事我心里有数,要胡说的话,被囚住的第一天就说了。”

  叶珈琅看了他一会儿,慢慢收起几样菜,“打扰莫太医了。”

  看着叶珈琅转身出门,他慢慢的叹息一声,眼底有一抹怜惜的神色。

  皇宫会把她染成黑色,原本的她,应该和圣雪山上的雪一样干净吧……

  压了压自己的穴道,他张口将刚才的一口酒吐了出来。

  推门走出去的片刻,她被外面森寒的银光刺痛了眼睛。

  外面齐齐的站了一列禁卫军,盔甲和手里的刀剑散发着寒洌的白光。

  没有太多的害怕,她站在台阶上,看着禁卫军散开,明黄的龙袍显现出来。

  对上承光帝的眼睛,她心里叹息,这个人,并不是昏君,和无岚那么像,表面上糊涂,可以受欺辱受诋毁,可是他们却是赢家,一个是万人之上的帝王,一个是独一无二的皇位继承人,昏君,傻子,这两个才是东陵最尊贵的人……

  谁是输家呢……

  只有她自己吧……

  两个禁卫军上前将她擒住,食盒滚落在地,浓香的酒液洒出来,味道飘散在空气里。

  看到那壶酒,承光帝眸光发冷,逼视着她,“朕想知道,无岚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样害他?”

  想要辩驳,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屋子里的人走出来,看着被扭住手臂的太子妃,“皇上,酒里没有毒,先放开她吧……”

  侍卫得到皇帝的示意,松开叶珈琅,手臂很痛,她没有什么大的反应,站在那里,被刀剑森森的一众侍卫围着,似乎稍有大动作就会丧命当场。

  “我不姓莫。我姓姚。”年轻的太医走到她跟前,低头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姚松是我父亲,我叫姚樟。”

  姚松……她想了想,是皇帝最亲信的太医吧,那么这位姚樟,根本就没有因为擅自拿了那两种药材而被囚禁了?更别提诛全族了吧……

  她有些受不了别人同情的眼神,恼恨他还告诉他的名字,要她记住栽在谁手里?

  承光帝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慑人,“说,谁指使你陷害太子。”

  她慢慢明白,封了太子殿是为了不让里面的人有机会接触到外面,太医被重惩的传言,也是故意放的吧……

  难怪今天总觉得出来的十分顺畅。

  她在这时候终于学会,在宫里生存,真的要处处留心,步步斟酌,只是这学费交的未免太过沉重。

  看了看天空,也许,她再也回不到雪山上骑着飞翼看一看那里的星空。

  见她不说话,承光帝隐隐动了杀意——

  姚樟半是提醒半是解围的道,“皇上,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太子妃怕也是一时为丈夫鸣不平,这事,还是要和皇后和叶将军说过再做决定。”

  言下之意,叶珈琅的靠山不能小觑。

  承光帝暗暗握紧手掌。

  太子殿是不能让她回了,虽然姚樟说她可能是为太子鸣不平,但是明白的人心里都清楚,这丫头有异心,那绣囊,就是她拿去引太子去知春阁的。

  “送她去青木观。严加看管。”承光帝冷冷下令。

  青木观在皇宫里最偏僻的一角,比东二殿还要冷清。

  被押走的时候,叶珈琅想,一报还一报果然是真的,她害自己的二姐去守皇陵,回头,自己就被撵到道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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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四章 关到大婚为止【解禁】

  青木观空置了许久,先前承光帝迷恋过修仙炼丹,就在宫中建了这么个道观,一度香火鼎盛众人敬奉,后来皇帝兴头过了,就再也不对这感兴趣。

  现在,道观里有些冷清,仅有的几棵大树也并不茂密,和一派盛景的皇宫形成鲜明反差。

  叶珈琅被送入道观后,倒是喜欢上了这里的清静和远离权势争端。

  和一众道姑跪在大殿中央听旨,她看着自己身上的彩衣,和那些素净的道袍比起来,很是媚俗。

  旨意她也没有仔细听,反正大概是她抗旨扰乱皇宫,表面是罚她在这里反思,实际上,是要用这样的手段来逼迫她坦白,或者引出她的同伙。

  等着太监宣了旨意,叶珈琅带着众人一起起身。

  皇帝身边得力的窦公公瞥着她,鼻子里一哼,“太子妃好生反省吧!劝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和圣上交代,这事儿,牵扯的可是你们叶家呢!”

  叶珈琅看着他,没回答也没有表情。

  窦公公没好气的甩了甩袖子,回身便走了。

  大门被缓缓合上,发出闷重的声响。

  天上一方窄窄的夜空,观里安静的出奇。

  从未有过哪位贵族因为犯了错而被囚禁在道观,何况是身份如此高贵的太子妃。

  众人想她大概是将死之人了吧,对她的怠慢之意只是藏着,观望而动。

  叶珈琅只觉得累,叫人带着去了自己休息的地方,屋子很小,还有一股潮湿的霉味。

  一张床,一张桌子,上面堆着一些翻旧了的书。

  换掉身上的华服,叶珈琅叫她们找件道袍给自己,反正也被发配到这里,无所谓漂亮不漂亮,她也从来不自恃那些。

  所有人都退下,门关上,安静的只剩她的气息。

  陌生的床被有陌生的味道,她累极了,躺在其中昏昏欲睡。

  她被丢到这地方来,还会有人看她吗……

  那男人会怪她蠢,还是会漠不关心从此不再出现?

  亦或者,他正在想办法救自己?

  摇摇头,她闭上眼睛。

  做一颗被弃掉的棋子,也比被人一直推来推去要好。

  如果就这样结束,她大概也死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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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皇帝寝宫外跪了好半天,无岚也没有得到允许进去。

  太子殿解除封锁,叶珈琅却一夜未回,他再三追问,才知道她竟然被遣送到青木观囚禁。

  卞嬷嬷描述的时候一副恨铁不成钢,“太子莫要再管她,那丫头简直不可理喻!我教了她那么久她都不知道宫里最不能做的事就是违抗圣旨,她说去太医院是为了看谁人陷害你,用得着她吗?只会闯祸添乱!”

  无岚没有接话,陷入沉默的样子很是愚钝,只是他静默的眼底透露出他似乎在思考什么。

  太阳毒辣。

  无岚跪一会儿就已经满头大汗,他刚闹了件淫.乱后宫的大事,自己的妃子马上又触怒了皇帝,这对夫妻如果不是承光帝嫡亲的儿子儿媳,他大概早就挥挥手将两人处理掉了。

  殿里。

  皇后从侍女手里接过早膳,亲自摆在承光帝跟前。

  吹了吹热粥,她难得温柔,“皇上。”

  承光帝睡得不好,精神头很不足,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窦公公,那人立刻躬身而去。

  片刻后,捧了一颗丹药过来。

  张口吞掉,他喝了口茶,静坐了好半天,才笑眯眯的睁开眼,眼底已经依稀有了熠熠的神采。

  看着他瞬间容光焕发,皇后抿起嘴唇露出高深的神色。

  那丹药,是他在兴起修道之术时请术士制炼出的,据说可以延年益寿增强精神,她不信那些,此刻看着承光帝,她只看到他眼角松弛,须发花白,除了莫名亢奋的情绪,他完全是个迟暮的老头子。

  收回情绪,皇后坐在他身边,“皇上,姝儿的事情……”

  “关到她大婚为止。”承光帝冷哼一声,“那丫头朕一百个不满意,听人说她对无岚粗蛮无礼,反了她,她不过是个臣女,封她为正妃是天大的恩赐——大婚之前她若不肯收敛,就给无岚再挑两个讨巧的侧妃。女人不听话,要来干嘛?”

  皇后笑了笑,这话似乎别有所指。

  既然他开了口关到大婚为止,想必也盘算过其中的厉害。

  叶飞廉战功卓著,想收拢住他,必须留着叶珈琅。况且,那丫头还有她这个皇后姑姑。

  承光帝只是想给她给叶家一个提醒,这宫里,除了皇帝就是太子,论尊贵,无人可及。

  陪着皇帝用了早膳,皇后看了眼外面燥热的天气,起身,“我去叫那孩子回去吧,他太死心眼,对姝儿,是真的动了感情吧……”

  言外之意,动她,太子也不会许。

  皇帝没吭声,眉目间闪过一抹不屑和嘲弄。

  看着吧,这事还没完,始作俑者才不会这样就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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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五章 他去哪里了【解禁】

  到了青木观,叶珈琅反而睡了个好觉。

  早起换了一身素净的道袍,繁复的发髻被松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倒是有几分洒脱淡然。

  被关到这地方,她也没指望有人伺候,自己梳洗了下,就四处走走逛逛。

  三餐粗淡,倒也自在,没有人逼她背书不需要规行矩步,这对她而言真是天大的舒坦!

  晚上的时候,第一个来看她的人出现了——

  她大姐。

  曾经气恼的说再也不管她的叶珈墨。

  她带了些换洗的衣物和日用品,皇后争取来的机会,念在姐妹份上,只许她一人前来。

  看着拿着扫帚扫落叶的叶珈琅,叶珈墨瞪大了眼睛。

  那一身道袍有些肥大,衣袖晃动间让人有些唏嘘心痛。

  叶珈墨急忙迎上来,恼火的朝着观里其他人发难,“该死的!竟然敢让姝儿做粗活!”

  叶珈琅按住她手臂,“没有啦,是我自己闲着没事走动走动的——进来坐吧。”

  叶珈墨怒意难平,向着众人警告,“我妹妹下个月便正式同太子成婚,皇后娘娘亲自准备用品叫我送来,你们这些人谁敢怠慢半分,活腻了吧!”

  看着自己姐姐一番大呼小叫,叶珈琅揉了揉额头,拽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那窄小的地方,叶珈墨又一阵难受,立刻挑了件衣服给她,“换了,我带你出去见皇上。”

  叶珈琅推开她,“见皇上说什么?说什么都是个死罪,我在这里很好,至少没那么多烦心事。”

  叶珈墨咬咬牙,“说你有了身孕,无岚碰过你,反正他现在也急着要救你出来,他会愿意配合的!”

  叶珈琅笑了声,“这怎么行得通,皇上身边有御医的,随便一诊治就知道我在说谎了!”

  叶珈墨拽着她,“先出去了再说,诊出没有身孕就说是你吃不惯这里的饭菜身体不适,无岚和我还有皇后都会替你说情,到时候你多说几句求情的话,皇上不会为难你!”

  摇摇头,叶珈琅摩挲着那光鲜的衣服,她还有些羞耻心,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身,怎么还有脸赖在无岚头上。

  就算他肯认,她也做不出那么无耻的事情。

  况且,自己还没有性命堪忧,承光帝再怀疑她,也没有实质的把柄。

  那晚,她真是很想在酒里下毒,可是到底,没下的了手。

  她的心还没有那么黑。

  而下了毒,此刻她大概已经没命在道观里逍遥自在了。

  叶珈墨看她还笑得出,狠狠的打了她一下,“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丫头!你竟然敢去害无岚……你知不知道,承光帝就有他一个儿子,别说他欺辱一个妃子,就算他把皇宫拆了江山败了,也只能由他一个做皇帝!”

  叶珈琅当然知道这一点,可龙斩夜让她那么做,必然也想到这一点,她可以肯定,这件事还没完。因为无岚还安然无恙。

  忽然觉得那人有些可怕,也忽然同情起无岚。

  “他呢?”叶珈琅看着姐姐,“无岚这些天怎么样了,禁足解除掉没有?”

  “除掉了,天天嚷着要见你,前些天去皇上寝宫外跪了好久,结果中暑昏掉,皇上把他好一顿骂。姝儿啊姝儿,我有时候真的不想再管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再做什么……你要推翻的,是自己的丈夫,姑姑,亲人……那个人怎么就把你迷得颠三倒四,你并不在意我们死在那个人手里是吗?”

  颠三倒四……

  她觉得自己确实,一会儿清醒的告诉自己,他只是利用自己,可是一会儿又想起他温柔的待自己……

  她想抽身出来,可不行……

  所以她宁愿一辈子躲在道观,谁也不见,任凭两方争斗去,再与她无关。

  算是歉疚吧,叶珈琅看着姐姐,“替我跟无岚说声我没事,我也对不起他……如今我已经给了别的男人,我不能嫁给他……”

  叶珈墨搡了她一下,“这种话说给无岚听没用!婚事除非天塌了,东陵亡国了才会被推翻!你要做的不是抗拒,而是接受,无岚对你,我看得出很紧张,他也许并不介意你的荒唐,日后你一心一意待他好,算弥补吧。”

  “为什么是我呢……”叶珈琅幽幽叹口气,转头翻着桌上的几本书,“对无岚,我只有愧疚……我不会再去伤害他,但是爱他,我也做不到……我不是好女人……”

  叶珈墨给她把东西收拾好,“你都明白,可是做起来就糊涂,你出了事,无岚又是求又是跪,谁都看得出他紧张你,可是那个人呢?他去了哪里?现在对你他唯恐避之不及!你早日清醒吧,和他在一起,除了毁灭别人就是自我毁灭!”

  坐在一旁的女孩没吭声,手腕上原先挂着五彩石的地方空了。

  叶珈墨拍拍她,“有光明大路你不走,偏偏走小路……既然你不要出来,好好想想,只是下个月大婚,势在必行,准备一下吧。”

  叶珈琅起身送她,看着她离开,大门又被合上,眼底隐忍的泪光慢慢的现出来。

  她最担心最牵挂的人,去哪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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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章 我的错【解禁】

  知春阁仍旧一片黑暗。

  侍女推门进去,屋子里有股怪异的味道。

  自从特莎被赶回来之后,她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了,每天就守在睡莲池边上,垂着泪直到天黑。

  宫女们私下议论纷纷,有同情她的,那样倾国倾城的人物,最后沦落冷宫,还要被一个傻太子轻薄侮辱。恨她的,也同样多,骂她不知羞耻,为了离开冷宫勾引丈夫的儿子,太子平日愚钝,怎么会有那样的心思。

  虽然是云国公主,可她并不是正统嫡出,其中的曲曲折折也不少,她身后有身份地位的娘亲,也有被众兄弟排挤无法出头的弟弟。

  出嫁而来,算是给自己的亲人长了脸,提升了地位。

  可这丑事要是传过去,指不定又有什么事发生。

  侍女叹口气,她还怀着孩子,也没个人来问问她身子可还好。

  往里走了走,侍女叫了声。没人应。

  越往里走越觉得怪味浓烈,掀开帐子,恶心的臭味冲鼻而来。

  侍女大叫一声,转头跑出去,哇地吐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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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上白布,年轻俊秀的太医难免唏嘘,美艳至极又如何,到头来也腐烂的如此不堪入目。

  走出去,他看着皇帝,拱手,“禀皇上,公主是服了毒,看腐烂程度,有三天了。”

  承光帝心里也不是不惋惜,毕竟曾经动过心,止干戈一半是另有考量,但真的有一半是因为要得到这个倾国美人。

  由此他还担了个荒淫昏君的恶名声。

  姚樟拿了封信,“这是公主枕下发现的。”

  拆开来看,里面竟然仍旧咬死了是太子轻薄她,因不堪受辱,还有为了表清白自己未陷害太子,她以死明志。

  只求皇上保护她母亲弟弟。

  刚想将那封染了臭味的信扔掉,外面的侍卫就匆匆爬进来,“皇上!云国派人来了!说是得知公主怀了龙嗣,特地来看望她。”

  怀了龙嗣??

  承光帝冷笑一声,将信撕烂丢到地上,这女人真够无耻,现在云国来人,他又拿不出特莎勾结他人的证据,只凭太子一言无法证明,又很容易将太子闯入知春阁的事抖出来。

  想来想去,这事弄不好只能吃了哑巴亏。

  姚樟看着承光帝怒意难平,一拱手,“皇上仁慈,公主一死,为的也只是让家人不受到连累,况且,如果让云国人知道公主这些年的境遇,难保不会有怨言,皇上胸怀广博,不妨就顺水推舟将这事翻过去吧。”

  承光帝看着他,挑眉,“朕对她,有过错?”

  姚樟只是躬身,“臣不敢过问皇上家事,只是如果云国人听到些不利于太子的风言风语,对太子和东陵都不利,早些打发他们走才是重要的。”

  皇帝沉默片刻,转身离去。

  姚樟叹口气,留在知春阁处理特莎的身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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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木观一片宁谧,小虫子在草丛里不停的叫,天上星月灿烂。

  坐在院子里,倚着树,叶珈琅发着呆。

  石子咚的掉在脚边,她心里一跳,抬头望去,就见墙上趴着一个人,朝着自己兴奋的笑。

  叶珈琅连忙站起来,四处张望着,“无岚?你怎么跑来!小心被逮住挨罚!”

  无岚费力的翻墙进来,华贵的衣服蹭的都是脏土,他拍拍,憨厚一笑,“抓住就抓住吧,我不怕挨罚,最好把我和姝儿关在一起,那我还开心了!”

  叶珈琅看不了他的眼睛,别过头,“你快回去吧,我没受苦,一切都挺好的。”

  无岚才不信,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慢慢摊开,里面是热腾腾的包子,递给她,“卞嬷嬷包的,你最爱吃的馅儿。姝儿快吃,我特意贴身带着,还热的。”

  接过纸包,热的烫手,她伸手摸了摸无岚的衣服,也是烫得。

  贴身放着,他不烫吗?

  无岚拉着她坐下,“快吃快吃,我明天再给你带别的来,你想吃什么?这里一定伙食不好,看你都瘦了。”

  太子喋喋不休,她捧着热腾腾的包子吃,心头别样的沉重。

  “我是来解释的……”无岚搓搓手,有些局促,“我忘了跟你解释了,那天我去了知春阁摘花瓣,听到屋子里有动静才去看的,我发誓我没有胡作非为,你信我吗姝儿,我没有,我是清白的,谁也别想冤枉我!”

  喉咙有些苦涩,她怎么不知道他是无辜的,她竟然把他往火坑里推,她在干什么啊……

  无岚看她眼底有泪光,急急忙忙拉着她,“对不起,我太笨了,我连个花瓣都不能给你弄到,我以后不惹你难过了,我努力变聪明还不行吗?”

  搂着他的脖子,叶珈琅叹息着将他搂住。

  高大的身子此刻却无助的像个孩子,她靠在他肩头,“我知道无岚没有做错……是我做错了……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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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七章 断指【解禁】

  两个人静静的依偎了一会儿,彼此的情绪都有些感伤。

  无岚握着她发凉的手,“走,我去求父皇放你出来,不然我就搬来和你住!我要和姝儿在一起!”

  叶珈琅拉着他,“别去惹他生气,你以为威胁好用吗?弄不好皇上气急了杀了我呢。”

  无岚闻言顿时停住了,一副她随时会消失一样。

  门外忽然传来嘈杂,她连忙把无岚往树后塞。

  门被撞开,焦急的侍卫看着她,“太子殿下快随属下们去见皇上!皇上找不见殿下,大发雷霆呢!”

  叶珈琅知道不是小事,从树后拽出无岚,按了按他的手,“快去吧,别提我,我在这里很好,你去认个错,保证不乱跑就是了。”

  无岚不依,叶珈琅几番威胁他才不情愿的走了。

  好半天,手里的包子还热的烫手,往手背上一贴,立刻红了一片。

  那个家伙……

  他怎么这么傻……

  ***********

  一路被人领着进殿,无岚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压抑。

  窦公公引着他,压低声音在耳边提醒,“殿下,云国来人了。不知道从哪道听途说了殿下去过知春阁的事情,这会儿知道特莎公主服毒,在闹着要说法呢……”

  无岚挑眉,服毒??死了??

  窦公公按了按他的手臂,“殿下别冲动,一切见机行事。”

  太子淡淡嗯了一声,抬步进了内殿。

  触眼所及,地上跪着一排的人,看装扮就知道是云国人。

  看着无岚进来,为首一个年轻人咬牙切齿的扑过来揪住他衣领,咆哮,“你这个狗贼,我杀了你为我姐姐报仇!”

  无岚冷不防被他打了一拳,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承光帝连忙让侍卫拉开两人,有些恼的警告,“特雷!还没有谁敢动我东陵的太子!你是迫不及待宣战了是吧!”

  特雷松开无岚,愤怒难平,本来接到姐姐修书,欢欢喜喜来探望怀了龙嗣的她,可到了宫里就听人说姐姐已经自尽而死,为的就是用血洗掉太子加诸在她身上的屈辱。

  别说是代表了云国,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也不会容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人已经死了,无岚所说的那个侍卫也已经不见踪影,等于死无对证,如果说出特莎和侍卫勾搭,弄不好还被扣个个侮辱云国公主、推脱责任的罪名。

  一边是咄咄逼人的云国,一边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承光帝犹豫不定,说是错,不说也是错——

  推给他这个难题的人,真够恶毒的……

  开战,严惩太子……

  他一定要选择一个……

  云国虽小,但经过几年的养兵蓄锐并不容小觑,况且他们抓着特莎客死异乡的由头,算是有理的一方……

  开战对任何国家来说,都不是件好事情……

  特雷仍旧咄咄逼人,将无岚上下谩骂了一番还不解气。

  听着那些刺耳的攻击,无岚看着承光帝迟迟拿不定主意,无这次,是他自己被圈套套了个正着——

  抽出侍卫的匕首,无岚咬咬牙,“我以生命发誓,我没有轻薄过特莎公主!”

  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承光帝知道自己的儿子脾气执拗,大喊了他一声,那匕首已然落下——

  “夺”的一声,随着男人隐忍却无比凄楚的低吼,匕首上的鲜血遮住了刀刃的光芒。

  左手三根手指,齐根断在了案子上。

  看到这一幕,承光帝心痛难当的冲下去,抱住满脸冷汗倒地的无岚,一面狂叫着请太医,一面红着眼睛看着傻掉的特雷,指着他,“朕叫你血债血偿!”

  侍女和宫人一起拥上来,偌大的殿里一下子就变得拥挤混乱。

  随行的人拽了拽特雷的衣服,低声提醒,“少主,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在做打算。”

  特雷很想带着姐姐的尸骨一起离开,可是眼下情况有变,倘若再坚持,恼羞成怒的承光帝很有可能杀人开战——

  思虑一下,一行人趁乱离开。

  姚太医被紧急召入宫,一路慌忙的背着诊箱,窦公公引着他,不停的催。

  姚太医实在腿脚不利索,还好窦公公早有准备,步辇在几步之外,几个强壮的侍卫走过来架起姚太医,放到步辇上,健步如飞的朝着皇帝寝宫而去。

  一路上以为皇上出了事,姚太医频频擦汗,可到了宫门口,窦公公才解释了下,他才知道,原来是太子断指——

  被扯着进到内殿去,地上点点的血迹触目惊心。

  床榻边立着一堆人,太医拨开叫人都走开,看着承光帝痛心的握着无岚的手腕,眉目间是最平凡为人父的伤心。

  姚樟看到父亲来,急忙退开,“爹,我给殿下止了血,可他的手指……”

  看着左手三根指头都断掉,老太医也有些脊背发凉——

  怎样的狠绝才可以对着自己下手?

  是太傻了吗?可是他用三根手指化解了自己的灾难——没有人再追究他,承光帝为了他断掉的三根手指就会包容他的一切。

  是太聪明了吗?可他分明就是个呆傻少年,这样的自残,有几人会下得了手去做?

  收回心绪,姚太医查看无岚的伤势,血流的很多,他脸色发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无。

  虽然知道承光帝不能接受,可是他还是跪地磕头,“皇上,太子殿下的指头从根断掉,想续接上,不太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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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八章 你就是我的未来【解禁】

  从院子里起身回屋,莫名的,叶珈琅打了个哆嗦。

  皇帝突然叫无岚过去,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情呢……

  有些担心,她转身往屋子走。

  夜里有些风,她裹着衣服开门,没有点灯。

  自从那天叶珈墨在观里一番发难,所有人都对她恭恭敬敬,想给她换间最大的屋子,可她没有答应,住这里很好,起码心情宁静。

  回头关了门,她一边脱下身上的道袍一边往床边走去——

  腰上一紧,她整个人被提起来。

  强烈的气息侵袭过来,她心头一紧,还未等反应过来就被压在了床上。

  男人压着她,一手捏着她手腕,目光带了几分怒意,低声责问,“手链呢?”

  叶珈琅在夜色里看着他。

  她因为陷害了无岚感到茫然自责的时候他不在,她因为担心他安危跑去冒险他也不在,她被关在这里这么多天,心力交瘁他也不在……

  现在,她甚至有心思接受眼下这一切,他偏偏又来质问她为什么不戴着他送的手链……

  别过脸,叶珈琅有些窒息的推着他宽厚的肩,“走开……”

  看着她眼底泫然的泪光,男人伸出手,慢慢的撩开她眼前的发丝,目光软化下来,轻抚她脸颊,“怪我了?”

  叶珈琅撑着他胸口保持距离,怪吗?应该说,在她心底里,自己和他一样都是罪人……

  “六王爷快走吧,我现在带罪之身,被人发现你和我有来往,一定会连累你。”

  挑着她发丝绕在指尖,龙斩夜低头抵着她额头,“姝儿,这几天我一直担心你……有没有吃苦?”

  苦笑一声,她看着他,“不在乎的事情不算苦,能让我受苦的,只有你……我想我以后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我害了无岚,皇帝心里有怀疑,他以后会盯紧我,我怕被揪出来连累王爷,当然你不怕的话,还可以说说,我还有什么用处?”

  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龙斩夜握着她发凉的手,合在掌心里温暖,叹息,“傻姝儿……还是怀疑我吗……”

  叶珈琅不吭声,他的怀抱是暖的,可是心,她从来不知道是不是同样温度。

  将她抱在怀里,他躺在她身旁,床很窄,也不舒服,他圈着她瘦弱的身子,“姝儿,你是傻瓜,怎么敢跑去太医院冒险……”

  叶珈琅闭着眼,是啊,她是傻瓜……谁都知道她是傻瓜,唯独她执迷不悟。

  “答应我,再也不要犯险。”揉揉她头发,龙斩夜紧紧搂着她,“不管为了什么,首先保护自己。”

  如果她再冒失一点,如果承光帝再狠一点,那么现在他怀里早已空了。

  小小的身子有些颤抖,他搂紧她。

  “放了我吧……”叶珈琅幽幽的开口,浑身力气慢慢流走,“我真的不能再帮你了……无岚,叶家,皇后……他们都是我最亲的人,我亲手害他们吗……我做不到了……放过我好不好……”

  拍着她的头,龙斩夜叹息,“不会了……再也不逼你去做不愿意的事了……别放弃……你要陪着我……”

  陪着他……

  他身边从来都不缺她一个……

  挣了下,她微弱的抗争,“我知道我们没有未来的……没有……尽早断了也好,我一定会连累你……一定会的……”

  心头微微刺痛,龙斩夜低头吻着她,缠绵的吻去她眼角的泪水,绵密的温柔让她无法开口,也无法思考……

  她微微的哭泣着,男人在她耳边低喃,那么认真的语气,“姝儿……你就是我的未来……留在我身边,我需要你……陪着我,别离开……”

  真真假假,她已经没力气去分辨。

  恍惚里,男人炙热的唇落在她锁骨,身上的道袍被剥掉。

  他喜爱这身子吧,每每亲热,他都温柔的不像话。

  热流在她小腹攒动,她咬着唇,逐渐感觉人生无望……

  看着她颓然的表情,龙斩夜抱着她,在她耳边呢喃,“姝儿,这里,有你……”

  被他握着手放在心口,感受他强烈的心跳,她默然。

  要是转瞬就老去该多好,她不想经历这么多坎坷崎岖,她只想一瞬间和自己爱的人白头到老……

  只是无法想象,到她老死的时候,身边的人会不会是他……

  也许现在的一切只是场梦,梦醒了,她还在月宫里,身边趴着白虎飞翼,推开窗世界只有雪和单纯。

  她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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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天亮,无岚的烧才退下。

  姚家父子彻夜没合眼,寸步不离的守在榻前。

  无岚的手很精细漂亮,修长的骨节,细腻的皮肤,一看就是不干粗活的贵族的手。

  可惜,左手半边已经空掉,只剩下孤零零的食指和拇指。

  索性的是不影响正常生活,除了有些不美观外,这个伤想开了其实并无大碍。

  可承光帝显然不这样想,他一直亲自照顾无岚,喂水擦脸,一点帝王的威严也无。

  看着儿子时不时痛得抽搐呻.吟,他竭力压下怒意和痛苦,陪着他一点点从鬼门关走回来。



                    第八十九章 我已经不想再等你【解禁】

  折腾了一夜,喊了声‘水’,无岚慢慢的睁开了眼。

  亲自为他喝下半杯茶,承光帝握了握他的手,起身唤来身边的公公,咬牙切齿,“把那贱.人带来,朕要亲自审她!”

  无岚勾勾手指,艰难的摇头,气若游丝的阻止,“父皇……我要见姝儿……我想见她可不可以……”

  承光帝大怒,“那贱.人把你害成这样!还要护着她!朕今天不让她说出幕后实情,朕就是天下第一窝囊皇帝!”

  无岚急的咳了几声,挣扎着要起身,不停的重复,“我要见姝儿……没有她,我也不要活了……”

  看儿子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承光帝很想给他一巴掌叫他清醒。

  姚樟急忙过去扶住无岚,向皇帝求情,“皇上,就先顺着殿下吧……叫太子妃先来照顾着,等殿下好些,再做打算也不晚。”

  姚松朝他打眼色,这是皇家的家务事,他跟着插什么嘴!

  看了会儿姚樟,皇帝倒是逐渐消了气,哼了声,“带她过来伺候无岚。”

  有任何差池,他一定立刻杀了她!

  无岚开心的闭上眼,脸上白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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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子里暖暖的,叶珈琅有些慵懒的闭着眼休憩。

  男人侧卧着看着她的小脸,他喜欢这样看着她,仿佛世上所有的烦恼都不见。

  抚摸她的头发,光滑如缎。

  嘴角噙着温存的笑意,清俊的脸庞染上了致命的柔软。

  “磨人的丫头……”拍拍她的头,龙斩夜起身穿衣。

  夜色里,他整理好袍子,人颀长健硕。

  瞥了眼床上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女孩,他坐过去,扶着她的脸,“我不能久留,晚上盖好被子小心着凉。”

  掌心里的少女安静的看着自己,他低头吻着她眼睛,想吻去她眼底的悲伤,“可偏偏就是你和我……换做任何人都不会这样辛苦,姝儿,我不放弃,你也休想……”

  叶珈琅不说话,他躺过的地方好温暖,她往里挪了挪。

  说什么都是多余,他攥了攥她的手,“等我……”

  她闭上眼,感觉自己困极了。

  男人给她掖好被角,片刻后,屋子里就已经毫无声息。

  她好一会儿才睁眼,他已经走了。

  侧身感受他留下的温暖,她闭着眼,眼泪掉在沾了他气息的枕头上。

  等你……龙斩夜,不骗你,我的心,我的人都是你的,可我已经不想再等你了……

  ****************

  天快亮时,外面传来嘈杂声音。

  青木观的女官急急忙忙来敲她的门,叫着,“太子妃!皇上派人来接你过去,快穿衣随我出来!”

  叶珈琅慌忙起身穿衣,皇上派人来接她,前半夜还叫人带走无岚,是责罚他私自来看自己?

  一边穿衣她一边问门外的人,“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女官也有些害怕,“说是太子殿下受了重伤……我也不知道,太子妃快去看看吧!窦公公像要吃人呢!”

  叶珈琅脑袋嗡的一声,受了重伤?

  他是太子,谁敢伤他??

  冲出门,一路跑的踉跄,看到窦公公,那人没给她好脸色,手一挥就带人往外走,“太子妃快着点,殿下要见你等好久了!”

  一路被人抬去皇帝寝宫,叶珈琅心里一片冰凉。

  入了殿,承光帝焦躁的负手,听到人通报她来,他才转过身,目光凌厉又狠气。

  用眼神将她凌迟了一番,承光帝不屑的一哼,“去照顾他,有半点差池朕杀了你!”

  叶珈琅转头入了内殿。

  屋子里除掉药味就是血腥,她不知道无岚流了多少血,可看到帐子上斑斑点点的红痕后,她的心慢慢揪起。

  躺在枕头上,无岚闭着眼睛,呼吸都那么脆弱。

  端了药过来,姚樟递给有些呆滞的叶珈琅,“劳烦太子妃喂殿下喝药,他伤在手上,太子妃请小心。”

  随即看无岚的手,她才赫然发现他左手已经空空荡荡。

  她猛地抬头看着姚樟,“怎么会这样?!”

  姚樟示意她低声,盯着她的表情,“一切都是拜那个绣囊所赐——特莎公主自尽了,云国来人讨说法,殿下不堪被无端指责,断指明志——”

  断指明志……

  叶珈琅回头看着昏睡着的傻瓜,接过药碗朝他走过去,汤匙搅动,带起袅袅热气。

  她的眼泪止不住掉下来,喃喃责怪,“傻瓜,你真是当之无愧的傻瓜……好好的干嘛摧残自己的身体……”

  姚樟现出一抹不屑,不无刻薄的说了句,“殿下性子执拗偏激,定然揉不了一点点砂,如果换个人经历他的心境,未必不会这样激烈反抗。”

  掏出手帕擦着无岚额头上的冷汗,她心如刀绞。

  她欠他的,这一世怕是也还不完了……

  动了动睫毛,无岚睁开眼,触眼看见她,立刻眉眼弯起,虚弱的笑,“姝儿……我求到父皇了,以后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叶珈琅摇摇头,声音苦涩,“别说了……伤口疼不疼了?”

  无岚动了动手,痛的钻心,可是他摇头,笑着,“不了,梦见姝儿给我上药,所以一点也不疼……”

  泪水朦胧了眼睛,她用勺子舀了药水喂给他,他张口全数喝掉,仿佛那酸苦的药是蜜糖一样,甘之如饴。



                    第九十章 我会保护你【解禁】

  哄得无岚睡下,外面天大亮了。

  和姚樟站在门外,她声音低低,“他的手,再也接不回来了吗?”

  他还那么年轻,只剩两根手指的手,她无法想象那样的残缺该有多么的痛苦……

  姚樟也叹息,“齐根断的,没法子……殿下对自己太过狠心,看来是真的被逼急了。”

  叶珈琅内疚的说不出话,都怪她,可耻的是前一刻她还和龙斩夜缠绵悱恻,同一时候,无岚却被逼的自残表清白。

  捂了捂自己的脸,她靠着墙壁低低的啜泣。

  姚樟起初冷眼看着她。

  因为知道这宫里有许多人都戴着假面具,这位看似单纯的太子妃未必就一点心机也没有,何况,她身后的靠山不明确是哪一位,但可以肯定,她的心不在太子身上。

  此刻她无异于猫哭耗子。

  可是看着她那样伤心自责,他又有点点怀疑,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

  害人的明明是她自己,反过来还哭得肝肠寸断。

  终是有些不忍,姚樟递给她手帕,“还好最灵活的两根手指没断,日常生活没太大影响,微臣会做副手套给殿下,看不到,就会淡忘这份缺憾吧……”

  淡忘,忘得掉吗……

  手指永远没了,手永远残缺了……

  她摇摇头,转头回内殿。

  前所未有的恨过自己,断指的应该是她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特莎死了,她还怀着孩子。

  云国随时会和东陵宣战,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和将士会丧命。

  为了什么,只为了她盲目的追寻着遥不可及的未来……

  她大概是世上最自私、最愚蠢、最恶毒的女人……

  看着她落寞的走开,姚樟想再说些什么安慰她,可是又想,自己凭什么安慰她,又为什么要安慰她……

  摇摇头,他配药去了。

  **********************************************

  待到无岚稳定些,就要被送回乾云殿养伤。

  毕竟是皇帝的寝宫,太多血腥总是不吉。

  无岚被一行人护送离开,叶珈琅被承光帝留下‘交代’。

  看着跪在地上的叶珈琅,承光帝语气严肃威凛,“叶家丫头,不管你心里有多少盘算,从今天开始,朕警告你,一心一意对无岚。他要你,你才能活着。也提醒你一句,无岚是东陵未来的帝王,他的地位,任何人都撼动不了,朕的江山,他会稳稳的坐住,并且千秋万代传下去——”

  叶珈琅看着他,他的神色笃定的像是已经看到无岚登基为帝了一般。

  原来他是这样的疼爱无岚,除去那是他唯一的儿子,也因为他心智有缺憾么……

  那是个好人,他傻,可是傻得那么让人心疼……

  听完承光帝的一番警示,她磕了三个头。

  为自己犯下的错。

  承光帝看着她走,那夜将她堵在太医院门外,看着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变了。

  那种悲戚和无望,是宫里人特有的。

  虽然不喜欢,但这是无岚选择的女人,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错。

  *************************************************

  也许是皇帝下了禁令,所以回到乾云殿后没有人前来打扰。

  难以面对的叶家人、皇后,都只是送了东西过来慰问。

  这让叶珈琅多少轻松了些。

  无岚的伤在姚松父子的细心照料下恢复神速,可他却像个孩子般无赖。

  不肯自己吃饭,一定要叶珈琅亲手喂他。

  以前她是断然不肯的,那时候讨厌他姝儿姝儿叫个没完,她恨不得他从世上消失。

  可现在,她只想尽自己所有力量弥补,可怎样做,都觉得不够。

  这天,她坐在床边给无岚念书,他听得津津有味,其实是老掉牙的故事。

  讲到一种鱼要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等死的时候,她忽然想起特莎来,到底,也是她间接害了她。

  推着无岚的腿,她问着,“无岚,……特莎,她的尸身怎么处理了?”

  无岚提起那女人就恨得牙痒痒,“父皇将她吊在城墙上暴尸!那个贱人.,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仿佛不解气,无岚笑的有些阴狠,“她肚子里的孽种被取出来,不是要人吗?我叫人送到云国去了!叫他们看看,云国所谓最圣洁的公主怀了个什么脏东西!”

  闻言,叶珈琅打了个哆嗦。

  人已经死了,竟然这样对她……

  抱了抱自己的双臂,还是冷,她放下书,幽幽的自语,“谁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样的呢……为什么这么残忍……”

  无岚伸手抱着她,下巴搁在她颈窝,拱着她,“姝儿不怕,有我在,你就是东陵最尊贵的女人……我保护你。”

  叶珈琅没有动,他身上的温暖让她贪恋。

  只是心底隐隐泛着不安,公主惨死,云国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祈祷不要打仗,她不想成为生灵涂炭的祸首……

  【今天更完,亲爱的们周末愉快~!明天鲜花加更~谢谢各位可爱的小花~(╯3╰)】



                    第九十一章 不如死掉轻松【解禁】

  城中一片繁华。

  一行人混在行人里,并不起眼。

  城墙下拥着一群人,对着墙上指指点点不时评论。

  站在人群后,为首一人抬了抬草帽,抬头看着挂在墙上随风飘动的女人。

  不,此刻,她只是一具毫无温度的尸体。

  身上血淋淋,在烈日曝晒下,她已经逐渐发干,看上去有些恐怖。

  “别看了,根本就看不出是云国第一美女,干尸一具,谁还稀罕啊!”

  “可惜了,我记得她入城时候,有幸见过她坐在花轿上,确实很美。帝王最无情啊……好歹是自己的妃子,竟然这么残酷。”

  “听说是勾.搭侍卫,还珠胎暗结……该死啊,竟然给东陵抹黑。该杀!”

  身后传来阵阵冷气,两个讲是非的人不约而同回头看去,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正怒气勃发,拳头紧握,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旁边人压住他颤抖的手臂,低声提醒,“少主,时间很紧,别看热闹了,快走吧。”

  被拉住的男人回头看了眼墙上的女尸,心痛的无以复加。

  他最亲近的姐姐,如今死后却不得安息。

  承光帝……还有那傻太子!

  他握紧拳头,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他们赔命!

  虽为云国皇子,可他地位极低,能存活下来,靠得就是姐姐远嫁得来的庇佑。

  这次特莎出事,云国皇帝非但不发兵,反而惧怕招来祸事而主动献媚东陵。

  这样,就等于坐实了特莎不贞的罪名,堂堂云国公主被凌辱至此,连个出头的人也没有。

  特雷转身随着手下人一起往城外走,云国和东陵不约而同的将这次事情的罪魁祸首推到他们姐弟身上,两边都要对他们严惩不贷。

  姐姐已经惨死,而他正被两国协力缉捕。

  和手下人一起往城外走,承光帝,无岚,他一定会回来,那时,他要用他们的血来洗涤今天遭受的一切痛苦屈辱。

  *********

  城墙上。

  一对华服男女站在远处,看着官兵将悬挂着的尸体拽上来。

  撑着伞阻挡毒辣的太阳,无岚看着旁边的叶珈琅,“姝儿,按你的意思,放下那个贱.人了。天热,我们回家吧。”

  叶珈琅看了他一眼,想叫他不要对死去的人不逊,可是想了想,没有出口。

  “安葬了她吧。”叶珈琅拽了拽他的袖子,承光帝不许特莎被送回云国,云国同样也不接受有辱皇室声名的女人回去。

  无岚看着叶珈琅,她和自己刚见到的时候不同了,明明没多久,可她不再像当初趴在墙头朝小孩丢石头的那个坏丫头了。

  摸了摸她头发,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看他不说话,叶珈琅扯扯他袖子。

  无岚才点点头,叫身边人去办。

  下了城楼,外面一条街热闹非凡。

  车辇等在一旁,叶珈琅却被眼前这鼎沸的人声吸引住。

  她从圣雪山回来就入宫,根本没接触过这些凡常百姓的生活,此刻只觉得在街上闲晃的人那么自在。

  看着她直直的望着街市,无岚想了想,给她披了自己的披风,扯上风帽遮住大半张俏丽脸蛋。

  握着她的手,无岚带她往前走,“想走就走吧。”

  侍卫见状急忙阻拦,无岚只说一切后果他承担。自从他受伤,承光帝对他百依百顺。

  连安葬特莎的要求都可以满足,那么带太子妃逛一逛应该也不是难事。

  带了几个身手强悍的侍卫和贴身的宫人,几个人大摇大摆的上了街。

  一路上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女太子妃总算恢复了几分俏皮,看到什么都新奇,看到什么都惊讶。

  无岚虽然也也没机会出宫,可他始终跟在她身后,噙着笑帮她解决那些被拿走东西却没人给钱的摊主。

  不一会儿,嘴里塞着包子,叶珈琅手里拿着风车抱着一匹布,回头看着无岚,“快看,这里的小首饰好精致!”

  无岚跟上去,黄布上摆着几样手工做的小东西,摊主是个很老的老头子。

  叶珈琅挑挑拣拣,虽然手工不精细,可是看起来好用心。

  捡起一把桃木的梳子,无岚拿在手里。几朵桃花开在柄上,还有桃花的香气缭绕在上面。

  “姝儿。”无岚将梳子攥进叶珈琅的手里,“送给你。”

  叶珈琅接过来。

  “成亲那天,戴着它。”无岚摸摸她的脸颊,笑容如水。

  眼底闪过一抹低落,叶珈琅将梳子揣进怀里,回头叫人给了一大堆银子给了摊主。

  无岚追上去,叶珈琅看着望不到边的街市,人挤人让她心里陡然填了几分烦躁。

  停下脚步,她转身,“累了,不逛了。”

  无岚接过她手里的布,拍拍,“小笨妞,这东西宫里要多少有多少,不知道比这好多少倍。”

  叶珈琅走在街上,行人一个个擦肩而过。

  他们都是自由的,唯独她,身体和心,全都被牢牢的锁住,无处可去。

  “是啊……不好看,扔了吧。”她兴致陡然失去。

  无岚追上几步,拉着她的手,“姝儿喜欢就好,回去找人给你做衣裳。”

  她没应,忽然觉得,像她这样活着,还不如痛快死掉来的轻松……

  她也诧异,几时开始,自己竟变得这样消极。

  【还有三更,明早发~】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09

                    第九十二章 你为什么这么不在乎【解禁】

  无岚在精细的照顾下恢复神速。

  也许他也不愿看着自己残缺的左手,接受了姚樟为他特制的手套。

  之后的日子里,叶珈琅一直和他在一起,两个人一起读书,一起帮他习惯用那只剩两根手指的左手。

  无岚倒是很乐观,也从不提起那件事。其实她有时候想,无岚会是个好丈夫,他没有那么多的心眼,认准了谁就是一辈子吧。

  他也不会算计,不会让她觉得每走一步都是被人牵着走。

  可她的心里,已经满了。

  因为无岚几乎不离她,所以好久也没有见到龙斩夜了。

  他们之间真像一场梦。有时候她枕着空空的枕头,会觉得一切都是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

  那个高傲的男人不曾抱着她缠绵,其实在下雨的那晚,她就已经和他断绝来往了……

  摸出枕下的五彩石,冰凉的触感又时时提醒她,她的全部都被那个男人夺走了……

  闭上眼,一枕寒凉。

  *************************************************

  真正让她感到害怕的事情终于来了。

  那天她陪着无岚吃午饭,卞嬷嬷进来通报,说是皇后娘娘来了。

  两人放下饭碗,急急忙忙出来迎接行礼。

  皇后心情不错,噙着笑的迎上来。

  扶起两人一起进屋,看着桌上一对碗两双筷,笑着拉着叶珈琅的手,“丫头,来挑挑,喜欢哪种。”

  说着,几个侍女捧着好多样红色布料过来,每一种都极尽奢华艳丽。

  叶珈琅用手摸了摸那料子,很柔软很漂亮,她的心却在颤抖。

  “选选,我叫人给你做喜服。”皇后也看着无岚,“你也帮姝儿看看,那天她可是要做你的新娘呢!”

  无岚眉开眼笑的凑过来,一匹一匹的看过去,“哎呀,每种都好漂亮,姝儿穿什么都好看!”

  皇后见叶珈琅没什么兴致,给她指了指,“这是用金线绣的九十九只凤凰,每一只都形神兼备。姝儿看看,本宫最中意这个。”

  叶珈琅走过去,扯着布料仔细的看,果然很美,凤凰的金光刺得她眼睛痛。

  看着她不言语,皇后拍拍她的手臂,“姑姑知道你紧张,没事儿,成亲后也还是一样的,无岚和姑姑都更加疼爱你。不怕。”

  无岚点头,拍着胸口保证,“姝儿放心!无岚今后必定待你千般万般的好!”

  叶珈琅抿唇笑了笑,终于还是逃不过这一天……她要嫁给无岚了……

  要给叶珈琅量身,无岚便退了出去。

  皇后在一旁看着几个衣局的老嬷嬷在忙活,盯着叶珈琅有些游离的眼睛,“姝儿,姑姑知道嫁给无岚有些委屈你,可你该知道,女人的命运自己没法掌握,何况,从你出生下来就注定了要嫁入皇宫。”

  她垂着眼睛,皇后无非是要劝她认命。

  她不想认命,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答应姑姑,好好陪着无岚。”皇后抚摸面前少女的脸颊,“作为皇帝,也许他不是最好的,但作为男人,他是你最好的归宿。”

  叶珈琅动了动嘴唇,最后在她殷切的目光里只是木讷的点了点头。

  *******************************************

  当晚,叶珈琅早早就回房睡下。

  无岚见她脸色不好,也没有再缠着她,况且没几天两人就要成亲,也不必再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夜深人静。

  叶珈琅换了身黑衣服,披了斗篷离开了乾云殿。

  今晚龙斩夜当值,她知道自己在宫里走,应该没问题。

  好久好久没有来他的寝宫了,感觉很陌生。

  侍女看到她,没有说什么,请她进去后就通报给了龙斩夜。

  不过是几天,可是却感觉漫长的好像几十年。

  一身白衣的男人缓步走出来,神色间有几分疲累。

  她眼睛立刻红了,扑过去抱着他的腰,哭着,“六郎,带我走吧……你还在乎我死活的话,带走我好不好……”

  龙斩夜拍着她后背,他知道婚事逼近,无岚以死相逼,誓要提前婚事娶到她。

  见他不说话,叶珈琅抬起泪眼,“你不肯吗……我死了你无所谓是吗……你为什么这么不在乎我……”

  摩挲她一头的发丝,她哭得太伤心,他知道自己说的话都会伤她心,她爱情为重,他却必须要考量更多。

  逃走,是最不可能的一条路。

  迟迟得不到回应,叶珈琅放开他,低头用袖子擦擦眼睛,“我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只是来见你最后一面……怪只怪我当初太傻,那天就应该和你断了的……我图什么呢,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眼泪噼啪掉下来,滑进嘴里一阵咸涩。

  看着她慢慢转头往外走,龙斩夜慢慢叹息一声,自后拥着她,在她颈窝无奈的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不可能逃得掉,我带着你走,我府里,叶家上下都要遭殃。也许侥幸逃得掉,这辈子都要在逃亡和自责里度过。姝儿,你不该过那样的生活。”

  他是真心的怜惜她,这样的女孩,该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疼爱。

  她不该经受任何磨难坎坷。

  不该。



                    第九十三章 只能如此辜负【解禁】

  叶珈琅簌簌的掉泪,哀哀的哭着,“那怎么办……怎么办……我要嫁给无岚了,从那以后就是他的了……我为什么爱上你,早知有今天,为什么我爱你却把自己逼到了绝路……”

  她无助的哭泣,搅乱了他的心。

  怎么办……

  他想狠辣的收拾掉那些绊脚的人,她终是下不了手也狠不下心。

  仁慈,最后害到的是自己。

  倘若那时再狠些,无岚的罪行足够被废弃。

  可是特莎最后却自尽而死,他分明已经安排好,只要她咬定无岚强.暴过她,那孩子就可以生下来。

  若是有幸是个男孩,成为未来国君也不是不可能。

  无岚能当上太子,凭的也只是实在后继无人。

  可特莎却服毒,必然有人在背后又做了其他事,逼迫或利诱,总有人更棋高一着。

  吻着她发丝,龙斩夜声音低哑,“姝儿,忍耐、等待。这是生存在宫里必须的技能。你我要走到一起,必然是千山万水。一定会有你到我身边天长地久的那天。”

  她眼神呆滞,等待……她想起叶珈墨说过,他可以娶任何女人,唯独不能娶她。

  她是他侄媳,是太子妃,且不说日后怎样离开无岚,单是他要娶她,就足以冒天下大不韪。

  一女二嫁,她也做不到虚伪的侍奉无岚,再回头去另一个男人怀里言笑晏晏。

  他只是不带她走,他只是叫她等……

  一切的抗争变得那么无力,叶珈琅苦笑着,慢慢的掰开他的手,失魂落魄的往外走。

  夜风拂过脸颊和发丝,她忽然想,不能一起,那么她自己一个人吧,就她一个人,没有无岚,没有龙斩夜。

  她可以独自逃回圣雪山去,这样不会牵连他府上的人,她再想其他办法帮叶家开罪……

  龙斩夜在身后看着她,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今天,只是看着她肝肠寸断的哭泣,他心里还是会针刺一样。

  他其实明白,她不肯将就,是因为太爱他,因为只肯完完整整的爱他,给他,所以不能委屈给别的男人一点点。

  他懂,可是却只能如此辜负她。

  忽然有些后悔,如果当初没有招惹她,此刻她也许会欢欢喜喜的准备做个新娘子。

  很久很久,没有看见她笑着和自己娇嗔的样子。

  天真的单纯的她,被他亲手撕碎了……

  *********************

  青木观仍旧冷清。

  自从她离开后,那里把守的侍卫全都撤除。

  后来她有和无岚说过,请他去求承光帝放掉观里有意愿出宫的女道士。

  有些人甚至比她年纪还要小,实在看不下去她们就这样守着毫无生气的道观老死宫中。

  承光帝嫌她多管闲事,斥责了几句,可无岚一请求,承光帝只好答应。

  有父亲纵容的感觉,真好……

  那次特赦令一下,几乎所有人都走了。

  仅有几个无家可回的也都被送去了宫外的道观,出去吧,哪里都比宫里强。

  推开门,里面寂寂无声。

  叶珈琅回到自己先前的房间,落了些灰尘,她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旧了的书,打开,里面有一页画了弯弯曲曲的线条。

  那是地图,从青木观逃出宫外的地图。

  叶珈墨来看她的那晚,她心里难受,枯坐着看了一夜的书。

  无意中,却发现了这东西。

  青木观后面是一大片树林,无边无际的看不到尽头。

  可树上的图却画的清楚,往哪边走多远,最后从哪里的池塘下水可以通到宫墙外……

  她有问过之前谁住在这房间里,却没有得到答案,大部分人是在道观建好之后才来的,道观太大,这房间又旧,在叶珈琅之前并没有人来这住过。

  那个人逃出去了吧?所以留下这幅图,让同样渴望自由的人也离开这囚笼。

  那日得知无岚出事,她走得急,不曾带走这幅图,今晚,她仔细的描摹了一幅,之后将书放回原处,也许她之后,还会有他人需要。

  离开青木观,天上的星星很美。

  一闪一闪的像是会眨眼。

  如果可以离开,她是快活的,从此得到了天大的自由。可也是难过的,她虽然年纪不大,可如此倾尽全力的去爱一个人,以后是万万不会再有的。

  她要永远的离开他了。

  倘若今生永不再见,他会不会想念她记挂她……

  裹紧了披风,冷了。

  她的爱情,怎么会这么苦……

  ******************************

  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叶珈琅那夜感染了风寒,没有大碍,可是她心里抑郁着,人也没什么精神的昏沉着。

  宫里开始准备办喜事,到处都是红色,到处都是花。

  喜事当前,每个人都眉开眼笑,连一向对她冷言冷语的承光帝也因为无岚的开心而受到感染。

  这几天,赏赐了好多东西过来。

  不过她一样也没看。

  无岚总是来看她,她虽然没心思应付,可没有拒绝。

  如果可以逃走,那这就是最后几天相处了。

  想到这些,她觉得没什么是不能忍受的了。她毕竟欠了他,而日后大家可能再也不会相见。



                    第九十四章 等待的尽头【解禁】

  大婚前一天,天气开始放晴。

  身上的力气很足,她觉得自己可以跑得很远很远,跑到没有牢笼困着她的地方了……

  这一天,皇后来看了她,交代了一下明天的行程和礼仪后,又嘱咐她日后要如何为人妻为人母……

  那些太久远,她甚至没有专心听。

  姐姐也来过,她是开心妹妹能嫁给太子的。和龙斩夜在一起的后果太过可怕,叶珈墨只盼着她早日清醒。

  对她不是清白之身,叶珈墨教了她一些应对的法子。

  无岚并不精明,又喜欢她喜欢的厉害,所以不会难应付。

  听着姐姐的交代,叶珈琅只觉得心里更亏欠,无岚应该有更好的女人陪着她,她心里有别人,身子又不再干净,其实配不上对方的,是她。

  叶珈墨看着她始终乖乖的听话,倒是有些稀奇,不吵不闹不抗争,反而有些不对劲。

  “姝儿,别做傻事。”叶珈墨按着她的手,忽然明白过来,她如此顺从,莫不是已经决定用最决然的方式来反抗?

  叶珈琅觉得好笑,摇摇头,“怎么会……不用担心我。”

  见她这样说,叶珈墨便不再问什么,只是隐隐生着担心,想了想,她试探着说,“你现在,心里还有那个人吗?”

  其实知道自己问的是废话,叶珈墨看她不说话发呆,盯着她说,“六王爷身边的一个妾室……怀了身孕了。皇后前些天召进宫来安抚过,等你大婚完,皇上要亲自封她为侧妃。六王爷年纪不小,这才有了子嗣。”

  捕捉到她眼底一闪即过的痛楚,叶珈墨觉得自己在她伤口撒盐的行为实在有些残忍,可事到如今,心死了也比抱着虚无的希望要好。

  “是吗……哦,那很好……”叶珈琅有些心不在焉,似乎说话没有经过脑子,她的眼睛愈发空洞。

  原来是这样,她被关到青木观去,他忙着好多天不露面,是因为他的女人怀孕了。

  是啊,妻子孩子比较重要,她算什么呢……

  凭什么要他放弃那些带她走呢……

  “姝儿,想开些,过了今天,你可以和无岚有你们的未来。你也可以做母亲,有自己的孩子。”

  叶珈琅只是靠在软榻上,呆呆的不再说话。

  看到她这样,任谁也再说不出残忍的话,叶珈墨捂了捂她的手,起身帮忙准备婚礼去了。

  多大的痛都有过去的那天,浴火才能重生,但愿无岚可以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

  ******************************

  夜晚的皇宫一向漂亮,宫灯盏盏,宛若恒河里的星星。

  叶珈琅披着外衣在殿前闲晃,她睡不着,今晚也应该不止她一个无眠。

  大斗篷是第一次和龙斩夜在一起,他送自己回来时给她找的。

  红色的帽子上缀了圈白狐毛,他那时说,白狐腋下那一撮毛最好,他下次打猎,弄些给她做帽子,冬天下雪戴很漂亮。

  她那时还嫌弃的说好恶心,他只是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叫她小傻瓜。

  想一想,那些点滴都是刀子扎进心里的伤口,这辈子也不会好了。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她回头。

  一队侍卫跟在身后,为首的男人看不出情绪,只是盯着自己,那一身戎装,和她初次见他一模一样。

  威凛,高傲。

  从圣雪山上被他带走,她心里揣着别样的心思,换作他人,她其实未必那样甘心的离开雪山回到皇宫。

  可偏偏是他,他大概是自己的魔魇。一切都从他拉她上马开始。

  马蹄疾驰,将她带去的,是一条根本没有出口的路……

  动了动嘴唇,她声音哑的难听,“六王爷有什么事吗?”

  他从未来过乾云殿,此刻带着侍卫,总不会是来带她逃走的吧……

  她苦笑。

  “明日大婚,太子妃由微臣护送出宫,先回叶家,稍后太子殿下会陪太子妃一同祭拜叶家先祖,而后再去祭祀台行礼。”

  叶珈琅看着他,竟是他亲自护送她嫁人。

  谁安排的呢,真是讽刺。

  淡淡的应了一声,她受不了心里一阵阵的滞痛,回身,“有劳六叔了。”

  红衣格外鲜艳,龙斩夜看着她的背影,她一刻也不愿和他相对了。

  夜风猛一阵袭来,不知是她无心还是故意,那轻.薄的披风从她肩上陡然飘落。

  青石板的路上,火红的披风落在那里。

  男人怔怔的站在那里,一直到再看不到她,他才慢慢回过神。

  姝儿,其实等待并不等同于认命和放弃。

  尽管苍白,但那是他唯一可以对她许下的诺言。

  可毕竟不是同一种人,她不愿将究,所以苦苦挣扎在两边,看不到希望,所以她逐渐的松开了手。

  从未感觉到这般无力,龙斩夜拉过自己的坐骑,翻身上了马。

  乾云殿一片火红,他目光清凛彻骨。

  片刻后,他拉马疾奔而去。

  他的女人,要嫁给别人。

  她怎么会认为他一点也不在乎……

  鞭子抽下来,噼啪的声音仿佛敲在他心上。

  姝儿,屈辱不是白受的,痛苦也不是白挨的。

  等待的终点,是拱手山河,讨你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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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五章 能给她的纵容,就这么一点点【解禁】

  挨过了一个晚上,天徐徐的亮了。

  坐到镜子前,一堆人将叶珈琅团团围住。

  梳头,化妆,换衣,没一会儿,镜子里就出现了一个貌美倾城的新娘子。

  殿里人忙乱一片,她看着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气,只觉得只有她一个是局外人。

  差不多到了时辰,云姜拿了红盖头给她,看着镜子里的她,笑着,“太子妃是奴婢见过最漂亮的新娘子。太子殿下见了肯定魂都没了。”

  卞嬷嬷看了叶珈琅一眼,她坐在那里,很安静,很美丽。

  “太子妃记得待会儿的礼数,别紧张,奴婢会跟在身边提醒。”卞嬷嬷说了句,似乎是安抚她的情绪。

  难得,一向严厉的嬷嬷也有这一刻。

  时候到了,叶珈琅被红色盖头蒙住了视线。

  眼前一片暗红,有人扶着她往外走。

  轿子在门外等着,被人扶着,她坐上轿子。

  片刻后,有沉稳的声音下了令,轿子被抬起。

  那是他。

  ——亲自护送她去成亲的六王爷。

  鼓乐声烘托出喜庆的气氛,她知道他就在自己前面。

  如果走着的这条路,是嫁给他的该多好……

  慢慢掀开脸上的红纱,她转头看着轿帘外面。

  皇宫很大,一路上都是隆重的装扮。

  这里很美,却是她永远的噩梦。

  “云姜。”叶珈琅将轿帘掀开一条缝,“是不是快到青木观了。”

  云姜抬头看了看,仪队是要绕皇宫半圈最后才出宫门去叶家。此刻,确实离青木观不太远。

  云姜望着她,点头。

  “去跟六王爷说声,我想去观里祭拜一下。叫队伍停一下再走。”

  云姜啊了一声。停下队伍去祭拜?这似乎有些为难六王爷了……

  “帮我传个话,就说当日被囚青木观,每日都去神前许愿得以自由,今日出嫁,只想去还原求个心安。”叶珈琅声音没有起伏,“去吧,他不肯就算了。姝儿并无为难之意。”

  云姜见她样子没什么精神,知道她心里不好过,这个要求并不算难办,她点着头就往仪队前头跑去。

  等了一会儿,果不其然,马蹄声得得的疾驰而来。

  威凛的男人勒住马,和她隔着一层帘子,可是心却隔了千山万水。

  若隐若现的红衣那么刺眼,龙斩夜声音低哑,“行礼都有时辰限制,微臣只能停下一会儿,太子妃莫要耽搁。”

  “姝儿记着六叔的恩情。”轿子里的女声低缓平淡,他知道她没什么精神。

  恩情……

  只是许她停下来去还个愿就是恩情了……

  太客气的相处,让他没法再停留。

  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轿帘里面的女人一定美丽至极,他可以想象的到她那张明艳俏丽的脸庞有多么让人神往。

  他勒着马又回到仪队的前头,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距离青木观没多远,龙斩夜令仪队停下。

  新娘的花轿抬到道观外,叶珈琅独个下轿,毕竟是清修之地,其他人并不敢随便进入。

  进门前,叶珈琅回头看了眼不远处坐在马上的男人。

  他也再看着她。

  隔着红纱,她知道他看不清自己的脸,可她已经流泪了。

  短短对视了片刻,龙斩夜的马头动了动,差一点点就朝她走了过来。

  可到底,还是没有。

  她在红纱底下苦笑了一声,提起裙角进了道观。

  那点红离开视线,有一瞬他心头蓦地一空。

  云姜转达她的话,她说,被囚在青木观每日都祈祷能离开,他的心便痛了。

  她说,不答应就算了,并无为难之意。他就冒着失职的重罪由了她。

  他能给她的纵容,也只有这么一点点。

  闭了闭眼,脑海突地划过她刚才那一转头离开的情景。

  下一刻,戎装的男人从马上跳下来,几个箭步就冲进了道观。

  神像前的蒲团空空如也,他眯起狭长的眸子,眼底腾起几抹危险的冷光——

  早就该想到,她根本就不会乖乖的接受命运的安排!

  可是她怎不会不清楚,除非有翅膀才可以突破重重守卫逃出宫——

  他穿过大殿往后走,出了青木观,后面是一大片树林。

  有些恼怒的抽出腰间的佩剑,他发狠的砍着四处的枝蔓——

  利用他的一点怜惜?他倒是小觑她了!

  越走,他蓦地想起这附近有池塘,踩着沙沙的落叶,他的心头猛地一颤。

  那个傻丫头,明知逃不出去,该不会……

  这样想着,他脚下加快了步伐,锋利的剑刃利落的清理着面前的路。

  手腕被冲力震得发麻,他只是咬着牙,神色有几分狰狞。

  “叶珈琅,你敢死!”咬着牙,他挥动着长剑,树林噼啪响成一片。

  我还没有放手,你就还是我的!这辈子都是!

  怒意充满了每一寸呼吸间,可是分明,有一处巨大空洞正飞速的蚕食着他的心……

  ****************************************



                  第九十六章 她不会死

  树林太大了,横冲直撞根本走不出去。

  砍出一条路之后,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行礼必然是耽搁了,可是他脑子里只剩下两个人最后那近距离的一望。

  那时候他是想跟过去的,可是生生忍住了。

  她一直怀疑他,他不冤枉,他也的确值得怀疑,没有任何人的善恶的绝对的,正如每种花都不是只有一种颜色……

  可是他远比她想象的要在乎她……

  也无奈,也心痛,彼此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份艰难。

  冲出树林,终于看到那波光粼粼的池塘。

  水面上的波纹一圈圈的荡漾着,仿佛刚刚被惊扰过。

  他捏了捏完全麻掉没有知觉的手,步伐踉跄的朝着池塘边走去。

  红衣飘在水面上,仿佛一朵盛开着的金边睡莲,飘飘展展,无依无靠……

  那一瞬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天是晴朗的,水是清澈的,可是他觉得世界笼罩在了一片死寂之中。

  不可能!

  他跳下水,趟开的水激起朵朵水花。

  一直走到水深处,他一把抓过那红衣,手里轻飘飘,只有一件衣服了……

  池塘里,只剩下他和那件艳红的衣服……

  无边扩散的水波从他身边漾开。呆滞的俊脸映在水面上。

  她从树上跌下来,跌到他的怀抱里,仰着小脸笑的娇怯。

  她明明怕的颤抖,却还是解开自己的衣服,说只把自己给他一个……

  她说,姝儿只是不要六叔生病。

  她说,你怎么会这么不在乎我……

  风卷过,手里的纱衣再度飘走。

  他伸手紧紧抓住,原来不经意间,自己竟然变得那么在意她,哭着的,笑着的,几乎她的每个表情他都记得……

  结束了么?

  绝不会,绝不许……

  ****************************************

  婚事因为叶珈琅的坠湖失踪而大乱。

  几乎整个宫里的侍卫都被调来捞人了。

  无岚赶过来的时候,只见那池塘周围黑压压的都是人。

  他看到龙斩夜手里掐着一件红色的纱衣,从马上下来的时候他腿一软,直接跌在了地上。

  一身喜服衬得他俊俏非常,被人搀扶着走过去,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身边的人,“姝儿是不是又调皮了?她一定是藏在哪里看着我们着急呢……”

  龙斩夜回头看着他,两道目光撞击在一起,每个人都带着最深沉的恨意。

  无岚几步奔过来,揪着龙斩夜的衣领,“你是怎么保护她的!把姝儿交给你,你却把她弄丢了!你把她赔给我!”

  龙斩夜眯着眸子,将他揪在自己领子上的手捏下来,“如果说太子殿下不以死相逼要成婚,今天的事情也许不会发生——”

  无岚抿了抿嘴唇,阴鸷的盯着狂躁的龙斩夜。

  两个人目光交错,那凉意,始终没有半点叔侄间该有的亲情。

  互视了一会儿,两人错开,各自带人继续寻找。

  看着龙斩夜一头的汗水,云姜拿了水壶过去,递给他,难掩悲伤的说,“王爷……您说,太子妃会有事么……”

  龙斩夜侧头看着她。

  云姜擦了擦眼泪,“都怪我没有看紧太子妃,昨晚她一直不对劲的……给了我很多珠宝,还问了我很多宫外家里的事情……”

  抽泣着,她回忆起这些日子以来叶珈琅对她的种种好处,不由得感伤,这辈子都不会有比她更好的主子了。

  “昨晚还和奴婢聊着天……奴婢说起宫外有位上了年纪的姨婆没人照料,她还问了我姨婆住在哪里……太子妃会不会真的只是恶作剧,或者她是在树林别处迷路了?”

  她这样说着,可是却觉得希望渺茫。

  若是真的落水,这么久,人早就没了……

  龙斩夜捏着那水壶,修长有力的指节慢慢收紧——

  “她问了你姨婆的地址?”

  云姜被他眼底的急切吓到,点点头,“是的,奴婢说想念姨婆,太子妃就问了句住处,还说要叫人送银子去……”

  龙斩夜抿住嘴唇,鼻子里哼了一声。

  那女人,他不信她会死。

  她说过最希望的是回到圣雪山无忧无虑的看星星,而今又在成婚前一晚还有兴致去理睬侍女在宫外的亲人……

  水壶凹陷出指印,他快速的跑到马前,扯住缰绳翻身上马。

  胯下一夹,骏马飞驰。他的那些死忠侍卫立刻随行而上,马队浩浩荡荡的闯入了茂密的树林。

  无岚回头看着他远去,目光愈见深远。

  ***************************************

  宫外杨柳森森。

  一队人疾驰出宫,追随着为首的男人一路疾驰。

  马嘶鸣,为首男人的坐骑扬起蹄子,打着响鼻看着前方挡路的男人。

  同样的戎装,同样的骏马。

  眯起眼睛看着挡路的叶飞廉,龙斩夜握紧了腰间的佩剑,“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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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0
                  第九十七章 为什么不肯放她活路

  夜幕降落下来。

  黑魆魆的树林没有边际一般。

  跑了一整天,叶珈琅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从池塘爬上来,整个人虚脱的躺了好久才有力气起来继续跑。

  自由了吧……

  自由了……

  拖着没有知觉的腿,她在阴森的树林里踉跄的跑。

  实在是累了,她便倚着树干坐会儿,身上没有可以充饥的东西,从池塘爬出来,身上带了的那些珠宝都掉了一大半。

  在皇宫里的那个她,是死了的……

  从今天起,她换来新生。

  累得快要睡去,她打起精神来继续往前走。

  这次速度慢了很多,慢慢的,她听到身后逐渐响起了声音。

  马蹄,人声,狗吠……

  一直高度紧张,她也怀疑是自己出了幻觉,可是那声音一直存在,并且始终跟在身后,越来越近……

  叶珈琅开始害怕了,她诈死逃婚,被捉回去,必死无疑!她不怕死,只是怕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脚下一绊,她重重的摔倒,膝盖和手肘全都蹭掉了皮,很疼,她好半天也没有爬起来。

  身后那声音迅速的靠近,她紧紧地抓着身下的草叶,听着火把燃烧及骏马嘶叫的声音将自己包围……

  没有回头,好半天,身后传来一抹淡漠到极致的声音,“起来,跟我回去。”

  是他……

  竟然是他……

  叶珈琅咬紧嘴唇,很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完全没有新娘子的华贵。

  跪在地上,她看着前方的树林,声音虚弱,“不看着我死掉你不罢休是吗……”

  马上的男人盯着她,衣服破烂肮脏,刮破的地方还有斑斑血迹。

  可是他眼里一点温度也没有。

  好半天,叶珈琅勉力站起来,低笑了一声,“带走吧……带我的尸体走吧!”

  说罢,她回头,突地在地上砸开了一颗小小的白球。顿时,浓烟四起。

  龙斩夜眯起眼睛,众人都转过头躲避那辛辣的白烟,片刻后,白烟消散,面前却再也没有那少女的身影。

  含着手指吹了声哨子,天上扑棱棱的飞过来一只鬼鸮,在龙斩夜手臂上稍作停留,就展翅飞入夜色里。

  策马跟上,男人眼底渐浓的冷意让人胆寒。

  疾步奔驰,叶珈琅浑身被树枝刮得遍体鳞伤,无处不痛,唯有心是没有一丝感觉了……

  他明知道她回去就是死,可还是要抓住她,为什么这样狠心,一点活路也不肯放她走……

  他的怀抱是热的,可心却是冷的……

  咕——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鸣叫穿透夜晚的树林,发丝一紧,她的发簪被那只鬼鸮抓走,发丝纷纷扬扬落下来,遮住了她泪湿的脸。

  追兵再度赶上,她再也没力气跑掉了。

  男人在马上,再度冷声发话,“过来,我不伤你。”

  她苦笑,他不懂她,她不怕死,不怕伤,唯独受不了他这样薄情寡义……

  为了回去邀功,还是为了再控制她这个傀儡太子妃?

  什么等待,什么未来,都是假的……

  离开师父回到陌生的皇宫她没想过死,见到她那傻到极致的丈夫她也没想过死,可是今天,他要亲手将她带回去送给别的男人,她忽然觉得一切执着都那么虚无可笑。

  撞向大树的时候,她是真不想活了。

  可挡在她身前的,到底还是这男人坚硬的胸口。

  他说,恨他就强大起来,将屈辱百倍还回去。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就不肯放她走……

  哀求没用,痛恨的辱骂也没用,他决然的眼神让绝望漫天漫地将她淹没。

  他喂她吃下安神的药,她在他怀里闭上眼,泪水烧过眼角,她清楚的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合上眼睛,她知道有些梦该醒了。

  他从不是她一个人的六郎,他只是戴着面具的六王爷。

  走吧,随便她要去面对什么……

  龙斩夜,从此你我,是真的恩断义绝……

  ****************************************

  等在宫门口,几个侍女都有些焦急。

  今天的祭礼本是极隆重的,可是却因为突然发生这件意外而搁置。

  承光帝大怒,本打算追究叶家,可太子力保,皇后也说叶珈琅定是意外落水,逃走,她绝度不敢也不可能。

  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一起求情,承光帝最后只得作罢。

  只是今天闹了这样的事情,想必日后叶珈琅的日子不会好过。

  夜风很凉,几个侍女都有点哆嗦。

  云姜看着宫门外,马蹄响起,她急忙迎上去。

  马背上坐着昏睡过去的少女,她身上都是伤,脸上也都是泪水,云姜忽然一阵痛心,倘若她不曾多嘴,这会儿叶珈琅是不是已经彻底自由的离开这皇宫了……

  转望了下马的龙斩夜一眼,男人脸色冷硬,没有一丝温柔可寻。

  将叶珈琅放到轿子里,几个侍女立刻一起给她换衣。

  **********

  【九点半之前还有一更。】



                  第九十八章 接受命运

  新的喜服依然漂亮,给她擦干净脸和头发,画过妆,梳过头,除了她陷入无尽的悲伤之外,和其他要嫁人的新娘子没什么区别。

  站了好一会儿,男人才让人放下轿帘,再也看不到她的笑靥,也许不是件坏事,起码,再没有人烦恼的他夜不成寐……

  看着她被抬走,狭长的宫墙中间夹着他,有种窒息的感觉逐渐袭上来。

  不需你理解,只需你好好活下去……

  他上马,凉风一阵阵吹过,也许从此,他的人生里再无一丝温暖……

  ***************************

  新房里。

  一对手腕粗的蜡烛燃着火苗,躺在枕上的少女时不时就啜泣几声。

  她太难过了,就算睡着也会流泪。

  无岚用手绢给她擦掉,握着她冰凉的手看着她。

  云姜拿了药箱过来,低声道,“殿下,让奴婢来给太子妃清理伤口吧,她失足落水,一直顺流飘到宫外去,身上受了很多伤。”

  听了她的解释,无岚没吭声,接过药箱,朝门外看了眼,“出去。”

  云姜看着沉睡的太子妃,踌躇着想多陪她一会儿,可是无岚丢过去一个冷厉的眼神,她忽然有些怕,低头行礼,随后退了出去。

  她知道叶珈琅和龙斩夜的关系,从那天被派去送消息就明了了。

  可没有办法,就算无奈,就算惋惜,可事到如今,也再没有其他法子。

  太子和太子妃,本来就该是夫妻不是吗……

  ***************************

  待屋子里静下来,无岚才伸手,慢慢的解开叶珈琅领口的鸳鸯盘扣。

  喜服很美,却及不上她人的半分。

  一大片白皙的胸口露出来,血气方刚的男人喉结不自主的滚动了下,拿起药棉,沾了创伤药,他小心翼翼的给她擦拭伤口。

  太多了,四肢,身体,脸上,她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好无损的。

  为什么要逃呢……

  他苦笑一声。

  纱布缠绕着她的膝盖,那里白皙的肌肤破了皮,血流了很多。

  他小心着不碰疼她,过了好久才一一处理好伤口。药力也过了,她动了动睫毛,慢慢的醒过来。

  人是不太清醒的,看着无岚,眼睛空洞发直。

  拿了湿毛巾给她擦擦脸,无岚坐在她身边,声音轻柔,“醒了?要吃饭还是要先洗个脸?”

  眼珠转了转,洞房里一片刺目的红,她转头看着无岚,红衣衬在他白皙的脸上,格外的俊秀高贵。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很深很软。

  叶珈琅动了动苦涩的喉咙,该对他说什么呢,她逃走,拒绝嫁给他,而此刻,她被重新捉回来,心也死了,这以后就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了。

  大手落在她脸颊,男人温婉的声音响在耳边,“我还是要你……姝儿,大司命说你我有三世姻缘,你是我的妻子,天定的。”

  她眼眶一热,说不上是因为他的不离弃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此刻,她很想痛快的哭一场。

  泪水滚滚流下来,无岚只是用袖子给她擦去,红衣晕开泪水,沾上一团团的水渍。

  陪了她一会儿,无岚见她渐渐平复了,起身去桌子上拿了一个汤盅,坐回去,“姝儿,喝点粥。”

  她没动,整个人没力气也没心思,无岚将她小心的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吹着盅里的热粥,米香缭绕在两人鼻尖,多少带来了些许暖意。

  “我会对你好……”无岚贴着她额头,搂着她纤细的身体,“姝儿,我一定会对你好……”

  她张口,含住他送过来的粥,不管她接不接受,无岚都是她的丈夫了……

  “我没有保护好你……姝儿,可惜没有带你行礼,可是我娶到你了……”无岚眼底有几分雀跃,刚才难得的深沉也不复存在。

  他喂她吃下粥,起身从柜子里拿了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把桃木梳子,还有一只绣了蔷薇花的手绢。

  她看着无岚,这都是她的东西,当初他要自己戴上梳子嫁给他,她没有放在心上,今天走的时候,一心只想逃,并不记得这东西。

  无岚看着她,笑着,“姝儿,我来替你梳头。我小时候,经常看到父皇给母妃梳头,母妃说,男人要疼爱自己的妻子。”

  叶珈琅没有说话,睁着眼看着无岚认认真真的为自己梳着头发。

  青丝在他手里,仿佛是珍贵的宝贝。

  “好了。”无岚放下梳子,她睁眼,才看到竟然给两人的一缕头发打了个结。

  “这叫永结同心。”傻兮兮的笑容又露出来,无岚掀开被子躺在她身边,她有些紧张,可他只是搂着她,两个人体温融合到一处。

  “睡吧。明早带你去跟父皇请安。你是个小坏蛋,害所有人为你担心……我看着池塘边只有你的衣服,还以为你出事了,那会儿真想跳下去找你去。”

  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讲自己的心事,她慢慢的困了。

  一对蜡烛也燃了大半。

  这就是顽固的命运,逃不出去,挣脱不开,兜了个圈子,她还是成了太子妃……

  她在心里说服自己,给她些时间,她会在心里腾出位置给无岚。

  只是,她再也无法付出爱情了,从被龙斩夜亲手送到花轿上的时候,心和义无反顾的爱情,一起死掉了……

  【四更完毕,明天继续~~】



                  第九十九章 孤苦无依

  早上起来的时候,无岚已经收拾妥当,坐在桌子旁撑着下巴看着她。

  叶珈琅有些不自在,还是第一次早上醒来面对着的是一个男人,虽然同住了一夜,可是无岚并没有碰她。

  新婚夜,他只是安静的抱着她。不会没人教过他,他没有行动,应该是念着她情绪和身体不好吧……

  看着她脸涨红了,无岚笑着走过去,伸手抓着她的手贴在脸上,“姝儿睡着的样子真好看。”

  叶珈琅咬咬嘴唇,他身上的气息很清雅,她从前并未留意过,眼前的男人怎样都算风度翩翩,她竟然这才发现。

  不自然的耙了耙头发,叶珈琅知道他在恭维自己,她蓬头垢面,一身的伤,哭的眼睛也肿了,会好看才有鬼。

  “姝儿,过来洗脸换衣服,吃了饭我们去见父皇,我还要带你见我的母妃,我还要带你去看我的小花园……好多事情,你快点起来,不然来不及了。”无岚扯着她,推着她去换衣服。

  叶珈琅只是顺从的走到屏风后面去,命运已经无法撼动,能做的,只有接受。

  红色的长袍,外面一件紫灰色的纱衣,腰带系上,喜气又不失庄重。从此,她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从屏风后走出来,无岚看着她,有几分呆怔。

  坐到镜子前,叶珈琅拆开长发慢慢梳理。

  身后的男人走过来,轻轻按了按她的肩头,接过那把桃木梳,喃喃,“姝儿,娶到你,是我母妃天上有灵,我会待你好……一定。”

  这是他第二次保证,她看着身后的他,不是不动容,只是已经无法给予任何承诺。

  她能做到的,就是尽自己的全力接受他。更多的,她再也不敢肯定。

  ***************************************************

  一对新人在窦公公的引领下步入皇帝的寝宫。

  大殿里没有太多的装饰,却很庄重严肃。

  承光帝和皇后分座两边,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喜色看着下面的一对年轻人。

  和无岚磕头行礼,叶珈琅已经没有太多的感觉,痛极了,反而丧失了感受的能力。

  行了礼,皇帝赐座。

  无岚拉着叶珈琅高高兴兴的坐在一边喝茶。

  承光帝盯着叶珈琅看了会儿,语气不善,“好个不省事的叶家丫头,从你入宫以来无岚为你吃了多少苦!苦苦的要求提早成亲,撞破了自己的头,因为你的无心一言,他就跑去知春阁惹了祸事上身,无端端的断了三根手指,昨日得知你落水,他更是心急如焚,好好的男子汉竟然哭啼着要随你一起跳湖!”

  叶珈琅低着头,瞥见无岚抓着自己的左手,黑色的手套底下,三根指头是空的。

  “父皇胡说,我哪有哭哭啼啼!”无岚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看着叶珈琅,“我没有那么没出息,只是当时被你吓坏了。”

  叶珈琅抿抿嘴唇,回握了他的手一下。

  这小小的举动让无岚很是开心,望着她,眼神璀璨熠熠。

  叶珈琅揉着衣角,低低的说了声“姝儿知错了。”

  皇后在一旁打断承光帝,“好了,小夫妻刚新婚,让他们多去玩玩吧,别总是陪着我们两个老家伙。”

  转头看着叶珈琅,皇后看着她,“你们两个也要去给你们六叔行礼,姝儿,你昨天落水,你六叔亲自请命去救你回来,不吃不喝找了你一天,这份恩情,你要记得。”

  叶珈琅心里一沉,是么,请命抓她回来……

  她为什么不淹死算了呢,还省得他操劳了一天。

  怕她死,是怕担上看管不力的责任吧……

  苦笑了声,她和他之间的感情,竟然这样一文不值……

  ***************************************************

  从大殿出来,无岚牵着叶珈琅的手,一刻也不要松开。

  抬头,天空依旧湛蓝。

  无岚挽着她,神秘一笑,“姝儿,跟我去个地方。”

  叶珈琅知道他是要带自己去他的小花园,其实现在她身上无一处不疼,但是随他吧,反正人生也这样了,随波逐流吧……

  在宫里走了许久,她都被绕晕了,无岚终于牵着她进了一道石头垒起来的门。

  一进去,豁然开朗。

  满园都是花,她从来没见过的花。一片片,开的绚烂迷人。

  叶珈琅诧异的走进去,她从不知道宫里还有这地方。

  无岚摘了一朵花别在她鬓边,得意的笑,“这是我母妃最爱来的地方,是父皇为她造的,小时候我们三个人经常来这里……”

  无岚有些伤感,“可母妃去世后,父皇就再也不带我来了,还叫人封了入口。可我另外扒了个门,姝儿,喜欢这里吗?”

  叶珈琅看着他,其实她羡慕他,起码有父亲疼,可她孤苦无依。

  无岚拉着她走到几堆石头跟前,指着其中一堆上面压了珍珠簪子的石头说,“这个是我的母妃,我有心事就来跟她说,我若是功课不用心,她还会教训我呢!”

  叶珈琅侧头看着他。

  无岚兴致勃勃的拉着她看其他石堆,“这个是皇后娘娘,她一教训我,我就过来用石头丢她!”



                  第一百章 有多爱就有多恨

  看过那堆石头,叶珈琅愈发觉得身边男人何其孤独。

  想到他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园子里,喃喃的对着几堆石块自言自语,那情景叫她心酸不已。

  无岚在最后一堆石头上压了一朵花,蹲下去,喃喃的说,“母妃,我带姝儿来看你了,以后有她陪着我们,再也不会孤独……”

  叶珈琅蹲身在他旁边,面对着几堆石头,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她想,被这皇宫囚住的,岂止是她一个。

  远处大殿檐角铃铛被风吹动,叮叮的声音一直飘过来。

  空寂的感觉瞬间被无限放大。

  叹息一声,叶珈琅慢慢的将头靠在他肩上。

  不能钟爱一生,那就相依为命吧……

  *********************************************************************

  这婚事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痛苦,无岚很规矩,夜里两人并肩而睡,他从未对她有过越矩行为——

  但其实不算越矩,他们都成了亲了。

  她其实会害怕他真的碰自己,她的心虽然死掉,可是记忆里还是完全被龙斩夜占据着。

  有时候她会纳闷,无岚表面上是傻,可是其实他做的每件事都很聪明。

  婚前撞破了头,换来了稳固的婚期。剁掉了手指,化解了一场危机。此刻,他并不急着逼她臣服,可是千疮百孔的她已经慢慢的敞开心接受他了。

  无岚对她千般好,可几天后,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她还是有心从胸口被挖出来的痛觉。

  每天按例去飞云殿给皇后请安,这天进门后,才发现屋子里有不少人。

  围着桌子坐着品茶谈天,皇后冲她招招手,“不用行礼了,过来,好多长辈都在这里。”

  叶珈琅坐过去,抬眼就看到了赵良媒——

  旁边是个神色娇怯的女人,再旁边,是几个贵族女眷。

  几个人和她打过招呼,一众女人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谈天。

  “郁儿妹妹,六王爷现在定然当你宝贝一样吧?”有人再问那位娇怯女人。

  “没有那样……在府里,还是姐姐最受宠。”

  叶珈琅捏着水杯,看着碗里的自己,眼睛无神空洞,精神也不太好,和对面那位娇媚万分的郁儿妹妹比,逊色了很多……

  原来他喜欢这样温柔如水的女人……

  “可是有点难想象六王爷温柔体贴的样子也,他平日都那么严肃,不知道私下是不是也这样?郁儿妹妹,讲讲王爷是怎么疼你的啊?”

  叶珈琅抿着微苦的茶水,心想真是得势了人人都巴结,有正妃在,竟然问王爷是怎么疼爱一个妾室的……

  可赵良媒依旧神色恬淡,嘴角挂着笑静静听着。

  那位郁儿娇笑着掩住嘴巴,“王爷平时脾气很好的,对我和姐姐说话从来都是和声细语……”

  听着她看似谦虚实则炫耀的话,叶珈琅莫名有些恼。抬眼瞥了她,“娘娘宴请了这么多位,只有郁儿姐姐没有名号,想必是要有好事落在你头上吧?”

  看着她脸色一白,不自然的收敛了脸上的得色,“太子妃的一声姐姐郁儿可不敢受,郁儿身份低微……”

  “知道低微就行了,不用一直挂嘴上。”叶珈琅淡淡的端起茶杯,不顾对面的女人面色尴尬又难看。

  在场的人都有些诧异的看着她。

  按理说,连被抢了风头的赵良媒都没有说话,她一个不相干的人却发了脾气,实在让人搞不懂。

  皇后在叶珈琅头上敲了敲,无奈的笑笑,“这丫头,说话没大没小,六王爷马上封郁儿做侧妃,说到头你还要叫一声婶婶呢!”

  叶珈琅没说话。

  众人只是想不通,风头正劲的郁儿哪里得罪了这位太子妃?

  有怒不敢言,谁叫那是皇后的侄女,太子的妃子,未来的皇后,别说她讽刺一句,就是动手给谁几耳光也没人敢说个不。

  话题转移开,可是大概都察觉到太子妃情绪不太好,所以也没敢多问新婚的事情,几个女人散淡的聊了阵子,纷纷便散了。

  离开飞云殿,叶珈琅兀自朝前走。

  身后有人叫她,她回头,看见朝自己微笑的赵良媒。

  御花园清幽别致,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姹紫嫣红的花草妆点其间,美不胜收。

  两个女人沿着石板路慢慢的走。

  赵良媒看了眼叶珈琅的装扮,很俏皮很漂亮,不由得啧啧赞叹,“年轻真好,随便一装扮就光彩照人。”

  其实赵良媒也很漂亮,只是叶珈琅懒得多说恭维的话。

  静了好久,赵良媒忽然望着远处的水塘,叹息着,“王爷从太子妃大婚那天就病倒了,到现在还很严重。”

  叶珈琅神色平淡,眼底带着几抹恨意,心里想,他根本不在乎自己,那他的死活,又与她何干……

  赵良媒看着她眼底深处的暗恨,摇摇头,“那晚,他喝了很多酒……醉死了也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太子妃,你知道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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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点十分左右更第三章。】



                  第一零一章 走的那位,势力将付诸东流

  “王妃同我说这些干什么?”叶珈琅狠狠打断她,“六王爷生病找御医,没必要和我说,他醉死想念谁,更没必要告诉我一个外人。”

  她几乎冷笑起来,“难道王妃是想告诉我,六王爷念着我的名字吗?那就太好笑了!”

  赵良媒抿了抿嘴唇,看着她那么强烈的恨意,最终很多到嘴边的话都憋了回去,只是叹息,“他也有他的无奈,但其实,他给你的宠爱,是别的女人所望尘莫及的。”

  宠爱?

  她冷笑,原先刻入骨子里的爱都变成了滔天的恨,有些尖刻的反问,“是吗?给我什么宠爱?利用我害人杀人?怕连累自己就不顾我死活将我抓回来?如果你觉得这是望尘莫及的宠爱的话,我只能说我不稀罕。”

  赵良媒看着她,叹着,“我嫁给他五年,唯一一次他对我说了重话,是因为我自作主张的拆了他被补过的袖口。我重新补过的绣工比原来要精细许多,可是他却对我大发雷霆……”

  叶珈琅捂了捂耳朵,“我不想听,王妃想表达的是什么呢?要我了解他用心良苦?要我再傻一次被他骗的团团转?你不怕我夺了你的宠,不怕我牵累整个王府?”

  温婉女人沉默。

  叶珈琅从来没发现自己如此尖牙利齿过,无力的摆摆手,“算了吧……他的心思,我没必要了解了,嫁给无岚之后我和他就再也没可能了。”

  垂下眼睛,“不必担心我抢你丈夫,你还是看紧那位郁儿吧,她怀着六王爷的孩子,现在就有气势要压着你了——不过我看你好像不太在意,他娶了贤妻,又要有了子嗣,真是幸福,难怪守着你们不肯离开半步……”

  说着说着心底有些发酸,还说什么呢,她的男人,已经不是他了。

  赵良媒动了动嘴唇,有些话其实很想告诉她听,那样她就不会这么恨自己所爱的人……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叶珈琅一抬头,远远的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靠近。

  心头的伤疤被揭开,她咬咬牙,看了赵良媒一眼,“我忘了拿走娘娘的赏赐,王妃慢走,姝儿不送了。”

  赵良媒看着她突然走掉,转头看着走过来的男人才明白为什么,只是叹息,两个人之间的嫌隙几时能填平呢……

  那丫头是真的不懂,她拥有的是什么。

  那晚宫里太子大婚,龙斩夜很晚才回府,人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她把他拖到床上,看着他手上捏着一块红纱,吐着酒气含混的叫着一个名字,一遍一遍,仿佛这样那个人就可以出现在他眼前……

  她给他擦脸时,他握着她的手,只是低低的说了句“对不起”。

  她明白那是对谁说的,他那天追随到宫外去寻太子妃,可是在宫门外却被叶飞廉拦住。

  那期间发生了什么她不得而知,她想,倘若没有那中间的一点曲折,最后的结果是不是有不同。

  他绝不是毫不在意,不然不会脸上的表情痛苦至此。

  无奈的放手,换来的是如此深重的恨意。

  最痛的人,其实是他。

  远处,叶珈琅在树后靠着,好半天才长舒了一口气。

  心跳的厉害,她还是会有情绪起伏,嘲笑了自己一声,她准备离去。

  最后看了眼远处,那对夫妻正相对而视,龙斩夜伸手理了理自己妻子的发丝,两个人随后并肩而去。

  有些难过,她逼着自己不要再看,失魂落魄的往飞云殿折回去。

  重病了还依然来接自己的妻子,真是伉俪情深让人羡慕!

  步入飞云殿,只听见有女人低低的哭泣声,她才想起那位郁儿还在皇后这里,她们走之后,皇后特地留下那位姑娘单独谈些什么。

  “娘娘您就告诉郁儿吧,到底会派谁过去……王爷这些年打仗太多了,现在郁儿有了王爷的子嗣,他也才刚在家里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女人哭的伤心至极。

  叶珈琅靠着门口,隐隐的明白了些什么——

  是要派武将出去打仗?

  对云国?还是哪里?

  “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身为将领,战场才是他的天下——起来吧,这件事皇上还在商议,也许是叶将军,也许是六王爷。或者,有人愿意自请出征,这样最好。”

  皇后不肯松口,郁儿哭哭啼啼。

  叶珈琅想走,可是屋里的皇后忽然出声,“姝儿过来,姑姑赏赐你的东西你忘了拿。”

  叶珈琅只得悻悻进屋,那位郁儿看着她来,行了个礼,说是不打扰姑侄俩就出去了。

  “娘娘,真的要打仗了吗?”叶珈琅看着悠然品茶的皇后。

  “嗯,边境的一只部落突然煽动造反,也有不少响应,咱们东陵最好的两位将军,要有一位去出征了。”她摇摇头,“可姝儿,这个仗不好打,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三五年,边境条件艰苦地形复杂,当地人又不诚心归顺,所以这是个苦差事,况且这样没有归期的一去,在朝廷里培植的势力很可能就付诸东流了。”

  叶珈琅看着她,叶飞廉是她的心腹亲信,无论从哪方面都不会让他去,那么就只有龙斩夜了,可是要拿出一个公平的理由来,却也困难。

  “算了,你不懂这些,拿了这些点心回去给无岚尝尝。”皇后摆摆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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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二章 恨透了他

  回到乾云殿,叶珈琅神色有些恍惚。

  无岚迎上来,拉着她问东问西,她拿出点心给他吃,闷声不吭的进了房间休息。

  去打仗肯定有危险,况且,一走那么久,再庞大的势力也会被削弱。

  他一定不想去,也一定不能去……

  恼恨自己的多管闲事,她烦躁的拍拍脑袋,他怎样,管她什么事?

  无岚看她闷闷的,跑过来拿点心给她,粘腻的甜味她不喜欢,他见她躲,以为是闹着玩,伸手就拿着点心往她嘴巴抹过来。

  叶珈琅心情不怎么好,被他一闹更不舒服,推了他一把,有些凶,“走开!”

  无岚一怔,眼底飞速掠过受伤的神色。

  不舒服到极点,叶珈琅没有理睬他,抓过被子盖着自己休息了。

  她太在乎龙斩夜了,无论怎么下定决心忘记他,可是仍旧会被他牵动每一丝情绪……

  无岚看她休息,悄无声息的放下纱帐,转身退了出去。

  她蜷缩着,头疼,胸口疼,那甜腻腻的味道让她一阵阵恶心……

  树下,她看着那个人疼爱的为妻子整理头发,席上,听着他的爱妾满足的述说着自己得到的宠爱……

  恶心,铺天盖地的恶心,她算什么?他曾经对她做过的一切又算什么!

  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尝到了血腥也不知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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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昏睡到晚上,叶珈琅爬起来,就看到云姜站在帐子外,手里捧着一只汤盅。

  她揉揉胀痛的额头,“你怎么站在这里?”

  云姜走上去,“太子殿下叫我在这里看着你,他说你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睁开眼就会饿,所以……”

  看无岚的样子就知道惹了太子妃,不敢靠近却又惦记着她。那人,也着实可怜。

  叶珈琅看了那碗热粥,想起那次自己被罚在祠堂跪着,出来时也是无岚,过一会儿换碗汤,就怕她出来时喝不到热的。

  自己刚才对他态度很差,叶珈琅有些后悔,抬眼看着云姜,“太子呢,他晚上有没有吃饭。”

  云姜摇摇头,“没呢,他一直在门口等着太子妃醒来,怕你生病了想叫御医,可是又怕打扰你睡觉,他很着急……”

  那傻瓜……

  叶珈琅看了眼门口,没好气的叫,“进来吧笨蛋!外面风大!”

  无岚好半天才探头出来,看着她脸上没有了愠怒和排斥,他才慢慢走过来,揉着衣角,“姝儿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爱吃甜食……”

  “我那会儿,是头很疼,所以才语气差了些……”叶珈琅捧着那碗粥,拍拍身旁的位置,“过来陪我吃点,我吃不完这一大碗。”

  无岚怔了一下,不敢相信的看了眼云姜,对方朝他努努下巴叫他快去,无岚才受宠若惊的坐到了叶珈琅身边。

  看着两个人分吃一碗粥,云姜捂嘴笑了笑,转身出了屋。

  瞟了眼无岚那幸福的表情,也替太子妃感到幸福吧……

  屋里。

  无岚吃了口粥,看着自己用过的勺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姝儿……我再去找一只汤匙吧。”

  叶珈琅摇摇头,接过他手里的勺子继续吃粥。

  无岚看着她刚睡起来发红的小脸,靠近了些,讷讷半天,才大着胆子伸手搂着她的腰。

  叶珈琅僵了下,没动。

  无岚靠在她肩头,笑着,“姝儿,我真高兴……”

  叶珈琅抿唇笑笑,她能说什么呢,发脾气是她的错,想忘不能忘也是她的错,无岚做错什么了吗?没有,他对自己千般宠爱,她再伤害他,就死不足惜了……

  ************************************************

  一晃,夏天悄然就到了尽头。

  和无岚在一起朝夕相处,成亲转眼就过了一个月。

  她和龙斩夜没有任何接触,除了那次远远的看过一眼,那人并没有再出现。

  她想,他们之间,真的就这样完了……

  互不关心生死,唯有过的一点甜蜜全都随着他决然的分手而烟消云散。

  她以死相逼也唤不回他一点点怜悯,她恨透了他。

  那位郁儿被正式册封时,宫里举办了一场热闹的宴席。

  仍旧是远远的看到龙斩夜,他和帝后坐在一起,远到看不清他脸上的轮廓。

  这样的情景和气氛让叶珈琅呆不下去,无岚被台上热闹的表演吸引去了视线,今晚没怎么打扰她。

  转了转手里的酒杯,她听着那边传来一阵热闹的笑,而后,郁儿娇笑着倒在龙斩夜怀里。

  抬手喝干了手里的酒,叶珈琅跟无岚说自己去方便,起身离开。

  远离了喧嚣,走在御花园里反倒有几分寂寥,月色淡淡的落下来,影子单薄。

  她靠在栏杆上,抬头看着天空。

  头疼的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胸口发闷,人一点力气也没有。

  悄无声息的,远处站了一抹颀长的身影。

  她抬眼看到,瞳孔蓦地紧缩。

  【剩下两更一点之前码出来……下午一起看吧~~ %>_<%我有罪。】



                  第一零三章 已经失去了

  没有任何停顿,她回身便走,她只当他是瘟疫,是猛兽,是自己必须敬而远之的噩梦!

  走的太急,她猛一阵晕眩,摇晃的捂着头蹲下来,眼前一片浓重的黑暗。

  胀痛之间,温暖的手落在额头上,那低沉的声音落在耳边,带着几分焦急,“怎么?”

  叶珈琅伸手去推他,咬牙切齿,“走开!”

  那声音,已经隐隐带了痛苦。

  龙斩夜看她脸色惨白,搂住她的腰将她扯过来,大手盖在她额头,有些烫,但不是生病。

  揉着她脑袋,他低声责备,“既然不舒服,不坐着到处乱走干什么?”

  揉着眼睛,叶珈琅眼底灼烫的难受,挣着,“六王爷不去照顾您的爱妾,来这里关心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龙斩夜没有应声,指尖抚着她额头的伤疤,那天她摔得一塌糊涂,一身伤,可是那些伤的痛,远不及她眼底流露出的万分之一。

  那晚她眼底的悲痛,他今生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大手落在她发间,习惯性的抚了抚。

  月光落在两人脸上眼底,有那么一瞬,她以为又回到了从前,那时候她深信他是爱着自己,那时候她相信他们会有未来。

  可现在……

  慢慢推开他,叶珈琅推开几步,眼神淡漠,“以前不知道皇叔在留恋什么,今天总算明白了,妻子贤惠爱妾美貌,身居高位又马上有了子嗣,换了是我,我也不会蠢到为了不相干的人放弃这些离开……”

  喉咙有些堵,她强撑着笑起来,“还没有恭喜六皇叔,祝你……连生贵子,妻妾和睦,仕途……”

  “姝儿。”龙斩夜出声打断她,温软的声音说出这样毫无情感的话,让人觉得难以忍受。

  “六叔改改口,叫我一声太子妃吧……我应该去问问无岚,像王爷这种身份见了我,是不是要跪拜呢?”笑了笑,脸上神采飞扬,“我以前忽视了,难怪六叔这样留恋权势,原来看着人向自己臣服,那感觉着实好。”

  “姝儿。”他声音有几分难以自持的失落,夜风吸入身体,他控制不住的咳嗽了几声。

  她只是冷眼看着,似乎在琢磨着用怎样刻毒的话来攻击他才够痛快。

  “哦,对了,听说边疆要打仗了,六叔是不是也没料到,这么巧的时候,自己的爱妾偏偏怀孕了?”她自言自语般的讽刺他,“难怪了,六叔一向运筹帷幄,可怜叶将军至今未娶,今晚看着你一家那样要好和睦,大概都以为六王爷被家事所累,不是出征的好人选吧?”

  她摇头叹息,“六王爷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总能用高明的办法化解掉丢过来的困难。”

  龙斩夜偏头看着她,时不时微微咳嗽几声。

  可是少女太子妃只是想尽一切恶毒的话来讽刺他,不曾注意到他的脸色充满了苍白。

  他伤她那么重,重的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他生病,她再也不会为他担忧,为他牵挂,再不会冒着危险为他去找药。

  她甚至已经在放弃他。

  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解释的话变得多余,龙斩夜瞧着她,除去有些憔悴,她依旧美丽动人。

  英挺的侧脸有几分阴郁,他动了动嘴唇——

  “六叔放心,太子对我很好,我很幸福,娘娘让我谢谢您,我一直没找到机会说,六叔别见怪。”叶珈琅仰脸笑笑,“多亏六叔将我带回来,我才能得到这样极致的宠爱,没有欺骗和利用,无岚是全天下最一心一意对我的。姝儿真心谢谢六叔,谢谢你那天的铁石心肠。”

  龙斩夜偏头看着她,她脸上带着报复的快意。

  感谢他的铁石心肠……

  他挑唇笑了笑,伸手想去抚她的头发,“姝儿,无岚对你真的好吗?”

  叶珈琅厌恶的躲开,嗤笑一声,心想,好不好与你何干?

  既然选择将她捉回来,就知道她已经没了选择和希望,好不好,有反抗的余地吗……

  叶珈琅盯着他,似乎在判断他问这话目的是什么。

  好半天,她反问,“如果我说不好,六叔会后悔吗?”

  龙斩夜负手站在旁边,风拂过传来他的声音,“不会。”

  冷笑,叶珈琅边点头边往前走,“姝儿不会让六叔有后悔的机会,无岚对我千般好万般好,我们新婚至今,仍旧亲密缠绵。”

  男人面无表情的听着她边笑边说出那些伪装出来的开心。

  “子嗣,想必姝儿也快有了……”叶珈琅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到时一定亲自带着小家伙感谢六叔,没有你,我和无岚也不会这般幸福。”

  龙斩夜扯动嘴角,脸上的神色说不出的复杂。

  药膏从袖子滑出来,捏在手心里,直到她走掉,他也没有能叫住她。

  所有的甜蜜都永远的翻过去,剩下的除了怨恨就是互相伤害。

  他不想承认,但是其实,他已经失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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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四章 是不是还没圆房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热闹,叶珈琅一直神思游离,到无岚拉着她起身,她才回神过来。

  那时候,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今晚人聚的很齐,叶珈墨和叶飞廉都在,皇后带着一行人在御花园悠然行走,看看,都是叶家人。

  叶飞廉送了无岚一把兽骨柄的小刀,那个傻瓜高兴的摆弄来摆弄去,也不怕伤到自己。

  叶珈琅提醒了他,他才听话的收了起来,高兴的拉着叶飞廉的袖子,“叶将军和六叔一样厉害!无岚也想像你们一样上阵杀敌去!”

  皇后瞥了他一眼,眼底带着几分鄙夷,一哼,“你当打仗是家家酒吗?武功你抵不过飞廉,足智你比不过你六叔,去了战场,你就是给人当箭靶的命!”

  无岚被斥,有些失落的低下头。

  叶珈琅伸手握着他,柔软的小手让无岚脸上重新挂上了微笑。

  叶珈墨看着小夫妻感情甚好,捂嘴笑了笑,“看这两人,真是如胶似漆。殿下怎么去战场,只怕我家姝儿还舍不得。”

  无岚脸有些红的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她冲自己抿唇笑笑。

  “娘娘。”叶珈墨收起笑容,看着皇后,“这次战事突然,不知道定了谁领兵出征没有……我哥,他这些天腿伤犯了,他的腿曾经中过毒箭,他……”

  “珈墨!”叶飞廉厉声打断,“国事女人别多嘴!”

  叶珈琅看着自己的兄长,他的那种不屑被人求情,不像是装的,提到战事,他眼底反而有些隐隐的火光,仿佛那就是他的天性,好战,渴望胜利。

  皇后走在前面,叹口气,“现在不比从前,眼下形势随时都有大变,飞廉你不能离开。”

  承光帝的身体,她最清楚,有人在的时候,那人仍旧装的好好的,可是私下里,他的身体已经快走到尽头。

  吐血昏厥,是常事。那样一个快燃尽的皇帝,他一旦死去,身后若是没有个稳固的人撑着,必定发生大乱。

  眼下,她最大的敌人就是龙斩夜。

  他隐藏着锋芒,表面上温良平和,与世无争,可是他死死掐着自己的势力不松手,况且他从来都没放弃过要报仇的念头,他活着一天,她就无法安生。

  蔻丹指甲敲着栏杆,皇后目光悠远。

  “飞廉,你想立战功有的是机会,日后东陵必定要开疆辟土一统九州,那时,你是当之无愧的先锋。可不是现在,姑姑需要你。”

  叶飞廉抿唇沉默,他大概猜到皇后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叶珈琅被无岚缠着,也竖起了耳朵听着。她还是关心,关系到那个人,她就不自主的想打探。

  “他现在也无非是借口妾室有了身孕,倘若那孩子没了,或者成为了他的耻辱——”皇后偏头,然后笑笑,“我听说那位郁儿,出身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家,老六不过在宴席上随口赞了句她的舞姿,她父亲就推掉了原本的婚约,将她直接送给了老六。”

  顿了顿,她仍旧笑,“你看,现在的人多么现实,知道那是高枝,就挤破头的去攀。那女人也不反抗,嫁了老六做妾也欢欢喜喜。哎,女人哪。”

  听了皇后的话,每个人都沉默。

  叶珈琅却在打鼓,她是不是要去害龙斩夜,是不是要去害他的孩子?

  虽然心里骂了自己千百遍不要多管闲事,可是她仍旧放不下他……

  她真没用。

  和叶家人聊了些,叶飞廉带着叶珈墨告退回府。

  剩下无岚和她,面对着皇后有几分不知所措,那个女人虽然是她姑姑,可是实际她一直怕她。

  宫人都站得远远的,皇后忽然转头看着叶珈琅,语气有几分不满,“姝儿,你和无岚,是不是还没有圆房?”

  叶珈琅脸通地红了,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怎么忽然问这个?

  这种事情,是她和无岚两个人的私事吧……

  羞怯和不满一起涌上心头,她咬着唇低下头。

  皇后看了眼面色茫然的无岚,又看了眼红着脸的叶珈琅,“无岚是不是不懂?卞嬷嬷不是教过他吗?”

  叶珈琅无法回答,她怎么知道无岚到底懂不懂,她也不想知道,一辈子也不想……

  皇后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个别扭一个茫然,有些恼火,“真是胡闹!成亲一个多月竟然没有圆房!这事儿要是被皇上知道,肯定狠狠罚你!他本来就对你印象不好,你还做这种蠢事给自己惹麻烦!”

  叶珈琅咬着嘴唇,抬起头,“姑姑……我又不能做什么……”

  “笑话!宫里的女人有不知道怎么伺候男人的吗?今晚回去好好伺候你的男人,嫁给他那天,你就不是扭扭捏捏的大小姐了!”

  叶珈琅仍旧不喜欢她称呼自己为女人,尤其听了伺候男人那几个字,本能的排斥并且反感。

  无岚看着叶珈琅脸色不好,拉着她的手,“娘娘,是无岚的错,不要骂姝儿,怎么圆房,你教我,我来做就是了……”

  叶珈琅在他手臂上拧了下,翻眼睛骂他,“不许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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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五章 必须圆房

  皇后被俩人的样子逗笑,舒了口气,“姝儿啊,不是姑姑骂你,这事儿本来就是你不对,无岚不聪明,可是你聪明,女人凭什么能站稳脚跟?一是好出身,二是靠子嗣。你以为无岚只会有你一个女人吗,不是,他的女人会像皇帝一样,充斥三宫六院。那时,你以为自己凭什么还能得到他的宠爱和迁就?唯有子嗣,你的孩子是他的嫡长子,你的孩子就是你最大的靠山。”

  她叹息摇头,“姑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姑姑没有自己的孩子,有多难只有自己知道。若不是我这些年步步算计,我也早就像那些短暂受宠的妃子一样消失了。可你和姑姑不一样,你到底还是善良,所以多生几个孩子稳固自己吧,无岚也是男人,他也会薄情,他也会变心。”

  叶珈琅看了眼身旁傻乎乎的男人,他会变心吗?会把对她的好分给无数女人吗?

  无岚却似懂非懂的拍拍胸脯,高声道,“无岚不娶三宫六院,无岚只要姝儿一个!”

  皇后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斥责,“臭小子别在这里说大话!你和你那父皇一样!肯定也继承了他的色鬼心性!姝儿别信他,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叶珈琅抿唇。

  “就今晚,别拖下去,被皇上知道,他一定以为你怠慢无岚不许他碰你,这可是杀头的大罪,皇上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的都是宝贝——”皇后推了僵硬的她一把,“回去吧,告诉你,皇上在你们身边也没少放眼线,你以为你们不圆房的事情就我一个知道吗?那老家伙估计也早知道了,他憋着估计也是再给你机会,拖久了,就真的不像话了。”

  叶珈琅惴惴不安的看着皇后,她和无岚圆房,是不是那些眼线也会知道她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

  只怕那时,她的罪名会更大……

  “我会叫卞嬷嬷再给你们俩讲一讲,没什么可害羞的,早晚都有这一天。”皇后按了按她的手,“回去吧,明天姑姑来看你。”

  看着皇后带着一队宫人离开,灯笼分两边一直延伸到好远。

  她微微发呆,那会儿和龙斩夜胡说八道了一番,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说了什么话,但是心里最明白的,就是自己在伪装,用刺猬一样的外衣,来掩饰自己软弱无力的内心……

  曾经那么爱那么爱,怎么会说忘记就忘记……

  无岚又拿出那把兽骨刀摆弄,开心的给她献宝,“姝儿,这把刀真好看,送给你你喜欢吗?”

  叶珈琅看着那寒光闪闪的东西就害怕,推开,“不要!无岚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做些成熟的事情!”

  无岚搔搔头,不解的靠近她,“什么是成熟的事情呢?哦,难道是圆房?姝儿你要我跟你圆房?”

  叶珈琅狠狠的踹了他一脚,捂着脸跑开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流氓还一点羞耻也没有!

  回到乾云殿,叶珈琅着实困了,本想打发无岚去别地方睡,可是想起皇后的警告,知道自己的举动必然有人监视在眼底。

  卞嬷嬷没一会儿果然来了,讲了些让她面红耳赤的事情,无岚也不知道懂不懂,反而是一脸认真,时不时还提问几句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

  折腾了好半天,卞嬷嬷再三警告今晚一定要圆房才离开。

  关了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无岚在灯下望着她,神色让她有些发毛。

  他动了动嘴唇,起身朝她走过来。

  叶珈琅咽了咽唾沫,害怕的往里缩了下,裹着衣服,“你别乱来啊,我可没说可以……你干嘛脱衣服!”

  无岚嫌她吵闹,解着自己的腰带,抬头瞪她。

  叶珈琅拿枕头丢他,“你流氓!”

  脱掉上衣,无岚露出精壮的胸膛,她竟然不知道,这个看似文弱的皇太子,竟然会这般结实强壮。

  看了无岚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竟然盯着他赤着的上身看了好半天。

  脸顿时涨红——

  片刻后——

  “啊!好痛!”

  门口的几个人听到屋里的叫声后,互相目视着,心照不宣一笑,这才离开。

  屋里。

  少女捂着流血的手指,恼火的看着一脸无辜的无岚,咬牙,“叫你拿开你偏要凑过来!”

  无岚丢开沾了血渍的兽骨刀,急忙去找药膏,“对不起姝儿,我想给你看看这上面刻的字……我太笨了,我竟然割伤了你!”

  叶珈琅捂着淅沥流血的手,割得不深,可是竟然流了这么多血,那把刀也是够锋利的。

  白色的丝缎上落下点点红梅花,叶珈琅嫌脏,抽出去丢在了地上。

  拿了药膏回来的无岚给她细心的包扎,确定不流血了才松了口气。

  圆房之夜,两个人闷头对坐了会儿,仍旧各自盖被睡觉。

  和无岚的感情,更倾向于朋友和家人,她无法对他产生和龙斩夜一样强烈的爱和恨。

  而无岚,也几乎拿她当成了伙伴,甚至是死去的母妃……

  他们虽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可也只是两个可怜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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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傻傻的无岚又一次傻人有傻福的帮姝儿度过了一关~~我喜欢他也~~】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0
                  第一零六章 既然恨我入骨,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第二天,皇后果然来探望叶珈琅。

  她只看到卞嬷嬷从卧房里拿出个白色的东西,皇后看了就合不拢嘴了,直夸她和无岚是好孩子。

  和无岚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皇后就开始赏赐。

  珍贵的珠宝和漂亮的衣料,各种珍馐美味,源源不断的拿过来。

  依稀懂了些,她只记得和龙斩夜在一起那晚,她很痛,痛的流了血……

  而后他是那样温柔的对待自己,拥着她低声哄慰,似乎她的痛他也可以感同身受……

  和他……她愈发茫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碰自己,是一时情难自禁,还是单纯的觉得女人在献了身之后更好控制?

  可如今再想这个,也没有意义了……

  皇后在乾云殿逗留了片刻,和卞嬷嬷聊了会儿就离开了。

  叶珈琅和无岚都松了口气,这样就是糊弄过去了吧?

  以后圆房不圆房,就是她和无岚两个人的事情了吧?

  在屋里发着呆,就听见门被急急忙忙关上,有人快步走了进来。

  她回头,看着一脸焦急的云姜。

  对方直接跑到她跟前跪下,声音颤抖,“太子妃……不好了……奴婢刚才听到皇后和卞嬷嬷说话……我,我……”

  叶珈琅心头咯噔一下,皇后能说什么?她的心已经悬起来。

  云姜缓和了一下气息,“奴婢刚才听到,娘娘让卞嬷嬷去找六王爷侧妃出嫁之前的丫鬟,她说,叫那丫头证明王爷侧妃在闺阁里就不是清白之身,嫁人后更是利用回家省亲时和从前的情郎私会……她还说,连侧妃肚子里的那个,都不是王爷的……”

  叶珈琅握紧了手里的木梳,那位郁儿风头太盛,盛了的后果就是成为出头鸟。

  如果这事被皇后做成了,那龙斩夜岂不是颜面扫地。

  皇后的算盘,怕是要他无颜再留在朝中,让他自己主动提出带兵出征。这样也省得落下个逼迫他的罪名。

  她摇头叹息,果然如他所说,就算他不去害人,也会有人来害他……

  这次,他能不能渡过去?

  云姜看着她木讷的坐着,急急的摇了摇她的膝盖,“太子妃说句话啊,替王爷想想办法。要是那些事被翻出来,王爷就成为众人的笑柄了!”

  叶珈琅低头看着她,是啊,他会成为众人的笑柄,可是他怎么会看上那种女人?势利又肤浅,若说赵良媒是他的女人,她输得心服口服,可是那个郁儿,横看竖看都是个俗气的女人,他莫不是也肤浅的只看中了那女人的容貌?

  “太子妃说句话啊,帮帮王爷,奴婢知道太子妃恨他,可是王爷也是心有无奈,那天他送你太子妃花轿,奴婢亲眼看到的,王爷的眼神真的真的很不舍,王爷他……”

  “够了!”叶珈琅打断,那天的事情,她再也不要记起。

  云姜咬咬牙,“那天太子妃出嫁,奴婢去求他停下队伍让太子妃去祈福,他回头看你,那神色分明是情深似海!”

  “情深似海……”叶珈琅冷笑一声,这个词用在那男人身上,她觉得莫名的可笑。

  他的情深,从来都不是对她。

  云姜见她没什么反应,心里不禁为六王爷着急。

  好歹告诉他让他有个准备,现在都知道要有人去边关打仗,至于是谁还没有定妥,只是想想也知道,没有人愿意走,战事凶险,谁也不知道这一去是不是还能回来。

  看着云姜失落的往外走,叶珈琅冷声叫住她,“云姜,不许你自作主张。”

  云姜站在门口,没回头,“奴婢以为,太子妃枉费了六王爷的一片心意!”

  看着她跑掉,叶珈琅哼了声,真是反了,连个丫头都敢教训她。

  枉费了那人的一番心意?

  他的心意,她还真是难懂!

  *****************************

  夜色浓黑。

  黑斗篷的少女一路沿着小路走,毫无障碍。

  那男人今夜当值。

  那寝宫,她不知道多久没来过了。进门时,只觉得恍惚。

  几个侍女看见她,纷纷惊诧。

  龙斩夜也巡夜刚回来,一身戎装还没来得及换,一手抱着头盔,站在门外看着门里熟悉的身影。

  恍惚的,又何止她一个。

  曾几何时,那单纯的少女站在地图下,只因为他随口一问,就信誓旦旦的说他一定会合并九州大陆。

  可其实那个梦想,很难很难。

  今晚她依旧在地图下立着,只是今非昨,人都变了。

  叶珈琅侧头看着他,很英俊,很威武。

  叶飞廉是为征战而生,眼前的男人也亦然。

  拉掉头上的风帽,叶珈琅看着他,“我有几句话要说,说完就走——”

  龙斩夜看着她。

  “有人想从你的爱妾下手逼你主动请求出征。”那句爱妾说的酸楚艰难,“据说王爷侧妃出嫁前生活不甚检点,王爷最好叫一些人闭紧嘴巴。另外,有人可能会造谣,侧妃肚子里的那个,不是王爷的子嗣……我……”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龙斩夜并没有意外,慢慢的走进门,缓缓坐在她旁边,端着茶杯喝着,“既然恨我入骨,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嗯?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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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零七章 我会夺回来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龙斩夜并没有意外,慢慢的走进门,缓缓坐在她旁边,端着茶杯喝着,“既然恨我入骨,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嗯?太子妃?”

  叶珈琅咬咬嘴唇,是啊,她为什么告诉他这些?!见鬼!

  龙斩夜看她恼羞的往外走,伸出手臂挡住她。

  她抬头,才发现他的眼睛有些红,呼吸间也微微喷出酒气。

  她躲开他的气息,“只是不想看着无辜的人受牵连罢了,你知道我向来讨厌伤害无辜。你们的争斗,却要将身边的人卷入,这不公平。”

  她叹口气,“况且,你的侧妃有了你的孩子……那样太残忍。”

  龙斩夜低头看着她,手慢慢抬起,落在她光滑柔腻的肌肤上。

  叶珈琅一颤,熟悉的热度和触感让她心跳猛烈。

  刚要挣脱,男人蓦地收紧手掌,她颈上一痛,就被他带入了怀里。

  坚硬的胸口撞得她额头疼,有种眩晕感油然而生——

  他的气息,温度,力度,她早已牢牢的刻在了脑子里……

  有那么一瞬,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安宁……

  龙斩夜摩挲着她的发丝,柔软滑腻,贴着她发顶,他轻轻蹭了蹭,低声呢喃,“姝儿,别恨我……”

  不恨,难道要爱吗……

  她苦笑一下,慢慢的挣脱开,事到如今,再说还抱着希望的话,太傻太傻,她只求能多给她点时间接受那些必须经历的事情。

  “我今天……”她清清嗓,声音艰难的从喉咙深处发出来,“只是想跟你说声,你心里有个数就好了……那位郁儿姑娘,你多加留意,如果她受到了伤害,只怕你会要皇后和我们整个叶家来偿命吧……”

  龙斩夜盯着她复杂的眼神,明明很难过,可是竭力装出不在乎。

  她在他面前,还太嫩。

  男人忽然轻快的笑起来,眉目间有几分得意,绕着她,低笑着,“你嫉妒。”

  叶珈琅嗤笑一声,掩饰的高声反问,“笑话!我嫉妒什么?嫉妒那女人是你的妾室?母凭子贵当了妃子,还是个侧的!六王爷倒是说说,她有什么可让我嫉妒的!”

  龙斩夜笑意更深,眉目间有动人的神采流动,“太子妃怎知我说的是她?”

  叶珈琅觉得自己被他耍了,她太急于掩饰,以至于完全暴露了自己的心事。

  跺跺脚,她抬步要走。

  腰上一紧,温热的气息落在耳畔,有些痒。

  男人用嘴唇磨蹭她的耳朵,千言万语,可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挽留,剖白,都显得虚伪无用。

  可他只是贪恋这一瞬的美好,只要她不恨,只要她乖乖的停留在他怀里。

  叶珈琅挣了挣,“放手!再骗我有意义吗?你的妃子和孩子在家等着你呢!回去抱她们!”

  大手梳理她的发丝,动人的声音落下来,“那女人,我早知道她的底细……姝儿,你瘦了,过得不好么……”

  明知故问,她会过得好?她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了!

  感觉到她的愤慨,龙斩夜松开她,拍拍她的肩头,“回去吧,别乱跑,我的事情不用操心。”

  她愤恨的瞥他,内心无力辩驳,谁为你操心了……

  “万事小心。”他站在身后,目光深沉,“你不必等我,但是我会把失去的夺回来。”

  她怔愣了片刻,失去的,难道不是他放弃的么……

  戴上风帽,她往外走,“不是每次回头都是岸,也不是每次放手都可以再抓回来。”

  像是报复,她想起他那位貌美妖艳的侧妃,淡淡笑道,“我和无岚,昨晚圆房了……”

  身后一片寂静,她很想回头看看他的表情,是无所谓,是冷眼旁观,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落寞恼怒……

  但是其实,没有什么意义了。

  走出门口,她听到身后传来剧烈的声响。

  他砸了什么东西吧。

  心里没有丝毫报复的快感,反而觉得一阵阵的伤心。

  报复了他又怎么样,该继续的生活,一点也不会发生改变……

  她仍旧是太子妃,仍旧是别人的妻子。

  *******************************************************

  回到乾云殿之后,叶珈琅生了场急病。

  一回去就开始发高烧,吐得一塌糊涂。

  她以为自己只是受了风寒,不要无岚惊动太医。

  那样一招摇,皇后若是问起她怎么沾染了寒气,她也无法回答。

  毕竟自己偷偷跑去找了龙斩夜,无论怎样都是惹人怀疑。

  看着她一点食欲也没有,整天萎蔫不振,无岚很着急,既然她不许找太医诊治,他只好另想办法。

  他叫云姜去请了姚樟,他和那个人自小就相识,多少有些私交,请他过来私下里查看一下,应该不会惊动太多人。

  姚樟来的时候,叶珈琅正在纱帐里昏睡着。

  他嗅着那里面传出来的女儿香,不由得有些拘谨,云姜将叶珈琅的手腕拉到帐子外,无岚朝他点点头,示意他没关系。

  姚樟看着那白皙的藕臂,目光深邃的落下了指头。

  【补上昨天欠的一更,明天继续~~咳咳,要出事了哇~~】



                  第一零八章 祸端

  寝宫里熏香安然。

  久久,姚樟也没有给无岚一个答案。

  无岚有些焦躁,走过来低问,“怎么了?严重吗?”

  姚樟收回手,示意云姜可以把叶珈琅的手臂拿回被子里。

  想了想,他看着无岚,“殿下随微臣来,微臣写些药方。”

  无岚看了眼照顾叶珈琅的云姜,回身和姚樟一起离开了寝宫。

  内室有些昏暗,姚樟看着负手而立的无岚,“殿下……要不要……”

  无岚偏头看他,目光有些慑人的阴森。

  姚樟低下头,思索着,“殿下,这是个好机会……”

  无岚半边脸隐藏在黑暗里,秀美的脸庞呈现出前所未有的阴郁。

  拳头握紧了,负在身后微微发颤。

  姚樟知道这时候说这些话有些不恰当,但是忠为人臣,他不得不说出冒犯的话——

  “殿下,皇上早知太子妃有异心,只是没有确实的证据而已,如今她肚里怀了六王爷的孽种,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打击皇后和叶家,也可以除掉六王爷这个大敌。”

  话一出口,无岚额头上的青筋蓦地一跳,快步走过来,一把揪住姚樟的衣领,咬牙,“你再说一句,我杀了你!”

  姚樟抿了抿嘴唇,看着他,“殿下,这件事瞒不住。你一向不会妇人之仁,这次更不该迟疑。太子妃背叛你在先,非我不仁。”

  无岚丢开他,呼吸粗重的靠在墙边,神色里除了滔天怒意之外,还有被背叛的沮丧。

  “殿下想想,就算你不动手,太子妃的肚子也瞒不住皇上,这乾云殿里多少眼线,你和太子妃几时同过房,这时候可不可能有孕,都会一清二楚……”

  无岚捏着拳头,是啊,几时同过房都一清二楚,那孩子不会是他的,全天下都知道他的妃子怀孕了,那孩子却不可能是他的……

  抓过手边的花瓶砸的稀烂,他咬着牙,腮帮子上的肌肉鼓起来,神色骇人的狠辣。

  前所未有的颓败涌上心头,他低头看着自己有些滑稽的左手,闭上了眼睛。

  姚樟看着他,叹息,“太子若是下不了手,也要做个决断,那孩子,断然不能留,被旁人知道了,太子妃怕是……”

  必死无疑。

  他看着面色阴郁的无岚,知道他此刻心绪定然混乱至极——

  好一会儿,无岚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慢慢的直起身子,“准备打胎的药。尽快。”

  姚樟想再劝他考虑一下,毕竟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看着无岚决然的态度,姚樟只得点点头,转身离开。

  也许他是有更周密的考量?可他分明觉得没有比这天赐来的更好机会了。

  太子这样做,只怕更多的是出于私情吧……

  可对身处迷局里的太子而言,动了真情的后果,可怕的不可想象。

  这场博弈,不到最后还真的说不清是谁赢。

  ***************************************

  叶珈琅醒过来时,夜已经深了。

  她睁开眼,刚要起身就一阵晕眩。

  无岚伸臂垫在她脑后,把她慢慢抬起来,靠在自己肩头,低声问着,“饿不饿?我叫人给你准备些吃的。”

  叶珈琅虚弱的靠在他身上,揉着额头,“我怎么了,怎么一点力气也没有。”

  无岚摸摸她发烫的额头,“你受凉了,乖乖吃饭,吃些药就没事了。”

  摇摇头,她明明很饿,可是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只觉得乏力,只想蒙着被子再睡个昏天暗地……

  无岚揉着她紧绷的太阳穴,声音轻柔,“姝儿快好起来,我做的风筝都没人放了。”

  她懒懒的嗯了一声,他的怀抱,让她又想睡了。

  “无岚……”叶珈琅按下他的手,闭着眼叹息,“别对我这么好,我会觉得亏欠你,我对你那么坏……”

  无岚低头,嘴唇轻轻蹭过她的头顶,“母妃教的,对自己的女人要很好很好,姝儿,我只对你好……你也要只对我好可不可以……”

  叶珈琅伸手,抚了抚他的脸,“我会努力的只对你好……可是无岚,如果我曾经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会让你很伤心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无岚双臂拥着她,她真是越来越纤薄,小小的身体,他都不敢用力,只怕伤了她。

  “姝儿希望我原谅,我就原谅……”他抚摸她的发丝,“你需要我,我就在你旁边不离开……无论如何……”

  不是不感动,她心心念念的人真真假假,可拼命想逃离的人却说,你需要我就在你身边……

  两个人静静依偎,气氛好的让人贪恋。

  无岚抱着她,低声喃喃,“姝儿,我们真的在一起好不好……我好喜欢好喜欢你……我要你做我真正的妻子,我们有自己的孩子……好不好?”

  叶珈琅有些困倦,闭着眼,似乎没有听他的话,只是慵懒的嗯了一声。

  无岚有些开心,吻着她耳朵,“等你好了,我们做真正的夫妻啊……我会待你好,一辈子都待你好……”

  而太子妃,只是安静的睡在他怀里。

  他的指尖抹掉她眉心的褶皱,但愿一切噩梦都会有醒来的一天。



                  第一零九章 恐怕在劫难逃

  太医院。

  姚樟从抽屉里抓出最后一位药材,用纸包好,捆好,神色始终带着忧虑。

  这件事不光是太子两夫妻的家事,这是关系到整个宫廷的大事,怎么想,他和太子都没法擅自做主。

  太子可以为了私情而放弃这次绝好的机会,可是他却知道,承光帝等这些反攻的机会等了多久。

  想着那个时日无多的皇帝,他又一次陷入矛盾——

  机会不是天天有的……

  拎着那包药,他在原地踌躇了许久。

  肩上一沉,他吓了一跳,回头,看见自己的父亲一身黑衣、脸色严肃的看着自己。

  “臭小子,这么晚你不回家在这里晃荡什么?”姚松板着脸。

  姚樟掩饰着神色,轻描淡写,“太子那边有人不舒服,叫我去给瞧瞧,小毛病。”

  姚松怀疑的打量他,“谁不舒服要叫你私下里去?”

  姚樟看着自己的父亲,都一样年迈无力了,承光帝也一样,不知道他们那些长辈还可以看到多少往后的事情。

  扯过那包药,姚松只闻了一下就脸色大变,低斥,“给谁用的!给谁!”

  姚樟动了动嘴唇,“爹,你怎么来了,又不是你当值。”

  姚松跳起来给了他一个耳光,气得直喘,“我不来你还不一定闯出什么大祸!皇上这几天身体不好,我不敢离开,谁知道你小子也不回家在宫里乱晃!你说,这是给谁配的!宫里的女人能随便用这东西吗!你糊涂了是不是,嫌命长了是不是!”

  姚樟捂了捂发烫的脸颊,嗫嚅着,“爹,虽说都是主子,可是太子和皇上如果有分歧,那是该听太子的,还是听皇上的。”

  姚松又给了他一个耳光,恼恨的骂道,“废话!当然是听皇上的!太子才几岁,他再有心眼也是个嫩娃娃,皇上比他见得事情多了去了!”

  “可是江山终究是太子来掌管。”姚樟很矛盾,出卖太子,他是绝不想做的。

  姚松看他的样子,就猜出了几分,眯起眼睛,狐疑的问道,“是不是太子殿里的人?谁?死小子你敢瞒我!”

  姚樟丢下药,烦躁的靠在一边,“得罪哪边都有的受,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平复了一下心情,姚樟看着自己的老爹,“您儿子要惹杀身之祸了,爹,您替我准备一口宽敞的大棺材吧,我等会儿自己了断了,省得被你们为难死。”

  姚松伸手要打,看他苦着脸,最终却停了下来。

  叹口气,头发花白的老御医看着儿子,“不说也猜得到……还有谁需要这东西……那丫头是真不怕死,竟然弄出这么大的祸端。太子竟也忍得住,难以想象,那孩子是真沉得住气。”

  姚樟低头,“爹,我要不要帮太子,他有意要保太子妃,可我知道这是削弱敌人的好机会。”

  姚松亦是沉默,他何尝不知道这是个好机会,可是如儿子所说,太子一心要保。

  两父子沉默良久,姚松最终将那包药拆开,一样样放回原处,“换成治风寒的药送过去,爹来想办法,这事,绝不能瞒。”

  姚樟摇摇头,太子妃,恐怕是难逃此劫了。

  ***************************************************************

  外面是个阴雨天。

  乌云连绵,霏霏细雨连接着天与地。

  撩开帐子,无岚微凉的手落在叶珈琅额头,轻轻摇着她,“姝儿,醒醒,来吃药。”

  好半天,叶珈琅才懒懒的睁开眼,这几天她一直浑浑噩噩,一点精神也没有。

  扶起她,无岚接过药碗,吹了吹热气,“喝了就好了,喝了再睡。”

  苦涩的味道让叶珈琅更反胃,推了他手臂一下,“好难闻,不喝了好不好,我好累。”

  无岚捏着她下巴,手有些用力,“不行,一定要喝掉!”

  叶珈琅伸手反抗,无岚有些恼,发狠的捏开她的嘴,大碗的药汁往她嘴里灌下去。

  呛得叶珈琅咳嗽连连,药汁洒了她一脸一身,酸苦的药让她无比痛苦,眼泪被刺激的刷刷流淌下来。

  看的一旁的云姜有些不忍,拉了拉无岚,“殿下……不如让奴婢来喂,太子妃呛到了……”

  无岚不耐烦的耸开她,力道不减,直到那一大碗终于灌完了。

  叶珈琅剧烈的咳嗽着倒在床上,虚脱的蜷缩着身体,呜咽着啜泣,咳嗽没有力气说出一句话。

  云姜急忙上前去给她擦脸,那苦味连她闻了也想吐,何况是一向娇贵的太子妃。

  无岚看着叶珈琅身上都湿了,转头吩咐云姜,“去拿身干净的衣服来,被褥也要换。”

  云姜只好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去找衣服。

  无岚拿过手帕给叶珈琅擦脸,他以为她是病了,担心的吃不下睡不好,可是却不是,她是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他佩服自己的忍耐力——

  如果换个女人胆敢这样背叛他,恐怕早已死在他的手里。

  可是是她,他便只得做那忍气吞声的无能丈夫。

  只此一次,叶珈琅,我只原谅你这一次……

  下次,我定然叫你万劫不复。



                  第一一零章 你该料到自己的下场

  拿了干净的被褥换上,云姜站在一旁看着无岚,他脸上的神色太过复杂,似心痛,又带着不可忽视的残忍狠厉。

  叶珈琅虚弱的趴在被子上,静了会儿,忽然爬到床边,张口就吐了一大滩药汁出来。

  无岚蹙眉,将她揪起来放在自己膝上,“叶珈琅!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吐得太厉害,她几乎控制不住的抽搐起来,没有进食,被逼着喝了强力刺激的药水,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挤压到了一起,一点空气也呼吸不到。

  压着她肩膀,无岚有些慌,她的脸色太过吓人,几乎是一点血色也看不到了。

  “叫姚樟进来!”无岚瞥了眼傻掉的云姜,厉声吩咐。

  云姜连忙往外跑,看到立在殿外的姚樟,她吓得声音直发抖,“姚御医……太子妃是怎么了,她的样子好吓人。”

  姚樟随她往屋里走,边走边叹息,“她是自作孽……云姜,去弄些热水和吃的来,太子妃情况不太妙。”

  云姜惴惴不安的跑开了。

  无岚回头看着姚樟进来,抱着叶珈琅焦躁的问,“吃了药为什么只是吐,她怎么……没有见红落胎?”

  姚樟给叶珈琅把了把脉,坦白说,叶珈琅身体很虚,这一胎如果是精心照看也未必能顺利生下,何况是这样折腾,就算不打胎,恐怕保住的几率也不太大。

  “殿下莫急,用药总有剂量之分,微臣正……”

  “别跟我打官腔说废话!”无岚恼怒的打断他,“我问你那孽种几时能从姝儿身体里掉出来!”

  走到门口的云姜听到这句话,险些摔了手里的托盘——

  站在那里,她咬住嘴唇看着脸色死灰的歪在无岚腿上的太子妃。

  “殿下,太子妃身体孱弱,用药太猛烈会对她伤害很大,微臣的意思,这孩子左右也是保不住,就不要再另外用药伤害太子妃的身体。”姚樟回头看了眼云姜,“先喂太子妃吃些东西吧,这么个吐法,好人也拖垮了。”

  无岚搂紧叶珈琅,盯着毒蛇一样盯着她的肚子。

  他无法忍受,一刻也无法忍受……

  觉察到姚樟在敷衍自己,他起身揪住对方的领子,“你跟我耍花样?”

  姚樟沉默。

  他也很难,瞒也不是,不瞒也不是……

  无岚气得挥拳要落下,就听到门外传来宫人尖细的声音,“皇上有旨!”

  拳头一颤,无岚回头看了眼微微瑟缩的叶珈琅,飞快的扯过被子盖住她,转头出去接旨。

  这时候来圣旨,叫他心头非常的不安。

  一旁的姚樟低着头,躲着他的目光一样。

  窦公公一路走进内殿,看着跪地的太子和姚御医,尖着嗓子道,“殿下,皇上要召见太子妃,说是让人马上过去。”

  无岚拳头一握,摇着头,“不行,姝儿生着病,她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窦公公去跟父皇说一声,无岚等姝儿病好了陪她过去好不好?”

  窦公公摇头,表示为难,“不行啊殿下,皇上叫老奴一定要带太子妃过去。病了?没办法,软轿抬走吧,今儿带不走太子妃奴才的脑袋可搬家了!”

  说着,身后几个太监就上前去。

  无岚扑回床边,眼睛血红的驱赶着他们,“不准!谁也别想靠近姝儿!都滚开!”

  几个太监回头看窦公公,窦公公打了个眼色,两个人上前架住太子,另外的人走到床边,将昏迷的叶珈琅抬着往外走。

  “姝儿!”无岚咬牙,声嘶力竭的叫喊,“放下她!你们这群狗奴才!”

  窦公公看着人被抬出去,走到无岚身边,低声提醒,“殿下别闹了,皇上这次真的动了怒,太子妃这次怕是保不住了,殿下想想回头怎么和皇上解释吧,皇上疼你,可你怎么也要瞒着他和他作对……”

  看着人都走掉,无岚才回过神,抬步冲了出去。

  屋子里一片狼籍,姚樟回头看了眼吓傻的云姜,叹息一声,“收拾一下吧,这房间,怕是以后再没有主人了。”

  说罢,摇着头走了。

  云姜呆呆的看了眼尚且温热的茶饭,被子是太子妃刚盖过的,她的衣服首饰还都在原处等着她穿戴……

  可他说,这里再也没有主人了……

  她擦了擦眼底的泪水,蓦地往门外跑去。

  她知道谁能救她了……

  不管怎样,只有试一试了……

  **********************************************

  皇帝寝宫一片威严。

  几个太监拖着毫无力气的叶珈琅一路进了殿,到了皇帝跟前就松了手。

  叶珈琅就趴在地上,想动却没有太多的力气。

  承光帝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冷笑了一声,起身走过去。

  冰凉的水倒在脸上,叶珈琅一激灵,睁开眼,就看到承光帝俯着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她动了动手指,厚底的靴子就碾了上来。

  踩着她雪白的小手,承光帝眼神冰冷,“朕记得,警告过你要对无岚一心一意——现在是你不听劝,就该料到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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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一章 除了死,还有什么办法

  手背上痛意蔓延。

  叶珈琅趴在地上,神智恍惚的看着自己被踩在脚下的手掌。

  “说,孽种是谁的,说出来就饶你一命!”

  承光帝低头看着她,目光冰冷毫无温度。

  叶珈琅痛的咬了咬嘴唇,却不说话。

  孽种……

  她脑子有些乱,一时间没明白承光帝缘何突然暴怒的对她如此。

  俯身,皇帝揪着她头发,毫不怜惜的低斥,“说出来,朕免你不死。不说,朕让叶家陪你一起覆亡——”

  痛的蹙紧眉头,叶珈琅睁眼看着承光帝,声音有些虚弱,低笑,“皇上要我说什么呢?或者,希望我说什么?姝儿不太明白。”

  眯起眼睛,承光帝一脸阴森,回手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

  跌倒地上,嘴角立刻流出温热的血丝。

  承光帝绕着她慢慢的走,声音冰冷,“朕真是小看你了——做太子妃还满足不了你吗?你还要什么?告诉朕你想要什么?”

  她瘫在他脚下,扯着嘴角艰涩的笑,她如果说什么也不想要,只想离开这里得到自由,有人信她吗……

  看着她嘴角带着笑,承光帝再度恼怒的揪着她头发,阴冷的道,“别以为你还能活着,你将太子玩弄在股掌之中,现在又不知羞耻的怀了孽种,不将叶家连根拔起,你以为朕还能咽下这口气吗?”

  叶珈琅眼底一闪而过几抹惊诧,仿佛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的是什么——

  怀孕???

  她脑子轰地一响,她怀孕了??

  呆呆的抚上自己的肚子,那里一点变化也没有。

  她脑子乱糟糟,怎么可能,她不是一直带着龙斩夜送给自己的五彩石。那东西在身上,就不会怀孕的不是吗……

  她闭了闭眼睛,努力的回忆,只有那晚,那晚在青木观,她本想着要还给他,可是到底还是纠缠到一起。

  那晚,他拉着她的手放在心口,说,那里,有她……

  想起来觉得悲凉,同样是他的女人,郁儿怀了孕,大摆筵席人人庆贺,她怀了孕,却是个见不得光的孽种……

  本来就心碎了,可是这会儿,她还是为自己肚子里的小生命感到痛心。

  没机会来看看这世界,还要因为父母的罪过而背上肮脏的名声。他是全天下最可怜的小东西。

  不知不觉,脸上早已一片湿凉。

  承光帝见她发着呆,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揪着她头发,警告着,“别耍花样编故事骗朕——你和无岚成亲后一直没有圆房,这一点你宫里的侍女嬷嬷都可以作证。你额头上的十字星,成亲后就不见了,那会儿皇后还跟朕说,是你怕长辈追究自己掩饰掉了。可是叶家丫头,你自己说,早在成婚之前,你是不是就不是清白之身了?”

  叶珈琅咬着嘴唇,他的目的,不是处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而是她背后的那些人——

  皇后,叶家,亦或者,是龙斩夜。

  无论哪一种,她都无法承受。

  “说话!说那男人是谁!”承光帝凶狠的揪着她头发,看着她痛得皱起眉头却不肯吭声,恼火的逼问,“说出那男人,朕饶你叶家,不说,连同你一起,全家削爵流放——”

  叶珈琅痛的颤抖,苦涩哽在喉头,灯光刺眼,她的眼角一阵灼烫。

  她还有什么选择呢……

  除了死,她还有什么选择呢……

  看出她嘴角渗出血液,承光帝连忙捏住她下巴,怒吼着一巴掌甩下去,“自尽了就没事了?叶家人一样要下地狱陪葬!”

  门口传来嘈杂声,他侧头,看着无岚从门外冲进来。

  一进门,第一眼就看见叶珈琅头发散乱,嘴角流着血,脸上惨白毫无表情。

  他心头一揪,扑过去抱过叶珈琅,抬头看着承光帝,痛心的哀求,“父皇!姝儿是我的妻子了!你总要顾念我啊!你怎么可以伤害她!”

  承光帝蹙眉,没好气的低斥,“你被带了绿帽子还护着她,你是傻了还是被她施了魔咒了!”

  无岚用袖子擦掉叶珈琅嘴边的血,搂着她,她鼻间微弱的气息几乎难以察觉,他紧了紧手臂,“父皇……姝儿是被人糟蹋了……她是无心的……”

  承光帝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你脑子坏了吧!你知道自己说什么吗!”

  无岚搂着叶珈琅痛哭,“她是无辜的……那晚……就是她落水的那晚,她飘到宫外去,昏迷的时候被人轻薄了去,她并不知情的,六叔将她救回来,她换过衣服才送到我身边,那时候我才知道她受了伤害……我知道她一时无法接受我再碰她,所以才迟迟没有和她圆房……父皇体谅儿臣的一番心意吧,姝儿是我一生的挚爱,我活着就不能让她离开我!”

  承光帝看着他哭着,分明知道他在说谎包庇这女人,他焦躁的在原地踱了几圈,恼怒的指责他,“无岚!你这扶不上墙的烂泥!你也学会忤逆朕了!你以为自己多有本事吗!错过了这次,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朕还能护着你多久,也许明天就闭眼睛蹬腿走了!你觉得你自己能制衡其他势力吗!你这个不分轻重的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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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二章 赐死

  承光帝吼完,无岚没有动,只是搂着叶珈琅,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不要害怕。

  “无岚。”承光帝死死盯着他,“女人有的是,你要多少都可以,但是命和皇位只有一个,这么多年,你受的苦和难都忘记了吗?想想你母妃,想想你小时候受的罪,难道这些还不足以抵消这女人对你的迷惑?”

  无岚捧着叶珈琅冰凉的脸颊,痛苦的摇着头,“我想那些仇恨想了二十年了,可是姝儿是唯一带给我温暖和快乐的……我不想失去她,没有她我活着也没有意思了……”

  承光帝眯起眼,无岚这样为了个女人哭哭啼啼,对一个夺天下的人来说,实在太过软弱。

  有在乎,就有软肋。

  他绕着两个人慢慢走了半圈,低冷道,“无岚,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这女人对你不忠,她背后的势力也会危害到你。你好好想想,什么对你才是最重要的,稳固的江山势力,还是抱着一个对你有异心的女人过着傀儡般的窝囊日子!”

  无岚摩挲了叶珈琅的脸颊,“我都要……”

  这个答案显然激怒了承光帝,他对着两边的宫人一打眼色,窦公公立刻带着人上前。

  无岚猛地抬头看着他,紧紧的搂着叶珈琅,“不要!无岚求你,求你!我这一生都没有什么人对我好,姝儿就算现在不爱我,可她的人和心早晚都是我的!父皇我求你!别夺走她……”

  承光帝面色阴冷,留着死穴,不如斩断祸根。

  叶珈琅在一天,无岚就会被束缚住手脚一天。

  对他来说,不能有任何后顾之忧阻碍他的前程。

  窦公公压住拼命阻拦的无岚,在他耳边提醒,“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殿下顺心如意的日子在往后,那可是长着呢。”

  无岚看着叶珈琅被两个太监拖开,刺眼的白绫绕在她纤细的颈上。

  她大概是一心求死,连挣扎也没有,被太监勒住脖子,瘫软的跪在地上,眼角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

  “姝儿!”无岚心痛难挡,几度挣扎都被人按住。

  白绫却勒越紧,叶珈琅嘴唇紧紧抿住,窒息的感觉濒临极限时,她终于伸手无力的碰了碰自己的脖颈。

  死了活了,对她来说区别并不大。

  有她陪着,肚子里的小东西也许不会那么孤独……

  只是这一生,她白活了。

  付出的爱给错了,该善待的人她却怠慢到最后。

  伸手够了够无岚,她指尖对着他,她想告诉他,她欠的那些,就下辈子还吧……

  下辈子她一定牢牢的记住今生犯的错,来生做个聪明人,那些只给她留下伤疤的事情,她再也不会去做了……

  眼前一片浓黑袭来,她感觉到自己无限的接近死亡了,那一瞬,她的耳边忽然想起了那个人的声音。

  低沉的叫着她的乳名,滚烫宠爱的吻辗转在她每一寸肌肤,相拥缠绵的片刻,却让她每一滴血液为之铭记……

  那温热的怀抱将她裹住,她曾以为再也不会受到风浪。

  原来骗不到自己,说了再也不爱他,可是濒死这一刻,她还是想起那时,带着自己在雪原上策马狂奔的男人。

  她想知道,她死了,他会不会想念,曾经有个傻瓜,那么那么的爱过他……

  眼泪掉在手背上,她也轰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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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的气氛有些窒闷。

  两个男人各自沉默,可是却有种剑拔弩张的敌意在其间流转。

  承光帝喝了口茶,抬眼看着面色阴沉的龙斩夜,轻嗤一声,“六弟与朕就不必客气了,有话开门见山说吧。那贱.人肚里的孽种,可是你的?”

  茶杯砰然碎裂在他手里,龙斩夜目光如刀般射向他。

  承光帝却悠然自得,仿佛看着他动怒的样子才是刺激他的初衷。

  “六弟,本事不小。”承光帝低低笑着,“皇后用自己的侄女来迷惑无岚,可是没想到黄雀又在后,这只小螳螂,被你给吞掉了——怎样,偷别人女人的感觉,可好?”

  无岚丢开手里的碎瓷片,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那感觉,大哥早就领略过了不是么?”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眼对方,目光相接处又是一阵恨意弥漫。

  “放了她,开条件。”龙斩夜目光无波,却写满了坚决与决然。

  “你说朕会因为什么条件放过她?”承光帝抚了抚下巴,“我倒是诧异六弟会理睬她,按理说,一颗棋子罢了,不需要为了她付出什么代价吧?弃了就弃了,就算她有孕在身也不是大事,六弟的爱妾不也有了子嗣吗,还更加名正言顺。”

  听他的挑衅,龙斩夜明知自己不该理睬,可是仍旧难忍胸中怒火翻涌,抽出佩剑重重砸在桌上,他声音冷厉骇人,一字一顿,“龙季辛,杀你不过眨眼之间——别逼我食言。”

  挑挑眉,承光帝仍旧悠然品茶,“六弟真矛盾,心里念着对一个女人的承诺,嘴上却要救另一个女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个有情有义的痴情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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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三章 我要她活着,她就不能死

  骨节脆响,龙斩夜竭力克制自己焦躁的情绪,咬牙,“放了她。不然你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哼了声,承光帝放下茶杯,知道龙斩夜的脾气,能忍气吞声到这一步,已经算他控制的好了。

  也不绕圈子,他直言,“朕要边境各部从此无异心,东陵版图里,五年内扩张到这里——”

  他回手指了指上方的地图,圈出的版面,比现有的足足大了一倍。

  龙斩夜眯起眼,神色难辨。

  承光帝自顾自沉浸其中,“六弟是这世上最骁勇的战士,朕相信你会给无岚打下个稳固的江山——当然,还有他的太子妃。”

  低低笑了笑,他看着龙斩夜,“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不必。”龙斩夜收起佩剑,“清点兵马,我即日起程出征。”

  “哈哈!”承光帝抚掌大笑,“六弟真痛快!难怪可以把那小妮子哄得一愣一愣,只怕她为你做了不少事吧?啧啧,六弟重情义,连棋子也可以如此善待,朕实在佩服。”

  龙斩夜用袖子缓缓擦拭了下剑柄,无声的煞气从他周身强势的散发开来。

  承光帝微微眯起眼睛,脊背窜上凉气,冷嗤着,“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再打什么算盘,那丫头对你还有大用处,所以你不能让她死——可是六弟,劝你别再惦记不该惦记的人了,地陵的隔世石一旦放下,就真的隔绝了人世,你舍不舍,都已经阴阳相隔了——”

  “嚓”的一声,白光迅速的射过眼底,承光帝只觉得肩头一痛。

  侧头,一缕长发慢慢的飘落下来,肩头的龙袍被割开,露出了裂开血口的肩头。

  锋利的剑刃就贴着他的身体,半没入墙壁的宝剑微微摇晃着。

  “我只说一遍,叶珈琅活着,我就为你打云国、收边疆。”龙斩夜瞥着他,目光有种睥睨天地的冷傲,“她若是死了,我就叫东陵覆亡给她陪葬,龙季辛,记着,我要她活着,她就不能死。”

  看着他从自己旁边拔剑离开,承光帝好半天才从他给的震慑里回过神——

  静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踢翻了眼前的案几,看着一地的狼籍,他愈发恼火。

  他还记得年轻时,他的父皇就更偏爱龙斩夜,那时候那家伙才是个几岁的小毛孩。

  可是父皇说,他的六弟有睥睨天下的王者风范,眼神就透出别人所没有的威凛。

  那时他不屑,直到后来争夺储位,算计,杀戮,阴谋,踩着多少人的血泪坐上了今天的位置。

  那个人,和他不共戴天,可是不得不认,父皇的话是真的,龙斩夜是不争,他若是决意来夺这个位置,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那样的男人,偏偏有死穴。

  一个承诺,他就甘心屈居人下这么多年,巡城,出战,守夜,堂堂王爷和普通的武将没有区别。

  所以他动了杀机除掉叶珈琅,有那女人在,无岚难保不会变成下一个龙斩夜。

  抚了抚肩头的伤口,他才感觉到一丝虚脱。

  窦公公急忙捧着丹药过来,他一口吞下,一股热气才慢慢的从身体里腾起来。

  吐出一口气,他的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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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以为自己是下到了阴间。

  叶珈琅睁开眼后,眼前一片漆黑,除了自己钝重的呼吸声,耳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凉的地上。

  神智慢慢恢复,她想起自己被差点缢死的刚刚,下意识的用手去摸自己的肚子,这一动,身下猛一阵撕裂的疼。

  她痛得叫了一声,那痛钻进心里啃噬一般,叫她无法忍受。

  手往下探去,腿间的裙子早已经湿透,她摸了一把,粘腻腻的一手血腥。

  她立刻朝门口爬去,她还没死,可是她的孩子却要没了。

  她宁愿一起,可是却不要看着自己的孩子从自己的身体里死掉。

  拖着一地血痕,她艰难的爬到门口,手掌全是血的拍在门上,虚弱的喊,“我要见皇后……我要见叶将军……来人……”

  没人理睬她,黑暗的屋子里一丝人气也没有。

  她加重了力道,可声音依旧微不足道,“来人……救救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龙斩夜……你在哪……”

  她敲的哭了起来,身下血流如注,撕痛的感觉让她比死更难受,她的手从门上滑下来,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红手印。

  “你在哪……”她呜咽的哭了起来。

  是不是抱着自己的爱妾在塌上缠绵悱恻,是不是脑子里一点都不曾记得世上还有她这样一个傻女人在这里自作孽的等死……

  可她还带着他的孩子,他怎么可以不知道,他怎么可以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不在她身边……

  身体不如心里痛,她蜷缩着,剧烈的痛楚让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血拼命的涌出来,仿佛要带走她全部生命一般。

  她的手在地面上无助不甘的收紧,为什么,她来到这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那么努力的去爱了一场,结果却只换来这个下场。

  眼泪和着血洒在地上,她心里面破土而出的是滔天的恨意。

  她被抛弃的时候,被他送给别人的时候,被他一次次利用的时候,都不曾有这般浓烈的恨意。

  听着外面嘈杂的脚步声,她清楚的感觉到肚子里的热量在一点点消失……

  龙斩夜,我真想杀了你……

  【三更完,周末愉快,明天见!】



                  第一一四章 等你好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太子殿里灯如白昼。

  无岚在门口焦躁的走来走去,时不时就想冲进门去一看究竟。

  云姜急忙拦着他,“殿下,您不能进去。”

  无岚额头上冒着涔涔冷汗,刚才把叶珈琅从暗室里抱出来,她身上全是血,脸色白的一点人色也没有。

  他甚至都不敢去试一试她还有没有气息,狂奔着就带她去找姚樟救命。

  他听人说,女人流孩子是最危险的,况且她还那么年轻,还遭受了如此残忍的对待……

  明黄的衣袍上都是血,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尚且如此,她身上流了多少他可想而知。

  他恨自己无能保护她,更恨那卑鄙的男人将她伤害至此。

  她是个不懂掩饰的女人,看他的眼神没有男女之间的情愫,可不是她不懂,她只是没有看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狩猎归来,她心里就有了别的男人,一起念书的时候时而发呆,时而傻笑,他都替她担心,那么明显,若不是她要一直伴读在他身边,用心的人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了。

  她这么傻,比他更甚,在这吃人的皇宫里,只能被恣意伤害利用。

  这一路走过来,无奈的嫁给他,失掉了孩子也差点失了命。

  她大概可以清醒了吧,那些不切实际的梦,只会害她沦为漩涡里的一颗棋子。

  代价太沉重,他怕她会从此一蹶不振。

  叹息一声,门打开。

  姚樟看着无岚一脸的紧张,神色复杂,“太子妃要休息一阵才会醒,她很虚弱,殿下叫人随我去拿药。”

  无岚知道她还活着,只是讷讷的点头,“哦,哦!睡吧,让她睡着吧……姝儿没事的对吗?”

  姚樟看着他一身的血,点点头,“太子妃休养一阵子就会好起来,殿下放心。快去换衣服收拾一下吧。”

  无岚摇头,抬步往里急切的走去,姚樟急忙阻拦,说是那屋里有血气有辱他的身份。

  无岚头也不抬的推开他,大步进屋。

  屋子里漂浮着一股腥味,看着躺在枕头上面如死灰的女人,雪白纤细的脖子上赫然青紫的勒痕。他吸吸鼻子,莫名的辛酸。

  无岚坐到她旁边,拿了一碗水,用指头沾了往她干裂的嘴唇抹去。

  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她。

  “姝儿。好起来。”无岚看着她,“好了我们好好过日子。我好好对你,你也乖乖留在我身边。我们会是一对幸福的夫妻……”

  她无声,紧闭的眼睛里必定藏着无尽的伤痛。

  放下水,他的手落在她发间,眼底带着独占的决然,“姝儿,我不会再给你机会有异心……你是我的……”

  生死,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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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

  月下,假山旁立着两个人。

  男人神色有几分寂然,月色落在他清俊的脸上,勾勒出让人窒息的气魄。

  “太子妃还在昏睡,不过姚太医说她没有危险。只要慢慢调养,她会好的。”侍女打扮的女人低着头,声音轻柔。

  男人嗯了一声,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有些压抑。

  “这个拿过去。”龙斩夜抬手,从披风底下拿出一个木盒子,“要是能用到这些药材,就拿这里面的。”

  云姜接过来,一股药香传出来。

  她点点头。

  “回去照看吧,她身子要当心调养,她太弱了。”摇摇头,龙斩夜叹息一笑。

  云姜看着他,他说的弱,似乎不光是身体,大概现在,更虚弱的是她的心。

  “王爷放心。等太子妃醒了,奴婢会想办法传话。”云姜仰头看着他,她看得出他的心思不在这里和她说话,如果可以,陪在太子妃身边的应该是他。

  可是不能,他们之间,不可能在对方需要的时候光明正大的到对方身边去。

  何其的,不幸。

  龙斩夜拢了拢披风,神色依旧淡然,慢慢的抬头,他想,这样一走,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陪她看一看她喜欢的夜空。

  他没有拒绝,走之前,他真的想见一见她。

  受了这样的苦,她一定满腹委屈和伤痛。

  他只有抚一扶她的发丝,吻一吻她受伤的眼睛……

  但好像,这是个很难实现的奢侈愿望。

  他微微叹息,回头走入黑夜深处。

  云姜看他走掉,低头看着手里的木匣,推开盖子,里面整齐的放着几味药材。

  数量不多,可是那里面的每一样,都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珍宝。

  摩挲着那人形的人参,她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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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边,无岚累得靠在一边就睡着了。

  过了一天一夜,她睁开眼睛,已经又是一个天黑。

  动了动手指,她喉咙干得难受。

  好半天,无岚似乎是感觉到被子下的人微微的动了下,立刻睁开眼看着她。



                  第一一五章 他是想远离那是非

  蒙了尘的眼睛看着自己,无岚心头一揪。

  毕竟是经历了生死一线,她看人的目光再也不复当初的清澈见底。

  抚着她额头,无岚擦掉上面细密的冷汗,低声伏在她耳边,“姝儿你终于醒了。”

  叶珈琅动了动嘴唇,声音都是虚无的气,他听不到,但是他猜得出她在问自己,那个孩子。

  他揉揉她发丝,不知如何开口。

  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了,叶珈琅虚弱的闭上眼,嘴角露出解脱般的苦笑。

  没有意外,她从得知这个孩子存在到失去他,只是那么短短的时间。

  她来不及做任何事,他就离开了。

  如果有报应,她知道这孩子一定会成为她最深的一笔罪孽。

  无岚握着她发冷的手,合在手心里,“姝儿好起来,过去的我们就翻过去好不好?”

  叶珈琅看着他,好半天,她才声音虚弱的道,“我对不起你,无岚,你把我打入冷宫吧……”

  无岚无奈的笑笑,“不要,我还没有后宫,何来冷宫,姝儿,就要你。我无岚这一生一世就要你。来生我不管,反正这辈子你就得在我身边陪我。”

  叶珈琅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他还要她做什么,她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是宫里的笑柄了。

  她不知道自己日后该怎样面对皇后,面对叶家人。

  打入冷宫,她起码还能保留一点仅存的尊严——远远的躲开那些流言蜚语,她也能不那么难受。

  无岚碾着她冰凉的耳垂,她身上一点温度也没有,他低头轻声细语,“姝儿别怕,这事过去了,那天在宫外轻薄你的那混账,父皇叫人追查,找到他,我将他碎尸万段!”

  叶珈琅蹙眉,一脸不解。

  无岚有些激动,哭了起来,“那天是六叔将你从宫外救回来,他去父皇那作证,将你带回来时你身上就受了伤……我没想到你漂到宫外去却遭受了这样的侮辱……姝儿,我没用……”

  听着他哭哭啼啼的表述,她慢慢的明白过来。

  原来她活了一命,是因为无岚和龙斩夜一口咬定她是在成亲那日在宫外受了侮辱。

  那时候她溺水昏厥,连是谁碰过自己也不清楚。

  龙斩夜为了保存皇家的声誉,只有隐瞒这事将她带回去。

  而无岚,不计前嫌的依旧娶了她,依旧待她如珍如宝。

  她听了流了一脸的泪。

  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轻薄了她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让她怀孕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无岚握着她的手放在脸上,“姝儿,我跟父皇说了我不能让你死,他骂我没出息,可我不管,我喜欢姝儿,你不能离开我。”

  叶珈琅轻声叹息,无岚知道自己‘被人轻薄已非完璧’,他看着自己扭扭捏捏不肯和他亲近,那时候他是什么感觉呢。

  傻透了……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蠢过。

  转身喊人送药,无岚眼底熠熠生辉,扶着她躺靠在枕上,他吹着药喂她,“姝儿快快喝,你病好了,我带你去凉山行宫散心啊,那里很美很大,保管你去了一点烦恼都没了!”

  她张口抿住药,很苦,可是她却安静的喝了个干净。

  她知道,她被人侮辱怀上不知来历的孽种的说法一旦坐实,自己从今往后都没法抬起头来在宫里做人了,连带着叶家,皇后,都跟着她脸上无光。

  可是她能怎么办,那个人就这样又一次舍弃了她。

  撇的一干二净,她连一点反驳的余地也没有。

  她命悬一线的时候,被人抛弃的时候,只有无岚在乎她,保护她。

  “哦,对了。”无岚拿了糖水给她压下嘴里的苦味,随意道,“暂时去不了凉山,要等六叔走了才行。”

  叶珈琅猛地抬头看他。

  无岚给她擦嘴,“六叔要出征了,这几天宫里都会准备替他送行,还要准备很多很多,总之我们暂时走不了,等六叔出征之后吧,姝儿我再带你去散心。”

  叶珈琅放在被子上的手指收紧,低着头,“不是还没定人选?”

  无岚搔搔头,“这个就不清楚了,六叔是主动请求出征,他决定的也很突然,他是想躲女人吧!嘻嘻!”

  憨傻太子随意的说笑,“都说六叔府上的两个妻子面和心不合,妾又赶在正妃前头怀了孩子……我都是从卞嬷嬷她们闲话时候听来的,说他一个头两个大,干脆请战远远的离开这些是非……姝儿你怎么哭了?”

  无岚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抱着她,“怎么了?脖子疼还是肚子疼?我叫姚御医来啊!”

  叶珈琅躺在他肩头,摇摇头,泪水滚烫,“是啊……他大概是想远离这是非吧……无岚,我想去凉山,我们这就走好不好?我待不下去了……”

  无岚抚着她的背,慌忙答应,“好,好,我天亮了就去和父皇说,可是姝儿,你的身体还没好,等你好一点,不这么难受了,我立刻就带你走好不好?你乖乖把身体养好些好不好?”

  她目光发直,只是无力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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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一六章 走之前,只想见你一面

    无岚第二天就去求了承光帝,据说挨了耳光和痛骂。

    为了一个肮脏的女人拼死求情,现在又毫不在意她掉了孩子,在战事当前时胡闹的要带她去凉山行宫散心。

    无岚的行为,大概只能用鬼迷心窍来解释。

    承光帝最后嫌他哭哭啼啼的惹人心烦,叫他滚得远远的,不用再回来了。

    无岚回来的时候却乐呵呵的告诉她可以去散心了。

    她好像又一次害了他,她从回来开始就再害他。

    对挨打挨骂无岚并不在意,他开始着手准备去凉山的一切所需。

    路途遥远,她身体又虚弱,他要顾虑的事情很多。

    在床上躺了几天,她恢复很快,每天按时喝掉难喝的药来滋补,倒是也有用。

    无岚都夸姚樟的医术精进。

    这一天阳光灿烂。

    叶珈琅披着厚重的披风在院子里闲晃,云姜在旁边扶着她,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她。

    远处是曲折回廊,她抬眼望过去,几个小侍女立刻心虚的散开。

    前一刻,她看着那几个人正交头接耳的对她指指点点。

    云姜恼火的想上前叫住那几人,叶珈琅拉住她,没用的,流言长脚,有人的地方就挡不住。

    何况她无从澄清,六王爷亲口作证了,不是也是了……

    看叶珈琅那么低迷,云姜踌躇了一下,低声道,“太子妃,奴婢有些话憋了好几天了……奴婢想说,太子妃听听行吗?”

    叶珈琅转头看着她,这丫头比自己年长没几岁,可是说话办事远比她成熟稳重许多。

    她点头,

    云姜便开口,“六王爷……”

    “行了。”叶珈琅只要听到这个人就顿时觉得浑身发凉,脚下就窜着凉气,她脸上立刻换上冰冷的面具,“我一个人静一会儿,你走吧。”

    云姜急了,“可是太子妃,救你的是六王爷啊!你怎么反而恨他呢?!”

    救她?

    叶珈琅冷笑一声,“是啊,那替我谢谢他,谢谢他替我开脱不贞的罪名,谢谢他替我想了个能活命的好办法——要我用什么报答尽管开口,就算要我死我也不皱一下眉头!”

    “他为了救你,要去边疆打仗了!”云姜急的跺脚,“这一走肯定要很久不能回来了,太子妃,就算有心结,去见他一面也好啊,他这几天就走,错过了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见,王爷等着你呢,你去见见他,让他安心的去上战场吧!”

    “他要见我?”叶珈琅瞥着云姜。

    后者重重点头。

    “他怕我乱说的话,叫他不用担心,我能活命很多事都想开了,说出事实,我也逃不过一死,我没那么笨的……叫六王爷远离是非吧,祝他大获全胜,早日班师回朝。”

    云姜急的拉住她,“太子妃你误会了!王爷他不是为了撇清责任才走的,他是和皇上交换条件,只为了救你一命!”

    没有任何反应,叶珈琅听着她的话,对那个人的所作所为,她已经本能的拒绝去思考分析。

    他可以说是为了救她做了这一切,她却想说,如果那天,被关在暗室里血流如注的时候,他能在身边给她一些温暖和依靠,一点点也好,而后就算马上被处死了她也没有一点遗憾。

    可没有,她几乎流干了血,一点点感觉自己的孩子死去,那时候,没有人应她一声,她只剩一口气的时候,是无岚把她带出去。

    他的选择,她永远不懂。

    看着她走,云姜无奈的说了最后一句,“王爷惦记你的!你吃的药,都是他找最好的送来给你!他走之前只想见你一面,也许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再见了,太子妃不要这么残忍,对自己也不要这么残忍!今晚他在东二殿等你!”

    叶珈琅面无表情的在宫里行走,残忍,她对谁残忍过,想想只有无岚。

    如果可以,她到希望今后只对自己一个人残忍,蜕变,成长,陪着无岚一起登上属于他的尊位。

    那时候,他会有属于自己的天下,荣耀,幸福。

    她或者还有可能远离这一切,他放了她,或者,就那么在安静里死去也无妨。

    她只是累了,不敢再冒险走偏离正轨的路了。

    她是摔得太惨,以至于连一点点勇气也拿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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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二殿里,连月色都是冷清的。

    冗长的宫墙中间夹着路,两边的宫灯一直延展到看不到的地方。

    靴底踏着石板,几乎没有声音。

    披风拂过地面,不沾染一丝尘土。

    孤寂挺拔的身影在宫墙之间走了许久,那尽头是座凉亭,这偏僻的地方,凉亭也是建在悬崖边上,从这高度望出去,月亮很近。

    没有星光,总有月光。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来,只是出征在即,必然要和这一切告个别。

    残月挂在天上,远处是浓黑的夜幕。

    除了风,再没有一丝声音。

    许久,悠然的飘起了箫声。

    独立长亭的男人背影成单,举着一把玉箫,空灵的声音自他唇畔指尖溢出。



                  第一一七章 你痛的时候,我也没有好过

    箫声寂寥。

    从长亭飘散开来,一直绕着他挺拔的身子,延展到空荡的悬崖,飘到看不到的更远处。

    总能听到的吧,很多时候,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被谅解,等待心意被知晓。

    可她却说,不是每次回头都是岸,也不是每次放手都可以再抓回来。

    这次,她也许真的不会再等他了……

    他停了萧,那声音好久才飘散开去。

    对着夜幕,他自言自语般的开口,声音低沉依旧,“你不愿来,是恨毒了我吧……我一直是这样,讨人怨恨。”

    顿了顿,他指间摆弄着那只玉箫,“那时候看你无聊,想送给你去学,可一直忘了送,到今天这地步,以至于再没有机会。”

    长亭寂静,只有他的声音略显低哑的回荡着。

    “其实你痛的时候,我也没有好过多少……”他低头苦笑,“你大概以为我是铁石心肠,由着你在别的男人身边演戏,骗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将你抓回来上花轿时,你就已经彻底不再信我了对吧……可是又能有什么选择,委曲求全是你我必须要学会的。”

    他静默了片刻,眉间的褶皱藏了几抹黯然,“那晚你来找我,告诉我皇后打算对郁儿下手,我有些意外,你竟然还会惦记我……姝儿,我知道你是嫉妒了,你不认我也知道。你是个简单的一眼能看穿的小笨蛋。”

    嘴角噙着笑,他眼光深沉,回忆了一些片段,似乎曾经他们也有过短暂的甜蜜。

    没有捅破窗纸时,她那份小心翼翼的崇敬之情让他心生爱怜。

    “那个孩子……”他语调一变,眉目间闪过落寞,“罪孽算在我头上,是我造的孽,我来还……姝儿,你要好好的。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好好的。”

    他握紧玉箫,“我这两天就起程出征,几时回来、能不能回来都是未知,我不叫你等我,但是你记得,如果我回来,就再也不会让你流落他人之手。”

    “不违此誓。”他脸色肃穆,举起手里的玉箫,落在栏杆上时一声脆响。

    玉箫落下,击碎后散做一地的碎片。

    风愈发的大起来,他没有过多停留,回身原路返回。

    披风扬起,他的身影仍旧孤单一个。

    他对她说出口的每句话,都不是虚假。

    所做的每个承诺,都已决定必然会做到。

    命不绝,你我之间,便不绝。

    *************************

    窗外是泛了黄的叶子打着旋飘落。

    撑着下巴,叶珈琅看着外面的山景。

    凉山是个好地方,美景宫殿广阔的望也望不到边。

    看她在窗边吹冷风,提着药箱进门的姚樟蹙了蹙眉,“太子妃怎地不记得微臣的话,你身子还在调理,怎可吹冷风。”

    叶珈琅连忙关了窗走到榻前躺好,她和无岚走得急,一路颠簸过来,幸而带了姚樟,不然她又要病倒。

    这该死的孱弱身体,她痛恨极了,当初在雪山上她可是从未生过病。

    给她把过脉,姚樟转头写药方。

    叶珈琅探头看了看,“我几时才可以不用再吃药?那药着实难喝。”

    姚樟笑了笑,仍旧写完药方递给旁边的侍女,回头看着她,“快了,殿下交代,吃到太子妃面若银盘、声如洪钟就可以了——”

    翻翻眼睛,她靠在塌上,无岚跑去狩猎了,她只是随口和云姜说起想念宫里的烤羊,下午那家伙就不见了人影。

    他对自己的上心简直令人……发指。

    她只想到这个词,仿佛他前世亏欠了她,所以这辈子做这么多事情来弥补。

    凉山的秋天来的比宫里早,这里已经开始冷了。

    她靠在塌上,旁边烘着暖炉,温热的气息让她昏沉欲睡。

    姚樟收拾好了诊箱,目光不自主的落在她脸上。

    她很美,五官几乎挑不出任何瑕疵,可这美又一点不招摇,她应该是无心的,可是身上多了一层内敛的东西。

    她变得沉静了许多。

    偶尔的一点小女儿情怀流露,但只是偶尔,更多的时候,她像刚刚那样,沉默,发呆。

    意识到室内再留不合适,他急忙起身,动作轻缓的退了出去。

    门口,云姜看着他出来,去接诊箱,“奴婢来拿吧——太子妃的身体快好了吧,她最近脸色好了许多。”

    姚樟叹息,“心病却无药可医——今天……六王爷出征是吧?”

    云姜一怔,随即点头,“嗯,是的……没能看到那场面,听说非常壮观。姚太医,六王爷这次出征,要多久才可以回来呢?”

    “壮观只是个样子,打仗可不是闹着玩。”姚樟叹息,“边疆又要遭受铁蹄践踏了,这次连同云国也一起开战,没有五年,战事绝不会结束。”

    五年只是个保守估计,前提是人能活下来,活着回来。五年才有可能。

    屋内,闭着眼的少女太子妃慢慢的睁开了眼。

    翻了个身,被子里很暖,身上一点寒气也没有。

    她听得到。

    五年……

    五年后她刚好二十岁。

    而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战场洗礼,宫廷禁锢,不同的生活磨砺后,他们再不会像从前那般了吧。

    他回来,他和郁儿的孩子也满地跑了。

    五年后,是淡泊如水,还是两两相忘……

    或者,怎样都已经不重要,他们已经不再是对方生命里的人了。

    【四更~算做鲜花加更吧╮(╯▽╰)╭明天继续~】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0
                 第一一八章 做了皇帝,全世界都会对他好

  离开圣雪山之后,第一次看到下雪是在凉山行宫。

  窗外是一大朵一大朵的雪花掉下来,树上还有没落尽的黄叶,错落有致的宫殿巍峨延绵,和远处的山峦交相辉映。

  三个月,她在凉山,不闻世事,只是每天在这行宫里看看书,散散步,自由又逍遥。

  如果能这样一直过下去,倒也好。

  可她知道那不可能,终究无岚要回宫里去,她也要陪着他,一生一世都要。

  暖炉很热,她搓搓手,忽然起了兴致出去走一走。

  裹上披风,云姜急忙来拦着她,“外面下雪呢,太子妃不能受凉的!”

  从旁接过侍女递来的伞,叶珈琅展颜一笑,“就一会儿,雪大了我就回来。没事。”

  云姜拦不住,也晓得她格外喜爱下雪,最后也只得放她出了门。

  天并不很冷,雪却大的很,打在伞面上,发出扑簌簌的声音。

  靴子踩在地上,雪和落叶一起出声,偌大的凉山行宫别无其他声音,天地间仿佛只有她一个,这一刻,她是自由的。

  这安逸让她心情难得有些雀跃,抬眼看着回廊里走着两个身影,她弯腰抓了个雪球,扬手朝着明黄的那人丢去。

  无岚正和姚樟在回廊往寝宫走,天冷了又下雪,他怕她身体有异常,急忙带着太医往回赶。

  噗的一声,雪球打在他肩头。

  凉凉的雪化在脸上,他带了恼怒的抬头,撞进眼底的就是一抹娇笑着的小脸。

  叶珈琅撑着伞,看着他想怒又忍住的样子,哈哈的笑了起来。

  无岚也被她的笑颜感染,一边拂掉肩上的雪一边埋怨,“这丫头……”

  姚樟见无岚脸上带着异样的深邃,后退一步,拱手告退。

  无岚没理他,大步朝着准备逃走的叶珈琅跑去。

  刚跑了没几步,叶珈琅身后就猛地被力量压住,两个人一同失去平衡倒在雪地里。

  扑了扑脸上的雪,叶珈琅回头瞪着压在自己背后的无岚,没好气,“你比昨天烤的野猪还要重!”

  无岚就趴在她肩头,嘿嘿一笑,“哦,我是野猪,那姝儿是什么?小母猪。”

  说着,他兀自笑开。

  看着她瞪着眼憋着气,他俯首,轻轻的咬了咬她白皙的耳垂。

  叶珈琅一僵,抓着身下的披风急促的呼吸着。

  无岚看着她皮肤泛起红晕,目光闪动着,俯首,吻着她颈间。

  成亲这么久,他们之间只限于安慰的拥抱。他没有碰过她,他知道她也害怕他碰他。

  可经历了这些,有些事是迟早要发生的。

  他不会君子一辈子,她也总不能一辈子看不清现实。

  灼烫的嘴唇摩挲在她领口露出来的肌肤,叶珈琅微不可察的颤抖着,身下的披风被揪成了一团。

  好半天,无岚才停住自己的动作,重重的深呼吸,他姿势有些尴尬的坐起身,抓了一把雪往脸上蹭了蹭。

  叶珈琅趴在那里,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

  想明白要接受是一回事,真的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无岚碰她的时候,坦白讲,她很想哭着跑开。

  可是跑去哪里,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庇护她。

  两个人各自平静了一会儿,怕她的衣服弄湿,无岚伸手拉着她一起起身,一边给她拍着身上的雪一边斥责,“又跑出来,回去狠狠罚你宫里的人!”

  叶珈琅声音低低,“我离开雪山后第一次看到雪啊……”

  无岚捡起伞,挡在两人头上,他身体还燥热难耐,别扭的站着,侧身不敢乱动。

  叶珈琅瞟他一眼,不是她矮,是她身边的男人实在高,龙斩夜是,无岚也是。

  她只勉强到他们的胸口。

  莫名的有些低落,这里都下雪了,边关的气候应该更艰苦吧……

  干咳了几声,无岚拉着她的手,“回屋吧,你衣服都湿了。”

  叶珈琅被他牵着手走着,抿了抿嘴唇,“刚才宫里是来人了吗?”

  无岚恩了一声,“父皇,问我几时回去。我才不回,我要陪姝儿好起来,你想回我们才回,你不回我就陪你一辈子在这待着。”

  叶珈琅看着他,叹息,“我差不多好了,你不必顾着我,太子不在宫里怎么可以。”

  他没有自己的势力,就算龙斩夜带兵出征短期内不会回来,他的势力仍旧有残存。

  另一方,皇后和叶家也盘根错节的吸附着众多的势力,身为最该拥有至高权力的太子,却孑然一身。

  无岚紧了紧她的手,“姝儿,你会不会嫌我没出息……我知道自己没本事,我保护不了你……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这样一事无成,书也念不好,父皇有时叫我理朝我也做不好,他说我是傻瓜,我是不是真的是个傻瓜……”

  叶珈琅回握了他宽厚的手掌一下,她发现他的手心并不像他的样貌那样清秀富贵,他掌心有茧,甚至有些粗糙。

  “熟能生巧。”叶珈琅拉着他快步往宫里走,“既然做不好就一直练习,到做好了为止。回去,我陪你做课业去。”

  无岚笑的眼睛眯起来。

  叶珈琅拉着他快步的往宫里走,她这个太子妃,唯一能为他做的,就只有陪伴他尽可能顺利的走上那个位置。

  做了皇帝,全世界的人都会对他好了。

  那样她也就不会那样亏欠他,起码,他不再一无所有。

  【=。=第一次如此喜爱男配,我爱无岚。】



                  第一一九章 宫里的女人,都可怜

  凉山的快活日子飞快度过。

  转眼又是春暖花开。

  窗外的树开了白色的花,她叫不出名字,只觉得那花清香扑鼻,叫人格外的心情愉快。

  靠在软榻上,她的思绪缓缓飘散。

  云姜见她习惯的走神,将煲好的汤放在一旁,拿了外衣给她盖上,退到一旁,低低的提醒,“再过两个月,皇上寿宴要到了,宫里来人催,殿下那里还没有答复,太子妃要不要和殿下商量一下?”

  叶珈琅回过神,对的,承光帝快寿辰了,哪有当儿子的陪着女人在外面逍遥,亲爹的生日都不理。

  她揉揉额头,叫云姜去请无岚。

  他现在勤奋的厉害,每天扎在书房里的时间比缠着她的时间多了许多。

  这样多好,男人不该围着女人转,如同龙斩夜,他从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想法和行为。

  她知道不光是对自己,在他的世界里,任何人都是微不足道的吧。

  对成大事的男人来说,是该有那份绝情决意的。

  无岚没多久就跑来,他一天都在书房,一进屋就和叶珈琅挤在一张软踏上,自己踢了靴子,拱着她,“姝儿,我今天写了道奏折承回去给父皇了。”

  叶珈琅意外的扬扬眉。

  无岚笑嘻嘻的钻进她怀里,“不告诉你我写了什么,等父皇夸我了我再和你说,他要是骂我,那你就当没听见。”

  叶珈琅噙着笑,他着实像个孩子。

  “要回宫了吗?”叶珈琅看着压着自己胳膊的太子,“不用顾虑我,我没关系的。”

  无岚想了想,眼珠乌黑,“姝儿,我知道你不想回,我也不想,可是没办法,父皇的寿辰不能不回。我答应你,之后再找机会出来好不好?”

  叶珈琅只是点头。

  无岚看了眼旁边的侍女,手一挥,几个人纷纷退下去。

  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他递给叶珈琅,神秘一笑,“宫里有人带给你的。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吗?”

  叶珈琅没吭声,拆了信粗粗看了几眼,她眉头蹙起。

  无岚凑过来,“是谁?叶家人吗?”

  她把信捂住,可想了想,这事又瞒不得无岚,于是她把信递给他。

  无岚狐疑着接过来,脸上怒意加深——

  信是宫里写来的,不是皇后也不是叶家人,是个他都想不起来是谁的女人——

  他父皇打入冷宫已久的,兰贵人。

  没有太多交代,她只是向叶珈琅求助,请求她尽快回宫去东二殿找她。

  那位多年失宠的兰贵人,已经怀了九个月身孕,临盆在即。

  孩子出生,必定死路一条。所以她只能求助,想来想去,叶珈琅是唯一能帮她的人。

  大概是知道皇帝寿辰,他们夫妇两个没法再逗留凉山必须回宫,所以这女人才顺着来传口谕的宫人送来这封信。

  无岚挠挠头,“姝儿你认得她吗?”

  叶珈琅将信丢在炭火盆里烧掉,“有过几面之缘——她竟然会找我,我也很意外。对不起无岚,我瞒了你,她之前就写过信给我,那时我犹豫不知该怎么做,就没有理,如今我们也要回宫了,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她,她对不起你父皇,可是九个月的孩子实在可怜无辜……”

  无岚看着她眼底的悲伤,大概是感同身受,孩子让她的心变得柔软脆弱,想着她受的罪,无岚眉宇间的褶皱慢慢松开。

  叶珈琅叹息,“哎,是死是活,我们也左右不了,宫里的女人,为什么都这样可怜。”

  无岚握着她的手,“姝儿不会。”

  叶珈琅和他对视片刻,他眼神坚定的让她心安。

  外面春色旖旎,屋子里,两个人并肩依偎在榻上小憩,安逸的让人不敢进去打扰。

  *****************************************************

  一个月后,自凉山启程回宫。

  这样一走,不光是逃离了让自己最痛苦的一段时光,她的心绪也沉静了不少。

  从前的少女叶珈琅,永远的被她封在了自己的心底深处。

  回宫并没有大张旗鼓,第一件事,她和无岚去了东二殿。

  这里对她而言有特别的感触,有痛苦,有甜蜜。

  但都是她不愿再记起的前尘往事。

  无岚挑着灯笼,一手拉着她,两个人沿着狭窄的宫墙夹道走着。

  恍惚,她又想起了那些,孤寂的身影,萧索的箫声,寂寥的自语……

  头有些疼,她摇摇头,耳边是无岚提醒她跨门槛。

  冷宫里没有人气,无岚推开宫门,拉着她走进去。

  灰尘的味道呛人,可见在这里生活的有多么艰辛,连个下人也没有。

  曲曲折折的往里走,一股腥浓的味道愈发浓烈。

  有种不安的预感,叶珈琅挣脱无岚,快步的走到了最隐蔽的那间卧房。

  屋里很暗,人体液的腥味夹杂着食物腐烂的味道一起传过来,着实难闻。

  叶珈琅大步走到床榻边上,一张青灰色濒死的女人脸呈现在她面前。

  她蓦然想起那天在暗室里的自己,大概是和她的惨状相同吧。

  她伸手握住兰贵人冰冷的手。



                  第一二零章 不要把爱给帝王

  感觉到一丝温度,兰贵人动了动眼睛,艰难的蠕动嘴唇,叶珈琅俯首,却听不真切她想表达什么。

  无岚跟上来,避讳的没有多看,可是他知道那女人羊水破了,大概是难产,在这里不知道撑了多久了。

  叶珈琅手足无措的站起来,围着那女人,想做些什么,可是她又什么都不懂。

  也许是经历过同样的遭遇,她心里很难过,抽泣了一声,她求助的抬头看着无岚。

  无岚抿了抿嘴唇,他不想管的,那是他父皇的女人,又一个不贞洁的女人,他为什么要理睬?

  虽然这样想,可看着叶珈琅焦急的眼神,他却走了过去。

  她看他一眼,他就什么都答应她了。

  “上次……”他干咳了一声,“你出事的那回,我听姚樟说了几句,姝儿,我不便走的太近,你帮她把孩子生下来,拖下去,两个都会死。”

  叶珈琅点点头,将床榻上发馊的食物都丢下地,然后给兰贵人解着身下的亵裤。

  女人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太可怜,怀了孩子却要躲躲藏藏,这些吃的一定是她从别处捡来存起的,她也怕自己临盆了没法再找吃的供给自己和孩子。

  她那么瘦,原先那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早已经瘦骨嶙峋,叶珈琅不敢多看她,实在太过可怕。

  解开她衣裳,涨到极致的肚皮上隐约有小手凸起的样子,叶珈琅震了一下,莫名的眼眶发热。

  无岚大概描述了生孩子的过程,叶珈琅照着手忙脚乱的实行,实在可笑,一个傻瓜男人指导一个粗手粗脚的太子妃,两个人给接生的女人还是他们父辈不贞洁的妃子。

  催促着兰贵人使劲,叶珈琅心底感觉到无尽的悲凉,特莎,兰贵人,他们都是最美丽最美好的女人,可是却在这地方孤苦凄凉的等死。

  得不到帝王长久的宠爱,她们的下场没有一个好的,耐得住,就老死宫中,耐不住找了他人,也一样得不到好下场。

  看着那些血染在手上,她在心底发誓,这辈子,她都不要将自己的爱奉献给帝王。

  不爱,就不恨,不恨,也就没有什么放不下了……

  折腾了许久,兰贵人终于使劲最后一口气将孩子挤出了身体。

  那个小东西浑身青紫粘稠,脸色憋得吓人,一点气息也没有。

  无岚背对着站在远处,“怎么了?生了吗?”

  叶珈琅有些恐慌,那个小小的孩子冰冷又僵硬,她颤抖着,“他怎么不哭……无岚你看这孩子怎么不会哭……”

  无岚顾不上其他,转头走过来,拎着那小婴儿的腿倒提起来,啪啪两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好半天,那婴儿才声音响亮的啼哭了起来。

  无岚把婴儿放在自己臂弯,两个人一起看着那孩子,竟然是个男孩,叶珈琅戳戳他的脸蛋,虽然丑了些,但是看着他只觉得很新奇。

  无岚也是,抱着那个脏兮兮的东西虽然嫌,但是却动作轻柔不忍碰伤。

  床上的女人艰难的抬起手,蠕动着嘴唇,虚弱的喊,“看看……给我看看……”

  叶珈琅急忙回身,给她盖住了身子,无岚这才把孩子抱了过去。

  兰贵人看着那孩子,嘴角噙着幸福的笑,她尽力了,生下了孩子,她唯一的牵挂也放下了。

  从枕头底下摸索出一只银锁片,她颤抖着举起来。

  叶珈琅接过来,套在孩子脖子上。

  兰贵人点点头,握紧了叶珈琅的手,恳求的看着她,“帮我照顾他……求你了,来生为奴为婢我报答你。”

  叶珈琅看着无岚,她可以把这孩子送出宫去交人抚养,可是送给谁呢,送出去又不敢保证这孩子的身份不被泄露。

  叶珈琅心底有个大胆的念头,可是又觉得冒险,回头看着旁边的无岚。

  无岚猜到她的心思,想了想,朝她点点头。

  叶珈琅顿时对无岚心生感激,转头去看兰贵人,告诉她这孩子她会好好照顾,兰贵人含笑,眼角渗出泪水。

  她躺在那里,死灰的眼底慢慢的散发出夺人的光彩,脸上沉浸着幸福的笑,也许是想到了某些让她幸福的过往。

  看着她那副样子,叶珈琅心里只觉得无尽的心酸,兰贵人兀自回忆了片刻,手慢慢的探到身子底下,拿出一个小竹筒。

  无岚眯起眼,警惕的拉着叶珈琅后退。

  空气中渐渐漂浮着刺鼻的味道,她还没等阻止,床榻上就猛地燃起了幽蓝色的火焰——

  叶珈琅急忙找东西要过去扑火,无岚扯住她手臂摇摇头,“她存心的,走吧,这里不能久留。”

  叶珈琅看着躺在火焰里闭着眼的女人,她脸上是解脱的笑,死了的这一刻,却比活着快乐无数倍。

  从殿里跑出去,身后已经一片火海。

  无岚一手搂着那刚出生的婴儿,一手拽着失魂落魄的叶珈琅,两个人沿着窄巷飞快的离开东二殿。

  终于离开那阴森的地方,回头,浓烟和火光已经笼罩在大殿上方。

  “她死了吗……”叶珈琅看着无岚怀里的小婴儿,他不闹,大概也知道自己已经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无岚扯掉自己的衣服把小孩包住,一边拉着她一边叹息,“没事找事,手里多了这小东西,怎么和父皇说。”

  【九点半之前还有一更。】



                  第一二一章 他又一次化险为夷

  叶珈琅伸手抚摸那孩子的脸颊,柔滑的仿佛水一样。

  “先给他找些吃的吧……”叶珈琅叹息,“无岚,说我们是从路上捡来的可以吧?捡个孩子收养在身边,不是大事吧?”

  无岚看着她,“捡个孩子可以,但是养在身边就不行。”

  承光帝对她本来就有嫌隙,如果她说要收养个孩子,他肯定以为她还沉浸在丢掉龙斩夜孩子的沉痛里无法自拔。

  捡个孩子说不定会被他认为是一种缅怀。

  无岚沉默了片刻,“就说是我们自己生的——”

  叶珈琅诧异的看着他。

  “我们去了凉山正好一年,身边照料的人都是心腹,姚樟、云姜,都是自己人。”无岚看着她,“就说你十月怀胎自己生的。反正我们是夫妻,生个孩子有什么不妥。”

  叶珈琅觉得这想法真疯狂,父皇问起,必定能抓住漏洞有所怀疑。

  无岚却不管,逗弄着怀里的小东西,仿佛那真的是他的亲骨肉一般,“姝儿放心,我们这就回乾云殿处理下这孩子,收拾好,我带你去跟父皇说,他不会为难的。从现在起,你是东陵的功臣。”

  叶珈琅被他拉着离开了火光滚滚的东二殿。

  有时候,她觉得无岚比自己聪明了不知道多少倍。

  **************************************************

  把孩子秘密带回了乾云殿,云姜看到那孩子也吓傻了。

  几个人给孩子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又找了些牛奶给他充饥。

  小家伙还算健康,可怜他的母亲受了多少罪孽。

  叶珈琅心里打鼓,见了承光帝,她实在没信心去应付他的逼问和训责。

  灯下,无岚坐在一旁看着云姜一点点喂孩子吃奶,木讷的表情下,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那孩子脖子的锁片上。

  繁复的花纹和东陵民间的并不同,上面的文字他也不能辨认完全,但是他知道,那字体来自九州大陆上,与东陵比肩强盛的“羯苍”帝国——

  羯苍国等级制度森严,平民是没有资格使用这么漂亮的饰物的——

  他的指尖拂过去,将锁片藏在他襁褓里,嘴角噙着莫名的笑。

  这个小家伙,如果没有意外,应该与羯苍皇室的某位有联系。

  至于是谁,还有待查证,只是和东陵的冷宫妃子有染,这小东西还在他手里,日后的故事必然不会单调——

  云姜喂完孩子,蓦地瞧见无岚脸上的邪气。

  吓了一跳,她讷讷的叫人,“孩子吃饱了……太子殿下……要不要取个名字?”

  无岚转头看着叶珈琅,“取吧,你以后就是孩子的母妃了。”

  叶珈琅有些紧张,瞒不瞒的过去还是未知数,她看着那睡的安逸的小家伙,“叫……凤歌吧。我在雪山上听说过一种鸟,它飞到的地方就会有雪莲花开。是吉兆的象征。”

  无岚笑笑,抚摸婴儿的脸,“好,凤歌,随爹爹去见你皇爷爷。”

  *********************************************************************

  凤歌的出现让皇帝皇后都吃了一惊。

  之前没有人通报过叶珈琅怀了孩子的事情,平白的却带回来个这么大的婴儿。

  皇后将孩子讨过来,仔细的放在怀里端详,无岚在底下喜滋滋,“母后,看,凤歌的眼睛像不像我,姝儿也说像我,她还嫉妒呢,我的儿子是不是和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父皇你也看看,是不是像儿臣很多?”

  承光帝也探头去看,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无岚的诱导,细细看下去,这个小东西倒是和这个傻太子有几分相似。

  皇后看着低头沉默的叶珈琅,“姝儿,有了身孕怎地不和姑姑说,姑姑也好派人去照料你,自己一个人在凉山默不吭声的生孩子,是怨恨姑姑当初没有送你?”

  叶珈琅磕头,“姝儿没有那个意思……只是……”

  “姝儿害羞的!”无岚喜上眉梢,插嘴道,“无岚也害怕父皇还像上次一样动怒,所以不敢说,我是大人了,要保护自己的妻儿!”

  承光帝脸色一变。

  皇后蹙眉扫过无岚,这个笨蛋知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啊,上次动怒是因为姝儿不知怀了谁的种,这事怎么能和这次相提并论!他还不知羞的说出来,一脸毫不在意!

  凤歌不知道这群人为他存了什么心思,安然的嚼了嚼嘴里的奶香,闭着眼呼呼大睡。

  母性使然,皇后看这小家伙怪可爱,而叶珈琅经过上一次的惩戒,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会再犯什么错误。

  况且看无岚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违心装出来的开心。

  承光帝仍旧有所怀疑,找了姚樟和当时伺候起居的侍女们来问,众口一词的说太子妃怀胎十月不敢上报,太子殿下始终陪伴,到孩子临盆之后才敢回宫。

  想想,她似乎也没什么可能在那么短时间又做出什么事,承光帝瞥着那孩子,偏巧凤歌打了个响嗝。

  大概的确是隔辈亲,他看着也不觉心痒,板着脸把那孩子接过来放在膝上。

  看到承光帝如此动作,叶珈琅长舒了一口气。

  无岚则朝她憨傻一笑——

  他又一次化险为夷。

  【四更~明天见!花啊,荷包啊,有木有!】



                  第一二二章 他始终记挂你

  “凤歌!”

  一声厉喝,阻挡了正在爬桌子的某位小孩。

  小家伙骑在椅子上,踮着脚够着桌上的糕点。

  被人一吼,他一个脚踩空,直接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大步扑过去,叶珈琅差点摔倒,总算是把那个小不点给接住。

  知道自己犯了错,凤歌坐在叶珈琅怀里,咬了咬手指,低头耍赖的往她怀里蹭去。

  怒气顿时消散了不少,她揉揉孩子的头发,教导,“乖孩子不可以爬高,凤歌懂不懂?”

  后者只是蹭着她。

  孩子两岁,她也做了两年的娘亲。

  从一开始手忙脚乱换尿布,到大着头蒙蔽所有人她其实连奶水也没有,回想这一路将这孩子带大的经历,她也浑浑噩噩,只觉得神奇——

  把糕点掰了一小块给凤歌,她抱着孩子,神色间充满了慈爱。

  门外的侍女走进来,通报,“太子妃,六王妃在外求见。”

  叶珈琅拍了拍凤歌的小脑袋,沉默了片刻,“请她进来。”

  在凉山躲了一年,在寝宫躲了两年,她这么久,很少和人接触,有个孩子倒是给她带来了不少寄托。

  温婉的女人款步走进来,衣袖间都带着飘逸的气息,赵良媒实在是美丽,就算是同为女人,她也会觉得赏心悦目。

  看着叶珈琅娴熟的抱着孩子,赵良媒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叫人给她端茶,叶珈琅看着她,依旧沉静绮丽,这几年仿佛只有自己变了,有时候照着镜子,竟然觉得陌生的不像自己。

  才几年而已啊。

  “太子妃不必客气。”赵良媒急忙请她也坐,踌躇了好久她也没法开口,她知道对叶珈琅来说,自己要说的人是禁忌。

  逗弄着她怀里的凤歌,赵良媒打心里喜欢这机灵的孩子,可是想到在边关打仗的龙斩夜,又不由得为他感到难过。

  犹豫了一下,赵良媒淡淡道,“前些天……边关有人送了些芝荀草,听说太子妃有头疼的毛病,我就送来些给你。”

  叶珈琅理着儿子的领子,“六王妃有心了。小毛病,生凤歌没多久就旅途劳顿,坐下了病根。”

  凤歌听到自己的名字,仰起头,用粘糊糊的胖手去摸叶珈琅的脸。

  她也不嫌,拿了手绢给他擦手。

  她才十八岁,可是比三年前沉稳了许多许多。

  “三年了。”赵良媒感慨着,“边关打仗都打了三年了……王爷他今天……”

  “凤歌!”叶珈琅忽然低斥,拍着儿子肥乎乎的小手,“口水乱蹭!叫六叔婆看了笑话你!”

  凤歌瘪瘪小嘴,低下头吮吸指头上的糕点残渣。

  赵良媒怔住,六叔婆……

  虽然这称呼让她不习惯,可是算起来,这孩子的确是她和龙斩夜的侄孙。

  待他归来的那天,不知道要怎样面对这情景。

  叶珈琅和她沉默的相对而坐,过了会儿,她抱着凤歌站起来,“六王妃见谅,凤歌这个小魔怪又尿在我身上了,我得去给他洗洗澡换身衣服——不送了。”

  赵良媒见她一脸漠然,“太子妃,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还不知道你有了凤歌,这三年,他都在记挂着你,他从不报消息回来,可是前几天我写信说,听说太子妃有头疼顽疾,没多久就有人送了神药芝荀草回来。那东西生长悬崖峭壁,找这么一盒,简直难如登天……太子妃,你不该这样对他。”

  下巴搁在凤歌头顶,叶珈琅神色淡淡的看了眼一旁的精致木盒,“既然这样珍贵,那姝儿无德无能更不敢收,小小头疼,不要浪费了这神药,王妃不如送给更需要的人吧——”

  “王爷今天生辰!”赵良媒脱口,“可他在边关不知道有没有一顿饱饭吃!你知道太子殿下上了奏折,说要削减军饷,皇上也答应了,你们从凉山回来后,每一年军饷都在减少!王爷带着部下出生入死,可是得到的补给少得可怜,我听人传回来的消息,王爷和将士一样住小帐篷,穿补过的衣服,吃着粗茶淡饭!他军务繁重,却记得我随口提到一句你头疼!”

  怀里的凤歌察觉到气氛不太对,他仰起头,伸手摸了摸叶珈琅的脸。

  “王妃说这些做什么呢……”叶珈琅摇头苦笑,“王妃是打算让我做什么呢?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无岚商量下不要削减军饷。其他的,我真的做不到了……王妃,我和你身份不同,心疼他,惦记他……我没资格做你该做的事情。”

  “可他需要你!”赵良媒有些恼她,“三年了,难道你就铁石心肠,一点也不担心他吗?”

  叶珈琅笑着摇摇头,“我原来不是铁石心肠,可换来的是遍体鳞伤……王妃真的不该和我说这些的,凤歌都这么大了,你认为我还能像以前那么义无反顾一次吗?没勇气也没信心了,而且,我现在过得很好。六王爷的丰功伟业,皇上和百姓都会铭记,小女子不懂朝政,就容我只图享乐吧……”

  看着她走,赵良媒幽幽的说,“你成亲那天,王爷出宫找你时,叶将军拦了他。我想你应该去问问你长兄,他说了什么改变了王爷的决定——那天,他带了自己培养已久的死士,我敢肯定他有带你离开皇宫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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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三章 不能爱一生,那就恨一世

  地上是打翻的芝荀草,奇异的泛着幽紫色的光芒。

  凤歌挣了挣,叶珈琅只是茫然的将他放下,孩子好奇的走过去,捡起一枝草,张口就咬下去。

  “凤歌!”门外传来急急的声音,明黄身影抢进来,“什么都吃!你这只小猪!”

  凤歌被人拎起来,装可怜的缩着脖子。

  无岚看着叶珈琅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抱着孩子走过去,“怎么了?头疼犯了?我去叫御医?”

  叶珈琅扯住他袖子,摇摇头,“没……我在想,无岚你和我回凉山之前,说给父皇上一道奏折,你说成功了要告诉我的,怎么不说给我听?”

  无岚只是盯着她,似乎要从她的表情里找出些蛛丝马迹。

  “不愿说就算了……我带凤歌去洗澡。”

  叶珈琅伸手抱过凤歌,转身的时候,身后的男人拥着她的腰。

  “姝儿。”无岚紧了紧手臂,“我做的不够好,我怕你知道后嫌我不够好或者为我担心……可是我有很努力了……姝儿,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叶珈琅抱着凤歌,没法扳开他的手,他很结实,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壮的一个人却总是摆出一副低姿态来,偏偏让人不忍责难。

  “没生气。”叶珈琅拍拍他冰冷的手,“凤歌尿裤子了,一起去给他洗澡吧。”

  无岚于是放下心,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进了内殿去给儿子洗澡。

  夜晚,天空繁星点点。

  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叶珈琅跪坐在树下,慢慢的将手里的东西扔进土坑里。

  闭眼默念了会儿,她才将东西埋住。

  抬头,不知道这样绚烂的夜空,边疆可不可以看到。

  果真是过了三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

  是不是还爱着,她已不再去探究,只是难免的会被触动想起他。

  无岚瞒着她削减军饷,她要怎么去参与朝政,那也未必是无岚自己的意见,承光帝、皇后,他们都比无岚更有权势,可他们都没有一句异议。

  早知道上战场必然条件艰苦,他又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如果为了逃避惩治?他牺牲的也太多了,撇下自己的势力去为别人打江山,或艰苦或危险……他当初为什么不干脆起兵造反。

  他不会甘心屈居人下。

  她始终认为,龙斩夜志在江山,他的野心只是被掩藏住而已。

  早早晚晚,无岚要和他正面交锋。

  那时候,她不容一丝迟疑。

  她永远要守在无岚身边,同生共死。

  赵良媒几次三番提醒她,龙斩夜心里有她,她不是不想去细究个结果,可是又想,究出了又如何。

  她的身份是太子妃,叶家三小姐,皇后的侄女。

  随便一个,都提醒着她不容有异心。

  况且,哪个女人会傻到去告诉情敌,我丈夫心里有你,你不可以辜负他。

  怎样想,那背后都有强烈的目的性。

  她不愿相信任何人了,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凤歌在身后吵着要母妃,她拍拍身上的土,转身回屋。

  一家三口排在宽敞的床榻上。

  凤歌在中间左右翻腾,一会儿抱抱母妃一会儿抱抱爹爹。

  无岚揉揉他的小脑袋,伸手握着叶珈琅的手。

  她安静的睡着,没有反应。

  “姝儿,父皇催我们给凤歌生个弟妹呢……”他揉着她细嫩的指尖,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没有变化,他兀自笑了笑,抓过她的手凑到唇边呵了口气,感觉到不那么凉了,才喃喃的道,“睡吧。姝儿开心就好。”

  凤歌往无岚怀里转去,他只得放开她的手。

  转向帐子里,叶珈琅揪着被子一角。

  她仍旧希望时光快些走,明天醒来就是生命里的最后一天该多好。

  曾经希望和那个人跳过相守直接白头,是害怕坎坎坷坷中途离散。

  而现在,是明知无法拥有,放弃般的盼着这无望的一生快些结束……

  好久没有这样低落的情绪了。

  她眼睛莫名的灼热,他在做什么呢,真的粗茶淡饭衣衫破旧吗……

  无法欺骗自己,她不希望他过得不好,她希望他平平安安,让她恨着,在她可以看到的地方,不能爱一生,就恨一世……

  *****************************************************

  帐篷外的篝火冲天,火星成串的往天上飘。

  烤羊在火上油滋滋的散发着香味,周围围着美丽的异域少女载歌载舞,这么热闹的气氛,只让那人感到嘈杂心烦。

  撑着额头,龙斩夜坐在主位,心不在焉的抿着杯里的美酒。

  一旁的玄天见他神游,拿花生丢在他肩头,“我说六王爷,我找这些来有多费劲你知不知道?一点面子也不给,好歹乐一乐表示我没有白做这些啊?”

  晃晃酒壶,龙斩夜侧头,“现在军饷紧张,还搞这些,没给你一顿军棍就是给面子了——”

  玄天摇摇头,“那昏君是想让你成壮烈成仁呢——要钱不给,要粮不给,还限期五年打云国平六部,平他奶奶啊,简直是往死你整你嘛,你竟然也往这火坑里跳!那叶家女人死不死与你何干?她身后有叶飞廉和皇后,他们不救要你慈悲?!”

  【下章六叔回去。要十二点写完╮(╯▽╰)╭好慢啊我……】



                  第一二四章 山羊未必不会赢

  龙斩夜面色冷然,“少废话,六部只剩残余,平了境内祸乱指日可待。倒是云国,勾上了羯苍做靠山,不好对付。”

  玄天懒得和他说那些,指着不远处一位舞姿婀娜的少女,“喂,别说兄弟不想着你,这些年何其干渴,是一点荤腥没沾到,对身体也不好,今晚就叫她安慰你孤寂的心吧——”

  没甚兴趣,龙斩夜拿着酒壶起身,“既然干渴,赏给你开荤吧——”

  玄天瞥他一眼,“守身如玉为谁呢,人家可没等你——”

  龙斩夜停下,回头看着他,目光锋利。

  玄天仰头喝了口酒,“都嫁人了,又恨你入骨,想也知道她肯定和太子好上了。你以为谁还会记着你吗?”

  气氛有些冷。

  天长水远消息闭塞,宫里的探子来一次信报要很久。

  每次来人都只说一说朝中大事,并不细数宫中个人。

  玄天知道龙斩夜也刻意的回避了太子殿那里的消息,他大概也知道自己会得知什么,所以宁愿不听也不烦。

  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短暂的休憩,战事没有因为他的生辰就停歇。

  人,仍旧天各一方。

  *******************************************************

  殿外脚步声杂乱。

  进进出出的御医个个面色如临大敌。

  抱着凤歌,叶珈琅心底也揪起。

  看着一旁的叶珈墨,对方只是握着她的手,脸色也不好看。

  承光帝难得上一回朝理政,都以为他身体并无大碍了,可是却在忽然间吐血昏厥。

  他年纪不算大,可是头发却全白了,近些年也没什么大事要他操心,可是他的身体就是一日不如一日。

  凤歌平日里没少得到爷爷疼爱,所以这会儿有些害怕,抱着母妃的脖子,安静的不敢说话。

  “姝儿。”叶珈墨看着告老退休的姚松都被请回来,在妹妹耳边低声说了句,“宫里要大变了——”

  叶珈琅心底莫名的慌张。

  承光帝会死吗?

  虽然知道老人随时会走,可是当真的要面临,仍旧觉得无法接受。

  承光帝在,这个朝廷还会维持平衡,他不在,势必会产生众多分歧。

  头一个问题,就是无岚能不能顺利登基。

  他这些年仍旧是个没什么人拥护的孤寡太子,反观皇后,简直有女帝的风范——

  兵权,人脉,气魄,五一不凌驾在皇帝和无岚头上。

  无岚不能一辈子做傀儡皇帝,他是男人,他要有自己的势力和作为。

  恶斗,必然难免。

  她愈发觉得自己身处个能撕裂自己的奇怪位置。

  *************************************************

  皇帝寝宫,除去无岚,姚家父子也面色凝重。

  承光帝靠在枕头上,从窦公公的手里接过葫芦形的瓷瓶,倒了两颗丹药扔进嘴里,笑着,“紧张个什么劲儿啊,这不是没事了吗?”

  姚樟看着他吃完那药立刻精神好转,不由得怀疑,“皇上,能不能让微臣看看你吃的药。”

  承光帝不答应,“这是祖上传下来的灵丹,等无岚登基我还要让他吃,等凤歌长大了也要传给凤歌——我们东陵的皇帝,世世代代都要靠它来提气增精神呢。”

  姚松叹息,“可皇上,你的身体吃这丹药是没法根治的,这东西只能短时间有效——”

  无岚始终沉默,他在想,是不是承光帝去世了,他在这世上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无岚。”承光帝叫他,“在想什么?”

  年轻的皇子轻轻一笑,走到床前跪坐在地上,“父皇,儿臣在想,你前些天答应凤歌,带他看一看真正的凤歌鸟是什么样子,他一直吵着。你可不能食言。”

  “那小鬼……”承光帝抿唇笑笑,“我也不想食言……窦公公,去拟旨,召六王爷回朝。”

  无岚眸子一紧。

  承光帝靠在枕头上,“女子与小人难养——所以无岚,你该知道谁更可怕。你和老六,好歹是同根同姓,他对你,总不会下杀手。”

  无岚攥紧拳头,“我不会输!不会输给皇后更不会输给龙斩夜!”

  承光帝握着他的手,“你又犯傻了,退一步不代表认输,你最该清楚这一点。如果我咽气,皇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控制皇宫,你登基,也注定受她控制做个傀儡皇帝,能不能完好无损,谁敢肯定?”

  言下之意,不将他身体彻底废掉,让他没有反击能力,皇后断然不允许他上位。

  无岚冷哼一声,让他求助龙斩夜,他宁愿和皇后正面相拼。

  窦公公将圣旨拟好呈上,承光帝过目后叫人传下去。

  “你的根基还不够,差的太远了,现在强出头,必然损伤自己。”承光帝摇摇头,“可是两虎相争,谁敢说那只山羊就不是赢家。”

  无岚听不进去,他唯独不愿向龙斩夜屈服,他最想打败的人,就是他。

  【咳咳,这一章六叔在路上了,囧。……明天出场。明天见!】

  【对鸟,凤歌对六叔夫妇的称呼啊,我查了好多啊,有说叫叔公叔婆的,有叫六爷爷六奶奶的……囧,各地称呼不同,我觉得叔公更合适些。有异议米有?】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0
                  第一二五章 接旨回朝

  承光帝病危的消息传到边关,正是初冬。

  圣旨宣完,竟然无人应答。

  传旨的人有些尴尬的看着底下一众神态懒散的人,削减军饷让众人对皇帝的意见很大,此刻又要临阵调人回去,可想而知是皇宫有危机。

  “这不是五年要打下云国吗?这样一走,会不会被治个带兵不力?”玄天挑眉,看着来使,“不如这样,我带兵回宫,六王爷仍旧去打云国,毕竟战事一扔,就等于半途而废。”

  来使急忙跪地磕头,“六王爷!现在皇上病重,不知道能挨多久,就算有什么怨气,也顾念着手足之情,回去见皇上最后一面吧!”

  龙斩夜不吭声,只是思忖着什么。

  他身上的衣服不新了,对于一个尊贵的王爷来说,别说是不新的衣服,就算是稍微脏了一点的衣服都会弃如敝屣。

  可如今,他一身戎装半旧,虽然气势不减,但是看起来就知道是军饷被刻薄过。

  手足之情,这话说的来使也不免汗颜。

  “王爷,江山总是祖上打下来的,落入外人之手,必定是千古罪人。”来使恳切的求着龙斩夜,“宫里情势瞬息万变,请王爷速速回宫坐镇吧——皇上说,太子不能出事,他有事,有人要给他陪葬……”

  拳头蓦地握紧,龙斩夜眯起眸子,眼底透出阴郁的冷光。

  六部几乎扫灭,对云国战事也一触即发。

  现在走,不光要留下人防止六部死灰复燃,也要抵御云国进犯。

  这时候走,实非他所愿。

  玄天明白他的考量,趁着势气高涨,一鼓作气消灭云国这死对头几率很大,如果这样放弃,再养肥对手,后患无穷。

  况且,回宫就会卷入无尽的纷争,皇帝要他回去坐镇,其实是想要他和皇后恶斗,要他保着无岚登上皇位。

  可等无岚登上皇位,只怕第一个要对付的,还是龙斩夜。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们父子还真当龙斩夜是护国功臣了?

  他在边关打仗,自然而然将六部收入囊中,不日,云国也将臣服他脚下。

  那时谁还要回去东陵称臣,放龙斩夜出来打仗,实则是把双刃剑,他可以为皇帝打江山,也可以反噬一口,吞并江河独自为王。

  这样想着,抗旨不回是最明智的方法,宫里恶斗,皇帝和皇后随意折腾,他在外开疆辟土,要不了多久就可带兵攻回东陵。

  玄天按住剑柄,起身就要去斩杀来使。

  “接旨吧。”龙斩夜慢慢伸手,按住玄天。

  众人一怔,来使则长舒一口气,躬身将圣旨递到他手上。

  玄天恨不得一剑劈了那眉开眼笑的来使,朝着龙斩夜低吼,“王爷,你是烧糊涂了吗!”

  龙斩夜睥着他,声音清冷低沉,“我说,接旨——传令下去,各营清点人数兵器,择日班师回朝。”

  玄天瞪着他,可是知道他没开玩笑,答应了,就必然要打算回去淌那滩浑水。

  安顿了来使,龙斩夜兀自擦拭剑尖,旁边是焦躁的走来走去的玄天。

  “妈的,你疯了!你没见过女人啊!你又为了她是不是!”玄天恨不得拿刀捅他几下,“那昏君威胁你呢,上次是威胁你替他打仗,现在又威胁你回去救他儿子!几时是个头啊!龙斩夜,你还要不要报仇要不要救……”

  “不是为了她。”龙斩夜将剑放回剑鞘,“准备一下吧,要入冬了,这么回去,必然有苦头要吃。”

  “我回去干什么啊!我看着你和侄媳妇搞奸情啊!”玄天气得掀桌子,“你回去吧!有你受的!龙斩夜,你就是个被女人玩的团团转的笨蛋!连承光帝都比你要好,起码他只是玩玩,而你呢!你为了女人放弃争夺皇位,被人当佣人一样使唤来使唤去!谁领你的情了!没人!”

  龙斩夜不理睬他的咆哮,转身换了身上的戎装,要善后的事情还很多。

  山长水远,要回去就要尽快。

  他不希望自己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

  刚一入冬,宫里早早就点了暖炉,屋子里暖呼呼。

  宫里的条件,是外面无法比拟的。

  炭火哔啵作响,抱着凤歌,叶珈琅枕着他的小脑袋发呆。

  “姝儿?”叶珈墨把水果递给她,“怎么发呆。想什么?”

  她抬头,接过水果喂给怀里的小男孩,真快,凤歌出生的时候被无岚一只手掌就捧住了,可如今这孩子都会四处乱跑了。

  “姐。”叶珈琅心事重重,自从承光帝病倒,表面上一切平静如初,可是暗地里都在众说纷纭——

  帝后之间面和心不合,皇后一面拉拢朝臣,一面排除异己。

  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平时对无岚又算不错,可是叶珈琅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

  甚至有人传说,承光帝忽然病倒,是皇后给他的饮食里下了毒,日积月累,就到了爆发的时刻。

  “皇上要是宾天……”叶珈琅声音艰难,“姑姑……会让无岚顺利登基吗?”



                  第一二六章 四年分别

  叶珈墨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叶珈琅也实在可怜,她不能不关心无岚,那是她丈夫,也是她孩子的爹。

  可是她又姓叶,她又是皇后的侄女。

  “姝儿。”叶珈墨看着她,“你和凤歌不会有事就是了。至于无岚……他可以在宫里这是非之地以皇太子身份存在了二十四年,必然有他的庇佑和本事。”

  叶珈琅张了张口,可想着自己的二姐是叶飞廉一方,她便闭了口。

  昔日最亲的人,如今也不得不防。

  她该向着谁,命运已经帮她做了选择。

  ***********************************

  落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承光帝在寝宫里陷入昏迷。

  叶珈琅领着凤歌跪在无岚身后,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人弥留之际的痛苦,她也不免感伤。

  原来人要走,是这种感觉……

  就算人世间有多少苦痛磨难,可一旦要死了,连感知苦痛磨难的机会都没有了。

  何况,人生除了苦痛磨难,还有许许多多的美好充斥其中。

  “凤歌……”承光帝喃喃的叫着。

  无岚立刻回头看着瑟缩在叶珈琅怀里的小男孩。

  叶珈琅推了推儿子,他有些怕,承光帝死灰的脸让这个小家伙感到莫名的恐惧。

  无岚有些不耐烦,“过来陪爷爷说话!”

  凤歌被吓得哭了起来,叶珈琅给他擦擦泪,抱着凤歌上前去。

  承光帝摩挲着孩子的头发,喃喃,“好了,好了……无岚,我这也算寿终正寝,除了看到你龙袍加身平定四海之外,我也没什么遗憾……你有你的考虑,那就去吧,我相信你。但愿你能是个好父亲,别像我,让凤歌吃苦头……”

  无岚低着头,眼睛血红的忍着泪。

  “叶家丫头过来。”

  叶珈琅跪在他床头。

  “你发誓。”承光帝气若游丝却语气决然,“发誓,你和无岚同生,共死,绝不背叛,绝无二心。违此誓言,凤歌就替你遭报应!”

  叶珈琅抱紧了害怕的直发抖的凤歌,无岚也盯着她,她垂下眼睛,一字一字的复述,“叶珈琅与无岚……同生,共死……绝无二心……”

  喉头发涩,她发完誓,竟然不自觉的湿了脸。

  一群人围在皇帝身边,看着他渐渐的没了声息。

  临终前,他慢慢的笑开,喃喃,“好啊……我要去见你了……阿弦……我还是赢了他……”

  大口血吐出来,凤歌吓得大哭。

  叶珈琅急忙把他抱开,其实她也怕。

  姚家父子涌上去,无岚痛哭的声音响起来,承光帝的心腹每个人都哀恸不已。

  抱着凤歌站在人群外,她贴了贴孩子的额头,擦着他眼泪,叹息。

  平静的生活,再不会有了吧……

  ********************************************

  承光帝刚咽气,皇后就带人闯了进来。

  无岚转头,血红着眼瞪着她。

  皇后也不表现出伤心,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僵直躺着的承光帝。

  那一刻,她的眼底是有伤心的。

  无岚擦掉眼泪,艰难的站起来,举着明黄的圣旨,“父皇旨意,‘皇后叶氏,自幼入宫,夫妻半生,恩爱有加。不忍弃她独留人世,朕宾天之时,赐鸩酒,地宫做伴再续白头之约。’”

  皇后始终平静的听着无岚宣旨,甚至噙着一抹笑,仿佛这只是个玩笑。

  “恩爱有加?”她先冷笑了一声。

  “母后——”无岚咬着牙,“父皇等着你去陪他。”

  窦公公捧着酒壶和酒杯凑上来。

  皇后淡淡的扫了一眼,拂了拂袖子,“本宫怕黑,皇上与我如此恩爱,怎地舍得为难我?”

  无岚眯起眼,“母后莫不是打算抗旨?”

  皇后盯着他,冷笑,“无岚,你该沉着气的,一向憨厚的太子怎会用这样仇视的眼神看着本宫?”

  无岚捏着拳头,“我沉得气够多了——窦公公,伺候母后喝酒!”

  皇后冷笑,身后的侍卫拔刀上前。

  无岚盯着皇后,“父皇尸骨未寒,竟然在他殿内带兵器!皇后娘娘根本不将礼法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叶珈琅在一旁听着那两方针锋相对。

  皇后根本不拿圣旨当回事,无岚在她面前,更像是个不听话的孩子。

  抱紧了凤歌,她一阵阵发冷。

  *************************************

  殿内外终于寂静下来的时候,反倒有些令人害怕。

  刚刚皇后掌控的禁卫军包围了皇帝寝宫,如果那人没回来,她只怕要和无岚一起死在这里。

  离开四年,分别四年,从未敢想过还会有见面的一天,但是真真切切,她在人群后,看到龙斩夜带着左右副将,身上尤其带着路上的风霜,他站在众人面前,高举圣旨。

  皇后不肯殉葬,就剥去她的后位,命其在沁芳园的佛堂为承光帝念足三年往生咒,消除皇帝在世时造下的一切杀戮与罪责。

  两道圣旨,要么死,要么去佛堂念经。

  皇后噙着冷笑看着龙斩夜,她知道皇帝可能会向他求助,可是她没料到他会真的回来。

  让他出去打仗,简直是给了他一个大好机会另起炉灶,而这家伙竟然就这样回来了??



                  第一二七章 相见

  承光帝的灵堂布置的很简单。

  白色的蜡烛,布幔,白花,纸人……

  这几天叶珈琅说不出的压抑,始终带着凤歌在寝宫躲着。

  凤歌似乎受了惊,睡觉的时候总是惊醒。

  要一个那么小的孩子看着熟悉的人死去,多么残忍。

  无岚这些天憔悴了不少,忙着准备承光帝的身后事宜,很少顾及她们母子。

  也好,她恨不得能和所有人躲得远远的。

  搂着凤歌在塌上躺着,她有些困顿,连日里担惊受怕,这会儿靠着孩子,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梦里依稀有人靠过来,她心跳加速,熟悉的气息将她牢牢包裹住,令人窒息的目光锁着她和怀里的凤歌。

  清冷的声音带着怒意斥责,“姝儿……你竟敢背叛我!”

  她一身冷汗,瞧见那人将凤歌高高举起,孩子响亮的哭声刺在她心头。

  “六郎!”她冷汗涔涔的坐起来,“不要!”

  喘息了片刻,她摸着身旁仍旧熟睡的凤歌,长舒了一口气。

  察觉到屋里有其他人,她猛地抬起头。

  靠在窗边的男人背着光,一身明黄刺人眼睛。

  缓缓抬头,无岚嘴角噙着奇异的冷笑,瞧着她,“做恶梦了?”

  她心头划过不安,淡淡点头。

  无岚抬步走过来,屈膝单腿跪在窗边,捏着她下巴,“梦见谁了?”

  他的目光太直烈,叶珈琅躲避开,“没看清楚……你不用忙了吗?”

  无岚凑近了,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呼吸粗重,“姝儿,今晚让凤歌去奶娘那睡。”

  叶珈琅咬了咬嘴唇,声音颤抖,“他受了点惊吓……嫌他吵,我带着他去偏殿好了……”

  无岚抚摸她的腰肢,“是嫌他吵,姝儿不用走……我想和你说说话……”

  头皮一阵阵发麻,她看得出无岚眼底的欲念。

  这些年他从不强迫她,可是这会儿,他父皇刚去世,他却急着要和她同房。

  她心里明白,是因为龙斩夜回来了。

  他不会不懂她心里有人,再笨也看得出,何况无岚,在她心里是个顶聪明的人。

  还好凤歌哭了起来,叶珈琅躲开无岚,急忙抱起孩子,拍着他一边往外走,“我带他出去走走,无岚你累了,先睡会儿,等下我叫人给你送吃的来。”

  无岚见她溜的飞快,冷着眼踢掉靴子倒在床榻上。

  他为什么等了这么多年,他不知道是该佩服自己的风度还是该嘲笑自己的愚笨。

  要了她,强迫她着征服她,哪怕迫使她屈服也可以,总好过这样夫妻不夫妻,朋友不朋友。

  龙斩夜回来了,她还能乖乖的陪在自己身边吗?

  他所拥有的东西,已经很少很少了……

  ********************************************

  领着凤歌,叶珈琅失魂落魄的在御花园走着。

  初冬的太阳很好,暖暖的并不冷。

  凤歌踩着雪活泼的跳,见她不管自己,索性挣开了往远处跑。

  叶珈琅揉揉眼睛,失魂落魄的跟在孩子身后。

  为什么她的生活要这么艰难呢……

  连条可以选择的路都没有。

  如果无岚要她,她有拒绝的权利吗……

  倒还不如不回来,龙斩夜一回,她的日子并没有好过哪怕一点点。

  凤歌在远处哎呀一声,叶珈琅擦擦眼睛,快步跑过去。

  绕过拱门,墙的另一端是一片梅花园。

  还没开,看过去只是一片枯枝。

  她想开口叫凤歌不要乱跑,可是张口,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不远处,墨色锦袍的男人蹲下来,噙着笑眉眼温和的逗弄着摔得一身雪的小男孩。

  凤歌头发上的簪子掉了,男人勾在指尖,一下下的抬高逗着孩子。

  她眼睛飞快的热了一下。

  “母妃!”凤歌憋着嘴跑过来,抱着她的腿,“母妃这里有个坏人!他抢了我的东西不给!”

  龙斩夜噙着笑的起身,转头,看着咬着唇立在拱门底下的素衣女子。

  四年未见,他没什么变化,边关征战磨砺的是男人的意志,他更加坚韧气魄。

  而她却完全不同了。

  素衣素妆,浑身上下只有发髻上的桃木梳子做妆点,连耳环也没有戴。

  暗纹的素白衣衫干净的像一捧雪,她看着自己,目光迅速的交错,没等泛起波澜,就已经低下头去。

  纤细的手落在孩子的头上,她细声细气,完全不同于从前的骄蛮。

  “凤歌,不许无礼,这是六叔公,叫人。”

  凤歌老大不愿意,敷衍的叫了句,“六叔公——母妃我不要簪子了,抱我回去找爹爹,要爹爹陪我骑高高。”

  拍拍他的小脑袋,叶珈琅挤出一抹无奈的笑,抬头看了眼了龙斩夜,“六叔莫要见怪,这孩子被我和无岚惯坏了……”

  龙斩夜紧盯着抱着叶珈琅的小孩,看起来三四岁的样子,长得漂亮白净,依稀间,和她是有几分相似的。

  他动了动步子,她却已经警觉的抱着孩子往后退去。

  他喉头有些发堵,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艰涩,“姝儿……”

  这一声那么苍白,叫的人心酸不已——

  晚了,迟了,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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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八章 她已经流落了

  看着两个大人默默无声,凤歌扯着叶珈琅衣角,“母妃,抱抱啊,回去找爹爹。”

  一声母妃叫的龙斩夜眼神冷到极致——

  “不要!”看着他走过来,叶珈琅吓得伸手去挡他,“别碰他!”

  不及防的被她推了个趔趄,那力量,几乎不像是从这么柔弱的身体里迸发出来的。

  反手捏住她手腕,紧紧的捏住,龙斩夜眸底透出深重的危险,咬牙逼视她,“心疼了?嗯?我倒是不知道,太子妃几时为殿下填了子嗣?”

  叶珈琅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她被他扯着,脚步不稳,低声的说,“六叔放手吧,宫里人多口杂,莫要生是非……”

  他只想狠狠的撕下她的面具,不该这样,她不该这样对自己说话,哪怕恨着大吵大闹,也好过像对陌生人一样一点情绪也没有。

  捏着她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龙斩夜倾身贴着她的脸,凶狠的吐字,“怕生是非,四年前就不该每天往我寝宫跑!”

  她听了他的话,只体会出鄙夷的意味,她苦涩一笑,眼睛看向别处,“是啊……人都有鬼迷心窍的时候,四年前,是我太不自爱,给六叔添烦恼了。”

  他手上加重,她痛得眉心蹙起。

  看着她眼底隐忍的泪光,他到底松开手,拍着她的脊背,顺势将她搂在怀里。

  仍旧是纤弱的身子,他只怕弄伤了她,这感觉叫人贪恋,他将脸颊埋入她温暖的颈窝,熟悉的发香钻入血液,勾起相爱时的那些点滴。

  “姝儿。”他抚着她发丝,“还是恨我么……”

  叶珈琅任他搂着,坚固的怀抱让她有窒息的感觉。

  贴着他炙热的胸膛,仿佛是遥远的前世,他们缱绻缠绵,她胆大妄为的主动奉上自己的全部,一点点被他的体温融化。

  然后呢……

  然后是她苦苦的哀求他放了自己,他只是冷着眼,扼着她脖子提醒她这辈子都是太子妃。

  再然后,是她被送上花轿嫁人。

  再然后……是她怀了孩子,刚刚得知就被皇帝赐死。

  她没有被勒死,孩子却没了。

  她不恨他,难道要爱他吗……

  爱不动了,爱不起了。

  她没有什么可以再来和命运赌了,能输的,都已经没有了……

  轻轻的在他肩头蹭掉泪水,她声音很轻,“六叔还有正事要忙吧?”

  怀抱一僵,慢慢的松开她。

  他想说些什么,可是想了半天,却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她藏起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那个可以娇羞的对着自己说喜欢,那个胆大的要把自己只给他的姝儿。

  眼前的,只是太子妃。

  可是他该怪谁,怪谁将她变成了今天这样。

  叶珈琅退开他身前,只想离他远远的。

  他出征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吃不下,睡不好,想起他就恨不得杀了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那样爱他,为什么明知道不可能还是忍不住的想念。

  凉山风景天下无双,可她至今只记得一棵相思树。

  听那里的宫人说,这是先祖为了祭奠自己爱妃所种,在树下埋下自己的一缕头发,在远方的爱人就可以感知到,神明也会保佑对方平安归来。

  她的头发剪了许久,却只是放在荷包里,她每天都在说服自己要忘了他。

  后来离开凉山,她觉得自己是淡忘他了。

  从原来每天只想他,到后来如果没人提起,她就可以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

  那年,他是三十岁的寿辰,赵良媒送了草药给她。

  她不想收,她是不想给自己希望。

  他记挂自己又如何,他心里有自己又如何。

  她受不起再一次将全部希望押在他身上了,因为那个人从来不会失去理智的和她赌。

  一次,两次。

  再有一次她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在宫里这些年,她只学会了两件事。

  伪装,逃避。

  可是听赵良媒说,他在边关日子艰苦,被克扣军饷,腹背受敌。

  她在院子的大树下埋了自己的头发。

  她的矛盾和痛苦,却不知道可以说给谁听。

  低着头,她伸手拉着凤歌,声音低低,“凤歌,跟叔公道别,我们回去找爹爹了。”

  凤歌挥挥手,迫不及待的拉着叶珈琅转身。

  龙斩夜动了动嘴唇,消瘦的脸上带着凛冽的神色。

  “四年前。”他看着她的背影,“你有没有去东二殿。”

  叶珈琅没有停住脚步,“抱歉,我不知道那回事。”

  走的有些踉跄,她险些带倒凤歌,弯腰将他抱起来,纤细的手臂显得有些吃力。

  “我那天立过誓言——”他一字一顿,“如果我能回来,必不让你流落他人之手——”

  她没应,抱着孩子几乎是跑起来。

  她已经流落了,已经是别人的了。

  他还抢有什么用,她完完整整是他的时候他不肯要,她宁愿死了也要和他走的时候他不肯要,如今又要她做什么……

  跑出了御花园,她才崩溃的跌在地上。

  凤歌摔在地上,揉了揉小屁股,努着嘴,“母妃好笨。”

  叶珈琅跪坐在地上,终是没忍住,低头伏在膝盖上哭了起来。

  看着她的眼泪一颗颗打在雪地上,凤歌伸手接住,“母妃……你怎么了,刚才那个坏人欺负你了是不是……我回去告诉爹爹去!”

  叶珈琅摇摇头,搂过孩子,“别说,凤歌答应母妃,不告诉爹爹今天见了谁好不好?”

  凤歌拍着她的背,小大人一样的安抚着,“好,凤歌答应娘亲,不说,不要哭了好不好?”

  她垂泪,仍旧觉得心里刀割一般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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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九章 用她换皇位

  承光帝风光大葬。

  四个城门四条送葬队伍。

  漫天的纸钱像下雪了一样,每个人都披着白色的蔴衣,脸上是哀恸的神色。

  皇帝的陵墓在何处并没有人知道确切的位置,只知道那地方叫做地宫。

  仿照皇宫一般建筑巍峨,金碗银盘,亭台楼阁。

  皇帝下葬地宫,放下隔世石,那是一堵无比坚硬厚实的墙,据说是先祖打天下时得神明指导所发掘。

  一石分两块,分别做了地宫两座墓室的封门。

  另一个墓室早就封死了,不知道里面住的是谁。

  承光帝和那座墓室里的人并肩长眠,从此与世隔绝。

  当天的情形如何,叶珈琅不知,她连日都被宫里压抑的气氛所累,带着凤歌在寝宫歇着,不想见人,也不想说话。

  还没有出头七,无岚对她也只是口头提醒而已,并没有实质的作为。

  她每天都惶惶不安,他一回来,她就紧张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日子,让她快要被逼疯了。

  “姝儿。”

  她回头,看见叶珈墨。

  承光帝死后,每个人都高度紧张,叶家人鲜少到宫里走动。

  尤其,皇后被两道圣旨逼的去了沁芳园礼佛。

  “我要去看看娘娘,姝儿去不去。”叶珈墨脸上带着疲累。本是皇帝家事,可是把多少人绕了进来不得解脱。

  想了想,叶珈琅点头。

  沁芳园离得不太远,一切景色依旧。

  只是冬天,略显萧索。

  远远地,就传出木鱼敲击的声音。

  两位素衣女子进了门,一路也没有多少宫人在,进了大殿,巨佛底下跪着青衣散发的女人,背影略显冷清。

  停下木鱼,皇后慢慢回头,看着自己的两个侄女。

  除掉华服与装饰,两个人仍旧是美的让人赏心悦目。

  叶珈墨上前,扶起皇后。

  回头看着叶珈琅,皇后噙着笑,“姝儿,为了无岚来见我?”

  虽然被囚禁在此,可是她的气魄仍旧不散,慢慢走到一边喝着茶,“皇上没看错人啊,他的儿子果然比他更奸诈——”

  叶珈琅沉默不语,她在宫里学会,有些事情,不需要太明白。

  “无岚想登基,可以。”皇后悠然道,“叫他自挖双目送到我面前,我就放他登基为帝。否则,就这样耗着,叫龙斩夜监国,他仍旧是个傀儡太子。”

  叶珈琅咬咬嘴唇,“姑姑,你争这些是为了什么呢?你是皇后,无岚登基了也会尊称你为皇太后,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逼他。”

  皇后冷笑,“你想的真天真,我亲手勒死他母妃,他会叫我当皇太后?他从小装傻充愣,仗着自己是独苗糊弄所有人等到了今天,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吧?这人城府如此之深,为的就是让敌人麻痹大意,一朝翻身,他必然张开毒牙反扑于我——”

  叶珈琅长长叹息。

  “你觉得我会让他成为呼风唤雨的皇帝吗?想上位,除非是失去反抗能力的废物。叫他自己斟酌,他肯做个瞎子皇帝,我倒是佩服他,让他当,也无妨。”皇后冷笑,“否则,就这样耗下去,他尽管去依附龙斩夜,反正他当傀儡也当惯了。”

  佛堂里陷入沉默。

  叶珈琅看着拈花的大佛,她可以劝服谁呢,无岚肯不肯放弃为母妃报仇,皇后肯不肯信任无岚让他先行登基。

  这答案,明显的让她心灰意冷。

  离开沁芳园,她一路仍旧压抑。

  叶飞廉呢,他肯不肯放弃帮皇后,毕竟是女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像无岚那样有君临天下的一天。

  可如果可以,他早就归顺承光帝了,何苦帮着皇后这些年。

  长叹,她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光景。

  ***********************************************

  地宫的两块隔世石全都放下。

  原本就没有皇后的位置,无岚知道父皇那道叫她陪自己的圣旨,只是个幌子。

  她必定不肯。

  虽然她应了去佛堂念经三年,可必定不会就此不再兴风作浪。

  偏头,他看着身边的男人。

  望着另一道隔世石,他的神色复杂的难以言说。

  似乎是一墙之隔的里面,有着让他足以望穿秋水的东西。

  许久,外面似乎飘起了雪花。

  龙斩夜将冰冷的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神色淡淡,“谈条件吧——我可以扶你上位,但你要付出代价。”

  无岚恼恨他用这样的态度和自己说话,咬咬牙,“只有姝儿,你休想——”

  龙斩夜轻笑,眸底透着杀意,“我偏就要她。”

  无岚拳头捏的紧紧的,“她已经不爱你了!我们生了凤歌,孩子就像她的命一样,你凭什么以为她会愿意回到你身边!”

  龙斩夜掸了掸袖口的一点雪花,“不凭什么,她本来就是我的。”

  “可是你亲手把她送给了我。”无岚冷哼,“她恨你都来不及,你尽管逼我们夫妻,她只会更恨你。”

  “无所谓。”龙斩夜淡淡回身,目光扫过浮雕复杂的隔世石,“我只等到天黑,你随意,反正都是做傀儡,做谁的傀儡对你也不是那么太重要吧?”

  无岚目眦欲裂,看着他转身淡然走开,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他怎么能做到……

  用她换皇位。



                  第一三零章 他要你回去伺候他

  叶珈琅回到乾云殿,无岚竟然已经回来了,坐在椅子上,逗弄着膝上的凤歌。

  他身上是一件黑色的袍子,配上他文秀的脸庞,显得有些阴郁。

  她看着无岚眼底的红丝和下巴上的胡茬,叫着凤歌,“不要吵爹爹,过来母妃这里。”

  凤歌挣扎着下地,无岚将他交给一旁的侍女抱走,侍女出门,门被关上。

  屋子里寂寂无声,炭火很足,烘的人脸发烫。

  无岚慢慢起身,转向叶珈琅。

  她心底莫名的有些慌,犹豫着要不要退开,手腕就被人捏住。

  无岚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耳边,“姝儿,今晚陪我。”

  叶珈琅微微颤抖,“父皇刚走,这样不好……无岚……”

  “他知道他儿子成亲四年竟然没有真的圆房,他才会死不瞑目。”无岚低头,认真的解着她领口的盘扣,“就现在,我等不了了……”

  叶珈琅按着他手臂,他力气很大,带着急切,用力一扯,她的外衣就散开了。

  素色的肚兜上绣着细致的花纹,他嗅着她的体香,逐渐感到身体在灼烧。

  天知道过去的四年他是怎么忍过来的,每天同床共枕,可是却连抱着她的次数都少得可怜。

  大掌捏着她下颌,抬起,俯首吻下去。

  “无岚!”她说服自己接受,可是在嘴唇相贴的片刻却无法忍受的躲开,她挣扎,“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现在不行,真的不行……”

  无岚的怒意一下被触发,狠狠的在她肩头一推,她便踉跄着摔倒在床上。

  男人欺身压下,牢牢的制住她的反抗,撕扯她贴身的衣服,“没什么不行的,我要你就得给!”

  他的唇落在自己胸口,叶珈琅只觉得被猛地烫伤了一样,张口咬在他手臂上,像是受到了侵袭应激反抗的小兽。

  无岚被她咬的手臂渗出血来,她就这么怕他碰她,就这么讨厌他——

  他举起巴掌,满眼的痛恨与恼怒。

  拳头带着风打在她耳畔,无岚满目痛楚,“滚——既然无法忍受在我身边,那就滚,滚去你的相好那里!”

  叶珈琅被他揪着衣服丢下地,重重被推开,无岚指着她,眼睛血红,“滚啊!他回来了我就一文不值了是不是!你去找他吧,去啊!我后悔当初顶着一顶顶绿帽子去救你帮你!这么多年你一点也不知恩图报,找他啊,和他在一起啊!最好我死了他当了皇帝,你们两个就快活了是不是!”

  叶珈琅从地上爬起来,走回去拉着他袖子,啜泣着,“不是,我没有那样想,我知道你对我的好……”

  “少假惺惺!”无岚甩开她,“这些年就算是石头我也能捂热了!唯独你,你连石头都不如!别让我看到你!他要你回去呢,要你去伺候他呢!你其实很高兴是不是!”

  叶珈琅反倒平静了下来,看着他气得直发抖的样子,垂着眼睛,“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是我嫁给你的时候,就认定了这辈子只跟着你……我和他已经断了,不会回去,我的家在这里。”

  无岚冷嗤,坐在床上颓然的低着头。

  看他被逼成这样,叶珈琅慢慢走过去,伸手搂着他肩膀,“会有办法的……我去试着求求哥哥,他如果肯帮我忙……”

  无岚忽然勾住她脖子,将她拉到自己跟前,张口咬住了她脖颈。

  细腻的肌肤上顿时红了一大片。

  她咬着唇忍受那痛,无岚放开她,“去吧,我也给不了你什么,父皇一去,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走吧!”

  她还想说什么,外面两位捧着衣服和饰物的侍女就走了进来。

  “请姝儿小姐更衣。”

  无岚冷笑一声,抬腿离开了房间。

  她捏着手掌,想哭却哭不出。

  ******************************************************

  马车停稳,外面已经是皓月当空。

  掀开帘子,叶珈琅下车。

  出了宫,几乎再看不到丧事的白色装饰。

  王府她第一次来,抬头看了看那雄伟辉煌的建筑,只觉得恐惧。

  侍从带着她入门,雕梁画栋,完全不输于皇宫的迤逦奢华。

  他就是每天住在这地方,和他的妻妾,子嗣……

  一路行到独立的别院,她从大门进去,一路的宫灯亮着,刚踏入,门就被关上。

  她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

  大殿的门开着,她进入,眼前是层层彩色的纱慢。

  推开一层,又是一层。

  仿佛入了梦境,仿佛无论怎样走都拨不到最后一层纱。

  她倒是不知道,他会懂这些小女儿的心思。

  走了不知道多久,她依稀看着眼前有高大的身形映在纱帘上,她停手,隔着纱帘看着不远处的男人。

  风幽幽的吹动纱帘,眼前的一切飘渺虚幻。

  “你没换衣服。”声音低沉,仿佛就在耳畔。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素服,“父皇尚在孝期,身为儿媳,理应着素衣。”

  那人冷笑一声,“无岚没跟你说,将你送还给我了吗?”



                  第一三一章 惹恼我,是你自己吃苦头

  叶珈琅扯住一层纱,脸色淡漠,“我是人,我有选择的权利——今天来是求六王爷放过我一马,我已为人妇为人母,再不是当初那个不分轻重的傻丫头。”

  哧地一声。

  眼前的轻纱被搅碎,剑气凛冽的袭过来,她被逼的闭上眼睛。

  腰身被紧紧裹住,她狠狠的挣扎,抓挠他的脸,“放手!”

  龙斩夜才不理,手臂一扬,就将她撇在床榻上。

  叶珈琅摔得不轻,抓过一旁的茶杯朝他摔去,“混蛋……你诚心想羞辱我是不是!”

  龙斩夜躲过茶杯,倾身上前,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入怀里,箍着她身子,抚摸她手臂,“抱会儿……好姝儿,让我抱会儿……”

  她眼睛一酸,挣扎着,“抱我做什么,你的妻子妾室呢……我早就跟别人好了,身体和心,都是别人的了。”

  龙斩夜紧紧搂着她,不让她有力气说话,磨蹭着她颈窝,“不许胡说……姝儿听话。”

  她咽下眼泪,“六王爷是看我过了几天安心日子不舒服了吗?被你丢掉的就只能凄惨度日,过得好了你就不舒坦了是吗?”

  “瞎说。”龙斩夜拆下她头发上的桃木梳子,远远的扔出去,“再叫我看到你戴着这破东西,我就剃光你的头发!”

  叶珈琅低头咬他,“滚啊!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的事情!”

  他又听到这熟悉的吵闹声,觉得心里格外的踏实,抱着她轻轻晃着,“四年没见,厉害了。想我想坏了吧,嗯?”

  他含着她耳珠,轻轻抿在唇间。

  叶珈琅咬着嘴唇,脊背冒着冷气,“我叫你别碰我,龙斩夜,你以为我就那么下.贱,你丢掉了我就滚开,你想起来了我又贴回来,我除非是死了,不然你别想碰我!”

  龙斩夜眸子一冷,狠狠的捏上她下颌,扳过她的脸,发狠的警告,“不许胡说。我从未丢掉你,你从来都是我的。”

  她苦笑,还要怎样才是丢掉,还要怎样……

  吻在她额头,龙斩夜指腹磨蹭着她脸颊,声音暗哑,“听话,不闹了,这些年你也记恨我够久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蹉跎。”

  说罢,揉揉她发丝,宠溺的叹息,“怎么会有你这么爱记仇的小东西……”

  她只觉得手背一热,眼泪早已流了一滩,她强自笑着,“我不该记恨吗……我要的多吗,你不要我了,不肯带我走,我连自己离开也不可以,你一定要把我塞进花轿嫁人,那时候你想没想过,我成亲了就是别人的女人了,我要和别的男人有肌肤之亲,我不能抗拒……也许你不会懂得,忠贞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么根深蒂固,我跟了谁,我就想一心一意到老。嫁给无岚,我就只能属于他一个人了。”

  龙斩夜搂着她,慢慢的蹭着她发顶,叹息,“姝儿,我怎么会舍得放开你……嗯?你可曾见到我好过,放了你,我每一天都过得煎熬。”

  她面无表情,哀哀的道,“是吗……侧妃为你生的孩子,比凤歌都要大了吧……王爷难道不为得子高兴吗?”

  身后的男人不怒反笑,从她身后探过来,盯着她的脸,有几分无赖的戏谑,“嘴巴撅的可以栓头毛驴……姝儿嫉妒。”

  她摇着头,无可奈何,“说清楚吧,你要我做什么?伺候你,给你当暖床奴?可以,随你吧,但是你要答应我,帮无岚尽快登基。”

  龙斩夜目光顿时冷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冷气落在她脸上,“跟我讲条件了?姝儿,就算我不帮无岚,你就不要回到我身边了?”

  她闭上眼,躲过他炽烈的目光,“不答应帮他,休想碰我一根汗毛——”

  龙斩夜嘴角寒冷的笑意愈发加深,她纵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他逐渐强大的冷雾笼罩着自己。

  “那我偏不帮他……”他俯首,咬着她耳朵,“我只要得回你。”

  说着,他俯首咬住她的唇。

  她和他角力,厮磨啃咬,两个人在床榻上狠狠折腾。

  不同的是,她带着满腔怨气和不甘,他却只是悠然的逗着她。

  四年边关打仗,几乎没有一天睡过安稳觉,他忘记自己多久没有抱着温软的身体,差点忘了她着小小的身子对自己有多么巨大的吸引力。

  呼吸渐沉,他本想就这样放开她,她对自己始终排斥怨恨,他若是用强,她只会伤的更重。

  就在松开她的前一刻,蓦地从她的领口底下发现了一抹红痕。

  很新,似乎就在刚刚才被人印上去。

  他眸子一紧,卡主她脖颈,低吼,“叶珈琅!”

  他可以装作不知道过去几年她和无岚怎样过来,可是在他眼底下发生,那么深重的刺痛他——

  她只是报复的冷笑,“怎么了?六王爷嫌了么,你该知道的啊,我和无岚每天每夜的在一起,自然免不了亲热……”

  龙斩夜勾起唇角,危险的眸光透出凄寒。

  “呵……姝儿,你犯糊涂了……”他忽然勾起她脖子,将她翻过来拉到自己怀里,手指头探入她嘴里翻搅,动作粗暴,“惹恼我,吃苦头的可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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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三二章 痴缠1

  龙斩夜勾起唇角,危险的眸光透出凄寒。

  “呵……姝儿,你犯糊涂了……”他忽然勾起她脖子,将她翻过来拉到自己怀里,手指头探入她嘴里翻搅,动作粗暴,“惹恼我,吃苦头的可是你自己……”

  被他的动作弄得羞恼异常,叶珈琅想咬他,可被他立刻察觉,捏在下颌的手一用劲,她被迫张开嘴,任他戏弄。

  粗粝的指头捻着她的舌尖,她躲,他立刻随之而来。

  看着她瘫倒在自己肩头,小嘴吞吐着自己的手指,蹙着的秀眉和红润的脸颊格外的诱人,这画面,叫他血脉喷张。

  他邪恶的低笑,吻着她耳朵,“姝儿,想念我了没有……”

  眼泪溢出眼眶,她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

  他碰自己,她心里面拼命的排斥,可是身体上,她却早已臣服于他,一个动作,就已经将她的防线攻破。

  湿凉的眼泪滑到自己手背上,龙斩夜眯起眸子,抽出手指。

  他不会心软,放了她,她只会逃得远远的。

  嘴唇贴着她脖颈磨蹭,两只手绕到她身前,沿着精巧的锁骨一路往下,经过胸前的起伏,他两手一握。

  身前的女人闷哼一声,带着痛苦,以及压抑到极致的愉悦。

  她是喜欢的,喜欢他的爱抚的……

  龙斩夜轻笑,隔着薄薄的肚兜,揉.捏着她的浑圆。

  四年前的少女身子单薄,碰她除了感觉疼惜,还有很深的罪恶感。

  她太年轻了,眉目清澈单纯,和她在一起,总觉得自己身上沾染太多尘埃。

  对着这样的女孩子产生欲念,实在太过邪恶。

  可不否认,他从来都控制不住那股邪恶。

  怀里的女孩仍旧很瘦,可毕竟是长大了许多,身体已经玲珑有致——

  他看着她咬着唇拼命排斥自己,蓦地眯起眸子。

  她和无岚在一起,是个什么表情?

  这样一想,他就有些恼火,手上的力道蓦然加重。

  有些疼,叶珈琅难以自持的喘息,声音带了哀求,“好疼……”

  男人却不管,大手一带,肚兜的带子就被扯断。

  三两下,就将她里里外外的衣服全数扯落抛开。

  纤细的颈子线条优美至极,双肩小巧圆润,光裸的背脊散发着美玉一般的光辉,他的大手握在她腰间,目光重又陷入迷离。

  再没有遮挡,他的大手覆盖在她胸前,捻着两点花蕾,轻轻重重的挑起她的情绪。

  她只是垂着眼睛,嘴唇逐渐咬出血来。

  这颤栗轻飘的感觉,让她觉得羞耻和罪恶……

  听着她压抑的啜泣传到耳里,他心头莫名烦躁,将她身子粗暴的翻过来压倒在床上。

  正面相对,她脸上痛苦的表情更加鲜明的刺痛他。

  “不许哭——”他咬牙切齿,俯首暴躁的吸.吮掉她唇角的血,可他那么重,只是让她流的血更加多。

  这腥味刺激的男人更加亢奋,征战多年,血腥只会让他的强大邪念膨胀失控。

  唇舌交缠,血味弥漫在两人口腔里。

  灼烫的舌尖品尝够了她的气味,慢慢放软了动作,温存的舔舐着她嘴角的伤口,一下一下,极尽温柔。

  她慢慢揪紧身下的被子,不让自己回应,不让自己沉醉。

  他看着她憋红的脸,低笑一声,反而不急了——

  他太了解她这表现下的真实情绪了。

  掌心覆盖在她胸前,一下一下的收拢,看着她颤抖着喘息,他轻笑,“姝儿,你喜欢……”

  她不敢开口反驳,只怕自己一张口会发出奇怪的声音让他以为自己臣服——

  她不要!

  龙斩夜存心要一点点瓦解她的意志,捻着一处花蕾,热辣的目光毫不避讳的看着那里逐渐为自己红肿起来。

  鲜美诱人的颜色让他喉间发干。

  喉结滚动了下,他蓦地俯首。

  她吓了跳,伸手急忙阻止,喊着,“不可以……不……”

  灼烫的湿热包裹住那里,她话还没说完,就变成了一声无助娇弱的呻.吟。

  俯首她胸前品尝这甜美,他压住她双臂,时而轻柔亲吻,时而重重啃咬。

  太久了,四年的日夜孤独,他只想在这一夜尽情掠夺尽情释放……

  身下的身体慢慢的软化,他转战另一边,用自己全部的能力来取悦她,让她快乐。

  片刻后,他抬头看了眼她迷蒙的眼神,扯起唇角,俯首,继续往下点火作恶。

  平坦的小腹光滑紧绷至极,他简直不能相信她孕育过孩子。

  舌尖绕着她细腻的肌肤打圈,她抽搐着,声音早已不受控制的从喉咙深处溢出来。

  吻在那里,他心底叹息。

  她说得对,他不能怪谁,当初他不肯放她走,不顾她痛苦也要强行将她嫁入太子殿。

  那时候他只是想,倘若放了她,今生就必定再也找不见她。

  她那么排斥嫁给太子,必定不会再回圣雪山这么容易被找到的地方。

  放了,就是永别。

  那怎么可以……

  叹息一声,他轻柔的分开她细直的双腿,吹弹可破的肌肤简直像处.子一般圣洁美好。

  【囧,忘记今天有推荐。加两章,稍后还有一章。十点半发。亲们有啥给啥吧!渴望啊!】



                  第一三三章 痴缠2

  叹息一声,他轻柔的分开她细直的双腿,吹弹可破的肌肤简直像处.子一般圣洁美好。

  有些害怕,叶珈琅挣扎着用小脚丫蹬着他肩头,殊不知,自己的动作却将自己最隐蔽的美好全数暴露在男人眼底。

  她用尽全力阻挡他,哀求,“不要……求你了,别逼我……”

  纤巧的玉足白净精致,他眸子发紧,摘下肩头的脚丫,放在手心里慢慢抚摸。

  她一颤,往回收,却被他紧紧拉住脚踝。

  看着他捧着自己的脚丫,她低呼了一声,他就已经俯首,一寸寸的吻过玲珑可爱的脚趾。

  她只觉得触了电一样,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很想逃,很害怕,却不由自主的……想要更多……

  四年前她是不经世事的少女,他是冷峻疏离的皇叔,就算有过几次亲热,也都只是蜻蜓点水一般,没有太多缠绵和温存,一结束她就要回太子殿,或者,他就要在人发现之前离开。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次,让她感觉被如此隆重的取悦过。

  龙斩夜吻过她的脚丫,目光迷离,声音暗哑,“姝儿……你的脚,真好看……”

  她瘫在枕头上仓皇喘息,他太坏了,看着她苦苦挣扎,看着她痛苦不已,却只是不停的把她往更深的漩涡里拖去。

  拉着她的脚踝,他一点点俯首向上吻去,纤细的脚踝,光泽的小腿,精巧的膝盖。

  热气落在她敏感的腿.内侧,她一颤,手抓在他结实的肩头。

  龙斩夜停住动作,抬身,迅速的扯掉自己身上的袍子,结实的肩背露出来,完美到极致的肌肉线条让人看得目瞪口呆。

  她甚至有些恍惚,四年前他们真的有亲热过吗,为什么如今再在一起,会感觉如此的新奇,仿佛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如此亲密……

  肩头胸口有细碎的伤痕,大部分已经成为了疤,那都是他在战场上留下的勋章吧……

  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刚一触碰到他胸前,炙热的感觉尖锐的刺进身体。

  叶珈琅忍受不住的哭了起来,这感觉让她着实承受不住,从来没有这样过,他也从来没有引领过她到过这个领域……

  吻着她私密的入口,灼烫的舌尖一寸寸探索进入,这感觉让她被瞬间抛到云端上去,悬浮无依的虚无感让人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却只能紧紧抓着他,她知道,只有他能填补那无法形容的空虚感。

  放开她,龙斩夜噙着邪肆而轻佻的笑,用指腹擦了擦唇边的濡湿,将手指放到她眼前,蹭着那晶亮的液体,“好热情的小东西……”

  她咬上嘴唇的伤口,忽然一阵刺痛让她蓦地清醒。

  浑身发冷,她慌乱的抓过扯碎的衣服遮挡自己未着寸缕的身体,哽咽着坐起来,“凤歌在等我……我的丈夫在等我……六王爷想要女人,找你的妻妾去,我不是了,早就不是了!”

  她挣扎着想要逃走,龙斩夜有些恼火的扯着她脚踝,将她拽回来压在身下,“这时候了还想跑?!”

  她抓着床头的帷幔,拼命的抗拒,他扯着她往下一拽,哧地一声,帷幔被拽掉一角,飘飘摇摇的落在了两个人身上。

  “无岚不介意我被你碰过,六王爷也不介意我被别人碰过是不是?”她嘲弄冷笑,“男人的胸怀,大的让我惊诧呢……”

  龙斩夜捏着她双肩,冷着眸子嗤笑一声,充满了危险和冷肃,大手探入她腿间,重重的深入抚弄。

  粗暴的动作让她感觉撕裂一般,他不知道,她这四年根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

  龙斩夜未等她完全动情,倾身压下。

  “既然你经历过其他男人,我就一直和你厮缠——”他咬牙,在她耳边发狠,“直到你只记得我,直到你没有力气和多余的思想记得别人!”

  说罢,他抬起她的细腰,重重的送入自己涨到极致的欲.望。

  闯入的片刻,那紧致和温暖将他紧紧包围。

  瞬间,他的每根神经都崩到极致,仿佛下一刻就会丧命在这癫狂的快乐里。

  他感觉到她的痛楚了,她很干涩,很生疏,他甚至怀疑这是她的第一次……

  可停不下来,这感觉像是有毒的幻境,他想用理智抽身,可发现理智一点也不管用。

  剩下的,只有身体本能的索求和掠夺。

  叶珈琅紧紧咬住帷幔,剧烈的撕痛让她连喊都喊不出了。

  他每动一下,她的身体就仿佛被凌迟了一下。

  一点也不快乐,和第一次一样,只有痛和害怕。

  耳边是男人近乎可怕的低沉喘息,像野兽一样。

  她瑟缩着肩膀,泪水滚落而下。

  她逃了,挣扎了,可没用。

  从始至终,她没有权利可以自己选择一次。

  无岚是和他交换条件了,她知道……

  过了今晚,她的处境比从前更加不堪。

  那时她还没有嫁给无岚,从心里也只爱龙斩夜一个。所以她不觉得羞耻。

  可如今……

  龙斩夜吻着她光滑的脊背,幽香仿佛致命的罂粟,吸引着他不顾一切的汲取拥有。

  她在哭,他知道,捧过她的脸,他吻过她红肿的眼睛。

  承光帝在世,他有无尽的束缚和承诺在,而今承光帝不在了,他就可以拿回自己的心爱之物……

  无岚要的是皇位,他要的是他的女人。

  这交易,公平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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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三四章 以后再不是太子妃

  流动的风微微掀动着一层层彩色轻纱。

  屋子里没有光,可是并不感觉冷和阴暗。

  被子里很暖,四年来唯一一次,黑夜里也能如此安然的休息。

  大掌轻轻抚摸着她光滑的脊背,她在赌气,不肯面对他,累极了也只是趴在枕头上,将脸埋入臂弯里。

  摩挲着她纤细的腰,他侧身盖在她身上,下颌垫在她肩头,“姝儿,怎么在抖?”

  她咬着唇不吭声。

  他察觉到不对劲,掀开被子,毫不避讳的拉开她雪白笔直的两条腿。

  叶珈琅虚弱的伸手阻挡,可是却抵不过他的力气,她浑身仿佛被千军万马踩过去了一般。

  她身下的位置,有一滩暗红的血迹。

  他心头一痛,想碰她,可是她却害怕的瑟缩住。

  龙斩夜握了握手掌,披了衣服下地,层层轻纱被推开,微凉的风流动在室内。

  过了没多久,脚步声重又响起。

  她有些怕,紧紧地裹着被子。

  男人坐在她旁边,指腹抹过她眼角的泪水,声音低缓,“我给你上药……姝儿抱歉,我是太冲动才会弄伤你……”

  她不动,睫毛微微颤动。

  他试着去扯被子,她却揪的更紧。

  他叹息,俯首将她搂在怀里,眼底是深沉的疼惜。

  “姝儿……”他揉揉她发丝,语气轻柔,“让我看看,上些药就不疼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一脸悲凉,仿佛人生已经陷入黑暗。

  他轻叹,掀起被子,她虽然仍旧不愿,可是却到底没多少力气反抗。

  被子掀开,他才仔细的看着她身体,青青紫紫,仿佛被人凌虐过一般。

  下手太狠,他此刻才觉得自己刚才是疯了。

  分开她的腿,她瑟缩了一下,他的指头沾着清凉的药膏抹上去,那里红肿又滚烫。

  这样亲密的举动,叶珈琅羞得红了脸,没有让他再碰第二下,裹着被子往里躲去。

  身上很疼,她想着眼下的情况就觉得悲哀。

  缩着肩膀,她垂着眼睛,“天快亮了……六王爷可否让我回宫,凤歌看不到我,会哭闹。”

  龙斩夜捏着药膏,那铁盒微微有些变形,他沉声,“天亮后有人会把你的东西送过来。”

  她猛地抬头,“为什么送过来?”

  龙斩夜丢开盒子,冷然一笑,“我的女人自然要和我住一起——”

  叶珈琅揪住被角,咬牙,“六王爷说笑吗?我是太子妃,是无岚的妻子,你怎么和我住一起?光是天下人的非议就不是东陵英雄该承受的吧?”

  他不急不缓,伸手将她扯回怀里,“不用担心我,谁敢多嘴,杀了便是。”

  她哀哀冷笑,“六王爷早些年怎么没有这等气魄……我如今也嫁了人,儿子也会跑了,现在又这样,不觉得好笑吗?”

  他顿了片刻,没有恼,噙着邪肆的笑,“如果你表现好,我说不定会许你偶尔见见凤歌。”

  她咬唇,怒斥,“你强占侄媳,不怕天下人耻笑你吗!”

  他靠在床榻边,看着她尖牙利齿的痛骂自己,只觉得从心底里踏实,她在,他就在。

  活着的感觉真好。

  见他只笑不说话,叶珈琅有些恼火,拿枕头打他,“你无赖!我要回宫!”

  他扯住她手腕,顺势将她压倒,舔舐着她红肿的眼皮,“姝儿,我会给你换个身份,然后娶你……以后你只是我的女人,再不是什么太子妃……”

  她咬牙,做他的第几个女人?

  太子不管怎样,只有她一个妃子,而他呢,他的女人不知道多少了。她怎么可以心安理得的和一群女人分享。

  “不要!”她抗拒,“我要回宫,我的儿子在宫里等我。”

  他恨不得捏碎她的脖子,一口一个儿子,一口一个凤歌!

  刚压下去的掠夺欲望又升起来,龙斩夜重重抚摸她的胸口,低冷邪笑,“其实我可以再给你一个儿子——属于我们两个的。”

  她脸一白,张开指甲朝他脸上招呼去,“无耻!你的孩子早就被你弃了,他在我肚子的时候就因为没人保护死掉了!”

  龙斩夜脸色也僵冷下来,那孩子,怎地就不是他心底永远的痛。

  他将她乱动的手臂压在她胸口,有几分无奈,“别和我闹了,姝儿。我怎么会放开你?不管你怎样想,这次我要定你,以后不准回宫见无岚,你给我安心在我身边。”

  她一脸不屑,一脸反抗。

  龙斩夜吻她精巧的鼻尖,“不是说想回圣雪山看星星吗?等过几天,我安顿好朝中事情,就带你回月宫一趟。”

  叶珈琅蹙眉,他怎么会带自己走?

  和她亲昵的蹭着鼻子,龙斩夜呵着她的痒,“不要闷闷不乐,姝儿笑起来才美。”

  她难受的躲着他的攻击,闹了一番,被他拢在怀里。

  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她心里仍旧一片灰暗。

  重回他身边,怎么听都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先一更,十二点之前发后两更……】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0
                  第一三五章 他在自欺欺人

  叶珈琅醒来时,屋子里已经大亮。

  陌生的屋子,熟悉的气息。

  她摸了摸旁边,没有凤歌胖乎乎的身子,她心头一空。

  看到陌生的侍女,这才想起自己是在王府。

  热气从木桶里散发出来,花香袅袅。

  “姑娘,沐浴吧。王爷去上朝,很快就回来。”漂亮的小侍女眨着大眼睛看着她。

  姑娘……

  昨天接她出宫的两个人又是怎么叫的?

  姝儿小姐。

  她明明已经嫁人,他却这样自欺欺人。

  身上很疼,他昨晚真可怕,像要把她碾成粉末一样的凶狠。

  她跨入木桶,温热的水柔和的包裹住她,身上火辣的痛逐渐减弱。

  侍女要给她擦身,她摇头拒绝。

  她如今害怕别人的触碰,从四年前嫁给无岚之后就这样,不管是谁,只要碰她一下她就害怕的厉害。

  潜意识里,她的身体仍旧是属于龙斩夜的,人不死,心不灭。

  “昨晚……”她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宫里有人接我吗……”

  小侍女摇摇头,“没有呢——太子妃有什么东西要拿的,跟奴婢说就好,宫里有人给您送出来。”

  叶珈琅看着她,神色发冷,“我想看我儿子。送来吧。”

  侍女吃瘪,这个她怎敢做主。

  想到自己为难个侍女没甚出息,她往自己脸上拍拍水,“帮我找件素净的衣服,太奢贵的不要。”

  侍女急忙点头跑开。

  她靠着木桶,她被送人了,无岚不来接她了……

  为什么女人就要这样被送来送去,半点不由人呢……

  *****************************************************

  叶府和王府不同,不甚奢华,却戒备森严,处处透着端正。

  从马上下来,龙斩夜在人的带领下入府。

  一路到内殿,侍女推门,他进屋。

  果然是武将的房间,没有太多字画古董装饰,墙上挂的弓箭宝剑不计其数。

  躺在床上休息的男人披了袍子起身,虽然看起来仍旧结实挺拔,可是脸色现出苍白。

  人都退下去,门关上。

  两个男人单独相对,气氛有些异常。

  龙斩夜也不客套,自己寻着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叶将军身体可好?”

  叶飞廉脸色青白,“小风寒而已,王爷亲自探视,叶某惶恐。”

  龙斩夜不想说废话,开门见山,“你我都为东陵出生入死过,想必对这片土地的情感不比常人。叶将军自然有你的立场和拥护,可国不能一日无君,无岚不登基,你我将来下了黄泉,无从和祖上交代,就算是随你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也成为枉死的罪人。”

  叶飞廉默不作声,如龙斩夜所说,他为了东陵开疆辟土守卫安宁,为的不光是争夺荣耀加官进爵,男人的骨子里,都有英雄的热血在烧。

  如果他真的甘心为了皇后卖命,就不会在皇帝驾崩当天按兵不动。

  其实他比龙斩夜占得先机,可当天他一直按兵不动,等着龙斩夜来,等着两道圣旨将皇后逼入佛堂念经三年。

  他心里也有个底线,那就是宫里再怎么争斗,皇位却是不能拿来亵渎的。

  龙斩夜见他沉默不语,淡淡起身,“我已经请大司命测算吉时,无岚早登基国家才能早安定。女人,始终只会维护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哪懂得天下苍生。”

  叶飞廉仍旧不言语,想了片刻,“娘娘对末将有提拔之恩,末将会拼死力保娘娘不损毫发——”

  龙斩夜淡淡点头,无岚登基,一定会从他和皇后之间挑一个下手。

  他现在的动作,无异于养虎为患。

  看着他转身往外走,叶飞廉开口叫住,“王爷,姝儿毕竟我是妹子,无论你们之间有怎样的纠葛,我只想说一句,别害她,她出事,我一样会拼死力保。”

  龙斩夜系上披风,黑衣肃穆,跨出门的时候,淡淡开口,“不会有那天,我会顾好她。”

  叶飞廉看着他走,缓缓叹息。

  ******************************************

  大司命测算的吉时,三天后便是。

  朝里支持皇后的人见到叶飞廉都没有异议,也不敢强出头,私下里议论一番,隔日便发现言辞激烈的那些人莫名消失。

  恐慌在所难免,一众人也都持着观望态度。

  眼下是皇后被囚,无岚有龙斩夜做靠山,登基指日可待。

  只是一个傀儡皇帝,背后的力量仍旧让人难以抉择。

  皇后,龙斩夜,无岚,三方势必不会和平相处。

  更大的巨变,不会很远……

  宫里一片银装素裹,宁静的死水一般。

  乾云殿里却闹腾的让人头疼。

  好多天了,凤歌见不到母妃,无岚也忙得很,没人管的孩子这几天不好好吃饭,每天都哭闹不止。

  一众侍女愁得厉害,拿了一堆玩具哄他,可是凤歌就是哭号,嗓子哑了也仍旧要母妃。

  云姜抱着他叹息,这么个哭法,早晚嗓子会坏掉。

  愁了会儿,就看见无岚从外走回来。

  【今天争取还五更……唔嗷,写的好卡啊……下一更。十一点左右。】



                  第一三六章 哪里才有安宁日子

  眼底的青黛色很重,无岚走进来,伸手抱过凤歌,下颌压着他的头,“别吵了,听话的话,爹爹给你抓凤歌鸟。”

  凤歌擦擦眼泪,在他肩窝抽泣,“爹爹,我要母妃……她是不是不要凤歌了,为什么她的东西都被拿走了,母妃去哪里了?”

  无岚闭了闭眼睛,空荡荡的屋子里有些寂寥,他该怎么回答?

  是的,你的母妃不回来了,我用她换了皇位……

  无岚低头苦笑,揉着孩子的脑袋,“凤歌,你爹爹像你这么小的时候,也失去了母妃——是永远都见不到的那种。我看着她被人拖走,被人活活勒死……她美丽的脸变成了恐怖的青紫色……那时候爹爹没有哭,因为爹爹知道哭没有用……”

  凤歌的小手揉揉他长满胡茬的下巴。

  无岚亲了一口他的手,“答应爹爹,不哭,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要有足够的耐心,等到自己强大起来之后,再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凤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母妃会回来吗……”凤歌擦擦眼泪,“她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是不是凤歌前晚尿床,她生气不理我了?”

  摇摇头,无岚单手抱着凤歌,走到窗前,外面一片雪白。

  用女人换皇位,他早就料到有朝一日会发生。

  从第一次发现叶珈琅跑去找龙斩夜,那时候他对这个女人,更多的是戏弄和敌意。

  皇后将自己的侄女给他一个傻子,想也知道是为了监视牵制他,让他被美色迷惑,让他自甘堕落。

  他从母妃死后,着实颓废了好一阵子,没有人疼爱,没有人教导,索性让自己锋芒尽失,做个又蠢又愚钝的傻瓜。

  从那之后,父皇的爱少了,皇后反而不再对他虎视眈眈。

  他成了傻子,可有可无的皇太子。

  过去那么多年,生活里没什么快乐可言,孤独,被排斥。

  偶尔看着几个小男孩自在的踢球,他想参与,可是他们竟然不许。

  他不是故意变傻,只是发现自己傻掉之后生活变得格外简单。

  没有人在他的饭食里下毒,没有人日夜思虑要弄出意外害死他。

  只是孤独了点,那并没什么大不了……

  握紧凤歌的手,他却不想这孩子再走上自己从前的路。

  强大,只有强大了,才可以翻身做主,才可以结束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

  他要的多吗……

  似乎不多吧,他要的,只是自己应该得到的……

  自由,以及尊严……

  ******************************************************************

  沐浴过,换过衣服,叶珈琅到别院里透透气。

  这里的雪很单薄,没多久就会化去。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便出去乱走,可只是在自己的小院里走几步也会有人打扰——

  大大的雪球飞过来,力气不大,可是砸在额头上也很痛。

  旁边的侍女吓得慌忙上去看她,红了一大片,几个人顿时胆战心惊。

  门外有个打扮矜贵的小男孩,叉着腰,“不要脸的狐狸精!”

  叶珈琅用手帕慢慢擦掉脸上的雪,那雪沾了泥巴,很脏。

  她不气,因为有了凤歌,所以心底里对小孩子多了份宽容。

  她抿住唇角,露出笑容,“叫什么名字?”

  小孩看着她宽和的笑容,怔了下,仿佛和他预料到的不同——

  他已经做好了逃走的姿势。

  她虽然很平和,可显然,这位小少爷是带着怨气而来。

  指着她,小男孩再度开骂,“不要脸!人尽可夫!”

  叶珈琅这才脸色一白,她心里对回到龙斩夜身边极其的不齿,如今连个小孩子都来辱骂她,那世上的人又会怎样说,她的凤歌又会怎样想她……

  领头的侍女急忙上前拉走小孩,低声劝着,“允集少爷!姝儿姑娘是王爷的贵客,你小心挨揍!”

  允集显然不怕,仍旧闹着要上前,“我不管!父王才舍不得打我,我要赶走这个狐狸精!”

  叶珈琅蹙眉,这小孩叫龙斩夜父王,显然是他的孩子了。

  侧妃生的吧,眉目俊俏伶俐,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的孩子。

  聪明到会来她的住所用尖刻的语言刺伤她。

  哪里才有安宁日子呢……

  她摇头叹息,陡然间对一切都失了兴致,对着一旁的侍女交代,“给他拿些糖果,送他回侧妃那里。”

  小男孩仍旧吵闹不止,她头疼的厉害,转身回了屋子。

  *********************************************************

  一路快步走回别院,格外的安静。

  龙斩夜心头莫名的不安,推门进去,“姝儿?”

  彩色的纱帘望不到尽头,他一层层掀开进去,他记得她喜欢这些,只希望接她过来之后能消除掉她的抵触。

  塌上的女人安静的睡着,侧着身子曲线玲珑。

  他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大掌抚摸着她如缎的发丝。

  回来就能看见她,真好……

  【龙斩夜封王,孩子叫他父王。无岚木有封王,就叫爹爹╮(╯▽╰)╭这样解释阔以吗?下一更,十一点半。】



                  第一三七章 她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一边桌上的饭菜凉掉了,侍女过来换掉。

  龙斩夜蹙眉,抬眼看侍女,“她没吃东西?”

  侍女惶恐的点点头,“奴婢该死……王爷不是我们做的不好,姝儿小姐服了药就睡下了,她一直也……”

  龙斩夜眉头蹙得更紧,“吃药?”

  侍女慌忙跪下,“王爷对不起,奴婢们照顾不力让小姐受了伤……奴婢该死……”

  龙斩夜压下怒火,转过叶珈琅的身子,才发现她的额头上红肿了一大片。

  他心头一紧,将她抱在腿上,回头厉声责问,“没用的废物!滚下去每人领二十个板子!”

  侍女磕头更频繁,“王爷饶命……是……”

  闭着眼的叶珈琅忽然伸手扯住龙斩夜的衣角,慢慢开口,“算了,我不小心撞伤,与人无尤。”

  看着她肿起来的额头,他压下恼火,叫人拿了冰袋来,小心翼翼的压着她伤口。

  彩纱一层层浮动,像云彩,也像天宫里舞动着的仙女衣袖。

  他俯首,吻了吻她额角,眼底藏着心痛,“姝儿别瞒我,谁来找你麻烦了?”

  她不语,他的儿子,侧妃,都是他至亲的人,他的家事与自己无关,她并没打算融入这个王府。

  龙斩夜揉揉她发丝,她不说,他也猜得到。

  他其实希望她积极一点,向他撒娇,诉苦,可是不,她一言不发,默默忍受,想必始终都抱着交易结束就离开的心态。

  回手拿过热乎乎的汤盅,他慢慢喂她,声音温和动人,“不要闷闷不乐,姝儿,你想见凤歌,我这几天就安排。”

  怀里的女人这才有了反应,抬头,用怀疑的眼神看他。

  他俯首吻下去,“无岚三天后登基,等他上位,我就带你去圣雪山。”

  叶珈琅任他吻自己。

  虽然她心心念念要回去雪山,可是她不信他只是为了她这就要启程。

  他做事,一定有原因。

  莫名的,她很想拒绝。

  龙斩夜用指腹抚了抚她带了悲哀的脸颊,“东陵世代帝王驾崩后,都要送舍利去月宫,点一盏长明灯。你知道吧?”

  叶珈琅想了想,她在月宫里每天跑来跑去的胡闹玩耍,并不曾注意过这些。

  可是她记得月宫里有个供奉神明的大殿,任何人都不许进去。

  她曾经因为找飞翼而靠近神殿,结果被师父狠狠的罚了。

  现在想想,原来是供奉历代皇帝舍利与长明灯的地方。

  龙斩夜揉着她发丝,“我去送舍利与长明灯,也带你回去见师父,好不好?”

  她心底里微微发暖,偎在他怀里,双臂绕着他的腰。

  小小的动作,他便知道她多少接纳了自己。

  拥着她,点着她鼻子,他叹息,“姝儿,小傻瓜……”

  她没再动,依稀期待着回到雪山上骑着飞翼尽情驰骋。

  如果可以,是不是可以不要再回来了……

  无岚登基,一切步入正轨。

  她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是不是可以永远的留在雪山上了?

  漫天飞雪,世界纯白剔透,那种无拘无束的自在,让她的心跳有些失常。

  *************************************************************************

  时候有些晚了。

  倚窗静坐的女人有些落寞,拢着衣服站起来,回头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孩子。

  她走过去,纤手抚摸孩子的头发。

  这孩子,像她更多,不容欺负,睚眦必报。

  龙斩夜不喜欢她,连她的孩子也不喜欢。

  虽然封了妃,可是她知道自己只是个空壳子。她没有宠爱,没有地位。

  侍女在门外快步跑来,有些高兴,“侧妃……王爷来了!”

  她一激灵坐起来,早些来,晚些来,她都只会受宠若惊,可如今,孩子去闹了叶珈琅,他没一会儿就来了。

  他的目的可想而知。

  她抱紧了允集,咬着嘴唇看着门外缓步走来的清冷男人。

  郁儿坐起来,看着龙斩夜,忐忑的叫,“王爷……”

  龙斩夜慢慢坐在桌旁,看着睡在她怀里的允集,神色淡淡,“允集不小了——”

  郁儿急忙跪在地上,哀求,“王爷,是我教子无方,他就是不懂事,他不是个坏孩子!”

  “既然教子无方。”龙斩夜淡淡抬眼,眸底一片冰冷,“就将他送去能将他教好的地方。”

  郁儿爬过去拉着他衣角,“王爷,别带走他!我求你了,我什么也没有,我就只有这孩子……是我乱说的,孩子就记下了,王爷罚我吧,只求你不要带走允集……”

  龙斩夜神色不变,厌嫌的抽出被她抓住的衣角,“近朱者赤,你该明白,孩子跟着你,只会变的狭隘卑劣。我尽快安排送他去仙留山,在大司命座下修身养性,对他也好。”

  郁儿咬咬牙,哭着,“你是嫌我们母子碍眼了对不对……龙斩夜,什么叫狭隘卑劣?狭隘卑劣又怎样?你不卑劣,你敢说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不是在利用那个傻女人吗!”

  【==还有一张……写死我了啊!!!!一点半左右结束战斗!】



                  第一三八章 步入新阶段

  郁儿咬咬牙,哭着,“你是嫌我们母子碍眼了对不对……龙斩夜,什么叫狭隘卑劣?狭隘卑劣又怎样?你不卑劣,你敢说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不是在利用那个傻女人吗!”

  龙斩夜没睬她,起身,“女人可以不可爱,但最好聪明。我以为你会懂得知足,守着允集,你的日子只会顺风顺水。”

  郁儿苦笑,“顺风顺水?一年半载也见不到你一眼?龙斩夜,一个女人的青春有多少啊,我难道就这样满足了,一辈子就陪着孩子过有丈夫等于没丈夫的日子吗!”

  龙斩夜睥着她,清冷毫无温度。

  “兰容死了……”她摇头,哭着,“她烧死在了冷宫,六王爷,你说飞弦姐会不会为你的所作所为感到心痛……你答应要善待我们,可是最后我们的下场却一个比一个凄惨……”

  龙斩夜眯起眸子,“如果你后悔,我可以为你另寻归宿——”

  郁儿颓丧的笑,当初她被安顿在小官吏府里,生活安逸富足,寻个好人家嫁了,日后也定会美满。

  可她不甘心,到底去求龙斩夜带她走。

  他收她入王府,许她做了侧妃,给她孩子,却从来得不到一丝疼爱。

  对他而言,自己只是承诺里必须履行的一部分。

  他可以满足她任何要求,唯独心和爱不能给她。

  “新帝登基后,我回去圣雪山。”龙斩夜淡淡定在门口,“一切都要结束了,跟着我,其实一点也不会幸福。郁儿,日后我帮你另外安排去处吧。”

  她咬着唇看着他走掉,颓然的倒下去。

  如果她忍气吞声,他是不是还会给她机会留在身边?

  他分明是矛盾的作为,如此宠爱叶珈琅,有朝一日必定会成为最伤人的武器。

  明知道没结果,他到底在干什么?

  单纯的利用,怎么会连她和孩子也碰不得那女人,单纯的利用,怎么会这么执着的不肯放手……

  ***********************************************

  冬日里晴空万里。

  叶珈琅早早起了,无岚登基在即,她心里也跟着高兴。

  龙斩夜答应她,在无岚登基之前让她见凤歌,她其实也想回去看看无岚,虽然有些难以面对他。

  龙斩夜仍旧赖着不起,躺在枕头上昏睡着。

  她左等右等也不见他有动静,有些等不及的走到床榻边,捏着他的鼻子,“醒醒。”

  龙斩夜伸手勒住她的腰,将她带回到床上,闷声,“吵闹的小东西。”

  她挣了挣,“让我进宫好不好,我回去看看好不好?”

  男人的手臂一紧,闭着眼不吭声。

  她以为他反悔,急忙推着他胸口,“我看看就回来,不然我真的放心不下,况且,我们就快回雪山上了……”

  龙斩夜心里不舒服,她越在乎太子和凤歌,他就越不想让她回去见他们。

  两个人对峙了片刻,龙斩夜声音慵懒磁性,“进宫可以,吻我。”

  叶珈琅愤恨,他明明答应了,这会儿又要求她取悦他……

  龙斩夜枕着手臂,闭着眼,似乎可以想见她咬着唇愤愤不平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想着她是不肯理自己,刚要睁开眼,唇上蓦地一热。

  软软的舌尖扫过他唇瓣,他身体一僵,手臂压在她腰上。

  叶珈琅立刻分开他,堵着气,“混蛋……你不起,我就自己走了。”

  龙斩夜将她用力抱一抱,才松开她起了身。

  两个人一起入宫的路上,她靠在窗边望着外面发呆,她渴望自由,可是入宫的那刻,就注定了永远都失去了自我……

  龙斩夜见她又不再理自己,给她披了狐裘大衣,离宫去圣雪山,一路有的让她玩。

  再没有人束缚她,他想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

  进宫后,他没有交代什么,只是放她回乾云殿,一炷香的时间,接她离开。

  步入乾云殿,她有些紧张,如今她又换了种身份,说的好听是出宫养病的太子妃,实际呢,她是被献给龙斩夜交换皇位的禁.脔。

  寝宫里已经换了样子,无岚登基后不会再住在这里,她想,无岚应该会给凤歌找个新的母妃。

  或者,他会娶很多女人,再生很多孩子。

  凤歌日后的生活会如何,她唯一牵挂的就这些了……

  无岚坐在炭火旁,手里拿着木头玩具逗着凤歌,孩子心不在焉,看到她,这才挣扎下地,飞扑过来。

  将他抱起来,叶珈琅搂着孩子,想哭,眼泪却含在眼底,无岚缓缓站起来,两个人对视着,同样的默默无言。

  凤歌在脚下跑来跑去,他大概以为母妃回来就是回来了,所以伤心难过全都抛在脑后。

  无岚看着她头发上不见的桃木梳,收回视线苦笑,“姝儿,我会照顾好凤歌,我最亲的嫡长子,永远是他。”

  她笑笑,揉揉儿子的脑袋。

  有他的话,就够了。

  事情发展到今天,每一步都没有其他选择。

  他的目标只是皇位,她能弥补他的,只是尽力去帮他实现。

  无岚到她走也没说什么,在他未安顿好自己的当下,说什么都是无用。

  茶凉了,炭冷了,她起身披着狐裘离开。

  临走,她握了握无岚的手,那手温润如玉,注定是要手握玉玺坐拥江山的。

  至于和谁,已经不甚重要。

  她相信他可以做的很好。

  走出乾云殿,人生似乎又步入了新阶段。

  【一炷香=半个时辰=1小时。╮(╯▽╰)╭古文白痴每次用词都表示汗颜啊我!】

  【接下来就去写六叔和姝儿去雪山,一路上甜蜜+虐兼而有之。二人世界开始了~~*_*明天见!求花!】



                  第一三九章 她要逃走

  无岚登基当天,叶珈琅仍旧被困在王府里。

  在这么远,也可以听到宫里传出的低沉冗长的号角声。

  她可以想象到穿上龙袍的无岚是何等威风,接受众人跪拜朝圣。

  从今往后,他是万人之上的帝王。

  在院子里走了一遭又一遭,这地方,她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隐隐地,她只觉得这回去圣雪山,是回家。

  永远的,回家了……

  龙斩夜当晚没有回来,新皇登基,人心各异,皇后这个大患仍旧顽固,没人敢忽视。

  就算让无岚登基了,只要他敢动自己,皇后必定会伸出尖爪反扑。

  可是一路共同相处,她也算是看清了无岚这个人。

  他是个顶聪明的人,如皇后所说,他装傻充愣,蒙蔽了所有人。

  屡次用看似荒唐的手法救自己于危难。

  他和自己的情义真真假假,很多事情她已经不想深究了,懂或者不懂,对事情于事无补。

  他对外宣称她病重,出宫休养,至于在哪里,就不对外透露了。

  她知道,找个合适的机会,“太子妃叶珈琅”就会病逝消失了。

  都不重要了……

  对龙斩夜假以辞色,可以,她只是想回圣雪山。

  然后……逃掉。

  龙斩夜弃了她一次,无岚弃了她一次。

  是谁说过,一而再,再而三。

  她经不起辗转人手的命运,想自由,只有靠自己的力量逃脱。

  不想再靠别人,她再也经不起被舍弃一次。

  龙斩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

  屋子里的女人安静的梳洗,一头乌发如瀑让他看直了眼睛。

  叶珈琅挽起发丝,回头看着他。

  龙斩夜走过去,自身后拥着她,枕着她肩头,略显疲惫,“姝儿,我们这几天就起程。”

  换做从前,她会心疼于他的疲惫,跟他说多休息几天再走也无妨。

  可是现在,她只想马上离开这里,抚摸了他的脸一下,她知道自己已经没立场再说疼惜他的话。

  冲动的不顾一切的时候,都过去了……

  龙斩夜看着她变得安静,心里有些无奈。

  手游动着扯开她衣襟,微凉粗糙的掌心在她胸口游动,她咬唇,喘息,“别闹……我才刚起来……”

  他咬着她耳垂,含糊的轻笑,“可我刚回来……陪我睡……”

  她挣扎着要跑,他却拦腰扛起她往床榻走去。

  拨开一层层纱,将她压在了身下。

  撑在他胸口的手被按在头顶,咬紧的牙关被撬开。

  她敌不过他,最后只得闭上眼任凭他索求。

  她只当这是自己最后能给他的……

  有朝一日她逃了,从此以后天涯海角,再不相见……

  看着她走神,龙斩夜不满的重重闯入。

  她这才回过神,正视在她身体里驰骋的男人。

  可也晚了,龙斩夜对她的神游十分恼火,曲着她双腿压在胸口,动作粗放的攻城略地。

  她有些怕,他的动作只想毁了她一样。

  汗珠洒在她泛红的肌肤上,流淌出的水渍格外的暧.昧淫.靡。

  他俯首轻舔过,她咬着唇,可控制不住,最终从齿缝里溢出细碎的呻.吟。

  那声音更刺激了他,每一次深入都到达极致。

  轻软的身子在他的摆弄下无从反抗,他却只觉得不够,不够拥有,不够心安……

  仿佛她只是一朵短暂开放的花,他再怎么抓牢,她也终有一天会飘散而去……

  他重重吻住她,“姝儿,陪着我……一辈子陪着我……”

  她承受不住,只想快些脱离他无休止的折磨,不受控制的答应,“嗯……陪着……六郎……好疼……”

  她一声六郎,叫他心里化成水。

  等一切都结束了,就带她去喜欢的地方,任她自由,任她快活……

  **************************************

  龙斩夜没有和她说,无岚登基那天宫里出了刺客。

  索性并无大碍,无岚的手臂被划伤,匆匆包扎一下,仍旧按计划完成了盛大无双的仪式。

  刺客是谁派来的,可想而知。

  无岚当时什么也没说,可龙斩夜知道他对皇后的积怨又深了一层。

  这事细想又有些蹊跷,皇后落了下风,再找无岚麻烦,岂不是激化矛盾将自己往更危险的境地推去?

  但也说不准,她也许知道,杀母之仇无论如何都无法抹煞,杀了无岚,她或许还有希望。

  杀不了,只有等着正面相击的那天。

  宫里的琐事会拖累她,她惦记姑姑惦记无岚惦记凤歌。

  他带走她,只许给她一个宫里短时间会平衡安宁的承诺。

  事实也如此,无岚没有势力,他不敢轻易处理皇后,他离开,那两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休整两天,龙斩夜带着叶珈琅离开王府,往她心心念念的圣雪山进发。

  临行前,赵良媒给叶珈琅装了许多上好的狐裘,一件件都价值不菲,她对她很好,一点也看不出是两个情感上敌对的女人。

  道过谢,叶珈琅抱了抱这温婉善良的女人,如果她可以逃掉,今生这里的一切都将诀别。

  她不避讳龙斩夜,将小木盒子交给赵良媒转交。

  赵良媒点头,她便信任她,转身上了马车。



                  第一四零章 回王府后,我们成亲

  精简的车队离开,赵良媒看着远走的众人,马上的龙斩夜身影巍然,他带着喜欢的女人去做必须要做的事情了。

  但愿能有个圆满的结局。

  回头,便看到一抹刺眼的黄色龙袍。

  她一惊,急忙俯身跪拜,“参见皇上!”

  无岚的目光发直的看着远方,淡淡的嗯了声,“平身吧……王妃。”

  赵良媒起身,看着他眼底浓浊的不甘和不舍。

  放弃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这痛苦他想必永远都释怀不了。

  赵良媒捧着木盒子,上前,“皇上,这是……姝儿托我转交给您的。”

  无岚接过盒子,捧在臂间,慢慢转身离开。

  上了马车,他摩挲良久,才缓缓打开。

  没有信,只有那把桃木梳,还有她的一缕头发。

  她的意思,是不恨他吗?

  留给他一缕头发,和他的桃木梳放在一起……

  他摩挲着那亮泽的青丝……

  姝儿,如今我什么也给不了你,可等我坐拥天下之后,只要你要,我就一定拼尽全力送给你……

  ****************************************************

  马车很快出了城,喧嚣减弱,叶珈琅掀开帘子,外面是一片白茫茫。

  龙斩夜看她将脑袋钻出马车,勒马走到马车旁边,蹙眉看着她,“回去,外面冷。”

  她看他一眼,黑色衣袍格外英俊傲然。

  虽然去圣雪山要走很长的路,想想虽然辛苦,可是要回家了,她心里难免雀跃。

  情不自禁的露出一抹笑,龙斩夜霎时呆怔住。

  “姝儿……”他叫她,微微叹息。

  叶珈琅撑着下颌看着他,“你冷不冷?要不要进马车里休息下。”

  龙斩夜伸手捏着她下颌,眯起眸子透出邪肆轻佻,“进了马车,我可不光是自己‘休息’……姝儿要我带你一起吗?”

  她喉咙一干,想起这阵子他发狂一样的抓住自己折腾,脸不禁臊红了,放下帘子躲了回去。

  男人兀自噙着笑,策马上前继续领路。

  回到队前,这才发现多了个人——

  瞥着旁边懒洋洋叼着一片枯草的玄天,龙斩夜蹙眉,“你来做什么?不是叫你在宫里看着?”

  冷哼着,玄天吐掉枯草,“我当然要来,我替良媒看着你们,你要是敢带着她就这么私奔了,别怪我残杀同门!”

  瞥了他一眼,龙斩夜流露出几抹不屑,“打得过我么?师弟——”

  玄天嘀咕了几句,虽然打不过,可是他绝不会承认!

  这一路,他不会让这两人安心的亲亲我我的!

  看着前方的路,龙斩夜有些烦。

  叫玄天留在宫里,不是想要甩掉他,而是宫里情势多变,要留个心腹在那照看着。

  如今玄天溜出来,宫里若是突发什么乱子,他想管却也鞭长莫及。

  回头看了眼马车,他脸上的复杂多少放轻松了些。

  玄天踹了脚他的马,“龙斩夜,别说我没提醒你,女人你可以娶两个,可是你不能爱两个。这次你一定要救飞弦出来,那我估计你和后面那丫头也彻底玩完了。她不会和你回去了,况且,我听说她师父荻夫人是个冷心冷血的怪女人,她会不会帮你都是个大问题,我看你还是杀回去夺了皇位先当几年皇帝过过瘾再说吧?”

  龙斩夜懒得理睬他。

  玄天不依不饶,喋喋不休,“你总是不听我的话,要我说,你下不了手,让我去好了,拿刀逼着后面的女人叫她师父交出符凰琚,不交就血洗月宫!就这么简单了,月宫的女人也不会什么高深的武功,很好对付。”

  龙斩夜捏紧缰绳,手背上青筋凸起。

  玄天咳了咳,知道他快发怒了,刚要转头躲开,就听到一声清脆的马鞭声落在身后。

  胯下的马受了惊,长嘶一声后发狂的驮着他狂奔而去。

  辽阔的雪原上漂浮着玄天的怒骂声,久久不绝。

  **********************************************************

  日夜兼程下,圣雪山已经近在眼前。

  眼看着就要到家,叶珈琅心里颇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夜里,一行人投宿在山下小店。

  晚饭吃不下,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翻着当初下山时带走的东西。

  白衣,白靴,白狐裘。

  穿回这样,她的师父和师姐妹以及她的飞翼都会认得她了吧?

  走了这么多年,她真怕自己变了太多。

  龙斩夜推门而入,看着她坐在一堆白衣之间发呆。

  将手里的托盘放在她身边,龙斩夜捏捏她的鼻子,“吃东西,不然明天没力气上山。”

  她不想吃,可是想到上山,还是接过碗筷吃起来。

  从窗子看出去,外面是白雪皑皑的高山。

  山里隐藏着神殿月宫,里面供奉着历代帝王的舍利,月宫对于东陵,是个被神化了的存在。

  摸了摸她的发丝,龙斩夜见她藏不住的喜悦,轻笑,“姝儿,送了舍利与长明灯,我们便下山,回王府,我们成亲。”

  她的手微微颤了下,成亲……

  苦涩迅速弥漫在喉间,她不是成过了吗……

  【十点半,第三更。】



                  第一四一章 回归雪山

  龙斩夜把她放在膝上,用手指梳理她的发丝,“姝儿,我知道你介怀,时光作证,我待你究竟是不是真心。”

  他声音温柔却真挚,她心里软了软。

  也许不逃,她和他在一起,也会有个美好的未来?

  但也只是也许吧。

  她虽然知道贵族男人都必须三妻四妾,可是真的身在其中,始终无法坦然面对。

  她不愿分享,也不愿将就。

  如果他要带她下山,她就想法子逃掉。

  这样想,又看着他宠溺的眼神,蓦地有些歉疚。

  他待自己,有时是真的好。

  那眼神,那语气,她从来没有看过他对别人有过。

  但这似乎又不代表什么,他和其他女人在私下里什么样子,她怎会知道。

  也许更甚此刻也说不定。

  心里又冷下来,她从他膝上起来,遥望外面的皑皑雪山。

  龙斩夜搂着她肩膀将她压回怀里,他突然的粗暴让她眼底闪过一抹慌张。

  紧紧的搂着她,他脸上带着冰冷。

  他似乎是低估了她对自己的排斥与抗拒。

  这几天是对自己敷衍吗?

  他噙着冷笑,揉着怀里女人的头发。

  姝儿,你最好别和我耍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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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圣雪山,一路风雪漫天。

  人间夏天,雪山上也是一片白茫茫,何况现在正是冬天,

  叶珈琅不要坐马车,她向龙斩夜要了匹马,换了方便的一身衣服,白色披风扬起,雪花绕着她起舞打转。

  和龙斩夜并肩骑行,她也不落下风,两匹马快速奔驰,耳边的风声让人兴奋。

  “骑术不错。”龙斩夜看着她。

  叶珈琅扬了扬下颌,小脸上带着得意。

  一匹马算什么,她原来的坐骑可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

  月宫入口崎岖难觅,若不是叶珈琅带路,一行人根本无法找见大路。

  走过的地方脚印车印迅速就被风雪掩埋,想留下什么记号都难,这些年月宫都寂然的耸立雪山之巅,没有任何人可以前来打扰。

  看着前方带路的灵巧女子,玄天捂着脸抵挡寒风,低声问着旁边的龙斩夜,“上次你来接了她一次,也算来过,今天如果她不带路,你能不能找到路进去?”

  龙斩夜看着前方满眼的雪白,根本看不到任何所谓“出路。”

  他知道玄天要说什么,他来过一次,有人带路的情况下,尚且记不住这入口,那当初那些刺客是如何寻上来刺杀叶珈琅的?

  看来月宫里,也不尽然太平。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行人马都已经快要冻僵,山谷里蓦然传来震耳的吼叫。

  马匹顿时躁动起来,害怕的想要逃掉。

  龙斩夜拔剑,挡在叶珈琅身前,“到后面去——”

  反观众人的神色,毫无惧色的就是叶珈琅,她嘻嘻一笑,将手指头放入嘴里,长长的打了个呼哨。

  那兽类的吼叫声更加剧烈,仿佛近在耳边一般,漂浮在狭窄的山谷里,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众人还未看清楚,就看到一个庞然大物身影迅疾掠过,回头之时,马上已经空无一人。

  龙斩夜目光一凛,策马向前疾奔,低吼,“姝儿!”

  玄天也拔剑冲上来,可漫天山谷里一点踪迹也没有。

  太快了,他只看到一片白色飞过眼前,连形态也没有看清楚。

  “别是什么白毛巨猿什么的,听说那怪物吸人脑髓。”他无意的喃喃,身边男人就已经朝他射来杀人一样的厉芒。

  干咳了一声闭了口,玄天虽然嘴上讨厌叶珈琅,但是她要是死了,一行人不光难进难退,身边这位八成也会疯掉了。

  “叮铃……”

  轻轻的铃铛声回荡在山谷里,风雪忽然消失了一般,山谷里寂静的可怕。

  “嘻嘻……别舔。”少女清脆的声音回荡开来,空灵的笼罩着众人。

  那声音,仿佛一种夺人心魄的魔咒。

  白光从眼前再度飞速而过,这次他们都看清了——

  是一只通体散发出幽紫光芒的白虎!

  那白和雪一样通透圣洁,碧蓝的眼睛仿佛两颗神秘的宝石——

  “小心!”玄天忽然大声提醒。

  三只短羽箭飞速射来,众人索性躲得及时,夺夺几声,箭身没入马车的木头里。

  一只坐在马上没有动的龙斩夜慢慢开口,“姝儿,别闹。”

  白虎低吼了一声,不知从哪里忽然出现,虎背上伏着白衣的少女,一头黑发仿佛也笼罩了白虎的紫色幽光,浮现在漫漫白雪里,只让人觉得美的窒息。

  这才是她吧……

  自由,神采飞扬,仿佛是放回天空的小鸟。

  叶珈琅双脚荡在虎背上,慵懒的伸手抚摸白虎的脑袋,“月宫圣地,闲杂人等不得踏入——”

  说罢,白虎配合的嘶吼一声,鸟兽绝迹的地方,它就是雪域之王。

  玄天指着她,骂着,“装神弄鬼!就应该让你被巨猿抓走吸脑髓!”

  【三更,明天继续!这样的才是姝儿啊!她怎么能困在皇宫里当什么鸟皇后呢!喵,要花花!】



                  第一四二章 少女纯真

  叶珈琅双脚荡在虎背上,慵懒的伸手抚摸白虎的脑袋,“月宫圣地,闲杂人等不得踏入——”

  说罢,白虎配合的嘶吼一声,鸟兽绝迹的地方,它就是雪域之王。

  玄天指着她,骂着,“装神弄鬼!就应该让你被巨猿抓走吸脑髓!”

  话音未落,羽箭瞬间又飞袭过来。

  他堪堪侧身,那箭竟从他衣服里面贴着肌肤穿透而出。

  玄天吓了一头冷汗,这女人下手真是狠啊!好歹他也是龙斩夜的师弟啊!

  叶珈琅收起弓箭在身后,神色严肃,“我的警告带到,捧舍利与长明灯进月宫的人免死,其他人,踏入半步杀无赦!”

  玄天看了眼龙斩夜,对方翻身下马。

  他亦跟着,那丫头应该不是在耍威风,月宫禁地,擅闯者必死无疑。

  龙斩夜亲自捧了舍利塔,玄天也跟班一样的接过长明灯,两个人此刻全都化成毫无地位的小厮,想想就可笑。

  叶珈琅看了眼车队其他人,再度打了个呼哨,天空中拍着翅膀飞来一只火红色的大鸟盘旋在众人头上。

  “跟着它下山,记得别乱走,雪山底下,其实是个坟场——”她漠声警告,多少人擅闯雪山,想一窥月宫究竟,可是最终全都葬身在风雪里。

  龙斩夜点头,那些人才转头随着那只火鸟下山去。

  叶珈琅看了眼龙斩夜,他淡漠的看着自己,眸底似乎带了某种别样的情愫。

  飞翼舔着她的手心,她拍拍白虎的脑门,对着两人淡淡道,“随我来。”

  龙斩夜神色莫名,抬步随她走入漫天风雪。

  *********************************************************

  月宫干净的仿若仙境,二十一根白色通天石柱撑起宫殿,白色巨型建筑与雪山几乎融为一体。

  空气中漂浮着朦胧的雪雾,可是又没有雪花落下来,眼前只是一片迷蒙,仿佛步入了环境般虚无缥缈。

  空渺的钟声一声声从最高宫殿传下来,听起来悠远又端重。

  飞翼落在殿外长阶梯上,悄无声息。

  仰头看着偌大的宫殿,叶珈琅兴奋的抓着飞翼的耳朵,“飞翼,我回家了!”

  白虎用硕大的爪子拍拍地面,几声嘶吼震动着宫门。

  门里传出斥责声,“飞翼,你又吵什么!早跟你说了,姝儿去当皇后了,没空陪你个小畜生玩了,她……”

  “师姐!”叶珈琅兴奋的跳下虎背,提着白袍裙角往巨大宫门跑去,“是我啊,我回来了!”

  门里静了片刻,随即,钝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门里两个穿着雪白素服的女人,都扎着两个包子一样的发髻,看着门口的雀跃少女,三个人静了片刻,顿时扑到一起大声欢呼。

  捏捏叶珈琅的脸蛋,其中一位擦着眼睛,“我不是做梦吧,姝儿你不是去当皇后了吗?你怎么回来了!”

  叶珈琅吃痛,“哎呦,师姐做梦也不要捏我啊——是我回来了,我不想留在宫里,就回来了!你们和师父都好吗?”

  “师父每天都去你住的地方看一眼,她虽然总嫌你烦,可我们知道她最想你。姝儿,快去见见师父,她肯定高兴——”

  “是啊,没有你,月宫里好安静——咦,那位是六王爷吗?还有一个是谁?”

  叶珈琅这才停止叙旧,看着身后的两个人。

  龙斩夜正盯着她脸上被掐红的地方,眼睛里的笑意似乎在说,哦,果然,你原先就是个吵人头疼的小东西……

  她在众人面前,却忽然不好意思叫他,犹豫了下,只道,“这两位是来送承光帝的舍利塔与长明灯,正好随我们去见师父。”

  龙斩夜扫了她一眼,眼底带着冷暗的笑意——

  她知道自己惹他恼了,这家伙,小气的要命。

  走入月宫大门,又是长长的石阶,终于步入大殿,檐角挂着无数的风铃。

  院子里竟然没有任何冬天的痕迹,殿前开着花,蝴蝶缠绕其间,铃声悠远,仙气飘飘。

  难怪可以养育出叶珈琅这样灵气可爱的女孩,龙斩夜抬头看着和众师姐妹嬉戏着的丫头,她似乎更适合生活在这不染尘埃的地方。

  宫里太险恶,险些埋没了她的天性。

  此刻她的笑,他忘了已经多久没见过。

  “殿前喧哗,成何体统!”

  一声厉喝,所有人一抖。

  那声音似远似近,威慑异常。

  叶珈琅扬声道,“师父!是我,姝儿回来了!”

  灰白色身影蓦地从虚空出现,立在台阶顶端。

  眉目沉稳,神色寂静。

  那是一张看不出喜怒与年龄的脸,荻夫人,龙斩夜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太紧急,他要护送叶珈琅即刻回宫,没有和月宫的人打太多交道便离开。

  她身上似乎穿着道袍,可又不像。

  隐居久了,总有那么几分仙人的味道。

  叶珈琅揉着眼睛跑上台阶,“师父……姝儿不孝啊,姝儿回来了!”

  那灰白身影想要喝止她守规矩,可是到底只是蹙了蹙眉,任由娇小少女冲进自己的怀抱。



                  第一四三章 你还知道礼义廉耻吗

  揉揉叶珈琅的头发,看着小徒弟在自己怀里哭得委屈伤心,想必此番去皇宫并没有让她过多少快乐的日子。

  荻夫人摸摸她头发,言语间难免宠溺,“先别没规矩,请六王爷入殿,帝王舍利不敢怠慢。”

  叶珈琅揉揉眼睛,见了师父和众师姐妹,说死她也不愿再走了。

  一路迎入龙斩夜,荻夫人亲自引领舍利与长明灯入供奉的神殿。

  叶珈琅和一众师姐妹仍旧不得踏入半步,她远远的停住,看着龙斩夜挺拔的身影和师父一起入神殿。

  神殿高不见顶,烛台绕着一直延伸到很高很高。

  大佛闭着眼,含着笑,仿佛人世太平,他一点烦恼也没有。

  大佛坐下是按辈分摆放的帝王舍利塔,荻夫人接过龙斩夜手里的那只,捧到大佛坐下,低声默念了一阵咒文,才将舍利塔放归该去的位置。

  长明灯放置好,照亮了那金色的舍利塔。

  一代帝王,就此魂寂。

  几个人默念经文,短暂的仪式结束。

  荻夫人带领两人退出神殿,在殿外的台阶缓缓往下走。

  “王爷,姝儿怎会回来?”荻夫人慢慢回头看着龙斩夜。

  龙斩夜直视对方,荻夫人已经有些道骨仙风的味道,在她面前任何心思都无所遁形。

  他直言,“无岚用姝儿和我交换,我扶他上位,他把姝儿给我。”

  荻夫人神色一变,忍着怒意,“无岚姝儿年少不经事,王爷你驰骋沙场生死见惯,怎么会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

  龙斩夜神色淡淡,“我不觉得这是荒唐,姝儿入宫后与我情投意合——夫人可以不理解,但是这已是事实,等时机成熟,无岚颁旨宣布姝儿病逝,我另寻个身份给她,娶她只不过是时机问题。”

  荻夫人紧紧盯着他,似乎在剖解他到底有几分真心真意。

  龙斩夜与她直视,毫不退缩。

  好久,荻夫人摇摇头,“王爷这样做,想必不光是为了给姝儿一个归宿吧……带她回来,是不是还有其他事相求?”

  龙斩夜虽不认同她说的自己对姝儿别有用心,但是也不遮掩,“在下来求符凰琚。”

  荻夫人冷笑一声,“那是太祖皇帝亲自交与我月宫保管的圣物,宫倾人尽才可交出,王爷怎可提出这样无理的请求?”

  “夫人借我们一用就是了,也不是不还。”一直沉默的玄天插嘴,“只是用它打开一下地陵的隔世石,又不是作恶——”

  荻夫人脸色骤变,斥责,“地陵是帝王安寝之地,隔世石怎可打开!王爷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龙斩夜看着她,“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地宫里面不光放置帝王灵柩,还囚着未死的人——”

  荻夫人眉头蹙紧。

  “我只打开地宫救她出来,能开隔世石的,只有符凰琚。请夫人成全。”

  几个人站在台阶上,气氛窒闷。

  “师父!”清脆的声音从上响起,叶珈琅把着栏杆,在上面招手,“师父快来啊,我给你带的礼物要被她们抢走了!”

  荻夫人蹙眉扫了她一眼,却慢慢的转身往上走,“王爷该知道我月宫是誓死效忠东陵帝王的,除非帝王亲自开口要求,否则圣物不可假以人手。”

  龙斩夜神色紧绷。

  “至于娶姝儿的事,王爷也请考虑清楚,我不会让我月宫弟子任人愚弄,皇族也不能——”

  看着那女人步伐飘忽的上了台阶,玄天搓搓下巴,“啊,看不出是什么武功,不知道她功力到底如何,还是只是练了点轻功来唬人?”

  龙斩夜瞥他一眼,“不能硬来,月宫不是撒野的地方。”

  玄天看着这地方都是些弱不禁风的女人,却还要低声下气的求,还不如直接用强的来的痛快。

  殿上。

  叶珈琅护着怀里的东西,看着师父来,急忙递给她,“师父,你不总是腰疼吗,我在宫里拿了这个东西——”

  她笑嘻嘻,拿出一块闪着奇异光泽的丝缎,“这是火蚕吐丝织成的,全东陵只有两块,一块贡献给了皇后,另一块就被我抢来了啊!”

  荻夫人神色严肃的盯着她,叶珈琅有些发毛,“师父我错了……我不该从宫里拿这么多珍宝出来,可是都是大家需要的,尤其是这火蚕丝,对抵抗寒气很有用的……”

  “跟我进来。”师父扫她一眼,她就知道自己要挨训了。

  “跪下。”指着殿前的蒲团,荻夫人厉声斥责。

  驾轻就熟,叶珈琅跪在地上,自己认错,“师父我偷拿了火蚕丝是不对,可是反正宫里人也用不着,丢着浪费,我才……”

  “混账!”荻夫人怒气翻腾,“你心里还有没有礼义廉耻四个字!师父教你做人学礼,你都就饭吃了?”

  她咬咬嘴唇,礼义廉耻,想必不是火蚕丝了吧,龙斩夜挑明了他们的关系?

  她忐忑的看着师父。

  “你和丈夫的叔叔在一起,还这样堂而皇之的回月宫,嫌丢的人不够吗!”荻夫人从一旁拿了荆条,“我今天不替先帝和无岚殿下打你,我就愧对东陵先祖愧对月宫先师!”

  【十一点还有一更。啊呜,卡啊卡,过度了这段,后面让我沸腾的虐就要来了!】



                  第一四四章 天上地下,永不相见

  叶珈琅咬着嘴唇,那粗糙的荆条打在手臂上,顿时火辣辣的疼。

  看她不吭声,荻夫人以为她执迷不悔,加重力道抽下去。

  “逆徒,明天我亲自送你下山,回去和殿下请罪,你想胡来,除非师父死了!”

  叶珈琅抬起泪眼,“师父!我不回宫了,我不想回去!我不和龙斩夜在一起,我也不回宫,我和以前一样老老实实的在月宫里侍奉您老人家可以吗!”

  “混账!”荻夫人大怒,“你是正式册封的太子妃,你说不回就不回?你把无岚殿下当成什么人了!”

  荆条左右打在手臂上,疼的钻心,她哭着,“师父……是他不要我的……是他用我换了龙斩夜的庇护的……”

  荆条顿了顿,荻夫人看着她哭的伤心,“殿下有他的苦衷,你不该就此记恨他,回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殿下一日没有一统山河,你就要尽自己全部努力去帮他实现!”

  叶珈琅看着师父,原以为她会心疼自己的,她还幻想,如果她知道自己在宫里很苦,是不是会很心疼的收留她,保护她再也不用回到那黑暗的地方去。

  看着她眼底的失望和迷茫,荻夫人停下惩罚她,叹息,“姝儿,这是命——大司命说,你和无岚殿下有三世姻缘……”

  “他胡说……”叶珈琅哭着打断,“什么大司命,他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他如果真知道那么多天机,为什么不早说出谁是阻挡帝王一统的人!他早说早除掉,东陵岂不是造成了天下霸主!他就只会胡言乱语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我和无岚有三生姻缘有什么打紧?他娶了别人又有什么差别!”

  “啪!”

  荆条抽在她脸上,荻夫人气得直发抖,“混账东西,这种话你也敢说!大司命岂是你我凡人可品评质疑的!”

  “他是害人精!”叶珈琅就要骂,若不是那个人胡说八道非要钦点她做太子妃,她一辈子都在雪山上自由自在。

  什么身份尊贵,什么有助国运,与她何干,她一个小女人,懂什么天下大事!

  “我替你父母打死你!”荻夫人落下荆条,“我竟然教出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弟子!你认也得认,不认也要回去!立刻收拾,我这就送你下山回宫!”

  “我没有父母!”叶珈琅咬紧牙关,浑身剧痛,她不要回宫,死了也不回!

  握着荆条的手直发抖,管不了她了,说一句顶一句!

  扔了荆条,荻夫人举起手掌,掌心有强烈的气息蕴集。

  这样打一下,她怕是连命都难保了。

  这样也好,叶珈琅闭上眼,死了就都结束了。

  掌风剧烈的袭来,却在落在头顶的一刻消散成风。

  她一颤,睁眼,看见黑色锦袍的一角。

  看到龙斩夜的一瞬,她只觉得委屈愤恨,自己的一切苦难,都是因这个男人而起……

  龙斩夜将叶珈琅拉起来护在身后,随即放开荻夫人的手腕,朝着对方一拱手,“冒犯夫人。姝儿已是我的人,还请夫人善待她。”

  荻夫人压住怒火看着龙斩夜,“六王爷搞清楚,这里是月宫,她是我入室弟子!就算她嫁人了,是皇家的太子妃了,她也要尊敬的叫我一声师父!教训弟子,还轮不到他人插手!”

  龙斩夜不退让,“在下再提醒夫人一次,姝儿已不是太子妃,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夫人可以教训弟子,但我不会容忍他人伤害我的女人。”

  看着两个人要动起手来,叶珈琅扯了扯龙斩夜的衣角,无力的摇头,“不要说了,龙斩夜,我和你回来,就没打算随你再离开,师父打死我,我也是月宫的人,无岚就快对外宣布我病逝,我也没牵挂了,你走吧,我们之间就此恩断义绝。”

  他冷哼一声,早料到她回来就会和自己翻脸。

  他勾着她脖子,捏着她下颌,“断不断不是你自己做得了主,你认为我会答应留你在此吗!”

  荻夫人见龙斩夜与她举止过密,一掌袭来,龙斩夜裹着叶珈琅在怀里,一转身,用自己的背硬生生受了那一掌。

  叶珈琅看着他脸色一白,紧张的抱着他手臂,疾呼,“六郎!”

  叫的荻夫人脸色又一沉,她上前扯住叶珈琅手臂,“六王爷也听到,我徒儿说与你恩断义绝,符凰琚万万不可能给你拿去,王爷最好立即下山去,再扰我月宫清净,休怪我与你动手不留情!”

  叶珈琅回头看着脸色铁青的男人,他走了,师父才能静下心来听她解释,况且,她本来也打算就这样和他分手。

  狠了狠心,她看着他,“下山吧……龙斩夜,我嫁给无岚的那天,就已经不爱你了……我对你,只有恨!”

  她打了个呼哨,飞翼立刻在殿外低吼。

  她擦擦眼泪,“随它走吧,我们就此永别,你们的争斗再与我无关,天上地下,我们永不相见!”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最后看了他一眼,就被师父拖入了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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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有亲不满无岚和姝儿四年夫妻没有实质发展,咳咳,虽然不现实,但是其实那样写不写都对情节没有太大影响,所以就虚幻了一把。况且,姝儿还会回到无岚身边,三世姻缘不是瞎说的~~明天继续~大家周末愉快。ps,求花花。这个月的最后四天了,要帮我留在鲜花榜上哇~哼(ˉ(∞)ˉ)唧】



                  第一四五章 他为了什么不肯走

  脱去外衣,纤白的手臂上伤痕累累。

  沾着药膏,荻夫人手指毫不温柔的落下去,“永远的不听话!我的徒儿那么多,就你让我最操心!”

  叶珈琅皱着眉,疼的吸冷气,“师父……我知道我错了……可我真的不想回宫了,我不会和龙斩夜在一起了也不行吗……”

  涂了药膏,荻夫人扔给她一身新衣服,“穿上,早点休息,明天我们启程下山。”

  她咬住嘴唇,红着眼眶,“师父要逼我去死吗……我宁肯死也不回去!”

  荻夫人冷哼一声,“别以为你打的主意我不知道,你想赖在月宫里,躲过风头了,就可以任你为所欲为了——”

  叶珈琅跪在她跟前,郑重磕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师父不知道,我在宫里差点被承光帝赐死了,兜兜转转,我也经历了很多,再也不想过勾心斗角的日子了,雪山才是我该呆的地方。”

  荻夫人绕着她走了一圈,逼问,“姝儿,同我讲实话,你知不知道六王爷来月宫,是为了要拿走符凰琚开地宫。”

  叶珈琅抬头,“我并不知道……符凰琚,不是先祖押在月宫的圣物吗?开地宫干什么?”

  “地宫里有未亡人——这是他的原话,你可知,里面是谁?”

  叶珈琅摇摇头。

  “讲真话,你是不是要帮他骗为师?”厉声逼问让人心头一颤。

  叶珈琅再度摇头,她怎么可能骗师父……

  问了一番,荻夫人警告她不许耍花招,休息一晚就带她下山回宫去。

  她开始后悔回来这一趟了,逃到别地方还有一线生机,回来被师父亲自押送,哪还有逃走的机会。

  师父走后,她在屋里躺着发呆。

  两位先前和她很要好的师姐偷跑进来,她转头,挤出笑,“三师姐,五师姐。”

  两个人坐在她旁边,看她脸色难看,抚了抚她的脸颊,“姝儿,师父打你了?”

  她还从未挨过这么狠的责罚,身上到处都疼,想着师父狠厉的下手,她不禁有些眼睛发胀。

  “姝儿别难过了,师父也是爱之深责之切。”三师姐拉着她的手,“是因为什么打的这么狠啊?跟你一起回来的六王爷?”

  “六王爷还好,另外那位就讨人嫌了!”五师姐皱皱鼻子,“看就不是好人!”

  “那两人还在宫外呢,赶也不肯走,晚上风雪一刮起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叶珈琅一颤,他还没走?这会儿都要天黑了,雪山上一到了晚上,就连她也不敢在外逗留。

  没有阻挡遮蔽,寒风一夜就会把人冻僵。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不肯走,是她,还是能打开地宫的宝物?

  两位师姐又叨咕了几句,她也无心听,无非是众师姐妹如何想念她,师父如何想念她……

  她看着外面一点点暗淡下来的天色,心里面愈发焦急。

  月亮终于爬上来。

  风雪开始加重。

  裹着斗篷,露出一双眼睛,玄天冷的发抖,“被你害死了——刚才就该让我大开杀戒,竟然被一群女人赶出来了,真是丢脸,现在想动手也进不去了!”

  龙斩夜静坐,调息身体抵抗寒冷,可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晚。

  太冷了,这冷简直叫人绝望。

  “她师父不许你们见面,也怪你勾.引人家小女孩,我看你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符凰琚没要到,连女人也赔了。”玄天边跳动边取笑他。

  龙斩夜仍旧闭目不语,风雪没落到他身上,就已经化成了蒸汽。

  他身上有一层无形的气息护着。

  他很静,脸上也带着笃定和沉稳,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里。

  后半夜,玄天眉毛上挂了霜,缩成一团,嘀咕,“我没有打仗战死,没有和敌人火拼拼死,我竟然被一群恶婆娘关在门外我冻死……”

  龙斩夜慢慢张开眼,这时,一只泛着紫色光芒的白虎幽然落地。

  那虎伸出舌头舔了舔玄天冻僵的脸,随后朝着龙斩夜甩了甩脑袋。

  “它是不是要吃我的头?”玄天缩着脖子,“告诉它老子好几个月没洗澡了,都是泥,臭死了……”

  龙斩夜起身,扶起没有知觉的玄天,“放心,兽类闻得出你是真的臭——它叫我们骑它到背上。”

  巨大的白虎驮着两个男人也丝毫不费力,腾空一跃,御风而去。

  月宫巨大,临近悬崖的宫墙有个不为人知的破口。

  那是叶珈琅溜出去时候必经之路,走了这几年,也没有人补上,可见这里是多么隐蔽。

  从白虎背上跳下来,随着它进入破口,立刻就感觉到风雪停歇,一片鸟语花香。

  捧着热茶,素衣的叶珈琅梳着两个包子一样的发髻,声音冷淡,“喝了暖暖身子吧。”

  玄天瞥了她一眼,那发髻真滑稽。

  他冷哼了一声,对她始终没有好态度,“你师父赶我们出去,你又叫我们进来,被你们耍着东陵的英雄好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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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六章 看不到你,我就大开杀戒

    叶珈琅扬手要泼掉热茶,玄天急忙拦住,“喂,我又没说不喝,别浪费!”

    说着一饮而尽,茶虽然暖了身子,可是竟然有股怪怪的味道。

    龙斩夜看着她不管自己,伸手握住她手腕,“姝儿,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和我回去。”

    她别过脸,“你不拿符凰琚了吗?我就说你不会只为了带我回来看一眼就跑一趟。”

    他没有解释,只是拉过她抱在怀里,轻拍她背脊,“如果你师父执意困着你,我不会坐视不理。和我走,我不想伤害你在意的每个人。”

    她推他,用力的推开,“你有妻妾有孩子,我算什么!我受够了!你走吧!天亮后快走,不然被师父发现,我们都要遭殃!”

    龙斩夜不撒手,盯着她,“你知道我说到做到,你不随我走,我不介意夷平月宫。”

    叶珈琅握紧手掌,一旁的白虎感受到龙斩夜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杀气,急忙用尾巴卷住叶珈琅的腰带到自己背上。

    伏在白虎身上,叶珈琅看着他,“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拿符凰琚吗?”

    龙斩夜对着她眼睛,直言不讳,“救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她抿了抿嘴唇,问了句傻话,“和我比呢?”

    他动了动深暗的眼珠,“无从比较,她是我的恩人。”

    白虎焦躁的拍拍地,她咬咬嘴唇,“你们在这躲起来,不会有人来。明早天亮就走吧!”

    白虎驮着她腾空而起,龙斩夜的声音从后传过来,“明天天亮,看不到你,我便大开杀戒。”

    她一颤,回头看着他,凛然的神色,墨色眸底透出寒冷的杀意。

    她揪着飞翼脖子上的毛,浑身发冷。

    他不是开玩笑,可是她真的没打算和他离开回王府。

    咄咄逼人的师父和明早就要大开杀戒的龙斩夜,她脑子里乱极了。

    看着叶珈琅走掉,玄天咳了咳,“早就这样有魄力不就好了!害我差点冻死!咦,这水味道真怪,里面泡了什么啊!”

    蹲下去,玄天打开叶珈琅留在地上的铜水壶——

    “吱!”

    一个黑影嗖地窜出去,拖了一地水渍,瞬间就不见了。

    玄天吓了一跳,呆了半天,才指着消失的那黑东西,“那是不是只老鼠!”

    龙斩夜扫他一眼,无声的表示同情。

    玄天立刻扑到一旁狂吐起来!

    死丫头,竟然给他泡老鼠喝!

    他不就是对她态度恶劣了点吗!

    至于用箭射他之后又弄这种恶心的东西折磨他吧!

    龙斩夜看他吐得狼狈,噙着笑抬头,圣雪山的夜空,果然天幕如同金粉般灿烂迷茫。

    她想留下,可是他怎么舍得……

    ***********************************************************

    夜里的月宫一点声音也没有。

    轻巧的身影一路溜过来,四处看看,确定没人才推开神殿大门。

    长明灯刺眼,舍利金塔端重异常。

    巨佛端坐,笑容安然。

    她仰头看着佛祖掐指摊开的掌心,里面有剧烈的黄色光芒散射开来。

    那是符凰琚,先祖送到月宫来的圣物。

    她内心剧烈矛盾着,拿了给龙斩夜,他应该就会立刻去开地宫了,月宫上下虽然人数不少,可是以修道为主,会武功的除了师父和几位师姐外再无其他人。

    可即便是这样,龙斩夜和玄天加在一起,连千军万马也敌得过,别说是月宫里一群不会武功的女人了。

    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月宫上下血流成河,那样不用师父动手,她可以自行了断了。

    可把符凰琚给他,师父也会一掌劈死她吧?

    她站在空阔的大殿里,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飞翼。”她手一招,下一刻就已经被白虎驮起来。

    飞翼越到半空中,她一伸手,就从佛祖手心里拿走了那块黄色的宝玉。

    她终究是中毒太深,他就算是要自己的命,她怕是最终也会给他。

    天刚刚泛起银白色的光芒,叶珈琅就赶到月宫最远角。

    男人盘膝坐着,似乎在休憩,却更像是在等她。

    叶珈琅收住白虎,看着龙斩夜,这张脸,是她的魔咒梦靥,这辈子都无从逃脱。

    “拿了符凰琚,我就要留在月宫赎罪,带我走,你就不能拿走符凰琚。”她漠然开口,“龙斩夜,你只能从月宫里带走一样。”

    男人慢慢睁开眼睛,薄唇上挑,轻吐,“姝儿,这两样我都要。”

    她摇头,“别为难我师父,她这辈子都守卫月宫,效忠东陵,你不能逼她……”

    龙斩夜朝她伸手,“你先跟我走,符凰琚我另外想法子。”

    叶珈琅摇头后退,“我求你了好不好,你走吧,我们今生今世缘尽于此——”

    说着,她一扬手,剔透的黄玉飞出掌心,“拿着它走吧!别伤害月宫的人,不然我就真的不能活了!”

    龙斩夜扬手接住,凤凰浴火的黄玉圣洁万分。

    “天快亮了,你快……”

    话音被蓦地截断。

    龙斩夜飞跃而去,将昏倒在虎背上的叶珈琅搂住。



                  第一四七章 你敢跑,我就打断你手脚【求鲜花】

  玄天捏了捏酸痛的手,出气似的笑笑,“臭丫头敢耍我,给你一掌算你捡便宜。”

  龙斩夜看了眼昏死过去的叶珈琅,眯起眸子盯着玄天。

  后者耸耸肩,却被白虎甩过来的尾巴抽了个正着。

  他捂着流血的鼻子,指着飞翼痛骂,“小畜生!看我不扒了你的皮做皮袄!”

  龙斩夜将叶珈琅横抱在怀里,她昏过去也好。

  什么缘尽于此恩断义绝,都是屁话,他没答应,她就是躲到天边也没用!

  两个人一起跨出宫墙,飞翼拦在面前,眼神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龙斩夜伸手摸摸它,“乖孩子,带我们下山。”

  飞翼绕着他嗅了嗅,他身上沾了浓浓的姝儿气息,它舔舔叶珈琅垂下来的手臂,回身走入风雪里。

  *********

  脸上微微的凉意让昏睡的女人慢慢醒来。

  脖子很痛,她揉着脖颈,目光慢慢清楚。

  猛地坐起来,她瞪着抱着自己的男人。

  揉揉她额头,龙斩夜轻笑,“醒了?”

  叶珈琅扬手打过去,“卑鄙!”

  他只是轻笑,握着她手腕,压着她啃吻她红润的唇瓣,“姝儿,一句恩断义绝,一句缘尽于此,我会让你知道,乱说话的代价——”

  她狼狈的躲开,爬到房间一角去,“龙斩夜,你竟然出手伤我!师父知道我偷走了符凰琚,她会气炸的!我又跟你跑了,她再也不会认我这个徒弟了!”

  龙斩夜慢慢逼近,“不认正好,免得她碍事,你是我的女人,怎可再入皇宫?”

  叶珈琅拿起一旁的杯子朝他扔去,怒斥,“你无耻!我说了再也不要回去你那破王府!你以为我很稀罕做你的女人吗!不,一点也不!我再也不爱你,从你丢掉我的那天,我就恨死你!无岚也是,凭什么你们都认为,丢弃的女人还会回头接纳你们!做梦!我叶珈琅今生今世,宁愿在月宫里常伴青灯,也不愿再为你们任何这两个没担当的男人付出一丝一毫感情!”

  龙斩夜微微叹息,走到她身边去,俯身,捧着她脸颊,“冷静点,姝儿。如果知道你会不开心,我断不会带你回月宫这一趟。你会担心我被冻死,说明你心里还有我。”

  “没有!”她坚决打断。

  捏着她小巧的下颌,他的指头轻轻捏着那里的软肉,“口是心非你最会……小东西,跟我去地宫,做完这件事,我就彻底没有任何包袱了。”

  她咬着他虎口,瞪着眼敌视他。

  龙斩夜喉结滚动了一下,“再咬一下试试看,我……”

  叶珈琅恨到极致,他带走她,师父必定对她心灰意冷。

  那是她最亲近的人……

  她擢住他手指,重重的咬下去。

  龙斩夜喉头一紧,扑上去就压住她。

  急切的撕扯她的衣衫,龙斩夜舔吻着她耳朵,哑声,“姝儿……磨人的小东西……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府里有其他女人,回去后我会安顿她们……或者你不喜欢王府,我带你去边关……”

  挣扎哭喊没用,她蓦地从一旁抓过被自己砸碎的杯子碎片,往自己肩头一划——

  龙斩夜一震,看着她肩头涔涔的渗出血,咬牙低吼,“你不要命了!”

  她别过脸默默流泪,“我不走,你敢把我带出雪山,我就自尽!”

  龙斩夜恼火的一拳打在她脸旁边的地上,“你到底想要我怎样,说!”

  “放我回去!”

  “做梦!”

  她死死咬住嘴唇,“那还回符凰琚!”

  “休想!”

  一句做梦,一句休想,她是彻底对他不抱希望了。

  幽幽的翻身,她擦掉眼泪,“那就走吧,回王府,只是从今往后,你别指望我会对你一心一意,如果有机会,我还会逃,我也不会让你再碰我,你就带回去一尊木偶吧!我再也不爱你了!你是个混账!”

  龙斩夜捏了捏都是血的拳头,起身看着她,“你不愿和别的女人分享,我就遣散她们,你不愿受束缚,我也不会绑着你——这样你还不满意。叶珈琅,胡闹也要有限度,你敢逃,我就打断你手脚,反正木偶也不在意是不是废人!”

  她回头拿东西扔他,他却开门走了出去。

  她擦擦眼睛,只是想,师父现在一定发现她和符凰琚一同失踪了,她应该会被从月宫除名,从此月宫弟子以她为耻,听到她就会唾弃吧……

  他根本不懂月宫在她心里的位置,她宁愿被师父打死,也不要被师父抛弃……

  回王府又怎样,他今天遣散了一帮妻妾,天下的美女总是前仆后继,散了一批总会有下一批……

  何时才有穷尽的一天。

  而对他,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

  ********

  一夜未眠,第二天天一亮,外面就有人喊着,“怎么天气这么糟糕!客官还要走吗?”

  男人的声音沉稳,“嗯,去备马和干粮。”

  叶珈琅肩头很痛,爬起来,推开窗子,立即狂风灌入。

  外面阴暗的仿佛还是暗夜,狂风呼啸的吓人,仿佛有巨大的灾难要发生一样。

  自小在这里长大,她都没见过何时有过这么恶劣的天气。

  想了想,她看着外面准备马匹的男人,这么糟的天,她想叫他别走的,可是想了想,她昨晚和他大吵一架,他还要打断她的手脚,就算出什么意外又和她有什么干系!

  【三更~明天继续。继续求花花。PS,有亲对姝儿和无岚有三生姻缘表示不满,这只是个说法,又不是真的要将这三生都写出来,所以不是说无岚的戏份还会增加。毕竟姝儿现在换到六叔身边了~她和六叔的对手戏才是主导~~~@.@】



                  第一四八章 危险1

  小房间外传来敲门声。

  憋在房间里,叶珈琅懒得动也懒得回答。

  压抑着情绪,门外男人叫她,“穿好衣服出来吃早饭,我们这就要走,要下大雪了。”

  她靠在地上,谁管下不下雪,走不了最好……

  嘀咕间,门就被打开,她咬唇看着一脸冰冷的龙斩夜,对方见她已经穿戴整齐,蹙眉,“要我抱你出来吗!”

  她犹豫一下,想着他肯定能做出让自己难堪的事情,只好不情愿的起身出门。

  外面阴仄仄,几缕细碎的光亮从厚重的云层透出来,压抑又怕人。

  大手落在她肩头,龙斩夜声音低缓,竟似安抚,“我们尽快走,出了这地方就没事了。”

  她瞥他一眼,这个她当然知道,出了这地界,就是彻底离开圣雪山,再不受这边多变的天气影响。

  她心里藏着心事,早饭没吃,喝了口水就没了胃口。

  龙斩夜也不逼她,这里贫瘠又人烟稀少,有口水喝就不错了,食物也实在是难以下咽。

  临走时,他叫人包了些馒头带上。

  被扔进马车,叶珈琅的头撞了个大包,她揉着脑袋,一脸不满,“龙斩夜,你是混蛋!”

  对方不理她,脸色阴沉的看着外面躁动的天气——

  他隐隐有些不安。

  早饭吃的最多的玄天被赶出去驾车,他一边裹着大衣一边嘀咕,“没人性啊,竟然让兄弟出力,自己和女人躲在里面逍遥快活。”

  帘子掀开,丢出来一颗硬邦邦的东西打在他后脑勺。

  玄天刚要大骂,捏着那东西,顿时觉得手心里一阵暖意。

  定睛一看,火红色的珠子正散发着浓烈的赤色光芒。

  他一哼,难怪那家伙不怕寒冷,原来身上藏了避寒的宝物——

  他把那珠子小心的放到怀里,据说百年能出一条火蚕王,百条蚕王才能制炼出一颗火龙珠。

  有了那珠子避寒,果然一点都不冷,玄天悠闲的坐在那里,只觉得额头上竟然开始微微冒出细密的薄汗。

  车里。

  两个人沉默的对峙。

  “咕噜……”

  叶珈琅急忙收住小腹,该死,早上一点东西也没吃,这会儿竟然就饿了。

  一旁的男人转头看着她,她窘迫的瞪过去,“看什么!我恨你!”

  龙斩夜挑唇轻笑,“看一眼就恨我?那我对你做的所有加一起,恐怕你都没有词汇可以形容了吧?”

  她白过去,心里是真的七上八下,怎么有种很不安的感觉呢?

  她和龙斩夜回去了,师父就不管她了吗?

  况且她还偷了月宫里的宝物,简直罪加一等。

  还热着的馒头递过来,龙斩夜拉过她的手心,“吃吧,还有一阵子才能出去。”

  她想拿馒头砸他脸上,就是这样该死的眼神,害她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

  龙斩夜见她瞪自己,微微叹息,“别闹了,以后我慢慢让你折磨就是了。现在,你要留着力气将来好找我撒气。”

  叶珈琅握着那温热的馒头,想骂,喉咙却发堵。

  外面的玄天忽然喊道,“喂!臭丫头你快来叫那只畜生走开!”

  叶珈琅急忙掀开帘子,之间飞翼焦躁的绕着马车跑,好几次都想拦在路中间阻挡马车停下来。

  马车飞快,这样很危险,她急忙喊着,“飞翼!回去!”

  白虎不听,见没人理会它,索性往马车前面一趴。

  叶珈琅急忙揪住玄天的头发,大喊,“快停下!”

  玄天吃痛,咬牙痛骂,“妈的,龙斩夜快叫她松手!”

  龙斩夜握下叶珈琅的手,“玄天,停下!”

  马扬起蹄子,嘶鸣了一声,在白虎身前堪堪停止。

  叶珈琅要跳下车去看看自己的白虎受伤了没有,可龙斩夜一把抓住她,警觉的望向一边白茫茫的雪山——

  “别动,有危险。”他紧紧搂着她,眉目间带着一丝杀意。

  隐隐的,马匹和白虎都感觉到了什么,慢慢的往后退,甚至几匹马都焦躁的想要挣脱缰绳。

  听着马不停的嘶鸣,玄天带众人勒马后退,“大家小心!”

  逐渐的,连人都觉察到,是由远及近的轰轰声,连带着大地的震颤,一起向所有人袭来。

  握紧了龙斩夜的手,叶珈琅脸色惨白,慌张的道,“是……是雪崩!”

  龙斩夜搂着她肩膀,走出马车,雪片被狂风卷着打在脸上,比刀片还要疼。

  撑起大氅将她裹进来,龙斩夜眯起眸子,看着远方满眼的白色旋风,冷声,“夫人既然来了,不妨现身说话。”

  叶珈琅缩在他怀里,听到一声夫人,顿时一抖。

  她很矮,只到他胸口,龙斩夜双臂拥着她的肩膀,大手抱着她冰凉的小手,给她无尽的力量和温暖。

  风雪稍停,飘渺的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六王爷千里迢迢而来,怎可带了我徒儿和圣物不告而别——”

  龙斩夜蹙眉,看着远方不断加重的风雪,大地的震颤更加剧烈。

  “符凰琚用过必当完璧奉还,到时在下必定向夫人请罪——”他一字一顿,“而姝儿早已是我的女人,我一定要带走她。”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1
                  第一四九章 危险2

  “月宫弟子叶珈琅!”声音从远处传来,“为师在此命你杀了盗宝贼人,立刻回归月宫!”

  缩在龙斩夜怀里,叶珈琅想探头出去和师父对话,龙斩夜却按住她的小脑袋,低声,“待着!我们冲出去。”

  她挣扎,“让我出去和师父请罪吧……不然我们都走不出去的!”

  他才不肯,扬声,“夫人既然这般固执,在下就不浪费口舌奉陪了!”

  将叶珈琅提起来,他足尖一点就跨到骏马上,拔剑斩断缰绳,一提马头,马半立起来,长嘶着就向前冲去。

  身后人纷纷效仿,骑着马就随着龙斩夜一起冲向前方漫天的暴雪。

  白虎在一旁疯狂的吼叫,边跑边发出警告的低吼。

  叶珈琅从他的斗篷底下挣扎露出脸,搂着他脖子,“这太危险了!停下!放我去和师父说,她会放你走的!”

  龙斩夜将她按回来,她师父会让他走,可是却回将她扣下送回皇宫!

  “姝儿!”天际再度传来师父微怒的声音,“为师的话你不听了是吗!我叫你杀了他!杀了他为师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珈琅眼睛发胀,搂着龙斩夜的腰,哽咽,“不要……师父求你放了他,我和你回去,你想怎样罚我都可以,求求你别伤他!”

  龙斩夜听她一番话,竟然噙着笑,将她抓回斗篷里,低声在她耳边呢喃,“不是恨我吗,口是心非的小东西——坐好,我们冲出去!”

  每一寸风雪里都夹杂着雪山之主的愤怒,更大的雪暴从山顶海啸般袭来——

  巨大的冲力仿佛要将山下一切都吞没,叶珈琅紧紧拽着龙斩夜的衣服,哭叫,“别往前走了!快停下!”

  龙斩夜只是紧抿嘴唇,眸底带着决然——

  不冲出去,难道要困在这里向别人屈服?

  他做不到!

  狂风肆虐,白色浪涛呼啸着向众人吞噬而来——

  “师父!”叶珈琅大吼,“不要!”

  刹那间雪浪灭顶而来,她只觉得自己被人紧紧的裹住,连呼吸都没法了。

  被冲击的翻滚而下,她脑子一片空白,小小的身子在崩塌的积雪中浮浮沉沉,好几次她都窒息的差点死掉。

  温软的毛皮将她裹住,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狂风怒浪终于停止。

  好半天,她才慢慢睁开眼,浑身剧痛的撑起身子。

  白虎轻轻舔着她满是雪霜的脸,她这才看清,自己身上裹着龙斩夜的大氅,整个人都被飞翼蜷缩起来的身体护住。

  抬眼看去,除了漫天的积雪外再无其他——

  人,马,一切的一切,连一点痕迹都没了。

  她只觉得脑袋被狠狠打了一棒,心里狠狠的被挖了一下,踉跄着站起来,歪歪扭扭的踩着厚厚的白雪,颤抖着叫喊,“龙斩夜!”

  没人应她,她破碎扭曲的声音显得有些难听。

  她走了几步,不小心摔倒,索性趴着摸索厚厚的积雪,“六郎!你回答我啊!你在哪里!”

  只有风卷过的呼啸声。

  飞翼跑过来,舔着她脸上冻僵的泪水。

  “师父……”她有些茫然的哭,“师父,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好久,天边才传来清冷淡漠的声音,“姝儿,回来。”

  她置若罔闻,双手冻得红肿没有知觉,不停的翻着近旁的雪,声音嘶哑,“六郎!你肯定没事,你要是有事我怎么办!”

  她吸吸鼻子,满脸的泪冻成了冰,脸上像撕裂了一样的疼。

  “说话啊!”她无助的哭泣,“你还说,要我留着力气日后慢慢折磨你……我们根本没有在一起多久,根本没有多少甜蜜的日子……六郎……出来啊……”

  飞翼呜咽着咬住她领子,她在这样摸索下去,手非冻掉了不可。

  叶珈琅被白虎拖着走,哭的嗓子都哑了,“飞翼,去帮我找他回来啊……没有他我还活着干什么!”

  白虎扯着她走,用爪子温柔的拍着她的脸。

  “姝儿,跟飞翼上山来,师父不怪罪你。”

  她咬牙忍住哭泣,他在的时候她只想闹得他不得安宁,仿佛只有看到他苦恼伤神才能找到自己在他心里存在的痕迹。

  所以怎么哄都不理他,怎么说都要闹,可如今,她连句其实舍不得离开他都没机会说了……

  她这阵子想着要和他永别,是要下多大的决心才做到。

  他爱的若即若离,她退缩,逃避,是害怕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捂着脸,身上冻得没了知觉,想到他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心口一阵缩痛。

  火红的大鸟盘旋在她头顶,尖利的叫了几声,忽然盘旋而下,落在雪上,往上一挣,忽然露出衣服的一角。

  叶珈琅似痛苦似惊喜的大叫一声,挣开飞翼,连滚带爬的往那处跑去。

  手脚并用的刨着厚厚的冻雪,她手指淅沥的流着血,却再也感觉不到疼,她拼命的扯住那人的衣服往外拽,墨色的袍子,上面布满了暗色的花纹。

  是他!

  飞翼也跑过来帮她挖雪里的人,过了好一会儿,叶珈琅才从雪里把龙斩夜拽出来。

  手上的血蹭了龙斩夜一脸,她连哭带笑的试过他鼻息,搂着他大哭,“醒来啊!龙斩夜,你说要用时光作证你爱我的,你敢离开,我就下地府去闹你永世不得安生!”



                  第一五零章 没有他我还活着干什么

    被她摇的头疼的男人慢慢睁开眼,勾住她脖子按在自己胸口,咳嗽着,“没被雪压死,被你吵死了。”

    叶珈琅大哭大叫着打他,“你装死!你怎么不被雪卷到地狱去,叫小鬼把你的心挖出来油炸!”

    龙斩夜撕着大氅上的布,给她包扎手上的伤口,叹息,“油炸了我你岂不是要大闹地府?傻瓜,这么漂亮的手坏了以后怎么服侍我?”

    她俯首狠狠咬他的脸,太冷了,她下巴都冻僵了,只是拼尽全力咬住他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害她都想以死追随了,他竟然笑呵呵的没事人一般!

    龙斩夜任她发泄,听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他心里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知道她爱自己,什么都够了。

    扑簌簌几声,雪下掩埋着的众人和马匹都跳出来,玄天拍着身上的雪,吐气,“好险没被冻成冰棍——这火龙珠真好用。”

    扬眉看着龙斩夜抱着女人亲亲我我,玄天重重咳嗽,“你啊你!眼色心色!死里逃生竟然还不忘抱着女人亲热!”

    龙斩夜拉起叶珈琅,给她重新系好衣服,揉揉她发丝,语气温柔,“放心,除非你不要我,否则我不会丢下你——”

    打了个呼哨,骏马就跑过来,龙斩夜将叶珈琅抱到马上,自己也跨上去,拥着她,附耳,“好一句‘没有他我还活着干什么’……”

    叶珈琅回手重重打他,连骂都没力气了。

    她肝肠寸断,他却躲在一旁看她笑话……

    气得直掉泪,龙斩夜扳过她的脸,轻吻,“傻姝儿……听你说句真心话那么难,我只好多装会儿,其实我是真的险些一命呜呼。”

    她看着他发青的脸色,知道他并非虚言,雪崩之下,他肯定也险些出危险。

    夹着马肚子向前疾驰,天边传来荻夫人怒声,“姝儿!你敢踏出半步,你我师徒情谊今日一刀两断!”

    叶珈琅回头,含着泪,“师父……”

    “你情愿追随这乱臣贼子也要违逆师门,师父真真对你失望透顶!”

    叶珈琅挣扎着要下马,龙斩夜紧紧箍着她,“姝儿!跟我走!”

    她矛盾至极,走或不走都是心碎,她骗不了自己,她根本舍不掉龙斩夜……

    看着她缩在自己怀里哭泣,龙斩夜吻了吻她额头,低声安抚,“姝儿,有我在,不要哭……”

    她被逐出师门了,她自小就在师父身边长大,师父就是父母,就是亲人。

    被至亲的人抛弃,这感觉他不会懂……

    看着她哭的伤心,龙斩夜加紧落下马鞭,骏马飞驰,一路离开阴郁多变的圣雪山。

    她的犹豫,他也不安。

    飞翼跟在后面不停的跑,龙斩夜回头看了那只灵兽,“好孩子,回去代姝儿陪着师父——等我们安顿了,我会带她再回来看你!”

    白虎依依不舍的停住脚步,仰头咆哮了几声,山巅都为之震颤。

    这是她的家,可是她连家都没有了……

    她倒在他怀里,再没了生气。

    *************************

    火堆跳动,热气炙烤下,身上的冷气总算驱散开。

    龙斩夜用干净的布仔细的包着叶珈琅手上的伤口,翻卷的皮肉可见她当时有多么疯狂。

    他心头紧缩,她只是躺在他卷起的衣服上,一脸哀戚,一点精神也没有。

    他害她失去了太多,可他也没法子,他们要在一起,就注定要经历重重磨难。

    一旁的玄天递来简单的热汤,“喏,喝点,这女人看起来摇摇欲坠,别到时候拖后腿。”

    龙斩夜眉头一拧,冷厉伸手,“拿来。”

    玄天裹住衣服,明知故问,“什么,拿什么啊,我不知道。”

    “火龙珠——”龙斩夜睇着他,“还来。”

    玄天嘀咕了几声,不甘愿的掏出那宝物,被他抢走,他瞪了眼躺着的叶珈琅,臭丫头!说句都不行,女人果然是祸害!

    龙斩夜将火龙珠擦了擦,上面再没有玄天留下的气息,他才将珠子塞入叶珈琅怀里。

    她不愿意的挣了挣,但是浑身剧痛,没有多少力气可以让她对抗龙斩夜了。

    玄天喝着汤,往北指,“再走两天,就可以到地宫了,六王爷可是眼看要得偿所愿,不知道现在心情可灿烂?”

    龙斩夜懒得理他,试了试叶珈琅的额头,果然有些烫,这么一折腾,难怪她会生病。

    他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胸口躺着,给她拭了拭额头的汗,“火龙珠会保护你不受寒气侵袭,只是你有些发烧,这滋味恐怕有些难捱,等我们到了镇上,我带你去看大夫。”

    玄天觉得发冷,挥刀杀敌的龙斩夜柔声细气的说话,真叫他受不了。

    看这俩人好,玄天就觉得碍眼,一哼,“等开了地宫,只怕有人的醋坛子要打翻了呦,现在有的好快好吧!我怕地宫一开,就要分道扬镳了……哎呦!”

    揉着额头上的大包,玄天白了眼神色冷暗的龙斩夜,耸耸肩走开,“我说的是事实嘛——你自己不也知道,女人全都是小肚鸡肠。”

    他听着玄天的胡言乱语,竟莫名的有些慌,低头看去,叶珈琅已经睡了。

    他抚了抚她的发丝,搂着她,将她额头贴在脸颊边,那热度如此真实。

    姝儿,这是最后一件我必须做的事情。

    往后万事都依你……

    只要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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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一章 进犯

  夜晚,略显简易的帐子里气温却并不低。

  叶珈琅身上有火龙珠护体,所以并不冷,只是本来就有些发烧,外界又有火龙珠的热气笼罩,如龙斩夜所说,这滋味并不好受。

  用袖子擦掉她额头上的汗珠,龙斩夜从旁拿了水壶,倒了些在盖子里,喂到她嘴边。

  她动了动喉咙,双唇却仿佛黏住了一般张不开。

  龙斩夜揉揉她发丝,仰头喝了口水,俯首按住她下颌,将含热了的水送入她口中。

  她吞掉,顺带着将他的舌尖也咬住。

  他眸子一紧,她大概是嫌自己现在不够遭罪,咬着他的唇舌吸.吮了好久也不松口。

  这情景,就好似很久之前,去围场狩猎那次,她病得而已是不省人事,拉着他要水喝。

  被她咬的有些痛,他只是宠溺的揉着她发丝。

  过了好半天,她终是松开,他急忙别过脸急促的喘息几下。

  他只怀疑她是故意的,回头,就看见她睁开眼睛。

  眼睛带着泪水,她抽搭几声,“我什么都没了……”

  龙斩夜叹息一声,将她裹进怀里,轻抚她肩头。

  他握紧她的小手,声音低沉动听,“不会。你有我,过不久还会有我们的孩子,很多很多个。你舍不得师父,日后我再带你回来向她请罪。”

  她捂着脸哭了会儿,指缝间渗出眼泪。

  她刚回去月宫,就惹得师父几次大怒,从小到大师父批评她无数次,却从来没有以师父的身份强硬的命令她去做过什么事。

  刚刚,她说,师父对你很失望,师徒情谊恩断义绝……

  “都赖你!”叶珈琅扬手打龙斩夜,“我不是给了你符凰琚吗!你干嘛还要拖我走!师父打我骂我几句就消气了!都赖你!”

  龙斩夜握住她双臂,“不带你走难道要让她送你回宫?赶紧睡觉,明天一早就要上路。”

  她狠狠咬他出气,他只是低头看着她。

  闹吧,有力气闹就好。

  被亲人抛弃的滋味他知道不好受,此刻也只能作为仅有的依靠保护她。

  她咬累了,又昏睡过去,趴在他胸口一动不动。

  拉过大衣盖住她,两人紧紧依靠在一起。

  难得的寂静安心,他只希望这样的夜再长些也无妨。

  夜半时分。

  四下寂静的连风声也没有。

  浅眠着的男人蓦地睁开眼,双眸如同浓墨般漆黑不见底。

  慢慢的抽出放在叶珈琅脑下的手臂,他悄无声息的出了帐子,一旁,玄天早已带着人站在那里。

  一众人侧耳细听,那一片安静之下有些让人生出警觉的躁动。

  “应该是高手。”玄天瞄了眼帐篷,“你先走,我垫后。”

  龙斩夜看了他一眼,回头钻入帐篷,叶珈琅仍旧裹着他的大衣服睡着,他将她横抱起来走出帐篷。

  骏马事先准备好,他将昏睡着的女人抱上马,抖了抖缰绳,“这里距离羯苍不远,是哪方敌人吃不准,别硬拼。”

  玄天点点头,挥剑在仍旧燃烧着余火的木堆上一劈,那光悄无声息的就灭了。

  转瞬间,所有人隐匿无踪。

  龙斩夜勒马前行,那马是上好宝驹,跑起来脚步如风,却偏偏声息很轻。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安睡的女人,眉心蹙起。

  什么人来进犯?

  异国?

  月宫的人?

  皇宫?

  任何一方都会坏他的事,他眸子有些冷,拽着缰绳的手背青筋凸起。

  *****************************************************************

  冷意如同巨网迅速笼罩过来。

  眨眼间,刚才还好好的帐篷顿时被扑天而来的乱箭射成了箭靶。

  看着帐篷倒塌,几个黑衣人身形迅疾的掠过来,掀开帐篷又是一阵乱剑刺下。

  隐匿在树丛里的玄天眯起眸子,下手真够毒的,生怕不能置人于死地。

  月宫的人不会这样嗜好杀戮,那答案就剩下两个——

  皇宫,或者外敌。

  握紧了手里的宝剑,玄天足尖一点,人飞速的掠出,众人随着他一起冲出。

  两方顿时激战成一团。

  龙斩夜身边带的人,就算是车夫也身怀绝技,几个人真的和对方打起来,丝毫不落下风。

  玄天不急着杀对方,他一招一式的试探对方的来历,无奈那武功套路太奇诡,就算对江湖了若指掌的他竟然也看不出对方出自哪门哪派。

  眼看着落了下风,一众黑衣人也不跑,向着身前的剑刃一磕,血花溅起,几个人纷纷断气倒地。

  “这群王八蛋。”玄天擦了擦脸上的血,扯下衣角擦拭剑刃上的血,“竟然这么不要命,跟疯狗一样。”

  树丛一动,他警觉厉喝,“谁!”

  躲起来的那人似乎是踌躇了一下,好半天,才慢悠悠的探出头来。

  玄天蹙眉,竟然是个女人!

  灰白色的袍子像极了道袍,梳着可笑的两个大包子发髻——

  他顿时明白,语气不屑,“月宫的人?躲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第一五二章 月宫情谊

  灰白袍子的女人露出紧张的神色,看样子也不过十几二十岁,大概稍微比叶珈琅年长些。

  月宫的人常年与世隔绝,既算是年岁再长,看起来也不过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玄天盯着她,“刚才的人是你带来的?”

  那女人急忙摆手,脸都憋红了,“不是!我是偷跑下山的!我来找我小师妹姝儿的!”

  玄天眯起眼看着她,“月宫的那老太婆将宫门看的死死地,你怎么出来?你来有什么目的!”

  “我就是放心不下师妹!”那女人气得跺脚,“我师妹在哪里!我不跟你说话,獐头鼠目,看着就是坏蛋!”

  玄天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的脸,看着旁边的同伴,“笑话啊!我的脸不知道多少人夸英俊,她说我獐头鼠目!”

  同伴急忙点头,随即转头过去偷笑。

  玄天有些恼,举着剑对着那女人,“你师妹跟男人私奔了,你找她做什么?还不快回去,免得你师父发现,给你一掌叫你去见阎王!”

  呸了他一口,银灰色衣袍的女人走出树丛,“我师父才不像你说的那样!我知道你们下山的时候遇到了雪崩,我很放心不下师妹才忍不住跟下来,三师姐也知道!”

  玄天打量着她,一张脸尚算漂亮,可惜,他对月宫里的人从老到少五一有好感。

  扯过马匹,他跨上去,抓着缰绳瞥着她,“你小师妹好的很,和我们六王爷逍遥快活,离开雪山更自在,回去吧,你也看到刚才有刺客出没,你又没什么武功,很容易被人家拿去磨剑。”

  “我……我要见姝儿一面!我是她五师姐!”

  玄天才没兴趣听她排资论辈,转头就骑马走掉。

  看着一群人要走,半夏急忙追上去,“喂喂,带我去……啊!”

  玄天不耐烦的回头,她这么个尖叫法,附近若是有刺客,必然循声而来,激战一场后,他可没那么多力气再应付一群拿送死当游戏的死士。

  半夏绊在尸体上,沾了一身一脸的血,吓得跳起来大哭大叫。

  “将军。”一人指着天上一点幽绿的光芒,“王爷的信号。”

  玄天想了片刻,这地方离雪山有段距离了,看着那女人脚上几乎磨破的鞋子,他犹豫了下,烦躁的掉头回去。

  伸手,他语气凶恶,“快上马!待会儿刺客来了就推你去做肉盾!”

  半夏咬咬嘴唇,虽然讨厌这个人,但是没办法,只有他能带自己去见叶珈琅。

  将她扯上马,玄天带着众人飞快的离开。

  附近的小镇子意外的繁华。

  沿路寻找龙斩夜留下的记号,一行人很快找到他。

  在客栈汇合,玄天带着那烦躁的半夏上楼,她径自推开房间的门,兴奋的叫,“姝儿!”

  跟着进去的玄天见了屋子里的情况,立刻尴尬的别过脸。

  龙斩夜不悦的蹙了蹙眉,从她肚兜里拿出火龙珠,迅速的合上她外衣。

  觉察到那男人散发出的凉气,玄天急忙插嘴,“这女人说是叶珈琅的师姐!”

  龙斩夜将叶珈琅放在枕头上,转头看着那女人,同样,眸底带着火光的看着玄天。

  捂了捂自己的眼睛,玄天懊恨自己鲁莽了,看了他的女人——

  虽然只是肩膀,可是那男人小气至极,只怕自己日后有小鞋穿了。

  半夏跑过去,不顾龙斩夜的不满,摇着叶珈琅的肩膀,“姝儿怎么了?她受伤了吗!”

  龙斩夜捏着她手腕丢开,“发烧了而已,已经退了——”

  转头看着玄天,龙斩夜责难,“为什么带她来?”

  玄天咳了咳,“我怕附近还有刺客,而且这里离雪山也太远,想……抱歉。”

  龙斩夜收回冷冽的目光,“叫小二备马,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半夏不满的插嘴,“我还没和姝儿说话呢!你凭什么赶我走!我是她师姐啊,你就不会看着她的面上善待我!”

  龙斩夜冷嗤一声,刚想赶走她,叶珈琅就被吵得睁开眼,看着旁边熟悉的人,眼睛亮了亮,“五师姐?”

  半夏扑过去,怜惜的抚摸她惨白的脸,瞪了眼龙斩夜,“姝儿,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刚刚进门,他似乎还要对姝儿有所不轨,她生病这么重,他还要强迫她吗?

  叶珈琅摇摇头,叹气,“你怎么也跑出来了,师父发现会骂你的。”

  半夏苦涩一笑,“师父闭关了——她回宫后就封闭神殿,去七层塔上闭关了。”

  叶珈琅心里一堵,师父会闭关,想必也是因为被她气到,想着二十年的师徒情谊就这样分崩离析,心里又一阵难过。

  半夏抚着她的脸,“别难过,师姐陪你几天吧,师父闭关,宫里一切都由几位师姐打理,她们都让我来看看你,她们让我告诉你,师父是在气头上,等风平浪静了,你回来磕头认错,师父不会再怪你,她平时最疼你了。”

  叶珈琅眼角一热,龙斩夜随手擦掉她的眼泪,“姝儿,我们马上去地宫,沿路凶险,叫你师姐回去吧,她跟着,只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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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三章 女人的预感

  叶珈琅眼角一热,龙斩夜随手擦掉她的眼泪,“姝儿,我们马上去地宫,沿路凶险,叫你师姐回去吧,她跟着,只会有危险。”

  半夏不认输,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笛子,“少看不起我们月宫的人!”

  说罢,放在唇边简单的吹了几个音符。

  刹那间,众人只觉得眼前顿时一片混沌,耳朵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被拽入一个无底洞里,想动也动不了。

  “六郎。”叶珈琅拉着龙斩夜的手用力一拽,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智。

  按住半夏的手臂,叶珈琅疲惫的摇摇头,“师姐,别这样,六郎也是担心你的安危,你还是回去吧,我怕师父出关看不到你,你也要遭殃。”

  一旁的玄天忽然上前,夺过那玉笛,摆弄了一下,“这是什么东西,连我和王爷都能迷惑住,好厉害!”

  半夏仰着头,不无得意,“那是我家传的宝物,别说你们此等凡夫俗子,就算是九天仙人听了也要醉上半天。”

  玄天嗤笑了一声,“浮夸,你刚才吹了笛子,九天仙人怎么没掉下来砸你头上?”

  “你!”半夏起身要和他拼了,这个家伙,从一开始就惹她发火!

  “六郎。”叶珈琅扯扯龙斩夜的袖子。

  “好了。”龙斩夜出声制止,玄天就停下来,把笛子还回去。

  半夏将笛子揣好,狠狠瞪了他一眼。

  “太晚了。”玄天忽然看了眼半夏,又看看龙斩夜,“既然五师姐一番情意,那不如就让她们姐妹俩睡在一起做个伴吧?王爷。”

  龙斩夜望了眼叶珈琅,她用期许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拍拍她脸颊,起身出了房间。

  隔壁的房间幽静雅致。

  龙斩夜坐在黑暗里,声音低沉,“是什么人?”

  玄天摇摇头,“搜了身,毫无发现,他们的武功看不出套路,兵器也是最普通的那种。”

  龙斩夜眯起眸子,来人的目标是他?或者,是叶珈琅?

  能培养出这么多武功高强死士的人,必定不是等闲之辈。

  今日出手的人,和当初屡次刺杀叶珈琅的人可有关联?

  他烦躁的揉揉额头。

  玄天见他烦,低声建议,“王爷,那位五师姐,倒是可以留下她。”

  龙斩夜抬眼看着他。

  “我们去地宫,一定会和守卫碰头,到时候他们必然不肯放我们进去。他们总归是为东陵尽忠,开杀戒非你我所愿。那女人的笛声,说不定可以免去杀戮。”

  沉默了一下,龙斩夜淡淡起身出门。

  玄天知道他心里有数了,也不再多嘴。

  只是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想必是因为自己的位置被人抢了而耿耿于怀。

  不然此刻,他就应该抱着女人睡觉了。

  玄天嘿嘿笑了笑,关门兀自休息,没女人,也省心了。

  **********************

  第二天一早,叶珈琅和半夏一起起床梳洗。

  烧也退了,身边有师姐陪伴,叶珈琅心情好了些。

  吃着平淡的饭菜也觉得格外有胃口。

  龙斩夜看着她一手馒头一手包子的啃,噙着笑,眸底闪动着柔软的光芒。

  喂饱的马匹被牵到前面来,龙斩夜一行人吃过饭,准备了一下后便上了路。

  坐在马车里,半夏掀开帘子看着为首骑马的男人,看样子很威风很孤傲,她回头看着打盹的叶珈琅,“喂,那人对你好吗?我看他好像很凶呢?”

  叶珈琅抿唇笑笑,多少带了苦涩。

  好吗?

  好吧……

  她其实一度以为他要的是皇位,从一开始利用自己做些事情,她就以为他只是想用她做跳板去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

  可后来,他去了边关打仗,一走就是四年,辛苦培植起来的庞大势力有所损耗。

  再后来,无岚和他交换了条件,用她和皇位做了对调。

  她心底深处是认为他爱自己的,可是又不敢相信,告诉自己别去想这个问题。

  她很害怕答案和自己想的相反,所以只能逃避。

  况且眼下,她是一点自己做主的权利也没有,每一步都被人牵着走。

  “对了姝儿。”半夏拉着她的手,纳闷的问,“你们为什么要去地宫?那不是皇帝的陵墓吗?”

  叶珈琅摇摇头,“他说,里面有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半夏有些恼,“地宫里都是死人,什么人很重要?”

  “那人……没死。”

  “没死的人怎么会在地宫里?妖怪啊!这么多年不吃不喝,怎么还活着?”

  她无法回答,她也感到纳闷,可是没机会问他,问了他也未必会和自己详细说。

  “喂喂姝儿,那里面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叶珈琅看着半夏探究的眼神,抿唇,“好像……是女人。”

  女人的直觉吧……

  她预感到,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是个女人……

  在地宫里沉睡禁锢,到底是吃了什么苦头呢?

  她对龙斩夜有恩,什么恩情让他记挂到如今呢?

  叶珈琅靠着微微颠簸的马车,心头仿佛压了石头一样透不过气。

  路的尽头,通往哪里呢,柳暗花明处,还是根本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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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1
                  第一五四章 闯地宫

  之后的几天,没有人再赶半夏离开,叶珈琅想着,也许是龙斩夜看自己被逐出师门心情低落,有个师姐陪伴多少可以好些,所以才任由半夏跟着他们。

  一路风尘,终于赶到了地宫。

  傍晚的天际,云朵烧红了,天空中开始飘起大雪。

  本来就天寒地冻,这会儿更是冷到骨头里。

  龙斩夜掀开帘子,看着裹着大狐裘只露出两只圆溜溜大眼睛的叶珈琅,“火龙珠戴着吗?”

  叶珈琅笨重的点点头。

  龙斩夜噙着笑,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神采飞扬,仿佛一个清俊少年般喜形于色。

  “那就好,待在这里等我,很快就能回家了。”

  龙斩夜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见她朝自己点头,才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半夏,“姑娘随我下车,有劳你帮个忙。”

  半夏看了眼叶珈琅,犹豫了下才抬脚下车。

  叶珈琅有些紧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龙斩夜伸长臂展拍拍她的头,带着宽和的笑,“借她的笛声一用,避免冲突,放心,我不会让你师姐冒险。”

  叶珈琅看着他没有穿大氅,扯住他袖子,将自己身上的狐裘扯下来递给他,“穿上吧,我有火龙珠,一点都不冷。”

  修长笔直的手指拂过那极品狐裘,龙斩夜嘴角上挑,俯首吻了她唇角,披着大氅转身离开。

  叶珈琅久久没有放下帘子,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面很是不安。

  天边的云朵血一样,她喉咙发涩,忽然很想叫住他,问他可不可以不要进去,她陪在他身边还不行吗,他一定要救那人出来吗……

  她往外踏出一步,旁边的护卫立刻过来提醒,“王爷交代,姑娘不能离开马车半步。”

  叶珈琅咬咬嘴唇,只得退回去,握紧了胸口的火龙珠,她有种快要窒息的难受感觉。

  地宫庞大,表面上是一片繁杂的树木草丛,放眼望去,根本连个墓碑都没有。

  一行人停在树林里,半夏四处看看,不解的问,“哪里有入口啊……我什么都看不到呢?”

  玄天瞥她一眼,飞快的点下自己封闭听觉的穴道,“你不用看到入口,吹笛子吧——”

  半夏看了眼众人,只见他们都迅速的做了同样封穴的动作,这才端起笛子,慢慢的吹了起来。

  龙斩夜几个人往前走,停在一棵巨大的古树下面,掌心轻击,树身摇动了几下,积雪飞落。

  半夏抬头看了看,天色黑了,可是她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再低头看时,眼前竟然已经没了人影!

  她惊恐的四处看了看,笛声却不敢停,仔细的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眼前地面的土有翻动过的痕迹——

  原来地宫在地下,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位置,根本没人能在树林里找到入口。

  吹了会儿,她有些累了,不知道里面的人怎么样了,地下不可久留,否则定然要窒息而死,她焦躁的围着大树走了会儿,想停下笛声喊人,可是又不敢,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实在是吹不动笛子了,停下换气的功夫,身后猛然有人拍了自己一下。

  她吓了一跳,回头,就看见同样一脸焦急的叶珈琅。

  “姝儿,你怎么下来了?”

  叶珈琅蹲下,看着地上的新土,“好半天了,怎么他们还不出来?”

  半夏大口的喘了口气,回头学着龙斩夜的样子拍击了下大树的身子,悄无声息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见方的洞。

  和叶珈琅对视了一下,两个人默契的携手跳下去。

  两个人过了好久才落地,下降的过程有种漂浮无依感,真的好像顿时从人间坠落到了冥界。

  落地后,是狭长而幽暗的甬道,两个女人身材娇小,走上去并不费力。

  没几步,开阔了一下,火把下横七竖八的躺了几个侍卫,想必是笛声起了作用,他们听了那么久,应该会睡上很久了。

  摘下一支火把,半夏挽住叶珈琅的手,和她一起往深处走,地宫歪歪扭扭,她们根本不知道要往哪里的岔路走。

  拿过火把低头看了看,地上有几个新的脚印,外面在下雪,地宫里又有尘土,黏在脚底,必然会有泥水产生。

  叶珈琅看着脚印的方向,拉着半夏随着过去。

  地宫阴森毫无人气,两个女人走在里面只觉得汗毛直竖。

  “姝儿……”半夏搂紧她手臂,“不然我们出去等吧……也许他们从另一条通道出去了呢?”

  叶珈琅摇摇头,“不可能,我们刚进来没多久,这么近,有人出来肯定能听到声音。”

  地宫机关重重,她怕龙斩夜救人心切而疏于防范。

  另一方面,她心里也有一丝丝私心,她想去看看,龙斩夜不顾一切一定要救出的人,到底是谁……

  凭着感觉和碰运气,两个女人绕在迷宫一样的地陵里走了许久,抬眼,只看到眼前一面散发着淡绿色幽光的巨石墙壁。

  叶珈琅上前摸了一把,厚重的简直无法想象。

  这是隔世石,她听说过这个东西,被先祖选中做陵墓最后的封闭,世界上最坚硬的玄铁金刚石也别想和它相抗衡。

  **********



                  第一五五章 原来,都是骗人的

  半夏拉着她,有些胆怯的附耳说道,“姝儿,这里面应该是帝王灵柩……我们,别打扰了吧……我好怕。”

  叶珈琅其实也发毛,她胆子一向最小,可这会儿,她满心都被龙斩夜的安危给占据了。

  隔世石有两块,这里有一个,那另一块是不是也不会太远?

  叶珈琅四处看了看,朝着更深的黑洞走去。

  半夏想拉她,可是知道她必然不肯走,只好缩在她身后跟她往里走。

  火把不知是快要燃尽了,还是有两人感觉不到的阴风吹拂,总之火焰从明黄变成了幽蓝色。

  一忽一忽,看的半夏快要吓哭了,一边从怀里掏东西一边嘀咕念经,“姝儿我好怕……”

  叶珈琅死咬着嘴唇往前走,她恨死龙斩夜了,为什么说马上就出来,可是到现在都多久了,他一点声息也没有!

  他心里那人很重要,她呢!她当初就该追问到底,怎么会没法比较,心里只能装一个,他选谁!

  半夏掏出一个小盒子,飞快的从里面挖出一坨粉末洒在空中,异香顿时弥漫开来,冰冷凄寒的通道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我……我……”半夏直结巴,“这是瑶草粉末……驱蚊避虫的,我想是不是也可以辟邪……”

  叶珈琅实在哭笑不得,壮着胆子,大步走入那漆黑里。

  与此同时,火把噗地灭了。

  “呀!”半夏吓得快哭了,调教,“我要回去啊……娘啊,爹啊!”

  叶珈琅摸索着拉下她捂住眼睛的双手,低声指着前方一点幽绿光芒,“师姐,看!”

  半夏抖成一团,好半天才拿开手,抬眼,就看到另一块隔世石在转弯的位置散发着幽暗的绿芒。

  被她拖住手,半夏跟在她身后瑟缩的走过去——

  看到隔世石已经打开了一半,两个人的心顿时放下去。

  符凰琚在石头正中心嵌着,散发着强烈而温暖的黄色光芒。

  看到这圣物,一切恐惧和忐忑全都一扫而空。

  两个人一同弯腰钻进去,那隔世石厚的简直难以想象,爬了好半天才彻底进入——

  与其说是地陵,不如说这是个冰室,亭台楼阁俱全,和人间无异。

  一阵阵冷雾仿若仙境仙气流淌沁润,半夏顿时冷的打了个哆嗦,太冷了,怎么在这里待下去,再过一会儿她敢打赌自己就会冻僵。

  叶珈琅从怀里掏出火龙珠塞给她,抬步往里快步走去。

  这地方很大,大的好像皇宫里的一个宫殿,假山是用奇石堆砌,彩色的光芒散发出来,别有一番景致。

  这地方,说是陵墓,其实更像是仙境。

  半夏四处张望,一副吃惊的样子,往前,忽地撞上了叶珈琅的背。

  她转头,“姝儿,怎么啦?”

  见她不动,半夏顺着她发直的目光抬头望去。

  半空中突兀的悬浮着一块透明的巨大冰床,没有任何牵引外力,那冰床就那样悬空。

  更让她惊诧的,是冰上依偎着两个人——

  闭眸静坐的男人,就是前一刻,叶珈琅亲手为他披上狐裘的龙斩夜。

  靠在他怀里安睡的,是一个脸色白的没有血色的女人,一头青丝披散开来,如同瀑布般华美。

  她身上穿着暗紫色的华丽长裙,可看上去有几分诡异,那是丧衣,入殓的死人才会穿成这样……

  可她真的好美,半夏咬住嘴唇,看的有些痴醉,太美了,紧闭的双眸遮不住灵动美好,隔了这么远,仿佛也看得到她长而翘的睫毛。

  唇色有些暗淡,可是那么美,病态的,惹人怜惜的美……

  男人抱着她,仿佛入睡了一般,两个人依偎着,那画面,美得让人不敢出声打扰。

  她侧头看了眼叶珈琅,她的神色很安静,静的让人不安。

  半夏为她鸣不平,什么嘛,抱着个死人不出来,害的师妹都要急哭了,可是他竟然在这里一副享受的样子!

  “龙斩夜!”半夏忽然怒吼,指着他,“你赶快出来!这里很冷,我师妹——”

  话音未落,半夏猛地向后飞去,身子仿佛被人狠狠扔出去一般,重重的撞在身后的石头上。

  叶珈琅连忙回头跑去看她,半夏吐出一口血,痛的蜷缩起来。

  叶珈琅回头看着慢慢收起手掌的龙斩夜,他眸底清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仿佛根本看不到她在这里一般……

  她看着悬冰上依偎着的两个人,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颤抖着,“你说很快就带我回家的……六郎……”

  轰然一声,她身后的石头崩碎,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被弹倒在地。

  伏在地上,她咬住嘴唇,骗人的……

  他都是在骗人的……

  说什么无法相比,可如今呢,只是看到了那人的尸体就已经完全看不到她……

  半夏从一旁爬过来,拉着她坐起来,边吐血边朝着龙斩夜虚弱的喊,“你是混蛋!姝儿为了你被师父抛弃了,你竟然利用她拿到符凰琚就不再理她了!你……”

  掌风强烈袭来,仿佛要将人撕碎一般,叶珈琅紧紧搂住半夏,心里早已在他专注看着怀里女人的时候,碎成了千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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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六章 他的疯狂

  掌风强烈袭来,仿佛要将人撕碎一般,叶珈琅紧紧搂住半夏,心里早已在他专注看着怀里女人的时候,碎成了千万片。

  身子蓦地一轻,半夏吓得大叫,她以为自己被龙斩夜一掌打死了。

  平日只是以为他冷漠,也知道他必定身怀武功,可没有此刻,她如此深切的对这个人感到恐惧过。

  冰冷到空洞的眼神,毫无感情可言的表情,高深莫测的武功,一切的一切,让她深刻的体会到这男人的可怕。

  睁开眼时,人已经安然落了地,她回头,看见一脸焦灼的玄天。

  他嘴角粘着干掉的血,显然,也受了伤。

  掏出两颗护心脉的丹药,玄天递给两人,“快吃,你们没有武功,受他一掌很危险。”

  半夏急忙吞掉,一旁的叶珈琅则是面色哀戚的一动不动。

  玄天捏开她嘴巴丢进去,强迫她咽下去,“别怪他,他是入魔了,那女人是他的魔障,他现在不受控制了。”

  叶珈琅呛了一口,咳嗽着,苦笑,“她是他的魔障……”

  玄天抚住自己的胸口,受了那疯子的一掌,他差点一命呜呼。

  “他应该能听你的话,你去叫他,唤回他的意志来。”玄天拉着叶珈琅的手臂,“他待在冰床上,会冻死的,你叫他,让他下来。”

  叶珈琅被他扶起来,抬头看着被抽走神智一般的龙斩夜,颤声开口,“六郎……是我,姝儿来找你,你说要带我回家的,这里好冷,我们出去好不好?”

  龙斩夜低头看着她,怒意在泛红的眼底翻腾。

  玄天拉住她手臂,防备龙斩夜随时发怒。

  “你要是说话不算话,我就再也不理你……”叶珈琅擦着眼泪低低哭泣,“你快下来,再不走,我自己走了!”

  龙斩夜动了动身子,那声音缭绕在他身边,让他狂躁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些许。

  叶珈琅刚才被他一掌伤到了内脏,呼吸间唇角溢出血沫,叫着他,可她心里在滴血。

  他竟然下这样重的手,为了那个女人……

  “六郎……”她哭着,无比茫然痛楚。

  龙斩夜慢慢松开箍在紫衣女子肩头的手,想要下来,可是一离开那紫衣女人,他又着了魔一样迅速回去将她紧紧抱住。

  像最珍爱的宝贝一样,他不停的摩挲那女人的发丝和脸颊,低低喃喃,“飞弦……我来晚了……”

  叶珈琅呆立在那里,原来他爱抚自己那些习惯动作,在其他女人那也一样……

  她挤出一抹苦笑,看着旁边的玄天,“怎么办……他不动。”

  玄天也焦急万分,常人在这地方待一会儿就受不了,龙斩夜从进来以后就一直坐着那奇寒无比的悬冰床上,想必此刻已经被冻透了。

  “六郎……”她转头,继续呼唤他,“我好冷,冷的快要死了,你下来好不好,我们出去好不好?你说要回去和我成亲的!”

  龙斩夜眸子动了动,犹豫着要下去,却又舍不得怀里的女人。

  “六郎,你是骗我的吗……”

  他脸上流露出悲哀的神色,最终,他抱着怀里的女人,一跃从悬冰床上跳下地。

  紫衣翩跹,他怀里的女人美到极致。

  叶珈琅想上前去,玄天急忙拉住她,“别去,他现在没有理智可言。”

  叶珈琅咬住嘴唇看着他紧紧搂着那女人,他虽然下来了,可是却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

  地上也是寒气阵阵,他的眉睫上很快就结了霜。

  “他快受不了了……”叶珈琅挣开玄天,慢慢的往龙斩夜身边靠去,低声叫他,“六郎,我们出去好不好,姝儿又冷又困,你抱抱我好不好……”

  龙斩夜动了动手指,却喃喃,“飞弦……”

  她捂住嘴巴,抑制不住的啜泣了一声。

  为什么要偷符凰琚给他开地宫,为什么要闯进来看到他这样……

  她走到几步之遥,玄天就警告她别再靠近,那男人如今被摄了心智,出手毫不留情。

  叶珈琅哭着跌在地上,“龙斩夜!你醒过来啊!还是这根本就是你真正的状态?你到底还要不要我了?你若是不要我了,我这就走,反正你也开了地宫,救出了对你最重要的人!”

  龙斩夜脑子里一片空白,僵硬的抬眼看着她,艰难的吐出她的名字,“姝儿……别哭……”

  她哭得更厉害,上前就去拉他,异香随着她的动作挥散开来,龙斩夜怀里的女人脸色顿时更加惨淡——

  与此同时,她的一头乌发迅速的变白!

  龙斩夜看到这一幕,痛苦的大吼,“飞弦!”

  叶珈琅一懵,耳边传来玄天的惊呼,可是她来不及躲,只觉得五脏六腑一瞬间被那剧烈力量击的粉碎。

  重重的摔出去,她的头磕在地上,冰面上落下点点红色液体。

  “滚开!”

  龙斩夜搂紧怀里的女人,侧头瞪着眼看着痛不欲生的叶珈琅,声音冷透骨髓,“我要杀了你给飞弦陪葬!”

  叶珈琅趴在地上,嘴里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

  陪葬……

  她心里痛得没有知觉,血染红冰面,她用尽全力,只是往前爬了一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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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七章 心里有魔,才会入魔

  “龙斩夜你疯了!”玄天指着他大吼,“这女人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半死不活耽误你一辈子!”

  龙斩夜恼怒的出掌,玄天搂着旁边已近昏厥的半夏堪堪躲避开,因为过度寒冷,他行动迟缓不已。

  半夏急忙把火龙珠塞给他,可回头看着重伤的叶珈琅,她没有武功,又大病初愈,此刻只是奄奄一息的趴在那里,身前都是血迹。

  龙斩夜一闪身掠到叶珈琅身前,他低头冷眼看着她伤重的样子,出掌就要击在她头上。

  “龙斩夜!她是叶珈琅!”玄天急忙喊了一声。

  龙斩夜闻言,手掌停在她头顶,剧烈的掌风逼得她眼底含着的泪水大颗掉下来。

  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她眼底的泪光刺痛人的心脏。

  半晌,他蓦地扭头走开,温柔的给紫衣女人披上狐裘,那上面还带着叶珈琅的气息。

  龙斩夜裹住飞弦,爱抚的蹭了蹭她额头,横抱起她,“别怕,我带你离开……”

  说罢,侧头看着伏地不动的叶珈琅,声音冷肃,“给飞弦陪葬,你们不配!”

  说着,身形快如闪电的掠出了门去。

  玄天大声叫他,可他全然不顾。

  拿出火龙珠,玄天飞快的走到叶珈琅身边,塞进她怀里,低声安抚她,“别怕,我带你们出去。”

  叶珈琅手心缓缓收紧,眼都不眨了,脸上除了血,还有冻结成冰的泪水,她摇着玄天臂膀,僵硬的示意他先带半夏出去。

  玄天回头看了眼重伤昏迷的半夏,脱下身上的大氅盖在叶珈琅身上,叹息一声,转身扛着昏死的半夏飞速的跑出门去。

  地宫里死寂的让人害怕。

  身上的伤很重,可是却不及心里痛的万分之一。

  叶珈琅看着冰面上的自己,狼狈不堪,双瞳散乱,

  扯出一抹惨淡的笑,她蜷缩起来,身体里痛的如火烧。

  她连给飞弦陪葬都不配……

  她只是庆幸,幸好她没有完全相信,他是爱自己的……

  幸好,如果百分百的相信,今天换来的就是百分百的摧毁。

  她没有完全相信,也就不会完全死掉……

  合上眼,火龙珠在身,也丝毫感觉不到温暖。

  着了魔吗……

  心里有魔,才会入魔啊……

  假的,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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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才停止。

  院子里的雪厚的到了脚踝,小侍女们个个兴奋的在雪上踩来踩去,洒了稻谷用篮子扣小雀,嬉笑声一直传到很远。

  明黄身影一出现,几个人顿时禁了声,远远的就跪下,惶恐的喊着,“皇上吉祥!”

  眸子冷厉的扫过去,清冷的眼神带着肃杀,慵懒却混合着杀伐之气,朝着一旁的窦公公比了个手势,窦公公顿时点头领命而去。

  龙辇走出好远,才听到后面传来凄厉的叫声。

  晚了,他最厌烦别人不分轻重。主子在宫里昏迷,这几个贱.人竟然敢嬉笑玩乐,不杀不足以消除愤怒。

  “皇上。”

  龙辇停下,无岚回手将暖炉递给旁边人。

  侍从急忙跟上,继续汇报,“娘娘醒了,刚才吃了药,这会儿躺着呢。太子殿下也在。”

  无岚嘴角牵出一抹笑,加紧脚步进屋去。

  屋子里暖炉很足,他隐隐有几分紧张,回头看了看跟着的侍从,“我要不要换身随性些的衣服?”

  龙袍太正式,他不喜欢,姝儿更不会喜欢。

  侍从急忙摇头,竖着拇指称赞,“咱们皇上穿龙袍的样子要多英俊有多英俊,娘娘肯定爱看!”

  无岚急忙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朝珠和玉腰带,深吸一口气,才转身走入内殿。

  床榻上垂着一层纱,可依稀能看出床上躺着女人,膝上坐着个不安分的小东西不停地扭动。

  无岚厉声,“凤歌!下去!”

  凤歌转头看见他,急忙钻入叶珈琅怀里,搂着她脖子撒娇,“母妃,你不在的时候,父皇就是这样吼我的,不许尿床啦,不许偷吃啦,不许来母妃的殿里偷你的衣服啦……”

  叶珈琅俯首摸摸他的头,看着眉眼可爱的小孩子,声音沙哑虚弱,“偷母妃的衣服做什么?”

  凤歌揉揉眼睛,委屈的哭起来,“凤歌想母妃,很想很想,我向父皇要他也不给我,我就只好去偷母妃的衣服,那上面的味道像母妃抱着我一样……”

  叶珈琅抱着他,拍着他的头,眼角不觉早已湿了。

  虽然不是她亲生,可这么多年,她和孩子已经母子连心,她又何尝舍得他……

  无岚看着母子都哭起来,心里也很难受,掀开纱帘,他看着叶珈琅,“姝儿……对不起……”

  叶珈琅看了他一眼,龙袍加身,果然整个人威严气魄了许多。

  她并不曾怨恨过他,他是太子,登基理所当然,而龙斩夜把持着朝政,他要无岚做什么,无岚也没有什么反击之力。

  皇位和女人,她也会希望他选择皇位。



                  第一五八章 宁愿他毫不留情

  凤歌搂着叶珈琅的脖子拱来拱去,不小心一屁股压在她胸口处,闷哼一声,叶珈琅张口吐出一口血。

  无岚急忙将凤歌拎开丢给侍女带下去,他用龙袍袖口给她擦掉嘴角的血,回头拿了药汁喂给她,“喝些,这个会让你舒服点。”

  叶珈琅张口,那药流入喉咙,火辣辣的难受,胸口仿佛被掏了个大洞,凉风恣意的钻进钻出。

  无岚拂开她黏在额头上的发丝,“别说话,我叫太医再给你看看,你受了很重的伤。”

  她慢慢的闭上眼,无岚示意人请太医进来。

  放下诊箱,姚樟隔着纱帘坐下,指尖落在那纤细苍白的手腕上。

  每次给她看病都没什么好事,上次是她怀了别人的孩子,那罪可以灭族,这次是她五脏俱损,若不是有灵药及时保命,她恐怕也撑不到回宫了。

  “微臣再开药。”姚樟放手,看着无岚,“娘娘身子虚弱,但是性命无忧,需要慢慢调理。”

  无岚松了半口气,外面忽然传来凤歌的吵闹声,他蹙眉,抬步出了门去。

  门被关上,姚樟顿时有些尴尬,屋子里只有他和叶珈琅,那么安静,她微弱的呼吸声都听得到……

  “太医。”叶珈琅咳了咳,喉咙里翻涌着血气,“我怎么回宫的……”

  姚樟看着她,“皇上将你救出来的,我们赶到的时候,娘娘已经昏死过去了……”

  她疲倦的闭了闭眼,“他怎么会来……”

  “皇上正巧在城郊巡兵营,地宫那边有人触动机关,皇上得到消息就带兵过去,所以……”

  叶珈琅满心苦涩,她那时候的样子一定悲惨至极,满身血,火龙珠掉离身体,冻得半死。

  有命回来,的确很不容易了。

  “他们呢?”叶珈琅捂住自己的胸口,心肺都被震碎了吧,“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师姐,还有……”

  龙斩夜和对他很重要的女人……

  摇摇头,姚樟看着她,“微臣随皇上到地宫,只看到娘娘一个……私闯皇陵,罪很重的。”

  叶珈琅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我犯得罪早已多的不计其数了……太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姚樟点点头。

  “你知道地宫里的女人是谁吗?她没死,为什么会被封进去?”她头有些痛,疑问一股脑冲上脑子,“她怎么像死掉一样的不动呢?”

  姚樟脸色复杂,“这个……微臣听说的也都是些不入流的猜测,不敢说给娘娘听。事情的真相,还是问本人比较好。”

  叶珈琅听着他叫自己娘娘,揉了揉额角,“没有人会对我说实话的,你不说也无所谓……那问你一个可以回答的问题吧,打我的人用了几分力?”

  姚樟看着她,每次她都惨兮兮,以前是身体受摧残,可现在却连心也跟着碎了。

  “如果是武功高强的人,不留情的话,娘娘现在已经不会和微臣对话了……”姚樟看着她。

  能让她舒服些的回答,只有这样吧。

  那一掌虽然很重,可如果使全力必然没有一丝救回的希望。

  叶珈琅只是苦笑。

  她宁愿龙斩夜使了全力,那样她可以说服自己,他是真的一点理智也没有,不认得她,所以下杀手。

  可他偏偏留了情,或者情知是她,却仍旧下手。

  她不想比较,因为从来就没有赢得他的把握。

  无数种猜测涌上脑子,每一种都叫人绝望。

  她只好捂着耳朵拒绝再思考,挣扎着要坐起来,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摔回枕头上。

  姚樟想过去扶她,却想起于礼不合,只好定住。

  看了他一眼,叶珈琅摆摆手,“我想睡会儿,劳烦太医为我诊治了……”

  姚樟想安慰几句,却无从开口,隔着轻纱看了她一眼,躬身退了出去。

  门外,无岚正抱着凤歌,望着满眼白雪,神色有些呆怔。

  “皇上。”

  无岚回头看他,“她怎么样。”

  “娘娘休息下了。”

  无岚点点头,“没事就好。”

  “娘娘问起闵昭仪的事情……”姚樟犹豫了下,“微臣怕她受刺激,所以没说。”

  无岚嗯了一声,低头漫不经心的逗弄凤歌柔软的发丝,“先让她养伤,回来就好,我的后位,永远是她的。”

  姚樟看了他一眼,大概心里也费解,如此强烈的执念是从何而来呢?

  那女人身心都背叛了他,身为帝王,天下的女人随便挑选,可他偏偏执着的守着她。

  若说是日久生出了深厚的感情,他信,可是若说只有感情,他不信。

  那女人还是谁的执念,现在还是看不透,不过,她必然是某个人过不去的坎和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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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落在王府里。

  冰室里冷得让人无法忍受。

  玄天裹了很厚的衣服,进门来,看着呆立在冰床前的龙斩夜,语气有几分不善,“你是不是早就冻死没有知觉了?还是你现在魔性未消,还是个活死人?”

  龙斩夜侧眸,双目血红的看着他,“姝儿呢?”

  玄天听了就来气,虽然一直对叶家那丫头没什么好感,但是那也只是因为身份对立,就她那个人来说,他并不讨厌,况且,她对龙斩夜的真心真意他感觉的到。



                  第一五九章 她必定很惨了自己

  将沾了血的火龙珠丢给他,玄天抱臂冷嗤,“等你想起来,人都冻死了!”

  龙斩夜捏着火龙珠,剔透的橙黄色上面沾染了点点血渍。

  他双目涣散,尚未完全从失心的疯魔中走出来——

  瞄了眼他头顶大穴上的三根银针,又看看躺在冰床上长眠的白发女人,玄天叹息——

  那女人,真是魔障。

  半死不活,一辈子拖着他,他走不开,也放不下。

  从地宫出来,就看到龙斩夜和飞弦一起昏倒在地宫出口,他似乎是清醒了些,倒下的方向冲着地宫的方向。

  他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还有什么东西落在地宫里,想要回去,可是没有来得及。

  玄天想回头去救叶珈琅,可是那时候就听到马蹄汹涌,号角沉郁。

  他立刻想到是皇帝出行的仗势。

  龙斩夜闯地宫救出飞弦,如果被皇帝和众将士将士看到这一幕,自是有麻烦。想了想,玄天唤来附近的守卫,几个人抬着龙斩夜、飞弦和半夏,急匆匆上了马车绕路离开。

  无岚来了,那他必然可以带走叶珈琅。

  这其实是玄天最期盼的事情,无岚带走她,她和龙斩夜就又一次被分开。

  搞不好,两个人还可能就此断绝来往。

  不光是为了龙斩夜,就算是怜惜那可怜的小姑娘,他也希望她和无岚在一起,有时候,找个对自己好的人就算是最好的归宿了。

  而龙斩夜……

  玄天看着昏睡着的白发女人,在地宫里,她容貌如初,仍旧是那清丽貌美的少女模样,可不知为什么,忽然之间仿佛衰老了四十年。

  龙斩夜就是看到她变化后才失心的伤了叶珈琅,他现在不知道清醒了没有,知道自己为了眼前的女人伤了另一个,不知道是怎么个心情。

  “珠子……”龙斩夜摊着手心,喃喃,“为什么没有在她身上?”

  玄天哼了声,“伤太重,估计连珠子都拿不住。我问你,你打算怎么安排飞弦?一辈子放她在身边?她醒了怎么办,你要两个都娶?”

  龙斩夜喉咙窒闷,“两个都娶?不可能。”

  玄天点点头,“我看也是,你就娶了飞弦吧,如今承光帝也死了,东陵你说了算,没有人可以违逆你的意思。”

  龙斩夜捏着那剔透的珠子,掌心一阵钻心的灼烫——

  慢慢擦掉上面的血渍,是这血色刺痛,还是这宝物的燥热刺痛?

  他出手伤了她,他虽然不甚记得,但是可以肯定,在地宫里,自己入魔到一点理智也没有。

  他有些后怕,叶珈琅没有武功,身体又弱不禁风,他若是没有收力,那么现在一定已经酿成大错。

  他平息了一下体内翻腾的杀戮情绪,这感觉太过诡异,他知道自己是中了异术了——

  玄天抬眼看了下脸色发灰的飞弦,淡淡道,“她的衣服上有金曼莲的花粉。”

  龙斩夜挑了下眉梢,难怪,金曼莲是一种制毒的毒花,花粉幽香典雅,只是一旦给人吸入,就会如同被摄了魂,狂躁嗜杀,看到谁都当成必须除掉的敌人。

  他知道这理由站不住,虽被药物控制了神智变得狂躁嗜杀,可他那时偏偏像个护主的疯子。

  有片刻的失神,他望着手里的珠子,她此刻必然恨惨了他,出手伤人在她眼里,只是为了别的女人吧……

  玄天看他落寞的神色,“好啊,早叫你不要处处留情,现在可好了,两只船踏翻了吧?”

  龙斩夜将火龙珠放入怀中,转头睇着他,“我记不太清楚当时的情况了,飞弦的头发怎会瞬间变白?”

  玄天抱臂,思忖了一下,“我也纳闷,你带她从悬冰床上下来,一切都很正常,后来叶珈琅靠近过去,不知怎地,忽然间飞弦的头发就白了。”

  龙斩夜闭着眸子回忆,可是脑海里只有一片混沌。

  “难道——”玄天蹙眉,“她身上的什么东西破坏了冰魄的效用?”

  含着冰魄,人尸身不腐,飞弦就算昏睡多年,可是容貌始终不变。

  若不是外力冲掉了她身上的冰魄保护,她不会一下子就衰老又生出白发。

  龙斩夜触了触她冰凉的手,还以为救出她之后一切就都快结束了,可如今,他面临的却是更复杂的局面。

  “会不会是月宫那老太婆做的。”玄天一脸不耐,“她效忠皇室,这些事只有他们长一辈才知道,我看,月宫那两个弟子也有问题。”

  这样想了想,玄天恼火起来,“搞不好叶珈琅根本就知道你要救飞弦,她一直不问是怕你怀疑,一路跟随到地宫,趁机就搞鬼!”

  龙斩夜见他越说越离谱,起身往冰室外走去。

  玄天急忙跟上去,“你别不听,你大可以去跟我问问叶珈琅的师姐,她忽然出现又跟着我们,必有可疑。”

  龙斩夜定在冰室门口,混沌的眸底逐渐透出一丝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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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六零章 她说很爱你,所以不能容忍和人分享

  靠在枕头上,半夏微微犯着困,身上的伤不算很重,比起叶珈琅,她好很多。

  没想到那个人会出那么重的手,小师妹从小虽然没有父母照料,可在月宫里人人都疼爱她。

  抛弃一切,却被自己最爱的男人伤成这样,她要怎么承受……

  门口传来脚步声,她抬头,就见玄天闯进来。

  半夏有些恼火,“好没规矩!女子的闺房岂可随便乱闯!”

  玄天看着她,怀疑的上下打量,“你如果肯说实话,我饶你一命,不说,我就把你关进冰室,叫你给飞弦当一辈子粗使丫头!”

  半夏好笑的蹙起眉,“这位……将军?你是不是在地宫冻傻了,语无伦次?我不懂你说什么呢?”

  玄天眯起眸子,厉声质问,“我问你,和叶珈琅进地宫的时候,你们身上带着什么东西?为什么一靠近飞弦,她就迅速衰老?”

  半夏一哼,“我们带什么了?带了剧毒,暗器,蛊物!”

  “少废话!”玄天步伐迅疾掠过去,单手扼住她下颌,目光狠厉,“她一靠近飞弦,飞弦就出了问题,她身上带了什么!你最好马上给我想起来,不然我扼死你信不信!”

  半夏有些窒息,看着他吓人的样子不禁有些怕,眼珠转了一下,艰难道,“是……瑶草?我和姝儿很害怕,就撒了瑶草粉末来辟邪……”

  玄天松开她,半夏扑倒床上,剧烈的咳嗽。

  回头看着门口,玄天眯起眸子,“王爷,全天下,唯一能让冰魄失去效用的,就是用百草之王瑶草混合毒物金曼莲——”

  半夏捂着脖子,瞪大眼睛看他们,“没有,我怎么知道哪里来的冰魄,哪里来的金曼莲!我随身带着驱虫的瑶草有什么不对?这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姑娘。”玄天利剑般的眸子射向她,“这是冬天,哪里来的那么多蚊虫需要你驱赶?”

  半夏咬咬嘴唇,“你不可理喻,我随身带着当香料不行吗!这是我的习惯!”

  一直在门外沉默的龙斩夜转头入屋,慢慢的朝着床榻上仓皇喘息的女人逼近而去。

  看着他冷透的眸子,半夏有些害怕,往后退了退,“你杀了我,姝儿会恨你一辈子!”

  龙斩夜眉梢挑了下,伸出手掌往虚空一抓,半夏就觉得自己像被磁铁吸住的铁块一般,控制不住的朝他手掌撞过去——

  肩头剧痛,她大叫一声,看着自己惊恐的脸映在龙斩夜凄寒的眼底。

  “想好了回答我,说谎我一掌杀了你——”龙斩夜冰冷的气息落在她脸上,吐字如冰,“谁指使你来的——”

  半夏吓得直发抖,讷讷,“我……我是来看我师妹的!”

  “啪”的一声脆响,她脑袋旁边木床的雕花支架被击的粉碎!

  “想好了,最后一次回答我——”

  半夏额头上冒着冷汗,她说什么都是个死,他和玄天已经认定了她是有备而来——

  唯一能赌一赌的,就只有那个人了……

  她咽了下狂跳的心脏,“是……是姝儿!她说,地宫里的女人不能活着出去,她怕你不再爱她,所以拉着我进去找机会除掉那女人!”

  龙斩夜眸子一紧,狠狠的揪着她领口将她提起来凑到自己眼前,双目仿佛会割伤人的利刃,半夏几乎要哭了。

  “你们怎么知道要带瑶草?又怎么知道飞弦身上有金曼莲?”玄天在旁逼问。

  半夏支吾了一下,“姝儿早就问过师父地宫里的女人是谁了!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她和师父苦苦哀求,求的师父心软就成全了她!”

  龙斩夜捏紧她脖子,仿佛要直接扭断她脖子一样。

  假的,他一个字也不要相信!

  “那雪崩是怎么回事!”玄天问。

  “是……是师父为了帮她取得你信任做的!”半夏闭了闭眼睛,豁出去似的大吼,“姝儿说和你有嫌隙,她陪在太子身边四年,你会嫌她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所以用这样决裂的方式引你垂怜!”

  听她说完,龙斩夜眸光早已透出极度危险的讯息,如同野兽般被冷意笼罩。

  “我说过,撒谎就杀了你——”咬牙一字一顿,龙斩夜高高的举起半夏,杀戮阴鸷的气息将他笼罩成恶魔。

  半夏不停的挣扎求救,呼喊着,“她都是为了你,她说她很爱你,所以不能容忍和其他人分享,姝儿是真心爱你的,龙斩夜,你不能为了个活死人就辜负她!”

  古色古香的梨木桌子瞬间被砸成两半,体内残余的毒素让他再次变得嗜血起来。

  玄天看着被扔在地上口吐鲜血的半夏,急忙上前拦住龙斩夜,“冷静下,杀了她也无济于事!”

  龙斩夜低低的喘息,心头似乎在抽痛。

  他断然不会相信叶珈琅会有这些心机,她连虫子都不敢杀,何况是个人了——

  半夏看着他可怕的面貌,蜷缩着往玄天身边爬去,哭着,“姝儿会恨死你的!我要去见我师妹!我要让她为我做主!”

  玄天扶起她,抬头看着狂怒的龙斩夜,一时间他怕是无法接受这两个打击。

  飞弦对他而言,恩重如山,他一辈子也甩不掉这个包袱。

  叶珈琅对他而言,是心底最清澈的所在。

  现在两边都像山一样压着他,他必然情绪失控。



                  第一六一章 你自问,舍得下凤歌和无岚吗

  大殿里烛火通明。

  凤歌穿着太子的华丽衣裳,光着脚丫踩在地毯上跑来跑去。

  叶珈琅侧躺着看着他,抿唇笑笑,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天真自在的玩乐,真好。

  无岚也许知道自己的存在会让彼此都尴尬,所以并不常留在此,可是他却总是不停的叫人送东西过来。

  外面逐渐天黑,回到皇宫的感觉,并没有那么生不如死,她现在身心俱疲,是要感谢姚樟开给她的药,喝了之后人变得很迟缓,她的感官还没有完全的清醒。

  那样就不会太疼了……

  “姨娘!”脆嫩的孩童呼唤声响起,她回头,看着凤歌朝着门口的一抹身影跑去。

  “怎么不穿鞋子?”叶珈墨抱起凤歌,把一块酥糖塞进他嘴巴,“小淘气。”

  “姨娘说的是真的,凤歌听话了,母妃就回来了!”凤歌搂着叶珈墨的脖子不停的亲她,蹭了她一脸的糖渣。

  叶珈墨笑笑,“是的,凤歌听话的时候每个人都疼爱你。”

  将孩子递给旁边的侍女,叶珈墨朝着自己的妹妹走过去,她的脸色苍白,一看就是大病未愈。

  回了皇宫,她真是一路多灾多难。

  叶珈琅抬了抬手,和叶珈墨握住。

  “姝儿,你的手很凉。”

  叶珈琅抿唇露出苦涩笑容,“我还以为再也不会有人理睬我。”

  叶珈墨扯了扯她的被角,“事到如今,后不后悔当初没有听我的话和他断绝来往?”

  叶珈琅看着姐姐,露出寂然的笑意。

  后悔也对事情于事无补,况且,她爱了这一场,在没有全身投入的时候,就预料到自己的结果也许会是一败涂地。

  还活着,已经比她最坏的打算好了很多了。

  看着她微微失神,叶珈墨坐到床边,示意人都下去,没一会儿,屋子里就剩下了姐妹俩。

  “你打算怎么办?”叶珈墨看着她,“等身体好了去找龙斩夜,还是老实的留在皇上身边?”

  叶珈琅垂着眸子,“我好像无路可走了,走又不能走,留又不能留……真惨。”

  叶珈墨给了她一巴掌,翻翻眼睛,“路是自己找的,皇上肯接你回来,就说明这里还是你的家,他没立后,你以为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吗?”

  叶珈琅裹了裹被子,叹息,“他要是给我留那位置,想必反对的人要用唾沫淹死我了。”

  摸了摸她发青的脸,叶珈墨凝视她,“姝儿,你自问,舍得下凤歌和皇上吗,我不是要左右你的想法,而是站在姐姐的立场问你,两个人选一个,你会走向谁?”

  这问题她也想弄个究竟,可是自己的心无法预计,就算她说自己忘了龙斩夜和无岚好好生活,紧关节要的时候,她还是会失去理智的奔向自己心底的人。

  她没救了。

  躺在那里,她看着姐姐,自己走的这些时日,凤歌必然很让人不省心,她有哄了那孩子很多吧。

  想着自己都已经过了二十岁,叶珈墨比自己大三岁,可是至今仍旧没有婚配。

  “姐,你怎么不嫁人?”

  叶珈墨苦笑,“嫁什么人啊,看你和珈莹这样,一点心思也没了。我和大哥在外面久了,和男人只像兄弟,都没有人拿我当女人。”

  提起叶珈莹,叶珈琅心下怅然。

  如今皇后失势,她和无岚说声,应该可以接她回来。

  她会恨透了自己吧,被关在冷凄凄的皇陵这么久,天上地下的差距没有人可以坦然面对。

  叶珈琅往里躺了躺,看着躺在自己旁边的大姐,“姐你也有心爱的人吧,我不信你不成亲是没人喜欢,肯定你在等谁。”

  叶珈墨打她一下,“胡扯,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胆子,做的事件件都够诛九族。”

  叶珈琅侧头看着她,叶珈墨很漂亮,虽然不是那种锋芒毕露,可是温婉细腻的让人忍不住被她吸引。

  “你是不是喜欢哪位将士?”叶珈琅握住她的手,“说说啊,我去厚着脸皮求求无岚,他会答应的,姐你岁数也不小了,听着凤歌叫你姨娘,你该着急了。”

  叶珈墨脸一红,拼命否认,“胡说!”

  看她这样子,叶珈琅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兀自说道,“那我猜猜是谁,大哥回来,留了一位叫景绍的将军镇守是吧?”

  叶珈墨眼一瞪,恼羞的推她,“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叶珈琅躲着她,原来真的是景绍,那人跟着叶飞廉多年,有感情也不足为奇。

  后来叶飞廉被皇后昭回来,那个人就被留在了边关镇守。

  四年多了,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可以回来。

  她找机会和无岚说声,起码成全了这两人,苦苦分离了这么多年,可到底也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两个人闹了会儿,叶珈琅看着她,试探的问,“姐,你知道地宫里的女人是谁吗?她没死,可是和死了没两样。”

  叶珈墨没有吃惊,仿佛她来的目的就是要和她谈起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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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六二章 前尘旧事

  仿佛是个很长的故事,叶珈墨久久沉默。

  “姝儿。”她终于开口,“告诉你吧,地宫里的女人,叫闵飞弦,她是无岚的……姨娘,就像我和凤歌的关系。”

  叶珈琅蹙眉,无岚的姨娘?

  “无岚的生母是闵妃,当年非常得宠,可后来皇帝慢慢沉浸声色,鲜少过问朝政,皇后便趁机培植势力,后来闵妃生了无岚,皇后仍旧无所出,先帝也没有一子半子可以继位,皇后才允许无岚留下,但前提是,必须勒死闵妃。”

  她叹息,“当时先帝可能也是为了保住无岚……闵妃就被皇后赐死了。这就是无岚和皇后仇恨的来源。”

  叶珈琅隐隐觉得,真正重要的她还没有说出来。

  果然——

  “闵妃去世后,先帝很是低落了一阵子,那时候,闵飞弦时常被召入宫中陪伴年幼丧母的无岚。”叶珈墨看着她,停顿了一下。

  叶珈琅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大概会让自己很难接受吧……

  “闵飞弦德才兼备,是贵族里面最出色的女子。她其实,和六王爷有过婚约……”

  叶珈琅没什么反应,猜到了,年纪相当的男女,在禁忌重重的宫廷里,还能有什么关系……

  “说吧,我想听,我没关系。”她安抚有些迟疑的叶珈墨。

  “嗯。闵飞弦时常入宫,都以为先帝是借她思念逝去的闵妃,可是我想,正好相反。承光帝真正爱的人……也许是她。”

  叶珈琅心里一阵惊诧。

  “那时候六王爷还是个很平易近人的人,时常带着飞弦入宫照看无岚,也带着她进出宫廷参加各种宴席,但是,他的疏忽,让他受了惨痛的打击。”叶珈墨娓娓讲述,“皇后赐死闵妃之后,皇帝对她日渐疏远,身体也积郁成疾,为了讨好皇帝吧……她对闵飞弦下了手。”

  叶珈琅依稀懂了,难怪最开始,叶珈墨会阻止她靠近龙斩夜,她说他是恨皇后、恨叶家所有人的,连同她叶珈琅也一样。

  “皇后大概也看得出,皇上是喜欢闵飞弦的,所以她以自己的名义召见飞弦,谈了什么,可想而知吧。无岚年幼,只是皇后掌中的棋子,未来能否登上皇位根本无法自己做主。而那时候的六王爷,还没有封王,没权势,没地位。和普通的贵族没什么区别。我想,闵飞弦也想给姐姐报仇,可她能做的却少之又少,所以她把希望寄托到了无岚身上。”

  寝宫里很安静,只有叶珈墨清婉的声音不带波澜的叙述过往。

  “她和皇后做了交易吧,皇后力保无岚登基,而她,要去陪着先帝,让他逍遥疏懒的过到皇帝生涯到最后一刻。”

  叶珈琅叹息,如此丑恶的皇后,如此丑恶的皇帝……

  这宫里,究竟哪一处还是干净的?

  闵飞弦放弃了权势平平的龙斩夜,为了报仇或是更多,投入了承光帝的怀抱。

  他当时受了很大的打击吧……

  可为什么又会心心念念的从地宫里救出她?闵飞弦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叶珈琅看着大姐。

  “起初,六王爷也是恨的吧,闵飞弦那一次入宫,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他就是从那之后开始变化的,脾气很冷淡,很少再出现在我们眼前,他武功很好,后来开始一点点带兵,直到后来边境发生战事,他请求出征,那仗一打就是好多年,他历练成了今天的模样,狠厉,深邃,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以为他和你在一起是为了报复叶家,可是有时候又对他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但是至今,我仍旧认为,他对你别有用心。”

  “闵飞弦……”叶珈琅喃喃,“怎么变成今天这样子的?”

  “她想自杀的……”叶珈墨叹息。

  “应该有人跟你说过吧,六王爷有一次在边关打仗,被围攻的断了粮草,屠杀胡人吃肉充饥。就是那时候,承光帝没有施以援手,他铁了心要除掉六王爷,他根本知道闵飞弦的心不在自己这里。”

  “知道自己的恋人因为自己而陷入绝境,闵飞弦只好以死相逼。她恐怕也是迫不得已才放弃了龙斩夜,我想,她看着龙斩夜半是自弃半是发奋的去了边关打仗,心里一定痛苦难当,他生死关头,她权衡再三,便走出了那步。”

  叶珈琅伏在枕头上发呆,他曾经不是这样冷淡漠然的,是因为闵飞弦。

  她遇到的,是因为别的女人而改变过的龙斩夜。

  他送自己的女人入宫后,却再也没有等到她回来,那时候的心情,想必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他最开始的过往,一点她的痕迹也没有。

  “那会儿皇帝迷恋修仙术,他一心要和闵飞弦长生不老,你被罚去的青木观,就是当初术士云集的地方。闵飞弦从术士那拿了一种丹药,吃了后,据说人就会魂飞魄散,提前入轮回。”

  “很荒谬吧?可是那药真的让她从此长睡不起。她留了封信,请求承光帝善待无岚,善待龙斩夜。”

  “与此同时,她也留了信给龙斩夜,她要他答应自己,今生都不要篡夺帝位,承光帝死去,就由无岚继位。”

  “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一个雄才伟略的王爷,两个人最终用这样的方式容忍了对方的存在。”

  【咳咳,解释了一下过去的事情~接下来,六六要来找姝儿鸟。】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1
                  第一六三章 早晚,她会被混战撕裂

  叶珈琅听着那些往事,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只是跟着叶珈墨,将那些恩怨都在脑子里梳理了一遍。

  叶珈墨摇头苦笑,“姝儿,知道吗,当初闵飞弦的父亲也是一员大将,曾经追随过我们的父亲,后来因为受伤而转去做了官,闵妃被赐死后,他也因为和外邦有牵扯而险些被处斩,我想,闵飞弦肯入宫,也是为了救她父亲。而……揭发她父亲通敌的人,就是我们的父亲,叶韦烽。”

  叶珈琅握紧了被子,难怪了吧,难怪叶珈墨一直提醒自己,龙斩夜恨叶家,恨每个人。

  外界强加给他们的压力和陷害,最终让他们离散天边。

  最后闵飞弦遭受承光帝强占,吞药自尽,一切都是被迫于无奈。

  她“死”后,承光帝也不许龙斩夜回来见她一面,将她送入地宫,打造了悬冰床放置她肉身。

  隔世石是用来为帝王阻隔凡尘,可是承光帝给了闵飞弦,这种待遇,连闵妃都不曾有过。

  隔世石放下,就再也无法开启,她活过来,也只能死在墓室里等着他。

  这辈子,承光帝都不让龙斩夜再见她一眼。

  叶珈琅听完这些,想起自己曾经问过龙斩夜一句“皇位对你来说重要吗”。

  他很认真的回答,不重要。

  她心底里有一丝希冀,他是为了自己才这样说,可现在看来,他对皇位不是没有兴趣和觊觎,只是答应了闵飞弦,此生永不篡位。

  转过身冲着床榻内侧,她飞快的擦掉泪水,挤出笑容,“嗨……原来这么复杂啊,这样看来,是我们叶家对不住闵飞弦一家了?”

  叶珈墨看着她后背,“这个没法说清,父亲是个正直的人,他会举证自己的旧部下,想必也不是捏造的,只是那时候检举出来,有落井下石的嫌疑罢了,但是我相信父亲的。”

  叶珈琅蜷缩着,胸口的伤又疼的厉害,喉咙里翻着血腥。

  要是早告诉她这些呢,她会不会怕?

  也许会真的躲开龙斩夜了吧?

  如此深刻的纠葛仇恨,她真的没有多少信心可以抚平他心里的怨恨。

  更何况,如今飞弦被救出,如果她醒了,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

  “姝儿,坚强些。”叶珈墨拍拍她微微颤动的肩头,“我虽然怀疑,但是也不能十分的确定他就是心怀恨意的接近你,旁观者未必清,看你感觉吧。人活着,其实很难凭着自由去走每一步,其实做姐姐的,倒是佩服你的勇气。”

  叶珈琅艰涩的挑起唇角,她没敢回过头,虽然她没哭,但是脸上的表情一定比哭还要难看。

  夜漫漫,叶珈墨留下来陪她,独自一个人,太容易感到寂寞和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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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还没亮,门外就传来云姜焦急的呼唤声。

  叶珈墨睁开眼,披了衣服下地去,压低声音,“什么事?”

  云姜道,“叶小姐,娘娘醒了没有?宫外有人传话来,说是娘娘的师姐出事了,她派人来向娘娘求助!”

  叶珈琅突地坐起来,捂着胸口光着脚下地,边跑边喊,“我师姐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

  门外的云姜看着她,“娘娘先别激动……那人只是来报,说要娘娘去王府救救你师姐,她受了重伤困在里面,又惦记着娘娘……”

  叶珈琅懵了一下,半夏受了重伤还困在王府,为什么龙斩夜不给她诊治,不让她来看自己?

  他怪她们?

  叶珈墨看她作势往外跑,急忙拉住她,“别慌,你出宫不是小事,等天亮了出个口谕接你师姐进宫就是了。”

  叶珈琅慌乱的神智才稍微平复了下,茫然的看着叶珈墨,她心里猫抓一样的混乱。

  与其说对龙斩夜没信心,不如说是对自己没有。

  她抓住过他的心吗?

  她从来不敢肯定。

  得知这一切后,她更是一点把握也没了。

  熬到天终于亮了。

  派出去的人不久给了回信,说是六王爷说半夏伤势不宜挪动,留在王府休养几日再来。

  叶珈琅更加坐立不安,明明师姐派人求救,可想而知龙斩夜必定没有善待她,他还让她留着休养,到那时都不知道人还是不是活着!

  想了想,她把衣服一件件穿好,“云姜,备车,我要去一趟王府接人。提前叫人去通知六王爷一声,接不到我师姐,我就一头撞死在王府门口向师门谢罪。”

  叶珈墨想劝她,但是也知道她不是在赌气胡闹,事情一摊开来,每个人心底隐藏的事情不再是秘密,那么伪装也就没什么必要了。

  龙斩夜会怎么对待曾经逼迫闵飞弦走上绝路的人,她不敢想象。

  从前她怕妹妹成为承光帝和龙斩夜互斗的牺牲品,承光帝死后,姝儿又沦落到无岚与龙斩夜之间的筹码,而眼下,龙斩夜早晚要对付叶家,到时候,最受苦的仍旧是姝儿。

  她在这个漩涡中心,迟早要被这混战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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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六四章 我就是嫉妒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叶珈琅下车。

  这地方她不生也不熟,上次来和这次来,心情同样复杂至极。

  门口有人迎她,她提着裙摆上台阶,亭台楼阁,奢华恢弘,可她从来不是这里的主人。

  领着她的人带着她去了她上次住的别院,里面没有一丝积雪,应该有人一直在这里打扫。

  入了大殿,撞入眼睛的就是一抹挺拔健硕的身影。

  她眼眶飞快一红,低了低头,复又若无其事的抬起头,声音平静,“王爷,我来接我师姐回宫。那天只是看久未有人出来,所以才冒犯的闯了进去。”

  龙斩夜慢慢的回过头看着她,两个人目光相接,谁也看不出对方的眼底有任何情绪波动。

  片刻,叶珈琅到底还是做不到完全不在乎,偏了偏头,“我师姐也受了伤,我想带她去医治。”

  龙斩夜盯着她发白的脸色,那天他出手伤了她,很重,他喉咙动了动,“你怎么样。”

  叶珈琅晚起唇角,轻忽的笑了。

  你怎么样……

  他不解释不安慰她不告诉她今后他打算怎么样,只问了句你怎么样。

  她是不是说,我伤的很重,你能不能照顾我一辈子,他就能真的在她身边一辈子?

  她在宫里,在无岚身边,他却不急着接她出来……

  完全看不到她了吧……

  叶珈琅不想自讨没趣,看了眼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淡淡道,“我要带我师姐走,有什么不可以吗?六王爷?”

  “她身上有瑶草粉末。”龙斩夜逼视着她,仿佛要用锋利的目光看透她一般,“瑶草混合金曼莲,能让冰魄失去效力——”

  叶珈琅听不懂他说什么,瑶草在雪山上是很寻常的一种东西,戴在身上驱蚊虫或者当香料很常见,她不认为带了瑶草就怎样——

  “所以呢?”叶珈琅迎视他,“带了瑶草,混了了什么东西,让冰魄失去效力,与我们有什么关联?六王爷想说什么,直说吧!”

  龙斩夜睇着她,逼近两步,神色有些沉重,“姝儿,你知道我从地宫里救出的人是谁吗?”

  叶珈琅脸色变了变,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起来,低着头使劲的喘口气,抬头带着一丝挑衅的看着他,“我知道。”

  龙斩夜眸底幽暗,别过脸沉默了一下,似是叹息的道,“你师姐说,她带着瑶草靠近飞弦,是受你的意思。你要不要否认。”

  叶珈琅蹙了蹙眉。

  师姐说是受了她的意思?

  他失望的神色让她有些激动,师姐不会平白无故就这样说,她看了眼那男人阴冷肃杀的面容,其实不用想太深就能猜到了。

  她和师姐闯入地宫,如他所说,身上带着寻常的瑶草,却正好与闵飞弦身上的金曼莲花粉混合,两者造成了能保护她身体不衰老的冰魄丧失了效力。

  那女人满头白发,他是想拿她和师姐来偿命吗?

  生命受到威胁之下,师姐就搬出她做挡箭牌吗?

  她苦笑了下,这个赌,师姐下的有些危险。

  搬出自己,是能免于一难还是会受到更加残酷的对待?

  她也想知道……

  叶珈琅闭了闭眼,再睁开,眸底带了冷彻,“我不否认呢?你会杀我吗?”

  龙斩夜拳头嚓的一声轻响,叶珈琅咬了咬嘴唇,冷笑一声,“何必绕这个大圈子,你路上就不该带我这个累赘,在荒野那晚遇到了刺客,你该把我扔在帐篷里让我被人杀了,这样既不用六王爷脏了手,也可以除掉我这个绊脚石。”

  龙斩夜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被她气到了,他也冷笑起来,“你也不用跟我绕圈子,我再问你一次,你之前知不知道我要救的人是闵飞弦,带了瑶草粉末进地宫,是不是故意的?”

  叶珈琅垂下睫毛掩饰自己眼底的泪光,如果完全相信就不会问起,问了就代表怀疑,怀疑就没有解释的必要。

  她不想输的连一丝美好的希望都被打得粉碎,她轻轻点头,神色有几分轻松,“是我啊,我嫉妒闵飞弦能被你惦记这么多年,她貌美倾国,我怕她回来,抢走了你对我的宠爱——”

  “胡说!”龙斩夜几步上前,捏住她肩膀,手指节发白,“你在胡说!有什么关系,她是她,你是你,有什么好怕!”

  她鼻子一酸,竟然笑出来,他说她胡说,却已经解释给她听,不必嫉妒,你是你,她是她,没有可比性……

  “我就是嫉妒。”叶珈琅看着他,边笑边盯着他含怒的眼睛,“我说过,我不愿意和人分享,你有妻子和妾室,我就无法接受,如果你要娶我,就必须将她们打发走。你对妻妾没有感情尚且让我难忍,何况,那位闵飞弦,是你第一个爱的女人吧?我不信,不信你会放下她一心一意的爱我!”

  龙斩夜捏着她双肩,力道让她吃痛,好像骨头都碎了一样。

  冷冷的气息落在脸上,原来他发怒的样子这样可怕。

  可她却觉得,宁愿看他这样,也好过他带着虚伪的面具疼爱自己。

  都是假的。

  她慢慢的从心里生出无尽的绝望,缠绵温柔是假的,海誓山盟是假的。

  假的,假的……

  看着她眼底泫然的泪光,龙斩夜喉头有些发涩,慢慢松开大手,闭目平息怒意,“姝儿,不要这样……你不信我吗?”



                  第一六五章 就算是假设,我也要答案

  叶珈琅只是低笑了几声,用力的憋回去眼睛的湿润。

  没有人疼惜,哭给谁看?

  “龙斩夜。”叶珈琅也看着他,“你要我信你,我信你,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办,闵飞弦若是好了,你要娶她吗?”

  龙斩夜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疲惫,“姝儿……”

  “如果她哭着哀求你,说当初是被迫离开你,其实她心里还爱你,只爱你。等了这么多年,她只想守着你,不计较名分,你还要她吗?”

  叶珈琅看着他,声调慢慢降低,“她要是再次以死相逼,要你只能选一个,你是不是会留在她身边……”

  看着她哽咽,龙斩夜走上去,搂着她入怀里,“不会有那种事发生。姝儿,我和飞弦都不是小孩了,懂得自己做的选择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会有那种可能。”

  “如果有呢!我是问你如果有呢!你不要说不可能发生,我要的是你的答案,你会不会放弃所有留在她身边?”

  龙斩夜微微蹙眉,他的年纪和身份不会想一些不可能发生的假设,那太蠢,他只会看着眼前。

  “不愿意回答就是你也不清楚自己的选择。”叶珈琅从他怀里挣出来,低着头,慢慢的说着自己心里的话,“我回月宫的时候,就想着要放弃了,可你不许,我几度抱希望你是舍不得我,可是你在地宫里,抱着闵飞弦的时候,我想我错了,你需要我为你拿到符凰琚,你需要我帮你救出对你很重要的人。”

  “不是。”龙斩夜低头看着她,脸上带着隐忍,“你说错了。我没有想利用你。”

  “那好吧,不是想利用。”叶珈琅无所谓的笑笑,“我在地宫里被你一掌打中的时候,碎的不是骨肉,是心……你记得你说的话吗?要杀了我给闵飞弦陪葬,可后来你说,我连给她陪葬也不配。既然不配,我就有自知之明的远点走开吧——”

  她越说越觉得可笑,自己边笑边擦着眼泪,“好吧,我走就是了,你让我带我师姐离开,她下山找我,被师父知道被罚是肯定的了,她如果再出事,我就更没有脸去见师父了。”

  龙斩夜看她有些疯癫,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小小的手,以前是那么温暖的拂过他的眉眼脸庞。

  她挣了挣,龙斩夜紧紧的包在手心里不放手,低着头,神色充满了疲惫。

  “姝儿,我喜欢从前善解人意懂得心疼我的你。”

  叶珈琅低笑了一声,眼泪飞快的滑落在地,“以前的我?善解人意,你让我嫁人我就嫁人,我怀了孩子被皇帝赐死,然后我一个人被关在暗室里流血看着孩子丢掉。我懂得心疼你,被师父逐出了师门,再也无处可去……龙斩夜,你就当我死了吧,以前的姝儿太傻了,她活该死了!”

  “不是。”龙斩夜摇着头,伸手抹掉她的眼泪,“不是,我的姝儿还在。不要哭……”

  叶珈琅掰掉他的手,颓然的后退两步,“我知道翻旧账显得很小气……以后不说了,这些和闵飞弦为你做的,不值一提对吗?”

  他看着她,她兀自沉浸在悲伤中,他想拉她出来,可是她拒绝他靠近。

  这样没有信心和安全感,是他没有做好吧,受了伤,心里有怀疑,她不肯听他的解释,不肯向他寻求帮助,只是自己一个人在苦海里挣扎。

  摇了摇头,她甩去脸上的泪痕,“其实你也一样不信我了……你不许我师姐离开,说明你心里怀疑我指使她要伤害闵飞弦了,坦白说,龙斩夜,嫉妒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她在,我就没法安心的跟着你,她不在你身边,在我知道了你们的关系之后,也依然感到她是我很大的威胁。我和活死人没法争,她怎样都是好的,你念着旧情,怎样都是可以原谅包容的……这样的日子几时是个头?”

  她笑笑,“况且你心里孰重孰轻,很显然了,那晚我在地宫里冻僵了,我昏迷之前就在数,过了多久啊,他会不会回来找我呢,他救出去了对他很重要的人,还会不会记得我这个傻蛋呢……”

  龙斩夜想解释是因为金曼莲的毒性让他迷失了心智,但是看着她,他的话卡在喉咙里无法出口。

  她以为他挚爱闵飞弦,利用她救出心爱的女人后就再也一文不值,恨不得立刻一脚踢开。

  他以为她真的嫉妒闵飞弦而带着瑶草粉末进地宫,她承认的如此干脆,干脆的让人被她决然的语气诱导住。

  叶珈琅沉默了会儿,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她勉强笑出来,“请王爷把我师姐交出来好吗?无岚待会儿来接我,他有些话想和六王爷说——你开地宫带走他姨娘,他是要问问王爷打算做什么的。”

  龙斩夜听到她叫无岚叫的亲密,一股火冲到脑子,脱口,“呵,你也在绕圈子,姝儿,发现跟着皇帝比跟着我好了是吗?”

  叶珈琅咬住嘴唇瞪着他,忽而又笑了,“准确的说,我是发现,跟着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男人最好。”

  龙斩夜攥紧拳头,叶珈琅抚了抚胸口刺痛的伤处,急忙转身出去,“王爷带路吧,我要接走我师姐,王爷要抗旨的话,待会儿自己和皇上解释——”

  他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开,那时虽然生气,但是心里并没有一丝一毫意识到这就是诀别。

  他们之间还牵连着太多,吵架误解,都不能真的阻断这感情。

  他是这样想的,她其实……心里最深处,也这样抱着希望。

  可现实,残酷的让人无法猜测。

  随之而来的变故,命运彻底颠覆。

  【吐……血……六……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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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六六章 你过来,皇上就能平安离开

  屋子里气氛窒闷,龙斩夜疲累的坐在椅子上,似乎是想要休息一下的样子,但是他对面坐着的,是东陵新登基的年轻帝王——

  被疏忽的彻底,无岚也不恼,慢慢的端起茶杯,抿了口浓香的茶水,啧啧,“原来王爷日常所用器物所饮茶叶,都比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龙斩夜眸子转向他,冷嗤一声,“皇上是想指责我生活奢靡吗,顺带着翻出一两样罪状,再将我遣去边关替你打江山?”

  无岚笑笑,“侄儿不敢。”

  龙斩夜睥着他,登上了皇位,他也不过是个手无兵权的傀儡皇帝,可是这个人能有今天,已经是最当初没有人能预想到的制高点了——

  无岚表面上傻呵呵,但是心机深沉的让人看不透也猜不透,龙斩夜想了想他过去的种种作为,每一步都有他自己的深意在里面。

  这个人,比明刀明枪的叶飞廉更有威胁,难怪皇后都斗不过他。

  龙斩夜屈起手指磕了磕桌面,平静下掩藏着无尽的阴鸷,“皇上不可久离宫中。留下姝儿,你可以走了。”

  无岚挑了挑眉,笑着,“哦?六叔要留我的皇后做什么?凤歌现在可是一直吵着要娘亲,女人哪,母子连心,一有了孩子就一颗心全都扑在孩子身上了。”

  龙斩夜捏了捏拳头,低低一笑,“是么?生了孩子……可是我经历的姝儿,还是和四年前一样害羞干净呢,看来姝儿虽然和孩子连心,和皇上倒是没有十分亲近吧。”

  无岚有些暗恼,他暗示叶珈琅和自己没有多少夫妻生活吗?

  不说没有多少,单是有过这一点,就足以打击自命清高的龙斩夜!

  无岚含着笑,“是的,姝儿在六叔出征前受了一次意外伤害,打那之后身体就很不好,我不忍心伤她,所以一直节制自己——嗨,看我说什么呢,和六叔说自己家里的事情,真失礼。”

  龙斩夜睇着他含笑的脸,额头上青筋凸起——

  他在提醒自己,姝儿曾经因为他失去过一个孩子,她被他抛弃伤害的时候,是他无岚在身边照顾陪伴姝儿,不离不弃……

  “你和我身体里流的是一样的血。”龙斩夜看着无岚得意的样子,忽然一笑,满眼不屑,“而我比你大了这么些年岁,所以别在我眼前耍花样,我看得出也猜得出——”

  无岚瞅着他,似乎要看透他是不是再诈自己。

  龙斩夜淡淡的负手,“在飞弦身上放了让人入魔的金曼莲花粉,这不会是随意的举动吧——无岚,你和先帝爷早料到我会开地宫带她出来,所以设了这一步给我是吗?”

  他当时被金曼莲摄了心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最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毒物就是这般腐蚀人的理智,逼迫你想起曾经最痛苦的画面,整个人仿佛又经历了一次一样,恨不得杀掉眼前的人,恨不得摧毁一切来阻止那些事再度上演。

  他就是那样,在神智疯狂的状态下,伤了叶珈琅,那时他眼里看到的,绝对不是她……

  他若清醒,怎么可能对她下手……

  无岚盯着他,眼底带着狡黠的笑。

  他赢了,现在看来,龙斩夜和叶珈琅已经快走到尽头,闵飞弦回来,注定两个女人会分走龙斩夜的注意力和感情。

  对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来说,不切实际的未来,远不如安稳平顺的生活来的重要了——

  他如果封叶珈琅为后,她不会反抗,就算不愿意,可是她不会再离开,她已经无处可去。

  龙斩夜扫他一眼,心底蓦地对过去一桩桩事情产生了些许怀疑——

  如果是那样……

  他眯起眸子,往门外走去,步伐缓慢沉稳,“送皇上回宫,只是,这世上再没有叶珈琅这个人,有的,只是我龙斩夜的妻子——”

  无岚冷嗤一声,跟着走出门去,“六叔说这话未免太一厢情愿,姝儿肯留下吗?你该清楚的吧。”

  龙斩夜走到院子里,叶珈琅已经扶了半夏站在那里,看着她脸上淡漠的表情,龙斩夜脸色一沉,手一挥,“送王妃回别院休息——顺便,送皇上回宫。”

  叶珈琅咬咬嘴唇,王妃?

  难道是在称呼她?

  她咬住嘴唇,看着龙斩夜,“王爷,你是被金曼莲的毒性弄糊涂了吧,我是叶珈琅,不是你救回来的那位姑娘。”

  无岚在身后轻笑一声,“是啊六皇叔,念在你这么多年对姨娘仍旧一往情深的份上,朕不追究你私闯地宫的过错了,如果你要娶她,朕乐意为你们赐婚操办——”

  叶珈琅垂着眼睛,旁边的半夏搂住她的肩头。

  “无需皇上费心。”龙斩夜瞟了眼叶珈琅,“姝儿过来,随我去别院,有话我们单独谈。”

  叶珈琅没有动,别过脸打定了当他不存在。

  谈什么,没什么好说的了,她不愿意看着他陪在闵飞弦身边,更不愿意成为包袱和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过来——”

  龙斩夜没有发怒,耐着心,神色漠然却暗含危险,朝她伸手一招,“姝儿过来,皇上就能从我府里安好的走出去,否则——”

  四周围应声而动,齐刷刷数十只弓箭对准了无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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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六七章 我也可以给你皇后之位

  不大的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人紧张到了极点。

  无岚倒是没什么变化,仍旧神色淡淡的立在门口。

  叶珈琅咬着嘴唇看着龙斩夜,“你疯了,你要做什么!”

  对皇帝做出此等举动,谋逆之罪可以诛九族了!

  龙斩夜淡淡瞟她一眼,“过来,你不是要我给你答案吗?我说给你听。”

  叶珈琅摇着头,抓紧了半夏的手臂,“我不听了……你的毒还没解,神智不清醒才做出这种事情……你快去休息吧!皇上不会和你计较!”

  龙斩夜挑唇一笑,他从不怕谁和他计较。

  从前的承光帝他不怕,何况是现在的无岚。

  龙斩夜慢慢走下台阶,站在一旁,看着被弓箭包围的无岚,“不清醒的是皇上吧,他记错了,后宫里早已没有叶珈琅——姝儿,别闹,过来我身边。”

  半夏看着三个人互不退让互相胁迫,抓抓叶珈琅的袖口,低声,“姝儿,怎么办,皇上会有危险吗……弑君之罪比天大啊!”

  叶珈琅咬咬嘴唇,扶住了半夏,一手缓缓从头上拔出一根锃亮的发簪。

  龙斩夜眯起眸子,往她身边飞快的掠去,“给我放下!”

  却不及她快,只见她抓着发簪的尾部,举起手臂,瞬间就将尖端刺进了肩头——

  “让无岚回宫!”叶珈琅痛的咬住嘴唇,死死盯着瞪着眼睛怒视自己的龙斩夜。

  无岚往下走了几步,呼喊,“姝儿!你疯了!”

  弓箭立刻追随他的移动,看得人毛骨悚然,只怕一个人不小心松了弓弦。

  半夏扶住叶珈琅,看着她握着发簪的手微微颤抖,无可奈何,“你怎么这样傻……”

  叶珈琅急促的喘息了几声,平复了一下皮肉里尖锐的刺痛,看着脸色铁青的龙斩夜,“结束吧……不管怎样,我都不能让无岚有事,你不必为了我而冲动犯险,如果你不能容忍我在宫里过得风生水起,我答应你,回宫之后我就搬去青木观,今生不做皇后,寸步不离开青木观……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龙斩夜盯着她,仿佛要用目光将她割碎成千万片。

  “姝儿!”半夏用袖子擦掉她额头上涔涔的冷汗,看着她胸口插得很深的簪子,只觉得触目惊心。

  “他不值得你这样伤害自己!”半夏带着哭音的扶着她,“他逼我承认是你指使我带的瑶草粉末……可是你知道,我们雪山上的人喜欢用那草做香料,我不认他就要杀了我……姝儿,对不起……”

  叶珈琅痛的靠在半夏肩头,嘴唇变成了惨白色,随着她微弱的呼吸,肩头的血淅沥的滴在地上。

  艰难的笑了下,叶珈琅摇头,“算了……那件事的真相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龙斩夜紧紧捏住拳头,眸色带着狰狞的看着半夏,“还当是哪门子的同门情深,原来也不过是在人后做些挑拨离间的勾当——叶珈琅,你看清楚,你身边的女人绝非单纯来安慰你才要下山来,她这一路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成功的离间了你我。”

  半夏急忙摇头否认,抓着叶珈琅冰冷的手,“我没有!姝儿我没有!他根本就是利用完你得到符凰琚,之后再也不愿意应付你,所以随便诬陷个罪名在我头上,我不承认是你指使就要死,他根本就是故意栽赃你,他就是想名正言顺的甩了你和那活死人在一起!”

  “够了!”龙斩夜从旁边侍卫手里抽出佩剑,眼底透出冰冷的杀意朝着半夏走来。

  半夏吓得往叶珈琅躲了躲,叶珈琅痛心的闭了闭眼,飞快的拔出簪子,又一下狠狠的插入身体。

  龙斩夜近乎崩溃,长剑凌厉挥出,不远处粗壮的大树轰然折断。

  叶珈琅脸色惨白,急促的呼吸着,倒在半夏怀里,虚弱的道,“让我们走吧……我留下,也只是一具尸体,对你毫无用处的……”

  他看着她嘴角的苦笑,忽然觉得刺眼的厉害。

  她拼死离开他,拼死保护别的男人。

  而他是要做什么?他是想留下她,解释,弥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未来的路。

  几时他想过要放弃,几时想过和她结束。

  可看着她用簪子刺伤自己,只为了从他身边永远离开,他忽然觉得自己心里牵引着的一根绳子被斩断了。

  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坠入毫无温度的冰窖里。

  她的脸越来越白,嘴唇干裂的有些厉害,龙斩夜疲累的挥挥手,弓箭手立刻收起手里的武器。

  兀自平复了一会儿,龙斩夜慢慢点头,“既然宁死也不要留下,那随你吧……”

  两个人默默对视了会儿,他转身,声音轻忽,“可是姝儿,我从来就不是信守诺言的君子。我如果愿意,刀山火海也不皱眉头,可一旦我觉得没有意义,我就不会再坚持诺言。”

  他走了几步,慢慢回身,无岚已经把她抱起来往门口走去。

  “既然无岚的后位你被迫放弃了,不如做我的如何?”

  无岚的身影一顿,随即又朝着门外飞快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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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六八章 我要一样样剥夺他所拥有的

  半夏踉跄的跟在无岚身后,临出门,回头看了眼龙斩夜,“你少做梦了!姝儿不会再原谅你,你骗她骗的够多了!你这个混账!”

  龙斩夜冷笑一声,“我从未存着私心去骗过她,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我改变主意了。”

  半夏看着他轻蔑的笑意,呼吸竟有些不稳。

  眸底深邃,龙斩夜噙着难以形容的笑意,“告诉他,他玩的花样成功的激怒了我——让他好自为之,因为我很快就会将他所拥有的,一样样剥夺。”

  半夏喘息几口,“你疯了!”

  看着她跑掉,龙斩夜冷下脸,看着地上的点点血迹。

  结束了吗?没有,远远没有……

  他的善念本来就摧毁殆尽,如今再残忍再决绝一些也无所谓。

  反正本来身边的人也都离开了,他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输光了,反而再也没有了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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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云殿。

  姚樟从内室出来,对上无岚焦急的眼神。

  “娘娘身上的是皮外伤,虽然深了些,但是对性命无碍。”姚樟急忙安抚他。

  无岚想进去看看,一路上她几乎昏迷过去,身上心伤旧伤加一起,想想就让人心疼。

  姚樟阻了他一下,欲言又止,“皇上还是等会儿再进去吧,娘娘有些发烧,现在睡着……”

  无岚推开他,“我不会吵她就是了。”

  姚樟看他急匆匆进屋,叹息摇头。

  床榻上的女人脸色惨白。

  不知道几时她才可以好起来。

  真正的好起来。

  好像第一次见面时,她踩在假山上,因为他的探问就恼火的砸他石头。

  虽然发脾气,可是那时候的她,简单而快乐。

  抚了抚她眉心,看着她嘴唇翕合,脸色痛苦的抽泣。

  他用袖子给她擦汗,淡淡开口,“我倒是宁愿你一辈子这样躺着,好过你走到他身边去。”

  等了片刻,他看着她再度睡踏实,一颗心才回到肚子里。

  对她有近乎偏执的执拗,一定要得到,得不到心,也要得到人,得不到人,也不要让龙斩夜得到……

  他说不上自己这样,是因为对那个人天生的恨意,还是因为眼前的女人,简简单单的是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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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芳园,佛堂。

  黑斗篷的女人走入门,地上跪着默念经文的叶皇后停下来,她是先皇后了,还差点被赶去陪葬先帝。

  叶珈墨摘掉风帽看着她,“姑姑。”

  皇后慢慢起身,拍了拍有些发麻的膝盖,手里卷着一串檀香佛珠,“终于肯来见我了?我还以为你要躲到我死为止呢。”

  叶珈墨抿了抿嘴唇,低着头,“珈墨不敢。”

  皇后冷哼一声,坐到椅子上慢慢喝口茶,“珈墨,你是叶家女儿里最聪明懂事的,你两个妹妹都不如你。”

  叶珈墨垂着眼睛,不说话。

  “姑姑答应你,事成之后,我一定即刻召景绍回朝,赐他爵位与封地,到时你与他去封地做一对神仙眷侣,再不用被这些权势争斗所蹉跎。”

  叶珈墨揪紧了袍角,低着头,“姑姑……何必要这样,无岚不是没有对你下杀手吗……朝政天下是男人的事情,姑姑享清福不好吗?”

  皇后没说话,起身端着一个小汤盅走到鸟笼旁边,里面彩色羽毛的小鸟看到笼门打开有人送食物进来,立刻飞过来,低头啄着小盅里的汤汁。

  叶珈墨正想问皇后再干什么,没一会儿,那只小鸟蹦了几下,就再无声息的趴在笼子里了。

  “看到了?这就是我们的好皇上每天叫人给我送的补药!”皇后大声冷笑,“这已经是第五只鸟了,它们喝了药,一个月左右就会死亡,你说如果姑姑每天喝,又能活多久?”

  叶珈墨摇着头,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姑姑……”

  皇后叹息着,走到她旁边拉住她的手,“珈墨,姑姑有的选择吗?我是女人,在宫里竟然连个子嗣做靠山也没有,才不得不在年轻的时候就为了自己的后半生铺路,我也不想杀闵妃,可是你知道皇上怎么说吗,他私下里跟闵妃保证,他重新扶植起势力后,就要把我废掉立她,而后再将我挫骨扬灰。呵,我的丈夫这样对我,我不杀了那女人,难道要等着他们将我挫骨扬灰?”

  叶珈墨知道她总有自己的道理,她要的,不是自己理解不理解,而是听话不听话。

  景绍是家中独子,比她长五岁,两人青梅竹马,可一打起仗来,竟然拖到了今天。

  前几天景绍父亲病重,也不知能撑多久,他在外驻守多年,真的不知道几时能有出头之日。

  她想让他回来,为父送终尽孝,边境如今还算太平,他回来,引不起山崩地裂的……

  可是,没有皇后的话,他只能继续留在那里。

  叶珈墨垂着眸子,“姑姑,你想要我怎么做。”

  【三更毕,明天见!】



                  第一六九章 父子布局

  冷月无声。

  冰室里寒气阵阵。

  侍女给飞弦擦了身子换了衣服后走了出去。

  龙斩夜没有进去,坐在门外,神色飘忽的想着什么。

  门外脚步声响起,他微微抬头,看着带着一身寒气回来的玄天。

  对方搓了搓手,“嗬!真冷!下巴都要冻掉了!”

  看着龙斩夜眼睛有些红,玄天走到一边倒了杯热茶暖身,“你看起来好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呢?”

  龙斩夜不动,只是盯着他。

  玄天挑挑眉,“该不会真的好几天没睡了吧,看起来苍老了十岁啊——”

  龙斩夜终于眨了下眼睛,下巴上带着青茬,沙哑着嗓子问,“怎样?”

  玄天瞅着他,“你是怎么了?好像受了什么大刺激似的啊……呃,好吧,我跟你说说我这一趟的收获。”

  玄天脱掉大氅,抖了抖上面的雪,挪到火炉旁边,“我去查了半夏,她五岁被收入月宫,父母都已经不在了。但是她每年都会下山,回故乡祭拜一次。我去看过,她原姓佟,家里在小村庄里靠给乡民治些小病过活,没几年,她父母疾病暴毙,她四处流落,后来荻夫人下山探望故人,看到她在街上乞讨可怜,就将她带回了月宫。”

  龙斩夜脸色有几分疲倦,他没有开口问,如果只是这样的结果,玄天都没必要和他说这么详细。

  果然,玄天继续道,“她的过去被粉饰的很好,只怕她的师父荻夫人也不清楚。可我叙谈是什么人啊,我可是武功一流、头脑一流、相貌英俊的年轻将军啊!”

  龙斩夜蹙了蹙眉。

  玄天咳了咳,继续道,“还记得很多年前,在皇后闵妃之前,先皇很是宠爱过一个妃嫔,那妃子是朝中一员大官的侄女,皇后和那妃子为了争后位屡出争端,后来那妃子怀了孕,本来后位几乎唾手可得,可是后来到底生了个死胎出来。别嫌我啰嗦,我知道你不爱听女人的事,咳咳,我要说的主要就是,那妃子生的死胎不是偶然,皇后必定动了手脚。她坐上后位之后,宫里一位姓佟的太医就莫名的失踪,家里也一起大火被夷为平地。”

  龙斩夜动了动眉梢。

  “我想,那家姓佟的人并没有死,能脱身离开这是非之地,去个安静的小村庄重新开始,想必有人在背后帮了他们一家。”

  玄天看着龙斩夜,“她乞讨装可怜,被荻夫人带走,我想这一切都不是偶然,她看起来,应该是在报恩,以及报仇。”

  “为了谁。”龙斩夜语气深沉。

  “分化你和叶珈琅,得到好处的人很明显——”玄天也眯起眸子,带着冷气,“就是那傻瓜无岚,半夏小时候被荻夫人带走的地方,离凉山行宫很近,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在那附近活动,是为了接受她主人的指令,那时候无岚不是经常被承光帝带去凉山行宫避暑玩乐吗,我猜,那对父子就是靠着这样暗里部署他们的耳目。”

  龙斩夜冷笑一声,还真是低估了他们父子,除了月宫,恐怕每个东陵重要的地方他都安插了人吧?

  他看着半夏不停的往叶珈琅身上推责任的时候,就猜到她有问题。

  可有问题又如何,自己和叶珈琅本身就有了嫌隙,飞弦要是健健康康的好起来,他倒是没有了负担和牵挂,可她现在躺在那里生死难料,他怎么放手不管。

  她不信他,信她师姐。

  该死的金曼莲,龙斩夜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没有那东西,他岂会失控疯狂。

  那对卑鄙的父子,连一个长眠地宫的人也不放过。

  半夏带着叶珈琅进地宫,身上带着瑶草粉末,一来让他失控伤害叶珈琅,二来直接破坏掉冰魄的作用,让飞弦失去保护。

  承光帝是打算就是毁了闵飞弦也不让他龙斩夜带走的主意吧?

  握紧了手掌,他眼底带着隐隐的怒意。

  “还有一件事。”玄天搓搓下巴,“既然到了凉山行宫附近,我就想着去看看,传说中‘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的奢华宫殿是什么模样,嘿,我还真是去对了,虽然下着雪,可是那凉山行宫里仍旧让我惊喜连连啊。”

  玄天见自己卖的关子没有激起龙斩夜的兴趣,讪讪的白他一眼,心里骂着没劲。

  “喏,自己看。”玄天一扬手,丢出去一只尾指大小的白纸卷。

  龙斩夜抬手接住,展开来看。

  看着他愈见冷厉的神色,玄天噙着得意的笑,“我凭借聪明才智和过人的机敏,发现就算这样冷的天气,凉山行宫的鸽子群却每天都早上飞出去晚上飞回来,按理说行宫里不会缺食物喂它们,我就打下来一只看看,果然,腿上套着竹管。”

  纸卷上就几个字,‘山下动手,同住,俱杀,不同住,留女。’

  龙斩夜慢慢将纸条揉成一团,扬手丢入火盆。

  这字他认识,小时无岚身体孱弱,又被皇后带着,所以性情怯懦怕生,学习不机灵,见人也不会叫。

  他看不下去无岚的字太难看,就亲自给他写了一幅帖叫他临摹。

  他学的有模有样,可和他还是不同,他带入了自己的东西进去。

  可是那个落笔收笔,却和他异曲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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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七零章 也许是要打仗了

  “你的侄儿不简单啊。”玄天抱臂冷笑,“能操控那么训练有素的杀手,想必这可不是普通的雇凶杀人,他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真的是大有作为啊。”

  龙斩夜眯起眸子,的确不简单,从接叶珈琅从月宫回宫的最开始,遇到了围剿月宫的疯狂刺客,那时就知道这是个训练有素的杀手集团,每个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刺杀目标,完不成,立刻自尽而亡。

  他料到这神秘组织由皇宫里的势力操控,也想到有可能是受命于承光帝父子,但惟独没想到,对叶珈琅屡次下杀手的人,竟然是他。

  最开始的月宫刺杀,是为了不让这位皇后安排的太子妃到自己身边绊住自己吧。

  雪山上下来的那次,无岚明确下指令,如果叶珈琅和他睡在一起,就杀了她,没有一起,就留她一命。

  看起来,他就算是真的冷血无情,也还是介怀叶珈琅是不是真的又重新和自己在一起。

  “你侄子过河拆桥呢,你扶他上龙椅,他屡次要杀你,你说说,这孩子真不像话。”玄天摇摇头,“打算怎么办,就算你不要皇位,他也不会服气的把女人给你,反正吧,你们俩看样子只能留一个了。下手吧,你不要当皇帝,扶凤歌也好,总之无岚那小子,太阴险,留着总是祸害。”

  龙斩夜望着跳动的炭火,目光深沉。

  杀无岚,很容易,这禁宫里都是他的人,动动手指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后患却无穷多,首先的一点,就是叶珈琅会和自己拼命。

  无岚表面上容忍她所有的过错,不离不弃对她情深似海,她已经屡次对不住他,再因为自己而害他送命,必然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而后,扶植一个刚会走路的小皇帝上位,更是麻烦,他必须当摄政王到他长大,搞不好他长大,又是下一个无岚,恨他杀了自己的父皇,韬光养晦来复仇也很有可能。

  想来想去,他不能贸然动手。

  尤其,无岚虽然手段狠辣卑鄙,但是不可否认,作为帝王,不狠辣不卑鄙又怎么能稳固自己脚下的江山。

  他倒是觉得,有几分欣赏自己的侄儿了。

  自小装傻,受人侮辱排挤,冷暖受尽,却仍然无可阻挡的坐上了皇位。

  这样的人,说他可以成大事,他完全相信。

  看着龙斩夜的神色,玄天蹙了蹙眉,“你打算怎么做?现在不是你要下杀手出尔反尔,是他从来不肯相信你不要他的皇位,你不杀他,他绝对会杀你。尤其,你的女人还被他带走了,你还要不要了?”

  “少废话。”龙斩夜慢慢起身,“能给他的都给他了,不能给的,一分一毫他也别想动。”

  顿了下,他声音冷肃,“调兵马,也许是要打仗了。”

  玄天嘿嘿一笑,早该打了,论资历论本事,哪里轮得到无岚那小子做皇帝。

  龙斩夜被他们父子耽误了快半辈子了,总算是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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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疾行在树林中间夹着的小路上。

  两列整齐的军将开路护卫,样子十分严肃严密。

  车里的老头子受不住颠簸,哎呦呦的叫着赶车的人,“将军,你慢点啊!我都一大把岁数了!”

  赶车的人回头,“别吵了,王爷交代天亮之前要看到你,不然我们这些人都得脑袋搬家!”

  须发花白的老道长抚了抚头上歪掉的发冠,“这么颠簸下去,我老头子骨头都要散架了,停下歇会儿吧,我快不行了!”

  赶车人朝着前面领路的头领喊,“副将,道长一直喊着要休息,怎么办?”

  策马为首的男人冷着脸,勒马回头等着马车过来,机械的对着马车里的人说道,“耽误了时间我们都要军令处置,道长是想路上颠簸而死还是想被我们王爷一掌拍碎天灵盖?”

  掀开帘子,道长有些恼火,“你们这群粗野莽夫!贫道已经不闻世事多少年,你们不管我愿不愿意就强拉我上车去王府,到底你们王爷发不发怒与我何干!”

  副将冷声警告,“道长想知道与你何干,不放去问问你先师——他当初在皇宫里骗的先帝团团转,还制了很多药为祸宫廷,现在要你来替你先祖善后了!”

  那道长擦擦汗,过去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多,但是也知道自己先师曾经在宫里犯了大错,被承光帝一气之下赶出了宫,并且下令再也不许踏入皇城半步。

  这次,不知道是什么目的,如此大费周章找他过来?

  乌鸦从树林里猛地惊起。

  凄厉的叫声在空阔黑暗的树林上方显的有些瘆人。

  一行人都是常年沙场历练,对戾气杀戮非常敏感。

  四处看着,所有人都慢慢的将佩剑抽出鞘。

  树林被微风所动,沙沙的声音让人后背生凉。

  随着羽箭破空而来的声音,为首的士兵中箭落马,闷哼了一声就再无声息。

  拔剑往前冲,副将低吼,“保护道长先走!”

  一行人分成两队,一队护送马车冲出去,一队就留下阻断追击。



                  第一七一章 伏击

  来者显然武功都奇高,箭不虚发,眨眼之间,身边的将士就都从马上跌落。

  副将看着唯独留下了自己,知道一定不是他们箭法不好,他扯动缰绳,骏马回身带着他朝着马车追过去。

  追上的时候,只听见里面的人在哭喊,“救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不关我的事啊!我师父收我的时候告诉我随便瞎编骗人就行了,我没有想过要害人啊!我知错了还不行吗!”

  副将蹙了眉,马车疾驰,原来是车夫被乱箭射死,歪在车前一动不动。

  正要抓住马缰绳,只听见响箭从耳边划过,噗的一声闷响,扎入了人身体。

  他急忙撩开帘子,里面的老道长吐着血,睁着眼睛惊恐的死去了。

  副将停住马,站在空寂弥漫着血腥的路中间,胯下的马有些不安,不停的拍击着蹄子。

  “要杀便杀,别在这里装神弄鬼!我谷威最痛恨的就是暗箭伤人!”

  他的声音回荡在树林里,久久不散。

  红衣的女人蒙着薄纱骑着马,缓缓的从暗处走出来,衣袖裙摆随风飘浮,看起来美得仿佛虚幻,仿佛梦境。

  谷威抓紧了缰绳,看着宛如画中仙子的美丽女子。

  月光下,她肤若凝脂,一双眼睛乌黑水润,连同天上最亮的星星也在她眼前失色了。

  “你……你是谁!”

  红衣女人朝他施施然一笑,声音清脆动听,“副将可否帮我个忙。”

  谷威睇着她,这样美,让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中了邪撞了鬼了。

  “副将一路风尘,接这位毫无本领的道长去王府,这人满口胡言蒙人,带回去也只会坏事连累副将。”红衣女人一笑,递过来一个白瓷瓶子,“这里面是解药,副将拿回去复命吧。”

  谷威上下看着她,会骑马,看样子也应该会些功夫,这样的女人不多,尤其,她身上的衣服虽然样式简单,但是做工料子一看就知是贵族。

  “我奉命带他回去,他做错了什么事也怪不到我头上。”谷威眯眼看她,“如今姑娘杀了我一众兄弟,还给了我一瓶不知底细的解药,带你给的东西回去,我才真的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呵呵……”红衣女人慢慢一笑,从袖子里露出一只温润的绿玉簪子,“可这个忙,副将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燕来巷里,你身怀六甲的妻子,还有你年迈的父母,我请他们去喝杯酒水了。”

  谷威一怒,“臭娘.们,你到底是谁!”

  红衣女人扬手将瓶子丢给他,慢慢策马离开,“交给你的主子就好,其他的就按实情说,副将,你征战这么久,满手杀戮血腥,我还是觉得,你煞气太重,会对你的妻儿造成伤害……不如我帮你照顾他们,等你想清楚了再还你也不迟。”

  看着那女人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夜幕里,谷威咬牙切齿,“别碰我家人!”

  女人轻笑了几声,“副将放心,你舍身成仁,你的家人必定在你的庇佑下过上富足高贵的生活。”

  谷威握紧了瓶子,四周围的血腥让他难以忍受,拉马狂奔,他心下满是茫然无措。

  要他舍身成仁……

  如此说来,他怕是没什么机会能见到自己未来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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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门口。

  谷威的马一路疾驰到后门,早有人等在那里,看着他只身一人,奇怪的问,“咦,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其他人呢?道长呢?”

  谷威艰难的动了动嘴唇,却忽然从马上跌下来,一身的血蹭在了地上的雪上。

  看门的人急忙来扶他,看着他腹部不停的向外冒着鲜血,“副将,你受伤了?”

  谷威咬着牙,那一剑是他自己刺下的,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一个完好无损的回来,几张嘴都不够解释的。

  被人抬进了王府,他躺在石阶上看着天上的冷月,冷然一笑。

  他可以告诉王爷,但是自己的妻儿必定受连累,他不告诉王爷,可他的妻儿也未必就保得住。

  挣扎了许久,他长叹。

  哪怕有一线生机,他也不想拿自己的家人开玩笑。

  药是拿来救冰室那半死不活的女人的,她吃了青木观从前五阳真人的丹药,从此好比活死人。

  王爷救出她,现在要给她找解药治好她。

  怎么好,私下里很多人都议论,那是最不可能的事情。

  他跟随王爷多年,见他虽然紧张那女人,但是并不是心爱之人那种捧在心尖上的感觉。

  也许……

  他闭了闭眼。

  “怎么回事!”和龙斩夜一起赶来的玄天见到他一身是血,惊问,“怎么只回来了你一个!”

  谷威看着面有狞色的龙斩夜,咬咬牙,“王爷,是末将无用——路上经过魑魅林,被一群人伏击,所有的人都死了,我……”

  “药呢。”龙斩夜盯着他。

  谷威动作有些迟滞,他其实是在挣扎,这药必然不是解药,后果他完全猜得到。

  可他还是举起了手里的解药。

  【妈妈啊……我家网线坏了,今天一天都没有弄好,现在在饭店传的,嗷嗷,明天可能也要到晚上才能传了,抱歉啊!】



                  第一七二章 你怎么了

  谷威举着手里的药,身上的伤很重,他举着手,有些颤抖。

  他追随龙斩夜的日子不算长,但是却从心里信服这位东陵的英雄。

  行军的人,对自己的生死向来淡薄,可是家里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承受他们受伤。

  林子里的人想必身份不会低了,能参与进皇家斗争,每个人都是他得罪不起的。

  龙斩夜伸出手,拿过药瓶。

  谷威下意识的伸了下手,可是立刻收回来。

  龙斩夜眉头都没有动一下,看着瓷瓶,“这就是解药?”

  谷威捂住伤口,“道长临死之际,我问了他,他给的就是这个……”

  “真热闹,我们去求个解药也有人沿路伏击——王爷啊,是不是又是你的好侄儿干的?”玄天冷笑。

  龙斩夜没应声,取掉瓶口的小塞子,一股奇诡的幽香味道便传出来。

  “谷副将突围而出带回解药,功劳甚高。”龙斩夜这才看了眼满身是血的男人一眼,这么冷的天,可那人已经满头是汗。

  “王爷……”谷威惶恐,“末将只是命大逃过一劫,那些人有备而来,武功很高……”

  龙斩夜嗅了嗅那解药,脸上的神色深邃的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玄天看着龙斩夜不发一言,不禁问,“怎么了?”

  龙斩夜慢慢的将瓶子拿到身前,对着谷威,那人嘴唇有些发白,不停的吞咽着唾沫。

  蓦地——

  龙斩夜一扬手,将那些解药尽数扬到了那人的脸上!

  谷威啊的大叫了声,立刻用手捂住脸满地打滚,痛苦的哀号。

  玄天看了看龙斩夜,叹息,“哎,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谷威叫了几声,蓦地发现自己没有任何伤害产生,他以为那药是见血封喉腐肉蚀骨灼的可怕剧毒——

  龙斩夜丢下药瓶,冷嗤一声,“说实话,我饶你全尸。”

  谷威立刻跪地不停的磕头,“王爷杀了我吧!末将绝无半句怨言!只是求王爷救我家人……我发妻马上就要生了……那些人抓了她和我父母!”

  见眼前的两个人都面无表情,谷威捂着伤口,“在魑魅林那,我们遇到了伏击,没有人露面,可是箭不虚发,所有人都中箭而死,他们只留下我一个,后来有个穿红衣戴面纱的姑娘出现,她给了我这瓶药,让我说是道长留下的解药!王爷,末将一句虚言都没有了!”

  “姑娘?”玄天搓搓下巴,“是半夏?她可是无岚的心腹。”

  龙斩夜沉默,他忽然觉得无边无际的疲惫和无边无际的厌恶。

  他最年轻的时候,因为闵飞弦的离弃而产生过反叛之心,那时候他只想一步登天做了九五之尊,谁还敢瞧不起他。

  可后来,一来答应闵飞弦此生不会觊觎皇位,二来随着征战杀戮数年,对权力和奢靡生活反而失去了兴趣,有时候,能自由的生活,远胜于活在金鸟笼里锦衣玉食。

  “王爷。”玄天叫他。

  龙斩夜闭了闭眼,“准备车马,我要进宫。”

  地上的谷威一脸死灰,看着龙斩夜抬步离开,想求也再无法开口。

  玄天低头看了谷威一眼,举着佩剑,“你该知道,就算你为他们做了事,你的家人也未必会活着回来。况且,外人会知道我们的举动,必定是你监管不严泄露了消息。”

  谷威听他这样说,索性闭上眼等死。

  扫他一眼,玄天只是用冰冷的剑鞘拍了下他的脸。

  好半天,谷威睁开眼,眼前已经再没有人。

  *********************************

  冬夜冷的让人身体如同石头僵硬。

  骏马步伐如飞,没多久就入了宫门。

  一路直接到了青木观,龙斩夜下了马,面色冷峻的往大门里走去。

  守卫军上去拦截,“王爷,皇上有令,皇后娘娘在此休养,任何人……”

  “噗”的一声,鲜血迸发。

  龙斩夜踩着他的尸体将剑收回,抬眼看着其他三名守卫,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下,相继拔出剑。

  龙斩夜慢慢用手背擦掉唇上的血腥,冷眸里写满了骇人的阴枭与嗜血。

  只是眨眼的时候,几名守卫就都变成了冰冷尸体倒在地上。

  龙斩夜慢慢沉了口气,一边进门一边将沾满血的剑丢在门外。

  进了门,他回手将门反锁上。

  道观里比他上次来还要空寂,里面该走的都走了,只剩下那位自请来青木观度过余生的愚蠢女人。

  他知道她的卧室是哪间,大步跨上台阶,他径自朝着那亮着灯的房间走去。

  重重踢开门,里面的女人惊了下,手里的笔一歪,纸上顿时被划出了一道墨痕。

  看着龙斩夜衣衫上尽是鲜血,叶珈琅吓了一跳,丢下笔胡乱趿着鞋子朝他奔过去。

  垫脚抱着他肩膀,叶珈琅摸着他的脸和胸口,颤抖着,“怎么这么多血,你怎么了!”

  龙斩夜死死盯着她。

  叶珈琅急切的抓过他的手来看,上面都是星星点点的血,她仰头,泪水凝聚眼眶,“你到底是怎么了!”

  龙斩夜目光发直的盯着她,忽地捧着她的脸,重重的吻下去。

  他干燥的唇碾在唇瓣上,疯了一样的吞噬着她的舌尖,很疼。

  脑子空白了一瞬,叶珈琅立刻挣扎着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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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七三章 你有多爱我,我就多爱你

  她防备的动作激起他更深的怒意,勾着她脖子,一手狂躁的撕开她胸襟,扯掉一大片布料,抬手将她的眼睛迅速的蒙住。

  叶珈琅想反抗,可是手一抬起,就被他重重的反扭在背后,骨头错位的声音清脆的响在耳边,她咬住唇角,痛呼,“你疯了!我不是闵飞弦!”

  龙斩夜的动作一僵,重重的捏住她双腕,急促的呼吸带动肩头起伏,眼睛落在她紧咬的嘴唇上。

  他表情复杂,沉默了片刻,忽然冷笑起来,有些歇斯底里,“你尽管惹我发怒好了,信不信不久后你会哭着求我?信不信?你这狼心狗肺的女人,我真想把你千刀万剐了!”

  说着,他抬手将她甩到肩上,大步朝着狭小的床走去。

  叶珈琅手臂断了一样,被他重重摔在床榻上,她低呼了一声,他沉重的身体随即压上来——

  她看不到东西,他的气息粗重带着怒意落在耳畔脸上,她忽然有些怕。

  第一次将自己给他的时候她也没有怕过,这时候忽然心里面无法控制的冒出恐慌。

  龙斩夜的指头划过她脸颊,细腻的触感让他贪恋。

  从腰间取下酒囊,他咬开盖子,猛地喝了几口。

  辛辣冰凉的酒洒下来几滴,落在叶珈琅唇间,她下意识的抿了抿,只觉得鼻子一堵,眼泪都要呛出来。

  “要喝吗?”龙斩夜看着她抿唇的动作,红红的唇瓣着实诱人,他很想她,想把她抱进怀里揉碎了。

  叶珈琅被他压得快要断气,咳了咳,“你要干什么?”

  龙斩夜低低一笑,神色随着那猛烈的酒劲儿微微涣散,指头沿着她脸颊轮廓游动,“你说,一个男人深夜闯进你房间,将你丢到床上压住,是想干什么呢?嗯,我的小姝儿……”

  叶珈琅打了个哆嗦,使劲的挣了挣,“你走开,你好重!你疯了吧,你找女人去别地方找!我和你早就没有关系了!”

  龙斩夜低头看着她,脖颈下白白的肌肤露出来,胸口的饱满将肚兜撑起来,他喉咙里似火烧,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滚动了下。

  大手落在她胸口柔软,收拢,看着她咬住嘴唇蜷缩起肩头的样子,他不由得低笑,“姝儿,我一直怀疑,你既然生了凤歌,为什么这身体还和我第一次要你的时候一个样子?敏感又害羞,随便碰一下就全身都红透了。”

  叶珈琅屈膝顶他的腿,恼怒的挣扎,“你滚开!疯子!晚上无岚会过来,他看到你会杀了你!”

  龙斩夜听到她嘴里说出这个名字,眼底一冷,嘴角却仍旧向上弯起,她如果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会觉得恐怖。

  俊美到让人怀疑不真实的脸上,偏偏带着魔一样的邪笑。

  指腹摩挲着她肩头的伤口,两处结痂的伤口,是她为了救无岚用簪子自己刺伤的。

  他那时看着她脸上的决然,有一瞬想将所有人杀之后快,包括这女人,这不肯信他不肯帮他不肯护着他的,他自己的女人!

  冰冷的唇落在肩头上,叶珈琅猛地一颤,剧烈的扭动,“滚开!龙斩夜,不许你碰我!”

  “哦?不许我碰?那许谁碰?”龙斩夜用指头一层层勾开她的衣服,敞开的胸口只有一层薄薄的肚兜遮住身子。

  叶珈琅咬咬牙,觉得骂他什么都没有用,她忽然颓然的瘫在那里,“无岚比你好的地方就在于,从来不会勉强我,如果我不愿意,他就不会强迫我去做。”

  龙斩夜冷笑起来,声音越来越高,忽然笑声停止,伸手扼住她下颌,“是啊,无岚好,就算你心里有别人,他仍旧死抓着你不放,无岚好,和你生了儿子还让你到我身边来交换!无岚好,他好的每一步都是在利用你!他好,他从你要回宫做太子妃开始就几次三番的要杀你!蠢女人,我真是没见过比你更蠢的人了!”

  叶珈琅安静的躺在他身下,听他怒吼的说完那番话,好半天,只是别过脸,幽幽的说,“你骗人。”

  他只觉得这是报应,这是他骗过她几次之后的报应,她再也不信他,宁愿相信世上任何人,唯独不肯再信他。

  龙斩夜捏着她下颌强迫她面对自己,她蒙着眼睛,布条上有湿润的痕迹。

  “就当我在骗人好了,我不管你信不信,我要你现在说,你心里爱着的人是谁。”龙斩夜的手滑到她发丝间,五指并拢,捏着她的头发。

  “说,你爱谁,心里面被谁满满占据着!”他逼着她,神色狰狞。“别对我说谎,我就让你付出代价——”

  叶珈琅急促喘息几口,苦笑着,“好吧,六王爷连我在青木观清修一世都不满意,那我除了顺从你还有别的出路吗?”

  她挤出媚笑,“我爱你啊,像你爱我一样的爱,你对我爱几分,我就对你爱几分——”

  龙斩夜脸色一沉,她的话,摆明了就是不信任他,好比他爱自己一样爱,他只觉得讽刺。

  她的意思,你不爱我,我也和你一样不再爱……

  许是那句我爱你让叶珈琅感到了厌烦,她继续嬉笑,“我现在的心,被世上最爱我的人满满占据着。”

  龙斩夜揪紧她的头发,看着她嘴角报复的笑容,他冷笑一声,“最爱?心被满满占据?女人,告诉你,心被填满,不如身被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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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七四章 你反抗,我就杀了你!

  龙斩夜揪紧她的头发,看着她嘴角报复的笑容,他冷笑一声,“最爱?心被满满占据?女人,告诉你,心被填满,不如身被填满——”

  他低低的在她耳旁狞笑,轻佻放肆,“你伤病还没好就迫不及待搬出乾云殿,不就是嫌那里守卫太森严,怕我没法来安抚你这寂寞的身子?”

  叶珈琅愤愤的抽出手,扬手打下去,怒斥,“无耻!”

  龙斩夜重新将她的手压住,一手大肆撕扯她的衣服,肩头的两个伤口让他看了十分狂躁,俯首,重重的吮上去——

  剧痛钻入心里一般,叶珈琅痛的一头冷汗,蜷缩着大叫,“住手!”

  品尝到了血腥味,龙斩夜这才离开她的伤口,鲜红的血液流淌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诱人的妖媚。

  他舔舔唇,那味道让他亢奋,低笑,“不是说,我死了你活着也没意思吗?还催着我下山要娶你——这么急,今晚就先把洞房入了,回头补个仪式给你。”

  叶珈琅深觉他已经疯了,满身酒气,满口胡话,平时虽然偶尔他也会逗自己,但从来没有向今天这样,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不免怅然,是喝多了,把她当成了闵飞弦?又或者,他这样对自己,是为了宣泄自己将闵飞弦害成这样?

  她不知道,自从和他在一起,自从被他几次伤害,她就再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龙斩夜从她肩头开始剥掉她的衣裳,白皙小巧的肩头露出来,双臂纤细修长,细细的腰肢不堪一握,两条长腿不安的紧紧并拢,一脸的不安和紧张。

  微弱的烛光下,她的肌肤泛起皎洁的粉红色,她蒙着眼,可是也能感受到龙斩夜炽烈的目光注视。

  她呼吸剧烈,胸口起伏,“你如果要强来,我反抗不过,但是你要碰我,这辈子都是一句话,我不愿意!你只能强暴我!”

  龙斩夜捏着她小巧的下颌,抬起她的脸庞放肆的凝视,这女人,曾几何时娇羞的在他怀里,半是害怕半是邀请的说,“六郎,我只把自己给你……我是你一个人的。”

  他冷笑,心里面被掏空的地方有些痛。

  他在想,她无疑是干净的,爱人全心全意的爱,她心里对爱他胆怯了,嘴上说放弃了,可是刚刚看着他一身是血,眼里的心疼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他又无疑是复杂的,他的冲动建立在理智基础上,爱她,势必要权衡局势与后果才付诸行动。

  带着她走的每一步又掺杂着自己个人的心思,每做一件事都要将回报扩大到最多。

  他的概念里,爱她是爱她,用她去做某些事却不能抹杀掉前一个事实。

  她不那样想,爱就是爱,掺杂了任何其他都不纯粹。

  年纪和阅历使然,她爱的简单,要的却非常纯粹,他爱的复杂,可是其实要的,远远简单的多……

  身边有人陪伴,自己累了痛了,有个人体贴安慰。

  有时候也想要个家,她怀孕又流掉孩子的那天,他彻夜未眠。

  走的时候,她没有去见他,在长亭孤立了许久,他敲碎玉笛,心里发誓,如果日后再见,他不要再舍弃任何自己心爱的东西。

  他是爱她的,她怀疑,他心里却知道,有很久了,没有女人能给他这样执着的信念,如果不能守住她的人她的心,他甚至有些不清楚日后好好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她不知道,自己对于他的意义是什么。

  摩挲着她的轮廓,指尖落在蒙在她眼上的那处濡湿,龙斩夜吻下去。

  叶珈琅使劲的晃了晃脑袋避开他,他恼,捏住她下颌,狠狠吻下去咬住她嘴唇。

  疼了,她闷哼一声,呜咽的挣扎,他狂躁的啃咬她的脸颊,耳垂,脖颈,胸口。

  扯掉肚兜,他含上她胸口的顶端。

  叶珈琅用力的挣扎,被他捏住的手腕火辣辣的灼烫,她难以忍受这难堪,用力挣扎,“你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对我!”

  唇舌向下游动,在柔腻的肌肤上打着圈放火,他心里恼怒她的废话,凭什么,她是他的女人,他不许碰,难道要给别人碰!

  无岚那混蛋,骗了她多少她却不相信也不追究,他心里打定主意和她一生一世,只换来她的恨和厌恶。

  感觉到她的身体猛地一紧绷,他立刻抬起头,伸手捏住她下颌,手指伸进去隔在她齿间,果然,尖利的牙齿咬下来,那力道,直接刺破他的皮肤,血流了她一嘴。

  龙斩夜恼火的按住她肩头,低吼,“竟然要自尽?你这死女人!”

  叶珈琅用尽了力气,没有死成,她慢慢的喘息几口平复呼吸,“我想,我不当皇后,不见无岚,只是在道观里不见人,你还是不满意,我只有死了,死了你就再也不会想起我这个没有让你得手的女人,你也不用再懊恼了。”

  龙斩夜着实被她气了一下,勾着她脖子,恨不能挖开自己的心给她看,“你只看到我利用过你,你看不到我们扫清了多少阻挡在一起的障碍,你只看到我离开四年,你看不到我这样做是为了保你一命,你只看到我救了飞弦出来,你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救出她,我们就成亲。姝儿,够了,如果你对我没感情了,你刚才不会那样紧张我受伤,我主意已定,今晚就带你出宫。你反抗,我就杀了你,无岚阻挡,我就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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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七五章 只愿从来没有相识过

  听到他的威吓,叶珈琅慢慢松开紧握的手掌。

  他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躺着,一副准备屈从他的姿态。

  他忽然有些拿她没有办法,哄着她,她不听,发狠伤害她,自己又会跟着心痛。

  他抚了抚她的脸颊,埋首她颈间,似是叹息,“姝儿,也许我对你的方式让你失望了,可那不能代表我不在乎你。”

  她安静下来,他握着她的手,捏在手心里,这温度和熟悉,让两个人都屏住呼吸。

  “我的姝儿说过很多次,喜欢我,只喜欢我……”他忽然有些感伤,他的姝儿,不知道现在逃走了多远,可他不会放手,他无法放手。

  所有的伤害和骗局一瞬间闪过脑海,可她和他,仍旧记取了许多甜蜜快乐。

  他骑马带她在辽阔雪域飞奔,一起在房顶看星星,在围场狩猎她病中的亲密,从这些点滴开始,她一点点把对自己的崇拜转化为爱慕。

  而他在她毫无心机的陪伴下,一点点把对她的戏弄和疼惜变成了男人对女人强烈想拥有的冲动。

  她无数次说喜欢他,爱他,可他向来只是沉默以对。

  说不出,他这一生从来没有说过那些字眼。

  此刻,他仍旧淡淡的吻了她的手背,轻声在她耳畔道,“姝儿,你对六郎心意如何,记得,六郎对你亦然。”

  叶珈琅落在他手心里的指尖收拢了下,却没有太大的动作回应。

  龙斩夜伸手摘掉她眼上的布,她仍旧闭着眼。

  可眼角已经渗出了泪意。

  他低头吮去,叹息,“小傻瓜,明明你心里有我。”

  叶珈琅咬住嘴唇不哭,慢慢睁开眼看着他,看了好半天,才确定这不是个梦。

  她眼底泛着泪光,盯着他,“六郎……”

  龙斩夜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淡淡应声,“是我。”

  她眼角一湿,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来,缠绵缱绻的时候,她无数次这样喊过他,可如今再开口,只觉得遥远仿佛前世。

  她别过脸低声啜泣,这爱情,她再也无力寻回,可就算无数次决定放弃,可她知道自己骗不了人也骗不了心。

  谁能轻易就遗忘自己第一次全心投入的爱情,谁能轻易就放下自己曾经生命都可以给予的男人。

  她悲观的想,与其苦苦挣扎,不如今生不见。

  她伤还没好,从王府回到宫里,一醒来就立刻搬到了青木观,不要侍女,就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

  她想,时日久了,总会淡忘的吧……

  看着她无声流泪,龙斩夜心疼的将她搂入怀里,紧紧抱住,“哭吧,这是最后一次我害你难过……姝儿,我派人去寻解药救飞弦,她好了,我带你走吧,你想去哪里,回雪山好不好?我去向你师父请罪,她会原谅你的。”

  她躺在他怀里,无法开口说话,她不敢相信他,也不敢让自己再有幻想。

  龙斩夜轻抚她背脊,“姝儿陪我说说话,或者不要回雪山,我带你随便走走吧,天下这样大,带你周游列国可好。”

  她怕自己这样下去会被他蛊惑,冷然道,“如果闵飞弦不好起来怎么办,是不是这辈子也不用走了?”

  龙斩夜低头看着她,捏捏她的脸,不气反笑,“很好,听到你吃醋,我就放心了——我尽力后,她若还是不醒,我们还是离开,正好走遍列国,也好求医问药,你该谢谢飞弦,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龙斩夜,我若活不到今天,也等不到你来到我身边。”

  捏捏她的小手,龙斩夜松口气似的笑笑,“好姝儿,再叫一声六郎听听……我这阵子,看的最多的就是你的冷眼。”

  叶珈琅别过脸不看他,“你真的想清楚自己在乎的是谁了吗?闵飞弦是你的旧爱,还成就了今天的你。而我,只是个傻乎乎的蠢女人,况且,我和无岚生了孩子,你不在乎吗,我嫁过人。我也不再一心一意的相信你爱着你,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从前的姝儿了。”

  一字一句,看似伤心落寞,可是每一句都是在反击他从前说过的话。

  他忽然笑笑,揉揉她发丝,“该受的我都受了,失去你的恐慌,被你推开的痛苦,还有,我做错事的种种懊悔。姝儿,要解释的那些,其实我们彼此心里都明白,要在一起,不要问过去,只要问问,心里还有没有对方,就足够了。”

  他勾住她脖子,按在自己胸口,轻声道,“而这里,姝儿,有你……”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想起好久以前,她才刚被他默许成为他身边的女人,那时候傻得可怜,并没有想过以后两个人会遭遇到这些困苦,只是想,能得到他一个笑容,一句抚慰,已经是天大的开心。

  那时候她虽然兴奋的昏了头,可是没有安全感,他曾经这样抱着她,也是这样淡淡的告诉她,这里,有你……

  她忽然哭的厉害,倘若一切回到最初,她没有傻到去招惹他,听叶珈墨的话离他远远的……

  她抓着他衣服,哭着,“龙斩夜,我真恨自己,到今天,一切都是我自讨苦吃,我只恨我,如果重来一次,我只愿我们从来没有相识过……”

  *****************************************



                  第一七六章 欠你的,今生不够来生还

  听着她低缓的哭泣,龙斩夜说不出话,她脸上悲绝的神色让他心如刀绞。

  他的世界里,充满了飘摇和不确定,爱或者不爱,早已随着阅历增长退化了最初的纯净。

  可她不同,她的爱,给了就是全部,受伤了就再不会付出同样的真挚纯粹。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失去了什么,铺天盖地的恐慌将他包围住。

  她竟说,宁愿一切都没有开始过。

  还有比这更严厉的惩罚吗……

  龙斩夜紧紧的把她搂住,抱着她叹息,“别这样说,姝儿……”

  她只是摇头,忽然间觉得生无可恋,太累,她宁愿躺在那里长眠的是自己,也许闵飞弦就不会和他这样反反复复的互相折磨。

  他们会快乐吧,不然何以如此念念不忘。

  看着她捂住眼睛哭,龙斩夜痛心不已,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红肿的眼睛。

  “好了。”他抵着她的额头,“不要再哭,欠你的,我用这一生来还,如若不够,来生再续。姝儿,记得,今日有个男人向你许诺,若有来生,第一件事就是寻你,然后我以你此生爱我的方式,全心全意的守护你……”

  叶珈琅抬起眼睛看着他,他低头吻着她冰冷的指尖。

  他眸底藏着星光,来生,她倒是盼望起来生了……

  “不要放弃。”他低头吻着她额头,吮去她的泪水,喃喃,“我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有你在身边的日子……”

  她闭上眼,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缠绵的炙热的气息辗转两个人中间,她脑子一空,伸手抓住他背上的衣衫。

  挑开她的唇,龙斩夜缠着她躲闪的舌尖,久违了的甜蜜,让两个人完全丧失了理智。

  她想推开他,可是手抓着他的衣服,控制不住的不肯松手。

  她衣服本就被他撕扯殆尽,在狭窄的小床上滚了一下,她就完全赤.裸的在他身下了。

  龙斩夜抬起头,看了眼她闭着眼的样子,红红的脸上带着挣扎,他挑唇,俯身,深深埋入。

  她全身一紧绷,抓着他肩头,懊悔的哭了出来,“不要,不要!”

  龙斩夜俯首吻她,酒气混着他的气息,一起将她淹没,她张口咬他,不停的反抗。

  龙斩夜按住她的肩头,回手拿了酒囊过来,仰头喝了一大口,瞪了她一眼,捏开她的嘴巴,低头吻下去。

  辛辣的酒液流入喉咙,被强行灌下去,她忐忑不已,然而那酒被他含的热了,落在嘴里少了些呛人的味道,她被迫咽下去,那燥热立刻就将她拱上了云端。

  龙斩夜摩挲着她涨红的耳垂,揉搓了几下,低笑了声,重重的律动起来。

  她正年轻,正是最好时节,他却忽然有些感伤自己已经老了……

  相遇不是好时候,彼此身份带来的阻碍也太多,他抱着她身子,深深的嗅着她的气息。

  有来生吗,他从不信神明,此刻却祈祷一回,倘若真的有来生,让他们重新相遇一次吧,他只是他,她也只是她,或者,只要相遇就好了……

  他会不惜一切,找到她,就守护她一生……

  今生给了她太糟糕的开端,只是有些事,无法回头重来……

  “来生……”

  痴缠里,他听到她细碎的声音落在耳畔,尖细的指尖落在自己脸上。

  她认真的看着他,他们在记住彼此……

  ************************************

  小小的屋子里有些冷清。

  看了眼睡在自己臂弯里的女人,龙斩夜紧了紧,将她收到自己身边更贴合的位置。

  能这样看着她,真是种简单又奢侈的快乐。

  抚摸她的手臂,龙斩夜喃喃,“不要睡太久,我带你出宫去。”

  无岚那小子,他识相最好,若不,他绝不饶过他。

  可东陵不能没有皇帝,他颇有些烦恼,杀了无岚,却没有更好的人选。

  他带着姝儿走,对那小子应该是个不小的刺激,他若是能励精图治倒也好,要是放精力在追杀他们之上,就扰人安宁了。

  他就算走,也不能给东陵丢下个烂摊子,内忧外患不少,这国没有个人压阵,一眨眼就会被人瓜分。

  睡了会儿,叶珈琅慢慢睁开眼,她脸上还带着巅峰时尚未退却的红晕,看着龙斩夜死死盯着自己,她咬了咬嘴唇,急忙别过脸去。

  刚才一瞬间的放任代表了什么,她糊涂了。

  龙斩夜笑笑,从后拥着她,贴耳,“小东西,起来随我走,我们先出宫,晚些怕是有麻烦。”

  叶珈琅迟迟未动,离宫就是随他离开,无岚怎么办,凤歌怎么办,无岚会不会因此记恨她而迁怒龙斩夜?

  她一想起这背后的纠葛,心又冷了大半。

  龙斩夜在她肩膀上来回抚动,正要拉她起来,蓦地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嘈杂声响。

  警觉的拉过被子盖住她,龙斩夜迅速穿衣下地,边往外走边道,“穿好衣服等我,我马上回来,我杀了四个守卫,今天你跟我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前世,姝儿奉献了全部最真挚的爱给六叔,却遍体鳞伤。来世,就换这个男人用尽全力来爱护她吧……】

  【咳咳,今生篇已经完结,《危险总裁,丫头你被捕了!》简介里有链接,感兴趣的可以看看。O(∩_∩)O~】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2
                  第一七七章 风云突变

  一出门,外面虽然冷雪阵阵,可是远处天边,仿佛烧着一团红色的火球。

  那方向,是无岚登基后的宫殿!

  龙斩夜蹙紧了眉头,远处一阵阵人声叫喊混合着哭喊,在这冬夜里格外清晰。

  皇帝寝宫,失火了——

  他飞快的想了想,这情况,绝不会是巧合。

  人为的话,他立刻心底一沉。

  莫不是玄天,他进宫之前调兵有意威慑无岚,可到底没有定决心来下手杀他,可玄天当时就跃跃欲试的要替他把皇位争回来。

  身后,叶珈琅披着大衣出来,小脸有些苍白。

  看着远处的一团火光,她有些懵,“这是……怎么了?”

  龙斩夜没有回答,回手将她扛起来,快速朝观外走去。

  地上四具尸体冷透了,叶珈琅看到那些血迹,内疚的闭上眼睛。

  她不杀,那些人却因她而死……

  龙斩夜唤来坐骑,骏马立在眼前,他将她抱上马,自己随即上去,抖了抖缰绳,“不要管,从此以后你的生命里只需有我,其他人,与你无关。”

  骏马飞驰着离开青木观,她扭着头看着天边越来越大的火势,心里越来越忐忑不安。

  蓦地,她按住龙斩夜的手臂,惊问,“那是皇帝寝宫!无岚在那里!”

  龙斩夜捏着她下巴把她的视线扭回来,“不许看,不许管!”

  叶珈琅忽然沉默下来,死死的盯着前方。

  龙斩夜抬眼,只见眼前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将士。

  玄天为首,举着手里的宝剑,扬声请求,“求王爷废除昏君,登基为帝!”

  身后的众人随着他异口同声,“求王爷废除昏君,登基为帝!”

  龙斩夜有些恼火,拔出腰间的佩剑,指着玄天,“给我滚开!不守军令者,休怪我剑下无情!”

  玄天不为所动,坚持举着宝剑,“王爷功勋卓著,明政贤仁,我等誓死拥护王爷继承大统,他日必定一统九州!”

  龙斩夜看着众属下,握紧了手里的剑。

  对皇位他自有分寸,尤其现在这种胁迫方式让他大为不满,正要呵斥众人,怀里忽然一轻。

  他瞪着眼睛看着跳下马的叶珈琅,她快步的后退了几步,远远的看着他。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比可怕的怪物。

  龙斩夜闭了闭眼,伸手给她,“过来,我带你走,无岚那边必定没事,他是皇帝,这宫里的每个人都会拼死保护他。”

  叶珈琅缓步后退,边走边摇头,没有眼泪,“未必吧……王爷的属下就只会拼死帮你登上皇位。”

  玄天看了她一眼,这女人,又是这女人。

  他冷笑一声,看着叶珈琅,“无岚那无耻狗贼,死不足惜!六王爷军功政绩都让他望尘莫及,何以他那种小人能在皇位上逍遥!”

  身后的将士也都附和。

  龙斩夜指着众人,怒喝,“闭嘴!我叫你们退出皇宫,一个个是打算打着我的幌子造反是吗!”

  玄天看他动怒,知道拖不下去,索性道,“龙斩夜,这女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要夺宫,没必要瞒着她,自古帝王都是能者而居,昏君只会将王朝带向覆亡!你处心积虑,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今晚!兄弟们,跟我一起去诛杀昏君,拥立六王爷为新帝!”

  宫里一片嘈杂,想必火势已经不是小事了。

  这不是这个冬天最冷的一晚,却是让人最难熬过的一晚。

  叶珈琅抬头看着龙斩夜,他端坐马上,虽然飘着稀疏的雪花,可是他身上却一丝一毫也没有沾染。

  看起来,永远是从天而降的仙人一般。

  看着两人对视,玄天索性豁出去,大声道,“那女人,是昏君的妃子,一起去杀了她给我们的刀开封!”

  叶珈琅有些神思恍然,她记得,玄天一直是对她充满敌意。

  她和龙斩夜第一次在一起,他就要出手杀她,那时候他就放言,等一切结束了,他要亲手杀了她。

  那么今天,就是一切都结束的那天吗……

  所有将士全都山呼着往上冲,龙斩夜从马上跳下去,横剑在前,目光如刀的盯着众人。

  玄天和他面对面,压低声音,“龙斩夜,你别心软,没有用!你心软,别人却不会对你留情!今晚机会千载难逢!皇宫失火,这是上天给你收拾无岚那小子的大好机会!”

  龙斩夜眸子一瞪,杀气凛然扩散。

  众将士立刻噤声。

  龙斩夜举剑横在玄天脖子上,厉声,“我的事几时轮到你来指示!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玄天瞥了眼远处呆立的叶珈琅,冷笑,“杀了我?王爷,你说再去玩一玩皇帝的女人找找乐子,叫我们兄弟们纵火烧宫,现在可不是再演戏的时候了,这女人杀了算了,她哪还有一丁点可利用的地方了?”

  龙斩夜手一动,杀意顿时四散开来。

  剑身切入皮肉,玄天纹丝不动,只是死死盯着龙斩夜。

  他在赌,眼前这男人就是杀不了自己——

  可是这样一来,兄弟情大概毁于一旦了吧。

  “她走了——”好半天,玄天忽然松了口气,淡淡提醒。

  龙斩夜这才丢了魂一样的转身,可是眼前却再也看不到人。



                  第一七八章 弃位退守

  宫里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在提着能用的器皿装着水朝着皇帝寝宫而去。

  这火简直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源源不断,四处燃烧。

  站在台阶上,冷眼看着底下的人匆忙救火,先皇后用手帕捂了捂唇角,轻笑,“珈墨啊,你说好不好笑,当初我进宫伊始,还是很受承光帝垂怜,他重修大殿,还将这美差送给了我叔父。我叔父修完了大殿,立刻就举家消失了。可想而知,他借此发了多大一笔财。”

  旁边的娴静女人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火光。

  女人,总是傻的,肯为了心爱的人放弃一切,理智,善念,一切的一切……

  “我当初就叫我叔父在宫殿底下挖了个贯通的密道,里面灌满了桐油。”皇后笑的狰狞,火光映在她眼底,“我想,如果有一天,他负了我,我就烧了这宫廷来为我这虚伪的一生殉葬。果然,这一天到底来了——”

  叶珈墨不应声,好半天,才淡淡的说,“娘娘,把我流放到边境去吧,我也厌恶了这皇宫。”

  皇后挑眉,“为什么!你这傻孩子,景绍不是已经接旨赶回来了吗?”

  叶珈墨摇头笑笑,这样的她,还怎么配得上他。

  行军之人,虽然行为粗放,但是心底里却都有死都不能挪动一毫的底线——

  譬如哥哥虽然护着皇后,可他始终还是允了无岚登基。

  譬如憨厚耿直的景绍,他在战场上杀敌眼都不眨,可平日却宽厚善良到比女人更甚。

  可这短短几天,她为了自己的私欲,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丢了性命。

  她想看到自己的爱人平安归来,可是那些人,却永远的离开了至亲至爱的人。

  她摇头,“姑姑,让我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他。”

  皇后有些恼,冷笑一声,“你们一个个,都不是真心孝顺姑姑!走吧!你自甘堕落,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远处,巨大的宫殿轰然一声,檐角碎裂的砸了下来。

  她冷笑着握住手掌,“无岚,这世上有你没我,你死了,且看谁来坐你的位置,做了鬼去找他索命吧!”

  尖利的笑声回荡在耳边,叶珈墨长长叹息。

  她们叶家人,血液里都流淌着对爱情的疯狂吧。

  这冬天,怎地这样漫长……

  *****************************

  寝宫里一片浓烟。

  时不时就有木梁倾倒砸下来,无岚用袖子捂着半张脸,在一片混沌里找着那哭声的来源。

  “父皇!”凤歌吓得大哭不已,他被困在角落里,小小的身子被翻倒的柜子压住,额头上流了很多血。

  无岚一眨眼都是眼泪,他被熏得完全张不开眼睛,只是靠着听觉在一步步摸索过去。

  听着孩子无助的哭声,他心焦如焚,大声喊,“凤歌别怕!父皇在这里!父皇带你去找母妃好不好!”

  凤歌大哭,“父皇,好疼,凤歌要母妃抱抱……”

  无岚搬开沉重的柱子,浓烟越来越呛人,寝宫里的温度也变得让人难以忍耐,火势很快就要烧过来。

  “凤歌等等,父皇马上过来!”

  无岚拼死往里冲,身后忽然有人扯住他,一个老太监忍住浓烟,“皇上!快走吧!让奴才去救太子殿下出来,你先去密道,这里太危险了!”

  无岚看清是窦公公,推开他,“我腿脚灵便,你走开,别耽误我的时间!”

  窦公公被推了个趔趄,看着无岚继续往里冲,有些不理解,明明不是亲儿子,何以这样不顾自身性命……

  他在外喊着,“皇上!六王爷的弓箭手包围了大殿!不能出去了,他们必定是要弑君篡位!皇上从密道走,回到凉山一切从长计议!”

  角落里传出孩子的痛哭声,随即是无岚的安抚,“好了好了!凤歌没事,父皇带你出去!”

  没一会儿,一身狼狈的无岚抱着受伤的凤歌走过来,三个人立即离开这危险的寝宫。

  “去青木观接了姝儿没有?”无岚睇着窦公公,“姝儿来了没有?”

  窦公公摇摇头,犹豫了下才说,“皇上啊,那女人是祸害啊,先帝就说了,她不可信,她的心不在你这里!奴才刚才派人过去了,青木观的守卫都被人杀了,奴才的人进去屋子里,说是……说是看到了男人和女人的衣服都丢在一起,皇上,不要再记挂她了,她那样的女人,死不足惜!”

  无岚抱着凤歌,神色有些发冷。

  窦公公急忙拉着他,“今天这火,必定是宫里的人放的,六王爷里应外合,以救火之名带人攻入,皇上若是不走,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弑君篡位!皇上快走吧!今日斗不过他,不代表日后也斗不过!留住青山在,我们回凉山,总有一天东山再起!这天下,还是皇上的天下!”

  凤歌哭着拽着无岚领口,“父皇!母妃在哪里,凤歌要和母妃一起走!”

  无岚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上的脏污,却擦出了一团濡湿。

  作为帝王,他能给她的自问不少,他几次想下杀手却又几次心软留着她一命,不管有什么其他缘由,她犯的错,任何男人都无法容忍。

  可他忍了,而她到今天,还是和龙斩夜厮混到一起。

  他可以弃了皇位离开,可是却到底不甘心就这样满盘皆输。

  “窦公公。”无岚看着他苍老的脸,“替我找两个人,和我身量差不多,换我的衣服给他,另外,找个凤歌这么大的孩子。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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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七九章 她没有背叛

  他可以弃了皇位离开,可是却到底不甘心就这样满盘皆输。

  “窦公公。”无岚看着他苍老的脸,“替我找两个人,和我身量差不多,换我的衣服给他,另外,找个凤歌这么大的孩子。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窦公公怔了下,急忙点头,“奴才知道!皇上快去密道,有人在那里等着皇上和殿下呢!”

  无岚点点头,回头看了眼烟火滚滚的宫殿,抱紧了怀里不停颤抖哭泣的小孩,眼底是漆黑深邃的冷意。

  他不会就这样输,龙斩夜,瞧着,不管我死了或者没死,我都不会让你好过一天……

  ******************************************************************************

  大殿的火焰越来越旺,简直再无可控制。

  瓦片和横梁不住的掉下来,里面的宫人不停的往出跑。

  可那些人刚一呼吸到外面的空气,就立刻被流矢射死。

  大殿外层层围着弓箭手,别说是人,就是苍蝇也别想活着飞出来。

  所有救火的宫人侍女也都被隔绝在外层,眼睁睁看着大火吞没了皇帝的寝宫,虽然恐惧,但是没有人敢多问多说什么。

  不知道火烧了多久,终于只剩下摇摇欲坠的房架子,确定了里面再没有活人,弓箭手才不再封锁住大殿,让人进去救火。

  不消一刻,那火就被扑熄灭了。

  奢华雄伟的宫殿,只剩下焦黑的炭木与废墟,这场景,谁看了都不免感伤。

  几个早前跑出来的老宫人侍女被五花大绑在白玉栏杆上,一个个满身狼狈的跪着。

  凶悍的武将拿着剑,逐一审问皇帝和太子的下落,说不知道的,直接一刀斩死。

  没一会儿,白玉就被染红,地上咕噜噜的滚动着好几个人头。

  没有人再敢看热闹,惶恐的开始四下奔逃。

  情势有些失控,弓箭手重新列队,随着令下,流矢如同下雨般漫天飞起。

  尖叫声哭声连绵一片,一边是焦土荒烟,一边是满地尸体血流成河。

  这个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日子,却成为了整个皇宫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叶珈琅一路往无岚寝宫去,可是所有人都朝着她反方向在跑。

  她逆着人群,几次被人撞倒,被人踩踏的不成样子,能爬起来,她仍旧艰难的向前行进。

  可是能看到的那宫殿,已经面目全非,无岚和凤歌,他们在哪里……

  人群更加汹涌,恐慌尖叫的声音充斥了满耳。

  这不是富丽奢靡的皇宫,这是人间炼狱……

  谁能下得了这样的毒手,是谁会有这样凶狠的心肠。

  皇位只是一个人来坐,为什么要这么多人来陪葬……

  “快跑!皇上和太子已经死了,六王爷他要杀了所有人来掩盖他弑君的暴行!”

  人群里四处有人叫嚣,她不想听,可是根本阻挡不住那些刺耳的声音钻进心里。

  身后一阵飞矢袭来,更多的人倒下。

  人群开始分散逃离,她总算可以有路返回去。

  她要看到无岚和凤歌……

  挤出人群,她绕过假山抄近路,这路她熟悉无比,躲开那些乱军轻而易举。

  大殿外已经没有了活人,除了死尸就是死尸。

  她踩着温热的血,一步步朝着大殿走去。

  看着绑在栏杆上的老太监,她立刻认出那是追随了两代帝王的窦公公。

  叶珈琅扑过去,摇着他肩头,声音颤抖难听,“公公,无岚呢,凤歌呢?他们逃出去了是不是!”

  好半天,奄奄一息的窦公公才艰难的抬起头,看到她,只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狠狠的吐了她一口。

  “贱.人,你没有心,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也害……”

  带血的唾沫在脸上淌着,叶珈琅哭着摇头,“我没有……公公,他们呢?他们在哪里?”

  窦公公冷嗤,“门口的两具就是……”

  叶珈琅脑袋嗡的一声,起身走到所谓门口,一摊烧焦了的木头堆底下,躺着一对尸体,大的抱着小的,无数次,她都看到无岚这样宠溺的抱着凤歌。

  虽然不是亲生,可他对孩子,疼爱的情绪却由衷而发。

  叶珈琅眼泪砸下来,她说不出话,只是伸手握住烧的焦黑的小孩手。

  “你还以为你这样的烂货能再当皇后?”窦公公大口喘息,“皇上和殿下死了,他们会变成厉鬼向你索命!接下来,就是你们叶家!你这贱.人,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为奴为妓……”

  她听不到那尖刻的诅咒,听不到破空而来的羽箭,只是握着那小手。

  那是她的孩子,她疼爱了四年的孩子……

  可如今,他们冰冷的躺在这里。

  她的儿子凤歌,还有,她的丈夫无岚……

  肩头被利箭穿透,她也没了知觉,只是扑在尸体身上,奢求他们带她一起走。

  她没有背叛,没有抛弃,并且,此生此世也再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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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八零章 脏水都泼到他身上

  乱军头子仍旧在指使人发箭,一声令未等完全出口,一只短箭便刺穿了他的喉咙。

  那人倒下,弓箭手立刻群龙无首,眼前是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的大军,相较之下,这几个弓箭手实在太过渺小。

  擦了擦渐在眼角的血,龙斩夜几乎杀红了眼。

  从青木观附近一路找叶珈琅,可是他发现宫里竟然有大批乱军在大开杀戒,并且,这些人还冒用他麾下军将的铠甲和名号。

  烧宫开杀戒,这脏水,全数泼往他身上。

  气息粗沉,龙斩夜拖着长剑,一路缓缓步上台阶。

  弓箭手被他眼底散发出的强烈杀气震慑住,纷纷向后退去。

  “王、王爷……”弓箭手其一不忘大声开口,“昏君已死,请王爷尽快登基!”

  不管是对方还是自己的人去,全都跟着那声音不停的重复那句话。

  龙斩夜没再说话,只是抬起手里的利剑,手法迅疾狠厉的出手——

  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数十名弓箭手就应声而倒,鲜血顺着剑刃不停的流淌。

  他一路顺着台阶往上,沿路有逃出来的侍女宫人胆战心惊的看着宫廷里的惨剧,大气不敢出的躲在一边。

  阴仄的天空开始飘雪,细碎的雪花落在地上就融化开来,与一地的血融在一起,流淌成红色的河流,从台阶一路往下流去。

  看着龙斩夜可怕的样子,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跟在他身后的玄天想靠前去,可是犹豫了下,最终没有再靠近。

  按了按脖子上的伤口,薄薄的一条线,可龙斩夜那时要是再多用力一分,他的血脉就会断掉。

  这样的举动,虽然不伤人性命,可是却将他的愤怒完全表露出来。

  玄天知道,对他来说,要成就大业,总是有太多顾虑。

  看着他屡次错失机会,作为同门,作为朋友,作为一个对这世界有野心的男人,他其实比龙斩夜更着急更压抑。

  这大好机会简直是上天送来的,龙斩夜若是把握不住,连他也看不过去。

  无岚可以为皇位处心积虑,为什么他龙斩夜就不能。

  抬头,他看着龙斩夜拖着剑往台阶上走。

  远处的寝宫只剩焦土与荒烟,无岚若是真的死了,就算背上谋逆罪名又如何,本来都是皇家子嗣,凭什么龙斩夜就不能继承大统!

  玄天热血沸腾,期盼着看着龙斩夜坐在皇位上接受万人叩拜的情景。

  有的男人,生就不该屈居人下,生就应该万人之上——

  龙斩夜就是。

  步上台阶,龙斩夜大步的朝着毁掉的皇帝寝宫走去。

  她应该会到这里来,她会第一时间赶过来找无岚和凤歌。

  踏着尸体和血流,他脑子里有些发空,他受不了被她这样曲解,受不了被她这样憎恨。

  她跳下马看着自己的眼神,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远远的,只见触眼所及都是一片焦黑,烧尽的废墟,黑压压的死尸。

  他走上前,眼前除了不远处立着的身影,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站立的人。

  冷风卷着雪花,打在脸上生疼生疼。

  龙斩夜握紧了剑柄,森寒锃亮的剑身映出他凄寒冷厉的眸子。

  站在对面的皇后抿唇一笑,“你不会杀我,六王爷,你已经杀了姝儿的丈夫和儿子,若是再杀了姝儿的亲姑姑,你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龙斩夜眼底微红,盯着她,杀意弥漫,“妖后,东陵之不幸——你为了一己之私简直丧心病狂。你这样的女人做她姑姑,是对她的侮辱。”

  皇后捂着嘴,轻轻的笑,“王爷尽管骂吧,反正现在全都知道,我们最敬爱的六王爷杀了皇帝打算取而代之,我帮你算了日子呢,明天就是百年一遇的大好吉日,六王爷不如速战速决,登基为帝享受九五之尊带来的荣光,可好?”

  龙斩夜翻转手腕,横剑,“东陵国事,几时轮到你个女流之辈横加参与!你和无岚斗,却要扯上这么多人给你们做垫背——我若不斩了你,这宫里的冤魂难以平息!”

  皇后不怕,也不躲,轻轻一笑,“杀我之前,你还是去找找姝儿吧,她若是知道了你杀了她姑姑,会更加憎恨你。”

  龙斩夜胸口猛地积压下一口气,手里的剑微微颤抖。

  满地尸体,他不敢去翻动,那些人身上都横七竖八的插着流矢,他多怕翻来开,看到的是他姝儿染满血污的脸。

  “你替整个皇宫的冤魂出气要杀我,可你唯独不在乎姝儿。”皇后摇头叹息,“她是最孝顺的孩子,想必会为我难过吧……可王爷如此正直,那便动手吧——”

  龙斩夜握了握剑柄,漫天风雪卷下来,血腥刺鼻,奢华的皇宫眨眼间就化作焦土,莺歌燕舞的繁华转眼散去,剩下的只有荒凉和死寂。

  当啷一声,剑丢在地上,他才懒得管是非曲直,才懒得替冤魂伸张正义,他只要找到他的姝儿,只要把她带回去守在身边,告诉她一切都是误解,他从来没有要玩弄她……

  看着龙斩夜走入死尸堆里翻动着每个穿黑衣的人,皇后冷嗤,“你和无岚没得比,如果他是你,看到眼前这情景,他立刻会向世人宣告他即位为新帝!而不是在这里大海捞针的找尸体!”



                  第一八一章 她死了

  龙斩夜才没空理她,他只记得,叶珈琅从道观出来的时候,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氅,可如今这样望过去,穿黑衣的人遍地都是。

  一步步走,一个个翻看,尸体面色狰狞眼神惊恐,他心底里逐渐生出惶恐。

  每翻开一个人,心里就经受了一次从大悲到大喜的过程。

  生怕是她,翻看后,还没等松口气,立刻又面对下一个。

  皇后看着龙斩夜一身是血的在那里翻尸体,恨恨的怒骂,“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男人!你竟然为了女人就放弃这唾手可得的良机!”

  龙斩夜置若罔闻,翻到喉咙里翻着腥气,翻到连双手都快冻僵了。

  从台阶下赶上来的玄天见到龙斩夜,也不禁呆住。

  他仿佛听不到看不到外人,只是一心的翻找着。

  皇后处心积虑的扳倒无岚,筹划的就是凭借助了龙斩夜一把日后能得到善待。

  起码性命无虞,她是皇后,怎堪忍受囚禁和死亡威胁。

  “别找了!”皇后见他净在浪费时机,不耐烦的叫嚷,“死了!姝儿已经死了!我的弓箭手亲口说,看到她在大殿门口出现,有人放箭误杀了她!”

  龙斩夜一僵,猛地抬起眸子,眼底凄寒血红,“再说一次——”

  皇后也不免有几分感伤,“你如果觉得愧对她,就登基吧——男人的心应该在天下苍生,而不该在儿女私情。女人崇尚的是强者,而不是碌碌无为的那些人。”

  龙斩夜慢慢的从地上起身,他的手上衣服上都是血,昔日干净的手掌因为冻伤而呈现出青紫色。

  看着他朝着自己步步紧逼过来,皇后这才感觉到忐忑。

  急忙向后退,退到玄天身后去,皇后低声提醒玄天,“叫你家王爷清醒点!现在又来猫哭耗子的假装在乎姝儿,当初是谁对她假心假面的玩弄利用!”

  玄天也觉得此刻不适宜纠缠叶珈琅的下落,咽下当务之急是稳定宫里的情势以及各军队实力的军心。

  皇帝驾崩,不是小事,何况还是遭受如此意外。

  内忧外患都不少,绝对都比一个女人的生死来的重要的多。

  “龙斩夜,娘娘说的对,现在一切要靠你主持,你振作吧,东陵百姓和军队,都在你手里了!”

  他只是冷笑,笑的眼底一片荒凉。

  苍生,于他有什么关系,全世界死光了又让他有什么损失?

  他心里最重要的,从来就不是那些。

  皇后不停的往后退,龙斩夜提剑而来,那样子仿佛要将人生吃入腹一般!

  “龙斩夜!你他.妈醒醒!”玄天想阻拦,可是龙斩夜一剑砍下来,他若不闪开,手臂定然被他切掉!

  寒光落下,只听见皇后发出一声凄厉叫声。

  血立刻流了她满脸,她捂着剧痛的伤口,低头,只见半截耳朵混着血掉在脚下。

  玄天听着那凄厉的叫声,心里面也发毛,疯了,今晚所有人都疯了!

  “咕——”

  一声低沉的鸣叫穿破死寂的宫廷上空,飞速的俯冲下来。

  玄天看着鬼鸮落在靠近倒塌残木底下的尸体身上,抓着那人的黑衣往上扯了扯,似乎再提醒什么。

  龙斩夜回头看过去,神色僵硬迟滞。

  是她的衣服……

  黑色的大氅总是能把她小小的身子完全包裹住,这个冬天,他感觉到了寒冷,可是她一定比自己更冷。

  他慢慢的走过去,很想一步跨过去看着她,证明她还活着的。

  她会跳起来骂他为什么要骗他,骂他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发动宫变。

  总之,恨也好,骂也好,都好过她再也不会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不想这样就是结局了,不能容忍就这样失去了。

  “姝儿……”

  他没走一步都仿佛耗尽了全部力气,走到离那人还有几步之遥时,他看到她肩头深深的插着一支箭。

  血流到身下的地上,她在这里冰冷的趴了很久。

  “姝儿……”他声音早已带了哽咽,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多看看几眼,凉凉的东西从鼻尖掉下去,与地上的鲜血和到一块。

  初见时她像个顽皮的小仙子,从天而降,眼里心里这世界都是简单到极点。

  可他给她上了课,教会了她什么叫欺骗阴谋。

  她学会了,用惨痛的代价告诉他,她懂了。

  从此再也不信他,从此再也不敢爱他。

  他咽了咽喉间的苦涩,如果重来,他坚持的那些还有什么有意义?

  王府上下的性命,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属下军将就抛弃了她,任由她嫁人,还在新婚之夜将她亲手送上花轿。

  死了……

  他打了那么久的仗,杀了那么多的人,直掉此刻才深切的意识到,死亡有多么可怕……

  死了,不是走了,不是在你虽然看不见但是还能找得到的地方。

  死了,是永远的消失了,天上地下,海角天涯,他再也找不到有关她的任何一点点讯息……

  他走到离她很近的地方,看着她,那身形,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瞥见她惨白的肌肤,只一眼,他就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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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八二章 她只会回来复仇

  整个皇宫仿佛人间地狱。

  活下来的人开始清理残局,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尸体和结冻的血液。

  雪下的很大,很快就覆盖住了猩红的血水。

  随着尸体被清走,白雪很快将皇宫覆盖住。

  红墙黄瓦,又恢复成以往那充满寂寥与奢华的宫廷。

  和玄天站在烧成废墟的大殿前,皇后看着下面的成车拉走的尸体,神色有几分恍然,“女人的心,真的好狠……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做到这地步。”

  玄天挑唇,冷笑,“是啊,女人狠起来,男人也自愧不如——”

  淡淡笑了笑,皇后看着他,“回去看看你们王爷吧,他竟然会因为姝儿这样激动,我一直以为他只是虚情假意罢了。”

  看到叶珈琅躺在烧焦的尸体上,箭头深深的没入肩头,龙斩夜随即失控的摔倒在地,随后吐出一口血便不省人事。

  对龙斩夜和叶珈琅在一起的事情,她或多或少清楚些,但是凭她的分析,利用绝对是第一目的。

  自从叶珈莹被她贬去皇陵当女官,叶家和她多少产生了嫌隙。

  承光帝驾崩当天,叶飞廉就没有应她的要求进宫护卫,而是冷眼旁观的任由她被驱赶到佛堂念经。

  可是看到刚刚,龙斩夜那表情,又是真真实实的表现出撕裂般的痛楚。

  感情,毕竟是双刃剑,握住了,怎么可能完好无损的抽身……

  玄天扫了皇后一眼,也对刚才龙斩夜的悲痛感到心有余悸,“那女人不能留着,她若是在,龙斩夜会对她言听计从,什么皇位什么苍生,他才不会再理睬。那女人死了,他才能真的安心做该做的事情。”

  皇后闭了闭眼,叹息散入风里,“姝儿不是已经死了吗……”

  玄天点点头,“是的,死了。”

  风雪愈发加大了。

  从今天开始,一切都会不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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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才停止。

  宫里面被迅速的清理干净,所有的杀戮和血腥被掩盖无踪。

  剩下的焦土断壁也开始运走,新的大殿马上就要拔地而起。

  王府。

  给昏睡着的男人擦干净脸,赵良媒放下手巾,从侍女手里拿了药回头喂给他喝。

  玄天在一旁立着,一言不发的看着。

  “你也去睡下吧。”良媒看着他眼底的血红,“休息一下,王爷就快醒了,大夫说他没大碍。”

  玄天嗯了一声,却没有动。

  好半天,他喉咙动了动,“对不起。”

  良媒转头看着他,摇摇头,“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也是为了王爷好。可是他却不会领情。对他来说,皇位只是个负担。”

  玄天看着满下巴都是青色胡茬的龙斩夜。

  他昏睡了一天了,从在叶珈琅身边昏倒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他是在怕吗?

  怕醒来就要面对那女人的死讯?

  “表哥……”良媒轻轻的开口,不敢相信的问道,“姝儿……她真的已经……”

  玄天点点头,“死了,尸体都扔到了乱葬岗去,龙斩夜再也不用被她拖累了。”

  良媒有些激动,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去,瘦弱的身子因为激动而颤抖着,“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明知道王爷那么在乎她,就算她不在了,你也应该好好安葬她!说到底,是你们害了她!”

  玄天低头看着她,“不能留尸体,让他找到,又是麻烦,如果连尸体也找不到,他就彻底断了那念想,不然又像闵飞弦一样,不死不活拖着他,这次就应该做的绝一点,让她彻底消失。”

  良媒不敢相信他会这么狠,摇着头后退,“王爷醒过来的时候,你要怎么跟他说,他怎么受得了,人已经死了,你还要让她死不安息,给她建个墓立个碑,好歹也让王爷不那么亏欠她!她在乱葬岗躺着,王爷怎么可能安心的坐上皇位!”

  玄天不为所动,“良媒,这事不需要你费心,你只需要陪着他坐上那个位置就好了,本来那女人就是自己活该,她若是聪明些,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下场……”

  话音未落,只听一个清脆的巴掌落下。

  良媒慢慢的收拢自己胀痛的手掌,眼底积蓄着泪水,“你凭什么说她活该……是你们去害她,去骗她,她做错了什么!如果你们不去招惹她,她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或者早已经是一国之母!凭什么……”

  玄天垂了垂眼睛,脸上的胀痛让他有些意外,一向温婉宽和的良媒出手这样重,倒是头一次见。

  可她不应该感到开心吗,情敌死了,再没有人和她抢丈夫了……

  无力的摆摆手,良媒擦擦眼泪,“你走吧,回去吧,他不会领你的情,醒了后一定会找你麻烦,我叫人去寻姝儿的尸身,她一个好人家的姑娘,怎么能在那种地方成为孤魂野鬼……”

  玄天伸手扯住她手腕,“别找了,那女人回来只会是祸害,她现在必定恨王爷入骨,回来不会和他好好过日子,她只会回来复仇。”



                  第一八三章 得到江山,失去她

  良媒看着他,似乎他的话另有深意。

  玄天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摇摇头,“可惜,她永远也回不来了——”

  良媒压下心头的悲哀,“别说了,你们都变得这样可怕……那么多人命,都被你们给害了!”

  玄天看着她,善良的女人,连恨一个人的时候也这样柔软。

  他笑了笑,低了低头,到底她的心还是在龙斩夜那里,他能做的,只是保护她,保护她爱的男人。

  得到了什么,他一点也不在乎。

  ******************************

  又是一个黑夜。

  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动了动眉头,锁紧的眉梢充满了痛楚与恐慌。

  “别过去……”龙斩夜张口,声音低哑,“别走……”

  赵良媒拿了湿手巾给他擦脸,他的脸上烫得厉害,因为焦急,脸色涨得通红。

  “姝儿!”他猛地握紧她在自己脸上的手,紧紧的攥住,仿佛怕她消失一般,“你听到的不是真的……”

  赵良媒轻叹,拍着他手背,“醒醒,王爷,你睡了很久了……”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在耳边,龙斩夜蓦地睁开眼,眼底都是斑驳的血丝。

  看他这样憔悴,赵良媒心下一阵抽痛。

  看清楚是她,龙斩夜放开她的手,一眨眼的功夫就下了地穿衣,飞快的往门外跑。

  赵良媒急忙叫住他,“王爷!你先吃了药再走动,或者吃些东西,不然你哪有力气!”

  说完,龙斩夜定在门口,似乎是神智恢复了些许,他慢慢的回头,动作很缓慢。

  赵良媒对上他清冷彻骨的眼神,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仿佛做错了事的人是她。

  看着她低垂着眼睛,龙斩夜一开口,声音沙哑的吓人,“姝儿呢。”

  “王爷……”赵良媒张了张口,眼神闪躲,“你先坐下吃点东西好不好,你这样身子会垮掉……”

  房间里有些死寂,听到的只有龙斩夜粗重的呼吸声。

  赵良媒低着头把热粥盛到碗里,手微微颤抖。

  “别瞒我。”龙斩夜几步逼近过来,身上冷冽的气息夹杂着身体的热度,产生巨大的、让人难受的压迫感。

  “还热的……”赵良媒举起热粥,挤出难看的笑容。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玄天将叶珈琅的尸体丢到了乱葬岗去,她就有种是她将叶珈琅丢到乱葬岗的羞耻感。

  她对叶珈琅曾经有过嫉妒,明明拥有王爷的疼爱,可是她却一点也没感觉。

  可是她自己,又对自己的嫉妒感到可耻。

  她的心里,容不得那样阴暗的自己。

  龙斩夜伸手钳住她的手腕,紧紧捏住。

  很疼,赵良媒咬住嘴唇,手上一软,热粥就哗啦打翻在地。

  “跟我说实话,姝儿去哪里了!”

  他咆哮,几乎是将身上仅有的力气都吼了出来。

  赵良媒抬起泪眼看着他,他的眼睛血红,脸色苍白,一副大病来临的虚弱样子。

  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在一起,死后呢,死后这样在乎又有什么用……

  她哭着摇摇头。

  手腕上的力道顿时松了。

  龙斩夜看着她掉泪,虽然没有听到任何证实,可是心里已经被捅开了一个大窟窿。

  那是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完了,什么都完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

  偶尔赵良媒抽噎一声,才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静谧。

  蜡烛的火光微微摇动,冬天的夜里,冷到了人的骨头里。

  “就是这样。”玄天讲完了这短短一天一夜里发生的所有。

  “最后只搜到两具尸体,看身量酷似无岚和凤歌,打扮也像,可是并不敢肯定就是。无岚那人太过狡诈。”

  玄天看着龙斩夜眼睛发直的坐在对面,叹息,“宫里的事情还等着你去做主,国不可一日无君,你就算再不想,如今东陵只剩你一个人可以扛下来,再没有其他人了。”

  龙斩夜眼睛动也不动,看着外面的风雪,喃喃道,“她在哪里。”

  玄天有些恼,没什么好语气,“皇后不是说了吗!她已经死了!尸体混在一堆宫女太监里,找也找不到,估计这会儿已经被扔到乱葬岗去了。”

  啪地一声巨响,玄天和赵良媒都吓了一跳。

  再看时,刚才在眼前好好的案几已经碎成了两半。

  龙斩夜慢慢合拢拳头,至始至终他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死水一般。

  慢慢的下地,他也不说话,直接往门外走去。

  玄天知道他那一掌是打给他的,如果可以,龙斩夜一定想把自己劈成两半。

  “喂!”玄天叫住他,“你找不到的,她真的已经死了,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找尸体,而是看着即将归你所有的这大好江山!”

  龙斩夜望着外面的雪花,这么冷的天,她怎么过。

  他闭目,一字字的喃喃出口,“大好江山……”

  他只觉得这四个字是莫大的讽刺。

  他得到了大好河山,却失去了她。

  明明可以拥有全天下,可是他的怀抱他的心底永远的空了。

  没有死,他坚信她还活着。

  并不是自我逃避,他和她之间毕竟有情,彼此在对方心里都有特别的存在。

  他不信她会这样离开……

  故事还没完,他们之间,也才刚刚开始……



                  第一八四章 等死比死更可怕

  周遭除了血腥,还有腐肉让人作呕的臭味。

  冷风吹入身体,可以将血管都冻住一般。

  她动了动,努力的想站起来或者翻个身。

  手臂和四肢都冻僵了,肩头的伤口似乎也开始麻木,她想感觉到疼,可是严寒让她的感官都濒临坏死。

  腐肉上啄食的乌鸦成群结队,新扔来的尸体显然让它们更兴奋,耳旁都是乌鸦尖利刺耳的叫声。

  她不想被吃掉,她不想混在死人堆里等死……

  过了好久好久,她终于用尽全力支撑自己爬跪起来,眼前是漫无边际的荒草和死尸,杂乱的石头以及腐肉白骨充斥了满眼。

  这是乱葬岗,除了食肉的野兽就是死人。

  叶珈琅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

  又黑又冷,她想撑着地面站起来,可是立刻感到一阵钻心的疼。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竟然变成了紫黑色,她有些怕,怕自己一用力手会掉下来。

  远处的乌鸦嘎嘎的大声叫起来,似乎是发现了活人。

  她大口喘着气看着乌鸦朝自己飞过来,尖爪抓过来的时候,她向后一倒,勉强躲过去。

  手里一团粘腻,她抬手一看,立刻大叫一声丢开那些——

  胸口翻涌着恶心的粘液,她张口剧烈的呕吐起来。

  她刚刚竟然抓出了一个死尸的眼珠子——

  趴在地上,她边吐边掉泪,原来还有泪,有眼泪就代表还活着。

  此情此景,倒是真不如死了……

  哭着擦掉嘴边的酸水,抬眼,远处是一排幽绿的光点。

  她心里一颤。

  果然,乌鸦都嘎嘎大叫着飞到远处吃死尸。

  慢慢的,那些光点靠近,她几乎可以听到狼群低沉的喘息。

  回手摸索到一块石头,她举在手里。

  狼群散开,扇形的包围着她。

  听着它们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她有种脊背都发毛的寒意。

  石头丢出去,狼群一动不动,仍旧一声声的发出摧毁人意志的恐怖声音。

  天上月色清冷,下过雪的乱葬岗一片死寂。

  她想哭,可是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到这里,她总算是明白了,这世界上,没有所谓依靠,没有所谓生死与共。

  死到临头的时候,恐惧的滋味不能分享,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那种带刺的绝望在四肢百骸游走的感觉。

  等死比死可怕无数倍……

  她抓紧身下的土,拳头紧紧攥住。

  爱情……

  亲情……

  她只是忍不住笑,轻轻的笑,细碎的声音回荡在空旷黑暗的乱葬岗。

  很远处,几个士兵正在搜寻着什么。

  听到那笑声,几个人顿时一僵。

  “听见了没……”一个人打了个哆嗦,直起身,头皮发麻的看着同伴。

  “笑声……女人的笑声……这地方不会这么邪门吧……”

  “废话,这地方不邪门哪地方邪门……这是什么地方你也不看看!”

  “那怎么办……还找不找了,这么多尸体,要找到哪年哪月啊!”

  “就是,人都死了,躺在哪里不是一样……头儿,咱们不要找了吧,反正也找不到,这根本不可能,这么多男男女女,要我们找出一个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少废话,王爷马上就过来,他要是看到我们走了,回头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们几个!”

  “头儿,王爷也来?他来找谁啊?不是他杀的这些人吗?”

  “是啊……我听说要找的是原来的太子妃啊,那女人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一直没有被册封为妃,现在还被扔在这里,莫不是王爷和她有什么关系?叔辈和侄媳妇……”

  “别TM瞎说了!找人要紧!王爷眼看就要继承大统,那对死尸也无法确定是不是皇帝和太子,翻出那女人的尸体做诱饵呗,皇帝没死,总不会对这女人无动于衷吧?嗨,谁说得准呢,宫里的关系乱着呢,我听人说,承光帝曾经要杀这位太子妃,就是因为她怀了谁的野种!”

  “哇……那皇帝因为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可真不值。我们也不值,为了这贱.人大冬天在这里受冻!”

  “不用抱怨了,王爷是怕没死绝生后患吧……他来看一眼就会走的。以后跟着王爷就好了,哦,不,马上改口叫皇上了!”

  众人笑,各自漫不经心的翻看着死相难看的尸体。

  不远处的狼嚎让他们一激灵,有人立刻燃起火把,骂着,“死畜生,滚开!”

  狼群见到火光,纷纷向后退开。

  叶珈琅早已体力不支的重新倒下去,可是她听得到,一字一句全都听得到。

  没有难过,再不会有难过。她的心早已经死的彻底,死的再也没有可能复活。

  龙斩夜,我这就去你期盼的来生,可是我只求上天,再不要让我遇到你。

  如若遇到,我也再不会对你产生一丝一毫的感情。

  她趴在冰冷的地上,周围都是尸体,可她却是死的最彻底的那个。

  都结束吧……

  她再也没力气活下去了。

  胸口有些硌,她放在怀里的东西硬硬的硌着她。

  那是他送的五彩石手链,她曾经当成宝贝一般的时刻不离身。

  刚刚是又犯傻了,他说要带她出宫重新开始,她竟然把这手链翻出来戴在身上。

  果然……

  她不该有一丝妄想,和他在一起,本就是违逆天命,活该她受到惩罚……

  冻僵的感觉将她往地狱黑暗处拖拽,梦境很深很深……

  依稀的,她听到他的声音。

  他沙哑的叫着姝儿,她只是苦笑,闭上眼,落了最后一滴泪。

  你的姝儿,早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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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八五章 她永远也不要被他找到

  冻僵的感觉将她往地狱黑暗处拖拽,梦境很深很深……

  依稀的,她听到他的声音。

  他沙哑的叫着姝儿,她只是苦笑,闭上眼,落了最后一滴泪。

  你的姝儿,早已死了。

  从马上下来,龙斩夜微微咳嗽,这里味道很难闻,冷风灌入肺里,让人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看了这地方一眼,他的心就揪起来。

  她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他的姝儿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

  他迈入死尸堆里,一步步往里走去,身后的侍卫急忙跟上。

  “王爷这里脏,您还是去一边等着,小的们去找就好!”

  “是啊,王爷,这地方脏了您的鞋子就不好了——”

  龙斩夜蓦地回头,冷厉彻骨的眼神让几个人不禁闭口,大气不敢喘。

  这地方脏,她怎么受得了……

  龙斩夜抚了抚自己鼓噪的胸膛,“带人分开找,天亮之前找不到,全数在此,给她陪葬——”

  声音很低,可是却让在场的人为之胆颤。

  所有人立刻分头寻找,好几次,叶珈琅都听见脚步声在自己附近响起。

  她可以发出哪怕一点声音的,只有出声了,那些人一定可以马上发现她。

  可是她死死咬紧牙关,再冷也一动不动。

  迈过重重尸体,龙斩夜游魂一样的在乱葬岗走动。

  玄天将她丢到了乱葬岗,她就算没死也会冻死饿死。

  这里有狼,她会怕。

  叫人在中间支起火堆,散发出的热气让她多少暖和一些。

  那人还找她,怕她没死绝回去生事吗……

  他想的真是滴水不漏,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不给她多几箭?

  她急促喘息几口,肩头的伤口终于袭来钻心的痛。

  龙斩夜踏过地面,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哑的呼唤,“姝儿……别躲我,出来……”

  她一定没有死,只是气得躲了起来,他要尽快找到她解释清楚,全天下人憎恨他都无所谓,可是她的仇恨他承受不住……

  捂住心窝,他咳嗽着,声音稍大些,“姝儿……我在这里,你别怕……出一声就好,我能找到你……”

  她只是一动不动的趴着,和身边的死尸毫无区别。

  她永远也不要被他找到,她永远也不想再听他叫自己的名字。

  那乳名是父亲送他上雪山的时候留下的,她嫌自己的本名不够婉转,所以更喜欢别人叫她乳名。

  以前最喜欢听他叫,姝儿,姝儿,她只觉得那一声呼唤里有深厚的感情在,那时候只觉得开心,只觉得幸福。

  可现在,她想自己如果能活下去,第一件事就是改名字。

  姝儿这两个字,让她觉得无穷无尽的厌恶。

  找了好久,仍旧毫无头绪,混在一起简直大海捞针一般,在场的所有人,只有他拥有无从得知的信心可以找到叶珈琅。

  但凡有些理智的,都知道根本不可能。

  可是敢怨不敢言,所有人都在找,可是没有人用心的找。

  篝火快要燃尽,天边也渐渐露出光亮,所有人有些害怕,龙斩夜似乎是疯了,他说要杀了所有人陪葬,绝对不仅仅只是一句威慑。

  龙斩夜站在火堆旁,望着漫无边际的乱葬岗。

  他知道她在这里,可是找不到。

  他把姝儿弄丢了,找不到了。

  这样的煎熬受过一次就够了,她想折磨他,这几天已经足够了。

  歇斯底里的痛,无法言说的痛,五脏六腑,呼吸走路,思考沉睡,无一时不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

  他有些茫然,只想她回来,任何代价都能承受,这世上若是没了她,忽然间他全身的力气和希望都被抽走。

  从来不知道,失去一样东西会将他摧毁到这种境地,可她做到了,她摧毁了他,彻底的,毫不留情的……

  可是毁了之后却不肯再出现。

  他按着胸口,慢慢的跪到地上,喃喃,“姝儿,回来吧……回来好不好……”

  没有回应,死寂的乱葬岗只有死亡的气息。

  眼眶里流出温热的东西,落到脸上就已经冰冷。

  他一动不动,只觉得他也死了一样,没有思想,没有理智,只想留在这里陪着她,她如果肯出来,他就立刻去抱着她,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他只求在一起……

  在一起,怎么就那么难……

  赵良媒和玄天赶来的时候,一群将士都战战兢兢的站起外围不敢动弹。

  赵良媒拨开人,“王爷呢!你们这群人在这里杵着干什么!”

  将士回头看着她,“王妃,你去劝劝王爷吧,他好像疯了一样……”

  赵良媒狠狠的瞪过去,斥责,“再胡说我割了你的舌头!继续找!找不到人,就算王爷不处理,我也要杀了你们!”

  众人噤声,急忙散开继续寻找。

  踏过尸体,赵良媒也难免觉得恐惧,旁边的玄天扶住她手臂,面无表情,“不敢的话就留在这里,我过去。”

  赵良媒摆脱开他的手,决然摇头,“不用,我的丈夫,我去寻回来。”

  说罢,她跨过层层叠叠的尸体,硬着头皮往龙斩夜方向走去。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2
                  第一八六章 被救走

  看到他在做什么的时候,她不禁头皮一麻。

  她以为他只是悲痛过度,可没想到他真的有些失常了……

  远处,月下,黑衣的男人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具白森森的骨骸,“她”身上还披着黑色的大氅,就是这样的装扮让他误以为是叶珈琅了吧……

  看着他脸色柔软,轻柔的抚摸着那“女人”的脸颊,赵良媒心痛又难以置信的捂住了嘴巴……

  月色下,所有人都看着这诡异一幕。

  龙斩夜紧紧抱着一具骇人的白骨,却仿佛抱着挚爱的女人一般温柔如水。

  赵良媒擦掉眼泪走过去,拉着他袖子,喃喃,“王爷,别这样……”

  龙斩夜抬头,目光冷厉,“姝儿在睡觉,吵醒她我杀了你!”

  被他强烈的语气吓到,赵良媒后退几步,捂着眼睛不停的流泪。

  玄天走上去,扶住她肩头,盯着龙斩夜疯癫的样子,“人都死了,你再这样也无济于事,你那么想找她的尸身,我答应你会寻回来安葬。”

  “滚开——”龙斩夜目不转睛的盯着怀里的“人”,不耐烦的驱赶着周围的人,“都滚!姝儿若是不醒过来,我一个个杀掉你们!是你们害得她……”

  玄天见他神智恍惚,烦躁的又想劝说,只听见有人飞快的来报。

  “求王爷速速回府!”来人跌下马,狼狈的跪地磕头,“叶将军包围了王府!求王爷快回去看看,他已经杀了我们数十个士兵了!”

  玄天眼一瞪,“他凭什么来王府捣乱!”

  那人跪着,“是……因为叶家两位小姐,一死一流放……”

  赵良媒回头看着龙斩夜,他那样子让她忧心忡忡。

  现在动荡的是整个国家,他却不管不问那些,只在这里抱着尸体悲痛……

  她心底叹息,叶珈琅,你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他为你悲伤至此,可曾有一丝丝的心疼?

  玄天看着龙斩夜,知道自己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索性走到他身后,悄无声息的出手。

  一个手刀劈在他后颈上,龙斩夜本就病重,挨了这一下就昏了过去。

  赵良媒急忙扑过去,扶住龙斩夜,冲着玄天大嚷,“你干什么!”

  玄天唤来人将龙斩夜抬走,一脚将那骸骨踢得远远的。

  不就是内疚害了她惨死吗,他找她尸体出来好好安葬就是了。

  当初将她和一堆宫女太监丢到一起处理掉,怕的就是龙斩夜心软留下她,那女人当时还有一口气,他只怕龙斩夜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将她救回来。

  可似乎这样,龙斩夜更加对她念念不忘了。

  处理了眼下,就找出她的尸首吧,丢在这里一天一夜了,就算是完好无损的人也冻死了,何况她身受重伤。

  他想起皇后的话,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这么狠……

  某种程度上,是他亲手杀了叶珈琅。

  一群人走的远了,再听不到马蹄和人声。

  乱葬岗再度充斥了恐怖与死亡气息。

  马蹄哒哒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是单个的。

  那人下了马,边翻看尸体边喊,“娘娘,是微臣姚樟!你若还在,就应我一声,微臣救你出去!”

  好半天,没人应,他的声音回荡在荒野中,颇为恐怖,连他七尺男儿也会觉得怕,遑论是那个从来都娇气的女人。

  姚樟叹息,“娘娘……莫不是你真的追随皇上去了……”

  又过了许久,他正要放弃离去,尸体太众多,龙斩夜派了大量人手搜寻都没有结果,何况是他一个人两只手了。

  正要走向马匹,忽然,他听到了很轻很轻的,石头互相敲击的声音。

  一震,他飞快的往回跑去,那声音时断时续,他好久才能听到一声辨别一下方向。

  看到横在死人堆里的叶珈琅时,姚樟心下一紧,急忙奔过去将她抱起来,她的脸上全是紫黑色的血,头发杂乱脏污,肩头的箭很深,昔日白皙红润的脸颊此刻被冻得青紫,尤其一双手,现在肿胀的几乎惨不忍睹。

  他一看就知道是冻惨了,这样的严重,以后一定会折磨她后半生了……

  快速的脱下大衣给她裹上,姚樟将她横抱起来往马上飞跑,叫着她,“冒犯了娘娘,微臣这就带你去诊治!”

  叶珈琅动了动嘴唇,连呼吸都脆弱不堪。

  姚樟急忙阻止,“别说话!等你好了再说!微臣该死,微臣来晚了!”

  叶珈琅嘴角噙着莫名的弧度,似乎是笑着,可是却让他觉得比哭更绝望,更心痛……

  一夕之间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

  姚家世代行医,近几辈更是因为连着出了太医而光耀门楣。

  府邸离皇宫很远,既不奢华显眼也不贵气袭人,低调里带着淡淡的精致典雅。

  洗下来好几桶血水,姚家的侍女个个神色紧张的进进出出。

  将箭头扔在一旁,姚樟看着躺在那里连哼一声都没有的叶珈琅,有些担心,“娘娘,你痛的话说出来,微臣好给你用药,哪里不舒服都要说,微臣尽力医治。”

  她闭着眼,满脸惨淡的青白色,那样子真和死尸没有区别。

  姚樟心头一突,急忙伸手放到她鼻子底下。

  虽然极度微弱,但还是有鼻息。



                  第一八七章 做完一切,我去陪她

  她闭着眼,满脸惨淡的青白色,那样子真和死尸没有区别。

  姚樟心头一突,急忙伸手放到她鼻子底下。

  将箭头扔在一旁,姚樟看着躺在那里连哼一声都没有的叶珈琅,有些担心,“娘娘,你痛的话说出来,微臣好给你用药,哪里不舒服都要说,微臣尽力医治。”

  虽然极度微弱,但还是有鼻息。

  他松了口气,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能够活过来已经不容易了,他不指望能治好她心里的伤,只希望能让她少些病痛就好了。

  她漂亮纤细的手早已变了形,肿胀的不堪入目又流着脓血,姚樟看了也心生不忍,想问些什么也没能开口,只得交代下人用心照顾就出去了。

  王府。

  一行人疾马赶到,王府门口歪着几具尸体,可从乱葬岗回来,再见这画面竟然已经没了感觉。

  玄天从马上下来,看着门口焦急等待的副将,“怎样?叶飞廉人呢!”

  副将一脸焦急,“在院子里,他一口一个要杀了王爷!我们怕……”

  玄天推开他,“行了,带几个人去将王爷从后门抬回去。别吵了他。”

  几个人领命而去。

  玄天抬步进门,赵良媒掀开轿帘下来,叫住他,“等等……”

  玄天回头看她,无所谓的一笑,“放心,他不敢对我动手,我的武功不会比他差——去看着龙斩夜吧,他不如我,我不会为了女人就这样一蹶不振。”

  赵良媒看着他走入大门,心里面酸涩异常。

  他们不都是赢了的吗,赢了男人最渴望得到的权势和地位,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感到快乐呢……

  玄天一进门,一柄长剑就架在了脖子上。

  叶飞廉眼睛里都是深邃的恨意,叶珈墨被流放到蛮荒之地永远不能回来,二妹在皇陵看守,说是执事女官,可是实际就是个囚犯,三妹……

  如今已经尸骨难寻。

  玄天明白他的愤怒,没有开脱什么,他看着叶飞廉,“这是命,她们自己的选择造就了今天的结果。”

  叶飞廉将剑锋切入他脖子,冷哼,“今天你若死在我剑下,是不是也是命!是你自己的作为造就了今天的结果?”

  玄天挑唇,淡然一笑。

  是这样的道理,只是他可不想死在叶飞廉剑下,他有自己要守护的人,没有看到她幸福到最后,他不肯死。

  “皇位——”叶飞廉嗤笑着,“就这么美好,就这么让人疯狂,龙斩夜,我三个妹妹全都为他所害,我今生今世都不会让他顺利登上那个位置!”

  玄天也扫他一眼,“大家各凭本事,你现在为的主子失势的失势,死了的死了——你还为谁拼?”

  想起自己身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叶飞廉怒从中来,挥剑就要和他拼过去!

  叮的一声,茶杯打在剑身上。

  叶飞廉被震得虎口发麻,抬头怒视,只见龙斩夜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

  如果说之前叶飞廉一心憎恶龙斩夜的薄情寡义,可是这会儿,他看着这男人满脸的沧桑与憔悴,心头竟然也是一颤。

  夺到了皇位,他不是该春风得意吗?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受了巨大的精神打击一般?

  冷笑一声,叶飞廉讽刺道,“王爷是兴奋过度病倒了吗?还是,你为了舍妹惨死的事情感到内疚了?可是我想,后者似乎是不太可能。”

  听到惨死两个字,龙斩夜立刻捂住腥气上涌的胸口,好半天,他才平复下那几欲喷涌而出的血腥。

  看着他那样子,叶飞廉冷眼嘲讽,“人都死了,实在没必要再装,我妹妹生前如何对你,你扪心自问,可曾对她有过真心实意,你内疚也唤不回她一命,你记着,姝儿今年才二十岁,她的人生全都毁在了你手里,上天会记着这笔账,他会向你收回来!”

  “别说了……”赵良媒跟着龙斩夜进了门,看着面色死水一样的龙斩夜,又祈求的看着叶飞廉,“别再说了……姝儿死了,王爷比谁都难过……”

  “难过?”叶飞廉大笑几声,“一句他也很难过就是交代了吗?行了,龙斩夜,你对我妹妹的死,只有也难过这三个字的话,我劝你还是收回你的难过吧!姝儿不稀罕!”

  龙斩夜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只是用手掌捂住自己的心脏,仿佛那里受了极重的伤。

  “你难过的话,记得登基为帝,那时候你所有的不愉快就都一扫而光,你记得纳满三宫六院,看着粉黛三千,你的心情也好了——”叶飞廉挖苦道。

  龙斩夜目光发直,有些吓人,好久,才声音低沉沙哑的喃喃,“我以姝儿的名义发誓……此生不为帝,不纳妾……”

  所有人都看着他。

  又过了会儿,他幽幽开口,“她不肯原谅我,那待我处理好朝中大小事宜,随她去便是了……我对她的感情,不需要谁懂,我只向她一人证明便是了……”

  赵良媒看着他缓缓起身往内室走,急忙起身跟上去,忧心忡忡的叫着,“王爷!”

  叶飞廉从怔愣中回复过来,冷嗤着甩袖而去,“我记着你今天的话!龙斩夜,最好别食言,姝儿在天上看着你!”

  看着叶飞廉走,玄天坐在椅子上喝茶,摇头叹息,“他彻底没救了……枉费了这一番大好良机……”

  爱情……

  是那东西作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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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八八章 为什么都要卷入漩涡

  夜晚,府邸里一片安静。

  烛火微微跳动,映着床上睡着女人的脸。

  休息了这几天,她的脸色总算有了些血色,看着不再那样苍白如纸。

  姚樟端了药,亲自一勺勺喂到她嘴里,她很配合的喝掉——

  他其实有些担心她轻生,不知道为什么,他以为她会痛不欲生,可没有,回来到现在她一声也没哭过,一个眉头都没有皱过,那样子,有种让人不安的坚强。

  她想活着,他能感受的到,可是那强烈的生存欲望下,掩藏着让人发冷的不正常。

  喂下药没多久,叶珈琅终于转醒。

  她睁开眼,眸底带着很深的混沌。

  姚樟急忙走过去,坐在床边,按在她手腕上把脉。

  她经历了这次劫难,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在寒冷的乱葬岗躺了一天一夜,身上又带了箭伤,可想而知这几天她受了怎样的煎熬。

  他不敢问起什么,怕牵连到她的伤心事,在那地方躺了那么久,别说是她,就是自己恐怕也被折磨的失去了生存欲望。

  好半天,叶珈琅才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在喉咙地艰难发出,“我还会死吗……”

  姚樟心痛的看着她,摇摇头,“娘娘没有大碍,静养就可以了,不过你的手冻坏了,有些难恢复,那过程会很漫长。”

  叶珈琅抬起手,两边手背上都冻得烂掉,皮肉翻卷起来,几乎可以见到骨头。

  她很平静的放下手,没有什么表情的问他,“你收留我,不怕找麻烦吗……”

  姚樟心底一阵难受,看到她这样子其实很正常,不寻死,不哭闹,可是他倒是宁愿看着她表现的不正常一些。

  “娘娘只管休养,微臣忠于皇上,就忠于娘娘。”

  叶珈琅闭了闭眼,喃喃,“姚太医,你说,皇上真的死了吗……无岚,他真的死了吗,我不信,他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打倒的。”

  姚樟低着头,只是叹息。

  “还有我的凤歌……”叶珈琅这才露出泪光,“他不会有事的,他还那么小……他是太子殿下呢!”

  姚樟看着她,脸色复杂。

  “遗体……”叶珈琅抬头看着他,“他们的遗体呢,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被……”

  “没有。”姚樟摇头,“皇上和殿下的遗体正准备收敛入地宫去。……六王爷,他在着手处理。”

  听到那个人,叶珈琅眼神毫无情绪变化,依然散淡灰暗,“姚樟……你确定那两具尸骨就是无岚和凤歌吗?我不信,我的凤歌右手小指头比左手小指头长一截,我那天看了,他的手没有那样的特征,那不是我的孩子。”

  姚樟吃了一惊,看着她,“娘娘,你确定自己真的看到了?还是,这只是你悲痛过度产生的……幻想?”

  叶珈琅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她其实也怀疑是自己一时悲痛看错了,况且,尸体已经烧焦了,如果手指骨在大火里断掉了,她也无法确认。

  可她仍旧抱着希望,看着姚樟,“我不敢确定,但是一个做母亲的,对自己的孩子是有特别感觉的,我的儿子,他还活着,我相信的……姚太医,你能不能多留意多打探些,或者,有没有可能你去亲自看一看那具尸体,看看那孩子右手的小指是断掉的,还是正常的?”

  姚樟有些为难,“这……遗体有重兵看守,微臣想靠近都难,去检查一下不太可能……”

  看着叶珈琅失落的样子,他下意识的脱口,“微臣尽力而为试试看。”

  叶珈琅总算松了口气,慢慢的使力想坐起来,姚樟急忙上前扶起她,这个时候这个情况,他也不想再讲究太多礼节。

  此刻她只是个失去丈夫和孩子的可怜女人。

  靠在枕上,叶珈琅动了动肿胀的手,上面被姚樟涂了药,可是仍旧有钻心的痛意传来,她抬眼问,“我几时可以走动?”

  姚樟看着她,“娘娘的身体状况堪忧,还是静养好,况且……你现在的身份和情况,不适宜露面……娘娘想做什么,说与微臣,微臣定当全力办妥。”

  叶珈琅抬眼看着他,“我只是不想整天躺着……你跟我说说,皇后娘娘和叶家的情况好不好,宫里一变荡,我的亲人是最直接的受害者。”

  姚樟脸色沉了沉,好半天也没有说话。

  叶珈琅心里立刻冷了下来,她早就有了预料,淡淡道,“说吧,我有准备。”

  姚樟思虑再三,才道,“叶皇后回到了飞云殿,没什么太大的变故,叶家……”

  “叶家二小姐仍旧在皇陵看守……”他有些迟疑,“叶家大小姐……她被流放去蛮荒了。”

  叶珈琅一骨碌坐起来,“我大姐?流放?为什么!”

  姚樟摇摇头,“……娘娘,你可知,六王爷曾经派人前去道观寻找医治闵飞弦的丹药,路上遭人暗算,被换了解药……听说,那件事,就是叶家大小姐所为……”

  叶珈琅握紧了手,很疼,却疼不过心里。

  他就是为了这件事大怒吗,为了这件事将她姐姐流放……

  而叶珈墨又为什么参与进去?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往漩涡中心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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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八九章 你还要为她守孝不成

  时间一晃过了半个月。

  经过姚樟的精心调养,叶珈琅伤势迅速痊愈,肩头的伤不痛了,只是手有些麻烦,她不能用力也不敢碰水,做什么都要用下人帮忙。

  她不抱怨也不唉声叹气,每天只是配合姚樟的治疗,再苦再刺激的药她都安静的吃或用。

  看着她,姚樟心里总带着不安,她太冷静了,反而让他觉得不妥。

  从前她也有过绝望的时候,可那时候也是带着丝楚楚可怜,而现在,完全没有那种脆弱的感觉。

  她似乎是长大了,也变了。

  宫里。

  穿着小小的龙袍,小男孩依依呀呀的爬在龙斩夜膝盖上,伸出短胖的小手摸着他带着胡渣的下巴。

  龙斩夜噙着笑,拍拍他的头。

  “王爷,瞧这龙袍做的,多合身。”旁边的太监低眉顺眼,“小皇上也高兴呢!”

  龙斩夜看着这孩子,皇室再没有血脉,他便从皇室分支选了个孩子过来。

  这孩子机灵可爱,将来长大了也能懂事勤政吧?

  抓过一瓣桔子来啃,小男孩吃了一半又塞给龙斩夜,笑着,“六爷爷,吃……”

  龙斩夜抚了抚他的小脑袋,对孩子他从来不喜爱,可自从叶珈琅失掉孩子的那次,他忽然就觉得,孩子不光是从女人身上掉下来的肉,男人也亦然。

  那之后,他对孩子总是格外的宽容温和。

  可再也没机会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了……

  龙斩夜将下颌搁在他小脑袋上,神色有些飘忽。

  玄天从外进来,看着他抱着那孩子,没好气,“为了那女人你还能做到多少,连奶妈你都当上了!”

  小孩有些害怕,睁着大眼睛看着龙斩夜。

  他拍拍孩子,递给旁边的乳母,“好生照料,明天登基大典后,重赏。”

  乳母立即眉开眼笑的将小孩抱走。

  龙斩夜淡淡起身,拍了拍衣裳,无视玄天往外走去。

  玄天见他对自己爱理不理,追上去,仍旧说道,“你可想好了!错过了这次你再也没法当皇帝了。无岚死了,皇家唯一正统的继承人就是你了,你还要从外族挑选个竞争的小孩,真不知道你是傻掉了还是中毒了!”

  龙斩夜负手站在台阶上,看着外面璀璨的夜幕。

  这夜仍旧如常,可是这宫里已经换了天地。

  当皇帝固然是好,可是也固然要失去许多,如果觉得得到的多过于失去的,那么这皇位就得来的值得。

  反之,是大大的不值。

  值与不值,他不用想心里就有个衡量。

  厌倦了征战,厌倦了宫廷里的尔虞我诈,更厌倦了人和人之间的猜忌与冷漠。

  他渴望的,其实是最简单的平凡。

  如果没有那把火,也许他现在已经实现了。

  玄天这些天也和他说的够多了,事情到了这一步,龙斩夜不为帝的决心可见一斑。

  他叹息,淡淡道,“扶了小皇帝上位,你要怎么办?我看你未必会留在他身边辅政吧?”

  龙斩夜负手,抬起头。

  他的身影寂寥又淡漠。

  玄天叹息,有叶皇后也许就足够了,能带着一个毫无过去的孩子成长起来,她就可以作为他做亲近的人得到最好的庇佑。

  只要皇帝不是无岚,叶皇后就是愿意的——

  “也许……”玄天淡淡开口,“无岚确实比你更适合做皇帝,起码,他是渴望这个位置的。有贪婪有欲望的人,才永远不会被一些事拦住前进的路。”

  龙斩夜仍旧不说话,冷风吹起他的袍角发丝,眸底悠远难测。

  好半天,玄天才从袖口里拿出一只木钗,递给他,“看看,认识不认识。”

  龙斩夜瞧了会儿那只钗,不奢华,可是常常见到叶珈琅戴在头上,她喜欢那简单的玩意儿,所以她无法忍受他给予的复杂的感情。

  他的手有些抖,接过来,很轻巧,他凑到眼前,似乎可以嗅到清幽的香气,只是,更多的是血腥,上面的花纹也被干枯的血凝住。

  玄天动了动嘴唇,声音近似叹息,“这是那天我们回来后,他们在乱葬岗找到的,那地方不太好过去,所以一直也没有找,他们找过去的时候,只看到这东西,还有……一堆残骸,是狼吃过的。”

  龙斩夜握紧了那只钗,急促的喘息起来,抬起血红的眼睛盯着玄天。

  “她的尸身……”

  “住口!”龙斩夜伸手提住他的衣襟,浑身散发出浓重的戾气,“你再敢提起那两个字,我就杀了你!”

  玄天也恼了,盯着他,“本来就是死了!你还自欺欺人,她死了,被我丢到乱葬岗时就奄奄一息了!这么冷的天她必死无疑,再加上那里狼群出没,她……”

  话音未落,一记重拳就打在他嘴角,血立刻流出来。

  玄天踉跄着站住,用手背擦掉那些血,咬牙,“你这个疯子!死了就死了,你还要为那莫不相干的女人守孝怎么着!她算什么,良媒跟着你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对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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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九零章 生离与死别,哪个更痛苦

  玄天踉跄着站住,用手背擦掉那些血,咬牙,“你这个疯子!死了就死了,你还要为那莫不相干的女人守孝怎么着!她算什么,良媒跟着你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对待她?!”

  龙斩夜再度走上去,拎着他领子又一拳打在他鼻子上,低吼,“你以为我不知道!叫良媒在我酒醉那晚去我帐篷里伺候的人是你!你这混账!孬种,喜欢了不敢说,还要出计谋送她来我身边!你有没有种,你是不是男人!”

  玄天被戳中伤心事,回手打中他下巴,“我没种?我不知道比你强多少!最起码我一心一意的爱一个人,不像你,处处留情,你娶了良媒不好好对她,又收留个郁儿做侧妃,说的好听是替闵飞弦照顾她,实际呢!我看你就是贪图人家的美色!还有,你那个闵飞弦,不死不活的横在这里,谁也别想夺走你是不是!你还去招惹叶珈琅,你到底有多少感情你可以分给这么多女人?爱就爱一个,可你呢,你才是最没种的那个!”

  龙斩夜的拳头停在他鼻子前方,冷风逼的玄天闭紧了眼。

  龙斩夜慢慢松开他,不再说话,转身往台阶下走去。

  是的,玄天说的对,他不好好爱一个人,所以遭受到了惩罚。

  他最在乎的人都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他一心一意爱闵飞弦的时候,闵飞弦舍弃他投奔了承光帝,他从此一蹶不振,爱对他来说只是个负担和笑话罢了。

  所以他才会为了负责任,娶了在他酒醉时误入自己帐子的良媒,后来又因为郁儿寻死觅活的要嫁他,他也一并收留。

  可那些都不是爱,反正他在乎的人也弃他而去,他就再也不会真的对谁付出真心和在乎。

  后来有了姝儿,那是个小女孩,爱是真的爱,喜欢是真的喜欢。

  从不掩饰对他的崇拜,他随便说句话就能左右她的情绪。

  那样简单可爱,激起了他隐藏已久的,只想单纯去爱一次的冲动。

  可是年纪大了,阅历多了,想抛弃一切去爱一次,已经是不可能,所以能给她的,也就是那样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她终于不稀罕要这份爱了,彻底的不要他了。

  她伤害自己去救无岚,只为了能离开他,她说,如果重新选择,只希望从来没有相遇过。

  她后悔了,是他让她对这份爱感到了绝望。

  能让她后悔爱了自己一次,想必是他太过糟糕了。

  头一次,他觉得自己是这样的失败。

  手上的簪子冰凉冰凉,她在自己面前娇羞一笑的样子总是不停的浮现浮现……

  他伸手想抓住些什么,可是到底手心里空空如也。

  有时候不是你没有付出,而是你的付出不是对方想要的。

  她走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恨极了他吧,想杀了他,后悔这一生遇到了他……

  他喉咙有些发涩,撇开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谈,想到那天真可爱的女孩被强烈的恨意包围,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想到的都只有阴暗,这感觉,叫人心如刀割的窒息。

  看着他颓然的往台阶下走去,玄天急忙跟上去,“算了吧,忘了吧,人没有过不去的坎儿,现在难受,过去也没什么了——你是龙斩夜,东陵子民需要你。”

  他只是不闻不问,几次踉跄的差点从台阶滚下去,天下需要他,只有她不再需要。

  天下都在他手里,只有她消失无踪。

  天下都在温暖里安睡,只有她冰冷的躺在乱葬岗。

  他忽然苦笑,也许是错了,如果没有开始,她应该还过得好好的,被太子捧在手心里,随着太子登基而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后。

  可他毁了她的这一生,叶飞廉说的对,姝儿才二十岁,可他却让她蹉跎了最好的青春和美梦。

  他不配拥有她,也不配拥有她所给予的最好的爱……

  “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再听!”玄天在后气得大吼,龙斩夜只是脚步虚浮的离开他的视线。

  那晚,任何人都找不到龙斩夜。

  他没有走,只是挑灯去了自己在宫里临时的住所。

  一个人坐在巨大的地图前面看着上面的标注,从前有野心,想要拿下这所有,还曾经问过叶珈琅信不信他可以一统九州。

  她那时仰着小脸,认真的道,信,六叔好厉害……

  一切从这里开始,她的单纯喜爱,他的若即若离,可随着接触加深,逐步的事情开始失控。

  他起身,看着被自己抹过痕迹的地方,喃喃,“姝儿,我不信你会死……虽然你用诈死的方法很好的惩罚了我,可是,我还是会把你揪出来,等我把你揪出来,我就狠狠的剥了你的皮出气……”

  然后,我就把你关起来,一辈子也不放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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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皇登基的消息传遍了东陵和九州。

  阴暗的石室里,男人闭目屏息,整个人入定般一动不动。

  好久,外面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他睁开眼。

  黑瞳慑人,里面藏着最深的寒潭。

  来人停在他不远处,单膝跪地,“皇上。”

  无岚抬了抬手,“还叫什么皇上,宫里面不是有个了吗?”

  姚樟抬头,“那小娃子懂什么,不过是个傀儡,微臣永远追随的只有皇上您一个。”

  无岚活动了一下僵掉的手脚,声音冷厉,“不要小看小娃子,也不要小看傀儡,你眼前的这位皇上,曾经也是个任人宰割的木头人。”

  姚樟识时务的闭了口。

  “你来,不会是要告诉我,新皇登基是怎样的盛况吧?”无岚喝口茶,淡淡抬眼看着他。

  姚樟急忙摇头,看着他,“微臣前来,是为了向皇上求一样东西——娘娘的手冻伤很严重,需要用火眼珠来做药引。”

  无岚冷笑一声,“你胆子不小啊,火眼珠是帝王龙冠上的宝珠,你要我拿出来给她做药引?!”

  姚樟仍旧垂着眼珠,“娘娘的手本来好些了,可是今天亲自刻了两个牌位的名字,手就又坏了,娘娘的冻伤很痛苦,她的寒气入骨,发作起来就钻心的痛痒,可她从来一声不吭。皇上……”

  “母妃!”小男孩的声音清脆的传进来,大步跑向姚樟,“有母妃的消息了吗!姚太医!”

  “凤歌别胡闹。”无岚招招手,凤歌不情愿的扭身过去。

  把凤歌放到膝盖上,无岚抬眼看着姚樟,“跟我说说,她的情况如何。”

  姚樟点点头,“娘娘现在静心休养,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可是微臣想,她心里面一定是什么可怕的想法……微臣知道这样猜测娘娘很冒犯,可是皇上,微臣真的觉得,还是告诉她您和殿下还活着的消息吧……娘娘叫微臣找了殿下以前的衣裳,每次看到都要流眼泪……”

  那样子,他看了也觉得不忍心。

  好几次想告诉她真实的情况,可是又因为无岚的旨意在,他不能违抗,只得和自己作斗争。

  “母妃哭吗?”凤歌往无岚怀里钻,“父皇,把母妃也接过来好不好?凤歌要母妃抱抱,凤歌想母妃。不要玩躲猫猫的游戏了,母妃找不到要打凤歌屁股的。”

  无岚神色淡淡,给凤歌理了理衣领,“小孩子懂什么,出去玩,母妃生着病,接过来你又要烦她,怎么会好?”

  凤歌咬咬手指,被他赶出去玩,只得抬腿往外跑,临走不忘塞给姚樟一把糖果,“帮我给母妃带去,这可是凤歌平时舍不得吃攒下的!”

  姚樟手捧着那些糖果,心里叹气。

  母子分离,真相要怎么告诉叶珈琅,在她心里,到底是生离更痛苦还是死别更痛苦?

  【此章三千字,最近在外旅行奔波,状态不太好,这部分过度很难缠,不过好了,明天六叔和姝儿就重新开始对手戏了——另外,本文进入结局部分,4月末大概会完结。所以,有月票的撒过来吧!】



                  第一九一章 用不了多久,接她回宫

  坐了会儿,无岚慢慢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打开门拿出一只精致的宝盒。

  姚樟屏息看着他,这次来,他其实并没有抱很大希望,他以为无岚是憎恨叶珈琅的,所以不肯告诉她,他和孩子还活着。

  可是会来,到底还是相信在乎更多,没有在乎,无从恨起。

  无岚将盒子打开,里面一闪而出金色的光芒。

  皇帝金冠华贵逼人,金冠正中间嵌着一枚硕大的浅金色珍珠。

  龙冠上的珍珠,是南海三百年才出一颗的稀世珍品——

  姚樟刚刚开口要求的一刻,心里面其实一点底都没有。

  可无岚到底还是拿了出来。

  他把玩着手里的金冠,很沉,他并不喜欢戴,可是这是历代帝王尊贵身份的象征。

  用袖口拭了拭那明亮硕大的珠子,无岚用手指捏住它,微一用力,一声轻响就将它掰了下来。

  握着火眼珠,无岚抬头看着姚樟,“用这东西给她治手,会好吗?”

  姚樟重重点头,“是,娘娘的手很糟糕,如果有了火眼珠,会很快恢复,而且手上也不会再留下任何疤痕。”

  无岚想起她那双软软小小的手,握了握那硕大的珠子,扬手扔过去,“拿去吧,需要什么再来跟我说,你的任务就是把她照顾好,别让她乱跑乱来就行。”

  姚樟点点头,“可是皇上,娘娘发现那具小尸体右手小指是短的,她怀疑那尸体不是凤歌殿下,并要微臣找机会去查看那两具遗体……”

  无岚倒是不意外,对母亲来说,发现这一点并不难,只是他还不能告诉她,也不能把她接过来。

  有她在,他不能安心的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除掉叶皇后和龙斩夜,他势在必行,而现在,他要做的事情件件都是冒险赌命。

  他不希望她卷入,更不希望她摇摆不定影响他的计划。

  “看紧她,姚太医应该能应付的了她。”无岚抬头看着姚樟,“别让她做任何事,她难过的时候开导些,不用多久,我可以接她回宫。”

  姚樟点点头。

  无岚知道叶珈琅听到他死讯的时候是怎样的撕心裂肺,可是他只是不肯告诉她自己还活着。

  他明白,里面除了复国计划,还有男人的自尊心作祟。

  她前一刻和龙斩夜在一起,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释怀忘却,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折磨着她,让她内疚后悔,从而开始从对龙斩夜的爱恋里抽身。

  现在很显然的,叶珈琅已经对龙斩夜死心,并且那种巨大的恨意,已经让人感觉到了不安。

  姚樟走后,无岚继续坐回席上。

  承光帝生前并不是真的碌碌无为,光是为自己的儿子就铺了足够多的后路。

  教会他隐忍和计谋,教他逆境里的生存法则。

  而现在这地下宫殿,就是承光帝在为自己修建地陵时一路挖出的密道通往凉山行宫。

  凉山行宫在地上,而他此刻,就在凉山的地下行宫。

  承光帝秘密的为他建造了这个退守点,想不到真的有一日他用上了。

  对这点,不知道先皇是会觉得欣慰还是悲哀……

  他惨败了这一次,他发誓是最后一次,日后在交战,他只能赢,只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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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终于有了结束的端倪,连日来都是大晴天,积雪开始融化,似乎春天是来了。

  叶珈琅披着狐裘大衣,立在门口朝外看着,油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低头间尽是孤单和落寞。

  姚樟站在远处回廊看着她,这场男人的战争里,输得最惨的谁说不是她呢。

  叶珈琅偏头看着他,淡淡一笑,“太医你看,雪都化开了。”

  姚樟走上去,看着她手背上几处皱起的伤疤,那是冻得太厉害了,捣碎了火眼珠给她做药敷上去,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消退。

  可惜了一双漂亮的手,将活着的她丢去乱葬岗,这个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而那些纵容将她丢去乱葬岗的,又无一不是她至亲至爱的人。

  可想而知,这件事在她心里有多么大的阴影。只是她从不提起,可是不提起,却又是另一种极致恨意的表现。

  他很想为她做些什么让她将那些激烈的情绪发泄出来,她这样憋着,他实在怕她有一天会崩溃掉。

  叶珈琅却没有太关注自己的手,长长的提口气,央求似的道,“太医,我可不可以出去转转,在这里有个把月了,连这大门也没有出去过,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姚樟犹豫了下,在她殷切的眼神里,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就只是出去散散心见见人气,总不会出什么事的。

  姚樟这样想,就去叫人备车马,叶珈琅很开心,难得露出笑意向他表达谢意。

  这女孩笑起来的样子真美,姚樟看着她,心下一阵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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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九二章 还以为你们会在一起

  斗篷的风帽压得很低,又戴了面纱,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有人认出她。

  叶珈琅伏在马车窗口,虽然有些凉,可是她仍旧贪恋的看着这人世的繁华。

  姚樟放下她面前的帘子,摇摇头,“这样吹冷风可不行,娘娘,你的身子还没有好完全。”

  叶珈琅努嘴瞅了他一眼,“就看一下,怎么也不行。”

  姚樟笑着摇摇头,“就是不行,我是大夫,病人要听话。”

  叶珈琅皱皱鼻子,伸着头从帘子缝隙往外看去。

  姚樟拿她没法,只是无奈的笑笑。

  “让开让开!”

  一声粗暴的厉喝在前方响起,马车立刻不稳当的颠簸起来。

  姚樟不快的探出去质问车夫,“怎么搞的!”

  车夫回头看着他,“太医,前面一队官家马车,气势好生嚣张。”

  姚樟蹙眉抬头看去,只见一列骑着骏马的侍卫开路,中间簇拥着一顶精致的软轿。

  “好像王府的人。”车夫无心的一句。

  姚樟立刻瞪了他一眼,低声斥责,“不要多事,让开就是了!”

  车夫急忙应声,调着马头将马车停在了一边。

  叶珈琅听得真切,神色却是淡淡的,姚樟看了她一眼,自己却有些尴尬慌乱。

  待到那列马车从旁经过,叶珈琅微微掀开帘子朝外看去——

  漂亮的轿子四角垂着铃铛,每走一步就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

  轻粉色的纱幔卷在轿子四周围,透过那层纱,她竟然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姚樟也看到了那个人,思虑了片刻,他立刻敲了敲木板叫车夫,“回府,天气太冷,夫人身体受不住。”

  车夫应了,立刻赶车回去。

  叶珈琅沉默了片刻,忽然也开口,“我想去看看,姚太医,你我都知道无岚和凤歌死在谁手里,找不到他们活着的证据,那么就按他们死了算——我们该做些什么了。”

  “夫人不可。”姚樟急忙摇头,“光凭你我之力根本不足以改变什么,微臣受命要照顾好夫人,绝不可以让夫人犯险!”

  叶珈琅懒懒瞟他一眼,“你说像效忠无岚一样效忠我,如今无岚不在了,你理应视我为第一效忠对象——如果你贪生怕死,留下我独自回府便是,停下,我下车!”

  姚樟急忙拦住她,看着她眼底的雪亮,他深深的感觉到了这女人的难缠。

  王府后门。

  从软轿上下来,穿着华衣的女人款步走上台阶。

  台阶上站着几个侍女,为首的一人她认得,捂嘴一笑,“呦,这不是云姜吗,你主子死了,王爷垂怜,连你也一并收了?”

  云姜扫了眼叶珈莹,没想到在皇陵呆了那么久,这女人不收敛,反而更有种小人得势的嚣张。

  冷眼看她,云姜一嗤,“我本就是王府中人,如今太子妃故去,我便回到原本的地方,不像二小姐一般,要靠着妹妹的余荫才能被想起来一下。”

  叶珈莹气得瞪了瞪眼,尖刻的讽刺,“好啊,你本就是王府里的人?那是不是说,龙斩夜派你去监视姝儿的!”

  云姜气得咬牙,“你胡说,王爷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呦呵,你又了解王爷了?我看你就是个奸细,说,你是不是参与陷害姝儿了!不然为什么你平安的跑了出来,她却出事死掉了!”

  “你胡说!我没有!”云姜很想和她大打一架,但是碍于这是王府后门,毕竟也有人来来往往。

  两个人最终默契的没有说深,随着大门关上,身影全都消失在视线里。

  马车上,叶珈琅枕着窗口,神色淡淡的。

  玄天知道她听得一清二楚,可是仍旧这样面无表情,至少表面上是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波动。

  敲了敲马车门板,叶珈琅开口,“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车夫立刻应声,掉头离开。

  一路上姚樟都在瞄着她,她只是闭着眸子,似乎真的是累了。

  他有些不安,虽然她很安静。

  回到府里,叶珈琅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姚樟想和她谈谈,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会调试过来的吧……

  他这样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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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

  龙斩夜坐在客厅里,手里的茶凉了也不觉得。

  来人提醒他,“王爷,叶二小姐来了。”

  他才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款款走来的女人。

  这女人带着妖冶的美,男人确实很容易动心,可他不同,他早就没有心了……

  福了一福,叶珈莹看着他,“王爷好狠心,这么多年都不来看我。”

  龙斩夜懒得敷衍她,直接开口,“你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吧?”

  叶珈莹仰起脸,“王爷是想让我帮你找姝儿吧?可是我不知道呢,她也没来找过我,你应该知道我们关系不好,也想到她不可能找我吧。”

  龙斩夜放下茶杯,“她会去哪。”

  “这个更不该问我,她要躲,一定是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叶珈莹低声笑笑,嘲弄着,“可惜,我还以为姝儿会和你修成正果呢,当初你们可是为了在一起无所不用其极啊。”



                  第一九三章 复仇开始

  龙斩夜掀了掀眉头,“有想说的话抓紧说,没有的话,我叫人送你回去——”

  叶珈莹冷嗤,这男人还是这样冷血,“好吧,我要说的就是,我有办法逼她现身,只是看你肯不肯配合。”

  龙斩夜想也不想,“说。”

  叶珈莹捂嘴笑笑,“她若还活着,也许是打算找个地方再也不出现了,虽然我的主意有些残忍,但是她一定会现身,我用命赌——”

  龙斩夜垂着眸子,残忍……

  又是残忍。

  可除了残忍,他别无他法。

  问也不问,他径自点头。

  **************************************************************

  从宫里回来,姚樟一路回到府里,身后跟着管家。

  “夫人呢?”

  因为不方便,所以他在府里都称呼叶珈琅为夫人。

  管家俯首,“夫人下午说闷得慌,所以叫马车带她出去兜了一圈。”

  姚樟顿时一惊,回头恶狠狠的盯着管家,这是出去兜一圈的简单小事吗,对方竟然用这么清淡的语气和他说!

  管家吓了一跳,急忙补充,“夫人就出去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回来了!”

  姚樟这才松了口气,仍旧凶恶的瞪着他,“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私自放她离开!夫人闹,就说是我说的,等我回来再说!”

  管家急忙称是。

  姚樟大步进屋子,叶珈琅慵懒的靠在贵妃椅上,兴致颇好的倚在哪里绣着一把扇子。

  有些粗糙的大牡丹花,可是姚樟却觉得那花格外的喜人。

  叶珈琅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扇面盖起来,“别见笑,我真的没做过这些。”

  姚樟看着她,“不会,夫人手巧心巧,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不必自己亲自动手。”

  叶珈琅摇摇头,“不是我要用什么,闲着没事做的——对了,我今天下午出去转了圈,发现了件新奇的事情。”

  姚樟盯着她。

  叶珈琅低头,继续专注那扇面,用针尖拨弄着错掉的线,淡淡道,“是六王爷要娶我二姐了。我想我是不是要送份礼物过去呢?”

  姚樟整个人一僵,这消息他也听说了,只是瞒着她。

  一来不敢肯定龙斩夜这样做的目的为何,另一方面,叶珈琅的情绪已经很诡异了,他实在怕她再受刺激。

  榻上的女人神色悠然,扯了扯绣线,“这不是我要说的发现,我是想说,王府里要给未来的侧妃找几个心灵手巧的丫鬟呢,姚樟,你看我行吗?”

  姚樟僵笑了下,“别说笑了,夫人。”

  叶珈琅有些泄气的将扇子放在腿上,“我也觉得自己不行,绣个扇子都不行,肯定进不去。”

  姚樟盯了她好半天,才问,“夫人,你能跟我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叶珈琅低着头,用剪刀将自己绣的牡丹花一点点剪碎。

  姚樟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无端端的起了一身寒意。

  “我?”她轻笑,“我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怎么做……太医,能帮我一次吗?”

  姚樟看着她闪动的眸子,察觉到了不祥的预感——

  片刻后。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叶珈琅新奇的扯扯耳朵,摸摸鼻子。

  那是一张完全不同的脸,虽然不漂亮,但是也算得上清秀。

  她摸着脸上薄薄的面皮,笑着,“做的真好,我就知道太医你最有办法。”

  姚樟忧心忡忡,“娘娘,算我求你了,别去,你这样,我没法和皇上交代。”

  叶珈琅摆摆手,很喜欢自己的新面孔,“我自有分寸——我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大事呢,不过是去看一看他们成亲的盛况。我不闹事,你放心。”

  姚樟听她这样说更加担心,“还是算了吧,去看看万一露陷了被发现踪迹怎么办!”

  “哪会啊。”叶珈琅扯掉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光芒万丈的一张俊俏脸孔,一笑,“我小心再小心,如果被我逮到机会,我也在王府里放一把火结果他们——嘻嘻,什么表情,我说笑的。”

  姚樟擦了擦汗,他无比后悔刚才一心软答应了她的请求,现在这会儿除了忐忑就是担忧。

  “娘娘……你别为难微臣,你出任何差错,我就愧对皇上,不如以死谢罪。”

  叶珈琅笑笑,“瞧你,不过是弄个面具给我玩玩,至于说到生死——”

  她翻翻眼睛,不耐烦的赶他,“好了好了,不和你废话,我去睡觉,这面具借我玩玩,我喜欢这张脸。”

  姚樟和她要了半天,她不肯给,他也没法强硬的拿走。只是交代了下人加紧看管她。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十天。

  十天后,叶珈琅从姚樟府邸消失。

  翻遍了她的东西,唯一不见的只有那人皮面具,以及侍女的一套粗布衣裳。

  她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是在两个亲手刻了字的牌位上都抹了一把她的血。

  姚樟看了,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她果然去报仇了!

  【姝儿此次的行动代号为:杀死六郎。】

  【~~偶在南京,大风卷死我了~】

  【拼死保持六千字,酒店网速奇慢,大家的评论就不一一回复了。见谅。明儿见~】



                  第一九四章 能如此平静相对,是好事

  王府守卫森严。

  冬天的早上很冷,门口蜿蜒着排了一长队。

  守卫哈出白色雾气,声音粗暴,“都听好了,等下进去筛选,不合格的立刻回去!”

  两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在队伍里低声娇笑,“王爷我可是见过,好生英武,能伺候他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少来,不是说了吗,给他新纳的妃选侍女,这样隆重,可想而知对侧妃何等疼爱,你啊,免了吧!你我这样姿色的,王爷见的都不会正眼瞧一下。”

  “那可未必,我虽然不是大家闺秀,好歹也是小家碧玉,对自己的样貌和气质我还是有些自信的,王爷喜不喜欢不敢说,正眼瞧那是肯定的。”

  “得了吧——论气质美貌,你有我优秀?”

  “你??我可没看出来!”

  “你……你就是嫉妒我比你优秀!”

  两个前一刻还携手甚欢的女孩转眼间就翻了脸,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攻击起来,完全成了队伍的焦点。

  两个人谩骂着,身后忽然有人拽了拽一人的袖口。

  气头上的女孩回头怒瞪身后的人——

  身后的女孩个头不高,有些瘦弱,脸色不太健康,看起来像是穷人家的孩子——

  她的样貌也蛮普通,算不上丑,但是也绝不漂亮,最多是清秀可人,看起来舒服罢了——

  两个女孩对她放下了戒心,这样的姿色,构不成威胁。

  女孩再打量着她,虽然普通平凡,可是这个人看起来却透着那么股特别的劲儿——

  具体怎么说,她无法形容细致,只觉得这女孩和在场所有人都不同。

  这里的人,不是带着贪婪就是带着雀跃,只有她看起来很平静,仿佛是在进行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活动。

  就是这样的与众不同,让两个吵了架的女孩不约而同感觉到了排斥——

  “干嘛!我的衣服是用上好金蚕丝做的!很贵的!”女孩怒声收袖子。

  身后的女孩不说话,只是扬了扬小巧的下颌——

  一旁,凶恶的侍卫走过来,按住腰里的佩剑,怒声,“喧哗闹事者杖责三十后逐出王府!”

  两个女孩立刻老实的低了头,都不言语的立在那里。

  侍卫扫了眼两人身后安静垂首的女孩,面色不耐烦的走开了。

  队伍安静下来,两个女孩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凶恶不减——

  这女人同样是对手,将来更可能是敌人。

  入王府的人都带着目的,要么是巴结贵族希望能攀上高位,要么就带着别有用心。

  比如这两位,她们的目的就是跳过侧妃到龙斩夜身边去——

  嫁给东陵的英雄,试问谁不期盼,尤其,那男人又是百里挑一的优秀出众。

  “别以为会感谢你!穷酸样!”

  “就是!连套像样的衣服也没有,跟个小哑巴一样,怎么可能被留下,死心吧!”

  女孩不说话,看人的眼神仿佛静默的湖水。

  可她的眼睛很漂亮,只是少了些灵动,但不影响她的美,眼珠的淡茶色自有一股清澈动人的意味。

  两个女孩愤然的回头过去,身后的人至始至终也没有将目光放到她们身上——

  那是种奇怪的气场,似乎是处于下风的软弱,可是她们却忽然莫名的感觉到了压迫。

  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压制住了,她们再也说不出刻薄的话,纷纷别过头去。

  后面的女孩安静如初,队伍缓慢移动,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要进入内殿接受试炼。

  要手脚麻利,要为人机敏,要五官端正,要蕙质兰心。

  这简直不是再选侍女,更像在选妃子。

  人人都说,看得出六王爷对这名新娶的妃子格外疼爱,给予的规格也是前所未有的高。

  更有甚者传说,因为新妃子被困在皇陵,所以六王爷一怒之下发动了宫变杀死了皇帝和太子,为的就是解除禁锢,从此以后和心爱的女人畅通无阻的在一起。

  传说的有些离谱,可是人人都绘声绘色。

  而龙斩夜此次也不再避讳,凡事高调不说,也确实做足了功夫。

  她一入王府就看到了新修建的阁楼,很奢华,专为迎娶叶珈莹所建造。

  他到底想做什么呢,叶珈琅捂了捂自己焕然一新的脸。

  她也只是刚刚在乱葬岗死掉过一次,他想必也知道她不在的事情了,还有如此心思去大张旗鼓的迎娶第二位侧妃。

  她只是苦笑,他原来不是无情的人,只是分对象……

  显然,她不是他眼里心里的那些人。

  临近中午,外面仍旧有些冷,她放在袖口里的手微微发痒,她的手很糟糕,稍微温度一变化就开始疼痒,那种钻入骨头的噬咬感觉难以忍受,近来姚樟弄了神秘的药给她,这才缓解了不少。

  可在这里,她不能拿出自己难看的手出来上药。

  前面的人仍旧排了很长,她们为了什么来王府她不知道,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前面有轻微的骚动,她抬头,看到一抹墨青色出现在视线里。

  墨青色的袍子上画着波浪的暗纹,他最爱穿这样的衣服,一如很久以前。

  她微微抬头,看着带着几个随从站在斜前方的男人。

  他表情漠然,视线没有聚焦点,只是随意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些年轻女孩们。

  她默默收回视线,没有看的太清楚,但他应该是没什么变化。

  心尖只是刺痛了下,还好,她慢慢的呼出一口气,自己没有想哭也没有痛不欲生,能如此平静的和他近距离接触,其实是件好事……

  【实在没空写文了,今天跑了一天,腿都要断了……啊呜,一更吧,等我有空尽量多更些。=。=好困,去睡了,亲们晚安。】



                  第一九五章 到底无法无动于衷

  静静的站在远角,龙斩夜一言不发的看着那些或紧张或期盼的女孩们。

  目光淡漠,可是他早已将所有人一一打量个遍。

  有多少个人,就有多少个是陌生的。

  他心里有些焦躁,到底没有一个是她,更没有一个像她。

  走到今天这步,已经是他最后的主意了。

  她死不见尸,他就不能让自己死心的认为她已经不在人世。

  可是她如果活着,甚至是已经到了躲起来再也不要见他的地步,这样的结果,他无法承受更无法接受。

  她不能就这样舍弃他,不管以怎样的心态和形式,都无所谓,只要她出现。

  他暗暗握住手掌,今天不来,明天总会来,明天不来,总有一天会来……

  她恨自己到无法面对他,也总有一天会恨得愿意出来面对他——

  回头,侍从跑过来,一路气喘吁吁,也不避讳,“王爷,侧妃请王爷过去见一面呢,说是身子不舒服,没胃口吃饭。”

  龙斩夜眸底划过一抹暗色,心里冷了又冷,那女人巴不得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姝儿,可是他却又不得不用这把刀来刺痛那消失无踪的女人。

  他知道自己现在很混账,可是他总要知道她的生死,也无法接受从此再也没有交集。

  他想给她的,其实还有很多没有让她体会到。

  “传太医——”龙斩夜淡淡回身,磁性的声音飘到远处每个女孩的耳朵里。“去告诉王妃,本王这就过去看她。”

  她们无不伸长了脖子在听着龙斩夜在说什么。

  他如此疼爱侧妃,更让一众女孩心花怒放。

  一个温柔体贴位高权重的男人,哪个女孩不喜欢?

  两个先前吵过架的女孩见到身后的人仍旧一副漠然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恼火。

  “顾朝颜!”

  前面的管事老嬷嬷忽然喊名字,两个人只见身后始终木然的女孩终于有了动作要迈步向前——

  原来她不是木头也不是傻子,这样的人来王府做什么啊!又不漂亮又不聪明,是来给其他人作陪衬?

  反正不爽,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其中一个忽然一伸脚——

  没有预想的大叫失态摔倒,那女孩被绊了下,确实是摔了个结实。

  可她没有叫喊,疼的咧开嘴,跪坐在地上揉着流血的膝盖。

  管事的嬷嬷又叫了一遍,侍卫走过来,按着刀,声音很凶,“又是你们!想干什么!故意摔倒吸引王爷的注意力?你们当王爷是什么人了!都给我赶出王府!”

  两个女孩急忙解释,指责摔倒是顾朝颜自己不注意与其他人无关,叽里呱啦又是一顿吵杂。

  已经快要离开的龙斩夜听到吵闹声,不由得回头看了看。

  跪在地上的女孩身影单薄瘦小,看起来好像有几分营养不良——

  这让他想起了姝儿,她也瘦小,可明明从小吃的用的都是最好,可她仍旧轻飘飘的在他怀里,像一握就会碎掉的瓷器一般。

  他想过要小心些,可最后还是把她弄碎了。

  看着王爷慢慢的走过来,所有女孩都雀跃起来。

  跪在地上的叶珈琅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心底里生出些慌。

  她没有准备好就这样和他面对面,何况是这样狼狈,他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八成就是“丢处大门去,永远不许进王府”之类的字眼吧。

  揉了揉手心里的沙子,她咬住嘴唇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和她第一次见到一点都没变,没有苍老,没有消瘦,看起来仍旧是神采逼人,眸底深邃。

  “擦擦。”龙斩夜递过手帕,她接过来,擦了擦自己摔脏的手心里横流的血。

  试图起身,可是到底膝盖上疼的钻心。她没有演戏夸张,是真的疼,刚才那两个人下手也真是狠。

  龙斩夜瞅着她手心里很深的伤口,有些不悦的蹙起眉头,盯着退到人后的两个女人,手一指。

  没有说话,可是有侍卫立即上前将两个人拖走。

  她一边用手帕将伤口勒住,一边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目光对视了短暂的一下,她垂下来眸子,蹲身行礼。

  龙斩夜慢慢的打量了她一下,有股很淡的熟悉味道存在,可他说不上是什么,更说不上这代表着什么——

  “王爷。”看到龙斩夜亲自来过问找丫头的事情,管事嬷嬷跑过来,惶恐道,“王爷,是奴婢管理不甚叫她们吵闹起来惊扰您了!”

  龙斩夜没理睬管事嬷嬷,反而煞有其事的伸手指,挑起女孩清秀的脸颊。

  对着他犀利的眸子,热热的气息落在自己脸上时,她慌乱了一下闭上眼——

  到底,还做不到无动于衷。

  龙斩夜看她脸颊绯红,嘴角散散的扯起来,“叫什么名字。”

  一旁的管事嬷嬷急忙插嘴,“回王爷,这是顾朝颜,她父亲供职太医院,家里身世清白,这姑娘十七岁,为人聪明好学……”

  “行了。”龙斩夜松开她的下巴,上面已经明显带了指印。

  声音冷透,他冷笑着离开那里,“严加看管,只要闹事,立刻驱逐!”

  所有人恭送他离开。

  用他喜欢的香味缭绕在身上,宫外的人自然无从得知,可是父亲在宫里供职,左右高低都能收集到这样的小把戏。

  至于刚才的摔倒,大概也是她表演的一部分吧——

  一切的一切,那女人未免太过处心积虑,他倒足了胃口。

  【好困,一更吧,我休息一天,争取多写点发,现在困的厉害,晚安了。】



                  第一九六章 再也没有向阳的路可走

  看到龙斩夜走掉,一众女人顿时颓丧下来,王爷不看她们,连表情也没有。

  看了眼从地上爬起来的女孩,几个人鄙夷的笑了笑,各自散开。

  管事嬷嬷看着摔坏了的女孩,摇摇头,“你这女孩命不好,连话也没说就惹了王爷发怒。”

  她也许是无心,可是王爷他见惯了各种处心积虑的讨好和接近,这招数只让他觉得厌烦罢了。

  这女孩身上的清香,和王爷钟爱的气息一样,不说她出身,也许是巧合,王爷兴许会高看她一眼,可说了父亲供职太医院,只怕立刻就会想到是她父亲打听过要她这样做了。

  管事嬷嬷看了眼这个叫顾朝颜的女孩子,被王爷冷漠对待了一回,她也不难过,仍旧是淡淡的垂着眸子,仿佛入王府来是她不甘愿而为。

  “行了。”管事嬷嬷不忍苛责,这样的女孩让她责骂不起来,“跟我进去。”

  顾朝颜点头,乖巧的随她入了屋。

  有太医专门为她诊过身体,管事嬷嬷问了一堆问题——

  其实也只是走个过场,她来之前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身份,留在王府没有任何问题。

  “姑娘。”嬷嬷上下打量她一番,淡淡道,“王府虽然不是宫里,但是规矩也不少,既然来了这里,就机灵做事做人,惹了麻烦吃苦头的是自己。”

  顾朝颜点点头,嬷嬷就分给了她要去的地方,叫她去换过衣服在房间等。

  她一言未发,低着头朝着门外走去。

  外面阳光不错,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现在叫顾朝颜,这女孩本是姚樟手下顾恒的女儿,前些天她病着,顾恒来过几次,同是忠于无岚,所以她的要求顾恒没有理由拒绝。

  所以瞒着姚樟,她就来了这里。

  她也不清楚自己要怎么做,杀人?报复?

  她抿了抿嘴唇,她只知道,自己很想做些什么,他快活着,她死里逃生,无岚和凤歌惨死。

  这世上,没有人能给她指条向阳的路,所以她只能往黑暗里走,怎样都无所谓,她活着,其实不如死了。

  带着无法发泄的痛恨,她只能朝着堕落的方向坠毁。

  抱着他,一起,毁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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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殿奢华,依靠在门口,彩衣女人风情万种的挥着手帕,看着走过来的男人,媚笑,“王爷,人家等你好久了,怎么这样慢。”

  龙斩夜冷淡的睥了她一眼,径自进屋坐下,倒了杯茶喝掉,“有事?”

  叶珈莹努了努嘴,“干嘛,没事不能看看你?你是人家的夫君呢。”

  他打心眼里厌恶被她这样称呼,没动,一杯水喝的干干的。

  叶珈莹抱臂,“心情不好,是不是没有看到她?”

  见他不回话,她捂嘴笑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手肘压在他肩头,“别急,我们成亲的那天,她会出现的,不过估计会拿着刀来捅你这个负心汉。”

  龙斩夜看着叶珈莹,她回来就好了,拿刀也无所谓,捅他也无所谓,都好过这样杳无音讯,生死不明。

  看着他发呆,叶珈莹凑过去,在他耳边呵气,“王爷,不如今晚就留在这里吧,我们提前演练入洞房呵……”

  龙斩夜侧头,拂开她的手,低沉警告,“成亲那天她如果不出现,我就杀了你。”

  叶珈莹皱了皱眉头,看着他起身离开,目光里积聚了恨意。

  叶珈琅如果回来,她更不可能嫁给龙斩夜,而她不来,她就得死在龙斩夜手里。

  怎么看,她都是竹篮打水的那个。

  可那又如何,反正也是生不如死,拉着他们一起也好。

  她偏要出这样狠毒的招数折磨叶珈琅,她没死,就让她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到底将她背叛到了何种地步。

  抚了抚手腕上精致的玉镯,她起身,“随我去新来的侍女那看看,给我选,我总要过目一下吧?”

  侍女们急忙跟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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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房间里换上了侍女的衣服,淡蓝色的轻纱,穿上身显得很朝气。

  梳了简单的发髻,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陌生的感觉还是很浓,这女孩样貌清秀却普通,可是却有种很邻家的清新气息。

  和她从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别说是龙斩夜认不出,让她自己看也会弄的迷糊这人到底是谁。

  她在尽力习惯这个身份,别人叫她顾朝颜,她还一时反应不过来。

  涂了些胭脂在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总算是填了些人气,在乱葬岗和死人睡了那么久,她总是疑心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门外有人来急匆匆的叫,她急忙敛了敛衣服,转身出门。

  到了外面,所有的侍女已经换上了同样的衣服,看上去煞是好看整齐。

  因为来的晚了,所以众人都在看她。

  彩衣的高贵女人斜眼瞥了她一下,许是那张平淡无奇的脸让她没感觉到威胁,所以叶珈莹无视这迟到的小侍女。

  叶珈琅低着头混入人群,立刻就淹没在一片少女的春景里了。

  管事嬷嬷在前面和叶珈莹汇报这些女孩的情况,叶珈莹听得心不在焉,眼睛始终在每个女孩脸上逡巡。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2
                  第一九七章 教训她给别人一个下马威

  管事嬷嬷在前面和叶珈莹汇报这些女孩的情况,叶珈莹听得心不在焉,眼睛始终在每个女孩脸上逡巡。

  果然没有一个像叶珈琅,半个像的都没有。

  难怪龙斩夜会恼火,连她也有些急躁了,叶珈琅若是还活着,不可能会对他们要成亲的消息无动于衷。

  她还活着吗?

  叶珈莹蹙着眉头,扫了眼旁边的老嬷嬷,“听说刚刚有人惹恼了王爷,是哪个?”

  嬷嬷看了眼被人群淹没的叶珈琅,扬了扬下巴,淡淡解释,“回王妃,是那个最后来的丫头,她人傻兮兮的,冒犯了王爷——”

  叶珈莹蹙了蹙眉,“叫她过来。”

  嬷嬷看了眼低着头的女孩,她已经竭力让她不被注意了,可是看来她已经惹了麻烦上身了——

  想一步登天,是要有那个本事才行,任何成功,都伴随着巨大的代价。

  “顾朝颜,你过来。”嬷嬷招手,心里叹息,这姑娘看起来文文弱弱,不像是攀龙附凤之人,可是偏偏,这王府里面,没有人会相信人的本质是善良的。

  叶珈琅略略有些紧张,捏着袖子就走了出去。

  管事嬷嬷看着她弱小的样子,不由得疼惜几分,表面上怒斥着,“还不跪下!娘娘面前还这么木讷呆滞,不知道你在家里学过规矩没有!”

  叶珈琅看了眼眉眼嚣张的叶珈莹,还没等跪,脸颊就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揉着自己发烫的手心,叶珈莹冷嗤,“的确没规矩,你是打算将王府里的主子都冲撞个遍是吧?”

  蜷曲了一下手指,叶珈琅仍旧垂着眸子,慢慢的屈膝跪下,“奴婢该死。”

  “该死?”叶珈莹冷声,“那我只打你一巴掌是不是太便宜你了?”

  说罢,手又扬起来。

  “娘娘!”管事嬷嬷急忙上前,“息怒娘娘,教训下人这种事交给老奴来就是了,别脏了娘娘的手。”

  叶珈莹扫了她一眼,又看着跪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女孩。

  其实她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可就是这种表情硬生生激怒了她——

  她可以哭着哀求,可以卑微的乞怜,可就是这样完全不是发自内心的一句场面话,让人觉得骄傲的是跪在地上的丫鬟而不是她这个主子——

  叶珈莹平复了下怒气,看着这位丫头,她不好看,可是莫名的,让她忽然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是什么,她不清楚。

  “那好。”叶珈莹看了看自己精致漂亮的指甲,“嬷嬷替我管教她,不要轻饶,刚进府就这么不规矩,将来岂不是要压在我头上作怪?教训教训,叫所有人都放机灵点,王爷和我都讨厌笨手笨脚的丫头。”

  嬷嬷急忙点头,示意叶珈琅赶紧下去。

  她福了一福,转身重新走入人群。

  叶珈莹看着她起身离开,目光瞄到她手上,一双难看——

  哦不,是狰狞的手,手背上有很多疤痕,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一块块连在一起,皮都皱了,一点也不像女孩子的手——

  这样的人,王爷是瞎了才会多看一眼。

  叶珈莹顿时觉得心情好起来,在场的女人虽然也不乏美貌者,可是若在美人济济的宫廷里,实在不足以绽放光华。

  叶珈琅不回来,这些女人也没法进入龙斩夜视线,在他心里空白的这段时间里,她可以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叶珈莹走后,所有侍女都不敢吭声的站在一边,叶珈琅跪在地上,膝盖痛的厉害。

  嬷嬷看着她,叹口气摇头,“你这丫头,你也听到了,娘娘要拿你给王府里的下人一个下马威——”

  叶珈琅抬头看着她,一双乌黑的眼珠里没有乞怜和哀求,只是淡然。

  嬷嬷蹙了蹙眉,手一招,“去把洗衣房里的工作都做完,几时洗完几时再睡觉。”

  叶珈琅在袖子里的手慢慢合拢,闭了闭眼,一点头,“是。”

  嬷嬷没有再理她,带着其他人各自分配工作去了。

  王府里就算是侍女也高外人一等,根本没有粗活累活可做,唯一难捱的,只有杂役房。

  成堆的脏衣服要洗,十个人也不知道要洗多久,何况是她一个人。

  叶珈琅被领进去,领路的丫头粗声粗气的指着一旁的水井,“自己打水去洗——一定要洗干净了,不然还要重来。”

  指了指小山一样的脏衣服,丫头看着她,“你抓紧吧,手脚快点这些明天天黑之前能洗完,不然你可能要好几天没饭吃没觉睡了。”

  只有犯了错受了罚的人才会被赶到这里做苦工,洗完这么多衣服,手也烂了。

  丫头摇摇头,“你快点吧,我还有别的事。”

  她也走了,偌大的杂役房就剩下叶珈琅一个。

  酸臭的味道充斥了一鼻子,叶珈琅挽起袖口,提起水桶走到井旁边。

  那粗粗的绳子和她手臂差不多,这阵子她消瘦的吓人。

  用尽全力将水桶拉上来,她提着那桶水,步履踉跄的走到一堆脏衣服旁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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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九八章 曾经,现在

  时间飞快的过去,她洗了那么多,却感觉那一大堆衣服没有丝毫减少。

  在水里泡的时间久了,手背上的皮又皱了起来。

  叶珈琅将手从水里拿出来,按了按上面鼓起来的皮,有些疼,她怕旧伤复发,那种疼可不是说咬牙忍一下就可以过去的。

  她擦干净手上的脏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拧开,用手指头沾了些药膏出来。

  涂在手背上凉丝丝,这药膏很好用,可是姚樟那也少得可怜,她因为偷跑出来,没有拿到太多。

  这一小盒,就是她全部的所有。

  她对着阳光看了看那精致的小盒子,这药如此稀少,想必也是得来不易,里面一定有珍惜的药材,不然不会姚樟每次给她用的时候也斟酌再三。

  抹了会儿药膏,手背上灼烧的刺痛感才消失了些,她正待要将药膏收起来,只觉得手腕一麻,那盒子咕噜噜就从手里掉了下去。

  她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一身墨青色长袍的男人。

  玉冠束发,俊逸卓然。

  他弯腰拾起她掉落在地的盒子,摊在硕大的手心里看着。

  她看着他一身华贵的衣裳,再看看自己一身脏污,单是装扮就将他和她的距离再次拉成了天与地。

  叶珈琅下意识的捏了捏衣摆,缓慢起身,膝盖麻了,脚踝酸了,如果面前的不是他,她一定直接跪在地上起不来身。

  可是面前的是他,别说她摔倒,就是吐血死在他面前他也未必会皱一下眉头。

  终于站定,她缓缓蹲身,“王爷。”

  龙斩夜握着那小盒子,放到鼻尖嗅了嗅,有特殊的香味在里面,混着药香,花香,可是每一种都别致的无法雷同。

  他看着她,沉声,“这是什么。”

  叶珈琅抿抿嘴唇,压低声线,“回王爷,是奴婢用的药膏,奴婢的手上做粗活磨损的难看又粗糙,所以涂抹些药膏缓解下。”

  龙斩夜听着她的声音,不由得一怔。

  人可以完全不同,可是声音没法骗人,虽然她刻意压低了,可是只要多说几句话,他一定能听出熟悉的感觉。

  果然——

  龙斩夜眯起眼睛朝她走过来,她看着他抬手,下意识的后退要躲。

  手臂被牵制住,龙斩夜狠狠的捏住她,声音冷肃,“你再说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叶珈琅仰着脸,看着他,自信于这张脸带给他的说服力,一字一顿,“回王爷,奴婢顾朝颜——”

  他的五指微微松了松,却仍旧不肯放,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仿佛在竭力找出些什么线索说服自己相信她所说的话一般。

  叶珈琅不再说话,完全不同的脸,声音相似又如何。

  好半天,龙斩夜终于松开她的手,自言自语似的喃喃,“朝颜……朝颜,你认识姝儿吗?”

  叶珈琅只觉得心里被铁杵狠狠捣了一下——

  觉得好笑,她嗓音不由得尖刻起来,反问,“姝儿是谁?”

  龙斩夜眸子眯了下,透出森然的冷光,伸手扼住她喉咙,低声警告,“不准你叫她的名字!”

  叶珈琅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咳嗽着按住他粗壮的手臂,“王爷,饶过奴婢吧……”

  看着她眼底泫然的泪光,龙斩夜倏地缩回手。

  同样可怜又无助的泪光,让他仿佛被烫伤了一般。

  好半天,叶珈琅才慢慢退开他身边,一俯身,“王爷身份尊贵,杂役房脏乱,请您移驾别处吧。”

  看着她对自己下了逐客令,龙斩夜冷笑一声,往旁边的石椅上一坐,“好笑,这王府都是我的,我爱在哪儿就在哪儿。”

  叶珈琅动了动嘴唇,却觉得无话可说,他几时变得这样无聊又幼稚了?

  她无心多研究,眼下的这堆衣服她洗不完,就是不睡觉不吃饭拼命的洗,八成也要到明天才做完,今天肯定要通宵,可是她已经饥肠辘辘了。

  看着她坐下来洗衣服,动作有些生疏,虽然竭力的表示认真,可是那样子一看就是没做过粗活的人。

  可她刚刚又说自己做粗活太多弄得手受伤——

  龙斩夜蹙了蹙眉,招了招手,“你过来。”

  叶珈琅转头看着他,心里暗骂,他和叶珈莹在这里拿她消遣有趣吗!

  一个罚她洗这么多衣服,另一个就不停的打扰她不让她好过!

  甩掉手上的脏水,叶珈琅站起来,朝着他走过去。

  龙斩夜见她手上脏兮兮的带着泡沫,蹙眉。

  本以为他会嫌弃的走掉,可是他竟然拿了手帕出来,还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虽然有些疼,可是看得出他有刻意放轻动做。

  叶珈琅吸了口气,低着头看着他垂下的眸子。

  他在看她可怕的手背,她忽然觉得上面的伤疤好丑,手背下意识的就向后躲去。

  “别动。”龙斩夜握住她手腕,抓过来放在眼前。

  她咬住嘴唇,仿佛最丑陋的地方被人挑开放在阳光下。

  龙斩夜掀了掀眉毛,看她难看的表情,声音淡漠却不再冰冷,“你是怎么搞的,手怎么变成这样?”

  这样质问的语气,似乎是带了不快,可是她告诉自己,现在的她不过是个陌生人,他可以对陌生人嘘寒问暖,却对曾经的叶珈琅痛下杀手。

  叶珈琅看着他,淡淡道,“奴婢冬天做活冻伤了,现在也没有好起来。”

  龙斩夜把手帕塞进她手里,不耐烦的起身,“别洗了,这活不是女人该做的——你现在跟我走,我有话问你。”

  叶珈琅想拒绝,可是他人高腿长,没几下就出了大门口。

  她只好快速的擦擦手,踩着碎步追了上去。



                  第一九九章 我也想知道,她去哪里了

    从杂役房跟出去,一路沿着假山亭台往前走,她跟的有些吃力。

    感觉到她在后面落下了距离,龙斩夜缓了下脚步,漠然出声,

    “不想跟上来,是打算回去继续洗衣服?”

    叶珈琅抿了抿嘴唇,加快步伐跑上去。

    她如果把那些衣服都洗了,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看她快速跟上来,龙斩夜鼻子一哼,没好气,“怕吃苦就不该来王府——”

    他的语气不高高在上,有种熟悉的感觉在里面。

    她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不是怀念,而是低落。

    曾经两人缠绵絮语的时光,早就不知道被抛向了何处。

    看着她闷声跟在身后,龙斩夜回头睥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恍惚间忘记了开口。

    他的身份远远凌驾于她之上,可是他却一点也不想用这个压制她。

    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可是她看自己的眼神里半点害怕都没有,反而有种熟悉的感觉在里面。

    他怕自己产生幻觉,所以不停的提醒自己不要失去理智。

    可是,他如今还是回头找她了。

    走到一处别院,龙斩夜推开门,淡淡回头叫她,“进来。”

    她抬头看了眼这地方,她在这里住过。

    那时候被交换到他身边,虽然心里有疙瘩,可是无可否认,她只要能看到他,心底最深处都存着快活和激动。

    可是最终,所有彩色的过去都以黯然落幕。

    迈入大门,她佯装不认识——

    “王爷,要奴婢打扫房间吗?”

    龙斩夜径自走到桌子后面,摊开纸,将毛笔沾了墨,抬头,“你过来,将你身上用的香粉写下来。”

    叶珈琅一怔,蜷缩了一下手指,“王爷,奴婢不曾用过香粉。”

    他眉头蹙起来,仍旧俊气逼人,“胡说,不用香粉为什么身上会有香气。”

    她只是摇头,“真的没用,奴婢不敢有虚言。”

    龙斩夜直起身子,带着怒意盯着这一口一个奴婢的女人,

    “不可能,不用香粉,香味从哪里来!你敢虚言半句,我就让你爹从此从太医院消失!”

    “不要!”

    她有些急了,脱口阻止,“不用香粉就是不用香粉!人本来身上就有体味,王爷是不是让我随便编一个名字写给你才肯放过我!”

    他怔了会儿,嘴角慢慢挑起,“体味?”

    她攥了下拳头,意识到他这样的问话别有用意,她立刻补充,

    “奴婢用的都是些廉价的东西,实在说不上名字,王爷见谅。”

    龙斩夜将笔搁下,慢慢走到她身边。

    她只觉得身后有冷雾腾起,脊背一阵阵发凉。

    他只是站在她身后,贪婪的嗅着那气息。

    也许真如她所说,这只是体味,可是为什么能如此相同,没有掺杂任何刻意的香味。

    淡淡的,别致的,他永生不忘的……

    肩膀一重,叶珈琅心头一慌。

    身后的男人只是将一套干净的衣服丢在她身上,带着不耐烦,

    “换掉,别弄脏了这里。”

    叶珈琅咬咬嘴唇,拿过那套衣服,很新很干净,素色却华丽。

    那是她从前的衣服,太多了,很多根本连碰都没碰过。

    犹豫了下,她无法违逆他的意思,只得转入内室去换了身上脏兮兮的衣服。

    屋子里一切完好,甚至能闻到一股和自己身上一样的味道。

    留着这里,不知道他是想干什么,缅怀,还是留作胜利的纪念?

    她换上衣服,对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冷笑一声。

    叶珈琅已经死了,她能活下来,就不该再抱着天真的幻想。

    她的世界,已经充满了黑暗。

    换了衣服出门去,龙斩夜站在桌前书写着什么。

    她走过去,看着他遒劲的字体在纸上延展。

    见到她出来站在身后,龙斩夜伸手将纸合上,声音冷淡,

    “你说你父亲是太医院管事,为什么要让你做粗活做奴婢,你的手分明不是做活才产生的粗糙——顾朝颜,别对我说谎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痛不欲生。”

    她抿了下嘴唇,他说话的方式没有任何变化,威胁起来仍旧直抓人的痛处。

    直直跪下,她磕了个头,

    “王爷,奴婢庶出,母亲身份低微且早早夭亡,奴婢一个人毫无依靠,又不愿意寄人篱下,所以自愿来王府为奴,奴婢不觉得在王府里是做粗活,用自己的双手,做什么都不卑贱。”

    龙斩夜蹙了蹙眉,冷笑,“说的好听。说,你的手怎么弄的。”

    叶珈琅只想将丑陋的手缩进袖子里,低着头,

    “今年冬天,我独自去郊外给母亲进香,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暴风雪,被困山上一天一夜也无路下山,被人带下去的时候差点冻死了,奴婢这双手就是那样冻坏的,王爷莫要看,污了您的眼睛。”

    龙斩夜看着她瘦小的样子,真的像极了她的姝儿,身形,气息,甚至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像。

    他无法判断是她刻意的模仿还是自己潜意识里就故意将她姝儿重叠起来。

    他拢了拢手心,示意她起身说话。

    膝盖很疼,她怕失态,所以缓慢的起身。

    从袖子里拿出那盒药膏,龙斩夜递给她,“拿着吧,用完了去找府里的太医要别的药。”

    她垂着眼睛接过那盒药,淡淡的恩了一声。

    屋子里就此寂静下去。

    龙斩夜无话,她亦无话,两个人都各自沉默,却又都不愿意打破这沉默。

    她看着他,说没变化也不对,他精神不太好,眼底有血色,看样子是好一阵子没睡过好觉了。

    是夜夜笙箫美人在怀闹的吧。

    他把叶珈莹昭回来,满城都知道他要大张旗鼓的娶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不用想也知道——

    无非两种,一是早有心思这样做,可是当初分明是他设计取消了婚约,还害得叶珈莹被赶去皇陵那些年。

    如果是这样,那这男人就太坏了,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可以伤害利用。

    而第二种,也就是这场亲事仍旧是个骗局,幌子。

    他仍旧有自己未完成的目的,需要利用叶珈莹来完成,而那女人也甘心为之。

    无论哪一种,她都对这男人感到无尽的失望和心冷。

    他永远算计,连爱一个人也是,连娶一个人也是。

    她看着他扣在桌上的纸张,上面刚才他写了一行字。

    是墙壁上一幅画的题词,他看似闲极无聊抄写了句——

    水流云散各西东

    这句话触动了她心底的弦,她仰起脸看着他,

    “王爷,奴婢可否多嘴问一句,这房间里原来的主人去哪里了?”

    龙斩夜一怔,抬头看着她毫不知情的样子。

    “去哪儿了……”

    他喃喃,宽阔的背脊有些颤抖,“我也想知道,姝儿去哪里了……”

    “姝儿。”

    她也重复了一遍这名字,只觉得陌生,好似是个头次听说的名字,

    “她是王爷的妃子吗,为什么会走了呢……”

    龙斩夜攥了攥拳头。

    若不是她的表情太过坦然,他一定怀疑她是故意来挑开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些伤疤。

    “王爷莫急。”

    她扬起笑脸,“王妃知道王爷如此挂念她,一定会心有所感,她会回来的。”

    龙斩夜闭了闭眼睛,重复,“心有所感,她会感觉到吗?”

    她点头,“会的,种善因得善果,王爷对她如何,王妃自然同等、哦不,加倍报还——”

    龙斩夜蓦地睁开眼睛看着她,眼底带着一抹浓重的恐慌。

    姝儿会加倍报还他吗,所以才杳无音讯生死不明,这样吊着他比直接宣判更残忍。

    他不知道她身在哪里,是否活着,活着又有多恨他。

    从来没有一刻,他这么害怕世上有报应一说。

    要是一切可以重来就好了,此时两人的关系千疮百孔,再无转圜。

    他甚至不切实际的想,抹掉过去重来多好。

    他宁愿十倍百倍的付出,只想将裂开的缝隙修补起来,他要他的姝儿再像从前一般无忧无虑快乐动人。

    看着眼前陌生的女人,他这才微微恢复了神智。

    不是她,只不过有地方相似罢了,他就不切实际的以为是他姝儿回来了。

    她那样恨自己,怎么会这样平和的和自己说话。

    揉了揉胀痛的脑袋,他无力的摆摆手,

    “出去吧。衣服不用再洗,和她们做一样的活就好。”

    叶珈琅点点头,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往外走去。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站在门口回头看。

    只见龙斩夜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扔进了嘴里。

    她蹙眉,那东西她认得,当初承光帝也吃过。

    据说是可以迅速凝聚元神的神奇丹药,皇帝御用的宝物。

    她也曾亲眼见过承光帝吃过那东西,前一刻的颓靡迅速一扫而空,下一刻就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果然,龙斩夜吃过药,再抬起头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甚至是更加有精神。

    她抿了抿嘴唇。

    直觉告诉她,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的死活好坏,早就轮不到她操心了。

    离开了别院,外面阳光还不错,有了龙斩夜的特赦,她不用再回去洗衣服。

    可是日后的日子想必更难过,这府里会因为她和王爷独处过就找事的人大有人在。

    伸了伸懒腰,一身的紧绷扫除了些。

    她在这里,虽然还没有来得及做任何事,可是却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带入一个黑洞离,不停的吸附下去,拖拽着她往邪恶的泥流里沉陷。

    她真想恶狠狠的报复所有伤害过她的人,歇斯底里的,毫不留情的,报复,一次就让所有人万劫不复……

    外面是晴天,她心底却再也没有阳光。

    。。。。。。。。。。。。。。。。。。。。。。。。。。。。。。。。。。。。。。。。。。。。。。。。。。。。。。。。

    晚上,各侍女都回房间休息。

    叶珈琅和另外两个女孩住在一起。

    还好,这两个女孩都不是刻薄的人,知道她受了罚去洗衣,还给她留了馒头当晚餐。

    虽然简陋的不成样子,可是饿的厉害,叶珈琅捧着馒头大口大口的吃掉。

    熄了蜡烛,两个女孩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本以为进王府会轻松呢,谁知道这样忙,嬷嬷说明天要早起,真讨厌,我在家里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累过呢!”

    “别抱怨了,这不是正好赶上王爷要娶妃子吗,忙也是正常的,你今天没看到那侧妃多嚣张吗,就是小妾而已,用得着摆这么大谱吗,一看就知道是王爷纵容的。”

    “哼!了不起也就是个小妾,王爷的正室早晚出来压制她,讨厌,今天还罚朝颜去洗衣服,凭什么啊,不就是王爷和她说了几句话吗,这女人真小气,以后我们可要躲着,碰上了就是瘟神。”

    “嗯,朝颜,你以后要小心,如果你洗完了那些衣服倒还好,她想必不会再注意你,可是你半路又回来了,她知道后一定还要找你麻烦。”

    叶珈琅侧躺在黑暗里,睡不着,这里的被褥有她不习惯的陌生味道,外面月光清冷,她累了,却睡不着。

    “嗯,我会小心。”

    她道,“谢谢为我抱不平,可是在王府里,说话还是要小心,我不想你们为了我惹麻烦。”

    两个女孩纷纷称是,可是毕竟年纪轻,又只有王府里的事情可说。

    绕了一圈,又有人道,

    “王爷有两个侧妃啊,一个叶小姐,一个郁儿,都不是好惹的主啊,不知道这两个人凑到一起打起来谁比较厉害?”

    “傻啊你,当然是郁儿赢,她有孩子嘛,而且来的又早,王爷肯定偏向她。”

    “未必吧,新人笑,旧人哭——我听说,现在新建的楼阁,就是拆了郁儿王妃的旧宅子盖的,你看王爷偏袒叶小姐的吧。”

    “王爷好花心,我还以为他不像是好女色的那种人,没想到,也是这样朝三暮四……”

    “行了,快睡吧,你我这样的姿色可没资格幻想王爷。明天还要起早,快睡吧,朝颜也睡吧,一个馒头不够吃饱,明天我们一起去抢,今天实在是没有抢到。”

    叶珈琅听到这些话,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点头,“好,明天一起抢馒头。”

    屋子里的女孩都笑了,随后都进入了梦乡。

    叶珈琅枕着手臂,仍旧无法入眠。

    他有两个侧妃了,女人多的地方就永无宁日。

    他想享齐人之福吗?

    那她就看着,他能有多快活。

    。。。。。。。。。。。。。。。。。。。。。。。。。。。。。。。。。。。。。。。。。。。。。。。。。。。。。。。。。

    夜里很凉。

    挑着灯笼,赵良媒带着一名近身侍女行走在石板小路上。

    一拐弯,就看到一名太医挎着诊箱匆匆离开。

    她心头一跳,急忙走上去,“是王爷身体不舒服吗?!”

    太医吓了一跳,急忙摇头,“不,王妃莫担心,王爷叫我来,是送些医治冻伤的药膏来,王爷本身身体无恙。”

    赵良媒蹙眉,“冻伤?王爷冻伤了吗?”

    太医摇头,

    “不,王爷没事,是替旁人要的。娘娘不放心,可以去看看王爷,他一个人在别院里喝着酒,微臣想劝也不太敢。”

    “喝酒?”

    赵良媒急忙提着裙角,快步往别院大门走去。

    一跨入大门,浓烈的酒气就扑鼻而来。

    树下,龙斩夜软泥一样的坐在地上,手里捏着酒壶,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晃荡,看起来颓然又慵懒。

    走过去,赵良媒蹲在他旁边,伸手握住他的酒壶,摇摇头,

    “不要在这里吹冷风喝酒,你是成心想生病。”

    龙斩夜双眼涣散,侧头看着她。

    好半天,眼底才有了些光亮,一挑唇,“成心生病有什么好处,你说话好没道理。”

    夺下他手里的酒壶,赵良媒一晃,里面却已经空了。

    她看着他潮红的脸,没好气,

    “你成心糟践自己,还没有确定姝儿就是死了,你要好好活着,找她回来好好赎罪,而不是这样无休止的糟蹋自己的身体来舒缓自己的内疚!”

    “缓解内疚……?”

    他笑了笑,却找不出有力的话来反驳。

    也许是吧,他不想让自己过得舒坦。

    他难受,他痛苦,这样心里就能不那么压抑。

    他遭到报应了,他过得不好,才能和姝儿受的那么些苦做个抵消。

    “进屋吧。”

    赵良媒握了握他冰冷的手,带着哀求,“别在这里坐着,你真的会病的——”

    他不动,只是喃喃,

    “怎么就找不到她,她明明就在那里……是不是上天也惩罚我,就算她死了也不让我找到尸体,她就这么恨我是不是……”

    赵良媒喉间苦涩,摇摇头,“不是的,姝儿不会死的,你想,这些日子乱葬岗都被我们的人翻过来好几次了,她若是在那里,一定会找到的……”

    龙斩夜不说话,目光发直的看着手里的木簪子。

    可是也可能,她连尸身也被野狗饿狼啃掉了……

    赵良媒也想起玄天的话,那天在找到这只钗的旁边,发现了一堆野兽吃剩的骸骨。

    这样安慰的话,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她看着龙斩夜。

    其实他心里可能已经认为姝儿死了,可是仍旧抱着一线希望不肯熄灭。

    他娶叶珈莹,是为了激出叶珈琅,可是连他自己其实也不信她还活着了。

    他知道,可是不相信。

    他心里该有多痛苦呢。

    赵良媒抚了抚他冰凉的眉梢,柔声哄着,

    “王爷,跟我说说可以吗,要的冻伤药膏是给谁的呢?”

    龙斩夜慢慢抬起头,看着她,眼底带着犹豫的不确定,

    “给一个女孩的,她说她叫顾朝颜……可是良媒,她有几分像姝儿,可是脸又是完全不同的样子,我糊涂了,是我疯了吗,我为什么觉得就是姝儿回来了,可她又完全不认识姝儿……”

    赵良媒握紧他的手,“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呢,我去见见她可以吗,我去看看,她是不是姝儿好不好?”

    龙斩夜点点头,又摇摇头,呼出浓浊的酒气,

    “别吓走了她,如果真是姝儿回来,她一定不希望我认出她……明天你把这药

    膏给她送过去,她的手都冻坏了。”

    想起她在那冰冷的死人地睡着,心里就有刀子在剜着一样。

    赵良媒叹息着,重重点头,扶起他,踉跄的带他回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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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章 肩头有疤,就是姝儿

  宫殿里除了打扫时发出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声响。

  垫在凳子上,叶珈琅伸手,费力的用鸡毛掸子卷着墙角的灰尘。

  这里有日子没打扫了,王府有喜事,里外都要清洁一新,她如今是下人,这些活自然落在她头上。

  因为开头得罪了大主子,她日后的境遇都可想而知,所以这些难干的活都被推到她这里。

  她也不抗争,死过一次,所在乎的,再也不是这些。

  卷起的灰尘落到眼睛里,她急忙低头去揉,却听见下面传来清婉的声音——

  “别揉,那会弄坏眼睛。”

  她睁着一只眼睛看着下面的女人,灰尘弄得眼睛着实疼,流出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你别动,我叫人扶你下来。”

  女人提醒她,叶珈琅也听从,她看到是赵良媒,这是个很善良的女人,就算当初和龙斩夜纠缠不清时,她也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刻薄的话来。

  有人拉着她手臂扶着她下来,叶珈琅回到地面上,手帕压在她眼角,温柔的擦掉泪水。

  “不要动,我给你吹吹。”

  在屋子里的人都觉得吃惊,赵良媒是正妃,就算是嚣张如叶珈莹也要礼让她,如今她却温和的来关心一个侍女的眼睛。

  叶珈琅没有动,任凭赵良媒给她弄眼底的灰尘。

  没一会儿,赵良媒放开她,声音轻和,“好了,你睁开眼睛看看,进了一粒沙。”

  叶珈琅想揉眼睛,可是忍住,慢慢睁开眼,就看见她关切的的目光。

  昨天是龙斩夜莫名的来找她,叫她写香粉,今天是赵良媒出现关怀,就算她不想也能知道,这不是单纯的爱护下人。

  叶珈琅躬了躬身,“谢王妃——奴婢身上都是灰尘,还请王妃离开这污秽之地吧。”

  赵良媒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姑娘,眉目间带着疏离和警觉,这一点倒是和姝儿不同。

  这女孩完全陌生的脸,算不上漂亮,却也合眼缘,看起来倒是舒服,真的和姝儿完全不像,光看相貌,的确无法联系到一起。

  可是赵良媒和龙斩夜有相似的感觉,虽然是不同的脸,可是能感觉到有相似的气息和感觉。

  人不光用理智去分析一件事,有时候潜意识里无法解释的东西也非常准确。

  好比现在,她对眼前这女孩产生了好奇——

  不是姝儿,可是为什么和姝儿有相似的感觉。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叶珈琅抿了抿嘴唇,低声,“顾朝颜。”

  轻轻软软的声音,赵良媒仔细的回忆着,姝儿的声线也是这样,像小鸟一样动听婉转。

  点点头,赵良媒拉着她的手,“跟我去一趟,我那需要人手,这里的活你不要干了——传我的话,以后顾朝颜不再参与她们的工作,我喜欢她,想收她给我做个伴。”

  叶珈琅没等说话,就被人拖着手带出了宫殿。

  一路上赵良媒对她很是关心,问了家世,问了在顾府里的生活,事无巨细,似乎是打算把她的全部底细挖出来才算完。

  好在她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一一应答,没有疏漏之处。

  见她对答如流,赵良媒虽然心里有讶异,可是仍旧没有打消怀疑。

  一边,被赵良媒一直抓着手腕谈天,叶珈琅感觉很不自在,扭动了下手腕,“王妃,奴婢身上真的脏,不要弄坏了你的衣裳。”

  赵良媒笑着摇摇头,看着她,“那有什么关系,可是你身上脏倒是真的——去我那换身衣服吧,好好的姑娘家怎么可以做那么脏的活,那些人真不像话。”

  叶珈琅不想去,再三推脱,赵良媒最后搬出王妃的架子来命令她,这才让她安静下来跟自己走。

  路上两人各怀心思,叶珈琅料到自己进去了必然有麻烦,果然就是——

  一进屋,两个侍女就上前关了门,过来脱她的衣服。

  叶珈琅双臂环在胸口,警惕的躲开,“不用,我自己来!”

  赵良媒在门口温柔的看着她,安抚着,“别怕,她们帮你换下衣服,你去屋里洗个澡也好,打扮干净了,以后就留在我身边,我看你是个机灵的好姑娘,陪着我也好。”

  叶珈琅急忙摇头,抓紧了领口,“真的不用,奴婢自己来,奴婢真的不习惯别人伺候,娘娘要我留在你身边是我修来的福气,奴婢高兴着呢——只是让我自己换衣服好不好?”

  赵良媒微笑着不说话,两个侍女默契的大力撕扯叶珈琅的衣裳——

  赵良媒盯着她肩头的位置看着,目光发紧——

  姝儿曾经为了救无岚脱身在自己肩头用簪子刺了两下,如果她是姝儿,那么她肩头就一定还有那个疤痕。

  叶珈琅激动的挣扎起来,“放手!”

  刺啦一声——

  剧烈的撕扯中,她肩头的衣服被撕破,白皙圆润的肩头露出来——

  赵良媒紧张的瞪大眼睛,却在一瞬间泄了口气。

  有疤痕,却完全不同,是一块烫伤一样的大块疮疤,看起来有几分狰狞和丑陋。

  两个侍女也愣了,叶珈琅急忙扯住自己的衣服,眼泪掉下来,“王府若是容不下我,随便驱逐或者赐死都好,犯不上用这样的方式羞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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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零一章 他为她的复仇打开门

  两个侍女也愣了,叶珈琅急忙扯住自己的衣服,眼泪掉下来,“王府若是容不下我,随便驱逐或者赐死都好,犯不上用这样的方式羞辱人!”

  赵良媒看到那片丑陋的疤,不禁吓了一跳——

  覆盖了半边肩头,皮肤全都褶皱走样,完全不像女人的细腻和白皙。

  再看她捂在肩头的手掌,手背也同样布满疤痕,赵良媒心头一滞,这是个怎样的女孩啊,看起来这样年轻,可是她身上却带着这样惨痛的疤痕!

  赵良媒有些手足无措,往前一步看着流泪的女孩,“顾姑娘,我的人无意伤害你……别哭,过来我看看你身上的疤,还痛吗?”

  叶珈琅捂住肩头,只是低着头垂泪。

  看她哭,赵良媒更加内疚,走上去把她的衣服合上,叹息,“对不起,我给你拿套新衣服过来,你先换上,太医也来看看,姑娘家身上有这样的疤痕毕竟不好看……你别怕,我叫人来给你开些药用用。”

  叶珈琅扑通跪下,哭着,“娘娘,这是我小时候,我娘失手将茶水撒到我身上留下的,虽然丑陋难看,可是我娘已经不在了,这块疤是我娘给我唯一的纪念,我不想去掉,娘娘怜悯的心,奴婢感恩,可是能不能留下这里……”

  赵良媒犹豫了下,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最终只得点点头,不忍心的扶起她,“别哭,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只是你不要忍着,不舒服记得说,姑娘家身上带着这么多伤,怎么受得了。”

  叶珈琅擦擦眼角,磕了个头,“谢谢娘娘垂怜……”

  赵良媒再也不忍心为难她,只说叫她换衣服先休息就带人先行离开了。

  换了新地方,屋子的装饰很精致,完全不似下人房,她腿掉身上撕破的衣服,肩头的伤疤难看之极。

  用手抚了抚,那黏住的假皮就掉下来,露出里面两个簪子刺出的伤疤。

  对着镜子,叶珈琅看着自己,她想到了,在人多嘴杂的地方,她身上任何一点痕迹都可能暴露自己,易容这张脸的同时,她就把自己的肩头也一并换了样子。

  看了会儿熟悉的身体和陌生的脸,她好半天才慢慢将假疤痕贴上去,换掉破了的衣服,重新梳洗打扮。

  赵良媒这个举动让她清楚,自己已经引起龙斩夜的怀疑了,她也明白,自己再怎么装,声音没办法改变,气息体态也没法变。

  既然不能变,索性就不变,她就是要留着从前自己的影子,无时无刻不提醒龙斩夜,曾经有个爱他至深的女孩,可如今她已经死了。

  她只想看看他到底有多难受。

  换过衣服,有人来叫她,教她认了赵良媒身边的人,给她安排了自己日常要做的工作。

  都是极简单轻松的差事,她也不推辞,留在赵良媒身边,也好过让她再将手沁在冷水里——

  她不怕吃苦了,可也担心自己的手彻底废掉。

  有些疼,不是光勇敢就能受得住的。

  一整天也没有什么实际的事情可做,天色暗了之后,叶珈琅在大厅里拿着掸子无所事事的扫着花瓶,她既然是下人,没理由闲呆着消磨时间。

  花瓶很考究,上面的浮雕技艺简直堪称绝技,叶珈琅捧着小瓶子,像个好奇小孩一样左看看右看看。

  门外,两个人站在一起看着她自在的做着这些事情。

  看她因为险些摔掉花瓶而惊吓的表情,龙斩夜嘴角弯起来,不自觉的流露出一抹宠溺。

  “王爷。”赵良媒侧头看着他,“她肩头基本上毁了,看不出本来有什么。”

  龙斩夜抿了抿嘴唇,负手立在树下,白衣飘展。

  赵良媒叹了口气,看着在客厅里发着呆的女孩,“王爷,你感觉她是姝儿吗?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引她出来,她岂不是会更加恨你……”

  龙斩夜淡淡撇唇,笑容淡淡,“我不怕她恨我——”

  这世上,总有比她的恨更可怕的——

  他不能忍受失去她。

  “不太像姝儿呢。”赵良媒叹息,“如果是姝儿,她回来为什么一声不吭,她也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

  “你错了。”龙斩夜偏头,眼神有些空,“她一定会用这样的方式,她活着却不肯给我消息,只能说明她恨我至极,她再出现,必定是抱着复仇的心态。她要复仇,就不会大张旗鼓告诉我。”

  赵良媒心下惘然,他都知道,知道叶珈琅必定恨他入骨,可是他仍旧用这样的方式为她开了门,为她复仇提供了便利——

  他明知道自己迎来的是会咬人的小狮子,可是仍旧等着盼着她的回来。

  这样的心情,让赵良媒心疼又羡慕。

  怎样的疼爱,才可以包容这些,他的眼底,分明跳跃着期盼,他宁愿被她报复,也希望眼前的女孩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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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一更,今天争取六千字,我去写了,好晚了啊呜,亲们睡觉吧,明早看,不要等更,我飞快的码。】

  【题外话,来杭州这几天,发现好车真是多,随便扫过去一眼,就会出现四个圈和别摸我……昨晚和今早都看到了Z4,唔嗷,太骚包了!那还是我玩抢车位才认识的车种哇!当时就想钻到车底下大喊,包养我吧!我很便宜!】



                  第二零二章 陪我喝几杯

  看了龙斩夜一会儿,赵良媒叹息。

  “王爷要不要去看看她。”赵良媒抿唇,“她身上的伤很多,不像是装出来的,这女孩心事也好重,她如果真的是姝儿,我想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龙斩夜神色不变,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要不要让她就跟在我身边,这些活……”

  “不用。”龙斩夜声音淡漠,“别对她太好,严苛一些也无妨。”

  赵良媒有些不解,看着他,从他深邃的眼底,她读懂了些什么——

  无法确定顾朝颜就是姝儿,如果是,那固然要慢慢开解她的心结,如果不是……

  那这女孩的心机就太深了,她是刻意去模仿姝儿的吧,引起龙斩夜的注意,她打的主意就让人觉得可怕了。

  思虑一下,赵良媒点点头,示意一旁的丫鬟,没一会儿,丫鬟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摆着热腾腾的粥和几样小菜。

  龙斩夜挑眉。

  “送进屋吧,王爷走累了,进去用些晚膳。”

  赵良媒体贴的交代,看着丫鬟进屋又出来,她又道,“跟我去厨房再弄些小点心,王爷先去用着吧,臣妾很快就好。”

  龙斩夜看了她一眼,转头进入大厅去。

  带着一众丫头走开,赵良媒回手将院门关上,他背影挺拔,难以察觉的,步伐带着一丝急切。

  他一直再等,哪怕等来的是无法确定的可能,他也仍旧那么期盼。

  能让聪明人犯傻的,只有爱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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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叶珈琅将掸子收起来,立在远角,交叠双手垂着头立着。

  她打扫到一半就有侍女端着饭菜进来,说是王爷要在这里用膳。

  她心里暗骂,这里又不是他的寝宫,哪有人走到哪里饿了就在哪里吃饭的!

  坐在桌边的男人慢慢的卷着袖口,一副悠然的样子。

  “过来。”龙斩夜放下手,回头看着躲在远角的小丫头,那样子活像见了鬼。

  硬着头皮,叶珈琅走过去,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忽然过来,早上赵良媒又刚试过她,她现在犹如惊弓之鸟,如果他再诈几句,她也许就会露出马脚了。

  “倒酒。”龙斩夜用下巴努了努桌角的酒壶。

  叶珈琅垂着眸子,不敢多看他。

  隔了这么近,她几乎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龙斩夜屏住呼吸看着她,浓密的睫毛垂下来,仿佛蝴蝶的翅膀般。

  浓黑的一小团阴影挡住了眸子,可他看得到,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美丽动人。

  他攥了攥手心。

  酒香在两人之间流转,叶珈琅倒满了酒杯,往后退开,“王爷慢用。”

  见她想溜,龙斩夜懒散开口,“陪我喝点。”

  叶珈琅回头看着他,他将另一个酒杯摆在对面,自己缓缓的往那只杯里倒酒——

  他不知道在耍什么把戏,想灌醉她套话?

  可笑,她就算是被拷打被用刑都不会吐出半个字,何况是几口酒!

  既然他开口,她再推脱什么礼数只会被他驳斥,回头,她一屁股坐在龙斩夜对面。

  低声笑起来,龙斩夜抿掉半杯酒,辛辣的味道滑入喉咙,这感觉刺痛又清醒,十分爽快。

  “怎么样,这几天累不累?”龙斩夜掀眉看着她。

  她看着眼前的酒杯,想拿又犹豫,看起来就是不会喝酒却跃跃欲试的要逞能。

  摇头,叶珈琅压着嗓子,“托王爷福,不累,王妃待奴婢也好。”

  龙斩夜蹙了蹙眉,对她这一声声奴婢感到不快。

  她真是瘦,衣服的肩头都垮下去,下巴削尖,那样子简直风吹即倒。

  夹了些小菜放到她碗里,龙斩夜目光难辨,“吃吧,你爹和我也算有过交情,我在外打仗,那会儿他还未入宫,有次我受重伤险些丧命,他有份把我从鬼门关抢回来。”

  看着碗里的小菜,她有些恍惚,抬头看着他映在烛光里的脸,有种错觉,他们中间的情分不曾割断过,他还是她的六郎,他们还是一对憧憬着未来的情侣。

  恍惚对上他的目光,深邃里藏着道不尽的温柔,她心头一紧,急忙低头去吃菜。

  她不敢多说,多说总会出错,虽然大概的窜词都和顾恒对过,可是细节她就不知道了,龙斩夜如果存心套话,随便问些旧事的细节她就败露了。

  可还好,他没有问太多,有时候问她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有时候又不吭声的自斟自饮。

  两个人相对而坐,逐渐没有声息,只有烛火跳动下,两人的影子无比靠近的依偎在一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酒壶空掉了,再也倒不出一滴酒,叶珈琅看着对面脸色红的吓人的男人,这才想起制止,按着他的手臂,劝着,“王爷,你真的要醉了,奴婢扶你回寝宫。”

  龙斩夜被她拉着,却纹丝不动的坐定。

  “王爷……”叶珈琅一心只想弄走他,他在这里她就芒刺在背,虽然说是回来报仇,可是她的心到底还不是石头,看着他扫自己一眼,她的心就会跟着颤动。



                  第二零三章 叫我一声六郎可好

  “王爷……”叶珈琅一心只想弄走他,他在这里她就芒刺在背,虽然说是回来报仇,可是她的心到底还不是石头,看着他扫自己一眼,她的心就会跟着颤动。

  龙战也被她握着手腕,有些烦躁的推她,“再去拿一壶,今晚我们一醉方休。”

  叶珈琅翻了翻眼睛,还一醉方休,现在你说话舌头都直了。

  她还记得他曾说过自己其实不胜酒力,这会儿又来装蒜。

  “去啊!”

  龙斩夜侧头威吓。

  叶珈琅拿过酒壶,看他喝的眼睛都发直,转身走开,看他没什么反应,她从茶壶里直接把茶水倒到酒杯里去。

  端回去又给他倒满杯子,叶珈琅看着他,“王爷,喝完这杯,奴婢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晚了,你有些醉了。”

  龙斩夜眼一瞪,“胡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醉了!过来,姝儿,让我好好看看你,是不是受了欺负,怎么这么瘦。”

  叶珈琅手一顿,厌恶的甩开他,他一叫自己的名字,她就觉得恶心,她在他的意识里不是应该死了吗,死掉的人还提她干嘛。

  活着的时候没有给过一点真心,死了内疚后悔了??

  她冷笑,看着他失去支撑的倒在塌上,摔得有些重,他的后脑磕在木榻上,发出一声闷响。

  见他痛的皱眉,叶珈琅急忙走上去,看他真的醉的没有什么歪心思,她才伸手抱住他的头,用手揉着他脑后的包。

  这动作持续着,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气,干嘛管他,可看着他受伤,上前去已经成了本能。

  她还是见不得他受伤难过,他呢,他从来都只会将她的心切碎再切碎……

  想着,她丢下他,坐在一边,“王爷要睡在这里就随便你吧,奴婢去叫王妃过来。”

  龙斩夜挣扎着伸手拉住她,“别叫别人,姝儿,就我们待会儿,我知道你生我气,待会儿,我跟你解释解释可好,你别走。”

  她回头看着他,一身的酒气,脸红的都吓人了,他是故意装醉还是真的借酒消愁?

  不过是醉酒,她也要警惕的想这么一大圈,她也不想自己变成这样,她也想要回从前那个单纯愿意相信任何人的自己。

  可是,那没有好结果……

  她转头去打湿了手巾,一边给龙斩夜擦脸,一边说,“王爷好些了吗,你醉了,这里没有姝儿。”

  “有。”龙斩夜握着她的手,带着狡黠的笑,“你就是。姝儿,你骗不了我。”

  叶珈琅只是笑了笑,“你醉了,我不是姝儿,我是顾朝颜。”

  “你继续说谎,你个小骗子。”龙斩夜戳戳她的额头,无限宠溺,“不要闹了好不好,我要对你说的话很多,可姝儿,你先答应我,别再离开了好不好……我都说给你听,你过来,坐好。”

  叶珈琅给他擦脸,语气冷淡,“你醒醒,你看清楚我是谁。”

  龙斩夜闭上眼,带着笑,“对熟悉的人,是不用眼睛看的……你一靠近,闻味道就知道了,姝儿,别闹了,告诉我,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说着,他脸色带着痛楚,“是我害你受苦了……我是混蛋。”

  叶珈琅有些听不下去,将手巾摔在他脸上,喘息着,“不要老是姝儿姝儿的了!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你把她丢到乱葬岗那么久,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她就是活着!”龙斩夜一骨碌坐起来,瞪着她,双眼血红,“姝儿活着,我敢肯定!”

  “没有。”叶珈琅咬牙,慢慢摇头,“她死了,她冻死了,饿死了,被饿狼啃掉骨头死了!”

  龙斩夜伸手揪住她衣领,巴掌带着风的落下去——

  可看着她全然陌生的脸和熟悉不已的眼神,他只觉得头脑一阵剧痛。

  姝儿,这是他的姝儿吗……

  恍惚间,叶珈琅要挣开他,冷嗤着,“人都死了,王爷说这些未免太迟,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不如逢年过节多给姝儿姑娘烧些纸钱,她在地下也许不会那么难熬了。”

  一字一句都击中龙斩夜心里最痛处,他拳头攥紧,拉着她摔在塌上,翻身覆上去,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纤瘦的身体上。

  压住她的双臂,龙斩夜低头轻笑,酒气落在她耳畔,“一样……每次被我压在身下,姝儿第一个动作就是挥起双臂——”

  叶珈琅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咬牙低骂,“无耻……你走开,王妃马上就回来,我不想惹麻烦,王爷若是想逼死我,尽管乱来。”

  龙斩夜却不管,伸手扶着她脸颊,那陌生的脸让他的手微微颤抖,轻叹,“你为什么变了样子……人变了,心也变了是不是……”

  “走开!”叶珈琅挣扎了一下,“王爷请自重!奴婢虽然是王府下人,可是也没有人能强迫奴婢做不甘愿的事情!”

  龙斩夜嫌她吵闹,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嘘了一声,俯首埋在她颈间。

  “吵闹的小东西……安静点,我好久都没有睡个好觉了……”他眼皮渐沉,他没说谎,自从姝儿失踪那天开始,他几乎夜夜无法合眼。

  埋在她肩头,他睡意渐浓,混着酒力,他喃喃,“好吧,你不承认你是姝儿,那叫我一声让我听听……”

  他揉着她小小的耳垂,热气呼在她脖子上脸颊上,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无尽的悲伤和乞怜,“叫我一声六郎……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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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零四章 既然你喜欢,我给你就是了

  他揉着她小小的耳垂,热气呼在她脖子上脸颊上,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无尽的悲伤和乞怜,“叫我一声六郎……可好……”

  微微战栗的感觉从四肢游走,叶珈琅仓皇的别过脸喘息,他完全压在她身上,她快要窒息了。

  “乖。”龙斩夜闭着眼喃喃,双臂却牢牢的钳制着她,虽然醉了,可是她仍旧在他手里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叫我一声。”他的指头勾着她发丝,像从前那样缠绵宠溺。

  叶珈琅呆呆的看着上方,心里在冷笑,叫他一声,他就这么想听?人死了,所以开始怀念起曾经的好了?

  她扶着他肩头,声音轻忽,“六郎……六郎……”

  宽阔的肩背微微颤动起来,龙斩夜急促的呼吸,好半天,才睁着空渺的眼睛看着她,难以置信的用手抚住她脸颊,哀哀的叫,“姝儿,是你吗……你叫我吗……”

  叶珈琅瞅着他,似乎在分析他眼底的悲伤有几分真实——

  她也觉得可悲,她再也不会完全相信他了。

  怪谁呢,她想,只怪自己当初太傻,对一个人倾尽全部,所以一次情伤才造成如此毁灭性的打击。

  没有回应他,叶珈琅眨眨眼,声音淡淡,“王爷够了吗,奴婢还有差事要做,不能陪你在这里追忆逝者了。”

  龙斩夜脸色一变,酒醉产生的迷幻消失了些,他坐起身,结束这尴尬暧昧的姿势,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抱歉,我想我是醉了。”

  叶珈琅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却没有起身立刻就走。

  她看着他,他坐在榻上,脸上的神色失落又茫然。

  其实他有时候,就像个让人心疼的孩子一样,可那只是极偶尔的情况下,更多时候他还是那高深莫测的六王爷,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有他必须达到的目的。

  叶珈琅淡淡开口,却直逼问到他心里,“王爷可否给奴婢讲讲,姝儿到底是你的谁呢。”

  龙斩夜抓过一旁的水壶,仰头喝了一大口,慵懒的靠在一边,神色轻忽,“你不是猜得到吗。”

  叶珈琅没说话,她怕自己说多了会露馅,就算他喝多了,也不可能完全不清醒。

  让她叫一声六郎?

  她愈发怀疑只是他的试探。

  龙斩夜淡淡扫她一眼,“姝儿就是我的姝儿,不是别的谁。”

  她点点头,心里却冷笑。

  她死心塌地的时候,他不要,现在死了又成了他的了?

  “那……”叶珈琅眨眨眼,一脸疑惑,“你们为什么会分开呢,王爷对她这么好,她出什么事了?”

  龙斩夜脸色发白,抬头看着她,灯光摇曳下,两个人的神色都有些恍惚。

  慢慢伸出手,龙斩夜对着她,叹息,“姝儿,是我不好,别这样,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就算我有目的,我也绝不会这样伤害你。不闹了,回来吧,我们好好在一块。”

  叶珈琅见他又绕回去,摇摇头,“王爷,你真的搞错了,我不是姝儿,也许如你所说,气息和声音碰巧相似,可是也有可能是王爷你潜意识里就把我当成了她,所以无论怎样你都觉得像,你可以去查查我的身世,我真的只是顾朝颜,从来不认识、也没听过什么姝儿姑娘。”

  龙斩夜露出倦了的神色,眼皮有些沉重,喃喃,“好吧,不认识就算了——”

  叶珈琅松了口气,却忽然听到他又说,“你说,她要怎么才肯回来,或者,我要怎么才能有机会跟她解释,我没有做过对不住她的事情。”

  看着他含着悲伤的眼睛,叶珈琅有一瞬的恍惚,换做从前,她一定马上扑过去抱住他,用自己全部心力来抚平他的伤口,可是现在,她早已没有力气没有勇气了。

  叹息,她看着他,“也许就这样断了也好,她不回来,可能就是想和你结束了。”

  龙斩夜冷嗤一声,目色冷厉,“她一个人做不了主——这事我可没同意。”

  “那她就是死掉了,不然活着的人不会杳无音讯,王爷何苦和一个死去的人这样计较,她既然想安静,王爷就不要再苦苦找她了吧。”

  啪地一声——

  龙斩夜砸碎了手里的茶壶,瞪着她,“你活腻了。”

  她一笑,是有点那感觉,可是在全情投入复仇之后,她的人生总算有了目标。

  叶珈琅撑着下颌坐在榻边,看着他半红半百的脸,她不怕他,他就算用恼怒的语气说她找死,她也不怕。

  不知道是被他宠过,还是送死过一次,总之她再也不会顺着他的情绪去做事说话了,她现在的目标,就是让他不自在不痛快,最好痛不欲生,最好生不如死。

  一笑,她耸耸肩,“王爷,何必自欺欺人,你说她没死,就随便找个和她有相似地方的女人搂搂抱抱找回忆,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深情,那不妨就再进一步——就让奴婢今晚伺候你吧。”

  龙斩夜侧眸睇着她,目光里带着尖利的刀子。

  慢慢的解着腰上的带子,叶珈琅媚笑着看着他,“王爷,如果喜欢朝颜,何必要绕这个圈子……朝颜也喜欢王爷,我给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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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零五章 这条路的终点,通往哪里

  慢慢的解着腰上的带子,叶珈琅媚笑着看着他,“王爷,如果喜欢朝颜,何必要绕这个圈子……朝颜也喜欢王爷,我给你就是了……”

  龙斩夜盯着她,目光冷厉,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住手——”

  外衣落地,轻纱铺在地上薄薄的一层。

  叶珈琅动作还在继续,忽然手腕上一痛,她咬住嘴唇,看着一只小酒盅掉在地上。

  龙斩夜霍地起身,大步朝房门外掠去。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叶珈琅揉揉发青的手腕,慢慢松了口气。

  他最厌烦女人轻浮下贱,她怕他看出来她和从前的姝儿一样,只好用这样的方式逼他打断那想法。

  俯身捡起地上的衣服,慢慢的穿起来,他果真是没有真的醉,刚才走的时候半点摇晃也没有,她若是不这样逼走他,此刻说不定已经露了馅。

  走到窗前,她靠在一旁看着外面的星空,恍惚间不知道自己是身在何处。

  苦涩一笑,她到底是在干什么……

  这条路的最后,到底是通向哪里呢……

  *****************************

  凉山地宫里。

  膝盖上趴着小男孩,无岚一手拿着书翻着,一手抚摸凤歌软软的小脑袋。

  半梦半醒间,凤歌拉着他的坠饰,喃喃,“父皇,我想要母妃……”

  无岚只得收起手臂抱紧他,他才慢慢睡过去。

  这样的吵闹经常发生,孩子要母亲,他做的再好也弥补不了那一份缺失。

  叶珈琅去王府的事情他知道了,本来以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应该开心的——

  她去报复龙斩夜,足以证明她心里的恨有多少。

  可是想起曾经那个善良纯真的女孩变成这样,他又不免怅然。

  她不应该变成和叶皇后一样的女人,狠辣,血腥,这些阴暗的词汇不该属于她。

  可如今,她去复仇了,去报复她曾经最爱的男人。

  怔愣间,宫门口传来通报,他应允,门才被打开。

  抬眼,姚樟已走到跟前,一躬身,“皇上。”

  无岚一摆手示意他免礼,淡淡问道,“怎么这么久没来消息。”

  姚樟面带难色,好半天才坦白道,“皇上,微臣该死……到现在我一直打探王府里的情况,娘娘自从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法联络上了……”

  无岚沉默一下,最后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凤歌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他膝盖上,他忽然觉得这孩子和自己一样孤独可怜,好歹自己已经成年,而他才这么小,就要和他一样在这无尽的黑暗里毫无期限的等下去。

  放下手里的书,无岚看着姚樟,“你继续去打听,尽量保护她的安全——”

  姚樟点点头,这一点他义不容辞,可今天来,他不是来汇报叶珈琅的消息的。

  他抱拳,“皇上,微臣听说,你和羯苍国的人接触过了?”

  无岚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嗯。”

  姚樟急忙摇头,“万万不可!皇上,你知道他们向来对东陵虎视眈眈,你也看到了,云国归顺之后简直就等于被吞并了,皇上,千万不要让东陵成为下一个云国!”

  无岚蹙了蹙眉,手掌拍在桌案上,“朕不是昏君,当然知道权衡轻重利弊——守住东陵,前提是拥有东陵,这世上有谁比朕更渴望守住它!”

  姚樟抿了下嘴唇,无岚是铁了心要与虎谋皮了吧,如果被老爹姚松知道自己帮忙做这种事,他一定一掌拍死自己。

  老人家的概念里,这样做无异于叛国卖国了。

  无岚也是孤注一掷了,去归顺羯苍换取东陵的拥有权,可是等他拿下东陵后,羯苍国肯不肯给他做皇帝,做个怎样的皇帝,都一无所知。

  会不会比眼下更糟糕,无法预测。

  姚樟恳求无岚三思,可是年轻的帝王不再答话,只是低着头,时而看书,时而抚一扶怀里睡着的孩子。

  这画面,残缺却又安详。

  姚樟叹息,但愿这一切都早点过去,因为仇恨,每个人都失去了自我和坚持。

  ************************

  那天把龙斩夜气走之后,他果然好久没有再出现。

  在赵良媒身边的日子算不上好过,却也并不难熬,没有粗重的活,不用和人勾心斗角,可是对着这个时时试图试探自己的女人,叶珈琅怎么都无法让自己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

  事情出在傍晚,她帮忙准备晚膳,从院子里走的时候就看到躲在树后探头探脑的小男孩。

  她走过去,只看到一张脏兮兮的小脸。

  她立刻认出来,这就是龙斩夜和侧妃郁儿的孩子,叫允集——

  也许是心理作用,她只觉得这孩子不像龙斩夜,他那样的男人,儿子也必定是机灵勇敢,绝不会这样躲在树后哭的像只胆怯的小猫。

  叶珈琅从手绢里拿出一只糖果递给他,“喏,不要哭了,是不是娘亲骂你了?”

  允集揉揉眼睛,点点头,“娘亲还打我了,我说要去看新娘子,她就打我……我就不要她当娘了,我要找大娘,大娘可好了!”

  原来是要看叶珈莹去,难怪郁儿要发火了,当初自己住进来,允集去找她麻烦,想必也是这位侧妃鼓动的吧。

  她也没有想太多,只是拉着孩子的手从树后走出来,“别哭了,我带你去洗个脸,先在大娘这里吃晚饭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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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零六章 知道她活着,比她原谅我重要【4千字】

  领着允集进屋,叶珈琅看着这孩子,虽然是别的女人给龙斩夜生的,但是她因为有凤歌,所以对孩子有种特别的疼爱。

  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脏脏的小脸,叶珈琅牵着他的小手进门,曾几何时,她多盼望自己能和龙斩夜有个孩子。

  那时候被承光帝赐死,她多想留下那孩子,多想看看他到底长的像谁多一些。

  可是到底有缘无分,不光和孩子,和龙斩夜也亦然。

  进了屋,允集朝着赵良媒扑过去,这女人从来和善,几乎没有人不喜欢她,所以就算龙斩夜说过不爱她,却从来都是对她疼惜有加。

  反观自己,他说爱她,却从来都不向对赵良媒那样好。

  抱过孩子,赵良媒疼爱的问询是怎么了,哄着他逗着他,屋子里没一会儿就传来小孩子的笑声。

  她在一旁垂手立着,神色呆呆的看着跳动的烛火。

  龙斩夜什么时候来的,她也没注意到。

  等她看清楚面前坐着一家三口的时候,饭已经吃到尾声了。

  这才是一家人,妻子,丈夫,孩子,他们的关系是铁打的,是任何人都不能否认更改的。

  悄无声息的,叶珈琅退出了门去。

  她不想多看到龙斩夜一眼,疼爱妻子的他,疼爱孩子的他,他可以对全天下人好,唯独让她生不如死。

  靠在回廊的栏杆上,夜风吹的人发凉。

  过了没多久,允集被一个侍女领出来,说是吃饱了,叫送回侧妃那里。

  叶珈琅想了想,接过允集的手,说道,“我去吧。”

  侍女巴不得脱身去吃饭,急忙交给她就走了。

  领着允集出门去,叶珈琅才长舒一口气,她怕自己再憋在那里会疯掉,一看到龙斩夜和赵良媒低头交耳说话就难受的紧。

  踩着石头路,她有些心不在焉,手里的小孩说什么也没有太注意,好半天,她只听到孩子大声的哭了起来。

  低头一看,允集已经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叶珈琅心头一跳,蹲下身子去看,孩子额头上冒着汗,哭着喊疼。

  四处看了看,这时候没人在,四周围都是花花草草。

  别是吃坏了东西,她急忙抱起孩子,快步朝着府里太医的方向跑去。

  孩子不轻,她又身体差,走了没几步就觉得头晕眼花。

  手酸软的厉害,她不得已放下允集,半跪在原地喘着气。

  就这时候,一旁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她转头看着侧妃那怒目相向的表情,心里立刻知道自己有麻烦了。

  果然,郁儿大步跑过来,身后跟着一群紧张兮兮的侍女。

  一行人气势汹汹的杀过来,把她当成凶手一样的围起来。

  拉着允集的手,郁儿看了孩子发白的脸一眼,立刻回头看着叶珈琅,扯住她的手腕,怒喝,“你把我的允集怎么了!”

  叶珈琅见她说这话,蹙眉,“娘娘还是先送小公子去看太医吧,奴婢只是送小公子回你那,并没有做什么。”

  郁儿搂着孩子,声音很大,“我当然要送我孩子去看太医!你还说你没做什么,下午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晚上去王妃那吃了个饭就变成这样了,当然,我知道我们王妃心地好,绝对不会伤害我的儿子,可是你就不一定了!你这贱人进府没几天就闹得人尽皆知,我看你一定是打坏主意来里间我和姐姐的感情!”

  叶珈琅冷眼瞧着她,这女人想象力也未免太丰富了些,孩子不过是吃坏了东西,就联想到了这么多计谋。

  她无奈揉揉额头,“娘娘,先去看看太医怎么说好吗,如果是吃坏了东西,还是不要耽误时间比较好。”

  郁儿不依不饶,本来一个叶珈墨进府就够烦的了,听说有个小丫鬟特别吸引王爷的注意,她又怎么能放下心。

  一个都难缠了,何况又来一个,只是叶珈墨动不了,动这丫鬟就易如反掌了。

  况且,这丫头被赵良媒收在身旁,难保不是想用此来讨好龙斩夜,现在府里形势多变,得不到王爷的宠爱,就拉拢他宠爱的人也好。

  想到这些,郁儿深觉这女人留不得,现在她被赵良媒收买,将来也是为了赵良媒说话,那时候自己更没地位了。

  她把孩子递给旁边的人,叫人带去看太医,回头扯住叶珈琅的手腕,逼问,“说,你给我儿子吃什么东西了!”

  被她的指甲划伤皮肤,叶珈琅紧紧地蹙起眉头,挣脱了几下,被她弄得都是小伤,她有些恼火,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龙斩夜为什么会看上她的!

  两人纠缠了会儿,叶珈琅想脱身,就用手推了她肩头一下。

  郁儿就此发作,回手,重重的给了叶珈琅一个巴掌。

  重的她自己也愣住了,握住自己发麻的那只手,郁儿看着面前女人脸上红肿的手指印,自己也懵了一下,支吾着,“放肆……你个贱婢竟敢以下犯上……我不打你,这府里还有规矩可言了吗!”

  叶珈琅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嘴角火辣辣的刺痛——

  捂着脸,她目色冷肃的看着眼前有些不知所措的女人。

  这就是龙斩夜的女人,她和他丈夫一样,下手半点也不会留情。

  郁儿看着她,只见她嘴角噙着冷笑,目光莫名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你……你还敢这样看我!”为了壮胆,郁儿再度举起了巴掌——

  她没有看到,身旁的侍女全都低着头退开,待到察觉身后一阵冷气袭来,她的手腕上已经袭上一阵剧烈的痛。

  侧头,看着龙斩夜霜雪遍布的俊颜,郁儿打了个哆嗦。

  “王爷……”立刻换上委屈的样子,郁儿哭诉,“王爷为臣妾做主,这丫头刚才不知道给允集吃了什么东西,孩子走在路上就肚子痛的大哭起来,要不是我正好过来接孩子,我都不知道这女人这么狠心!她就在原地不走,就看着允集痛的满头大汗!”

  叶珈琅冷眼看着她编故事,转头看着龙斩夜,如果这时候他用怀疑的眼神看自己一下,她真的对他再也不必有留恋之心了。

  龙斩夜确实看她一眼,不过没有丝毫责备在眼底,反之,看到她红肿不堪的脸,似乎还划过一丝丝的心疼。

  丢开郁儿的手腕,龙斩夜面色冰冷,“允集晚上是在良媒那里吃的晚膳,我也在,你怎么不来质问我给孩子吃了什么?”

  郁儿噎了一下,摇着头,“可是臣妾刚才看到这丫头一直带着允集,她做手脚的几率最大!王爷,给我们母子做主好不好……允集是你唯一的儿子!”

  龙斩夜被她吵得不耐烦,“行了,既然担心,就赶紧去太医那看看,在这里嚷嚷有什么用!”

  郁儿拉着他袖子,撒娇似的摇了摇,“王爷……”

  龙斩夜拂开她的手,眼睛扫她一下,郁儿立刻闭了嘴,收起所有的指责,行了礼就跑去找太医了。

  花园就剩下两个人,风吹过脸,疼的她的表情有些扭曲。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脸上,她能察觉到,感觉到极度的不自在,叶珈琅捂住脸,行了个礼,“王爷若是想追究,奴婢随时准备为自己辩解,现在不打扰王爷去看你唯一的儿子了,奴婢告退。”

  龙斩夜伸手握住她手腕,细细的,他都不敢用力。

  叶珈琅被拽了个趔趄,有些恼的回头瞪着他,语气再没有谦卑,“放手!”

  她如此狼狈如此颜面尽失,他却悠哉的在一旁看热闹——

  虽然他也不是只看热闹,可是她只是恨不得让他消失,他看到自己被打了个巴掌变成这样,心里指不定怎么嘲笑看轻她!

  把他往最坏的地方想了一遭,却听得龙斩夜在耳边淡淡道,“别摸了,当心肿成个猪头——我给你找些药,明天就会好。”

  她挣了挣,才不要他假好心!

  龙斩夜不松手,扯着她沿着小路往前走。

  他手心干燥温暖,茧子磨得她皮肤疼。

  这样亲昵的接触,许久不曾有过了。

  她心里莫名的酸涩,他关心她?

  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的,他关心自己。

  难过的,他关心的又不是真正的自己。

  走了几步,龙斩夜忽然停下来,从袍子内侧撕下一块布料,转身去清冽的小溪里洗了洗,回头递给她,“敷在脸上,不会痛的。”

  叶珈琅嫌恶的皱着脸,“脏!”

  龙斩夜倒是笑了,扬扬眉,“从来没见过有哪个丫鬟敢这样对我说话——”

  叶珈琅心里窝火,“王爷再掌嘴好了!奴婢也觉得自己实在该死!”

  龙斩夜忽然不说话,月色下目光闪耀,盯着她,他目光愈见迷离。

  好半天,他才慢慢叹息,松开她的手,兀自转身往前走,喃喃,“不是……你不是她……不是……”

  叶珈琅跟在他身后,他像是自我催眠一样不停的重复了好几遍才停住。

  两个人在月下一前一后的走着,看着他宽阔的背,不知怎么,她读出了孤独的味道。

  得到了天下又如何,坐上那个位置的,只有一个人,没有人能分享皇位。

  她在身后,用他给的布捂着脸,疼痛果然减轻了不少,郁儿那女人,诚心要让她肿成猪头。

  走了一会儿,她忽然开口问他,“王爷,奴婢斗胆,有句话想问。”

  龙斩夜不停步,径自往前走,“说说,我看看斗胆到什么地步。”

  叶珈琅看着他背影,“王爷战功卓著,先帝驾崩后又没有合适的人选继位,我听好多人都说,王爷才是坐上皇位的最合适的人选……为什么,你只当摄政王呢。”

  她听到龙斩夜轻笑了一声,却不知道笑什么。

  “这个问题,是挺斗胆。”龙斩夜负手,抬头看了眼天空,“你这丫头不像是来王府当差,你是来找死的吧?”

  叶珈琅顿住脚步,看着他。

  “不过我回答你。”龙斩夜侧头,侧脸曲线犹如峰峦刚毅,“我答应过她,今生不为帝,她如果知道我为她信守诺言,也许会原谅我。”

  叶珈琅垂了垂眼睛,声音发涩,“可是你娶了妾,我想,登基为帝和娶妾相比,后者伤人更重吧。”

  龙斩夜不言语,也停下来,两人一前一后的在夜风里沉默无言。

  许久许久,她听到他淡淡叹息。

  他说,“原谅我和知道她活着相比,后者更重要……”

  【此章四千字,今天更8千字哦~】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3
                  第二零七章 惩罚的吻【4千字】

  “嘶……”叶珈琅捂着脸,疼的吸口冷气。

  龙斩夜抓着她乱动的手,蹙眉,“别动!”

  叶珈琅瞪他,那么用力的往伤口涂药膏,她又不是木头人,怎么会老老实实的忍着痛!

  抹完了药膏,龙斩夜转身走开,坐在一边喝着茶,“行了,你走吧。郁儿脾气差,动手打人是她不对。”

  叶珈琅抿了抿嘴角,心里一冷。

  他为她涂药,敢情是为了自己的侧妃赎罪。

  起身往外走,她头也不回。

  龙斩夜淡淡放下茶杯,叫住,“站住。”

  她回头,面带不善的瞪着他。

  龙斩夜挑了下唇角,笑容爬上他眉梢,那样子让人如沐春风,他长得真好看。

  “我忽然想起有事情交代你做。”撑着头,他看着她,眉目间带着不易察觉的坏。

  叶珈琅咬牙看着他,混蛋,这男人怎么不去死!

  过了好半天,龙斩夜也没有说出要她做什么,也许是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指使她的,龙斩夜只得指着一旁的大柜子,“你,去里面拿出那件火狐披风出来,太久了,我怕受潮。”

  叶珈琅肿着脸,讪讪的走过去,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那件奢华到极致的火狐披风。

  红的像炙热的火,简直美得让人不敢触碰。

  她怕自己弄脏了衣服,不停的用手往自己的身上擦。

  龙斩夜看着她的动作,心底莫名一阵紧缩。

  “穿上。”他见她诧异的表情,颔首,“你和姝儿身量差不多,我看看做的合身不合身。一直说要给她弄一件,可是到现在才拿到。”

  叶珈琅怔了怔,是给她做的吗……

  抚摸着那柔滑的皮毛,这极品的狐狸毛,能弄到一小块做个装饰就很难了,何况做这样大的一件披风。

  慢慢的抖开,上面氤氲着雪原特有的清新香气。

  盖在肩头上,那厚重的感觉让人觉得心头开始灼烧,她情不自禁的原地转了个圈,火红的披风随着她的动作飘展开来,宛若一朵盛放的火红花蕾。

  她抬头看着他,这才发现他的目光已经粘稠的几近吓人。

  呼吸渐渐粗重,龙斩夜压抑着自己,转头朝内殿走去,好半天,只听到瓶瓶罐罐碰击的声音。

  她想走过去看看,走了没几步,就看到龙斩夜又重新站在自己面前。

  他眼睛有些红,手里提着个小瓷瓶,封口没了,里面是大颗大颗黑色的丹药。

  “姝儿。”龙斩夜开口,满口腻人的药味,应该还混着酒,他吃了药,也喝了酒。

  叶珈琅急忙去解披风的丝带,“王爷你累了,奴婢回去了。”

  龙斩夜急忙捏住她手腕,摇着头,声音沙哑,“别走,再陪我一会儿,姝儿,你是姝儿,对的,你就是!”

  他猛地将她带入怀里,怀抱紧的让人无法呼吸。

  温热的气息吹拂着颈窝,有些痒,她心里面愈发酸楚,他叫一声,她也跟着疼一次。

  为什么,他为什么总是提起姝儿,他还想要怎么样呢……

  抚着她发丝,龙斩夜贪婪的吸取上面的香气,“是的,姝儿是你……别再惩罚我了,好不好……无岚和凤歌不是我杀的,在道观里,我是去接你出宫离开的,我打算带你离开这里的想法是真的,我不骗你。是皇后,她怕无岚杀了她,就放火烧了无岚的寝宫……”

  叶珈琅颤抖了一下,揪住他衣服,“皇后怎么会这样做!无岚根本没有要杀她啊!”

  龙斩夜在她颈窝摇摇头,“无岚在她的饮食里下了慢性毒药,他们之间只能存留一个……姝儿,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不会食言。你答应我的呢,你说会陪我一辈子,你是不是打算食言?”

  她靠着他胸口,这位置很熟悉很亲近,她能听到他稳健的心跳。

  “你想没想过,为什么她不愿意相信你……”叶珈琅叹息着摇头,“你要娶她的姐姐,这和再捅她一刀没分别。龙斩你该相信,她已经死了,就算活着,也已经不想在和你见面了。”

  龙斩夜搂紧她,喃喃的重复,“不,你在这里。你不信,我就解释给你听,只要你别躲起来,我找不见你,只好无所不用,你痛,我难道会好过吗……傻瓜,回来吧。”

  他的声调有些轻忽,叶珈琅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烫得厉害,她扶着他在一旁的躺椅上躺下来,这才看到他的脸已经红的吓人。

  脱掉火狐披风盖在他身上,叶珈琅回头去倒了茶水过来,俯身一点点喂给他喝,他又吃那东西了,那玩意一定可以麻痹人的神经让人产生幻觉,不然他不会转头就变成这样。

  叶珈琅从他手里拿下瓷瓶,倒在手上几颗,用手帕包起来收好。

  过了好久好久,他总算是呼吸平顺不再说胡话了,他一直叫着姝儿姝儿,叫的她心乱如麻。

  守在他旁边,她虽然心里矛盾可是又不敢走。

  他说的话她听进去了,可是她不能确定,所以还是留一半警惕为好。

  如果无岚寝宫的火不是他放的,无岚和凤歌就不是他杀的了……

  她看着他睡着的侧脸,目光逐渐迷离。

  如果他没有说谎,那她是不是可以原谅他了,他说要带她走是真心的,那她是不是可以再信他一次呢……

  捂了捂脑袋,她长长叹息。

  身材颀长的男人躺在软踏上,盖着女人用的火红狐裘,意外的竟然睡了个好觉。

  忘了多久没这样踏实过了,龙斩夜睁开眼,虽然外面还是黑的,可是他却觉得这一觉睡的身上的疲乏全都一扫而光。

  榻边伏着小小的身子,冬夜还是冷,她蜷缩的紧,一看就知道她是冷了。

  龙斩夜取下大衣,轻轻的盖在她肩头。

  可刚一放上,她就醒了。

  大衣上面满是他的热气,就好像被他用双臂紧紧抱住一样,脸一红,叶珈琅急忙站起来,把狐裘大衣放下,施礼,“王爷既然没事了,奴婢就不打扰了,你再睡会儿就好。”

  龙斩夜鼻子里哼了一声,“站住,我给你的差事还没完。”

  叶珈琅咬咬嘴唇,回头看着他。

  看了眼外面灰蒙蒙的天,龙斩夜慢慢起身,将狐裘丢在她肩头,“跟我去后山。”

  叶珈琅立刻裹紧大衣,惊恐的问,“去后山做什么!”

  龙斩夜不屑的瞥她一眼,自己找了另一件大氅穿上,推门,提着灯笼走了出去。

  叶珈琅被他的眼神羞辱到了,那表情似乎在问,就凭你的尊容,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气得够呛,看他已走远,她只好快步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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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山积雪仍旧很多,跟着龙斩夜的脚步上去,叶珈琅省了不少力气。

  一路走到半山腰,她已经出了一头汗。

  正要喊走不动,就听着他站在树下朝自己喊,“快过来,慢手慢脚。”

  她重重喘口气,大步追上去。

  大树下,他将大氅解开,铺在地上,自己坐下,“你可以坐到雪里去,别弄脏了我的衣服。”

  叶珈琅被他气到了,一屁股坐在他的大衣服上,毫不客气。

  龙斩夜扯了扯嘴角,转头,两人并肩看着远处。

  不高的小山顶上,朝阳的一个小尖已经冒了出来,光芒不太刺眼,只是一层金色。

  叶珈琅搓搓手,哈着白气,“王爷,你该不会是叫奴婢来陪你看日出?”

  龙斩夜坐在那里,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山尖。

  她收回视线,也看着天空,这个人,是不是吃药吃傻了,这么冷的早上,他带她来山里看日出……

  说到那药,她倒是应该找姚樟问问,凭她直觉,这不是好东西。

  山间的太阳越来越高,光芒也越来越灿烂,叶珈琅眯起眸子,赞叹大自然的神奇与雄伟。

  金色光芒落在她脸上,龙斩夜情不自禁的留住目光。

  她和姝儿,其实根本就一模一样,有时候表现出的反其道而行,太明显了,她再怎样变化,也终究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不承认,他就等到她肯承认。

  一个人再怎么变,她最开始的东西一定还有所保留。

  她恨自己,他看得出来,不然不会抵死否认。

  他有时候也被她坚定的否认伤到,好几次都想,是不是真的死在她手里她才会原谅。是不是真的就再也无法挽回。

  可是这一刻,两人并肩坐着,她眼里再没有深重的恨,他忽然觉得,是他的姝儿又回来了,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她就在他身边,就在他身边安静的坐着。

  “姝儿。”好半天,他轻轻覆盖住她发凉的手,揉在手心里,“冷了没。”

  叶珈琅被美景惊叹,下意识的摇摇头。

  “回吧,天冷,会生病。”他扯了扯她的手。

  “六郎我想再呆会儿。”她脱口而出,语气带了几分娇嗔。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

  叶珈琅急忙缩回手,慌乱的站起来,掩饰的四处看了看,“王爷奴婢该死了,那次你喝醉,非要逼着我这样叫你,我就一时溜嘴了……奴婢该死!”

  她慌忙的打自己嘴巴,一下下的使尽力气。

  龙斩夜有些恼怒的抓着她手腕,低喝,“住手!”

  脸上又疼的厉害,叶珈琅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都怪自己麻痹大意,明知道他狡猾,却还要这样傻兮兮的跳进他挖的坑!

  “王爷,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再这样了!”叶珈琅忙不迭的鞠躬,“奴婢招了,私下里奴婢时常炫耀王爷待奴婢特别,还和人吹嘘曾被王爷许过叫你昵称……奴婢私下里都是这样叫你,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龙斩夜冷眼看着她,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僵硬起来。

  叶珈琅扑通跪下,“奴婢不敢了,王爷饶了我吧!奴婢再也不妄想了……”

  甩开她的手,龙斩夜真想就这样一掌拍死这满口谎言的女人算了!

  看着她不迭的磕头,他只觉得心头一阵阵怒火急促的涌起来。

  叫她起来她又不听,他一怒,抓起她的胳膊将她提起来,一手按住她后脑,一手勾住她的腰。

  重重碾下,唇上熟悉的味道和热度让他心下一阵怅然。

  心里叹息着,他双手捧住她受伤的脸,轻柔细致的加深了这个久违了的吻。

  【8千字更完,回家了,每天恢复六千字更,这阵子东奔西走确实不在状态,写的文有些不如人意,在此说声抱歉,往后偶会认真对待的,直到奉送出本文滴大结局。那啥,红包在哪里~月票在哪里~~~】



                  第二零八章 温暖如寻常

  朝阳逐渐从山峰后升起来,璀璨的光芒笼罩了冬日的早晨。

  本来早上很冷,可是因为被龙斩夜死死抱住,叶珈琅丝毫没有感到寒冷,反而觉得全身上下都涌动着炙热的火焰。

  他本来只是想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巴,可是一但亲吻上,热烈就如同奔流的洪水般将两人席卷。

  他拥着她僵硬的身子,大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安抚着她躁动不安的心。

  温热的舌尖描绘着她的唇瓣,汲取着她熟悉的气息和味道。

  看着她闭着眼微微颤抖,龙斩夜离开她的唇,拥着她的腰,俯首吻在她额间。

  “姝儿。”龙斩夜挑起她下巴,低头看着她,“看着我。”

  她不肯,死死咬住嘴唇,脸色一阵阵发白。

  龙斩夜轻叹,将她搂在怀里,大衣抖开,将她纤细的身体包在里面。

  “别这样。”揉揉她的发丝,龙斩夜按着她双肩,声音沉稳低沉,“是我太着急了,你不喜欢,我再不这样就是了。先和我回去,这里很冷。”

  她没有吭声,只是在他怀里不可抑制的颤抖。

  龙斩夜扯开披风,露出她的脸,他捏着她下颌抬起她的脸,蹙眉,“怎么了,很冷?”

  她垂着头,把嘴唇都咬的淤血了。

  龙斩夜叹息一声,捏开她的嘴巴,手指搁上去,“咬吧,我知道你心里有气。”

  叶珈琅垂着眸子,眼泪死死的卡在眼眶不肯掉下来,她别过脸,推开他的手臂,“王爷认错人了,奴婢不是姝儿。”

  龙斩夜握住她双手,低头看着她,抬手,擦去她眼睛的眼泪,温热的掌心贴在她脸颊上,叹息,“如果有一天你我的境遇反过来,我变成了你不认得的模样在你身边出现,你就会知道了,不认得这个人的脸,却熟悉他身上的气息和感觉。”

  叶珈琅垂着眼睛,死咬着不说话。

  龙斩夜指腹擦着她脸颊,眼神柔软,“好吧,我等你,你说不是,那就不是……回去吧,太冷,小心你的手。”

  叶珈琅被他裹着身子,像木偶一样被他带下山去。

  路上她一片混沌,发凉的手被他握的热热的,手背上再也没有了刺痛。

  她好几次偷偷抬起来看他的脸,恍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还是他的姝儿,她的六郎只是这样如寻常那样带她出去走了一遭。

  可脸上的火辣分明存在,他有侧妃,有孩子,她承认了自己是叶珈琅,后果可能就是他立刻出手杀了她,然后继续娶了叶珈墨过他至高无上的生活。

  她怕了,死过一次,深刻的体会到地狱和人间的区别。

  烈火中的无岚和凤歌,那晚又经历了怎么的煎熬和痛苦?

  她不敢想,想一想都心痛的厉害。

  回到王府,龙斩夜也没有放开她,一路到了他的寝宫,刚一进门,就听见里面有人急匆匆跑过来通报。

  “王爷,小公子醒了,太医说是吃坏了东西,侧妃哭了一晚,叫奴婢过来请王爷过去看看。”

  龙斩夜淡淡嗯了一声,一摆手,“去传我令,赏些上好的药材过去,本王身体不适,就不过去了。”

  丫鬟面露难色,急忙摇头跪下,“王爷,侧妃命奴婢一定要请王爷过去……侧妃她……”

  瞟了一眼她袖子里手臂的淤青,龙斩夜蹙眉,招了下手,“起来回话。”

  丫鬟擦擦脸上的汗水,忙不迭磕头,“王爷,请求你随奴婢过去看一眼吧……”

  听着那丫鬟惨兮兮的哀求,叶珈琅在他怀里挣了挣,见他衣服里有人动,丫鬟吓了一大跳。

  露出头来,叶珈琅看着龙斩夜,淡淡道,“王爷去看看吧,毕竟是你唯一的儿子,为人父的该尽这些心。”

  龙斩夜眯了眯眸子,似乎想要看穿她一般。

  她这话说的并非真心,唯一的儿子她咬的很重,可想而知她心里的怨念有多重。

  孩子的话题他一直不太敢提起,一方面回避她的伤心事,另一方面,对一个男人来说,没能保住自己心爱女人和孩子,是一件奇耻大辱。

  况且,男人的心也不是铁打的,他也会为那件事觉得感伤和失落。

  低头贴着她耳朵,龙斩夜试图解释,“姝儿,郁儿和允集的事情,我该和你好好解释一下。”

  叶珈琅被他呼出的热气弄的痒痒,一甩头,“去看看再说吧,奴婢还要去做事情,待会儿王妃醒了,奴婢还要去伺候着。”

  龙斩夜在她脑袋上凿了下,将她从自己的斗篷里放出去,“行了,有些事我由着你,但是有些事绝不能让你胡来——给我在这里呆着,哪也别去。我去看看就回来,回来后,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叶珈琅瞪了他一眼,一旁的小侍女颇感迷茫,仿佛是自己错过了什么大事才会弄得如此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一般。

  叶珈琅知道这侍女是被下了死命令,带不去人,想必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也不耽误时间,摆摆手叫龙斩夜快走。

  他转身走到门外去,和门外的守卫交代了几句后才离开。

  叶珈琅准备在他之后离开,可是刚到门口,门就被关上,侍卫在门外高声提醒,“姑娘抱歉,王爷交代你不能走出去半步,奴才们只好关着你了!”

  她咬咬牙,难怪他不多废话就走了!

  急的在原地走了几圈,她也没找到跑掉的出口,他刚才在山上和她那样一吻,说不定就把她的身份给确定了。

  她不知道他会做什么,眼下她只是不想就这样认了自己就是叶珈琅,自己没死,他会有什么新计划?

  出不去,跑也跑不了,她茫然的趴在桌子上,没死又怎样,还能在一起吗,他身边谁也不缺,多了她却显得累赘又麻烦。

  在外人眼里,她毕竟给无岚生了凤歌,就算她没有正式的加封,可是世人眼里,她就是无岚的妃子。

  龙斩夜要带她走,就算那说法是真的,恐怕也没有将给她个正式名号一事纳入考虑之列吧。

  况且怎么走,他三妻四妾又有子嗣,凭什么带她一个走?

  越想越茫然,心里的惶惑又加深了几分,她分明是回来复仇,怎么会又想起这些来。

  愁了会儿,门外传来吵闹声,侍卫不停的提醒,可是来人仿佛是打定了主意要进来一般。

  她知道自己的麻烦又来了,刚站起身,门就被用力的踹开来。

  门口是一张光芒万丈的脸庞,叶家的女儿都美,叶珈莹尤是。

  细眉漆目,樱唇一点,五官组合起来,美得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

  叶珈琅握紧了自己的双手,紧紧的盯着缓缓逼近的叶珈莹。

  好多年没见了,比起刚开始见面,她的美更加咄咄逼人,从前的她虽然也张狂,可是没有像现在这么当仁不让。

  绕着她走了几步,叶珈莹停下来,站在她侧面睥睨着她,好久,冷笑一声,“也不怎么样吗——就凭这张脸,王爷喜欢你什么呢!”

  叶珈琅垂下眸子,淡淡道,“王爷和奴婢只是单纯的主仆关系,侧妃不必多心,奴婢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敢妄想高攀。”

  叶珈莹咬牙,冷笑,“不敢?你敢的很呢!装成我三妹很好玩是吗?学她的神态语气,学她的装扮动作,你挺行的嘛,说说,是谁教你这些的?”

  叶珈琅抿住嘴唇,摇头,“奴婢不曾刻意模仿谁,动作神态,是天生的。”

  “少装蒜。”叶珈莹握着手掌,瞪着她,“鬼才相信世界上有两个人一举一动都相似到这样,难怪王爷会被你迷惑,别自己偷着乐了,我告诉你,他不过是把你当成了我三妹的替身,告诉你,我三妹是前太子妃,你是不是也以为他是因为爱我三妹才对你格外上心的?”

  叶珈琅盯着那不停冷笑的女人,她的笑声叫人浑身不舒坦。

  【十二点左右还有一更,囧,起来晚了也更晚了,喉咙痛~~嗷~】



                  第二零九章 她是我的姝儿

  “少装蒜。”叶珈莹握着手掌,瞪着她,“鬼才相信世界上有两个人一举一动都相似到这样,难怪王爷会被你迷惑,别自己偷着乐了,我告诉你,他不过是把你当成了我三妹的替身,告诉你,我三妹是前太子妃,你是不是也以为他是因为爱我三妹才对你格外上心的?”

  叶珈琅盯着那不停冷笑的女人,她的笑声叫人浑身不舒坦。

  “告诉你吧,你和我三妹都是可怜虫,那男人哪里有心,他的心都在冰窖的女人那,她半死不活,龙斩夜才多看我三妹一眼的,我三妹的师父是异世高人,要救那女人,必须要倚赖那位师父,所以龙斩夜一心要找她,不是想念她愧对她,而是还想利用她,你死心吧,如果被龙斩夜发现你是假的,发现你对他没有丝毫用处,他一定会立刻一掌打死你!”

  叶珈琅脸色渐渐发白,是啊,她竟然忘了闵飞弦,什么正妃侧妃,长子嫡孙,全都不是他藏在心里最深的人。

  她该死,竟然忘了闵飞弦。

  他曾经因为自己冲撞了闵飞弦虚弱的身体就大发雷霆,一切变故不都是从这女人被救出来开始的么……

  从闵飞弦出现,她所有的幻想和幸福全都破碎了。

  看着她低落的样子,叶珈莹继续打击她,“这王府里,每个女人都是可怜虫,你是,我也是,我死去的三妹也是。别以为做主子很风光,你看看我们一家人就知道了,我大姐,现在被流放在外,日子可想而知,我找不见她,她的心上人也找不见她,好不容易那男人调回来,可是两个人却无法相见,因为局势变荡,我们一家人都没有得到个好下场。所以你不要指望沾我三妹的光,王爷到底对她虚情假意还是真心真意,这个谁也猜不透,在这之前,我劝你还是聪明点,要多少钱,我给你,老老实实的离开王府,做你该做的事情,去你该去的地方。”

  叶珈琅抬头看着她,喃喃,“怎么会找不见呢,流放去哪里,总该有人知道吧?”

  叶珈莹摇头冷笑,“说是流放去了蛮荒之地,可是蛮荒那样大,瘴气横行,她去了,能活着吗……叫人去找,根本找不到,她也许是死了,也许是根本没有在那里,我们叶家三个女儿,转眼间两个都生死不明,只剩我一个,你说我是为了享乐才入王府的吗?你觉得我会很风光的当上王妃吗?”

  叶珈琅觉察出她语气里的异常,探寻的看着她。

  叶珈莹缓步走过来,在她身旁一寸寸的挪动,目光锋利的在她身上探究。

  蓦地,叶珈莹一伸手,哧地一声撕破她肩头的衣服。

  半边肩膀上,一大块丑陋的疤痕盘亘在那里,叶珈莹眯起眸子,冷笑,“伪装的真好,不过这就巧合的过分了,好好的,为什么你和姝儿同样在一边肩头都有疤痕?如果不是为了掩饰,你就真的和姝儿相似的过分了。说吧,你到底是不是她,如果你是为了回来复仇,姝儿,现在,我们姐妹俩可能难得的是同一条心。”

  叶珈琅不说话,静默的看着她。

  “因为他,我们叶家一落千丈,几乎就是家破人亡。我对他再有情,他也只是如当初那样对我爱理不理。”叶珈莹盯着她,“你也一样,你也知道自己付出之后又得到了什么。怎么样,你不必否认,你改变容貌回来,总不会是为了和他再续前缘吧?”

  看着她沉默,叶珈莹继续道,“想想吧,你是谁,如果你是顾朝颜,我劝你离开,作为一个奴婢,我不会让你接近王爷,何况你这样处心积虑,就算王爷被你迷惑一时,他总有一天会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可如果你是姝儿,那一切就都不同,你可以想想,自己要的是什么,而谁可以帮你。”

  叶珈莹见她仍旧不说话,冷哼了一声,转头出了屋子。

  看她离开,叶珈琅才坐在一边的躺椅上发呆。

  她不会承认的,不管为了什么,她都不愿意再用从前的身份示人,那里面包涵了太多的耻辱和压抑,她宁愿重生,也不愿被打回原形。

  叶珈莹所谓的帮她,是否只是个幌子,她不会信她的,那女人对自己必定恨之入骨,怎么可能会和她一条心。

  可眼下,她最需要想清楚的,确实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复仇是最开始坚定的目标,可是龙斩夜却说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无岚和凤歌。

  她的意志因为这句话而开始瓦解,她可以杀他,可是却不想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就动手。

  所以,她在那之前,只能让叶珈琅一直作为死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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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榻上的孩子安稳的睡着。

  美丽的女人拉着他的小手,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脸看。

  好一会儿,她才转头看着坐在一边面色淡漠的男人,“王爷,晚了,不如就留下来好不好。”

  龙斩夜放下茶杯,起身走过来,郁儿心跳有些快,虽然是夫妻,可是她很少机会能和他近距离接触,他根本不喜好女色,这么多年,她几乎就没有看到他留女人在寝宫里睡过。

  试探了下孩子的额头,不烫,龙斩夜变收回手,淡淡道,“既然没事,你就在这里看着他吧。”

  郁儿连忙回头叫他,“王爷,你怪我刚才打了那个奴婢?我也是太着急了,我害怕允集出事。”

  龙斩夜淡淡瞥她一眼,声调冷然,“你爱怎样折腾,随你,只是顾朝颜,别去碰她。”

  郁儿咬着嘴唇,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嚷着,“凭什么!她凭什么让你这么上心,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为什么连个奴才都不如!”

  龙斩夜负手出门,在门口顿了顿,“她不是奴才,她是我的姝儿。还有,你想问我为什么对你不上心,你自己回忆一下,当初为什么要求我给你名分,你自己做的事,不会忘了吧?”

  郁儿咬牙,回头看着沉睡的孩子,心里一阵悔恨。

  她当初疯了一样的喜欢龙斩夜,那时候她只是闵飞弦身边的小侍女,后来闵飞弦入宫去,她就辗转流落,到后来,闵飞弦出事,她心底仍旧燃着对他的憧憬爱慕。

  能嫁给他,简直是终生唯一的期盼。

  在宴席上见到他,她就打定主意,用什么手段都要完成自己的心愿。

  那晚,她扶着酒醉的他入了厢房,可是他却除了昏睡连她的指头都没有碰。

  她对着他坐了一晚上,毅然撕破了衣裳躺在他身旁。

  他回府后没多久,她就说自己怀了身孕,要他娶她,伦理道德,以死相逼,连闵飞弦都搬出来,他没有说太多,也许是顾念闵飞弦,也许是对她有愧,最终真的娶了她。

  可是她除了侧妃的名号,还有眼前这个孩子,她仍旧一无所有。

  她不知道龙斩夜知不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那时候她鬼迷心窍了,为了能嫁给他,什么都肯做,这孩子,是她为了稳固地位和别人怀上的。

  龙斩夜从来不碰她,却对孩子好,不是那种极致的宠溺,可是该给的一样不少,这样对孩子来说其实足够了。

  她想要的,得到了吗?

  其实没有,她心里仍旧一片空虚。

  可若说没有,又觉得自己是太过不知足。

  能让他宠爱到极致的,世上到底有没有这个人,沉睡不醒的闵飞弦?还是和他纠缠不休的叶珈琅?

  她苦笑摇头,那两个人都不是对手了,可是却永远压在龙斩夜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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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更完,明天继续,最近思路有点乱,我整理一下,不过很快就写到简介那里了。也很快就要完结鸟~】



                  第二一零章 倘若孩子还活着……

  睡了会儿,叶珈琅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实在无法忽视那股灼热感,就睁开了眼睛。

  龙斩夜撑着下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怎么不睡了?”

  叶珈琅看着他,不高兴的翻个身,闷声,“你被人盯着试试看,看还能不能睡得着?”

  龙斩夜起身走过来,拉着披风盖在她肩头,瘦弱的样子让他心头发堵。

  手掌盖在她肩上,龙斩夜俯身,声音低沉,“那好,我不盯着,你再睡。”

  她不耐烦的回头瞪着他,“王爷不要处理朝事吗?你府里上下这么多妻妾子嗣,你不要一一照料到吗?”

  龙斩夜看着她,好久,挑唇一笑。

  叶珈琅恼火的推了他一把,那笑容里充满了得意,“奴婢想问问王爷,到底打算怎样,你既然这么想要我,那天为什么还大发雷霆的走掉?既然不想要,刚才在山顶是干什么,现在把我关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龙斩夜伸手,指腹擦过她的脸颊,听着她叽里呱啦的和自己争辩,声音悦耳的要命。

  看着他轻佻的样子,叶珈琅不悦的躲开,“王爷,请自重!”

  龙斩夜索性低声笑出来,看着她别扭的小脸,轻笑,“你难道忘了,你全身上下无一处我没看过,无一处我没碰过,自重?我要是自重了,你到现在还是个没尝过云雨滋味的黄毛丫头。”

  叶珈琅脸一红,瞪着他,怒道,“你无耻不无耻!”

  “无耻。”龙斩夜撑着下颌,认真点头。

  看她气得涨红了脸,他心里深觉,逗着她的感觉真好。

  用力的推了他一下,叶珈琅坐起来,语气很凶,“我要走,你别想困着我,我不是随便给点甜头就高兴的任你践踏的女人!”

  龙斩夜噙着笑,认真点头,“我知道,你想我怎么做?”

  叶珈琅愤愤的瞥他一眼,“随你怎么做我管不着,我现在要离开这里,我被你困在房间里,没有饭吃,没有觉睡,还耽误了去娘娘那里伺候,王爷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我!”

  龙斩夜敛住笑容,手一摆,“去吧,想干什么就去,我说过不会勉强你。”

  叶珈琅狐疑的往门口走,站在门外,转头看着他,再度重申,“我是顾朝颜,不是姝儿!你再叫错,我就不客气!”

  看着她跑,龙斩夜舒心的躺回躺椅上。

  她回来了,真好,不认也无所谓,他知道她回来了就好。

  能在同一个屋檐底下见面,聊天,吵闹,他一度以为再也不可能发生。

  躺在那里,他嘴角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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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龙斩夜那离开,叶珈琅浑浑噩噩了一会儿,去找些东西果腹,想起好像一整天都没有出现在赵良媒身边了,她此刻是侍女,总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赵良媒的寝宫里已经打扫的很干净了,她看到茶杯被用过放在托盘里,刚要走过去拿走去洗,立刻就有人抢先拿走。

  她抬头,只见一个侍女拿着杯子迅速的往外走,还说,“姑娘休息吧,我来就行。”

  她蹙眉,正转头打算继续找点事情做,椅子忽然就被搬到身边,另一个平时一起干活的侍女忙不迭的朝她笑,“姑娘坐吧,别累坏了。”

  她傻站在那里,看着昔日冷漠同僚忽然变得谄媚,心里并没有骄傲和快活。

  她摇摇头,挤出笑,“谢谢,不必这样对我,我还只是个丫鬟而已。”

  “可不一样!”侍女急忙摇头,“姑娘你和我们不同了,也许明天就要称你一声主子也说不定,奴婢们以前有什么冒犯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们下人一般计较啊!”

  她心里说不出的压抑,摆摆手,没多说就立刻了那里。

  龙斩夜交代的?

  她简直感到厌烦,真实的坏和伪装的好,她宁愿选择前者。

  这世界有太多虚伪,她再也不想见到了。

  活也不用干了,对着那些人虚伪的嘴脸,她宁愿不要再回去了。

  一个人在府邸里闲晃,也不知道是晃去了哪里。

  她现在前所未有的迷茫,她可以选择的路有两条,第一,继续复仇,就算他没有亲手杀无岚,可是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自己的家族几乎瓦解,家破人亡,他们之间怎么算都有仇恨要报。第二,尽弃前嫌,重新回到他身边去,可是,这条路不好走。

  光是自己那一关,她就过不去,她无法说服自己坦然回去,尤其,他身边的诸多女人,她参与不进去,也不想参与。

  抱紧了双臂,她迷茫万分。

  走着走着,似乎是走到了陌生的地方,她看到偌大的院子里有好几个个头小小的孩子在那踢着踺子,几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她心底里澄亮起来,她喜欢小孩,不光是曾经孕育过一个孩子,也因为见多了成人的争斗,愈发觉得孩子的单纯难能可贵。

  走上去,她立在一旁,看着几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在雪地里尽情的玩耍。

  看着看着,她莫名的生出阵阵怅然,倘若她的孩子还活着,应该也这么大,应该也和他们一样,这样开心的在雪地里玩耍了……

  【剩下的明早发。大家晚安。】



                  第二一一章 就会折磨人的死女人

  看着几个小孩在那里玩的开心,她始终在一旁看着,跟着一起笑,看着摔倒也跟着一起紧张。

  这些孩子是谁的呢?

  她心里一阵紧缩,莫不是龙斩夜的,他的女人多,孩子也没理由少。

  虽然自己没听说,可是他的年岁也不轻了,有三五个孩子也不稀奇。

  想着想着就低落的厉害,那人是个混账,他缺什么,非要揪住她不放,一会儿说不许她死,一会儿又不许她放弃。

  可是她坚持什么呢,坚持的结果又是什么呢?

  他连个希冀都不给她,凭什么要她坚持,凭什么要她守着。

  越想越难过,她打算离开,小孩子传来一阵吵闹,她回头,看着鸡毛毽子被踢到了高高的假山上。

  几个矮个子的小孩想爬上去又不敢,一个个的在底下干着急。

  叶珈琅叹息,转身走过去,爬到假山上把毽子拿了下来。

  几个小孩见她和蔼可亲的样子,纷纷围上来。

  蹲下来,叶珈琅拿着毽子逗几个小孩,“几岁了?”

  为首的小孩伸手来抢,被她躲开。

  没办法,小孩只得实话告知,“我们都同样大,都是四岁半。”

  叶珈琅伸手捏住小孩的手,果然和她的孩子一般大。

  捏了捏小孩的手,叶珈琅微笑着问,“你们的父母呢?怎么会在王府里玩?”

  小孩仰起脸,“这就是我们的家啊,我父王是当朝的六王爷!怎么样,威风吧!”

  叶珈琅心里一沉,果然是,她真是把他想的太简单了。

  手里一空,毽子被小孩抢走,几个孩子一哄跑开,朝着她做鬼脸。

  她呆呆的起身,头一阵发昏。

  她看的这几个都是他的孩子,看不到的呢……

  她不敢再想了,她从来都不是她想象中那样,好的,坏的,她永远无法预料。

  如今,她更加茫然。

  他想怎样,她越发不确定。

  恍惚的离开了庭院,她幽魂一样的飘。

  也许王府是留不下去了,龙斩夜,叶珈莹,赵良媒,全都怀疑她的身份,就算她抵死不承认,却也无法抹掉自己身上的气味和感觉。

  她必定报不了仇,且不说她下手杀龙斩夜有多难,单单说她如何去杀龙斩夜都是个问题。

  表面上他吊儿郎当,可是她此番回来,他必定心有警觉,对她好宠溺她是一回事,心里面有没有防备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们之间,再不是最开始只想排除万难在一起的时候了。

  闲晃中,走到了偏僻的地方,身后的脚步声她并没有注意到,待到注意到了,整个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剧痛从后颈迅速扩大。

  真糟糕,她刚刚才从乱葬岗爬出来,难道现在又要重来一次?

  昏死过去之前,她这样想,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人卷进麻袋里扛走了。

  ***************************************

  城郊小村落,这时候农家小院里已经飘出了炊烟,天已经接近傍晚。

  看着床榻上的女人还不醒,姚樟有些急,伸手又给她诊了一回脉,确定没大碍才起身走开。

  走到门口,门外是几个侍从样子的男人。

  姚樟怒视几个人,低斥,“搞什么!你们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竟然下这么重的手!”

  几个人低着头,“属下当然知道这是贵妃娘娘,属下几个真的也不曾下重手。”

  姚樟不耐烦的挥挥手,“行了,一个个的蠢的要命!她有事我的脑袋也得一起搬家!”

  斥责着,就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叹息似的声音。

  他急忙转头进去,就看见叶珈琅捂着脖子缓缓坐了起来。

  姚樟急忙走过去给她递了杯水,紧张的问,“娘娘,属下该死,派去的人没轻没重的伤了你,请娘娘降罪!”

  叶珈琅揉着僵痛的脖颈,看着姚樟,诧异了一下,“怎么是你?!”

  姚樟低着头,“是微臣。娘娘一去这么久,微臣怕娘娘出事,所以一时心急,就出此下策将娘娘救出来。”

  叶珈琅哭笑不得,“救我出来?我还以为自己又被人当成尸体丢去乱葬岗呢!你这人是不是迂腐过头了,我说了我去报仇,你这样把我抓出来我还怎么回去了!”

  “娘娘还要回去?”姚樟诧异的看着她,劝阻道,“万万不可,娘娘,王府里形势复杂,娘娘一个女儿家实在不能承受这样的风险,如果要复仇,也要留给我们这些旧臣,被先帝知道要靠一个女人复仇,我们这些人都没脸去见他了!”

  叶珈琅不悦的蹙眉,“女人女人的,女人怎么了?起码我混入王府,你们这群男人都在哪里?”

  姚樟无言以对。

  “赶紧送我回去,趁着还不太晚,被人发现我才真的说不清,你们帮不上忙还要坏我的事情!”

  姚樟才不会放她走,揽着她,“娘娘甭想再回去,微臣带你回府,复仇的事情不该由你来做。”

  叶珈琅恼火的想打人。

  和他对峙了会儿,她知道自己没法强辩,这里到处都是他的人,她说破嘴皮也没用。

  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叶珈琅摊开来,递到他面前去,“喏,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药制成的。”

  姚樟狐疑了一下,伸手接过来,摊开,里面是几粒黑色的丹药。

  嗅了嗅,他蹙起眉头,“这里面的药材都不常见,娘娘想知道,不如和微臣先回复,微臣研究几天必然能给出答复。”

  叶珈琅瞪他一眼,摆明了是不跟他回去就不告诉结果,可是眼下,她又没有别的选择。

  ***********************************

  王府。

  灯笼升起来,龙斩夜懒散的坐在凳子上,面前的案上摆着丰盛的晚餐。

  派去找她的人走了好久,到现在还不来,他蹙了蹙眉,有些不耐烦。

  又过了会儿,他正要催,就看到人从门外急匆匆跑进来。

  边跑边回报,“王爷,顾姑娘怎么都找不到,她常去的厢房,寝宫,厨房,到处都问过了,她哪也没去!”

  龙斩夜放下酒杯站起来,“怎么可能找不到!她那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来人不敢看他凶恶的样子,垂着头,“王爷,小的们已经四处问过了,姑娘真的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仍旧再找,可是她好像已经离开府里一样……”

  “混账!”龙斩夜怒斥,“能不能不这么无能!她怎么出府,你们当我这里的守卫和你们一样都是死人吗!”

  来人被他骂的羞愧不已,见他大步奔出门外,才敢跟上去。

  出了门,龙斩夜从人手里夺过火把,带着怒火,“给我搜,翻过来王府也要搜!我还不信了,她能上天入地不成,竟然能在我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一边带人四处寻找,他心里却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慌。

  好不容易把她盼回来了,就算她复仇也让他心里感到踏实。

  她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时候,天知道他心里经受了怎样的煎熬,宁愿死也不想再经受一次,他无法忍受她消失,最无法忍受的就是看不到她各自天涯。

  找到偏殿附近,有侍卫早早就等待在那里,看他过来,急忙上前回报,“王爷,顾姑娘下午的时候来过这里!”

  龙斩夜眉头拧的紧紧的,“继续说。”

  “是。顾姑娘下午来这里,看到了几位小少爷在踢毽子,小少爷描述了下,确定是顾姑娘没错。”

  龙斩夜歪了歪头,“还说什么?”

  “小少爷说,顾姑娘问起他们的父母,他们就说了父王是六王爷的事情。”

  龙斩夜一听,脸色顿时一黑。

  很好,她就是为了这件事跑掉的是不是?

  有了矛盾怀疑,她连确定一下都不用,直接就给他判刑了。

  这次走,是打算永远不回来还是再换个方式来复仇?

  他气得狠狠的摔了火把,如果她现在在他跟前,他一定气得扭断她脖子!

  死女人,就会折磨人的死女人!

  *************************************

  被姚樟带回去之后,叶珈琅跑不出去,好说歹说也没用。

  她被叶珈莹打的那一巴掌脸上还有消退殆尽的印子,她不说是怎么回事,可是姚樟却已经断定她在那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

  可想而知,他不会再让她走的。

  没办法,叶珈琅只得先老实呆着。

  晚上,她又跟姚樟问起那药丸的情况。

  姚樟看她不再吵闹,就静下心来给她研究那东西。

  过了好久,他才面色严肃的说,“娘娘,这东西哪里弄来的,你吃过?”

  叶珈琅被他的样子弄得心里咯噔一下,摇着头,“不是我吃的,我在王府里看到的,随手拿了,怎么,不能吃吗?”

  姚樟狠狠摇头,“岂止不能吃!简直是祸害!娘娘,这里面有三十多种药材,每一种单独拿出来都是提神醒目的好东西,可是凑到一起,就是害人的了——况且,这里面有种花的种子,那东西简直是毒药,吃过后让人产生幻觉,会让人变得亢奋,短期内瞬间恢复精神,可是那是亏空精力造成的假象,这是毒物,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存在世上!”

  叶珈琅心底一揪,急问,“那经常吃会怎样?”

  姚樟看着她,“常吃会耗损寿命的,严重的,恐怕会活不到四十岁。”

  叶珈琅手一抖,“那怎么办,如果常吃,能停下来吗?不吃了会好吗?”

  “这可不是想停就停。”姚樟摇头叹息,“这里面的花种,是会让人产生依赖的,服用惯了的人,一旦精神上受了压抑和刺激,立刻就会产生服用的冲动,用药就可以平复一切负面情绪,这就是可怕的依赖。”

  “如果他意志力很强,再也不吃了,会不会好点?”她坚持问道,龙斩夜应该可以做到的,他那人说好听是坚韧,说难听是冷血,他对谁都可以无情,何况是对自己。

  姚樟看着她,犹豫着点了点头,“会的,停下来的话,毒素就不会再叠加了,我想可以好的,不过,既然长期服用过,想必对身体已经造成了伤害,总之,这东西还是不要碰为好,娘娘,微臣这样解释你可满意?”

  叶珈琅点点头,看着他,“我问完了,我要回去王府一趟。”

  姚樟无奈一笑,“不可能,微臣绝不能再让娘娘去犯险。”

  【更完,明天继续~】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3
                 第二一二章 赐你宫刑!

  叶珈琅点点头,看着他,“我问完了,我要回去王府一趟。”

  姚樟无奈一笑,“不可能,微臣绝不能再让娘娘去犯险。”

  叶珈琅从头上拔出钗,习惯了这里放着利器,伤人自伤,都是好东西——

  姚樟看她用钗抵着自己的肩头,吓得伸手阻止,“别这样娘娘,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自己轻易伤害。”

  叶珈琅白了他一眼,“是你逼我的——姚樟,你忠心一片,无岚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可是你只需对他尽忠就可以,我和他,毕竟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不,连名都没有了,你别管我了,我谢谢你救了我一命,但那之后,我活着就再也不是为了活着了。”

  姚樟急的团团转,“别伤害自己,你要我怎么做都行,千万别伤害自己!”

  叶珈琅见他是真的怕自己受伤,不由得为无岚能拥有这样衷心的臣子感到欣慰,叹息,“我要回去王府一趟,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你让开吧,我不想为难你。”

  姚樟急忙安抚她,“好,我不拦着你,你放下簪子好不好?我让开。”

  叶珈琅没有松开手里的簪子,往外走,“别跟着我,我不会有事。”

  姚樟跟着她出了门,示意几个守卫不要靠近,所有人跟着她出了大门后,看着她骑上马奔驰进了夜幕里。

  守卫看着姚樟,“大人,要不要追?”

  姚樟摇了摇头,无奈叹息,“算了,追上了,难免她不会伤害自己。随她去,继续留意保护她就是了。”

  众人沉默的看着夜色。

  ************************************************************************

  王府。

  几个守卫打起万分精神立在那里,虽然夜深,可是没有人敢松懈一丝一毫。

  下午的时候王爷大发雷霆,说是府里无故失踪了个丫鬟,可是丫鬟怎么至于惊动王爷亲自过问,还弄出那么大阵仗寻找。

  前几个人因为守卫不力受了重罚,现在换班的各个都如临大敌。

  有马蹄声靠近,守卫立刻抽出佩剑,上前警示,“什么人!”

  叶珈琅勒马,翻身而下,迎视几个人,“是我,我是王府里的丫鬟,顾朝颜。”

  几个人面面相觑,就是这女人私自离府害的他们兄弟一群受了连累。

  敢怒不敢言,几个人不能多说,只是带她入府。

  一路走入层层大门,叶珈琅步伐从未有过的焦急。

  她要见到龙斩夜,立刻,马上,一刻也不想耽搁。

  到了他寝宫,守门的侍女瞥了叶珈琅一眼,指着远处,“王爷去温泉了。好久没回来。”

  叶珈琅懒得和侍卫慢慢磨蹭,自己提起裙角飞快的往温泉跑去。

  温泉偏居王府一角,她从来没去过,可是这晚因为着急,误闯误撞的就找了过去。

  雾气缭绕,恍惚步入了梦境。

  水声哗哗的流淌,仿佛就在耳边流动。

  叶珈琅推门而入,转身合上。

  往里走,层层雾气散开,她的视线终于清晰。

  池子里漂浮着白色的水汽,赤着身体的男人仰躺在池边,闭着眸子,双臂舒展开来,姿势很慵懒,可是她心头却一阵酸涩。

  缓步走过去,她停在他身边。

  龙斩夜没动,以他的警惕不会没发觉有人来。

  他要么就是知道是谁,要么就是根本懒得防备。

  叶珈琅俯身,跪坐在他身后,近距离的看着他,他背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全都是伤疤,打仗的人,怎么可能不受伤,可看着他这样的身体,她难以控制的感到难过。

  冰凉的指尖落在背上,龙斩夜肌肉紧缩了一下,却仍旧没有睁开眼。

  “六郎……”叶珈琅垂眸,看着他的那些伤疤,“还痛不痛了?”

  他不语,仿佛这里仍旧只有他和白雾。

  舀过一勺热水,她浇在他发凉的肩头,试图带去一些温暖,声音沉沉,“你再也不要吃那种药了,就是那黑色的丹药,那会伤害你的身体。”

  龙斩夜这才慢慢睁开眼睛,盯着前方涌动的雾气,冷嗤一声,“顾姑娘不是再也不敢高攀了吗,现在又来讨好我,怎么,装不下去了?”

  叶珈琅抿了下嘴唇,“随你怎么说吧,我只是想提醒你,那药伤身体,不要再吃了。”

  “你凭什么管我。”龙斩夜刻薄的反问,“既然你不想飞上枝头,我死了你也是丫鬟,我活着你也是丫鬟,也许我死了你还能被重赏后放出去,所以你不该管我,最起码,你不该干预我的生活习惯。”

  “我没有干预你!”叶珈琅有些恼火,他分明是在赌气,她丢下木勺,“我哪有操心你,你死活确实与我无关!我有关心你了吗!吃吧吃吧,吃死了你就不用在这里嘴硬了!”

  龙斩夜见她回身要走,伸手狠狠钳住她手腕,恼火,“混账!你一个丫鬟竟然敢这样和本王说话!”

  叶珈琅气得不行,“本宫就这样和你说话!叫你欺负人,赐你宫刑!”

  龙斩夜绷紧了脸看着她,这话在他们刚开始的时候她也赌气说过。

  “还敢不承认你是姝儿——”

  龙斩夜咬牙切齿的挤出这句话,回手将她扯落水中,大手一按,将她的脑袋重重的压在温热的水中——

  【要肉了哦!~明天早上再发其他章节~】



                  第二一三章 揉碎你都不够

  “还敢不承认你是姝儿——”

  龙斩夜咬牙切齿的挤出这句话,回手将她扯落水中,大手一按,将她的脑袋重重的压在温热的水中——

  叶珈琅落水,只觉得一阵窒息,她想出去透口气,可是他死死的压着她的头,有那么一瞬她怀疑他是要杀了自己。

  她在水里不停的扑腾,脸上只觉得一阵阵火辣辣——

  他手里抓着粗糙的布巾,在她脸上重重的揉搓。

  她感觉到脸上一阵松动——

  下一刻,她整个人被重重扯出水面,仓皇的呼吸着,她下意识的抓住他粗壮的手臂。

  眼睛有些红,龙斩夜盯着她,目光仿佛要杀人一样的可怕。

  叶珈琅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脸,上面又是另一种轮廓起伏。

  “混蛋你!”叶珈琅伸手,重重的打他,脸上痛的要命,她简直怀疑他是要毁了自己的脸!

  龙斩夜抓着她脖子,盯着她的脸,好半天,才冷笑一声,“再装啊——再跟我说你姓顾,说你自己是奴婢啊!”

  叶珈琅吐出嘴里的水,瞪着他,“我就是姓顾!叶珈琅死了,她在乱葬岗躺了一天一夜,你以为她有多大的命可以活下来!”

  龙斩夜一拳打在水面上,水花四溅开来。

  “你再嘴硬,叶珈琅,我真想捏死你算了,我叫你再跟我闹,我叫你再跟我耍心眼!”

  冷笑,叶珈琅看着他,“王爷,我心眼再多也比不过你,我没本事操控宫廷政变,我没本事主宰国家衰亡,我更没本事说爱一个人却将她往死里利用伤害!”

  龙斩夜捏着她脖子,蓦地将她甩出去。

  叶珈琅又沉入水底,扑腾几下才浮出水面,刚一出来,就又被他捏住脖子——

  她的脖子快要断了!

  “我解释过,我没有杀无岚,没有放火烧宫!”龙斩夜恨不得掐死她,“你根本不信我,只要有坏事就自动往我头上按!”

  叶珈琅一哼,“你怪谁,如果不是你几次三番骗我,我为什么会不信你!我一开始连命都可以交给你,可是我得到的是什么!”

  “你根本不懂!”龙斩夜压着她,“我不骗你,我们怎么往下走!你不肯伤害任何人,所以只能让别人来伤害我们!你是个蠢蛋,我龙斩夜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种没心肝没脑袋的女人!”

  叶珈琅心头酸涩,冷笑,“王爷说笑了,我没心肝没脑袋,这是事实,可是您说看上我,这就有些违心了吧——”

  龙斩夜劈手要打她,冲天的怒火让他濒临失控,她简直是在找死,一字一句都要激怒他,都在激发他强烈的杀戮气息。

  叶珈琅不躲不眨眼,直直的盯着他。

  龙斩夜掌风拂在她脸上,竟然有刺痛的感觉。

  她被迫闭上眼,只一瞬间,就感觉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支撑力倏忽间消失——

  浮沉了几下,她慌乱的从水里挣扎出去,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伏在水池边呕血的龙斩夜——

  心头一惊,她急忙涉水过去,水很深,脚下又滑,好半天她才踉跄的到他身边去。

  看着他吐出一大口血块在池边,她心里骤然紧缩,扶住他肩头,连声叫他,“六郎,你怎么回事!”

  龙斩夜没有应声,整个人都无力的伏在那里,水汽氤氲里,他英气的眉梢拧起来,就算不说话,也能体会到他那种蚀骨入心的痛楚。

  用手擦掉他嘴边的血,叶珈琅摇着他肩头,“我去叫人——哦不,我还是先扶你上去!”

  说着,她扯其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头,他很重,半边身子一压下来她就完全使不出力气了。

  将她压倒在池边,龙斩夜眯着眸子,眼神早已涣散不堪,他伸手扶住她脸颊,嘴角噙着笑,“姝儿,你还是关心我的。”

  她心下一恼,想着要推开他,可是看他的样子绝对不是装,他肯定是又吃那种药了!

  龙斩夜伸长手臂,在池边摸索了片刻后终于抓到了酒壶,凑到嘴边来大喝了一口,酒液从嘴角落下,打在她脸上。

  “别吵。”龙斩夜朝她吐出酒气,“别吵醒我了。”

  他埋首她颈间,喃喃,“我知道这药有毒……可姝儿,吃了它,我才能看到你。”

  他揉着她柔软的腰肢,闭着眸子在她颈窝里取暖,“所有人都说你死了,我不信,不敢信,不能信,我坚持你会回来……可是你不出现,我只好用这样的方式见你……”

  他被药物和酒控制了心智,满口的胡话。

  她听了却伤心不已,抚摸他的头,哀叹,“六郎,你又不是傻瓜,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说这样的话。”

  她又开始茫然了,又开始不停的提醒自己,不要抱幻想,他不可能爱自己……

  龙斩夜抬头,双瞳失焦,“从我们相遇的第一天,到现在是四年半过去,姝儿,我从未真正拥有过你。”

  他叹息,“从前你是别人的妻子,现在你不是了,可你再也不肯见我。”

  她抚摸他的发丝,温热的泉水包裹着两个人,驱散了冬天的寒冷,心上的霜雪。

  伸手抚摸他的眉梢,叶珈琅被他可怜的样子迷惑住了,哽咽着,“六郎,你真的想念我吗……”

  龙斩夜闭了闭眼睛,“如果能把你收进我心里,你就知道里面住的是谁了……姝儿,今晚别走,哪怕就一晚也好,让这个梦长些。”

  叶珈琅的指尖拂过他干燥的嘴唇,上面残留着血丝。

  她心跳怦怦的撞击着胸口,一点点靠近,她的脑子里还在不停的叫嚣:别去,别靠近他,快停下……

  可是她还没等做出最后的决定,他就猛地袭上来。

  重重的吮住她的上唇,有些痛,她闷哼了一声,他便分开,抬头吻在她额头上。

  双手被他握住,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可他的吻细腻又温存,她脑子逐渐空白,反抗的念头慢慢的像水雾一样飘散开来。

  “姝儿……”龙斩夜咬着她的耳垂,轻舔,噬咬,一下下瓦解着她仅存的理智。

  “别……”她下意识抵抗,声音发出来却是酥麻媚态,根本不像是在拒绝。

  龙斩夜轻笑一声,温热的酒气吐在她耳畔,声音低哑,“好姝儿,叫我声六郎听听。”

  她咬住嘴唇,他醉了,她没有,她疯了才又和他纠缠到一起。

  躲着他,叶珈琅仓皇喘息,“你做梦,我才不叫你!你是混蛋,三妻四妾不够,子嗣成群不够,你还想全天下美事都占尽了吗!”

  龙斩夜揉着她的细腰,两只手顺着热度向上寻觅,她指责他,他乐呵呵的听着,两只手却不闲着的溜入她衣底,粗糙的指腹抚上去,一路就将她的盘扣全数解开。

  骂着骂着,叶珈琅居然感觉自己身上再没有了束缚,低头一看,衣服竟然全都被他解开,只剩下单薄的肚兜还贴在身上!

  她羞恼的合上衣襟,伸腿踹他,“你给我滚!你现在有名分的就有三个妃子,找她们去!别碰我!”

  龙斩夜轻松将她再度制住,一手钻入她肚兜里,她叫,他的手就牢牢的掌握住那里——

  “走……开……”她咬牙,全身抖得厉害。

  拈住胸口的一点,他压在她颈窝,“休想……这阵子被你折磨,我日夜难安,就这一晚,我要补回来……”

  她挣扎,他死死压制,两人纠缠了片刻,她的衣服早已不翼而飞,浑身赤.裸着和同样一丝不挂的他近身厮缠到一处。

  她胸口的柔软紧紧的贴在他身上,这简直是最直烈的折磨,他呼吸顿时粗重,勾着她的腰提起她身体,将她压在了池边的石台上。

  这姿势有些难堪,叶珈琅抱胸,双腿向一侧屈起,慌乱骂着,“混蛋!你敢,我咬舌自尽!”

  龙斩夜并指,在她颈上的穴道一敲,她立刻就感觉到舌头一阵发麻,想说话都无法开口了——

  低笑了一声,龙斩夜拉掉她的手,目光炽烈的盯着她雪白美丽的身体。

  皮肤一阵灼烧,叶珈琅难堪的闭起眼睛。

  温柔的吻继续落在额头上,脸上,唇上。

  龙斩夜拥着她双肩,声音暗哑低沉的叫她,“姝儿,是我,不要怕……”

  她心下一阵叹息,她这辈子就只有他一个男人,无岚和她成婚多年,可是从来没有过夫妻之实。

  说起怕,能让她感到怕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个。

  真正得到她全部的,只有他一个。

  热吻烙印在锁骨上,她呼吸逐渐不稳,他一路下滑,落下湿漉漉的痕迹,张口,含住她一边的花蕾。

  她闷哼一声,酥麻迅速的扩散到全身。

  溺水一样的瘫软在他身下,她眼底蒙上诱人的水雾,转头看着他,她紧紧咬住嘴唇。

  龙斩夜温柔的吮吸她的柔软,好久,才抬起头,和她目光交汇。

  伸手,和她十指紧握,温暖一点点将两人冰冷的手攻占。

  “姝儿……”他拨开黏在她额头的发丝,看着她矛盾不已的样子,沙哑道,“揉碎了你都不够……我想你……”

  她鼻子忽然一酸,泪水就那样流下来。

  龙斩夜栖身,将她温柔的抱回水里,温热的水流将她包裹,她身体逐渐发烫,逐渐瘫软。

  他将她置于腿间,扶着她的腰一点点放下,她咬住嘴唇,忍不住害怕的低呼——

  龙斩夜亲吻她的眼睛鼻尖,安抚,“不怕,不会伤害你……”

  她太久没有过了,只想逃避,不停的扭动腰肢试图挣脱。

  龙斩夜没办法,只得暂且压制住自己亢奋的情绪,伸手过去,一点点探寻撩拨她。

  贴耳,他用只有她能听见的话挑逗她,轻浮,甚至是下.流。

  冬夜,外面寒冷彻骨,温泉里却一片春色。

  龙斩夜感觉到她可以了,这才重新抱起她,让她缠着自己的腰,一入到底——

  结结实实的充满了整个身体,两个人一起发出叹息,她是包容,他是满足……

  伏在他肩头,叶珈琅止不住的流泪,她不知道这样代表了什么,他此刻根本不清醒,连做梦还是现实都分不清,他刚才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抱着她的小脑袋,龙斩夜抽掉她发间的簪子,清香四溢,她一头青丝披散开来,仿佛柔密的水草。

  吻着她肩头,龙斩夜缓慢抽送,声音暗哑,“姝儿,那些孩子,并非我亲生……”

  他拂掉她脸上的汗珠,眼神深邃温柔,“你失掉孩子那天,他们正好出生,我想倘若真有轮回投胎一说,那我收养的这么多孩子里面,总会有一个是我们的孩儿是不是?”

  她闻言,顿时啼哭出声。

  【红袖我上不去啊!!要命!上了一早上了!!娘地,今天更这些,明天打算让俩人再来一回有木有人举手同意啊!】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4
                 第二一四章 有你哭的时候

    他拂掉她脸上的汗珠,眼神深邃温柔,“你失掉孩子那天,他们正好出生,我想倘若真有轮回投胎一说,那我收养的这么多孩子里面,总会有一个是我们的孩儿是不是?”

    她闻言,顿时啼哭出声。

    龙斩夜叹息,指腹抹掉她的泪水,温柔的吻着她,

    “别哭,我们今晚就再要一个孩子,你回来了,我再也没有任何理由耽搁下去,我明天就带你走……”

    她睁开泪眼看着他,深情至此。

    她的六郎,她恍然若梦,抱着他,只希望就这样一起死去。

    他要带她走,她总觉得那是个不切实际的提议。

    他背后有太多负担,他不可能放下,或者说,不可能为她放下……

    哀叹一声,他已然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

    她咬紧嘴唇,攀着他肩膀,随着他一起在浪潮里浮浮沉沉。

    过了今夜再说,她现在真的好想就单纯的做他的女人。

    没有仇恨,她不想再执念那些。

    至少现在,她不想记得那些……

    寻到他的唇,她急切的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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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纠缠了多久,两个人都倒在温泉边,热气温柔的包裹住两人,她转头看着他。

    他虽然闭着眼睛,可她知道他没有睡着。

    伸手握着他的手,叶珈琅慢慢靠在他肩头。

    龙斩夜闭目休息了一会儿,翻身将半边身子压在她身上。

    叶珈琅一震,抬头看着他。

    两人目光相触,有种无声的温柔流动其间。

    修长的手指落在她被水打湿的脸颊上,一下一下,极尽温柔。

    他的眼睛好深邃,黑的仿佛夜空一般,她看的不禁有些呆,动了动嘴唇,温热的指尖便落在唇上。

    “嘘……”

    龙斩夜按着她的唇,声音暗哑,“不要说话,一说话梦就醒了……”

    叶珈琅握着他手指,想告诉他这不是梦。

    可是看他散淡的眼神,她知道和他讲道理讲不通的,只好乖乖的点了下头。

    龙斩夜露出欣喜的笑容,俯首,吻着她额头。

    坦白说,他这样对自己,让她的心一片恍然。

    他爱自己的吧,不然不会这样温柔这样小心翼翼的疼爱。

    可她又不敢想象,他清醒后又会怎样待她。

    听着她叹息,龙斩夜捧着她的脸颊,俯首吻着她眉心,一点点下移到她鼻尖。

    “姝儿,我好久没有看到你笑了。”

    他的指尖点着她的梨涡,扯动嘴角,露出深邃迷人的笑容,

    “笑给我看,好不好。”

    她被他这个祈求逗笑,抚了抚他清瘦的脸颊,“傻要求。”

    龙斩夜捏着她手腕,也跟着笑,“姝儿嫌我傻……”

    她叹息着抱着他颈子,如果一辈子这样该多好。

    她害怕他清醒,害怕天亮后一切如初。

    可是他这样下去身体又不知道会恶化成什么样。

    摇着他手指,她提醒着,“六郎,答应我再也不要吃那种药好不好?”

    “好。”

    他痛快点头,吃药本就是为了排遣压抑失落。

    如今她回来,就在自己身边缠绵缱绻,他还需要那东西做什么?

    挥手将药瓶和酒瓶推开,龙斩夜抱着她翻了个身,酒水洒出来,温泉里四散着酒香。

    她披散在头发坐在他腰上,身上寸缕未着,白皙的肌肤在热气的烘托下变得粉红诱人。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这女人再也不是干瘪的小丫头了,她虽然仍旧清瘦,却早已有了独属于她的魅力和风韵。

    看着他喉结滚动了几下,叶珈琅有些羞于自己的姿态。

    想要爬下去离开,却被他狠狠擢住腰肢。

    她咬唇,有些痛,“放手。”

    龙斩夜上下抚动她的背脊,轻笑,“不放。”

    她瞪着他,却一副娇嗔的可爱模样。

    手掌下滑,扣着她的臀,龙斩夜神色慵懒轻佻,

    “反正我有的是力气,留着一整晚慢慢消磨,你急也没用。”

    她伸手挠了他一下,这人真的神志不清了吗?

    为什么说出的话和清醒时一个样子?

    龙斩夜被她抓了下,胸口现出几道红痕——

    可一点也不痛。

    这样看上去,反倒叫他喉咙发紧,血液窜涌下,膨胀的感觉愈见强烈。

    “姝儿。”

    龙斩夜沉下脸,盯着她,严肃道,

    “吓我好玩吗?你这些天去哪里了……乱葬岗,我去找过好多次,你一定在那里待过,为什么不回应我?”

    叶珈琅心情一沉。

    那些事她不愿意想起来,她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在那地方待过就觉得毛骨悚然。

    龙斩夜捏着她的腰,声音发冷,

  “不分青红皂白离开我,误解我,装死吓唬我,你易容回来,想必也不是你自己就能做到的,你求别人,唯独不肯给我一点希望,你回来报复我是吧,你这女人,竟然回来找我报仇来了——”

    她低头看着他,他眼底藏着浓浓的悲伤。

    她忽然觉得真的是自己伤了他的心,真的是她做错了事一样。

    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龙斩夜闭眸轻笑,“这些加起来,够你受的——”

    她打了个哆嗦,他笑比瞪人还可怕,她依稀联想到自己的惨况,摇着头就想往后跑。

    “休想——”

    龙斩夜勾着她脖子将她按在自己胸口,带着她一起翻了个身。

    半边身子重新沁在温水里,身体再也不冷,只是两个人的上身还留在池边的石头上。

    被压在下面,被石头咯的有些痛。

    叶珈琅屈膝阻挡他,可是这动作却为他提供了便利——

    龙斩夜直接擢住她膝盖,顺势向旁边一按——

    叶珈琅低呼了一声,他的轻笑让她顿时羞红了脸。

    伸手招呼他脸颊,叶珈琅恼羞的骂着,“混蛋!不许笑,不许看!”

    龙斩夜偏要看。

    低着头,目光放肆的落在她私密的地方,尽情的观赏那折煞人的美景。

    身体颤抖着,她踢蹬着温泉里的水,抗拒,“够了你!小心瞎掉!”

    龙斩夜只是笑,伸手抓住她另一边膝盖,屈起她双膝,用力向上一举——

    石头光滑腻人,她的身体像叶子一样被他推上了岸去——

    如此一来,她那处简直完全曝露在他目光里。

    叶珈琅咬住嘴唇,揪住岸上被他扯下的衣服,仓皇喘息,

    “龙斩夜!不许你看!不许看!”

    龙斩夜噙着邪佞的笑容,压着她双腿,像个痞子一样,慢吞吞道,

    “我偏要看,不光看,我还要……”

    叶珈琅抓起底下的小石子朝他丢过去。

    他轻巧躲过,一笑,“还敢凶,有你哭的时候……”

    她只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看了自己一眼,顿时心里一抖。

    下一刻,炙热到让她尖叫的湿软就闯入身体。

    她绷紧了身子,汗珠倏地密密实实的渗出来,颤抖着,

    “别,别……你快出来!”

    龙斩夜才没有空理睬她,俯首在她身体最深邃的地方尽情采集蜜汁。

    她凶,她横,可是他就有办法叫她立刻哭着求他。

    可现在,他并不是想惩罚。

    而是切切实实,他想用这样的方式证明她的存在,证明她是只属于他的存在……

    炙热的火焰在身体纵深处燎原,她不停的颤抖哀求,一阵阵足以让人窒息的快活闪电一样游走在身体每个角落。

    她从未到过这个领域,只觉得这简直是逼近死亡的一种快.感,她无依无着,只怕自己下一秒就会被那烈火焚为灰烬。

    慢慢抬头,龙斩夜看着她浑身散发出粉红的色泽,餍足的用舌尖卷了卷唇边透明的液体,一路爬上去,停在她颊边。

    他拍着她的脸颊。

    叶珈琅睁开眼,就看到他噙着坏笑欣赏自己窘迫的样子。

    伸手要打,龙斩夜早料到她有此举动,捏着她下颌,张口就含住她的唇。

    与此同时,他舌尖舒展,将刚刚从她身体里采出的蜜汁全数送入她口中。

    呛了一下,她只觉得这情景简直羞死人。

    她那里的液体此刻竟然流转在两人口里……

    她不敢睁眼,又死死的闭上了眼睛。

    将她唇边吮的红肿饱胀,他才满足的放开她。

    捏着她下颌一勾,叶珈琅头一仰,那些液体全都被咽了下去。

    龙斩夜眯着眸子,邪肆一笑,“甜吗?我的小姝儿。”

    叶珈琅涨红了脸,咳嗽着擦着嘴角,骂他,

    “混账!早知道就叫你吃药毒死!谁让你就知道欺负人!”

    低笑几声,龙斩夜指腹擦着她嘴角晶亮的痕迹,伸出舌尖轻舔了下那里,

    “明天再死,今晚先要够你再说……”

    她羞恼的别过脸。

    事到如今,是她为鱼肉。

    他想怎样,她除了逞口舌之快还能做什么……

    况且,是她决定今晚要好好和他在一起的……

    龙斩夜看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大掌盖在她胸口处捏了捏,

    “姝儿,我可不准你再瘦了,我现在的手心里,什么都没有……”

    她大怒,指甲挥下来抓他。

    堪堪躲过,龙斩夜仍旧觉得脸颊上一阵火辣,笑着抚了抚自己的脸,他啧啧感叹,

    “原来还不许我说,那好吧……我们只做实事……”

    她瞪了他一眼,就见他俯首,火烫的唇吻在她锁骨上。

    舌尖一路描绘她那处的形状,一路带着热度向下移动。

    不是第一次,今晚刚刚他也要过她一次。

    可是她只觉得自己所有的感官被顷刻间被放大了无数倍,敏感到让自己都诧异。

    他一碰,她就想歇斯底里的尖叫。

    那是种压抑到极致想要宣泄的心情,怎么可以这样。

  她甚至不知道原来亲热可以到这种和死亡差不多感觉的程度。

    张口,他含住她一边花蕾,少了温柔,他开始用力噬咬。

    她闷声阻止,手却绕在他颈后,完全的抱住他。

    酥酥麻麻的微痛感从胸口扩散,她只觉得神智被抽出去了。

    这样的快乐,只让她觉得是一种罪孽……

    龙斩夜放开她的花蕾,那里充血到艳红刺目。

    他用鼻尖碰了碰,迷蒙的眸底带着成就感。

    叶珈琅低头看着他,这时候已经没力气再感到羞愤了。

    她看着他,这是她深爱的男人,无论有多恨,前提永远是她爱他。

    两个人默契的同时伸手,十指交握,严丝合缝。

    另一只手梳理她凌乱的发丝。

    她额头上身上都是汗,他知道她刚才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她虽然早就把身子给了他,可是两个人从来不曾像今晚这般尽情的享受云雨之事。

    回想过去,似乎每次都伴随着她的眼泪。

    无奈的,痛苦的,绝望的……

    他抚着她脸颊,叹息,

    “姝儿,再也不要流泪,我如果再害你流泪,你就不值得再为我难过……”

    她盯着他,也跟着叹息了一声。

    拥着她的肩头,龙斩夜抵着她额心,慢慢的沉下身子。

    他早已濒临爆发,只是等着她一起,伸手下去一摊,湿漉漉,他轻笑,挑逗她,

    “小东西,我如果停下来,只怕你还不许——”

    她别过脸,不忘在他肩头咬一口。

    他低笑,压着她双腿,身子重重一撞——

    叫声被他的动作打乱,出口有些不堪入耳。

    她用力的咬住嘴唇,浮浮沉沉里早就控制不住自己,一声声旖旎的低吟缭绕在他耳边,更刺激的他狂放激烈。

    岸上不知持续了多久,她只觉得背上在石头上磨蹭的火辣辣的疼,还没等开口,就被他抱起来。

    下一刻,两人一起沉入温热的水里。

    他抽离她身体的一瞬,只觉得难以形容的空虚袭来,她不舒服的哼了声。

    他俯首咬着她耳朵,哼笑,

    “小东西,停一会儿就不许了?”

    她懒得辩驳,因为确实这样的虚无感让她难受,伸腿勾住他,她猫咪一样的蹭了蹭他胸口。

    龙斩夜趾高气昂的哼了声,将她翻过来,让她撑在池边。

    池水的浮力让她几乎双脚离地,她只能抓住岸边的石头。

    可是那根本就没有棱角,她的身体只能靠他落在腰上的双手保持平衡。

    看着她肌肤泛起红晕,龙斩夜胸口紧贴她背后,炙热的欲.望重新重重深入。

    她似叹息似痛楚的惊叫了声,随后声音便破碎不堪。

    一下下动作狂放激烈,直抵她身体最深处。

    那感觉,如同身体被投入岩浆即将融化一般。

    她脸上不知不觉的流了泪,不是痛苦,不是愉悦,只是莫名的感到了心痛。

    和他这样肌肤相亲,合二为一,她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有……

    龙斩夜扳过她的脸颊,俯首吮去她眼泪,吻着她耳朵,“姝儿,我又让你哭了,我该死……”

    她和他抵着鼻尖,看着他也跟着伤感起来的脸,摇头,

    “不要说这样的话……六郎,我们还能在一起吗……我最恨你的时候想过杀了你,可是我知道自己下不去手……”

    他抚着她发丝,郑重点头,“能,我活着就永远留在你身边,不,哪怕死了也一样……”

    她最怕他说这些字眼。

    也许是曾经与死亡擦肩而过,她对那种事有了认识,却也更加的感到恐惧。

    她可以自己面对死,却无法承受身边人离去。

    无岚,凤歌,她都不敢想,人死了,她就觉得自己活着是罪孽,是背叛。

    吻去她的泪,龙斩夜抚着她小腹。

    那里平坦紧致,他下巴搁在她肩头,静静期盼,“不哭,有一天我们的孩子会回来……我再也不涉入杀戮,而你又这样干净简单,我们会受到上天保佑的……”

    他发傻了,从前他根本不会说出这种话,可是此刻却无法平复她的伤心,只能用这样不切实际的话来安慰她。

    她眨眨眼睛,睫毛上挂着水珠,看着他,“会吗……我们还可以吗……”

    他咬咬她耳垂,“现在不正在……”

    他用力一撞,她便紧绷的低呼了一声。

    他绷不住,若是安慰她慢慢放宽心,估计他今晚上不熬死也憋死。

    压回她,他重新攻城略地起来。

    紧致的温暖将他拱上了悬崖顶,她快要受不住,他不许她先到,按着她小腹,一下快过一下的攻占。

    叶珈琅大口大口的喘息,叫的嗓子都哑了。

    “姝儿……”

    他叹息,拥着她纤弱的身子,在温热的水流包裹中无法抑制的释放出来。

    她瘫软的倒在他怀里,他低头,嘴角挂着餍足的笑。

    好久好久,他都不愿从她身体里退出来。

    可她累坏了,他真的有心就这样持续一夜,可是到底怀里的丫头还是欠缺调.教,动不动就哭着晕过去。

    他若是不管不顾,就实在与禽.兽无异。

  贪恋的在她身体里呆了大半天,他缓缓退出。

    就着温泉水给她洗了洗身子,他将她横抱在怀里,踏着石阶走上去。

    他其实根本分不清现在是梦还是现实,他喝了酒,吃了药,以往很多次都是这样的情景:

    他和她抵死缠绵,互诉衷肠,他肯定的告诉她,姝儿,我们还可以在一起……

    可每次醒来,枕边都是一场空。

    他几乎要习惯了,可是这一刻抱着她的触感和心情,都真实的可怕。

    他便害怕醒来,宁愿就这样醉一辈子,疯一辈子,他真的愿意……

    回到寝宫,他将她放到床榻上,抓过被子盖住她,她累得沉沉睡去。

    指尖划过她眉梢,他不敢眨眼,美梦做到这份上,简直让他惊诧。

    “姝儿……”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想叫她起来说说话,却不敢了——

    她醒来不见怎么办,醒来和他闹怎么办……

    他头疼的厉害,按了按额心,头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的瞻前顾后畏畏缩缩。

    好久,他终于支撑不住,躺在她身边,怀里的热度那么真实。

    他拈起两人各自一缕发丝,打了个结后,才肯拥着她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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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一五章 你把我当成谁了呢?

  天蒙蒙亮起来,叶珈琅只觉得浑身散架一般。

  她伏在他臂弯里,脸颊贴着他胸膛,那炙热的触感让她心头融化一般的甜蜜。

  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她枕在那里,伸手摸摸他的下巴,上面布满了胡茬。

  扎手,可是她喜欢这样真实的触感。

  他也累极了,闭着眼睛睡的毫无防备。

  双唇微微开启,这样的他她很少见,同床共枕不是第一次,可是同床到天亮的次数却很少。

  想起他说,她从未真的属于过他,他那时的语气和眼神,带了浓浓的失落和哀愁,她深深的被他打动。

  枕着他胸口,她贪恋的看着他的脸。

  棱角分明,俊逸非凡。

  她嘴上说如果从来一次,再也不会爱上他。可是实际呢,她想,如果真的重来一次,她怕是仍旧会义无反顾的对他倾心。

  粗壮的手臂压过来,她被压得咬紧嘴唇,埋首装睡不敢吭声。

  好半天,他均匀的呼吸仍旧持续,她才敢抬起头再看着他。

  他还在睡,他一侧头,她就觉得头发上一紧,低头,两个人各一缕发丝竟然系在了一起。

  她心里莫名酸涩,他竟然也会做这种傻事情,他被牵扯的大概也痛了,眉梢蹙起来。

  她叹息,俯首慢慢解开那个结。

  过了昨晚,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他醒了后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只当昨晚是个错误……

  也许昨晚的缠绵缱绻都是幻觉作祟?

  她没信心了,尤其不敢再对他抱希望。

  解开了发丝,她披衣下地,从一堆衣服里捡起那只药瓶,她将里面的药丸全数倒出来,厌烦的用脚碾碎,最后扫出门去,和尘土混做了一起。

  她不能让他再碰这东西,他简直是不要命了。

  做完了这一切,她回屋,瞄了眼镜子,里面的女人吓了她一跳——

  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仿佛长久没有见光一般,惨白的病态。

  她想想,自己真的好久没有用这张脸见人了,如此苍白也是正常。

  可是她仍旧觉得不习惯,刚开始易容,面对陌生的脸觉得茫然,现在换回自己本身的模样,又觉得不知所措。

  回头看了他一眼,如果就这样面对他,他不一定又是什么反应,她不是应该死去了吗,可是又变成这样回来,有些人不人鬼不鬼的阴森感,她看着自己都觉得有点可怕。

  她实在受不了这样苍白的自己,急忙往门外跑,昨晚上他揉掉了她脸上的面具,她先找回来,好歹那张脸不像自己现在这样吓人。

  跑出门,温泉里仍旧一片氤氲。

  四处找了找,她的裙角片片飘在水里,想起昨晚上他给的激烈欢好,她脸不禁涨红了。

  涉水,她摸索着那纤薄的面具。

  摸了会儿,才将那薄薄的东西捞出来,对着清冽的水面,她缓缓将那东西贴好。

  只要换了一张脸,她就立刻感觉到自己好像是换了个生命一般。

  她身上再也不背负那么多沉重和罪孽,她就算短暂放下仇恨也可以不用那么自责……

  看着换掉的脸,她身上湿透,呆立在水里,好半天才回过神。

  上岸去,她拧着身上的水往寝宫走。

  他醒了吧,醒了两个人要说什么呢,她矛盾死了,脑袋里混沌的浆糊一样。

  走到门口,她正强打起精神,准备进去面对他,可偏偏听见里面传出女人的娇笑声。

  她一怔,迅速的躲在门旁边。

  “讨厌……怎么睡的这样死。”熟悉的娇嗔,“别这样看着人家,我先穿起衣服再服侍你。”

  她脑袋发懵,这声音……

  分明是叶珈莹。

  好久,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似乎并未完全清醒,“昨晚,我喝多了。”

  叶珈莹声音娇媚,似乎是害羞了,“王爷是醉了,昨晚上折磨的臣妾好生可怜……”

  叶珈琅咬咬嘴唇,很想冲进门去质问那女人,她说谎起来怎么这样连气都不喘?

  龙斩夜又是好久没出声,似乎是穿完衣服了,茶杯被放下,他声音沙哑疲倦,“给我拿粒丹药过来——”

  叶珈莹翻了会儿,道,“王爷,没有在身上带着吧?”

  龙斩夜沉默了会儿,“昨晚你怎么过来的?我记得我去温泉待了一夜。”

  娇媚的笑起来,那笑声柔媚的不像话,叶珈琅靠在墙边,叶珈莹我见犹怜的样子就那么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臣妾听说王爷在温泉里好久没出来,怕王爷被热气熏到,所以不放心才过来的……”

  多感动,多贴心,多关心自己!

  叶珈琅有些恼火,准备踢门进去的时候,就听到龙斩夜幽然道,“昨晚我喝多了,我不知道是你。”

  叶珈莹却不恼火,“反正我是你的人,无所谓王爷认不认得我——可王爷,你是把我当成谁了呢?是我那死去的三妹吗?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深爱的男人和她二姐滚到了一起,应该会很伤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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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一六章 比一枕寒凉更糟糕

  龙斩夜喝着茶,头疼的厉害,他昨晚喝了烈酒,还吃了会产生幻觉的丹药,可想而知昨晚上他的精神状态有多混乱。

  可是他明明记得是姝儿,真真切切,真切的让他敢于放心睡过去,可是醒来后,比一枕寒凉更糟糕——

  他的床上躺着别的女人,那女人,还是姝儿的二姐。

  他不齿这女人,预备利用她将姝儿逼出来,他知道自己卑鄙无耻,可是从未对她动过一丝一毫歪念头,即使她再美再主动。

  可是昨晚上他似乎是做了该死的事情。

  神智未完全恢复,龙斩夜只当此刻也是梦的一部分——只不过是噩梦。

  他握着茶杯,姿势颓废的坐在那里。

  叶珈莹走过去,抚着他冰凉的脸颊,她知道他体内还有残余的药物,不然他此刻一定提剑刺向她了,可没有,他只是安静的坐着,像个失落的孩子一样。

  “王爷。”叶珈莹捧着他脸颊,“你这样对我不理不睬,是怕姝儿在天上看到我们在一起难过吗……”

  龙斩夜蓦地扣住她手腕,不耐烦的甩开,她每一声姝儿都让他心尖刺痛,他觉得那两个字像倒刺一样反反复复勾拉着他的心脏。

  “够了!别再提到她的名字!”

  他痛苦的按住太阳穴。

  该死,他现在只想一掌拍死自己,或者再给他一瓶药让他吃了后再在梦里醉上几百年!都好过那女人鬼魅一样在他眼前耳边不停的刺激他。

  叶珈莹猜也知道出去的人应该回来了,轻笑着,手腕缠上龙斩夜,“王爷既然这么不想听我提到她,我就不提,想也知道,王爷这般厌恶她,怎么会因为惦念她而失控……”

  龙斩夜冷眼睥着她,此刻他只想让这女人消失,他真怕自己恢复力气后忍不住一掌劈死她。

  叶珈莹俯首,在他耳畔轻叹,“王爷,说到底你还是爱闵飞弦多过爱姝儿,爱屋及乌不是没道理,你害她惨死,总该要善待她的姐姐,可是我大姐被你流放去蛮荒,你可知,她现在的境遇如何?”

  叶珈莹说的快要垂泪,“我大姐路上被羯苍的贼人掳走,她是我们东陵的名门闺秀,可是那些烂人竟然糟蹋她,把她丢到军营那种肮脏的地方和一群臭男人关在一起!”

  她说的屈辱,就算没有去过军营,不了解情况的人也可以听出其中的含义了——

  叶珈琅傻站在门口,一点点坠入冰窖。

  “你为了我大姐换掉闵飞弦的解药迁怒至今,可你却不顾及死去的姝儿,她若是看到今天,我和大姐都落到什么地步,她会死不瞑目。”

  龙斩夜心头一揪,不耐烦的甩开她缠着自己的手,“够了!”

  叶珈莹哂笑,提高嗓门,“王爷爱闵飞弦,爱她就好,何必糟蹋我妹妹,她爱你,到死都爱你,可是换来的是家破人亡。”

  龙斩夜恼火的单手举起,下一刻,只听砰地一声,面前的木桌子被他单掌劈开——

  叶珈莹吓了一跳,硬着头皮道,“王爷羞于提起姝儿是吗,她是你的耻辱是吗?我偏要说,她死的不值,你利用她,伤害她,昨晚,你根本把我当成闵飞弦,你刚才醒来时叫的是闵飞弦,你说,你只是利用姝儿才和她在一起,你说……”

  龙斩夜蓦地擒住她脖颈,目光森严,一字一顿,“再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你说,她死后,你无处宣泄心里的情绪,才转而娶了其他女人,世上没有人能代替她……龙斩夜,你不知道你吃了药之后说的才是真心话吗?你平时藏得太深了,可是刚刚,你可是字字不假!”

  龙斩夜捏着她的脖子将她丢出去,叶珈莹重重的摔在地上,喉间涌上一阵鲜血。

  门外的叶珈琅听着里面的声响,想进去,却再也没了勇气。

  她太傻了,简简单单就忽略了最严重的问题,他们之间,不单单只有宫里的一桩纵火案。

  门外传来脚步声,时辰差不多,是该来侍女伺候了,她没有犹豫,闪身离开门口。

  茫然的离开寝宫,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身上还留着他碾过产生的痕迹,气息,体温,她都记得清楚,可是到了门口,她又没有勇气进去见他。

  恍惚的走到自己供职的地方,只见到平日关系最为亲近的兰芝,那女孩急匆匆的上前截住她,“朝颜,帮我个忙去厨房看个火,我现在要去药房取药材,忙昏头了我!”

  叶珈琅自然没理由拒绝,她和其他人比,工作少的可怜,这也致使别人对她多有微词。

  她点点头,一边挽起袖子一边往厨房走去。

  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她添柴,煽火,时不时打开盖子查看一下情况。

  她从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根本不会做这些事,万幸的是自己还不算太笨,看了几眼就能学个八分像。

  厨房的人忙的四脚朝天,没人理睬她是不是情绪低落,她也不说话,一直等到兰芝回来才走开。

  临走时,兰芝握了握她的手,神色多有复杂的说了声谢谢,又说了句抱歉。

  她并未多想,离开后只在园子里晃荡,最后实在累极,回到自己的厢房去休息。

  昨晚上那人疯了一样,不停的要,她昏死过去的时间远比清醒的时间长。

  头痛,她盖着被子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朦胧中听见有人再拍门,很大力,声音粗暴,“开门!别耍花样!”

  她以为自己做梦,王府里不该有这样凶恶的人出现才对,她仍旧不动,累得一点都不想动弹。

  又过了一会儿,门被猛地踢开,她浑身一激灵,骨碌坐了起来。

  揉了揉眼睛,她看着门口两个高壮的侍卫。

  没有人告诉她发生什么事,两个侍卫大步上前,拎起她的手臂就把她提了起来。

  手臂折断了一样,叶珈琅痛的直蹙眉,转头望着其中一人,“你们干什么,简直放肆!”

  那人凶恶的扫了她一眼,仿佛她罪大恶极般,“蛇蝎女人,今天你的活路是到头了!”

  另一人不耐烦,“别和她废话,叫她留着力气去和王爷解释,闵小姐出了事,她必死无疑!”

  叶珈琅脑袋嗡地一声,闵小姐?闵飞弦?她不是躺在冰室里永远沉睡下去吗,怎么这会儿又出事?

  她一路猜测着,就被带回了龙斩夜的寝宫去。

  被人丢在地上,她踉跄的跪倒,膝盖痛的厉害,一旁地上趴着个昏死过去的丫头,她仔细辨认,才发现那一身是血的人,就是刚才和她说过话的兰芝。

  她抬头,面前没有人,再往里看,才发现龙斩夜是守在床榻边上。

  他手里握着一只纤白的小手,俯首,眸底都是深邃的情谊。

  她居然不觉得慌了,慢慢的直起身子,跪也跪的直直的,“王爷。”

  龙斩夜好半天才转头看着她,目光里看不出喜怒,很深,很冷。

  昨晚上他还抱着她,深情至极的说要带她走,要和她一辈子,她心里苦笑,幸好没有当真……

  龙斩夜睇着她,声音冷肃,“刚才那丫头说你前一刻碰过煎给飞弦的药,你有没有做手脚,现在承认,我饶你和这丫头全尸。”

  她忽然冷笑出声,扬眉看着他,“哦?王爷的意思是,我承认,留我们全尸,不承认,死无全尸,请问王爷有给我选择吗?人都死了,全尸不全尸好像没那么重要吧?”

  龙斩夜目光沉暗,她不知道他这样,是因为药物没有褪尽还是他本来就该是用这样的心情面目对待自己。

  “我不想听到虚言,一个字也不想。”龙斩夜冷眼看着她,目光带了刀锋,“你昨晚在哪里,早上几时起来,又是几时去的厨房?”

  叶珈琅闭了闭眼,她听着自己的声音冷静的像别人,“回王爷,奴婢昨晚在自己厢房休息,早上因为头疼起来的晚了些,刚出门就被兰芝拉住去厨房帮忙,帮完忙奴婢就回厢房继续休息,除此之外,奴婢不曾去过任何地方。”

  她刻意咬重了‘任何’这两个字。

  龙斩夜面色微变,“你最好别对我说谎!”

  【其实六叔是诈她,她早起来跑了,他不敢确定是谁,所以说这些话……今天更完,明天继续~月票啊,红包啊,鲜花就不用了哇~】



                  第二一七章 胁迫承认1

  叶珈琅闭了闭眼,她听着自己的声音冷静的像别人,“回王爷,奴婢昨晚在自己厢房休息,早上因为头疼起来的晚了些,刚出门就被兰芝拉住去厨房帮忙,帮完忙奴婢就回厢房继续休息,除此之外,奴婢不曾去过任何地方。”

  她刻意咬重了‘任何’这两个字。

  龙斩夜面色微变,“你最好别对我说谎!”

  叶珈琅捏着衣摆,低头看着地面,“奴婢不敢,王爷想怪罪就怪罪吧,奴婢没有加害闵姑娘,王爷如果想要用人命解气的话,奴婢无话可说。”

  龙斩夜简直要被她嚣张的语气气死,起身走过来,一摆手,一众侍卫侍女全都无声退下。

  门被合上,屋子里只有他和她,以及躺在床上昏睡的女人。

  叶珈琅抬头瞄了眼床榻方向,“王爷,不要将她送入冰室吗?”

  龙斩夜伸手拉住她手臂,手劲儿很重,她痛得咧了咧嘴,冷笑,“王爷的关切过头了,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要治好闵姑娘吗?你急着追究责任,别把首要事情耽误了。”

  龙斩夜睇着她,脸绷得紧紧的,“别跟我装蒜!昨晚你去哪里了!”

  叶珈琅看着他,赌气道,“王爷管的真多,奴婢说了,在厢房睡觉,不然王爷以为我能去哪里?”

  龙斩夜恼火的伸手掐住她脖子,盯着她,“你说谎连眼睛都不眨,昨天你私自出府,回来后被人带去了我那——你去过温泉,我不管你心里有多少怨气,但是现在不是你说气话的时候,姝儿,昨晚是你,对不对?”

  她觉得嘴巴很干燥,看着他恼火的样子,可是眼睛里却带着难以忽略的期许。

  她不知道说什么,叹息,“王爷,救闵姑娘吧,她对你很重要不是吗?”

  龙斩夜攥紧她的手,很执拗,“我问你,昨晚是不是你!”

  她觉得他的追问很没有必要,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从不是自己,不是吗?

  她挣了挣,“我说了,昨晚上回来后就回厢房睡觉了,我没去温泉,王爷问这个做什么?谁去过温泉很重要吗?”

  龙斩夜的手几度收紧,几度又放开,他很想用暴力逼迫她屈服,叫她说出心里隐藏的话,可是她偏不听话,挑衅的看着他,是笃定了他下不去手是吗……

  他有些恼火自己被她捏住七寸的感觉,冷笑着放开她,负手,“让我告诉你,叶珈墨确实身陷羯苍军营出不来,叶飞廉已经向我请兵前去营救,可我还没允,为了一个女人去不太值得——朝事你是不是不懂?不懂就算了,昨晚不是你就不是吧,我记错了,不是大事,下去吧,别打扰飞弦。”

  她脑袋嗡地一响,下意识的抓住他袖子,“为什么不出兵!”

  他倒是不急了,慢条斯理的从她手里抽出袖子,假装看不到她的焦急,淡淡道,“不想就不想,没有为什么——我是摄政王,我说了算,怎么,你很关心叶家?”

  叶珈琅咬咬嘴唇,平稳了下呼吸,“男人在家里享乐,放着女人在外受敌凌辱,王爷的摄政王当的真风光。”

  低笑一声,龙斩夜转身走到床榻边上,俯首将闵飞弦扶起来,叶珈琅这才看到,那女人早已不似初见时那般貌美年轻,此刻,她脸上的皮肤全都松弛衰老,头发已经一多半变成了银白色。

  她吸了口凉气,震惊的讷讷,“她……是因为中毒才变成这样的吗?”

  龙斩夜低头看了看闵飞弦,用手触了触她发凉的手背,声音冷肃,“不是,她从回来开始,就开始迅速的衰老。”

  半年时间,她就已经衰老了四十年一样,从地宫里救出来,她仍旧无法恢复,反而因为耗损了仅剩的精气而迅速老去。

  他低着头,神色木然。

  叶珈琅看着他抱着闵飞弦,心头一阵阵刺痛,低着头,“王爷,你能否答应派兵去救叶珈墨,奴婢早些年有幸见过她,受过叶小姐恩惠,所以……”

  “你求我?”龙斩夜嗤笑一声,目光发冷的盯着她,“你觉得我凭什么会答应你?如你所说,你是奴婢,我似乎没必要听你的话。”

  叶珈琅咬咬嘴唇,跪下,“王爷肯出兵,奴婢生生世世追随你!”

  “少说空话。”龙斩夜一哼,“这辈子你是跑不出王府了,下辈子?谁知道下辈子到底有没有那回事,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我还没罚你煎药不利的事情,竟然还跟跟我谈条件!”

  跪在地上,叶珈琅给他磕头,他这样为难无非是想逼她承认,她也真的在心里这样决定了,只要能救出大姐,她做什么都认了……

  “王爷,我……”她哽咽了下,张口正要承认,就听见门外一阵喧闹。

  龙斩夜比她更恼火,扬手丢出手边的茶杯砸在门柱上,大怒,“说了不许进来,聋了还是当我死了!”

  来人仍旧开了门,他蹙眉,看着门外的一群人——

  除了叶珈莹站在那里,还有赵良媒。

  手里捧着一件眼熟的衣服,赵良媒慢慢进屋,跨过地上的碎瓷片,叹息,“王爷,闵姑娘可要送回冰室去了,在外面耽搁太久,她受不住的。”

  龙斩夜看了看怀里的女人,扬眉示意门外的太医进来。

  几个人进来后,又重新诊视了下,对着龙斩夜低声回复了几句,那男人的脸色难看的厉害,好半天,才叫人把闵飞弦抬了出去。

  经过身边时,叶珈琅不忍心在看她,好好的女孩,却变成了这样,她心里面有些隐忧,闵飞弦的样子,好像活不久了……

  她看了眼龙斩夜,他有些失神的坐在塌上,仿佛魂也跟着走了一般。

  重要不重要,看就知道了。

  不光她怨恨龙斩夜,龙斩夜也痛恨叶家,他们互相伤害,互相攻击,没有人绝对无罪,也没有人是分毫未损。

  沉默了会儿,叶珈莹终于忍不住开腔,看着叶珈琅呆呆的站在那里,她一哼,“贱人,还不认罪!”

  叶珈琅刚要转头看她,就觉得膝盖上一痛,身体猛地倾倒,她直接跪到地上。

  回头怒瞪踹了自己膝盖一脚的奴婢,叶珈琅咬了咬嘴唇,冷声,“敢问叶小姐何以如此侮辱奴婢?”

  叶珈莹从赵良媒手里拿过那件火红的狐裘大衣,抖开,里面洒出几包东西,掉在地上,有微苦的药味传出。

  那衣服是龙斩夜找给她穿的,口里说的是给姝儿,可是她不曾正面承认过,他是并不在意事实呢,还是对她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她说不好。

  叶珈莹用鞋尖踢了踢那包粉末,“你自己说,这是什么东西!”

  叶珈琅摇头,虽然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也逃不过这陷害了,可她仍旧辩解,“奴婢不知。”

  叶珈莹拆开另一包,里面是暗灰色的粉末,她走到前面去,拿给太医看,“太医,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太医几个凑上来,闻闻捻捻,神色微变,惶恐道,“正是这毒药,闵姑娘中的毒正是这一种!腐蚀心肺,恶毒啊!”

  叶珈琅看了眼赵良媒,她怎么也参与进这种恶俗的戏码里了?

  转头,她又看看龙斩夜,他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就那样双目放空的坐在那里。

  戏码恶俗,他却未必可以清明决断,毕竟受伤害的,是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

  重要到,无人可匹敌吧。

  “王爷!良媒姐亲自带人搜查的,她可以作证臣妾所言非虚!”叶珈莹怒视眼前神色淡漠的小奴婢,一哼,“就是她,八成是以为王爷给她几分好脸色就妄想飞上枝头,现在竟然开始害人,现在是闵姑娘,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向我和姐姐下手!”

  赵良媒不说话,默默看着龙斩夜。

  他很累的样子,精神不太好,以往他一定要一颗丹药来吃提神,可是今天他没有,好像那丹药也起不了作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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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一八章 胁迫承认2

  跪在地上,叶珈琅虽然被众人围攻,可是心里却没有太多担忧,她知道龙斩夜不会相信这么显然的陷害——

  几个号称目睹她怪异作为的侍女在一旁不停抖落线索,她听得心里冷笑,就算不是朋友,她自认为这种谎话也说不出口。

  可这些人说的面不改色,活脱脱把她描述成了个爱慕虚荣诡计多端的女人。

  “王爷,此女是祸害,不能留,杀了她吧!”叶珈莹痛心疾首,好会演戏,早上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出现在龙斩夜身前的吧?

  叶珈琅想了想,她会那个时候去,偏巧赶在她出门的一会儿,想必她不是碰巧过来。

  既然是预谋过,她大概也算好了,说什么能刺激的她叶珈琅离开,刺激的她无法和龙斩夜平静以对。

  大姐的事情是她故意说的吧,还有一番关于和闵飞弦的比对。

  那粉末,想必也是计划里的一个环节。

  她叹息,叶珈莹是太爱龙斩夜了,还是太很她?

  她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莫名的颓丧,被人厌恶至此的感觉不好受,她自问没有故意去伤害过谁,可是似乎和她有关联的人最后都对她带着厌烦和恨意。

  师父是,亲人是,她觉得自己很失败。

  叶珈莹不遗余力的鼓动龙斩夜杀了她,好久,龙斩夜才不耐烦的抬起头,声音冷肃,“闭嘴——”

  叶珈莹抿住嘴唇,有些焦虑的看着慢慢站起身朝着叶珈琅走去的男人。

  他眼底没有什么情绪起伏,脸上也没有,她猜不出他是愤怒多,还是信任多。

  停在叶珈琅身边,龙斩夜伸手捏住她下巴,动作有些粗暴,她吃痛的被迫面对他。

  盯着她陌生的脸,龙斩夜睇着她,一字一顿,毫无情绪,“昨晚本王喝醉,临幸了一位府里的侍女,现在我问你,是你不是你?”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这种事至于当众说出来吗?

  叶珈莹咬咬嘴唇,上前一步,“王爷,你忘了吗?是臣妾啊……”

  “滚开!”龙斩夜不耐烦的挥了下手臂隔开她的靠近,目不转睛的盯着叶珈琅,“本王喝醉了,不是傻了痴了!我记得她穿着侍女的衣服,你只要告诉我,昨晚是不是你就够了——想清楚,你只有一次机会。”

  叶珈琅死死咬住嘴唇看着他,他这样问,无非是想逼迫她承认。

  他的画外音她听得懂,如果承认昨晚临幸的是她,她就可以免于一难,如果不认,恐怕真的就要死无全尸。

  冷眼看着她满脸挣扎,龙斩夜目光发暗,很好,这么不愿意面对他,他倒是失去这个耐心陪她慢慢玩了。

  看着龙斩夜挥手要走,叶珈琅连忙扯住他衣摆,喉咙发涩,好半天,当他再度要走时,她才艰难开口,“回王爷……是奴婢……”

  他顿住脚步,脸色阴鸷,“听不见,大声点!”

  叶珈琅咬咬嘴唇,他故意这样羞辱她,她可以不认,可是前一刻,他说叶飞廉请求发兵去救叶珈墨,他不允许,大哥私自走等于叛变。

  如果能救回大姐,她做什么都行……

  提高声调,她低着头,“昨晚……奴婢误闯入王爷沐浴的地方……奴婢该死。”

  龙斩夜心里一股怒火涌起,重重抽回衣摆,叶珈琅失去支撑,狠狠摔在地上。

  他居高临下的睇着她,一声冷笑完全说明他已经失去了耐心,“很好——身为奴婢,不知安分,竟敢借着本王酒醉妄图往上爬,顾朝颜,欲擒故纵的把戏你玩的好啊!”

  叶珈琅抬头看着他,他翻脸比翻书还快,也许他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她瞒着,他怀疑,所以就伪装拿她没办法的顺着她,到了这一刻,她卑微如尘土,他却无情的将她踩在脚下。

  她忽然怀疑,他昨晚是装醉,是不是就为了这一刻对她尽情的羞辱?

  龙斩夜看着她带着恨的盯着自己,冷笑,“没有人可以将我玩弄到如此地步——”

  捏了她下巴一下,龙斩夜眯起眸子甩开她的脸,“将这痴心妄想的女人关入西苑,你该清楚,欺骗本王,绝对没有好下场。”

  她恼怒的盯着他,骂着,“你混蛋!你去救叶珈墨,还有你叶珈莹,你脑子里除了男人没有别的了吗!那是你亲姐姐,你怎么也这样无动于衷!”

  叶珈莹瞟她一眼,不耐烦的催促侍卫,“带走带走!在这里大呼小叫,你算老几?王爷不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的,少做梦了!卑贱!”

  叶珈琅气得直发抖,被几个侍卫架起来,粗暴的带出门去。

  她很想回头继续骂,骂叶珈莹对她无休止的陷害,骂龙斩夜的翻脸无情,她昨晚甚至打算原谅他了,早上也几次打算进去和他坦白,可是他未来的侧妃完全破坏了那一切,她现在仍旧恨不得杀了他!

  看着叶珈琅被带下去,龙斩夜没有将视线停留太久,收回来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淡淡道,“行了,我累了,都回去。”

  叶珈莹见到他是真的不太高兴,也看着叶珈琅被关在西苑,那地方破破烂烂,专门关押一些犯了错的人,如今她去,日子凄惨自不必说,只是让人担忧的,是她还在府里,在府里就和龙斩夜隔得不遥远,他一时恼她丢入西苑,改日说不定心情好过来又接她出来。

  虽然心里面又满是疑虑,可是叶珈莹不得不压下这些念头,躬身告退。

  “良媒。”龙斩夜回手倒茶,头也不抬,“你留下。”

  赵良媒脸色有些苍白,点点头。

  屋子里所有人退却,好久,赵良媒只是看着龙斩夜心事重重的喝茶。

  赵良媒抿了下嘴唇,忽然扑通跪下。

  “干什么。”他蹙眉,“如果为了姝儿的事情感到内疚,不必了,我要和你说的不是这个。”

  赵良媒抬头看着他,脸色复杂,叶珈莹找到她,请求搜府里所有人厢房的时候,她就知道这趟必然不会空手而归。

  她猜得到结果是什么,可是仍旧去了,那时候她脑袋发懵,想的是龙斩夜又被人牵走了神智。

  这么多年,他身边虽然一直有她的位置,可是他的眼里却从来没有她。

  她知道自己很卑鄙,可是那时候只是有一个念头,龙斩夜心里到底谁重要?

  闵飞弦,叶珈琅,谁重要……

  她骗着自己,一定是闵飞弦重要,龙斩夜这些年对所有女人的冷淡,就是因为心里先入为主的有了闵飞弦。

  她输,也就情有可原。

  可如果是叶珈琅重要,她就觉得深深的痛苦,他不爱她,就再也没有了更合理更信服的理由。

  不爱,就不爱,没有任何阻碍。

  叶珈琅后到,可是也走进他的心了……

  她不想得到这样的结论。

  “起来说话。”龙斩夜一摆手,声音沧桑低缓,“我有事求你。”

  赵良媒一怔,“王爷……”

  龙斩夜坐在那里,看着她,“我知道这样说对你不公平,但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

  他的样子忽而有些严肃,“知道吗,要打仗了——”

  赵良媒一颤,“为什么!”

  龙斩夜笑她问的问题傻,“打仗就打仗,哪有为什么——叶珈墨被掳到羯苍去,是个诱饵罢了,叶飞廉带兵去救是必然,但是这根本就是个陷阱,他去后,下一步,就是带着羯苍大军一路长驱直入回东陵,打仗必然要打,只是我不想看着死伤太多,我发过誓,从此再不沾染杀戮。”

  赵良媒诧异的喘不过气,“怎么会!叶将军忠义之士,他不会这样的!”

  龙斩夜目光深远,“他和我要清算的东西太多了,况且,他的忠义说白了根本就是愚忠,他效忠的人要他怎样做,他就会怎样做——”

  龙斩夜搁下冷掉的茶杯,“你不需要懂这些,你帮我个忙,我带兵出去的时候,帮我照顾姝儿,她关在西苑,不能闹事,也没有人能去闹她,你帮我看着,我尽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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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一九章 刺伤他

  西苑和冷宫一样,叶珈琅进去之后就感觉到了。

  萧索,破败,充满了绝望。

  她还算好,有自己独立的屋子和院落,她以为自己要和一群疯女人关在一起,和她们抢夺有限的食物和被褥。

  还算不错了,起码她没有太惨太颓败,靠在旧窗子底下,她撑着头看着外面。

  冬天快结束了,好像春天要来了,她从积雪底下看到树木根那有绿色的苔藓痕迹。

  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那时候,春暖花开,千帆过尽。

  有人按时送三餐给她,她不知道龙斩夜到底打算做什么,她昨晚和他在一起过,他是觉得屈辱要杀了她,还是让她更近一步的坦诚自己的身份?

  好烦,她揉着自己的脑袋,痛恨自己昨晚一时的心软。

  无心用膳,饭菜简单却并不刻薄,她愈发不明白他的心思了。

  昨晚上累得要命,她慢慢踱回到床边去休息,被子不像是久未有人用的,不脏,嗅起来有淡淡的清新气息,还有晒过之后温暖的味道。

  这和她想象的遭遇可太不同了,叶珈琅叹口气,躺在床上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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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良媒离开后,屋子里静悄悄。

  龙斩夜坐在桌旁,用布帛擦拭着手里锃亮的宝剑。

  说了再也不碰杀戮,说了这就要带她走,可是到底还是要食言。

  他还没膨胀到以为叶珈莹这样拼命要嫁他要留在他身边,只是单纯的爱慕,那女人表面上看起来为爱疯狂,可实际,她心机不可谓不深。

  那一家人里面,只有叶珈琅一个最单纯,或者,她也不是不聪明,只是在他面前做不出有攻击力的行为。

  如果她真的够绝情,无数次单独相处的时候,随便拿簪子刺他一下他不死也伤,可她没有,好多次他都故意露出松懈的一面,给她机会下手,她都没有真的把握住。

  对这一点,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替她担忧。

  宝剑映出他眼底的复杂,他不能丢下这烂摊子就走,好像从一开始他就是顾虑最多的那个人。

  放下佩剑,他起身出门。

  外面夜幕低垂,她现在是睡了还是在生着气?

  他裹着披风,走过积雪的小路,依稀想起很久前,他们刚刚突破那一层隔阂,那晚,他得到了她,而后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去。

  画面是美的,人也是美的,只是他当时的心情很糟糕。

  他竟然要送自己的女人去别的男人身边,还要安慰她不要急躁等待机会,回想一下,都敬佩自己当时是怎样保持那样的冷静克制。

  来到西苑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落雪花,大片大片的,好像是要将最后存余的雪都下完一样。

  他怔愣了下,推门进去。

  没有灯光,他推开厢房的门,虽然这地方很旧,但是她住的地方绝不破烂。

  屋子里灰土味大了点,他蹙眉,不知道交代的人有没有听他的话把这里收拾干净。

  没有声息,他侧耳听着每一丝细微的响动。

  床上的人似乎是仍旧在睡觉,他回手解下披风搁在桌上,抬步朝着旧木床走去。

  一片漆黑,他盯着黑暗里的人影,想着是不是要给她找个伴,这么冷又这么黑,她一定会怕。

  走过去,她在睡觉吧,呼吸均匀,一动不动。

  他捡起被角给她盖上,能睡着,就说明她的情绪还不是太激动——

  这样想着,忽然就觉得肩头上猛烈一痛。

  他蹙眉,脸色紧绷的看着倏忽坐起来的女人。

  黑暗里,她的目光却闪烁不定,急促的气息落在他脸上——

  她在抖,在怕,虽然出手伤人的是她。

  龙斩夜低头看了看刺进自己肩头的簪子,很好,他刚才还想,她对自己下不了手,她是个嘴硬心软的女人。

  两个人谁也没有动,过了好久,月色澄亮起来,落进窗子,照着她泪眼模糊的脸。

  缓缓抬起手,捏住她冰冷的手,龙斩夜低笑,“刺肩头不会死的,要刺心脏,左胸口,懂不懂?”

  叶珈琅咬住嘴唇,声音发涩,“王爷是来看我死了没有是吗?很抱歉,我还活着,我不会自杀的!”

  龙斩夜攥着她的手,那么凉,她不是盖着被子的吗……

  “说说,为什么还要活着?”龙斩夜噙着笑容,脸上却带着让人发冷的邪意。

  “杀你,报仇!”叶珈琅加重手劲,簪子尖端没入他肩头一大截。

  他眉梢发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给谁报仇?”

  叶珈琅攥着被自己捂得发烫的簪子,咬牙,“为我大姐,为无岚,为凤歌,也为我自己!”

  “哦?”他挑眉,“这样说,你是承认自己是姝儿了?”

  她怒道,“别叫我!”

  她是使足了劲儿,尖锐的刺痛感开始蔓延,他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可他仍旧笑着,仿佛是被蚊子不知不觉的叮了下。

  叶珈琅盯着他,眼睛有些血红,那狰狞扭曲的样子,和她平日温和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后悔没有早点杀了你。”叶珈琅咬牙切齿,“玩弄我很开心是不是?你早知道是我,你就一直骗着我玩,装思念装深情好玩吗?六王爷!”

  他低低笑起来,鼻尖一层细密的汗,“逗着你玩?你认为本王就那么无聊?”

  她攥了攥簪子,不愿意用自己的思维去思考他的行为,“我大姐在羯苍军营里受辱,你冷眼旁观够久了,龙斩夜,她如果有事,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他加大笑意,“不是这就要杀我吗?还等做鬼干什么?”

  她低头看了看他血色朦胧的肩头,咬牙,“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知道你敢。”龙斩夜握紧她的手,往前送,含笑,“恨我杀了你丈夫是不是,我都忘了,你还和无岚生个儿子呢,论起来,我是没有他和你亲近。”

  他笑容渐冷,“一开始就抱着报仇的决心活下来的是不是?为了他活下来,为了杀了我活下来。”

  他微微咳嗽了一声,看着她发白的脸,字字紧逼。

  是啊,她口口声声无岚凤歌,几时提起过还留恋着和他的过去……

  是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吧,被颠覆的一点真心也没有,除了阴谋就是欺骗。

  他都快忘了,自己走了四年,那四年,她是别人的妻子,别人孩子的母亲。

  这样想着,他只觉得自己渺茫的希冀很可笑,和好,重来,在她听来是不是根本就是笑话。

  握着她的手往外一拔,他冷笑起来,“来吧,我教你,杀人要刺要害,肩头死不了人,往这里刺。”

  他握着她的手,将簪子抵在左胸口的位置,轻笑,“这样狠狠刺下去才会死,用劲儿,你晚上是不是没吃饭?”

  叶珈琅双眼血红,他刚才拔出的那一下子,伤口渐出不少血,温热的液体渐在她脸上,她嗅到极浓重的血腥。

  他故意刺激她,料到她下不去手还是怎么,她只觉得热血往脑子里涌,尤其他还笑着,那笑容让她觉得刺眼又愤恨。

  他就是这样,好像自己是他手里的布偶,一举一动都被他牵着走。

  这感觉很不好,她快要裂开来,看着他,她咬牙,“我只问你一句话,今天在你寝宫里,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恨我玩弄你,所以把我关起来,你就是因为我隐瞒了你所以这样对我?”

  他面无表情看着她,“那你告诉我,你回来除了杀我,还有没有别的想法?你就不想弄清楚真相如何吗,还是你只要杀我,已经不需要理由了?”

  两个人互相不妥协不解释,她的手抖个不停,好半天,嗤笑着撇了手里染血的簪子。

  她刚刚在他肩头的那一下已经用尽了全部勇气和力气,她知道那不会死,充其量让他疼一下,流点血,她杀不了他,看着他流血都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

  捏了捏手心,血液粘糊糊的难受,她别过脸看着黑暗处,“我恨透你了,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忘记你,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龙斩夜忽然冷笑了声,她以为他会气得走掉,可是他没有,好半天,她都放弃抵抗了,他忽然伸手过来揉她的脸。

  很痛,仿佛要撕破她的脸一样,他扯着那假的面具,很重很用力,仿佛借以发泄他心里的怒火。

  她亦挣扎,他单手将她按在被子上,另一只手狠狠的揉搓她的脸。

  好半天,他扯掉她脸上的那层东西,狠狠丢在远处,咬牙切齿,“叫你装!昨晚上还在我身下欲仙欲死,怎么转头就跟我说要忘了我,忘记了昨晚上有多快活?”

  被撕下面具,她本来的面貌露出来,她像是被剥光了一样的难堪,急忙用手臂挡住脸,“昨晚上王爷不是也喝醉了,不然不会做出那样的傻事吧!”

  他阴森一笑,“禁不住有心人勾引,本王犯错不是正应了你的渴盼?我就知道无岚满足不了你,瞧你,和我第一次碰你没有分别……你那……”

  她大吼,怒瞪他,“住口!你这混蛋!你来耀武扬威够了吧!你的闵飞弦被叶家害了,现在你也替她讨回来了,我们一家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你要么就杀了我,不然我下一次一定杀了你!”

  他钳着她下巴,冷笑着看着她含恨的样子,“为什么等下次,给你机会又不下手,承认你的心里还有我不就得了,何必自欺欺人。”

  她一口咬住他虎口,狠狠地,他蹙眉,她尝到血腥才放开,呸了一口,“不要脸,龙斩夜,我再爱你我就是犯贱,我活该被你耍被你骗!我现在不杀你,是因为我大姐还等着人去救,你喜欢怎么践踏我都随你,反正我对你再也不抱希望了,我也认清了你的心……”

  他重新捏紧她下颌,发狠的质问,“你认清什么了?”

  她苦笑,“认清你想让我认清的——王爷,有的梦做一次就够了,其实我早就醒了,只是还自己骗自己……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落在你手里,生死都由你操控,你想做什么都随便。”

  龙斩夜见她一副任君宰割的样子,甩开她的下巴,冷嗤一声转头面对外面。

  好半天,叶珈琅忍不住转头瞥他一眼,他肩头晕开了一大片血渍,她没有开口,竭力装作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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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5
                 第二二零章 我和你丈夫,只能活一个

  龙斩夜见她一副任君宰割的样子,甩开她的下巴,冷嗤一声转头面对外面。

  好半天,叶珈琅忍不住转头瞥他一眼,他肩头晕开了一大片血渍,她没有开口,竭力装作不关心。

  龙斩夜倒是回头看了她一眼,伸手从她手边扯来一块手帕。

  她想抢回来,可是动了动手指,却没有真的伸手。

  他果然将手帕按在肩头,雪白的手帕立刻染红了一大块。

  她心里一阵抽痛,咬牙低下头,强迫自己不要看不要理。

  过了好半天,他感觉肩头的刺痛散去了些,才慢慢的松开攥紧的拳头。

  她真是下了狠手,女人可以对你百般柔情,翻脸起来又能真的狠绝。

  他偏头看着她,她抱膝坐在角落,失神的坐着,似乎真的是绝望到底了。

  攥了攥被血湿透的手帕,他坐在那里,不再看她,声音淡漠的叙述,“甭做出天崩地裂的表情——你的丈夫儿子没死。”

  叶珈琅怔愣了好久,才蓦地抬头,诧异的看着他,她不敢相信,只当自己是听错了。

  “别这样看着我。”龙斩夜看着她眼底的闪光,不屑的冷嗤,“我早就告诉过你,无岚不是你看到的那个傻子,他比你见过的任何人都聪明,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死了?他现在不要命的投靠了羯苍,你大姐被掳去,叶飞廉要前去营救,都是他棋盘里的连环计。”

  叶珈琅诧异的张大嘴巴,“你又想骗我什么?无岚没死,为什么你知道我却不知道!”

  就算她不知道,姚樟也不可能不知道!

  龙斩夜不耐烦的瞥她一眼,“你那么蠢,你知道什么?无岚从一开始就要杀你,我去月宫接你那天,那些杀手你以为凭什么能找到那么隐蔽的月宫入口?你那位师姐半夏,她随你下山时一路发生了什么,不用我提醒你吧?用你的脑子想想,就知道她有问题,她根本就是内鬼,为无岚做事的内鬼!”

  叶珈琅咬咬嘴唇,脑袋逐渐混乱起来,讷讷的重复道,“不会!你休想再蒙骗我,我不信你,再也不信你……”

  龙斩夜气得想举手打她,伤口一牵动,痛的入骨。

  他没好气的扫了她一眼,“不信随你,不过我警告你,我留着你的命,前提是你没有参与叶家叛国的计划,你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全都倒戈帮着无岚勾结外敌入侵,你若是让我知道有参与,我一掌结果你。绝不留情。”

  她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他现在又对她留情了吗?

  她不明白,追问,“你怎么知道无岚还活着?你又怎么知道他和我们叶家人的计划?”

  龙斩夜盯着她,似乎对她的追问感到怀疑,半晌,他勾住她脖颈,盯着她的脸,“凤歌以前的乳母跟我说,那孩子有只脚的脚趾畸形,这个你当娘的也知道吧?”

  叶珈琅脸色一变,他也知道!她当时还求姚樟去宫里再看看,可是后来他用其他理由搪塞过去,她悲痛过度,身体也疾病不断,加上姚樟给的种种引导,她就认定了无岚和凤歌已经不在人世……

  姚樟撒谎吗?无岚活着,为什么不告诉她还活着?

  龙斩夜见她一副矛盾的样子,冷嗤,“怎么,还再想你的丈夫怎么不告诉你他还活着?蠢女人,我再告诉你,我带你从雪山上下来后碰到刺客,那些人也是无岚派来的,他将你送给我,却无法忍受你和我在一起,他交代手下人,如果你和我睡在一起,就杀了你。可他想想,我怎么可能放着我的女人不抱着——”

  叶珈琅瞪他一眼,“不许再说了!就算无岚瞒着我他还活着,他也有迫不得已的原因,他再有心计,起码他没有伤害我!”

  龙斩夜简直不想再和她讲道理,她偏心无岚,同样做错事,无岚在她眼里就是迫不得已,他就是罪无可恕。

  有些气急败坏,他恼火的踹开旁边的案几,转头怒视她,“叶珈琅,我明白告诉你,无岚这次和我正面交战,他不惜一切代价反攻,我不会让他如愿,那疯子勾结外敌,我若是开门放他进来,我过去十几年稳固下的边关防线就要全数瓦解——所以,我龙斩夜,和你丈夫,只能活一个。”

  叶珈琅盯着他。

  “你希望无岚回来当皇帝是吗?”他冷嗤,“那只能让他先杀了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轻易被打倒,他想赢我,还欠缺十来年的火候。”

  叶珈琅想象一下他说的两人生死相拼,不禁打了个哆嗦,扯住他衣袖,“能不能不这样,你好好和无岚说,说你不想当皇帝,他也许就不依附外敌了,你和他就不用闹成这样了!”

  “天真!”龙斩夜甩开她,“我说的话他才不会相信,况且,你怎知我不想当皇帝?”

  他戏谑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该知道对男人来说,坐拥江山是怎样一种成就感!”

  叶珈琅脑子里乱糟糟,他是说气话的吧,他想当皇帝何必要绕弯路去立个不懂事的小孩子,自己去当摄政王……

  如他所说,无岚这次是孤注一掷,势必要夺回皇位,她也清楚无岚有多痛恨龙斩夜,如果无岚真的赢了,那龙斩夜的下场可想而知……

  她希望无岚夺回江山,又不希望龙斩夜出事……

  她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刚才还说自己要断了对他的情,可此刻却控制不住的为他担忧。

  羯苍国是东陵列国里最强盛的一个,东陵与之匹敌尚且难以取胜,无岚归顺过去,能胜过龙斩夜是一个大难题,胜了之后如何送走瘟神又是更大的难题……

  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无岚身边,请求他不要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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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二一章 你怕我死吗?

  夜晚的西苑悄无声息。

  屋子里,两个人互相别着脸,好久也没人说话。

  叶珈琅觉得困倦了,伸手去扯被他压住的被褥,“这里寒酸脏乱,王爷万金之躯,还是请回吧!”

  说完,她感觉手背上一凉。

  低头,她将手凑到眼前。

  纤白的手背上一滴鲜红的血液。

  她抬头看着他,他脸色在月光下很白,近乎没有血色,他眼睛望着某处,看起来像是在发呆。

  叶珈琅手抖了抖,扯了扯被子,力气却不大,重复道,“王爷走吧,这里有污您的身份……我……”

  “不用你赶。”龙斩夜忽然转头看着她,目光放空,“你以后想看到我还未必有机会了。过几天我就出征。”

  出征,又是出征……

  叶珈琅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几年前他也是这样,带着两个人的嫌隙一去四年,他不在的日子她虽然表面上照常度日,可是从来没有将一颗心放进肚子里过。

  怕听到边关的战报,又控制不住的想知道他的消息。

  如今,他又要走,要不要再过个四年,或者更多?

  盯着手背上灼痛人的血滴,她抬头看着他侧脸,“你能不能让我和我哥见见面,我不想打仗,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可我只是想劝劝他……”

  “你怕我死吗?”

  龙斩夜忽然一笑,扬起好看的眉毛,她盯着他,两个人靠的很近,他年纪不轻了,眉宇间充满了成熟稳重的味道,可是他刚才的一笑,活脱脱的清俊少年。

  她心头一跳,只觉得憋闷的难受。

  如果是从前,她会毫不犹豫的抱着他,抱紧他,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她会用自己的体温来融化他眼底的冰雪和孤独。

  可是如今,两个人只是静默的对坐着。

  “王爷的生死,轮不到我来操心。”叶珈琅抿唇一笑,“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打仗,任何人死我都不想看到。你怀疑我和叶家人一起的对吗?那就随你怀疑吧,我知其实道你们的决定我改变不了。”

  龙斩夜看着她,慢慢起身,“你是改变不了,所以你最好祈祷我打败仗,这样你的家人丈夫就都能平安和你团聚了。”

  叶珈琅看着她,看着他转身往外走,她不自主的跪坐起来,“你什么时候走?”

  龙斩夜推开门,外面有月光也有稀疏的雪花,很奇异的景色。

  叶珈琅看着他站在门口不说话,控制不住的起身,随手抓了外衣披在肩上追上去。

  龙斩夜走到院子里,摊开大大的掌心,低笑,“大概是最后一场雪。”

  外面有点冷,她里面是贴身的薄衣,鞋子也没有穿好,傻傻的站在他身后,想说话却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站着,他看雪景,她看着他。

  他高大的影子将她覆盖住,她一直都觉得他的怀抱是最安全的地方,避风避浪,温暖结实。

  可从来不独属于她。

  她幽幽叹口气,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叫他一切小心,可是于立场不合适,她思来想去,却只有这么一句话该说。

  倒是他站了会儿,回头看着她冻红的鼻尖,轻轻一笑,他伸手拧了她鼻子一下。

  她惊了下,随即鼻子飞快的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龙斩夜弯身将她横抱起来,大步往屋子里走去。

  她迅速的在他胸口位置蹭了蹭,眼泪被他的衣裳吸去。

  把她放回床上,他扯过被子盖住她的腿,声音淡淡的,“睡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叶珈琅吸吸鼻子,抬头看着他,难得,他这样温和。

  以后的事情,以后还有什么事情可说……

  龙斩夜看着她仰着脸看着自己,伸手拍拍她的脑袋,“我不在的时候,别出西苑,你老实呆在这里,完好无损的等我回来。”

  叶珈琅盯着他,眼底又开始积聚泪意。

  还好他已经转身出门了,她飞快的用手背擦去泪水。

  可是却越擦越多,她很想叫住他,却开不了口,喉咙里堵的难受。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下地,穿上鞋子,重新套上外衣出门去。

  外面再没有人影了,地上有他的几个脚印。

  她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掉下来,走过去,腿一软就跌倒在他的脚印旁边。

  他说她盼着他打败仗,他胡说,他故意那样说的,她从来没有那样期盼过,甚至相反的期盼他平安归来。

  可是无岚怎么办,她的家人怎么办。

  刚才他说喜欢坐拥江山感觉的时候,她忍不住想问他,如果她求他放弃呢,求他带她走,不要管这些事可不可以呢?

  可是没有问出口,她知道他的答案,不是嘲笑就是拒绝,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抬头看着天空,是不是不下雪了冬天就过去了呢?

  她盼着他回来,不管结果怎样,她都不要相信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揉揉眼睛,她觉得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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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二二章 留下信任的人守护

  三天后。

  从马上下来,玄天快步从侧门入府。

  一路有人接下他的鞭子,路上奔波,他这样常年习武的人也觉得有些疲累。

  绕过曲折的回廊,他呼吸不定的进了屋。

  龙斩夜立在墙边,上面挂着巨幅的地图,他如同以往很多次那样,负手盯着上面的某处地方看着。

  玄天走上前,匀了口气,才开口,“开始了,羯苍那边的军队开始集结,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开战了。”

  龙斩夜收回视线,偏头看着他,“你很期待?”

  玄天喝口茶,品了品那味道,一挑唇,“这么说多不好,可是我的确一想到要打仗就热血沸腾——这次你可是想好了,放狼进来,不咬走你身上一块肉它才不会走。所以无岚必须打败他,必要还得杀了他,所以,你可不能为了那位太子妃就手软,你手软,我们这些誓死追随你的,恐怕连小命都跟着软了。”

  龙斩夜睇他一眼,“我还不至于那么没分寸,打仗我一点不怕输,我活了三十几年,一多半都在战场度过,和吃饭睡觉一样习惯,只是年岁大了,有些厌倦了杀戮。”

  玄天急忙敲桌子,“别呀,你厌倦了,想杀你的人可没厌倦,我跟你说,你过去三十几年也没有打过这么刺激的一仗——试想一下,九州最强盛的两个国家开战,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盛况!”

  “盛况?”龙斩夜蹙眉。

  玄天打了打自己的嘴,“我不是那意思,你懂的,对一个一半人生都扔在战场上的人来说,我确实有点疯狂,不过你也一样了,反正我是等着赢了的那天回家娶老婆庆祝。”

  龙斩夜看了他一眼,想说揶揄的话,可是想了想他对赵良媒几年如一日的爱慕,便觉得人生的境遇实在不由人。

  如果这一仗能活着回来,很多事情是要做个决断,起码,能做的事情就不要再拖着了。

  “你怎么这副表情?”玄天看着他发呆,不由得担忧,“开战前夕主帅发呆,这可不是好情况——龙斩夜,你是不是又被那女人挫折了?”

  龙斩夜指头一扫,手边的小茶杯就跳起来落在他手背上,他神色淡淡的倒茶,“哪个女人?”

  “废话,还有谁。”玄天白他,“这次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你想想,你和她的丈夫家人开战,她帮谁?那女人一向和你意见向左,看你的表情也可想而知是孤军奋战了——”

  报以同情的眼神,玄天摊手,“我会帮你就是了,千万别对她心软,我都不让,她要是敢坏事,我绝对下手杀了她!”

  龙斩夜搁下茶杯,声音淡淡的,“我还真的要交代给你一件事——”

  玄天看他看着自己,莫名的感到一阵不祥,急忙摇头,“我可没心情帮你管东管西,我现在要去擦亮宝剑喂饱战马准备出征——你可别……”

  “不用你跟我去。”龙斩夜盯着他,不容质疑反驳的道,“我手下得力干将不少你一个,但是让我放心留下坐镇宫中的,只有你。”

  玄天脸色都青了,“你还不如杀了我!我要去打仗!不留在这里当太监总管!”

  龙斩夜揉了揉额心,“别鬼叫了,你知道我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

  玄天气得要死,他一直跟着龙斩夜四方征战,说好听是保家卫国,说直白了就是为了满足男人那种征服四方的求胜欲望。

  要他留在宫里天天操心后宫女人和朝里的琐碎破事?

  他宁死也不要!他都制定好了一系列的完美战略,就等着敌人投入网中!

  龙斩夜见他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拿起的杯子又放下,“你总该知道,我一走,没有个信任的人留守,我如何撇家舍业的安心打仗?”

  玄天不服气,愤愤,“你别装的很了解我,你就不怕你一走我某朝篡位当皇帝吗?你可别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告诉你,我觊觎那位置好久了!”

  龙斩夜嗤笑一声,点着头,“好啊,你要是肯当,我还省了心,让你和无岚去打,我不管这烂摊子了。”

  玄天气得原地打转,不留下,留下他成什么了?

  贪生怕死享图安乐可不是他的作风!

  “这样,要不你留下,我去打仗好不好?”玄天想出这个烂主意,看着龙斩夜,带着几分谄媚,“你不是舍不得你的太子妃吗,留下陪她,我去打仗行了吧?我跟着你这么多年当副手,也该轮到我出头是是不是?”

  看龙斩夜没反应,玄天绕着他滋扰,“王爷,您看属下我要经验有经验,要武功也有武功,我立下军令状,打不赢敌人我提头来见!”

  龙斩夜仍旧没给他个正面眼神,看看外面的天色,他扬声叫外面的侍女,“准备晚膳。”

  玄天气个好歹,猛拍桌子,“你要是交给我,我现在就自杀!”

  龙斩夜回手抽出一旁的佩剑,锃光瓦亮的剑锋映出他紧绷的脸,砰地砸在桌上,“要自尽就快,待会儿别弄脏了我用膳的心情!”

  玄天见他动怒,也没好语气,“跟着你多年的人多了去了!留别人!大不了出事我在赶回来平叛!老子不要在家里当看门狗给你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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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二三章 有太多我放不下的东西

  玄天嚷嚷了一气儿,龙斩夜只是不肯搭话,他心里越来越沉。

  从龙斩夜开口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这个人,要么不说,说了就不是要和你商量的——

  他焦躁,愤怒,可是却发现自己除了接受根本别无他法。

  龙斩夜见他安静了,侍女也开始布菜,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当为我践行。”

  玄天见他倒酒,愤然的落座,咒骂,“喝死算了!让你为我践行好了!空有一腔热血无法施展憋屈而死!”

  龙斩夜将酒杯递给他,“行了,你知道我的用意,每次出征都没抱着能回来的希望,可这边有太多我放不下的东西,我怕我跟敌人互拼的时候走神,只能让你坐镇换我心安。”

  玄天冷着脸,握紧酒杯,“你这样一说,我更加想杀了那女人。她拖累你。”

  龙斩夜举了举酒杯,没有回应他的话,兀自说道,“交给你了,我回来的时候,不希望有任何坏消息传到我耳朵里。”

  看着他干掉那一杯酒,玄天蹙了蹙眉,虽然不乐意,可是既然已经无法改变,这件事他也只能咬牙承受下。

  喝了酒,他丢下酒杯,“说好,她如果只是老老实实的呆着,我不会动她,但是如果她不安分的做出不利你的事情,我会毫不犹豫的一剑斩了她。”

  龙斩夜慢慢眯起眸子,声音冷涩,“如果她的心真的不向着我了,我也无所谓让你杀了她——”

  玄天和他对视了下,憋闷的抓过酒壶仰头而尽——

  “对了!”玄天放下酒壶,“有个人你要提防,我的探子回报,羯苍那边新崛起个很年轻的将领,叫萧月荻,身世很神秘,似乎不是羯苍人,我再叫人查,他和我们还没有正面接触过,你当心,我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那么年轻就坐到现在的位置,说明这个人足够难缠。”

  “萧月荻?”龙斩夜念了念这名字,似乎是有些印象,也许是早前就有过这人的讯息传到耳朵里吧?

  玄天点了点头,“不过论实力,九州大陆里都没有能和你正面相拼还能赢的,我不担心你打不过他,我担心他们在背后玩阴的——你不屑于那些,但是别忘了提防,这次可真的是关乎性命,弄不好,东陵随着你一仗再倾覆一次——”

  龙斩夜挑唇一嗤,“行了,别再提醒我只能赢不许输了——能赢,谁又想输。”

  玄天看着他自斟自饮,那样子有几分落寞孤绝。

  他不想打仗的吧,但是没办法,无岚不会放弃,就算开城迎接他回来当皇帝他都不会再甘愿做个傀儡,他宁愿借助外敌的力量也要翻盘,可想而知他对龙斩夜对皇后对过去的皇帝生活有多么的愤恨。

  所以这一战,是真的生死之战,龙斩夜活着,无岚死,无岚活着,龙斩夜死。

  不知道哪个结果能让那女人更容易接受些?

  如果龙斩夜死了,他一定毫不犹豫的砍下那女人的头做祭奠!

  想到了不吉利的事情,玄天急忙冲着一边呸了声,转头看着龙斩夜,“你叫我看家,我就看着好了,不过府里的奸细怎么办?如果继续放任叶珈莹传递情报过去,我怕她坏我们大事。”

  叶珈莹接回来的时候,他们就从来没有真的对这女人放心过,暗里监视许久,终于发现她暗里向外传递讯息。

  潜伏府里,一方面制造麻烦扰乱龙斩夜,一方面收集他发出的任何有用的情报。

  她被接回来之前,就已经和叶家人联络过并且接受了任务。

  她每个月都要去附近香火鼎盛的寺庙进香,监视良久,终于在她供奉的糕点里发现了和叶家人来往的密函。

  也因为那密函,让他们确证了无岚还活着,叶飞廉自从皇后发动宫变后,一改往日的态度,铁了心要效忠正统的帝王无岚。

  所以一场腥风血雨,马上就要展开。

  玄天想了想那女人那副妖媚的脸,只想撕破她的伪装,女人,各个都难缠麻烦!

  尤其是叶家的女人,简直都是麻烦精!

  龙斩夜转了转手里的空酒杯,缓缓道,“留着她。”

  玄天瞥他,“不会因为是叶家人你就留情吧,这女人根本就是来刺探情报的,你留着她在这里,岂不是更给她机会挖咱们墙角?”

  如果是这样,那那对姐妹可以一起上路了,他最反感掺女人掺和进男人的大事里,红颜祸水这个词,他可是听了无数遍。

  龙斩夜挑了筷子小菜,“留着她是因为她还有用,除了会刺探情报,她还有留着的必要——你看好这些就是了,留在家里,其实不比出征打仗简单多少。”

  玄天见他一副计算好的样子,也不再纠缠这问题,举杯倒满,“你都决定了,我只有执行,为你践行,大获全胜的那天,兄弟再和你一醉方休。”

  龙斩夜和他碰杯,神色始终淡然。

  喝过酒,玄天莫名的感伤了一下,他忽然淡淡一句,“但愿一醉方休的那一天不要等太久。”

  生死之战,他只能在后方管这管那,虽然憋气,可是没办法,如龙斩夜所说,这事情说来好做,可是如果不是万分信任的人是无法托付的。

  打仗不是短期工,两方相拼,短可以瞬间分出胜负,长的话,也许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一方军旗倒下的那天。



                  第二二四章 想杀他的人可真多

  东陵与羯苍之间的边境线历来多有争端,有的地方并未有明确归属,虽然名义上各有争抢,可实际上因为位置偏远而尚未卷入战争。

  从马车下来,华服锦衣的男人盯着一片苍茫辽阔的疆土,眼底依稀带着无尽的渴望。

  风大,有下人连忙递上大氅。

  接过衣服披上,无岚系上颈间的丝带,将风帽拉起来。

  从凉山地宫一路兼程赶过来,他心情复杂的难以言喻。

  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可是他别无他法,就算与虎谋皮,也要先拿回自己的江山再说。

  马车里有孩子的声音,他回头,看着凤歌跳下来朝着自己跑过来。

  这孩子与他如今是相依为命了,没有奢华宫殿侍女三千,他们的日子其实勉强过得去。

  摸摸孩子的脑袋,无岚指着远方的一片苍茫原野,“凤歌,看着,这是父皇将来要传给你的大好江山。”

  凤歌抱着他的腿,转头看着燃着炊烟的小房子,“父皇,凤歌能不能用江山换母妃,凤歌好想她。”

  无岚脸色暗了暗,将孩子抱起来,擦擦他沾了灰的小脸,“好男儿志在四方,母妃母妃的挂在嘴边,你还想不想长大了?”

  凤歌瘪瘪嘴,去扯无岚蓄起来的胡子,不满的控诉,“你昨晚上也做梦了,我都知道,你做梦还叫母妃的名字呢!”

  无岚打掉他的小手,掩饰的干咳几声,转望这片疆土。

  这天下都是他的,那还有什么是不包括在天下之中呢?

  女人是天下的附加品,他知道自己该以什么为重。

  羊群像一团团棉花一样移动着,凤歌指着羊群,好奇的大嚷。

  无岚看着天苍野茫,也觉得积郁在心底的阴霾散去了不少,马上就要步入新阶段了,他怎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就算和老虎一起狩猎,他也能在完事后从老虎嘴上拔了毛再将它赶走。

  怀里的孩子玩闹的累了,偎在他颈窝开始睡觉,命运总归是眷顾他,送给他一个可以延续希望的小东西,凤歌是他和她的儿子,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割舍下这份亲情。

  而这孩子,对他也极其重要,陪伴他,也将是他成就帝王霸业的一个重要依靠。

  抚摸孩子柔软的发丝,他耳朵微动,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皇上。”来人恭敬道,“萧将军到了。”

  他嗯了一声,将怀里的凤歌递给旁边的侍女,摘下风帽,转身随着引领的侍者走向最近的大帐篷。

  矮矮的案几上放着倒满奶酒的杯子,冒着袅袅的热气吸引人来品尝。

  他看了眼坐在案几边朝自己示意请坐的戎装男人,没有什么表情的走过去落座。

  “羯苍派你来接待我?”无岚看着那杯奶酒,杯沿崩了块小瓷片,他一向细致,对这点不圆满感难以释怀。

  萧月荻见他只是盯着杯子的缺口却不喝,知道他心里并不满意这样的接待,笑笑摇头,“陛下果然是富贵惯了的人,就算是落到今天的地步,也还是讲求精致的细节。”

  无岚挑唇一笑,看着他,“既然是萧将军亲自来迎接,就不要谈那些虚伪的了,怎么样,羯苍打算借我多少兵马?”

  萧月荻伸出一只手。

  无岚眉梢蹙了蹙,“五万要和龙斩夜打,你觉得几年能赢?”

  “无所谓几年。”萧月荻喝口奶酒,辛辣的味道滚过喉咙,很爽利,“陛下是没和龙斩夜交手过,所以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对手,我应该明确的告诉你,别说是五万,五十万都没有完全的把握赢了他,何况陛下您要期限。”

  无岚盯着他,“所以你是打算告诉我,你们羯苍的目的,不是这里的战场?”

  萧月荻挑眉,带着得意的笑,“陛下毕竟是陛下——正面和龙斩夜打,代价太大,他带兵出征,巢穴就空了,我们绕过去,直接杀到他的巢穴里,那样多便利。”

  无岚仰头喝了奶酒,噙着冷笑,真是卑鄙的一群人,让他在边境和龙斩夜厮杀,这群贼人带着兵直取皇城,那时候龙斩夜和他都不用想回头了。

  “这主意甚好。”无岚扬扬眉,看着萧月荻,“可是萧将军,你了解龙斩夜,他不会这么笨留个空巢让你去捣毁吧?况且,你好像也不应该将杀他这种事假手他人。”

  萧月荻握了握手边的佩剑,果然,提起杀死龙斩夜的事情,他的眉宇间杀气骤然浓烈。

  无岚看着他,摇摇头,龙斩夜,世上渴望亲手杀死你的人可真多,不知道你平日睡觉可曾安稳过?

  “他的命,我是一定要亲手拿走。”萧月荻握剑冷笑,“陛下放心,我对江山没兴趣,到时候你们怎么争是你们的,我要的,只是他的人头,我要用他的头去祭拜惨死他剑下的那些无辜亡魂!”

  无岚只是冷冷的笑了下,杀龙斩夜,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只是有人似乎比自己更渴望沾染那人的鲜血,他也无妨将这事让他来做。

  羯苍想渔翁得利,只怕有点难,龙斩夜不笨,他也不笨,这场三方的战争里,没有真正的伙伴,更没有绝对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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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二五章 戎装——他要出征了

  下过那一场雪,天气立刻暖和起来。

  冰雪消融,冬天看起来是结束了。

  扯了扯线,叶珈琅俯首咬断。

  西苑冷清无趣,她除了在狭窄的屋子里发呆睡觉之外,就是到同样狭窄的院子里看看见方的天空。

  没有人理睬她,也没有人找她麻烦,应该不算是太糟糕,她还以为自己来这里之后每天要和一群疯疯癫癫的宫廷怨女相对。

  他生气的关起自己,像是绝情,又不是特别绝情。

  她把补好的衣服抖开,还好,不是太难看,她被关在这里,衣食自然是简朴再简朴,那晚龙斩夜来,她追出去的时候狠狠摔了一跤,裙子蹭破了。

  她没指望可以要新衣服,偏巧这里面有人留了针线,她可以自己修修补补,倒也自在。

  过了好些天,龙斩夜想必也已经准备出征,或者已经走了?

  她想把针放回线团里,却迷糊的插在了自己的手指头上。

  痛的咧了咧嘴,她心绪不宁,他这就要走了,去打仗,去那个血肉横飞尸横遍野的地方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串珠子。

  五色的石头闪闪发亮,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目光。

  这是他送的礼物,她很久不戴了,却狠不下心丢掉,一直就这么放在身上,生气了,就丢开,过不了多久又怕真的丢了给捡回来。

  她用剪子挑断绳子,一串珠子噼啪掉下来,她挑出一颗温润剔透的乳白色珠子,又拿了自己的手帕,将珠子包住后又缝起来。

  做好后,她拿着那个布包发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只是心里面无休止的挣扎无法宣泄,她不是一点点的担心,是整颗心都被折磨的无法安宁。

  她阻止不了,却害怕任何一方出事,捏着袋子里的珠子,她也不知道要怎么送给他,或者要不要送给他。

  发呆的时候,门口传来响动,她忽然有些慌乱,像小偷要被抓住了一样。

  藏起袋子,她抬头看着被推开的门。

  赵良媒看着她将补过的衣服放在桌子上,脸色一僵,立刻走上去扯住她手腕,“跟我走。”

  叶珈琅被拽了个趔趄,她下意识的挣扎,“王妃放手!”

  赵良媒也是弱不禁风的模样,可是这时候却是下足了力气,扯着她,“你快点出来!”

  叶珈琅被她抓的手腕疼,来不及穿上外衣,就被她拽出了房间。

  她手里捏着那个袋子,一路被她匆匆忙忙的往前殿拽去。

  看这阵仗,她猜出了些,虽然知道势在必行,可是却忍不住心里一阵酸涩翻涌。

  他要走了。

  迈过大门槛,赵良媒才松开她的手,望着远处整装列队的众人,语气虚浮,“他要走了,你去送他吧。”

  叶珈琅扶住门框,远远的看着他一身戎装的牵着马站在阵前。

  他戎装的样子她记忆最深刻,那时候她在深宫里,每天最期盼的就是他值夜的日子。

  盼啊盼,知道他在宫里,她就觉得那天比过年还快乐,穿上最漂亮的衣服跑去找他,能看一眼和他说说话,在宫里受了怎样的委屈都觉得一点不在意了。

  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最初的雀跃她几乎是要忘记了,现在再见到他,除了痛恨,还有压抑不住的情感。

  她恨他,却更爱他。

  无法欺骗,无法改变。

  赵良媒见她发呆,走过来推了她肩头一下,“快过去啊!他马上就走了,再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是去打仗拼命,你就这么狠心的无动于衷吗!”

  叶珈琅抿了抿嘴唇,木讷的往前走了几步,脚上发凉,她低头,才发现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了一只。

  “去啊,你去跟他话话别,让他放心的去打仗。”赵良媒强忍泪水,“现在不是你耍脾气的时候,人一走,不知道几时回来了!”

  她脑子里嗡嗡乱响,人一走……

  这句话听着真刺耳,她有气无力的瞪了赵良媒一眼,“别说了!我去还不行吗!”

  赵良媒见她样子也不好受,便不再说话,呆立在一边看着远处的兵马。

  叶珈琅光着一只脚,样子有些狼狈,她早上根本没有好好梳洗打扮,随便洗了把脸,连头发也没有好好梳理。

  刚刚外衣脱下去补了,身上是一件半旧的夹衣,脚上鞋还丢了一只,越走越觉得自己实在丢人,她几度想转头跑了算了。

  走到台阶往下迈,不远处的众人就都发现她了,龙斩夜近旁的副将飞快的和他汇报了几句就识相的走开了。

  与此同时,周围的将领全都牵着马推开一定距离。

  叶珈琅攥了攥自己的衣摆,不敢看前方的男人,走一步就缓口气,仿佛每一步都要经过极其艰难的决定。

  龙斩夜牵着缰绳,抚摸着战马的脸颊,转头看了她一眼,蹙眉,“你是刚和人打完架吗?”

  叶珈琅觉得脸上一阵灼烫,攥着手里的袋子,硬着头皮走到他附近去,声音和蚊子一样的说了句什么——

  龙斩夜拧紧眉头,“说什么?”

  她动了动嘴唇,其实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龙斩夜见她傻了一样,没好气的嗤了一声,转头从马背上取下一件披风,抖开罩在她瘦弱的肩头上。

  【还有一章,明早发~】



                  第二二六章 不分别,怎知分别苦

  龙斩夜见她傻了一样,没好气的嗤了一声,转头从马背上取下一件披风,抖开罩在她瘦弱的肩头上。

  靠得那么近,她可以嗅到他身上的气息,清冽的,难以忘记的,仿佛镌刻进脑子里了一样。

  她不再掩饰,目光直烈的落在他脸上,仿佛是最后一次一样,她努力的记着他的脸,然后在心里一点点描绘,她会记住他,就算不再这样看着,闭着眼,他的眉眼鼻子嘴唇,她也可以精准的回忆起来。

  系好带子,龙斩夜按了按她肩头,不高兴的警告,“你要是想瘦死,就尽管糟践自己的身体,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我回来时你若还这样,我就把你丢进锅里熬骨头汤。”

  她鼻子莫名一酸,他的声音,发怒的样子,她恐怕短时间内再也听不到看不到了。

  屈指在她额头砸了下,龙斩夜淡淡道,“回去吧,我知道你不是自愿来送我的,天冷,鞋子怎么都不穿好。”

  她头埋得更低,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龙斩夜见她没反应,伸手摸摸她的脸,“怎么了,傻了呢?”

  触手一片湿凉,他眉梢一皱,捏着她下巴抬起她的脸,这才看清她的脸上已经全是泪。

  叹口气,他捧着她的脸颊,声音软下来,“哭什么哭,一天到晚掉眼泪,女人真麻烦。”

  她觉得自己很丢脸,推开他重重的用袖子擦脸,声音哽咽沙哑,“又没有为你哭!我是脚痛才哭的,你走你的,你的妻妾为你送别就够了!”

  龙斩夜低头看着她的脚丫,一路跑过来变得脏兮兮,他俯身,忽然抓起她没有鞋子的那只脚来看。

  众目睽睽,她忽然觉得羞愧难当,急忙推他,低声,“你干什么!”

  龙斩夜抬起她的脚,果然,脚底被石子划破了好几个口子,伤口染血还沾了灰尘,他抬手从披风上撕下一大块布料,不管不顾她的挣扎和周围人窥视的眼光,抓着她脏兮兮的脚丫给她包裹上。

  “赶紧回去看大夫。”龙斩夜盯着她,没好气,“你笨的要命,这是我最后一次允许你出西苑,从此往后我要派人守着那,你敢出来,我就叫人打断你的腿!”

  叶珈琅咬咬嘴唇,一边反驳一边掉泪,“你干嘛不直接叫人杀了我!你嫉恨我给你的心上人下毒了嘛,杀我好了,犯不着浪费人看着我,还浪费粮食养着我,给我个痛快你也省的碍眼!”

  龙斩夜没有说太多,重新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无奈一笑,“傻瓜,别闹了,赶紧回去,出征的时间不能耽误。”

  叶珈琅见他要上马,急忙撵过去,支吾了一阵也说不出口。

  龙斩夜有些不耐烦,声音严厉,“赶紧回去!军法不是儿戏!”

  她捏着手里被汗湿透的小袋子,抬头看着他,他已经翻身上了马,朝着两边的侍卫使个眼色,就有两个身材健硕的男人朝她走过来。

  叶珈琅被架住双臂,几乎悬空了被两人带着离开,她使劲的挣扎,“我还没说完……龙斩夜!”

  “行了甭说了。”龙斩夜看不得她哭哭啼啼的样子,一挥鞭子,“你要是不想我死在敌人刀下,就顾好你自己,听话,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她见他策马往外走,急的使劲挣脱侍卫的桎梏,那两个人该死的力气真大,她手臂都要断了也没有挣开。

  龙斩夜戎装骑行,身后的众人依次跟随,一时间尘土扬起,马蹄纷沓。

  他这就走了……

  她低头,蓦地咬住一人的手腕,那人吃痛,这才松了力气,她凶狠的挣扎,心里憋足了劲儿要去追上他,力气忽然间就大的使不完一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挣脱的,就觉得两个手臂一定是断了,火辣辣的像掉了一层皮一样。

  可她顾不上,捏着袋子飞快的追上去,那样子一定傻透了,嗓子哑了,衣服破旧,一脚穿着白绣鞋一脚包了黑色的布,她不管,只是沿着已经行到大街上的骑兵追赶。

  他在最前方,听到她的声音了,可是没回头,这种情况,他回头就再也没有那种视死如归的气势了。

  牵挂是打仗最忌讳的东西,心里的顾忌越多,就越怕死,一怕死,其实就等于输了战事,输了战事,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她偏偏不放弃,边跑边叫他,见他不回应,她就留着力气去追,他们骑得都是一等的战马,眨个眼睛就已经跑出老远。

  她死死咬住牙关,不知道追了多久,总算撵到他马后。

  他也是有意压了速度,勒了下缰绳,他低斥,“胡闹!简直不像话,我叫你回去,你想被我一鞭子抽回去是不是!”

  叶珈琅不顾自己一脸眼泪,伸手把那个被自己攥湿的袋子塞到他的箭囊里,不再说话也不再追赶,她立在原地看着他的马依旧快速前行。

  他还保持着回头斥责的姿态,两个人的距离却飞快的拉大。

  不分别,怎知分别苦。

  不分别,怎知相见欢。

  周围是整齐的马蹄声和清一色的冷色铠甲,她再也分不清哪一个才是他,再也找不到哪个背影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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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二七章 唯独怕她流泪【6千字】

    看着骑兵从眼前一列列经过,马蹄声震得耳朵疼。

    她揉揉眼睛转身往回走,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追了这么远。

    嘲笑自己的反复无常。

    前几晚才用簪子刺伤他,今天又狼狈的追着他到这么远。

    恨他,她知道是因为爱他。

    很爱很爱,所以容不下他的一点点欺骗,所以无法容忍他身边有其他女人。

    她可以宽恕无岚,却不能宽恕龙斩夜。

    因为在乎和依赖,所以会变得很脆弱。

    无岚和龙斩夜做了同样的事情,可是伤害比起来,后者给她的痛却胜出千万倍。

    她控制不住的再度回头。

    期盼着其实他并没有离开,吓唬她一下,然后又偷偷的回到她身后等她回头。

    可身后除了铁蹄扬起的灰尘,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有人拉着她往回走,她也不再反抗,乖乖的被带回去。

    心碎了一样的疼。

    她还没有说清楚,她那句含糊不清的话。

    其实她知道,自己想说的,其实是,我等你回来……

    不管怎么掩饰,可她自己最清楚。

    从最初到现在,从未减少过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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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带回王府,赵良媒看着她脸色惨白的样子,示意两个架着他的侍卫动作仔细些,那两个人立刻就不再那么强硬了。

    “何苦这样。”

    赵良媒叹息,“非要这时候才肯摘下面具,可是又有什么用。他也看不到了,你回去歇着吧。”

    叶珈琅被架着离开,她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管了。

    此刻只想昏天暗地的睡一场,睡醒了就不会这样像快要死了一样的难受了吧……

    赵良媒靠在柱子上,呆呆的看着空荡的门外。

    都是龙斩夜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那会儿他的眼里从来没有自己。

    他可以众目睽睽之下俯身为那女人拂拭脚底的尘埃,却吝啬在临走时多看她一眼。

    她笑的有些勉强,她现在的样子一定难看极了。

    “良媒。”

    有人按着她肩头,她飞快的用袖子拂了拂眼角,没回头,

    “不用安慰我,我很坚强,你知道的。”

    玄天没有拆穿她的悲伤,淡淡道,

    “本来我打死也不愿意留下,可是我想了想,能陪你留下,也未尝不是件难求的事情,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杀人放火我都不会眨眼。”

    赵良媒笑出声,回头看着他,神色温婉如水,

    “少来了,我会需要你杀人放火?我可不和你们杀人当儿戏的人一个样,走了,我和他的家,就交给我一个人打理了。”

    玄天看着她走出视线,小女人的坚强总是超出他的预料。

    他以为她会哭的,可是没有,男人走了,她说会打理这个家。

    不知道这话是说给他的拒绝,还是她真的甘之如饴的等着那男人回来。

    靠在柱子上,他抱臂望着门外的长街。

    他其实刚才很想直白的告诉她,杀了叶珈琅好了。

    他一个人担着。

    只要那女人死了,在龙斩夜心里,自然而然的就空出位置留给良媒了。

    他叹口气,如果真的杀了她就解决问题,倒是也简单了……

    *************************************************************************************

    厢房里漂浮着清新的气味,是一种味道甚是干净的草叶。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送来的,只知道那之后屋子里的土味就消失了,呼吸间满是那种清透的气息。

    他走了许久许久了吧。

    叶珈琅蜷缩在被子里,没日没夜的昏睡。

    她害怕清醒,也不知道自己清醒了要做什么。

    外面开始擦黑,她坐起来,肚子很饿。

    没会儿,就有人打开门,素衣的侍女提着食盒进门放到桌子上。

    随着她开盖子的动作,她嗅到了饭菜的香味。

    那侍女转头看着她,

    “姑娘,吃饭了。”

    叶珈琅穿鞋下地,外面不冷,她在房间里感觉不到有冷风灌入的感觉。

    还好,她不是在最冷的时候被关进这里的,不然她的手又要冻烂掉了。

    坐在桌边,她着实饿的厉害,拿起碗筷开始进食。

    侍女悄无声息的退开,脚步声再度传来。

    她顿了顿,继续吃着鲜嫩的蒸鱼。

    来人抱着一床新的被褥进来,放到床上换掉旧的,随即朝她走过来。

    娇媚的香气漂浮过来,她的食欲受到了影响,这味道叫她不舒服。

    回头,叶珈琅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笑意莫名的女人。

    “三妹好食欲。”

    叶珈莹笑笑,“我还以为你困在这里,会闷闷不乐呢。”

    叶珈莹一身侍女打扮,叶珈琅递给她一个不屑的眼色,

    “我为什么闷闷不乐?倒是你,好像这地方不是你可以进来的吧?”

    叶珈莹看着她,

    “我不和你拌嘴,叶珈琅,你是叶家人,和我一样,你死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嚼着米饭,叶珈琅忽然食欲更旺,回头看了眼躲在远角的侍女,

    “我晚点想吃夜宵,叫厨房给我弄些熟牛肉,我要吃很多。”

    叶珈莹攥了攥手心,压低声音,

    “大哥已经突围出城去了……”

    叶珈琅抬起头。

    叶飞廉一直没有得到允许出城去救叶珈墨,他几乎是被夺了兵权困在府里。

    龙斩夜走后,他终于是忍不住,撕破了封锁带着少数人冲出了城去。

    他其实可以留在城里里应外合的,可是他还是选择了光明正大的去战场迎战。

    有时候不知道那些所谓原则坚持个什么劲儿,明明可以更简单的。

    “很快就要打仗了。”

    叶珈莹看着她仍旧在专注的对付盘子里的鱼,蹙了蹙眉,

    “我只是想提醒你,做好准备,需要你做贡献的那天,不远了。”

    她转头看着这位二姐,需要她?

    她还能参与进那战事里吗!

    顿了顿,她问,“无岚……他现在怎么样?”

    叶珈莹慢慢缓口气,倒杯茶,

    “他打胜仗重新做了皇帝才算好,不然他无法抬起头来——”

    叶珈琅看着她,“你不是拼死拼活的要嫁给龙斩夜?现在又帮着无岚?”

    叶珈莹看了看自己漂亮的指甲,嗤笑一声,

    “我和你可不一样,对待男人,不一定要嫁给他,还有征服他,打败他,我现在发觉,我更想让他臣服在我脚下,至于嫁给他,我不那么稀罕了。”

    ——因爱不成反生恨。

    叶珈琅低头喝着鲜美的排骨汤。

    她现在的饭量暴增,隔几天就要求加菜,她都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夸张了。

    “那你陷害我做什么?”

    叶珈琅斜了她一眼,

    “你毒害闵飞弦嫁祸到我头上,害我被关在这里,我什么也做不了了,叶二小姐。”

    “至少我证明了一件事。”

    叶珈莹笑了笑,

    “他是在乎你的,和闵飞弦比起来,起码不相上下,他没有杀你,也没有杀我,可想而知,他顾虑你。”

    知道她在龙斩夜心里的重量,才好决定让她来扮演什么角色。

    叶珈琅嗤笑一声,懒得理睬她的逻辑。

    只怕是龙斩夜识破了她的伎俩才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而留着她们姐妹俩,也不会仅仅只是因为一个顾虑。

    “如今这王府里,有我们叶家的两个人。”

    叶珈莹瞧着她笑,

    “他们一定防着,可我们也总有办法,姝儿,该决定的时候就要决定,大哥走之前给我消息,他叫我找到先帝留给龙斩夜调集禁卫军的兵符,我想,这个任务恐怕你比我胜任……”

    “够了。”

    叶珈琅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记得龙斩夜走的时候说过,任何人靠近这里都杀无赦,为了你着想,赶紧走,何况你身上弄得这味道,十分的影响我胃口。”

    叶珈莹冷冷的盯着她,露出莫测的笑,

    “行,我走。你养着吧,我相信你心里有杆秤在衡量。”

    她没理她,再吃鱼,只觉得索然无味。

    推了推盘子,侧头看着上前的丫头,

    “拿走吧,晚上再送,不过我不想再看到你。”

    那丫鬟低着头,收拾好了碗碟就挎着食盒走了出去。

    “那,三妹好好休息。”

    叶珈莹抱着旧被子抬步也走出门去。

    屋子里静下来,她起身点燃了灯,幽幽的烛火映亮了她的脸。

    龙斩夜现在是走到哪了呢。

    大哥出城去奔赴战场帮无岚,加上羯苍的兵力,加上无岚培养的武功高强的死士,那一方的实力不容小觑。

    可是他呢,龙斩夜只身一个人去,连最得力的玄天都没带走。

    他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了吗?

    还是……

    他只想把危险留给自己?

    这想法让她心头发涩,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一些的心绪再度变得混乱。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5
    篝火映着脸,驱散了夜晚的寒冷。

    木材发出噼啪的声响,远处,马匹拴在树上,低头安静的吃草。

    接过手下人递来的热粥,龙斩夜喝了口。

    一股土腥味。

    他习惯了,一仰头喝干了一碗。

    副将在他旁边坐着,拿着树枝拨弄着篝火,里面烧着他刚打回来的一只野兔。

    这就是行军,和安逸的王府简直是两个世界。

    他在外风餐露宿,能让重视的人安稳度日,值得,非常值得。

    撕下半生不熟的兔腿,副将递给他,“王爷。”

    龙斩夜摇摇头,

    “不了。我去研究下路线,你们几个吃过了到我帐里来。”

    说罢,他起身回帐篷。

    走到案几旁边,他铺开地图。

    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了各个地方的名字。

    算了算,到边境,大概还要走上一个月。

    这仗非打不可,羯苍已经挑明了野心。

    他忍一时,这巨大的麻烦就要留给他的子孙去解决。

    当他最后为东陵做点事吧。

    看好地图,他坐在椅子上喝着味道寡淡的茶水,低头,腰上的袋子就映入眼底。

    针脚有些粗糙,手帕却是漂亮的很。

    是她平常最爱用的,上面绣着繁复的枚色花朵。

    他扯下来,掂在手里,里面圆滚滚的一颗珠子,在灯光底下能散发出穿透手帕的乳白色光芒。

    那是他送她的,世间再没有人能像她那样拥有一串完整的五彩石。

    那天她哭着一直追,追的他心里难受的紧,真的就想抽她一鞭子叫她马上回去。

    她那样子,他见不了。

    他这辈子不怕伤不怕死,唯独是真的怕了她流泪。

    大帐外有属下求见,他一边允了,一边将袋子挂回腰上。

    抬手间,嗅到沾在手上的香气。

    和她一样,一模一样。

    他无奈的摇摇头。

    难怪人家说,无欲则刚,他从前从来不会这样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走神。

    几个得力大将鱼贯而入,他示意众人落座。

    揉了揉额头,将思绪收回放到眼下的正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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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还是泛着冷光的落在大地上。

    时间流水一样的溜走,转眼步入三月。

    冬天似乎是结束了,白天经常是大晴天儿,晒在身上暖洋洋热乎乎。

    披着大红狐裘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叶珈琅闭着眼休息。

    隔一会儿,有些不踏实的睁开眼。

    看着自己的手腕,粗了不是一丁点。

    她每天吃的多睡得多,腰身像吹了气一样的涨起来,简直不忍多看。

    她知道自己怎么了。

    虽然心里喜忧参半,可是既然来了,就是一份恩赐。

    她从前失去过,知道一个小生命的到来有多么的不容易。

    躲在温暖的狐裘里,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这么久,他应该快到边关了,到了那里,就意味着战争真正开始了。

    现在的情势实在让她觉得头疼。

    无岚是她四年相依为命的丈夫,凤歌是她从小带大的儿子。

    龙斩夜呢,他是她从少女时就死心塌地爱着的男人。

    而如今,她肚子里又有了他们的孩子。

    两边同样的重量,她心里的那杆秤无法做出明确的判断。

    她不去想这问题,不代表她不知道结果。

    等到逼到无路可选的份上,她知道自己的心里一定会释放出那个潜在的选择。

    欠了欠身,她继续闭目养神。

    龙斩夜走了后,没有人再来理会她。

    叶珈莹只是混进来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她讨厌见到那个人,叶珈莹真的希望龙斩夜死吗?

    她可以肯定的说,不可能,那女人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因为爱的得不到,就想去报复他伤害他。

    可真的伤害了她,只怕最后悔最难过的又除了她没别人。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但愿自己将来的孩子可不要是龙斩夜那样的男人,四处拈花惹草,让多少女人为他心碎落泪。

    闵飞弦还躺在冰室里,不知道怎么样了,看她那天的样子,好像真的要油尽灯枯了一样。

    【今天争取也更新一万字以上,这章五千字,不按六更发,可是字数是同样地,咖啡现在是九百多杯,让偶在结局的时候够一千杯吧,不常冒泡的冲个咖灰嘛,举手之劳~O(∩_∩)O~PS,剩下的也许要弄到明早发,凌晨看不到不要等了~】



                  第二二八章 你不如去找他【5千字】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但愿自己将来的孩子可不要是龙斩夜那样的男人,四处拈花惹草,让多少女人为他心碎落泪。

  闵飞弦还躺在冰室里,不知道怎么样了,看她那天的样子,好像真的要油尽灯枯了一样。

  每个女人,都在等待里蹉跎了最好的岁月。

  她马上就二十一了,再想起曾经那个把爱情当信仰的自己,只觉得遥远的不真实。

  伸了个懒腰,叶珈琅慵懒的蜷缩在躺椅上,摇摇晃晃,她又有些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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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末,集结的羯苍大军大举进犯东陵边境,东陵守军全面迎战。

  四月,龙斩夜带兵赶到,亲自坐镇,守军士气大增。

  双方都卯足了劲头要用这次机会消灭对方,所以没有人能占到完全的上风,战事很焦灼,互有输赢。

  这些都是叶珈琅从他人嘴里零零碎碎听来的,说是前一天被攻占的城镇,后一天龙斩夜就收回来,对方再打,他再夺,总之听起来让人心焦。

  慢慢的叶珈琅不太敢听了,简直是折磨,这些人说话都不负责任,好像说书一样添油加醋,她听了七上八下,简直要把心跳出嗓子眼。

  熬过了四月,处处是新绿花红,她有孕的事情也瞒不住了,赵良媒将她从西苑接出来,另外安排了清幽的别院给她安胎。

  每天还是晒晒太阳,闲着看看花鸟,赵良媒是受了龙斩夜嘱托的,所以不敢怠慢分毫,王府里,没有任何人可以来打搅她。

  这样好,她也怕出了西苑后,今天来个叶珈莹,明天来个郁儿,或者后天允集又来闹个肚子疼。

  没有人禁锢她,她自己却懒得和其他人接触。

  赵良媒对她还是好的,虽然两个人不太常说话了,她来只是看看,带着太医来给她查看一下身体,叶珈琅知道她恨自己,如同自己也恨着龙斩夜其他女人一样。

  这就是女人的悲哀。

  战场的事,王府里逐渐没有人传了,想必是主子下令管束了,每天猜测胡编,也会让人心惶乱,制止了好,只是再也没有人跟她说起龙斩夜的消息了。

  他打赢了没有,他有没有收复失地,有没有将对方打的溃不成军。

  又是过了许久,他走之后,她都不知道日子怎么计算了。

  只知道是夏天的时候,宫里来了圣旨,请她入宫一趟。

  叶珈琅接旨的时候十分讶异,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是宫里的人。

  赵良媒本来不打算放,反正现在龙斩夜为东陵出征,每个人都知道谁才能主宰这个国家的命运,所以,赵良媒没打算给谁那个面子。

  龙斩夜把叶珈琅交到自己手里,她出一点毛病自己都无法交代。

  叶珈琅不想她在其中为难,并且,这都快半年了,自己也没有去见皇后一面,不管怎样,那也是自己的姑姑。

  求了很久的情,赵良媒才同意了她,带上了两个素来机灵的丫头,叶珈琅被软轿抬着入了宫。

  又是重重大门,宫廷里总给人进去就出不来的错觉,她掀开帘子看着朱红色的大门,狭窄的宫道,一切恍如前世。

  到了飞云殿,她下轿,看着穿着华丽宫装的美丽侍女,叹息着,随着引领入殿。

  还是熟悉的气氛和摆设,她抬头看着坐在榻上和小皇帝对弈的女人,忽然有种错觉,这只是个普通的祖母,一点野心和手段也没有,她那么慈爱。

  她已经是太后,再不是那个为了和妃子争风吃醋就痛下杀手的狠毒女人。

  落了子,叶太后抬头看着叶珈琅,一招手,“姝儿过来坐。”

  她点点头,走过去看那祖孙俩下棋,小皇帝显然是刚学会,下的稚嫩又着急,总想着一招制胜,可是却连连败退。

  叶珈琅不忍心看他干着急,握着他的手往合适的位置落下去。

  叶太后笑着摇摇头,“你们耍赖。”

  叶珈琅摸摸小皇帝的脑袋,这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如果他平平淡淡的生活在家里,一定顺风顺水的长大,将来可以娶自己心爱的女人,可以带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可做了皇帝,那些都是奢望。

  放下棋子,叶太后示意下人领走小皇帝,看着侍女端了茶,她喝了会儿,才慢慢的审视起眼前的女人。

  隔了几个月,叶珈琅精神还好,没有她想象的落魄颓废,眼前的女人脸色红润,还胖了不少。

  “姝儿。”叶太后摸摸她的手,“我那时,以为你出事了。”

  叶珈琅勉强笑笑,那晚的噩梦她不想再回忆了。

  耸了耸肩,她看着叶太后的一边侧脸空空如也——

  她没了一只耳朵。

  “姑姑……”叶珈琅怔了怔,讷讷的叫道。

  叶太后用手捂了捂那处,摇头笑笑,“龙斩夜砍下的,那会儿我们都以为你中箭死了,他因为我放火逼宫,发疯的砍了我的一只耳朵。”

  叶珈琅握住茶杯的手一颤,“火,是你放的?”

  也不掩饰,叶太后叹口气,“姝儿,你恨我吧,姑姑自私,无岚一定要杀我,所以我提前下了手,我也是没有办法……”

  叶珈琅不再说话,火是姑姑放的,那龙斩夜想必是被逼迫着登上了风口浪尖。

  皇后用这样的方法,保着自己成了太后。

  她就是这样险些成了一具尸体,那时候她还有一口气,就被扔去了乱葬岗,她并不相信是没有人发现她,也不相信是个疏漏产生的错误。

  有人想她死,并且绝对不止是一个。

  她明白的,只是不愿深想,越想只会更心寒罢了,这世上,到处都是黑暗的阴谋。

  何处净土……

  何处净土……

  侍女适时的上来,呈上一个精致的木匣子。

  叶太后打开那匣子,里面是两根根系完好的上等人参,看样子,没有个几百年是不能长成这样优美形态的。

  握着她发凉的手,叶太后露出和悦的笑容,“拿着吧,姑姑能给你的不多了,你看起来还不错,姑姑希望你和孩子都能平安。”

  叶珈琅摩挲了下那人参,她从未说过自己有身孕,看身形,肚子也没有显现,她会知道,一来是凭借经验迅速判断,二来,就是王府里有她的眼线。

  怎样都无所谓了,她现在最厌烦猜来猜去,如果有一天能逃离这些复杂的人该多好,每天平平淡淡,简简单单,不用勾心斗角,不用防范警惕。

  叶珈琅关上那匣子,朝着叶太后抿唇一笑,“姑姑不用如此破费,其实王府里什么都有,我要用什么,有太医照料,倒是姑姑,留着吧,皇上还小,你一个人操持里外,很累吧。”

  叶太后用手帕擦着眼睛。

  她安慰了下,只觉得虚伪,索性直言道,“姑姑不用担心,姝儿如果能做到,到时候一定尽力保求你平安。”

  叶太后略略尴尬,擦掉眼泪,“姝儿,姑姑是真心疼惜你,你们家三姐妹,论懂事,你不如你大姐,论野心,你不如你二姐,可是姑姑偏偏最希望你做太子妃,那时候无岚还没有反叛之心,姑姑一心以为,他若是能乖乖听话,登上帝位后,你就是他天下无双的皇后,那是怎么样的荣耀,你也看到姑姑的曾经了。”

  叶珈琅笑得有些冷,有些话她实在不想拆穿,懂事的叶珈墨不会肯嫁给一个傻子,因为她心里早就有了心上人,有野心的叶珈莹更不会,以她的才貌,自然没理由屈就自己和一个传说还会尿床的傻子成亲。

  只有她,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家人从小就送走,可她知道自己和其他几个兄长姐姐不同,她被配给无岚,其实是一种被舍弃的表现。

  这样想想,只觉得所谓亲情也是这般的索然无味,可叶珈墨的去向,她又无法不理。

  要说这世上她还有亲人,那么就只有一个大姐了,从一开始,就只有她肯替自己担心着想,如今两方开战,她怕卷入纷争的,又是她们这些江山的附加品。

  “对了姝儿。”叶太后见她神色恍惚的样子,主动开口,“我想你没有听说很多战场的消息吧?他们得照顾你身子。”

  叶珈琅听她提起这个话茬,立刻不安起来,果然——

  “可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叶太后摇头,艰难的说,“姝儿,王爷他前阵子受伤了,在阵前中了一箭,据说是差点失明。”

  尽管心里拼命告诉自己这是叶太后的计谋,为了激起她对龙斩夜的担忧而去帮忙打败无岚,可是叶珈琅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手掌,“现在呢,他怎么样了?”

  叶太后唏嘘道,“这是最近的消息,他现在如何,还不知道……姝儿,男人打仗,是最最危险的事情,你看,就算他是主帅,也必须到阵前是给将士做表率,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就可能……”

  “姑姑!”叶珈琅打断她,焦躁的起身,她很想一走了之。

  叶太后急忙拉住她袖子,劝道,“姝儿别急,你顾着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激动——姑姑的意思,是既然打仗了,就必然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不然,就想法子结束着腥风血雨的战事。”

  “想法子结束?”她重复。

  叶太后点头,“姝儿,姑姑是不忍心看着你受苦,你如今有了孩子,难道要无休止的等待下去吗?等到什么时候?孩子出生?你把他养大?看着他也娶妻生子?那姝儿你一辈子就完了。”

  叶珈琅茫然的看着窗外的春色,龙斩夜,你真的打算让我等到我们的孩子也娶妻生子才回来吗?

  那我这辈子,真的是完了……

  “你不如孤注一掷。”叶太后紧紧攥着她的手,仿佛要用这样的方式给她决定的力量,“姝儿,无岚打这场仗,有一半是为了你啊!你不如去找他,劝他退兵,东陵可以给他一块封地,做个土皇帝不会比当东陵的皇帝差多少的,况且,他还不知道现在自己的作为有多么疯狂,引狼入室,未必送的走啊!”

  叶珈琅拂了拂额头,被她说的头疼,她站起来,“姑姑,我有点头晕,我想回去找太医看看,喝些药……我……这天气太反常了,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

  叶太后看着她脸色不好,该说的也都说了,也不强留,点点头,叫人送她出门去,顺便带走了那匣子人参。

  从飞云殿出去,叶珈琅上了软轿。

  姑姑叫她来一趟,是叫她劝无岚要退兵,她有这样的影响力吗?

  叶珈莹说,她可以影响龙斩夜,姑姑说,她可以影响无岚。

  只怕,是高估她了……

  她再也没有自大的勇气了,曾经摔得很惨,现在只想心如止水的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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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王府,她确实有些不舒服,回到别院就叫了太医过来诊脉。

  老太医很有经验,开给她一些小方子,叫她照服,她的反应都是有身子的女人正常的变化。

  写方子的时候,叶珈琅看着老太医,试探的问,“太医,你可知道王爷受了箭伤?”

  太医手一抖,惶恐道,“姑娘可别为难老臣!王妃下了死令,胆敢妄传前线讯息者,杀无赦啊!”

  “看你的样子,是真的喽?”

  “这可不是老臣说的!”

  叶珈琅心里一沉,果然他们都是知道的,故意瞒着她,是怕她受不了,还是存心不让她知道他的情况?

  她焦躁起来,披了外衣在屋子里走了几趟,越发觉得心头不安。

  老太医自知失言,没敢多留就逃了。

  留她一个,只觉得又转回去了冬天,心冷手冷,穿什么都觉得挡不住。

  她托人去请赵良媒,她很久才过来,听她问起龙斩夜的现状,只是泛泛的说了下战况,对他的伤势绝口不提。

  更何论归期。

  知道自己在她嘴里问不出什么,叶珈琅也不再纠缠,赵良媒便走了,两个同样煎熬在等待里的女人,想对对方宽容仁和,实在是悬了些,而现在也没有那个必要和心情重视这些了。

  安静下来,叶珈琅又觉得无边无际的烦躁和忐忑,她想做点什么,可是却使不出一丝力气。

  傍晚,照例有人送了丰盛的菜肴来,叶珈琅歪在榻上蔫蔫的,直到来人走到她跟前叫她才回过神。

  熟悉的娇艳香味没有让她厌烦,她眼睛闪动了下光芒,坐起来看着打扮成侍女的叶珈莹。

  “你先吃饭。”叶珈莹递给她碗筷,坐在一边看着她,“放心吧,我不会下毒的,你有了孩子,等咱们一方输得那天,也是个保命符。”

  叶珈琅手一抖,她一向忌讳输赢忌讳生死,此刻听着她的一句话,更觉得难以下咽。

  【此章五千字,加上前面一张,一万字了哦,后面还有两千字,一共一万二,和昨天六更一样字数~O(∩_∩)O~】



                  第二二九章 前所未有的勇敢——出发!

  “我这阵子在王府里周转打探,先帝留给龙斩夜的兵符被他带走了,那兵符可以调动精锐部队三千,虽然打仗嫌少,可是这些人足够帮我忙将皇城里换个主人了。姝儿,听我说,只有你去,你有了孩子去见他,合情合理,你去想办法拿到兵符,然后送回来,控制这边就易如反掌,试想,国都都被攻陷了,这东陵还不是探囊取物。”

  叶珈琅捂了捂肚子,“你要我去找他?”

  叶珈莹点头,“你不是也想去见他吗?他确实是受伤了。”

  还有比这更错乱的逻辑了吗?

  她怀着他的孩子,担心他的安危,千里迢迢跑去看他,可是目的竟然是从他手里偷走兵符打败他。

  叶珈莹见她一片混乱,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看看吧,也许对你的决定有帮助。”

  她接过信,抖开,上面只有简单的几句话,还有一个孩子的红手印。

  她脑袋嗡地一声,是凤歌的指印,无岚的笔迹清晰,他写,拿兵符,助我攻回去,我们一家团聚指日可待。

  我们一家……

  她矛盾的无法言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无岚和凤歌是一家,龙斩夜和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一家……

  她虽然没有明确的想法要怎么做,可她已经决定要去这一趟。

  龙斩夜的伤势她放心不下,如果可以和无岚见到,她倒是真想劝他们和解,她受不了两方这样你死我活,还没分出胜负,她只怕要活活的被两方拉锯给折磨死了。

  叶珈莹见她已经做了决定,便道,“你尽快准备一下,我安排人带你走,路上会很艰苦,你一个怀了孕的女人,能吃苦吗?”

  叶珈琅抿了抿嘴唇,拿起碗筷开始大口吃饭,山长水远,她的心早已飞到了挂念的人身上去。

  叶珈莹看她拼命吃饭,不再说什么,只说去安排,叫她等消息就走了。

  吃光了饭菜,叶珈琅拿出纸条又看了一遍,她的凤歌手都变大了,不知道他现在长高了多少……

  手心手背都是肉,真的,凤歌是孩子,肚子里的也是孩子,她真的不想看到任何一方有事。为什么要把她推到这么两难的境地……

  她真的想哭都流不出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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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送来的馒头里掰出了字条。

  叶珈琅有些紧张,叶珈莹说就明晚,她可以如常那样从花园散步去后门,然后跟等在那里的人汇合,直接上路去找龙斩夜。

  没什么要准备的,她怕别人发现,就收了几套常穿的衣服,怕路上难受,她又带了几包平日大夫留给她的草药。

  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她祈祷肚子里的孩子能和她一样勇敢。

  她现在疯了一样的想见他,一想到分隔了那么远,就觉得自己几乎要失去活下去的动力了。

  一夜无眠,撑到早上她才勉勉强强睡了过去。

  熬到下午,她将几件衣服和药材放在狐裘里面,完全看不出来,如常那样,她吃过饭就去花园散步。

  有人跟着她,她看着天黑后,就找了个借口甩开他们,自己一个人往后门飞快的走去。

  门口斜对面有不起眼的马车等着,她头也不回,飞快的跑过去。

  王府里。

  两个人并肩站在树荫后,无声的看着叶珈琅离开王府。

  “你不管?她可能找到龙斩夜,就和他黏黏呼呼的在一起分不开了。”玄天提醒。

  赵良媒摇摇头,“你觉得她是去和王爷黏黏呼呼的吗?”

  玄天耸耸肩,“那我可猜不透女人的心——她好像在王爷出征前刺伤了他,可送别那天又哭着追了那么远。”

  赵良媒沉默,是啊,女人的心,猜不透的。

  “叫人跟着她吧,我怕她那位二姐也靠不住。”赵良媒抬头看着玄天,“她如果能安全到王爷身边倒也算了,她有个闪失,我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玄天点点头,可是又为她不甘心,“我看也多余,她就是蠢,一个女人老实在家生孩子,跑那么远去战场,好玩吗!被抓住当俘虏,才真的给龙斩夜拖后腿!”

  也虽然这样说,却不能抹煞一点,如果叶珈琅肯出面和无岚谈,他或者可以停止现在那疯狂的举动。

  东陵内乱,犯不上卷入外敌来威胁自家安危。如果为了争皇位连祖宗江山都搭进去,日后他们谁也没脸下去交代。

  这样想,叶珈琅去这一趟,必然有她去的理由和必要,如果她足够坚强聪明,她可以挨到到他身边的时候,如果不能,那么就当是为东陵提前殉国了吧……

  反正东陵亡国,他们所有人也都不能活了。

  门外,坐上马车,叶珈琅看着窗外飞快甩掉的府邸。

  她知道自己不会路途平坦,甚至于能不能活着去他身边也没谱,而眼前的这辆马车,也未必是真的要载她去千里之外的边疆——

  一切的一切,从此只有她一个人面对了。

  握紧了手里的五彩石,温暖的气息流转手心。

  她前所未有的,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勇敢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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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三零章 路途凶险【4千字】

  夜晚降临,马车逐渐出了城,灯火慢慢远去。

  伏在窗边,叶珈琅看着人烟稀疏下来的街道,声音带着疲惫的问身旁的侍女阿青,“今晚要连着赶路吗?”

  阿青是叶珈莹给她安排的吧,眼生,样子也冷,好像多说一句话就会泄露什么秘密似的。

  阿青倒了杯水给她,“不,连夜赶路姑娘受不了,我们走到前面客栈就歇脚。”

  叶珈琅想了想,摇了摇头,“别停,我怕王府里的人发现了会追过来,回去就有的苦头吃了,走吧,我没问题。”

  那阿青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看起来身娇肉贵的她会耐得住颠簸,想了想,她掀开帘子探头和外面的两个车夫低语。

  过了会儿,阿青才回头坐好,点点头,“好,姑娘如果身体不舒服,一定马上告诉奴婢,我们今晚就不停了。”

  叶珈琅点点头,拉了拉身上的狐裘,闭上眼睛靠在一边小憩。

  虽然很累很难受,可是好歹逃到安全地带再说,她不想前脚出来后脚就被抓回去。

  身边的两个车夫一个阿青,都不是简单的人,她知道。

  这一路铁定了不太平,她也知道。

  不过眼下,她只想乘车离开皇城去,其他缓一缓再说,她留着心眼就是了。

  一晚上倒是平静安稳,虽然几乎没有真的睡过去,可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疲惫。

  也许是心里带着强烈的信念吧,只是这条路未免太长了些,日夜兼程的走,她只怕自己肚子里的那个撑不住。

  确定了不会被抓回去,她才放心的叫人停了车休息。

  小小的客栈有些简陋,她在那里睡了个好觉。

  醒了起来换了衣服,吃了个饱饭,她找了大夫过来给自己诊视,大夫说她不适宜这样长途颠簸,她暗暗记下他的交代。

  阿青拿了外衣给她,“姑娘穿上吧,我们这就继续赶路。”

  她穿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随着几个人一齐往外走。

  打仗似乎没有对东陵产生什么影响,人还是如常一般行走经商,大概他们都相信,东陵的不败将军龙斩夜会再次载誉归来,手里挑着羯苍国王的头颅朝着他们优雅挥手。

  下楼梯到底的时候,只听见大厅里一阵吵闹,一个身影狼狈的滚落到叶珈琅脚下。

  阿青立刻拦在她前面,身手之矫捷,让叶珈琅蹙起了眉头。

  定睛去看,只看到一个衣着破烂的年轻人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嘴角流出血来。

  “穷书生!没钱就不要学人家摆阔!就这么点钱,你住我们这么多天,你是不是故意赖账,我打死你!”

  几个小二凶恶的涌上来,看样子是要狠狠的教训那位赊账的穷书生了。

  叶珈琅探头去看他,只见倒在地上的书生一脸窘迫,她打量一番,心里暗叹,好年轻好斯文的年轻人,看样子和她差不多大,怎么会落魄到这地步。

  她叹口气,从袖袋里取出一点碎银子,丢给为首的小二,“行了,光天化日的,你也不怕吓跑了上门的客人。”

  小二拿着碎银子,想了想,既然有人垫付了钱,再打人就确实会吓跑客人了。

  “是,是,惊扰小姐实在该死。”小二揣好钱,看了眼地上的书生,一哼,“算你走运!马上带着你的东西滚!”

  阿青和两个车夫一前一后的夹着叶珈琅,阿青在她耳边提醒,“姑娘,该上路了。”

  她点点头,抬步往门外走。

  “姑娘!”

  咳嗽了几声,倒在地上的书生慢慢站起来,朝着她的方向开口叫住。

  叶珈琅没想理睬,可是那人却追上来,一直到出了门,他拦在她前面。

  阿青和车夫都警惕起来,随时准备出手赶走这个纠缠不休的穷书生。

  “那个……”书生的脸窘迫的发红,看了眼叶珈琅,“姑娘,在下能不能请你留个姓名,日后在下有钱,定然奉还——”

  “小子!别不知好歹!”车夫之一上前厉喝,举手要推开书生,“我们小姐的闺名岂是你随便打听的!赶紧滚,路边要饭的给个铜板也不过如此,谁稀罕你还钱!”

  那书生似乎更窘迫了些,执着的看着叶珈琅,“姑娘,在下今日落魄,却不代表人格尊严也一起丢了,请……”

  “阿青。”叶珈琅摆摆手,“再给他些银子。”

  书生似乎是受了侮辱,脸色一僵,义正言辞,“我没有要纠缠的意思!我不要银子!”

  “谁管你想怎样,快滚开!我们还要赶路!”车夫再度发威。

  那书生看着一行人往马车走去,急忙追上道,“姑娘我看你们的方向,是往西北边对吗?”

  车夫气得一挥手,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抵在了书生颈上。

  叶珈琅不禁捏了把汗,急忙制止,“快收起来!不可伤人!”

  车夫狠狠瞪了书生一眼,不甘愿的收起了匕首。

  拿过手帕递给他,叶珈琅看着书生颈上的划痕,叹了口气,“你这人好不利落,说了不要还钱就不要,我们要赶路,你何苦纠缠。”

  书生不好意思接手帕,用手按着伤口,“不是,姑娘听我说,前面远一点,有个秃鹫山,一直是土匪的老巢,这阵子六王爷不是出征去了吗,所以那些人又蠢蠢欲动,那附近屡有行人遭抢遭劫的事情发生,我看姑娘这么几个人上路,恐怕多有危险,提醒你,最好结伴多人一起走为好。”

  叶珈琅看看两个粗壮结实的车夫,抿唇笑笑,“难道我的车夫看起来很弱吗?”

  书生摇摇头,捂在脖子上的手满是血,并且越流越多,叶珈琅看他那样子,只好上前,将手帕按上去。

  书生顿时又尴尬起来,说话有些结巴,“两个车夫再强也抵不过秃鹫山上百土匪……姑娘,我,其实……”

  “好了你。”叶珈琅回头看了看,有商队经过,她看了眼车夫,“你去问问能不能结队一起走,给些银子,不要太凶。”

  车夫两个互相交换了眼色,又看看阿青,半天才抬步走过去。

  过了一会儿,车夫走过来,朝着叶珈琅点点头,书生则长舒了口气。

  叶珈琅觉得这人挺有趣,看起来古道热肠,样子也似乎是饱读诗书,可竟然落魄到衣衫破落没钱吃饭住店的地步。

  她低头看看他的手,右手整个包起来,隐隐还透着血色。

  书生有些窘迫的藏起手,“姑娘莫看,吓着你。”

  阿青一边往车上装行李,一边冷哼,“是不是做了偷鸡摸狗的事情被人家打断了手?”

  书生又急迫起来,慌忙摇头,“才没有!我是在市集上遇到了恶霸,他们抢了我的画集不给钱,我才和他们打架的!”

  阿青嗤笑一声,不屑道,“你?还有人稀罕抢你的画集?那恶霸也混得太惨了吧,不会抢点值钱的玩意儿!”

  书生想辩驳,可是只是红着脖子站在那里,一副窘迫的样子。

  叶珈琅心有不忍,看着书生,从手腕上撸下一只玉镯,递给他,“送你吧,去卖了换钱,考试也罢,回家也罢,我相信你不是个平庸的人,如果你想还我,等你日后出了大名,我自然上门找你讨要,现在我们要赶路了,不便多留,你走吧。”

  书生脏兮兮的脸蓦地一沉,“我可不是乞丐!姑娘不用这样三番四次侮辱人!”

  叶珈琅实在头疼,读书读傻了的,跟他没法说了。

  她提着裙角上马车,闷声道,“走吧,有的人迂腐透顶,饿死也是活该。”

  阿青放下轿帘,嘲讽的看了眼书生。

  跟着商队,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

  路途之间尽是萧索的枯树,还好冬天结束了,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绿树成荫。

  靠着马车,叶珈琅又开始打盹,她现在懒惰的厉害,停下来就想睡觉。

  摸着自己有了变化的肚子,她心里一片怅然。

  马车走了大半天,她迷糊中忽然听到一声声凄厉的叫声,一惊就醒了。

  阿青急忙给她倒水,“姑娘别怕,是到了秃鹫山了,这里聚集着好多凶恶的大鸟,所以才这样命名。没事,走过去就好了。”

  叶珈琅接过水,忽然捂了捂肚子,“我有点不舒服,我想下去一趟。”

  阿青脸色一变,急忙掀开帘子朝着外面两个人喊,“怎么办!姑娘说肚子不舒服,这里能停下来一下吗?”

  车夫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这里危险,走过了秃鹫山姑娘再下车吧!忍一忍!”

  叶珈琅看着那三个人一气儿的说不许,捂着肚子表情更加痛苦,带着怒斥,“混账!我能忍还开口找麻烦做什么!你们是不是以为出了王府我就好欺负了!竟然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车夫看了看阿青,阿青看了看叶珈琅,看到她脸色真的白的纸一样,想了想,只好道,“那姑娘快去快回吧,我们不要被商队落下,否则很危险。”

  马车靠边停下,叶珈琅没什么好脸色的下了车,迅速的朝着树林茂密处走。

  刚走进树丛深处,她就听到另一声鸟鸣,和刚才的不同,这一次的冗长低沉,似乎是在另一种暗号。

  她提醒自己要冷静,拨开层层枯枝往树林深处走,昨晚上她问过给她看病的大夫,这一带有个秃鹫山,山上有杀人如麻的土匪,旁边有个茂密的林子,一直朝北走可以通往另一个镇子。

  刚才那一声鸟叫之后,阿青的眼神都变了,带着隐隐的期待和兴奋,她对这几个人一直没有放心过,果然,书生提议和商队走时,他们不甘愿的去提议,刚才她要下车,几个人就差按住她说不行了。

  她走了几步,就觉得肚子里坠坠的疼,只怕自己这么奔波下去真的会吃不消,她咬咬牙,加快步伐,好歹要穿过林子去安全的镇子去,她不想在路上丧命。

  身后隐隐传来阿青焦急的呼唤,她开始小跑起来,被发现后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以她的体力,绝对比不过那两个五大三粗的车夫,尤其,阿青是有功夫的,今早她挡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动作迅捷不似常人。

  树林外的阿青叫了会儿,目光逐渐转冷,回头示意两个车夫,“反正也到附近了,叫人动手吧!她可能有所察觉,一路上感觉不太对劲!”

  车夫点头,回头吹了一声急促的哨子,顿时从四面八方传来了无数声回应。

  顿时,外面的马匹嘶鸣声和人的吆喝声浪潮一般掀起。

  “走,去搜!”阿青带着两个人往树林里走去。



                  第二三一章 保佑我平安到你身边【4千字】

  跑了好一会儿,叶珈琅感觉实在难受,用袖子擦了擦汗,袖子立刻就湿了。

  肚子里一阵抽痛,她捂住嘴巴跪倒在地上。

  刀剑砍树枝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知道那些人来了,咬紧嘴唇,她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

  手腕蓦地一紧,她下意识的挥刀砍下去,来人攥紧了她的手腕,低声,“别出声,跟我走!”

  她被托着腰带起来,陌生男人的气息让她感到不舒服,挣了挣,低斥,“放开!”

  那人低笑了一声,“姑娘想被土匪抓上山就尽管挣扎!”

  她咬咬牙,回头瞪了那人一眼,对方却仿佛看不见,拉着她灵巧的躲闪开繁杂的树丛,一转身,带她躲到了一块缓坡下。

  上面枯枝蔓延,从上面走过去,断然不会看到缓坡下面还有人在。

  叶珈琅靠在那里,压抑着大口喘了几下。

  旁边的男人也有些紧张,只是比她镇定些,抬头,他竖着耳朵听着上面的动静。

  叶珈琅侧头看着他,是刚才的书生,他竟然跟过来,是也看出来她身边的几个人不把握,还是单纯的顺路?

  上面的脚步声很近,是阿青的声音,带着焦急,“往那边去看看,那女人真是该死,抓到她就砍了她!老娘一路上赔小心伺候,早就不耐烦了!”

  “行了别抱怨了,当初是你非要跟着来,现在怪谁。”

  “呸!我不是想看看传说的太子妃到底多么倾国倾城!我看她也马马虎虎了,不值得大哥冒这个险。万一六王爷回来,不是第一个对付我们秃鹫山的兄弟。”

  “你就是笨,不是说了吗,只要把她拐到山上去给你做了大嫂,万事不愁。女人嘛,说白了还不是和谁睡了就跟谁好,等你大哥让她生了小土匪,六王爷回来能把咱们怎么地?何况他的儿子生下来还要靠我们养!”

  “快找吧,这么好的机会放走了就太可惜了!”

  “嗯!还要向叶小姐交差,跑了人,她那边也说不过去!”

  几个人嘀咕了会儿,慢慢的走远了。

  叶珈琅觉得虚脱一样的疲倦,如果旁边的人给她一刀,她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了。

  那书生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她不悦的躲开,只听到书生在她耳边道,“你额头有点烫,我们再躲会儿,等土匪走了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叶珈琅眼皮发沉,她渴睡的有些过头了,在王府里虽然也懒惰,可是断然没有这样厉害。

  她立刻猜到是阿青倒给她的水有问题,虽然只喝了一次,可是从那之后她就一直萎蔫没力气。

  叶珈莹真厉害,不杀她,却将她推给别的男人,她上了土匪窝,还有法保持清白吗……

  只怕到时候连寻死都是奢望,她只能眼睁睁受辱,任人摆布。

  她慢慢合上眼睛,书生白净的脸在眼前晃了晃。

  哎,这个人要再是坏人,她就实在是应付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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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外面已经全黑。

  叶珈琅惊醒过来,下一刻就掀开被子查看自己的衣服是否完好,万幸,完好无损。

  门被推开,她警觉的握住腰间的匕首。

  是个纯朴的白发老婆婆,端着脸盆走进来,看她醒了,笑笑,“姑娘醒了啊,我给你弄了水,你擦擦身子吧,我没有敢给你换衣服,怕把你吵醒了,你刚才睡的可香了。”

  叶珈琅将手放在热水里,水面映出自己脏兮兮的脸,她用手巾擦着脸上的灰土,一边问,“和我在一起的那人……还在吗?”

  老婆婆眉开眼笑,“在的,你丈夫和我家老头背柴火去了。小伙子很能干,背了那么重也不叫苦。”

  叶珈琅蹙了蹙眉,没有拆穿,书生大概也是个不简单的人,她心里的直觉告诉她,从这一刻起,出现在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是单纯的陌生人。

  洗过脸,外面传来几声爽朗的笑,老婆婆立刻眉开眼笑的说是自家老头回来了,叶珈琅起身随她出去。

  院子里,老公公和书生放下几担柴,一起说笑着进了屋。

  看着叶珈琅怀疑的看着自己,书生笑笑上前来,“娘子身子好些了吧?可吓坏我了!”

  她瞪了他一眼,含糊的应了声。

  晚上,四个人围在一起吃着简单的饭菜,看样子这家人不会是坏人,叶珈琅就放了心,大胃口的添了好几次米饭。

  这里看地形,并不是那个穿过林子的小镇,这里比较偏僻,整个山腰也没看到其他住户。

  吃过饭,叶珈琅回了房间,没一会儿,书生也进来,面上还带着该死的笑容。

  叶珈琅关上门,抽出匕首抵着他的脖颈,低声逼问,“你是谁?”

  书生低头看着她,她才发现,就算这人并不甚强壮,可是却比自己高了不少。

  “破落书生,箫荇。”

  叶珈琅斜着他,“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树林里?”

  箫荇看着她,她样子很苍白憔悴,显然是神经紧绷太久造成的,“姑娘别紧张,听我慢慢解释给你听——我本来是准备春试而来,可是路上生了大病耽搁了,想回去又盘缠不够,就在这附近小镇上落脚,靠给人写信卖些字画为生。我说的那些没骗你,前几天被恶霸打伤了。喏,我的手到现在还无法写字。我押了自己的一块好砚在客栈,可是他们的老板见生意好,就要赶走我,所以那天才闹了起来。姑娘,前一晚你们住进来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你房里的丫鬟鬼鬼祟祟的进了厨房,跟过去,发现她往汤里撒粉末,然后端上楼去了。”

  顿了顿,箫荇继续道,“我想你可能有麻烦,第二天正好你也替我解了围,我就提醒你尽量和其他人一起走,可路上我看你好像精神不太好,我怕你被药物迷住了,不放心才跟了上来……就,碰巧在树林救了你一次。”

  叶珈琅举得手有些酸,他说的合情合理,她找不到疑点,缓缓放下匕首,“这是哪里?好像挺偏僻,会不会很容易被发现?”

  箫荇摇摇头,“不会,这里其实和你要走的方向相反,我带你折回来了,这里离皇城很近,我想他们不会回来找,所以带你先过来休息一下,顺便计划下你未来的行程。”

  叶珈琅放下匕首,有些茫然的走回到床榻边坐下,折腾了一番,她又回到了这边上。

  走是一定要走,可是这往后她孤身一人,靠自己单个的力量肯定困难重重。

  “姑娘。”箫荇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在下有个无礼的建议,不知道该不该说。”

  叶珈琅白他一眼,“既然知道无礼还说!你和老夫妻说你是我丈夫,混账,等我见了我丈夫,叫他剐了你!”

  箫荇咳了咳,略显尴尬,“夫人,在下无心冒犯,只是形势所迫,你想,你一个单身女子在外,总是不方便,如果身边有男子照料,想欺负你的人也能收敛了是不是?我其实也打算回家去,我家和你方向相同,我也是西北边来的,我想,我们不妨结伴,我送你去找你丈夫,然后我再回家去,这样一举两得。”

  叶珈琅睇着他,“对你没有好处的事情你会做?带着我,你岂不是不方便?”

  书生抓抓头,不无窘迫,“不瞒姑娘,我这一路上盘缠散尽,想回家,实在是没有那宽裕的条件。”

  叶珈琅抿了抿唇,坐在床边盯着他打量。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两个人一起走倒是个好法子,她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确实需要照顾,虽然他弱了点,但是身边有个男人总是有用处。

  可是如果他说的是假的,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她思忖了片刻,指着他,“你睡到那边去,我想一晚上,明天给你答复,这里不能久留,我也不能耽误太多。”

  书生很老实的卷着衣服走到角落,抖开,躺在地上枕着手臂就睡了。

  夜晚很宁谧,山上只听得到小虫的叫声。

  她侧握着,发着呆,握着腰间装满五彩石的小袋子。

  如果有感应,龙斩夜,保佑我,我很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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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起了,老婆婆热情的招呼两个人吃早饭。

  喝过粥,叶珈琅叫来了箫荇,给他一块碎银子叫他转交老婆婆,顺便告诉他,准备上路。

  箫荇连忙跟老婆婆告了别,收拾好就和她离开了那里。

  下了山,箫荇很有办法的找了个运送瓷器的商队,给了些钱那些人就答应带他们一起走。

  路上没有吃什么苦头,瓷器不能颠簸,所以叶珈琅一路也没有跟着遭罪。

  走过冗长的陆路,坐了船,看了浩瀚的大海,一路上有苦有泪,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一晃眼,都已经跨入了西域边境。

  明天就要和商队分开,帐篷旁,箫荇用木头串着红薯在火上烧。

  浩渺的星空让人迷乱,想着他抬头的时候也能看到同样的景色,她就说不出的感慨。

  箫荇掰了块红薯给她,“吃吧,香喷喷。”

  叶珈琅接过来咬了口,烫得吐舌头,“书生,你打算往哪走?是不是要跟我分开了?”

  箫荇递给她水喝,“说了要送你和你丈夫相见,我不会半途而废,你放心——明天我带你去胥边,那里是西域比较繁华的地方,我们买些衣服乔装上,添些用品和吃的,继续上路。”

  她捧着红薯,手里暖呼呼,侧头看了眼他,笑了笑,“我一开始以为你是个顶没用的书生,现在看来,决定和你一起走是对的。”

  箫荇哼了哼,“小看读书人可是愚蠢的行为。”

  她笑笑,“是的,我感到羞愧,对了,你的手要不要紧,明天去看个大夫吧,这么久还没好,是不是伤口坏了。”

  箫荇看了看自己包的严实的右手,苦着脸,“可不要坏,我靠它吃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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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三二章 遭掳劫【5千字】

    箫荇看了看自己包的严实的右手,苦着脸,“可不要坏,我靠它吃饭的……”

    她笑笑,低头吃红薯。

    不超过五天,她就可以到他的主战场了。

    她不想自己出现的时候太狼狈,她这阵子越发丰满起来,肚子也球一样的鼓起来。

    箫荇没有问太多,反正她也说自己嫁了人,有了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对。

    天边,一颗暗红色的星星忽然若隐若现,没一会儿,急速坠落。

    “啧啧。”

    箫荇摇头,“‘战星现,杀戮不断世人怨’,这仗打的更厉害了。”

    叶珈琅不懂天象,可是也知道这战争打的厉害。

    越往边疆走,越能体会到战争对人造成的恐慌。

    这里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卷入了,不知道经过铁蹄践踏,还能不能看到这样澄净的夜空。

    拍拍手,她转身钻入帐篷睡觉。

    箫荇用沙子埋了土,看着她的帐篷一会儿,才转头看着天空。

    胥边,他要回家了。

    ——————————————————————————————————————————————————————————————————

    第二天和商队分开,叶珈琅随着箫荇去了胥边。

    这里已经和她所生长的地方不同了,人都是大眼睛高鼻子,她和箫荇的打扮一看就异于常人。

    两个人迅速的买了衣服换掉。

    她脸上蒙着一层纱,新衣服倒也轻便,她年轻漂亮,穿这样更是别有味道。

    箫荇看她换了浅金色的纱衣,宽袖子飘飘展展,像仙女一样,不由得失神的盯着她。

    叶珈琅心无旁骛,只想休整好后立刻去东陵军队驻扎的地方找龙斩夜。

    一路上箫荇兴致盎然的买东买西,带她吃小吃,买小玩意给她。

    她心不在焉,晚些时候就累了,只想找个地方美美睡一觉,明日出发。

    箫荇只得带她去找客栈。

    才刚到下午,街上的行人就逐渐稀疏了,走了会儿,竟然全都开始撤退。

    叶珈琅有些奇怪,“现在还早啊,怎么都收摊了。”

    箫荇也不知道,去一边的摊子向老板打听。

    那位大叔摇着头,

    “都是打仗闹得!东陵的土匪经常出来烧杀抢掠,怕不太平,所以宁可早点回家躲着。”

    叶珈琅有些不高兴,东陵的只有英雄壮士,几时出国土匪?

    “大叔,东陵向来军纪严明,怎么可能会烧杀抢掠,会不会是……”

    “呸!”

    大叔怒斥,脸上带着愤恨,“一群魔鬼,强盗!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胥边的小孩都知道,宁愿去给羯苍做狗,也不跟着东陵人!”

    “胡说,东陵……”

    “女人家不懂事别乱说话!”

    箫荇拉住愤愤的叶珈琅,转头看着忙收摊的大叔,“大叔,你给我们讲讲这边的情况吧,我带着我娘子到这边来寻亲,一直在东陵生活,对这边不是很了解。”

    大叔看着两个人,都很年轻,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人。

    大叔放下手里的活,看着他们,一声叹息,

    “你们的年纪小,也许没听说过以前的事情,大概十年前吧,我们胥边一直处于两国之间的争议地带,本来我们只生活我们的,归哪边都无所谓,可是后来就打起仗了,灾难就来了。”

    大叔一脸后怕的回忆,

    “那时候东陵新换了将领,是个很年轻的贵族王爷,他有一次被围困在了胥边附近,当地还有百姓心善的去给他们送吃的,给他们参谋出去的路线,可那群畜生!”

    大叔咬牙切齿,

    “结果隔了没几天,那个丧尽天良的将领下令,屠杀一个村子的人,拿他们的尸体充饥!这还是人吗!就算是畜生也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同类!我那时候在外做工侥幸逃过,回去的时候只听到哀号遍野,到处都是血和尸体,到处都是老人孩子在啼哭……简直比地狱还要惨,你们说,东陵的那些军将,还配叫人吗,竟然还有脸再踏上这片土地,也不怕遭报应!”

    箫荇看着身旁的叶珈琅有些抖,按了按她的手臂,

    “别怕,现在不会再出那种事了。”

    大叔挑着担子,叹口气,

    “这可没准,他们又不是没做过,如今战事焦灼,谁也不知道明天形势会变成什么样,你们小夫妻无依无靠,晚点千万别出来晃,被祸害了后悔都来不及——”

    大叔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

    “东陵那些畜生,还爱出来偷女人,他们的王爷好色成性,每天都要抓姿色上好的女孩侍寝,第二天就杀掉,残暴的令人发指,姑娘,你这么好看,千万小心啊……”

    叶珈琅看着大叔走掉,默默无声的转头继续往前走。

    龙斩夜每晚都抓美女侍寝,然后杀掉?

    这未免太过荒唐,就算他在边疆缺乏调剂,也做不出这等凶残的事情。

    至于屠戮村子吃人肉充饥,她倒是有耳闻。

    那时候以为是传说,可今天才知道是真的。

    可是,龙斩夜那时候应该也是没办法了吧。

    不杀人,他们所有人都得饿死。

    饿死了,谁又能保家卫国……

    怎么选,他都是两难。

    她心里为他开脱着,可是脑海里无法控制的回想起大叔所描绘的血腥画面。

    都是人命,她再安慰也做不到坦然接受。

    他那时候的心情,应该也很痛苦吧……

    ————————————————————————————————————————————————————————————————

    一路箫荇都没说话,和她一起找了客栈休息。

    两个人照例一间房,她睡床上,他在最远的地上和衣而卧。

    半夜,只听见街上有吵闹的声音响起。

    叶珈琅被吵醒,走下地,推开窗往外看。

    街上,六七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军人正追赶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

    天色暗,她依稀可以分辨出,那些人的衣服,是她所熟悉的东陵军服。

    她握紧窗框,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涌上一股热血。

    箫荇被她的动静弄醒,爬起来走到她旁边,“怎么了?”

    叶珈琅没说话。

    箫荇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就见到一个女孩狼狈的跌倒又爬起。

    身后的几个人嬉笑着围着她,一会儿故意放她走,一会儿又加快马蹄追上去围住她。

    “混账……”

    箫荇握紧拳头,转身要往下冲。

    叶珈琅急忙伸手拦住他,摇摇头。

    “这些人果然是畜生!”

    箫荇义愤填膺。

    叶珈琅摇摇头,

    “其一,这些人穿着东陵的军服,却未必可以肯定就是东陵的士兵,再者,就算是东陵的士兵,他们的行为也一定是擅自违令,他们的主帅不会在这样重大的战事里纵容他们。其二,你我全都手无缚鸡之力,下去只会找死,你救不了她,还搭上自己的命。”

    箫荇盯着她,显然她也对刚才那几个人的行为感到愤慨,他挑了下眉头,

    “你的丈夫,是东陵的将领吧?”

    叶珈琅不置可否。

    她认得东陵的军服,一路又不顾艰辛往打仗的地方跑,答案其实很明显。

    “算了,休息去吧,明天上路。”

    箫荇没多说,转头回了自己的位置,往地上一躺完事。

    叶珈琅关上窗,心底一阵阵恍惚。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人性的丑陋。

    她关上窗子,街道尽头似乎还飘荡着女孩的哭叫。

    如果不打仗,那女孩是不是现在就能安稳的睡在父母怀里呢,是不是明天早上仍旧开心的对镜子描眉贴画去见心上人了呢……

    她肚子里绞痛了一下。

    缓缓走回床榻上,她抬手擦了擦眼角,一阵湿热留在手背上。

    她想,如果自己真的有左右战争的本事,她一定毫不犹豫的,用尽自己所有能力尽快结束这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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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箫荇弄了辆马车来。

    两个人出发。

    叶珈琅从窗口往外看,逐渐出了胥边城,越往外走越萧条破落。

    “这是打仗留下的。”

    箫荇在前面赶车,回头看了她一眼,“那边,就是被你们王爷烧光杀光的村子,周围寸草不生,百姓都说那里怨气太重。”

    叶珈琅拍了拍马车,“停下。”

    箫荇勒住马。

    叶珈琅拿了一个酒壶走下去,远远地站在荒原上,举手,将浓香的酒洒了一排。

    默默站了会儿,她转身上了车。

    箫荇没问什么,赶着马匹继续上路。

    路上她很安静,心事重重的样子。

    箫荇想打破这沉闷,就道,

    “这几天就能把你送到了,姑娘,到如今我都不知道怎样称呼你,我都据实坦白了,你还滴水不漏,好歹我们也做了这么久名义上的夫妻。”

    叶珈琅有些恼,抓着酒瓶出去砸他的头,

    “再敢提,我敲碎你的头!”

    箫荇悻悻然的揉揉脑袋。

    虽然嘴上骂他,可是叶珈琅心里不是不知道感谢。

    他一路对自己照顾有加,没有他,自己不知道在路上颠簸到几时才能走到这里。

    “书生。”

    叶珈琅看着他,“有朝一日再见面,我希望是金銮殿你金榜题名时,你是好人,前途理应也是好的。”

    箫荇怔了下,瞥了她一眼,

    “别告诉我你是王妃什么的啊,金銮殿相见?怎么这么虚幻的场景。”

    叶珈琅笑笑,摇摇头,

    “快走吧,我可让你失望了,别说是王妃,我连个侧室都不算。”

    箫荇吃了一惊,没有深问,驾车快速前行。

    路越走越偏,靠近战场,危险的气息顿时浓重了许多。

    叶珈琅觉得有些不舒服,正要跟箫荇说停一会儿,马车就突然的停下。

    她失去平衡,直接摔出了马车门外。

    幸好箫荇回手拦住她,不然她非要摔到马蹄子底下不可。

    “怎么了?”

    她抬头,就见一小列东陵侍卫堵在前方路上,各个凶恶的盯着两人。

    “你躲回去,我来应付。”

    箫荇推了她一下。

    叶珈琅被推回马车里,她不敢贸然表明身份。

    一来对方的身份没法完全确认。

    二来目的不明。

    三来,她表明身份,这些人知不知道她,又是个大问题。

    毕竟她无名无份,总不能表明自己是从前的太子妃……

    外面是箫荇和对方的交谈。

    箫荇仍旧说自己是带妻子寻亲而来,恳请各位行个方便——

    这句刚完,就听到马匹长嘶起来。

    叶珈琅掀开帘子冲出去,就见箫荇被两个强壮的士兵制住压在沙地上,另外两个人过来扯住她手腕往下拖。

    坐在马上、头领样子的男人高声笑道,

    “这女的面纱给我撕下来,我看看长什么样!”

    说罢,有人扯掉她脸上的面纱。

    众人不禁被她的脸蛋吸引去了视线。

    很美,美得让他们一个个眼睛发出野兽一样的绿光。

    吞了下口水,马上的男人废了很大力气下决心,

    “女的带走,王爷大伤初愈,正想着找点乐子给他,这妞就送上门了——带走!”

    箫荇在地上挣扎,

    “混账!她是我妻子,你们这样做小心天打雷劈!”

    一个士兵踢了他一脚,“别不长眼!也不看清楚我们是谁,这女人能被我们王爷看上,你八辈子都求不到的福气!”

    叶珈琅被人扛着带走。

    箫荇想追却无法脱身,看着她在马上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他心头纷乱如麻——

    【今天也更了一万二,呼呼,估计错误。大概要明天才能和六郎见面。祝大家51节快乐~】



                  第二三三章 留在营地

  到了军营大帐,看到东陵的军旗高高飘扬,叶珈琅心里凉了半截。

  将她搁在帐子里,为首那人就走出去,大概是请功去了。

  她倒是想看看,龙斩夜会不会来,他要是来了,她就再给他一簪子,叫他祸害民女,叫他色欲熏心。

  主营帐里,龙斩夜和几个手下人围着地图研究形势,就听到外面传来通报声。

  佟江是他新近提拔起来的将士,有冲劲儿,只是人没有什么头脑,莽夫一个。

  龙斩夜本不打算召见,可是通传的人说他不肯走,索性就叫进来提点几句。

  遣散了身边的几个手下,他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就看到佟江横着身子走了进来。

  “王爷!”佟江一拱手,操着大嗓门,“王爷伤刚好,听旁人说你操劳了一整天,这样怎么行!”

  龙斩夜眉梢蹙了蹙,“不碍事,我清楚自己的身体——有事奏报?”

  佟江立刻笑着走上前,“王爷既然能操心军事了,想必也开始觉得夜里一个人睡冷清了吧,属下给王爷找了个白白嫩嫩的女人回来,包王爷……”

  “混账!”一杯热茶泼出去,龙斩夜拍了桌子,怒视而起,“你以为自己是在秃鹫山当土匪吗!竟然敢做出这等混账事,砍了你都嫌脏了我的剑!”

  佟江咽了下狂跳的心,咬紧牙关,“王爷,你也听说了,总有人冒充我们的人在这附近的镇子上干些烧杀抢掠的勾当!我们被诬蔑的够久了,今天抢一个,也不枉担了个恶名!”

  龙斩夜睇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浓重的杀气。

  佟江吓了一跳,知道大事不妙,慌忙跪地,“王爷息怒!属下深知孤身在外打仗的苦,看王爷一直一个人也没有乐子才给王爷找了个女人,王爷若是不需要,属下这就把她送回去!

  “留下你一根手指当教训。”龙斩夜端着茶杯,垂目,“你的行为愧对你身上的这身皮。”

  佟江额头上冒出冷汗,抽出腰间的匕首,犹豫着看着自己的手指。

  他虽然不甘愿,可是知道龙斩夜的话无法改变,他不切手指,就要换成被切脑袋了。

  咬牙,他心一狠,呀的一声就落下了匕首。

  血淋淋的断指留在地上,龙斩夜看了一眼,“带走那东西,不要脏了我这里。”

  佟江抖着手捡起断指,磕了个头转身就出了大帐。

  龙斩夜见大帐放下,才收回视线,刚才他要是有一分愤恨之色,他立刻举手杀了这人。还好,虽然不甘愿,可是佟江并没有生出叛逆之心。

  开战时间尚短,要用人的地方不计其数,他小惩大诫,只希望日后不要有人再干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

  坐了会儿,他有些不放心,说是要放走,可是他不过问,那女孩不知道会被丢到哪里。

  出了大帐没几步,就听见不远处有人急匆匆的跑过来通报,“王爷!王府来人了!”

  他挑了挑眉梢,下意识的就问,“姝儿出事了吗?”

  来人单膝跪地,摇头,“禀王爷,是侧妃到了,她马上就进我们的驻地了!”

  龙斩夜蹙紧了眉头,叶珈莹?这女人怎么出来的,玄天难道不会拦住她吗!

  不悦的蹙紧眉头,他叫来身边人交代,“去佟江那里传令,让他马上就把那姑娘送回去,一刻也不许耽误!”

  传令的人不知原委,只听到是侧妃来了,王爷要送走一位姑娘,自然而然的就联想到了香艳的方面。

  在大帐里等了许久,叶珈琅终于听到有人声传过来了,好一会儿,帐子被掀开,她警惕的握紧手里的匕首。

  包扎好的佟江脸色难看的走进来,捂着受伤的手,没好气的看着盯着自己的叶珈琅,指着她,“丧门星,早知道就不要带你回来,平白无故的受了一顿罚!”

  叶珈琅见他断了手指头又一脸晦气,心知他是受了责骂,正要在心里褒奖龙斩夜,就听见佟江继续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老子送了个女人的时候侧妃就来了!盯梢盯到战场来了!王爷竟然会惧内,说出来真叫人难以置信!”

  叶珈琅吃了一惊,“谁来了?谁的侧妃?”

  佟江没好气,“废话!谁的女人敢称妃,除了王爷这里有人敢吗!”

  她吸了口凉气,叶珈莹来了?

  她一来,龙斩夜才没有过来召见自己的是吗……

  “起来!给老子滚!”佟江粗暴的扯了扯她的领子,“晦气!”

  叶珈琅飞快的想了想,她不能走,千里迢迢赶过来不就是为了见他。

  转了转眼睛,她忽然娇媚一笑,声音苏媚入骨,“将军,留下我吧,你瞧,王爷是怕了侧妃才没有召见,等侧妃走了,他还不是会找别人?你放走了我,到时候被别人抢了献媚机会怎么办,况且,你以为随便去街上抓都能是我这般姿色吗?”

  “这……”佟江犹豫了下,她说的倒是事实,论美貌,她确实出众的厉害,如果不是看她漂亮,自己也不会第一个念头就是带走送给龙斩夜。

  “先让我安顿下来再说好不好,将军?”叶珈琅乞怜的扯了扯他的袖子,“人家一路奔波好累了,让我休息一下,最起码明天早上再走可以吗?”

  佟江被她几声好不好问的是骨头都软了,这女人绝对不得了,王爷定力再强,见了也必定会喜欢!

  心里打了算盘,佟江答应她,“你给我老实呆在帐子里不许乱走,我明天早上再安排你。”

  叶珈琅乖巧的点点头,看着他走出去,她才松了口气。

  先留在军营里,她想做什么,都方便的多。

  【咳咳,五一劳动节,容许我偷懒一下下吧~今儿更这些,明天继续,这几天想开起来新文,重新总裁豪门鸟,兴奋ing……】



                  第二三四章 有女人留宿他帐中

  军营大帐。

  穿着青黛色长裙的女人慵懒的撑在案几上,眉眼迷离的看着立在帐子门口的男人,轻笑,“王爷,臣妾千里迢迢来看你,怎么就背对着人家?”

  龙斩夜侧头看着她,声音冷肃,“茶也喝了,休息也够了,有事情直说,我没功夫陪你耗。”

  叶珈莹努努嘴,不高兴的靠在一边,“王爷好无情,既然你对我这么不好,我就不心疼你了,我来告诉你个噩耗。”

  龙斩夜蹙起眉头,语气带着不耐烦,警告着,“别以为我在边关就可以任你糊弄,你毒害飞弦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叶珈莹,想好了再和我说话,你的一条命是我暂时搁在你手里的。”

  叶珈莹低头看着自己漂亮的指甲,“死在自己心爱男人的手里,我也知足了……可是王爷,你还记挂我三妹吗?我要说她的事情你要不要听?”

  龙斩夜蓦地捏紧拳头,脸色一变,走上去,“姝儿怎么了!”

  叶珈莹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冷笑了一下,耸耸肩膀,“厚此薄彼,真可怜我一路风尘仆仆,好几次都差点丧命!”

  龙斩夜走到她跟前去,伸手钳住她下颌,咬牙,“说!”

  叶珈莹痛的咬住牙,看着他,“她逃了,你走了没多久她就逃走了!”

  叶珈莹看着他垮下的脸色,得意一笑,“怎么样,是不是感受到了我此刻的心情?满满一颗心送给人家,可是人家当粪土!她根本就不爱你,她想背叛你好久了!你一走,她就偷偷跑了,我估计她已经去无岚身边了吧?他们是恩爱夫妻,你以为你能取代他们同床共枕的四年吗!”

  龙斩夜掐住她喉咙,收紧手指,“给你一次机会,给我说事实,添油加醋的话我不想多听一句。”

  叶珈莹按住他手臂,咳嗽了几声,“事实就是她偷跑了!不信你修书问赵良媒,他们都知道,姝儿走的时候你的书房还被盗了,有很多书信印章都不见了,他们还担心是不是姝儿偷走了那些东西用来对付你,我实在担心,就不顾一切的来找你,可是你怎么对我的!”

  泪滴落在手背上,龙斩夜甩开她,带着厌恶的神色,“别跟我耍花样,我会去问会去查,如果你撒谎,我会让你比死更痛苦。”

  转头抓过手巾,他狠狠的擦掉手上的那滴泪。

  叶珈莹看着他那副绝情的样子,气得昏了头,冲上去抱着他的腰,“那你杀了我吧!反正你也不要我,我这辈子也生不如死,你杀了我倒干净了!”

  龙斩夜掰开她的手,她又粘上来,他一发狠,拧着她的手臂就把她甩了出去。

  撞倒案几,叶珈莹扑了一脸的茶水,身上也湿了,她有些癫狂,笑着扯烂自己的衣服,一件件轻纱碎开,露出姣好白皙的身体。

  龙斩夜转身往外走,冷嗤一声,“疯子!”

  叶珈莹奔上来,用力的撞到他身上,勾着他脖子往他身上挤,大声的喊他,“王爷,陪陪我!”

  与此同时,帐子忽然被掀开了一角,来人见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立刻放下帐子退了出去。

  帐外。

  守军怒冲冲的看着眼前的矮个子医童,怒斥,“你是想害死我是不是!催催催,我说了王爷帐子里有人,你非要送药进去,我差点坏了王爷好事,他知道还不砍了我!”

  矮个子医童脸上一片惨白,声音细声细气,“王爷帐子里有什么人?”

  守军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骂着,“你有没有脑子啊!侧妃来了不知道吗!你说这么晚了王爷帐子里能是谁!我不跟你这木头桩子说了,妈的差点害死老子,这事被打扰了王爷还不剐了我。”

  被他险些推到,叶珈琅踉跄站住,她低头看了看手里洒掉的药,抬头,看着厚重的帐子,似乎要看透一般。

  “还不走!”守军举了举手里的剑,“回头我就像你们军医告状,哪里找来的傻子当了医童!”

  叶珈琅慢慢转身,她刚才也听到了,王爷,陪陪我……

  叶珈莹主动献身,他没有抵抗能力了是吗,或者,从来他也没有想要抵抗过。

  走到帐子拐角处,她躲在阴影里,站了好久好久也没有再看到大帐打开。

  她留在那里过夜了,叶珈琅扬手倒掉碗里残余的药,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佟江怕她被发现,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给她藏身,守卫两人她随便递了点做了手脚的糕点就昏过去了。

  偏巧这里离军医的帐子又不远,她从帐子外偷了件晾在那里的衣服就走了。

  换掉身上一身灰衣,她露出本来的面貌,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鼓的像藏了枕头。

  叶珈莹骗她偷兵符,想来也是为了分化她和龙斩夜的感情和信任,自己的亲二姐从来没有想过放弃龙斩夜,却偏偏鼓动她要她背叛离弃。

  如果不是她命大逃了,到秃鹫山就被人抓去凌辱了,那时候叶珈莹就可以告诉龙斩夜,姝儿自己逃走,到秃鹫山被俘虏,你去看吧,她和土匪生了孩子。

  那时候说什么都晚了,自己肚子里这个说不好也成了确凿的罪证。

  她叹息,换好自己的衣服,无岚的亲笔信必定是真的,她认得无岚的字迹,也能感觉到那孩子的手印是来自凤歌。

  他要兵符,她如今就在兵符附近。

  她倒在被褥上,目光一片复杂。

  【剩下的明早发。】



                  第二三五章 相见

  大帐里,龙斩夜批了积压的高高的折子,才转头看了眼被自己点住穴道一动不能动的女人。

  脚尖挑起衣服,他用手接住,一抖就覆盖在她肩头。

  “我不杀你。”龙斩夜挑起叶珈莹的下颌,盯着她,“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叶珈莹愤恨的看着他。

  “姝儿觉得亏欠你,那次我设计叫你去东二殿,结果你被贬去守皇陵好几年,姝儿对你一直心怀愧疚。”龙斩夜睇着她,“我饶你一命,是因为她也不会同意我杀你。”

  叶珈莹咬牙,龙斩夜点了点她肩头,她才俯身大口大口的喘气。

  “我不杀你,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龙斩夜起身,“你做过的事情,天知地知你自己知,别自己往死路走,姝儿不是你三妹,我连看你一眼都懒得。”

  叶珈莹蓦地抬头,这句话深重的刺伤了她。

  没有姝儿,他连看自己一眼都懒得。

  她笑起来,拍着自己弄脏的裙子,“好,好,龙斩夜,我看清你了,我也醒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为你犯傻了。但是你也醒醒好吗?姝儿是真的走了,她下落不明,我在她之后走的都到这里了,她却还没有出现在面前,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根本就不是来找你的。你要不要试着去羯苍军营打探一下,或者他们一家三口团聚,正在大肆庆祝呢?”

  龙斩夜回手一掌劈出去,叶珈莹被他强烈的掌风逼的踉跄几步,她冷笑,“怎么了?王爷也动怒了?好吧,我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你休想再从我嘴里听到关于姝儿的任何一个字!”

  龙斩夜拂袖走开,“你肯闭嘴最好。”

  叶珈莹愤然的盯着他,很好,是你不要听的,她怀着你的孩子的事情,你休想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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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

  叶珈琅睡不踏实,翻来覆去只觉得身上粘腻的难受。

  起身坐起来,听着外面一直有什么虫子叫来叫去,叫的人心烦。

  她掀开被子下地去,走到帐房旁推开门,外面已经全然黑头,两个守军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看起来也是没什么精神。

  大概这两个人也是被临时抓来的,如果她没有被留下,这两人说不定正在香甜的做梦。

  她正要关门回去,就听见两声噗噗的闷响。

  下一刻,两个守军僵硬的倒在地上。

  叶珈琅惊呼了一声,捂住嘴巴想退回帐子里,就见一个黑影蓦地从天而降。

  她心想自己运气可真够差的,刚来就遇到了刺客——

  谁知那人并没有动手,奔到她身边一把揽住她的腰,声音低沉,“跟我走!”

  她脑子里转了转,这熟悉的声音才和脑子里的人脸对上号,是箫荇!

  那个呆书生怎么会起武功了?她一头雾水。

  被他带着快速的走,叶珈琅吓得有些踹,“你慢点……我鞋子又掉了,我还没有穿外衣……”

  箫荇没好气,“大小姐,我要不要等你梳妆打扮好带着八抬大轿来迎你走?!”

  叶珈琅哼了哼,知道此时不宜多废话,挣了挣,“你先别乱跑,我得说,箫荇,我不想离开这里。”

  箫荇怀疑的看了她一眼,将她横抱在怀里,“少做飞上枝头的梦了,军营再缺女人,王爷也不至于看上孕妇!”

  叶珈琅挣扎,“我没有做梦,我真的不能走,我有事情必须要做的!”

  “出去再说,大不了我再送你进来——”箫荇步伐如飞,带着她也依然很灵活,叶珈琅心下一阵怅然,看来,书生也是假的,她身边,还真的没有真实面目示人的人。

  箫荇带着她穿梭在各个角落里,走了没一会儿,火光蓦地一亮,犬吠声狂烈的响起来,四面八方顿时涌起了震耳的呐喊声,定睛一看,数十名满弓的弓箭手已经将他们的去路封死。

  叶珈琅搂着他脖子,“书生,你这害人精,我若是在大帐里呆着,哪至于被射成箭猪!”

  箫荇四处看了眼,将她放下地,护在她身前,“书生还欠你银子没还,姑娘放心,我不会赖账。”

  叶珈琅叹口气,这时候,要不要表明身份呢?不然的话,好像真的有危险。

  狼狗凶恶的狂吠,叫的人耳朵都疼了。

  她正要开口,就看见弓箭手慢慢分开,一抹熟悉的身影缓缓走入视线。

  她下意识的从书生背后走出来,探头看着披着斗篷走到不远处的男人。

  弓箭手见她走动,都拉紧了弓箭,其中一人许是太过紧张,手指头一滑,满弓的箭就嗖地一声射了出去——

  “小心!”

  叶珈琅只听到有人喊了一声,随即就被人猛地拉开了,她一阵头晕,撞到坚硬的地方,脑袋更是一阵胀痛。

  只听到叮地一声,她抬眼去看,就见一把长剑钉在了地上,旁边,两截被劈断的弓箭躺在那里。

  那是龙斩夜的剑,她认得。

  她看到他经常擦拭,他打仗离开的时候,她最后一眼看到他的样子,就是一个背影,骑在马上,马匹旁边有他的箭囊和佩剑。

  两个人目光相触,都恍惚的怀疑这是梦境。

  【*0*开新文了~《危险总裁,丫头,敬业一点!》308728/】



                  第二三六章 她和江山,孰轻孰重

  “姝儿?”

  好半天,龙斩夜才试探的问了句。

  他前面十步远的地方,是一个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女人,她精神不太好,脸色是病态的白。

  她不再看自己,转过头去,目光里带了排斥和愤恨。

  “姝儿……”龙斩夜叹息着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想起这可能是梦,就顿住了脚步,就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的看着她。

  箫荇看了眼龙斩夜的表情,顿时勾住叶珈琅的脖子将她裹进怀里,匕首抵在她颈间,冷声道,“王爷,叫你的人退下吧,我想带着这位姑娘平安的离开军营。”

  龙斩夜看着他,眯起眸子,“想活命的话,拿开你的手。”

  箫荇一笑,“王爷别唬我,放下了你还不让我万箭穿心。退下吧,我怕我一不小心划破了姑娘娇嫩的脖子。”

  叶珈琅被他勒得有些窒息,按着他手臂,“书生,你想走就走,他不会伤害你。”

  箫荇在她耳边轻笑了声,“你呢?你打算留下来是吗?王妃?”

  叶珈琅笑了,叹息着,“我不是,我连侧室都不算,我没有名分。”

  箫荇警觉的看着四周围的人,龙斩夜脸色铁青,死死的盯着他手里的匕首,他想,就按照龙斩夜现在的心情,如果自己放下匕首,下一刻自己的脑袋就得搬家。

  “我问你打算留下吗?”箫荇用刀刃逼着叶珈琅,“你千里迢迢要找的丈夫就是他是吗?”

  叶珈琅抿了抿嘴唇,低声道,“我没打算留下……书生……”

  龙斩夜看着那两人紧贴着耳语,不禁怒火冲天,夺过弓箭手的箭,拉满弓的看着对面的两人,怒喝,“马上放了姝儿,想活命,你只有这一条路!”

  箫荇看了他一眼,低头看着叶珈琅,两个人低声又说了什么,好一会儿,箫荇才抬起头,扬声道,“放了王妃也行,王爷,我想要先皇赐给你的兵符,怎样?”

  龙斩夜脸色一变,弯弓的手背青筋凸起,眸底洋溢杀气,“羯苍狗?下三滥的招数还真多!”

  箫荇哼了哼,“王爷怎么谩骂都可以,只是我想说一句,王妃怀着身孕,经不起折腾。”

  龙斩夜如同遭了雷击,看着叶珈琅的肚子,这才发现那里已经有了隆起的弧度——

  他挽弓的手顿时垂下来,声音都变调了,往前走了一步,“姝儿……你……有了身孕?”

  叶珈琅看着他那副又开心又无措的样子,竟然心底一阵酸涩。

  他那样子,活像是得到了心爱宝贝的孩子。

  可是刚刚明明就和叶珈莹在帐子里缠绵,她没好气的别过脸,再不看他。

  要兵符的事情,她也大感意外,箫荇必然不是普通书生,他会武功,也知道要这么关键的东西,龙斩夜猜的估计没错,他是羯苍人。

  她其实想看看龙斩夜的态度,她和兵符,孰轻孰重,或者是,在他心里,自己有没有江山社稷重要。

  半晌的沉默让箫荇不耐烦起来,刀刃一横,叶珈琅脖子立刻一阵刺痛。

  “兵符在这里。”龙斩夜手举起来,掌心向下一打开,一道乌木的令牌就悬在他指间。

  箫荇的目光闪了下,“扔过来。”

  龙斩夜目光凛冽,盯着叶珈琅脖子上被拉出的血道,慢慢的抬起手臂。

  箫荇见他扬手,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去够兵符,然而羽箭破空而去,箭尖射入那道乌木令牌的穗子,带着令牌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去。

  箫荇大怒,刚要收回匕首,就觉得手臂上狠狠一痛。

  低头一看,原来是被箭洞穿了胳膊。

  他咬牙,迅速的拔掉箭头,一手勾住叶珈琅的腰,两脚生了风一样的掠出老远去。

  龙斩夜大怒,连连挽弓发箭,厉喝,“给我追!”

  被箫荇掳走,叶珈琅也不挣扎了,好吧,她终于相信,自己终究是不值得他冒险。

  两个人出了驻地,箫荇对这附近很熟,带着她绕了几个林子就走了好远去。

  两个人停在树林中央的草地上,箫荇扯掉一块布勒住胳膊止血,他额头上都是汗,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痛的。

  叶珈琅缩着肩膀,没有外衣,她很冷很冷。

  箫荇咬着牙抬起胳膊把外衣脱下来,给她扔过去,“将就穿吧,等回去再给你找新的。”

  叶珈琅看着手臂上那一大滩血,实在嫌弃,可是又忍不住冷,只好披在身上。

  “生气了?”箫荇往手臂倒药,抬头看了她一眼。

  叶珈琅裹着衣服看着他,没好气,“难道要我说,‘书生你伪装的真好,我真是敬佩你’这种话吗?”

  箫荇笑了笑,“就知道你会这样,可没办法,大家各为其主罢了。怎么样,你也看到了,那个人根本不管你的死活,连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管了。”

  提起这个,叶珈琅心里一阵难过。

  “书生。”叶珈琅看着箫荇,“既然你是羯苍人,那你一定认得无岚吧?能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了吗?”

  箫荇看着她,“呵,真是个不简单的女人,东陵最尊贵的两个男人,都和你有密切的关系。”

  叶珈琅只当这话是讽刺了,都和她有关系又怎样,到头来两边的关系都千疮百孔。

  “喏。”箫荇忽然指着她身后的地方,“你不是想知道你们的皇上怎么样了吗,自己看。”

  叶珈琅心头一跳,好半天,才僵硬的回过头去。

  茂密黑暗的树林里,她依稀辨认出那抹银白色的身影。

  她缓缓站起来,心头有种被抓紧的感觉。

  这个人怎么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这地方可是离龙斩夜驻地很近,他一定会追踪过来,在这里等,简直是冒死……

  她揉了揉眼睛,眼前就出现了那张脸,笑容憨厚里却带着阴邪,表面上看起来傻愣愣,可是他的眼神里从来都散发着精光。

  她还愣着,就被无岚紧紧的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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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三七章 还有没做完的事,没说完的话【3千字】

  像做梦一样。

  叶珈琅坐在马车上,看着身旁的无岚,只觉得是做了个梦。

  拢了拢披在她肩头的外衫,无岚揉揉她的脸颊,“傻兮兮的,发什么呆。”

  叶珈琅看着他,他留起了胡子,看起来成熟沉稳了许多。

  她按住他的手,扳过来看着他的手,左手戴着黑色的手套,她知道有三根手指套底下是空的。

  “真的是你……”叶珈琅有些恍惚,现在这样看着她,她才真的相信了他还活着。

  无岚攥着她的手,有些歉疚,“对不起……姝儿,我也是迫不得已才瞒着你。”

  她摇摇头,不想再继续这个孰是孰非的话题上,“凤歌呢?他还好吗?”

  无岚点点头,“他长结实了许多,只是每天念着你。”

  叶珈琅想起那封信,又想想他们是在他国寄人篱下,说好又能有多好呢?

  无岚看着她,两个人再见面,他预想过许多情景,最可能的,是她给自己一个耳光骂他骗子,然后痛哭一顿。

  或者,压根就不原谅他,压根就不理他。

  可是都没有,她很平静,平静的似乎他没有做出让她痛不欲生的事情,她的样子,不像曾经经历过丈夫儿子惨死的打击,这让他反而不安起来。

  “姝儿。”无岚伸手拉着她手,“我知道我诈死的事情让你难过了,我道歉,原谅我好吗?”

  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淡淡点头,“我明白的。”

  无岚不死心,“姝儿,你会留下来帮我吗?我需要你,凤歌也需要。”

  叶珈琅勉强露出笑容,问道,“我不会打仗,不会谋略,我帮不了你,无岚。”

  “不,不用你打仗也不用出谋略。”无岚摇头,“你在我身边就够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一起杀回东陵,我会给你最尊贵的那个位置,你是我的皇后,今生今世。”

  叶珈琅恍惚了一下,皇后,那个称呼她很久以前感到好奇过,可是现在,她只觉得恐惧和排斥。

  她收回自己的手,转头看着外面的夜色,马车飞快,她知道马上就要到无岚的驻地了,她只想看看自己的孩子,任何军事上的事情,她真的再也不想参与了。

  无岚看她淡然的样子,心头一阵阵失落,她说不在意没关系,他反而更加空落,宁愿她痛骂或发脾气,也好过这样一点也不再在意。

  车子驶入驻地,是个不大的地方,帐子并不奢华,勉强算得上气派。

  叶珈琅下了车,望着这情景,心里叹口气。

  那江山是谁的,谁当皇帝,有那么重要吗……

  坐在皇位上过一辈子,难道就一定比其他位置幸福吗?

  她不解,也不想再探究了。

  风拂过,她看着远处疾奔而来的小孩,不禁微笑着张开双臂。

  凤歌冲过来的时候,旁边的无岚伸臂挡了下孩子,弯腰提醒道,“小顽皮,不要撞伤了母妃。”

  凤歌有些紧张的揉了揉衣角,气喘吁吁的抬头看着裹在大衣里的女人,好半天,他才透过黑暗的夜色看清楚,是他母妃,是的……

  叶珈琅先一步走上去,伸手抚着孩子冰凉的脸蛋,显然他一直在外面等着,不然不会冷成这样。

  她眼睛有些热,弯腰把他抱起来,真是沉,她险些没有抱动。

  “小傻瓜。”叶珈琅看着窝在自己肩窝小声哭起来的凤歌,拍着他的背,也哽咽起来,“父皇没教你吗,男儿有泪不轻弹。”

  凤歌死死的搂着她脖子,哭着,“母妃是不是不要凤歌了!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叶珈琅擦着他眼泪,“胡说,凤歌就是母妃身上的肉,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他挤着眼泪,生怕多说会惹叶珈琅生气,最后乖巧的趴在她肩头,再也不说话,只是死死的抱着她脖子。

  无岚站在一旁,叹口气,“先进帐子再说,外面风大。”

  叶珈琅点点头,抱着凤歌进帐篷。

  大帐里并不很精致,东西齐备,可是没有一样是精致讲究的,叶珈琅难免有些心酸,在宫里的时候,无岚从太子到皇帝,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可是如今……

  无岚看着凤歌一直赖着她,有些强硬的把凤歌拽下来,不许他再折腾叶珈琅,他看到了,她肚子凸显,应该是有了身孕了……

  苦笑了下,无岚捏捏凤歌的鼻子,“听话,母妃累了,别一直让她抱,你太沉了。”

  凤歌也听话,老实的坐在无岚旁边,像个小大人一样听着两人谈话。

  叶珈琅看着孩子这样,心里心疼又觉得好笑。

  “叶大小姐随着叶将军去了长松谷打仗,那里是很重要的关卡,我们不能输。”无岚看着她。

  叶珈琅心事复杂,出口的话却是淡淡的,“是吗……大姐没事就好。”

  无岚想了下,开口道,“姝儿,我不知道你听说的是怎么样,我知道不如我亲自来说给你听明白——叶大小姐是我后来从蛮荒救回来的,她身体被瘴气侵扰,休息了很久才好,后来叶将军就来了,他打仗,叶小姐就跟着去了,她其实并没有吃很多苦头。”

  叶珈琅沉默了下,这样就好,她很怕大姐真的如叶珈莹所说,沦落到羯苍军营任人侮辱,无岚在她面前虽然多有隐瞒,可是这种事,他不会没有分寸的骗她。

  所以,说谎的就是叶珈莹,她说出的这个消息,真的让自己恨惨了龙斩夜。

  同样是姐妹,为什么她就能这样对待自己……

  叶珈琅叹息,喝口茶,看着无岚,“你叫我拿兵符是吗……很抱歉,我没有拿到,我刚到龙斩夜身边就被箫荇带了出来,我没有机会接近他,也没有机会碰到兵符。”

  无岚摇头,“没关系,得到兵符的办法还有很多,你要不要先休息,我叫人收拾好了你的帐子,你……”

  “我和凤歌睡一起吧。我陪着他。”叶珈琅看了眼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孩子,温和一笑,凤歌立刻眉开眼笑的走过来,牵住母妃的手。

  叶珈琅牵着他往帐子外走了几步,停步,回头看着无岚,“我陪陪凤歌就走,你不用耽误正事来管我,大姐那边,既然她没事,就不用通知他们回来了。”

  无岚追上几步,诧异道,“你呆几天就走?你好不容易回来,这才没一会儿就又要走,那凤歌怎么办,我怎么办!”

  叶珈琅低头看了看又快哭了的凤歌,抿了抿嘴唇,别过脸,“你也看到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不容许我就此留在你身边,我还有没做完的事没说完的话,我还得回去见龙斩夜。”

  无岚攥着拳头,声调有些冷,“你和他又好了?”

  叶珈琅没回答,领着凤歌出了帐子。

  帐外,箫荇一直在不远处等着,叶珈琅没看他,一个两个都是骗子,却又妄图在骗过她之后奢望她给予和从前同等的信任。

  “姑娘。”箫荇几步走上来,见她不理自己,却还是举起手里的瓶子给她,“这个你回去涂抹在脖子的伤口上。”

  叶珈琅看也不看,牵着凤歌往前走。

  “姑娘,是我骗了你,我不辩解,这个你拿着,伤口好得快也不会留疤。”

  “留疤才好。”叶珈琅扫了他一眼,“伤疤不好才不会忘了疼,我这辈子轻信他人的次数太多了,我觉得到你这里是终结的时候了。”

  箫荇站在那里,有些窘迫。

  凤歌看着两个人僵持着,伸手接过箫荇手里的药瓶,朝他眨眨眼,“凤歌也要抹,我爬树捣鸟窝的时候屁屁上摔开了花,正好用来擦。”

  叶珈琅听着孩子奶气的声音,忍不住要笑,却板着脸拉着他,“别和乱七八糟的人说话,走!”

  凤歌回头看了眼孤零零的箫荇,朝他做了个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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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三八章 在乎和爱,根本不足以相提并论【3千字】

  热气氤氲。

  浴桶里,凤歌舒服的用两只小腿蹬着热水。

  叶珈琅擦了擦渐在脸上的水滴,瞪着他,“凤歌,别闹!”

  凤歌吐吐舌头,乖乖的坐定。

  把他从桶里抱出来迅速的擦干净,叶珈琅把他塞进了被窝里。

  凤歌露出小小的脑袋,看着她坐在灯下给他拆着袖子短了的衣裳。

  叶珈琅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还不睡。”

  凤歌眨眨眼睛,“不睡,我怕我醒了母妃就走了。”

  叶珈琅心里一阵酸涩,她这母亲当的不称职,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给他洗洗澡改改衣服。

  “我不走。”叶珈琅看着他,“放心睡吧,母妃一定不会在凤歌睡着的时候偷偷离开。”

  凤歌却不信,掀开被子下了地,挤到她身边来,拉着她手臂,“母妃,要走的话,带着凤歌走好吗……凤歌要和你在一起,是不是你有了新的孩子就不打算要我了?”

  叶珈琅一惊,急忙搂住他,“小傻蛋,母妃说了,你是我身上的肉,不管有了谁,都不可能放弃你。”

  她是真的想带走凤歌,可是无岚绝对不会同意,这个孩子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她舍不得,无岚同样不会舍得。

  凤歌依偎在她怀里腻歪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起身跑开,从角落找出一个盒子捧过来,放在桌上,小心的打开。

  叶珈琅看过去,只见小盒子里是满满的糖果和糕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已经有了潮霉的痕迹。

  凤歌拿出变了样的糕点,有些沮丧,“怎么会这样,我藏在这里留给母妃吃的,谁搞的破坏,母妃怎么办……”

  叶珈琅擦了擦眼睛,揉着他的头,哑着嗓子,“没事没事,母妃很高兴,凤歌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还心疼人呢。”

  凤歌搂着她,“那你带着我好不好,去哪里都带着凤歌行吗?”

  眼泪掉在他的脑袋上,叶珈琅重重的点头。

  她真是舍不得孩子,不然今晚,她不会随着箫荇离开龙斩夜的大帐,得知他是羯苍人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人可以带她见到她的凤歌。

  她再次陷入了矛盾,她再也不能丢下孩子独个离开,可是无岚绝不会允许。

  她又无法再留在他身边……

  处处都是两难的抉择。

  改好了衣服,凤歌美美的穿着显摆,实在很晚,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才去睡觉,睡了也不肯脱下衣服,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被子里,那姿势那么让她心疼。

  孩子睡了,叶珈琅又找出他的其他衣服来改,他现在每天都在长身体,在这里,想必不会有细心的侍女来照顾他,粗线条的男人哪会注意这些。

  还好她的针线勉强过得去,做这些也不算很难。

  灯下坐了大半夜,她有些累,伸了伸懒腰,就听见外面有人打了个喷嚏。

  她转头,半晌,才开口,“进来吧,外头风大。”

  片刻后,无岚有些尴尬的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叶珈琅给他倒了杯茶,“坐吧,凤歌睡了,我知道你还有话想和我谈。”

  无岚坐下,握着杯子暖手,看她给孩子改衣服,他有些自责,“我真不够细心,我没发现他的袖子都短了。在这里,没有人可以好好的照顾他,姝儿,留下吧,凤歌很需要你。”

  叶珈琅扯了扯线头,“让我带他走可以吗?”

  无岚腾地站起来,脸色发白的看着她。

  “先不要激动。”叶珈琅叹口气,果然,只是试探了一句就这样了,“打仗的时候身边带着孩子,怎么都有危险,我带着凤歌去避世,等你安定了,再来接他。”

  无岚才不信,刻薄道,“让你带走我还接的回来吗?你不是有了龙斩夜的孩子,还和我抢他做什么?人不能太贪心。”

  叶珈琅叹息,有些话其实还是挑明了说比较好,她看着旁边的男人,说他熟悉也熟悉,说他陌生也陌生。

  “无岚,我们再也做不成夫妻了。”叶珈琅放下针线,盯着他的脸,“你让我回到龙斩夜身边之后,我和他发生了很多事,分分合合,吵吵闹闹,可是我也清楚的了解,这辈子我只爱他一个人了,不管结局如何,我爱他的事实注定了至死方休。”

  无岚有些不耐烦,“行了,我知道你们感天动地,从你刚进宫的时候你们就在一起了,你嫁给我的时候就不是完璧了,我对你们的感情足够了解!”

  叶珈琅有些恍惚,赌气的他她倒是很熟悉,“我得说声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妻子,无岚,我们之间也有过很多是是非非,可是到了今天,我其实不恨你,我觉得你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亲人,我希望看着你幸福安稳,可我不想看着你走险路,你能摆脱羯苍吗,和龙斩夜谈谈,他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要对你赶尽杀绝。”

  无岚捏紧杯子,“当说客吗?我不想听,明白的告诉你,就算龙斩夜不对我赶尽杀绝,我也要杀了他。打败龙斩夜,是我和父王共同的信念,你知道吗,作为帝王,上面有个功高震主的人压着,那感觉可不好。”

  叶珈琅摇摇头,“可是你怎么不想想,他为东陵立了多少功劳,他功高是为了谁,谁是受益的人,你这想法真可怕,就因为你们感觉不好,功臣就要被斩除,听了真寒心。”

  无岚冷眼看着她,“你如果爱的人是我,你就会明白我的苦衷,我作为傀儡的屈辱你看不到,你只看到你心爱男人的委屈。”

  也许是这样吧,叶珈琅摇摇头,不想再和他争辩,只道,“我真的不希望你们互相残杀,我爱他,可是我也同样在乎你。”

  无岚冷笑,在乎和爱,根本不足以相提并论。

  他起身,看着她,“现在我又多了一条非杀他不可的理由,我不要在乎,我要独一无二的爱。”

  “你无药可救!”叶珈琅无可奈何的瞅着他,自己当说客恐怕只会让局面更糟糕,她打住这话题,“无岚,你对我二姐是怎么看的,你们是不是有要她做事?”

  无岚看着她,“怎么,还要劝服我臣服于你的心上人?”

  叶珈琅摇头,“不,我想提醒你,她喜欢龙斩夜的程度超过你我的想象,我从王府逃出来,她在背后做了许多事情来害我,我看得出,她并没有真心放弃龙斩夜,所以……你小心她。”

  无岚看着她,这女人还关心他,他不知道该怎么来定义她矛盾的行为。

  叶珈琅叹口气,她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自相矛盾,“真的,无岚,你不知道我有多盼望你们言和……只要不打仗,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无岚噙着笑,忽然问她,“倘若我说停战,可是前提是你不能再去见龙斩夜,你答应吗?就算不和我在一起也没关系,可是我要你和龙斩夜永远分开。”

  叶珈琅手一颤,针尖扎在手指上,她急忙低头吮了下指头,瞪了眼无岚,“你几时能不这样!”

  无岚冷然的站在一旁,眼底带着狠厉,“我就是看不惯他轻易就得到我渴望的东西!”

  “那我问你。”叶珈琅看着他,“如果我从此留在你身边,永远不见龙斩夜,你肯不肯不要打仗,肯不肯不夺江山,肯不肯随我去浪迹天涯不做皇帝?”

  问完,无岚静默无声。

  叶珈琅看着他闪躲了一下的眼神,不禁笑了笑,摇着头,“你看,你自己都知道那是不可能出现的局面,你放弃不下你的江山,一百个我又如何,你心里自有你最在乎的东西。”

  无岚没说话,看着她低头继续缝补凤歌的衣服,忽然觉得狭小的帐子里有些窒息,转头走了出去。

  站在帐子外,他抬头看着月空,是,他心里自有最在乎的东西,叶珈琅对他而言,是第二位甚至更往后的重要。

  他刚刚那句可以停战,连自己都没有当真,又怎么傻的去向她要答案……

  他的目的明确的再无其他,杀了龙斩夜,夺回江山,顺便,吞并羯苍这个让他受尽屈辱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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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三九章 提前决战

  夜晚,叶珈琅抱着凤歌睡了个踏实的好觉。

  孩子软软的手臂一直搂着她,她真的忍不下心再和他分离。

  早上醒来,凤歌却不见了。

  她一骨碌爬起来,只当他是去找无岚或者肚子饿了先去找吃的,起身换衣梳洗后,她才出了帐子去找凤歌。

  外面和昨晚来的时候比,冷清了不少,她觉得不太对劲,抓了个人来问,那人说了句话叫她如同被雷击中。

  “叶将军被围困在长松谷,皇上亲自带兵前去营救。”

  叶珈琅头一阵一阵的发胀,简直疯了,无岚去救大哥,竟然带着凤歌也去了!

  她急得额头一阵阵冒虚汗,他必定是怕留下凤歌她会带着他一声不吭的离开,可是竟然带着孩子去打仗,那个人真的是太疯狂了!

  叶珈琅急匆匆朝着马厩走去,她不能在这里干坐着等待,如果带兵围谷的是龙斩夜,她好歹可以说上话,不管怎样,那个人还不至于在她面前对她的家人下手。

  到了马厩,守卫军不许她靠近,不管她怎么说都不肯让她骑马走。

  叶珈琅急的没办法,绕着马厩四处转悠。

  “姑娘!”

  叶珈琅回头,看着骑在马上朝自己招手的男人。

  她本打算忽视箫荇那个骗子,可是眼下又没有别的办法,她咬咬嘴唇,朝着他走过去。

  箫荇将她拉上马,抖开缰绳往军营外跑去,他尽量撑开手臂不碰着她的身体,“你要是觉得颠簸的不舒服记得告诉我,我停下来让你休息。”

  叶珈琅鼻子哼了哼,讽刺道,“你明知道我已经不是姑娘了。”

  箫荇噙着笑,“可你没有名分。”

  叶珈琅懊恨的瞪了他一眼,却说不出话反驳,是啊,她没有名分,仅有的一个,还是多年前的太子妃。

  快马奔驰,她确实感觉到不舒服,可是没办法,眼下不是讲究舒适的时候,一路疾奔,箫荇穿行小道带着她朝着长松谷赶去。

  “姑娘,你到底是打算帮无岚还是帮龙斩夜?”

  叶珈琅看着前方的路,这问题她也想过,可是答案说清楚也清楚,说模糊也模糊,“我谁也不会帮,我只是不想让他们任何一方有事。”

  “你不明确,只怕会两边都有事。”箫荇笑了笑,加快鞭子的频率。

  她伏在马上,颠簸的胃里翻江倒海,可是能如何,她不能帮龙斩夜打垮无岚,更不能帮无岚杀了龙斩夜,如果有人肯为了她放弃征战和江山,她也不用这样矛盾重重了……

  狂奔了一天到了长松谷外围,远远就看见满天的军旗飘扬。

  箫荇将叶珈琅从马上抱下来,看着她惨白的脸,“还好吧?我看你不太妙。”

  叶珈琅喝了几口水才平复了胃里的翻涌,摇头,“过去吧,去看看情势怎样。”

  握紧宝剑,箫荇叫她隐匿在树丛旁,他先去前头探路。

  叶珈琅在树丛后躲着,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冷,她觉得不对劲,掀开裙子往里摸了一把,拿出来时,才看到指尖上带着一抹血。

  她心头一抽,吓得急忙用衣服抹掉,她用冰冷的手捂了捂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拼命的祈祷这孩子坚强些,她是真的怕了,这是第二个,她真的怕再保不住一次……

  可是没办法,她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没一会儿,箫荇跑回来,看她瑟缩成一团,不禁去摸她的额头,“怎么满头大汗?你是冷了还是热?”

  叶珈琅直起身子,摇摇头,“没事,我没事,怎么样?”

  箫荇看着她,“你也听到了,山谷里又开始突围了应该,无岚带的人不算多,在外围打开缺口的几率不是很大,而且,我估计这会儿龙斩夜就快到了,他知道无岚亲自营救,一定马上会赶过来。”

  叶珈琅双手冰凉,抓住箫荇的手臂,“那怎么办!”

  箫荇忍不住覆盖住她的手,冷的吓人,他蹙眉,“如果运气好,羯苍的人会赶在龙斩夜之前来。”

  叶珈琅不想听这样的答案,运气不好呢?叶家人和无岚就完了。

  她沉了口气,伸手抽出箫荇的宝剑,箫荇吓了一跳,却见她撑着剑站了起来。

  “走吧,我去看看……”叶珈琅借着剑才站住,一步步的朝着山谷处走去。

  箫荇转身要和她走,眼光瞄到地上的血迹时,他的眉头蓦地一紧——

  转头看着她,背影有几分孤绝的味道,他摇摇头,几步追上去。

  长松谷内外都陷入焦灼。

  外围可以清晰的听见里面突围时双方交战发出的声音,外围,无岚带着手底下的死士也浴血而战,丢了长松谷就等于丢了现在拥有的几座重要城镇,况且,叶飞廉若是出事,自己就等于被折断了一只手。

  挥剑斩敌,无岚眼底带着浓重的杀气——

  今天绝对不单单是营救叶飞廉那么简单,弄不好就是提前决战,龙斩夜一定会来,狭路相逢的时刻,他不想给自己留下输的可能——

  带上凤歌,实际上是戴上最后一道保命符。

  姝儿会拼死保护凤歌,而龙斩夜也绝不敢伤凤歌半分。

  他回头看了眼被守护在远处的凤歌,转头更用力的挥剑。

  铁蹄扬起沙尘万丈,隆隆的声响响彻云霄。

  所有人都去看那军旗的颜色,无岚眯起眸子。

  那旗,是龙斩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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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四零章 这样求你也不行吗

  大军如同浪涛一样汹涌而来,无岚的死士武功再高却也寡不敌众,没多久,形势就一边倒了。

  他节节后退,回头看着凤歌所在的位置,万分的不想到那一步。

  龙斩夜一直在后方看着战事,有传令者将最近的战况即时汇报给他,他一点也不着急,他占尽先机,羯苍对正面战场本来就多有怠慢,这次能在结束之前赶来就不错了。

  听着自己满意的回报,龙斩夜夹了下马肚子,马就向前走了起来,他噙着胜券在握的笑,无岚,今天我要你彻底臣服在我脚下——

  开路骑兵忽然阻塞在前方,他不耐的蹙眉,低斥,“为什么停下!”

  探子立刻上前查探,没一会儿回来,俯身跪报,“王爷,前面有人挡路。”

  龙斩夜不耐烦的挥剑,刚要说杀无赦,就看到探子举上来一只精致的绣袋。

  他脸色一变,伸手夺过来,打开绣袋,里面是沉甸甸的几颗珠子,挤在一起,却各自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他握紧袋子,目光很冷,很好,她是要为无岚请命了对吧?

  他打马前行,前方的骑兵全都齐刷刷的分开让路。

  走了好一会儿,他才看到跪在前面的身影。

  嘴角噙着冷涩的笑容,可是他的眼睛里却带着复杂的暗流。

  勒马停止,他坐在马上俯看她伶仃的身影。

  “王爷。”叶珈琅看到他来了,重重的磕了个头,声音带着异样的颤抖,“求你了,退兵吧。”

  龙斩夜盯着她,冷笑一声,“你猜,今天如果换了是我被围在山谷里,同样是你求情,无岚会不会退兵放过我?”

  叶珈琅不回答,重新磕了个头,“求王爷退兵。”

  看着她卑微的哀求,龙斩夜心头仿佛有钩子在撕扯,他有些不耐烦,低斥,“给我起来!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也别忘了自己是谁的女人!”

  叶珈琅抬头看着他,他看起来就是在生气,攥着缰绳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好像准备扬起鞭子抽她几下泄愤一样。

  长松谷已经生机盎然,可是她觉得比冬天时候还让她觉得悲凉。

  下方阵阵的杀戮之声让人压抑,每一次兵戎相击,她都害怕是伤在自己的家人身体上。

  叹息,她缓缓道,“我没忘,我什么都记得……无岚会不会退兵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被围困,我也会这样求无岚,而如果最后你会出事的话,我会陪你一起去。”

  龙斩夜在高处睇着她,她的声音细细的,却似乎每个字都用尽了全部力气。

  他忽而觉得哪里不对劲。

  沉默了一会儿,他冷然一笑,“你是在威胁本王——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我杀了无岚,你也会随他而去?”

  叶珈琅无力辩驳,这时候两个人仍旧在互相伤害,看着他,“就当是吧……王爷若是还在意我的死活,求你退兵吧,我不能让无岚死。”

  龙斩夜恼怒起来,伸手将手里的绣袋丢在地上,冷声质问,“好,你不能让他死,真是好!我问你,你是不是根本就是来投奔他的!你到我帐子里,是为了偷兵符对吗?昨晚你和羯苍的那个人是做戏给我看的对吧?想合力骗到兵符再一起离开?”

  叶珈琅看着他,表情有些古怪,不似被曲解的生气,不似被拆穿的狼狈,有种什么,他竟然看不出。

  他有些狂躁,说出的话完全不受思想控制。

  “别这样看着本王,你既然怀了我的孩子,昨晚上为什么和那人走!”龙斩夜对昨晚的事情耿耿于怀,她若是被劫持,他拼命也会救出她,可是她摆明了是自愿跟那人走,想起来那人拿刀胁迫她时她竟一点也不怕,其中的牵扯就让他气得发狂。

  叶珈琅垂着眼睛,肚子里仿佛有两只手在拧绞一样,她再磕头,“当务之急不是这个,王爷,求你先停止进攻可以吗?”

  龙斩夜睇着她,目光里带着一丝探究。

  “我这样求你也不肯吗……”等了许久,双手都凉透了,双眼的最后希冀一点点熄灭。叶珈琅看着他,双肩颤抖的不成样子,跪在那里,好像风一吹就倒一样。

  他心头忽然不安起来,撒开缰绳跳下地,大步朝着她走过去。

  扶住她肩膀,龙斩夜捧着她的脸,才发觉她浑身冷的没有温度。

  “姝儿……”龙斩夜搓着她的手,想把她拉起来,可是她死死的跪着不肯起来。

  “龙斩夜……”叶珈琅闭上眼睛,睫毛抖动,声音轻忽,“你看,你们都说爱我,需要我,可是到头来,却没有一个人肯为了我放弃争夺皇位……”

  她摇头苦笑,“既然如此,就不要再说需要我的话骗我了……你们不可失去的,只有江山权势而已。”

  “不是,我不要皇位。”龙斩夜抓着她肩膀,“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不舒服?别说话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她只是摇头,这样的话她听得多了,可是实际呢,他说他不在乎江山,可他在乎社稷,他不在乎权势,可他舍不下黎民。

  无岚追求的是个人的荣辱,他呢,他所谓的责任又何尝不是自己内心放不下的担子。

  够了,她真的再也没有力气去管两个人的争斗了。

  她睁开眼,看着他,“六郎,你能现在就带我走吗,我和无岚说过了,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他杀了你,我马上就下去追随你,带我走好吗,不打仗了,我们不浪费光阴,我们成亲,做一对寻常夫妻好不好……”

  龙斩夜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她眼底带着泪,样子楚楚可怜。

  叶珈琅伸手抓过洒在地上的五彩石,混着一把沙子捧到他眼前,“你说的,要带我走的,反悔了吗,食言了吗……”

  龙斩夜按下她的手,声音带着疲倦,“别这样,打完仗,我们就按你说的去做。”

  “我不要打仗!”叶珈琅丢下沙子,抓着他的衣服,啼哭起来,“我恨你!我在你心里根本一点也不重要,龙斩夜,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他被她悲痛的样子吓到,抓着她肩膀,逼问,“什么没有了!怎么没有了!”

  她只是盯着他,豆大的泪珠挂在眼角掉不下来,眼神呆滞,却恶狠狠的重复着,“不会再有了,永远都不会再有了……龙斩夜,结束了,我问了你太多遍,可是你连考虑都没有。随你们吧,我累了,结束了……”

  他看着她脸色惨白,忽然觉得不对劲,扯开她外袍,蓦然发现她的裤腿上斑斑点点的都是红色的血。

  他脑子嗡地一响,急忙将她横抱起来,这才发现她刚才跪坐着的地方早已渗出了一大滩触目的血,她竟然就这样忍着……

  没有了,再也不会有了……

  这句诅咒一样的话语一直绕在耳边回响,他脊背一阵阵发凉,带着她快步的往回跑,这灭顶一样绝望的心情密集的将他笼罩住,他紧紧抱着她,却感觉不到属于她的一丝温暖。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5
  军营大帐。

  随行的军医里里外外的换了好几茬,龙斩夜也在当地征集了最好的大夫过来,帐子里外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忙了许久,终于一切安静下来。

  帐子里的闲杂人等都退出去,只剩下两个人相依偎着靠在一起。

  拿过药,龙斩夜吹了吹,送到叶珈琅嘴边,低头叫她,“张嘴,喝点再睡。”

  叶珈琅不甚清醒,额头上仍旧渗着冷汗,她动了动干燥的嘴唇。

  龙斩夜俯首细听,脸上带着无奈,碰了碰她的额头,“放心吧,我叫人打开了长松谷的防线,你在乎的人都平安离开了。”

  叶珈琅就不再说话了,他喂到她嘴边的药她也张口喝下去。

  那酸苦的味道让她咳嗽不止,龙斩夜不停的拍着她的背,看她实在勉强不下,只好停下来,用袖子擦着她的嘴角。

  她半昏迷半清醒的靠在他肩头,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依偎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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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四一章 我今年三十有二,这是我长子

  握着她双手,龙斩夜给她温暖,低头看着她半锁的眉头,知道她心里和身体一样受着折磨。

  她来这一趟,其实是自我折磨,如果乖乖的在王府休养安胎,也许他能在打胜仗之后赶回去抱上自己的孩子。

  可现在她来了,他已经不能胜这场战争。他赢了此战,就等于输了她。

  “姝儿?”龙斩夜拽了拽被子盖在她身上,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好过一点,他比任何人都不愿看到她这样子。

  他连声叫她,叶珈琅慢慢睁开眼,咳了咳,喉咙里都是药的苦涩。

  她看着覆盖自己双手的那双大手,叹息似的喘口气,“送我回去吧,我知道自己不该来……”

  龙斩夜握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落在脸上凉凉的,他带着她的手摩挲着眼睛,“这里,受过伤,我还以为自己再也看不见你了。可万幸,我还能看见,等我们的孩子降生,我可以第一个看到他。”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那会儿她吓惨了,连想都不敢多想,就怕再次失去这孩子。

  可现在,是没事了吧,有龙斩夜在,他在就没事……

  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她总能在他疼爱的目光和拥抱里忘记所有苦恼,此刻,她就觉得什么事也没发生,前一刻,他们没有互相怀疑互相试探互相伤害过……

  他是六郎,她是姝儿。

  “我刚才发疯说了伤害你的话。”龙斩夜用下颌蹭了蹭她的发顶,眼底带着浓重的疲倦和忧虑,“是我不好,你可以记仇,有了力气就惩罚我。”

  她笑了笑,脸色白的吓人。

  事到如今,她已经看的出来自己在这场战争里能起到的作用。

  她挣扎了下,想坐起来,可是小腹里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痛楚,她有些害怕,回头看着他。

  摸摸她的脸颊,龙斩夜按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肩头,“不要乱动,你要吓死我吗,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脸色。”

  叶珈琅捂了捂自己的脸颊,掌下是消瘦的脸颊,她有些失落的垂着头,“我很丑。”

  龙斩夜捏捏她的鼻子,无形中用宠溺的动作化解她多余的担忧。

  他低头看着她的肚子,小心的用手掌覆盖上去,其实感觉不到的,可是他仍旧很兴奋的道,“那小东西就在这里吗?会闹你吗?”

  叶珈琅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揶揄他,“你不是有允集了,为什么好像没有过孩子一样。”

  龙斩夜和她都是一怔,他还没等开口,叶珈琅急忙解释,“我不是在吃醋,所以你不必向我说什么保证的话,我不想从别人那里抢东西。”

  “真傻。”龙斩夜倾身,贴在她肚子上,小心翼翼的呼吸,“是真的不吃醋吗?我不信。”

  叶珈琅不吭声,她只是不想从那对母子那里抢他罢了,他的的确确是人家的丈夫和父亲,她每次要求他带自己走都会觉得愧疚,她是个盗贼,这一切本不该属于她的。

  “我今年三十有二。”龙斩夜坐起身子,捏着她下巴看着她的眼睛,“你肚子里的,是我的长子。”

  叶珈琅震了一下,不太懂他的话,只道,“别这样说,你不必为了安慰我就这样说,允集也是你孩子,你说这话太过分了。”

  龙斩夜捏着她手腕,有些懊恼,“我还没混账到那个地步——我的意思是……”

  “王爷!”帐子外忽然有人急急来报,“属下有要事禀报!”

  龙斩夜有些恼火,刚要回头斥责,叶珈琅往枕上一歪,“去吧,我也想躺会儿。”

  他想了下,只好下地去,临走给她掖了掖被角,拍拍她,“我马上回来。”

  叶珈琅安静的看着他,目送他走出大帐。

  帐外,副将一看到他,立刻拱手行礼,“王爷。”

  龙斩夜抬步走向旁边,副将跟上去。

  “如何?”他目光放远,落在绵延的大好山脉上。

  “大获全胜。”副将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叶飞廉重伤败退,本来几乎可以生擒无岚,可是羯苍的救兵赶来了,是萧月荻的部下,我们交了下手,他们因为要救人,所以无心恋战,逃命起来也格外的快。”

  “萧月荻带出来的兵,如何?”他负手,语气很平淡。

  “虽然数量不多,但是的确很难缠。”副将据实以报,“如果人数相当,我们正面相拼,恐怕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龙斩夜低头,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尘,“这些年我就没有遇到可以轻松取胜的对手——去清点下伤亡,再者,准备下,近期还有大战。”

  副将领命而去,脸上带着激动。

  龙斩夜的意思他知道,叶飞廉受重伤,无岚赖以依仗的最得力大将负伤,对他们军队上下都是个不小的打击,而羯苍在如此关键时刻派出如此微薄的增援,完全可以看得出羯苍对他们的重视有多少。

  双重打击下,无岚那方简直就是惊弓之鸟,一举击溃不是难事。

  大获全胜,是他们每个人翘首企盼的终结篇章。

  龙斩夜在营地站了会儿,才回身走回帐子。

  叶珈琅睡了,边疆的春天气候不稳定,还不够暖和,他叫人抬了火炉过来,帐子里立刻温暖了许多。

  她脸色逐渐红润,他一直在她旁边坐了许久。

  他可以不杀无岚,但是绝对不能输。

  同样,无岚也可以不杀他,却不会向他低头。

  因为对两个人来说,输了尊严已经等同于死去。

  所以他只能瞒着她,结束了这一切,他希望她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他。

  他不想输,输了这场仗,一切都不归他控制了,他无法接受失去控制力的自己。

  “姝儿。”龙斩夜摸了摸她柔软顺滑的发丝,声音低沉,“原谅我。”

  塌上,女人翻了个身,安静了的呼吸下,她的睫毛上挂着颗颗细碎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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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月亮斜挂在天边,大地静谧。

  男人迈着大步走回帐子里,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完好无损,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叶珈琅起身看着呼吸不定的龙斩夜,笑了笑,露出颊边的梨涡,“你好慢,我快要饿扁了。”

  龙斩夜走上去,按着她肩头,忧心的道,“你怎么又乱跑!你是不是嫌自己身体太好了!”

  叶珈琅吐吐舌头,扯扯他的袖子,娇俏的仰头看着他,“不要骂人了,我难得有兴致,你就原谅我一次——看,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

  龙斩夜蹙眉,从她脸上挪开视线,桌上竟然摆的满满的都是热腾腾的菜品。

  他怀疑的看着她,这女人几时这样贤惠,他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叶珈琅对他的惊讶感到不满,努努嘴,将他按在凳子上,递过筷子,“尝尝,我还从来没有为你煮过饭,六郎,我是个糟糕的女人,我一点也不贤良淑德,我只会发小姐脾气。”

  龙斩夜倒是笑了,“难得,你还会自我反省。”

  他伸筷子,夹了块鱼肉吃掉,虽然他只能欣喜她弄熟了,可是仍旧不免感慨,他的姝儿能亲手煮饭给他吃,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烟火人世,从此到老去,他们两个都要携手度过了。

  “再尝尝别的。”叶珈琅夹菜给他,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美,眼睛眯起来,眼底有细碎的光芒。

  龙斩夜恍惚了一下,握住她手腕,“姝儿,你有事。”

  叶珈琅顿了顿,起身走向他,坐在他腿上搂着他脖子,喃喃,“我昨晚做了个梦……我死了。”

  “不准胡说!”龙斩夜拍下筷子,脸上是怒容,眼底却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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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四二章 我爱你

  叶珈琅顿了顿,起身走向他,坐在他腿上搂着他脖子,喃喃,“我昨晚做了个梦……我死了。”

  “不准胡说!”龙斩夜拍下筷子,脸上是怒容,眼底却慌张。

  叶珈琅摇头笑笑,“不用紧张,做梦罢了,醒来我就再想,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了,我是不是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完。”

  “够了!”龙斩夜捏紧她的手腕,有些狠,“不想惹我发怒就停止,你的梦我不想听,一个字也不想听!”

  叶珈琅搂住他的脖子,紧紧的,“好,不说了,那你吃光我煮的饭好不好。”

  龙斩夜伸手拥着她,吻着她发丝,叹息,“在战场上,不要胡说,这地方有多少人有来无回,我见得多了,可是我却比任何人都更害怕生离死别。姝儿,不可以丢下我,答应我。”

  她抚摸他的脸颊,点点头,“嗯,我答应你……吃饭吧,这么晚,我好饿。”

  龙斩夜接过她倒得酒,盯着她的笑靥缓缓的抬手喝干。

  叶珈琅看他将空杯子放下,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个绣袋,打开,取出几颗珠子放在手心里,“我送给你的呢,有没有丢在别的女人床上找不到了?”

  龙斩夜无奈的笑笑,从腰带上取下绣囊给她,“喏,姝儿小姐要多学习绣工才好。”

  叶珈琅把他的袋子打开,把自己的几颗珠子都倒了进去。

  龙斩夜蹙眉,“这是干什么?”

  叶珈琅系紧袋子,重新拴在他腰上,“你是糊涂了,五彩石寒性,女人带了怎样你清楚,以前你怕我怀孩子让我带,现在我怀了孩子你还让我带吗?”

  龙斩夜捧着她的脸,“傻姑娘,我会真的让你带着那么伤身体的东西吗?这种五彩石非寻常所指,它可是在火山里熔炼过,早不是世上可另寻到的寻常珍宝。”

  叶珈琅捏了捏袋子,最后还是系在了他的要带上,笑笑,“那也还你,这东西太重,罚你带着,到孩子出生再说。”

  龙斩夜摸摸她的头发,看着她春风般的笑容,恍惚道,“姝儿,我是不是没说过。”

  她疑问,“什么?”

  他捧着她的脸,指腹摩挲她细腻的肌肤,俯首吻住她,含着她唇瓣厮磨辗转,好久,才松开她道,“我爱你……”

  叶珈琅颤了下,眼睛一热,差点就掉泪。

  她嘲笑自己似的摇摇头,捶打他肩头,“你蒙人……不许再说了。”

  龙斩夜抓住她拳头,没说什么,只是拉到嘴边轻轻吻着。

  “你喝酒了?”龙斩夜蹙眉,捏着她下颌的手发紧。

  “就抿了一小口,还没等咽下去就散在口里,真的。”叶珈琅无辜的看着她。

  看着他板着脸的样子,叶珈琅整颗心都融化了,搂上他脖子,奉上自己的双唇。

  他的怒火不堪一击,却怕弄伤她,只是小心翼翼的吻,到后来实在控制不住火热的激情流转,才抱着她上了床榻。

  吻过她的唇,眼睛,脸颊,额头……龙斩夜呼吸粗重,他却不敢更进一步,叶珈琅却胆大的解开腰带,敞开衣襟露出雪白的胸口来刺激他。

  龙斩夜顺着她的意思,唇舌流转在她胸口,看她迷离的软在自己臂弯里,他摇摇头,拿她没法子,一路往下,隔着肚兜,含住她胸口的凸起。

  叶珈琅闷声哼了下,声音酥哑媚人,攀着他肩头,不停的喃喃叫他,“六郎……嗯,六郎……”

  龙斩夜能做的这样已经是极限,就算他憋得快要裂开,就算她难得动情的主动要求,可是他顾虑她身体,绝对不能再进行下去。

  叶珈琅看他起身要走,不依不饶,扯住他领子,力气很大的开始撕他的衣服。

  龙斩夜不能和她纠缠,没几下衣服就被她扯开了,这女人简直是找死,缠人的搂着他脖子,不停的过来亲他的脸和嘴唇。

  心里面烧滚着热油,她温软的身体好像蛇一样的缠绕着他的脖颈,一点点收紧,快要取他性命。

  龙斩夜捏着她手腕推开她,咬牙低吼,“够了!你喝醉了发酒疯是不是!”

  叶珈琅嘻嘻的贴上去,张嘴呵气,“哪有喝醉,你胡说冤枉人,我们分开多久了,你不想我吗?”

  “叶珈琅!”龙斩夜低头看着她在自己胸口一口口的噬咬,额头青筋直跳,凶狠的警告,“如果你现在没有身孕,我一定要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一定把你撕碎揉碎了不可!”

  她吃吃的笑,倒是有几分醉态的迷离妩媚,“就是怀孕才要扳回一城,让你欺负我,让你让我吃了这么多苦!”

  龙斩夜揉着她的耳珠,叹息,“对不起……”

  他的声音充满无奈和愧疚,她鼻子发酸,红了眼眶,低着头。

  龙斩夜合上她的衣襟,把她紧紧抱住,吻着她额头,“不要哭。”

  她揉揉自己的眼睛,啜泣声也低低的。

  龙斩夜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抵着她额头,两个人都莫名的陷入了一股悲凉里。

  紧紧拥抱着,可是两颗心中间却隔阂了那么深的沟壑,她跳不过来,他走不过去,两个人就这样死守着苦苦挣扎。

  叶珈琅在他肩头蹭了蹭,抬起头看着他,挤出一抹笑,“我没事,那酒辣的我总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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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四三章 这就是你的选择?

  外面夜色宁谧,帐子里,两个人依偎着一同睡去。

  靠着他胸口,叶珈琅有些依恋的搂着他的腰。

  龙斩夜有些昏沉,手搭在她手臂上,声音暗哑,“姝儿,你后悔跟了我吗……”

  叶珈琅闭着眼,脸贴着他胸口,听他稳健的心跳,“那你呢,你有没有后悔招惹我。”

  龙斩夜轻笑一下,“我从不做会后悔的事情,既然做了,就断然不会后悔。”

  她嗯了一下,好半天,道,“能重来的话,我希望你只是我的六皇叔……”

  他的指头收紧了下。

  叶珈琅抬头看着他,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她爬起来,伏在他上方看着他的睡容。

  他累极了,想必平日在军营里也没有睡过多少好觉。

  她落下手指,描绘着他的脸庞。

  无数次的互相伤害,痛苦分离,绝望,再重逢,到这一刻,差不多该结束了。

  她摸索着从他腰上解下乌木的兵符,拿走这个,他们就彻底完了吧。

  她忍不住再看他,伸手抚摸他浓密的眉毛,但愿她的孩子能像他一样,有好看的眉眼,有坚强的内心。

  她起身穿好衣服,把被子给他盖好,没等转身又忍不住俯身吻了吻他的嘴唇。

  没有她,他会过的很好,他不后悔,她却替他后悔,如果当初两个人没有交集,他一定比现在过得更好。

  他身边的女人每个都对他死心塌地,儿子也一定不止允集一个。

  只不过他身边太挤了,她也不想去抢夺,也觉得自己再没那个资格。

  她想留下封信之类的给他,今日一别,今生就再无相见机会,可是又觉得无处着笔,他醒来就会明白,这顿饭她做了手脚,他被她拿走兵符却丝毫察觉不到。

  他一定会发怒吧,她难得给予的柔情,还是另有所图。

  她叹息,抹掉他眉心的褶皱,最后看他一眼,转身出了帐子。

  系紧披风的带子,她迎风走出去。

  外面的守卫知道她的身份,并不阻拦,任她来去自如。

  一直走了许久,走到僻静处,她躲在帐子后面屏息等待。

  没一会儿,像风刮过一样,旁边倏忽间多了个人。

  “你很慢。”叶珈琅蹙眉看着旁边的箫荇。

  “小姐,你以为这军营是市集说进就进吗?”箫荇瞥她,“我冒死过来的好吧,你还嫌。”

  叶珈琅看着他,“带我走。”

  箫荇饶有兴味的看着她,这句话真令人遐想。

  他四处查探了下,用黑色的披风裹住她,足尖一点,迅疾的掠开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月光洒在树林里,一片静谧。

  银白色长袍的男人立在那里,神色很严肃。

  强忍困意的小男孩抱着他的腿,揉着眼睛,“父王,母妃怎么还不来,凤歌眼睛睁不开了。”

  无岚的手落在他头上,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远方。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传过来。

  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看到熟悉的身影,他才松了口气,领着凤歌上前,低声呼唤,“姝儿?”

  叶珈琅掀开风帽,看着朝自己跑来的凤歌,把他抱起来,疼爱的亲了亲。

  无岚走上来,看着她,“你还好吧?”

  那天混战里,他分身无力,知道她过来,却没法上前去看她一眼,后来和龙斩夜一方浴血相拼,自己这方损失惨重,后来羯苍的军队赶来,勉强帮助他们度过这一关。

  那时候,他只知道姝儿被龙斩夜带走,那时候她已经昏迷过去。

  叶珈琅放下凤歌,从怀里掏出兵符递过去,“给你,无岚,我希望你重夺帝位,你穿龙袍的样子最威风。”

  无岚笑笑,伸手拉她,“快走,这里风大,也不安全。”

  叶珈琅却挣开,看着他,哀求道,“你能答应我两件事吗?”

  无岚抿唇,似乎已经猜到她要说的两件事了。

  叶珈琅却仍旧道,“第一件,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要杀龙斩夜,他是我此生最爱的人,他死了,我会恨你入骨。”

  无岚不说话,似乎并没有打算答应她。

  “如果你要杀他。”叶珈琅盯着他的眼睛,毫无商量余地的道,“先杀我,不然我会为他报仇。”

  无岚无奈的挤出一抹笑,她这样说无非是想告诉他,龙斩夜在她心里很重要,重要到没有人可以去挑战。

  叶珈琅屈膝,“我求你,答应我。”

  无岚急忙伸手扶住她,蹙眉斥责,“别这样!”

  见她用坚决的眼神看着自己,无岚心烦意乱,脱口,“行了,我答应你!我不会杀他,你以为我杀得了他吗?他才没那么容易死。”

  叶珈琅握了握他的手腕,只道,“我信你,无岚。”

  他说不出的感觉,只知道自己答应她,如果反悔,就等于背叛了她。

  “第二件事。”叶珈琅低头看看粘着自己的凤歌,抬头看着无岚,“你能让我带凤歌走吗……”

  “不行!”无岚坚决打断,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伸手将凤歌扯过来,丢在肩头扛着,“凤歌是我的命,你生命里自有最重要的人,何必和我抢他,我这一生孤苦伶仃,他是我仅有的亲人,你忍心夺走他?我不准!”

  叶珈琅看看这对父子,心里叹息,是啊,无岚孤苦伶仃……

  “母妃为什么要带走我?”凤歌挣扎了下,落到无岚怀里,捧着他的脸,“母妃不和我们走吗?父王你是不是做错事了,快道歉!”

  “是啊,姝儿,你难道不和我走?”无岚看着她,“你是不是也不打算回龙斩夜那里。”

  叶珈琅苦涩一笑,“我再也回不去了,你能跟我说说你的计划吗,我想听听。”

  无岚看着她,月下,她的脸色有些惨白。

  “羯苍的目的是用正面战场拖住龙斩夜,他们想让我和龙斩夜在边疆互相耗斗,而他们则趁机绕过战场直逼回皇城。”无岚慢慢解释,“其实这场仗,打的就是谁能入住皇宫坐上皇位,我只要回去就行,父皇的兵符可以调动守卫在凉山的禁卫军,他们都是绝顶高手,调出来就可以完全掌握住皇城内外,到时候我重回帝位,边疆战事便可以慢慢来打。”

  叶珈琅嗯了一声,看着他,“你想没想过,龙斩夜是你的皇叔,他为东陵打过那么多仗,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大将。”

  “只可惜他不服我。”无岚摊了摊手臂,看着她,“不过你放心,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就留待我回宫之后再解决,我和他不一定非要在战场上打的你死我活。”

  低头看了看凤歌,叶珈琅摸摸他的小脸蛋,叹息,“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呢,像只小老鼠,黑黑小小。可现在都这样大了。记得要听话,将来若是成了太子,帝王,记得要向善勤勉,不要再这样贪玩。”

  凤歌不解的看了眼无岚,无岚眼神复杂,“姝儿,你打算去哪里?”

  她摇摇头,“没有想好,先找个地方安稳下来。”

  她要先把孩子生下来。

  看着凤歌实在是困了,叶珈琅便催促无岚,“走吧,其实孩子跟着你比跟着我好,但是你记得,替他找个疼他的母妃,不然他太孤单了。”

  无岚将凤歌递给身边人带进马车,他则留下来,看着叶珈琅走上旁边的马车。

  犹豫再三,他上前去,想拉住她——

  一只箭嗖地穿空而来,他幸而躲得快,不然那箭就钉在了他的手上。

  侧头,他看着不远处骑着马的男人。

  他手里还握着弓,保持着射箭的姿势。

  听见箭声,叶珈琅从车里慌忙出来,掀开帘子往外看,就见龙斩夜在马上坐着,满脸寒气缭绕。

  光线太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也猜得到他肯定是恼怒万分。

  她无言面对他,低着头,小声提醒无岚,“快走!”

  “一起!”无岚想上她的马车,一起离开,可是叶珈琅推着他肩头,坚决的道,“你先走!”

  此地距离龙斩夜大帐不远,他随行的人又不多,交战起来他必输无疑。

  看了叶珈琅一眼,他咬牙,转头上了凤歌的马车。

  叶珈琅没有动,就在那里看着龙斩夜,他可以精准的挽弓射箭,说明他很清醒,那她敬的酒,他应该是没有喝。

  他是给了自己机会的吧,可没想到,他的深情剖白到底没有打动她。

  她还是偷走了他的兵符,还是离开他打算远去天涯。

  他握弓的手一直再抖,是气到极致了吧,下一箭也许就是瞄着她心口。

  他看着她,好半天,才沉声道,“这就是你的选择?”

  她看着他缓缓逼近过来,回头提醒无岚,“快走!”

  龙斩夜彻底暴怒,连着抽出三根白羽箭,拉满弓,眨眼间就三箭齐发,嗖嗖的声音仿佛就响在耳边。

  叶珈琅吸着冷气,就看到白光闪过,叮当几声,那些箭被砍成两截掉在地上。

  箫荇执剑,侧头看着两辆马车的车夫,“走!”

  话音一落,两辆马车立刻朝着不同方向狂奔而去。

  叶珈琅掀开帘子,回头看着逐渐变小的那个身影,他和箫荇缠斗在一起,看起来箫荇的武功很强,他一路上跟着自己,若是想动手,不用费力气就能杀了她,可是没有,她活着到了这里,甚至于,没有他自己都活不到今天。

  她有些不明白,他到底陪着自己走一趟是为了什么。

  但是似乎,没有机会知道了。

  无岚的马车再也看不见,龙斩夜也看不见,她这次离开,就真的是再也不会回来。

  她想看到的结果,是无岚重新登基。而龙斩夜的战功在东陵人人称颂,无岚行事之前一定也会考虑这点,所以断然没有可能真的杀了他,最可能,是将龙斩夜留在边疆镇守。

  其实这结果对所有人都算得上完美,本来龙斩夜就说,他不喜欢留在皇城里做官,他的世界是自由的,无岚答应了她,这次没有敷衍,他说不会为难龙斩夜,就一定会做到。

  他们两个,缺的只是信任,斗的也不过是一口气。

  这算得上是她的选择吗,她不清楚,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她只想从无边的矛盾挣扎里解脱出来。

  她背叛了龙斩夜,而他也对她开始隐瞒。

  他在帐外和属下说的话,她有意探听到了。

  她知道他不会稀罕她自作主张安排的结局,可是她想,这样的结果,是她所能料想到的最好的一种。

  深吸一口气,是结束了,无论今后这世事如何变迁,都再与她无关。

  【今天更毕。明天见~】



                  第二四四章 我已经没有其他出路

  夜风穿梭在树林里,有诡异的鸟叫声传来。

  叶珈琅靠在马车上,心却并未因为自己做出了决定而平静半分。

  车夫久未听见她有声响,担心的回头问她,“姑娘,你还好吧?”

  叶珈琅歪在那里,手捂着肚子,“没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车夫道,“先去胥边的村子落脚,那边很安全也很平静。”

  她嗯了一声,觉得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

  车子走了许久,总算停了下来,她胃里难受,下了车就开始呕吐。

  许是太难受,她伏在那里,吐着吐着眼睛就湿了,脸上凉凉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楚。

  有人拍着她的背,她以为是车夫大叔,想着要他赶快回去吧,就听见柔软温和的声音响在耳边。

  “擦擦。”

  她回头,看着熟悉温柔的脸孔。

  叶珈墨用手帕给她擦了擦嘴,叹息,“折腾吧你就。”

  太久没有看到亲人,叶珈琅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哑着嗓子,“这是最后一次了……再也没有可折腾的事情了。”

  叶珈墨牵着她冰凉的手往屋子里走,“先进来,很晚了。”

  她吸着鼻子,像个小女孩一样顺从的跟进去。

  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叶珈墨让她坐下,递给她筷子,“吃点,然后睡觉去。”

  叶珈琅捧着汤,喝了口,又觉得鼻子酸涩。

  “怎么样,真的打算就自己一个人孤身带着孩子流浪?”叶珈墨看着她。

  叶珈琅苦笑一下,“是啊,我折腾了一番后,已经没有其他出路了。”

  “也许龙斩夜会原谅你。”叶珈墨叹息,“毕竟你们走到今天,感情不能一下子就抹煞,而且你还有着孩子。”

  “原谅我?”叶珈琅摇头,脸色在灯光下白的吓人,“有了裂痕的花瓶粘好了,也无法欺骗自己它没有打破过。我们结束了,这样也好,我回到他身边,也注定了不会平顺的和他厮守。你不是说过,我和他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你在逃避。”叶珈墨看着她,“你说的那些都是别人用来说服你的,你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自己清楚,花瓶无法欺骗自己被打破过,可是打破过又有什么关系。”

  叶珈琅捧着手里的瓷碗发呆,汤的热度传到手心里,温暖了全身。

  “还要打多久的仗呢……”叶珈琅喃喃,“大姐,你有没有很厌恶打仗的那种场面,血肉横飞,人都像疯了一样,很可怕。”

  “是啊……”叶珈墨也喃喃,“很可怕……你有没有想过,你把兵符给了无岚,龙斩夜也许会输,下场或许会很惨烈。”

  叶珈琅手指蜷曲了下,放下碗,目光蒙上一层灰败,“想过,我这些日子总在做恶梦,他浑身是血,然后举剑杀了我……可大姐,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不一定。”叶珈墨撑着腮,思考道,“也许我会帮助我心爱的男人登基为帝,看着他君临天下。”

  叶珈琅叹了一声,“如果他想当皇帝倒也简单了,可他偏不当,而无岚呢,无岚的全部心力目标却只有这一个。这两个人,真的是让我再也无话可说。”

  叶珈墨轻笑几声,看着她,“是啊,是够矛盾的,我要是你,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什么,可姝儿,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为了成全无岚,放弃的是不是太多了?”

  她摇摇头,“不光是成全无岚,这样的结果,每个人都能得到解脱,龙斩夜有死心塌地对待他的赵良媒,也有为他生儿育女的郁儿,还有为他至死不渝的闵飞弦。想想,我也没为他做过什么,我也没法像她们那样全心全意为他一个人。所以,他身边,其实不该有我的位置。”

  “呦,说的这么悲观。”叶珈墨摇摇头,“很多事情,其实不必看的太清楚想的太清楚,别和自己较劲就对了,你觉得自己不该在他身边,可这是你的想法,你怎知他不需要你,你怎知他身边的那些女人合起来可曾抵过你一个人的分量。”

  叶珈琅低头苦笑,“盲目自我膨胀可不是好事,况且,现在不是乐观的时候。我真的没打算回去了,一直牵绊着,因为得不到、因为无法完全拥有,所以才这样死死抓着不肯放手,或者真的分开了,日子久了,会发现不过像你说的,非对方不可,只是和自己较劲儿罢了。”

  叶珈墨看着她,“哎,你倒是会自己安慰自己,行吧,反正你也要找个安静的去处安胎,军营里不是久留之地,离开一阵子也好,你留在这里,我陪着你。”

  “你不要去帮大哥打仗吗,你的景绍将军呢,你们见了面没有?”

  叶珈墨淡然笑了笑,“如你所说,和自己较劲儿的结果就是自己吃苦头——他成亲了。”

  叶珈琅不免唏嘘,“怎么会!”

  “不久之前。”叶珈墨笑容里藏着落寞,“咱们姑姑亲自指婚,赐给了他一个公主,很美满,他现在是驸马爷了。”

  “姝儿。”叶珈墨伸手,握住妹妹的手,“我没有和你坦白过,我去害过闵飞弦。她刚从地宫转回到王府的时候,龙斩夜为她四处寻药,我那次杀了要去救她的道士,还把解药换成了毒药。”

  叶珈琅闻言暗暗叹息,他恨叶家也自有他的道理,他受到的伤害也一点不少。

  “后来逼宫的事情,是姑姑做的。”叶珈墨摇头道,“无岚所居的寝宫,地下有桐油,她那晚引燃了大火,无岚才险些遭难,不过另有通道,他才逃过一劫,那之后他去了凉山地宫,先皇防患于未然,为他做了许多事情,他们其实都可以当好皇帝,只可惜,姑姑太过强势,她曾说过,她若为人,必做九天之上的凤凰。她甚至有过想当女皇的想法。”

  叶珈琅对姑姑不愿再评论,她一手主导了自己的命运,嫁给无岚,是想让她迷惑控制住那个傻太子,后来见无岚对她多多少少有了喜欢,就更加坚定了要她留在无岚身边绑缚他的念头。

  “姝儿。”叶珈墨握了握她的手,看着她的眉眼如画,犹豫道,“其实……”

  叶珈琅偏头看着她。

  摇着头,叶珈墨舒口气,“男人打仗争江山,与我们何干……等你身体安稳了,我们一起走吧,我也厌烦了,成天在男人堆里打滚,我现在变得愈发没有女人样,一把年岁了,竟然还没有嫁出去。”

  叶珈琅笑笑,“我不也一样,嫁的人不是想跟的人,想跟的人又嫁不了,还不如没嫁过,带着孩子,这辈子甭想有着落了。”

  “哎,哎,怎么这么惨。”叶珈墨连连摇头,“不过凭我们姐妹两个的姿色,再找个男人应该不是难事,只是姝儿,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就好了,我真的再也不想掺和他们的争斗了,宁愿种田养鸡也不想了。”

  叶珈琅反握她的手,点头,“同意!”

  两人相视而笑,短暂的忘却了烦恼。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5
  躲在小村落里,外面的世界几乎隔离。

  休养了几天,叶珈琅一直乖乖的吃药调理,闲暇时候就学着给小孩子做衣服,她很少说话,只想竭力让自己纷乱的心情平复下来。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平静是装出来的,她心里无时无刻不牵挂着,她怕龙斩夜有事。

  像叶珈墨所说,她在逃避。

  可,如今无岚也说,羯苍的目的不是和龙斩夜对攻,是回去直取都城,那时候灭亡东陵易如反掌。

  她父亲叶韦烽为了抵御外敌战死沙场,她没有理由漠视自己自小生长的地方沦落外敌之手。

  她盼着无岚赶快回去,坐上皇位,稳定天下。

  起码,不要再和外敌为伍,养虎为患。

  自己做的对与错,她无法自己做判断,在和箫荇看到胥边附近被屠戮过的小村落时,她脑子里就有这样一个念头,结束战争,稳定天下……



                  第二四五章 战事突变·遭劫

  在小村子里呆了几天,这天很热,厚重的衣衫可以甩掉了,叶珈琅换了身嫩黄色的纱裙,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和十几岁的少女毫无分别。

  叶珈墨和她在屋子不远处的河边散着步,宁静安逸的世界让人的心都沉静下来。

  回去的路上,叶珈墨心情很好,给叶珈琅讲了许多小时候她不知道的趣闻。

  她只是笑着听,可是明显的心不在焉。

  早上的时候有难民逃过来,叶珈琅给那人一些干粮,只听那人说边疆战事形势突变,东陵的王爷弃守撤回,据说是被羯苍的萧月荻打成重伤,不得不退兵败退。

  叶珈墨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推着她,“喂,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叶珈琅立在那里,垂柳在身后抚动,初夏的风微凉又充满了生机,满眼的绿色和花朵,可是她只觉得眼前是一阵阵无边的黑暗。

  “姝儿。”叶珈墨握了握她冰冷的手,蹙眉,“你怎么了?”

  “大姐。”叶珈琅茫然的转头看着她,“现在战场上是谁在挡着羯苍大军?”

  叶珈墨怔了下,才道,“你知道了?”

  她点点头,竭力保持冷静,“早上的时候,有灾民告诉我的……姐,你别瞒我,事情是什么样的,你告诉我好不好?”

  叶珈墨带着她回了家,带着她坐在床榻边,给她递了杯茶,才慢慢道,“我怕你情绪太激动才没敢说的,你不要紧张,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顿了顿,她继续道,“是从你拿到兵符的那天晚上开始的,无岚拿了兵符,立刻就起程赶回都城,他留下大哥在这边镇守,你也知道,大哥万夫莫敌,他在,无岚完全不必担心。龙斩夜那晚上是受了伤,可是应该不严重,能重伤他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现在这世上。”

  叶珈琅肩头颤动起来,她用手捂了捂自己的脸,“他也回去了吗?他是阻挡无岚去了对吗?”

  叶珈墨点点头,“嗯,那之后两军小规模的交战过几次,龙斩夜也部署了防军,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大哥和龙斩夜的部下一同筑起防线抵抗羯苍,无岚和龙斩夜,谁先回去,谁就几乎赢了。”

  她呆呆的坐着,她说了再也不想理会他们之间,可是此刻心都揪起来了。

  叶珈墨走过去抱抱她的肩头,“别这样,这一天早早晚晚都会来,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去争吧,既然放弃了,就别再在意他,我想,无岚既然答应你,就会做到的吧,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龙斩夜永久驻守边疆。他不会出事的。”

  叶珈琅按住自己的心口,疼的厉害,她摇摇头,苦笑,“与其说放弃了……其实,是失去了……他不会原谅我,再也不会想见到我……”

  听她终于说了实话,叶珈墨也无奈的叹息,抱着她,“哎,哎,怎么选都是痛苦,既然走到今天了,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等待结果了。别担心,你也知道,无岚赢了就结束了,如果龙斩夜赢了,无岚是不会就此放弃的,所以说,无岚那个人适合做皇帝,因为他偏执,无赖,还阴狠。”

  叶珈琅听她这样精准的形容无岚,倒是觉得极其贴切,是的,无岚赢了就结束了,因为龙斩夜对皇位没有那么强大的野心,他不会为了夺回皇位就绞尽脑汁纠缠不休,而无岚,他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东山再起。

  这样的理由如果被龙斩夜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无奈,他被舍弃,是因为他不像无岚那样‘不服输’。

  她抽噎着笑了笑,眼里的泪水翻腾。

  什么时候能结束呢,她没法忘记,没法不去在意,这感觉痛苦的难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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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又过去了许多天,日子变得漫长没有意义,连等待也是毫无尽头的,她也害怕那个结果明白的摆在眼前。

  没有人比她更矛盾。

  夜里,她睡不着,天一日一日的热起来,晚上睡觉经常做恶梦,醒来时满脸都是汗,肚子里的小东西稳定了许多,不怎么闹人,这是她目前最强烈的信念,要活着,要一直活着……

  起身,她披了外衣下地,有些热,她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去纳凉。

  星星很多,她仰头看着,想起曾经和他在屋顶,那时候单纯的喜欢着他,其实心里面并没有想过要把他占为己有,她那时候是待嫁的太子妃,他是可看不可触碰的长辈皇叔。

  那时和他在屋顶看会儿星星已经觉得是最极致的奢望,怎知今日她竟然有了他的骨肉。

  而,两个人仍旧是隔了跨越不完的浩渺银河。

  萤火虫飘过来,她摊开手心,小虫没有落下,绕着她飞走。

  他说下辈子要补偿她,她又何尝不想抹平所有的伤口和他重新来过,可是今生都这样漫长,来生怎样去寻他……

  她抱着双臂,叹息着要往回走,就听见门外有马蹄声靠近。

  平日叶飞廉也会派人来看她,所以此刻,她下意识的联想到有大消息传来,走过去,“是刘阿伯吗?是大哥有消息吗?”

  门外的马停住,她站定,思虑了一下才觉得不对劲,刚要转身往回跑,就听见身后的门砰地被踢开。

  她没有回头,大声的叫叶珈墨,“大姐!快跑,有人闯进来!”

  说罢,她的手臂被猛然扯住,来人很凶,勒着她的腰就将她拖走。

  几个黑衣人似乎目标很明确,没有往屋里走,只是合力将她抬上马车,叶珈墨从屋子里奔出来,手里拿着剑,气势汹汹的要和几个人拼命。

  为首的黑衣人不屑的回头看了眼叶珈琅,沉声提醒,“叫你大姐不要不自量力,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叶珈琅一怔,这声音耳熟无比。

  来不及细细辨认,她转头朝着叶珈墨摇摇头,“别管我,我不会有事!”

  叶珈墨虽然不肯放弃,可是几个人显然都武功高强,叶珈墨一介女流,被重重摔开后再也无法爬起来。

  马车飞快的走掉,她抬起头时,早已连影子都见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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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上,飞驰产生的颠簸让叶珈琅有些不舒服,她按着胸口,拍拍木板,“能慢些吗,我很不舒服……”

  对劫匪提这要求虽然可笑,可是马车竟然奇迹似的慢了许多,还有个蒙着脸的人给她一个水囊。

  叶珈琅喝了几口,胃里的翻涌才好些。

  她四处看了看,身边有三个黑衣男人,他们个个身材魁梧,在前面坐着的赶车的是他们的头领。

  这些人,看样子并不是想要杀她——

  她低头,一边平复剧烈的不适感一边思考这些人是谁。

  如果是东陵的人,无非是涉及龙斩夜与无岚的争斗,她不怕这个,可如果是羯苍的人,她不想让自己落入外敌手里来拖后腿。

  她想了想,碰巧车子过弯路的时候剧烈的颠簸了下,她确实不舒服,顺势捂着肚子,大声呻.吟着倒了下去。

  车前的人立刻掀开帘子进来,撑着她的身子,气恼道,“你这女人,真是麻烦!”

  她咬紧牙关,是他!

  “麻烦就不要对她这么好!”旁边的黑衣人不耐烦的抓过叶珈琅,扬起手刀,在她颈窝重重一击,她顿时就昏死过去。

  【那啥啊,我没有少更啊,除了个别有明说少更之外,我每天都更六千字啊,和原来的三更一样分量的啊,不要说我更的少啊,我粉冤枉的啊~~结文的日子,如无意外下周五,(⊙v⊙)最近都在骂女主啊,我怕我挺不住影响了写文啊,所以我尽量不去看留言了啊,抱歉了啊~明天继续啊,今天更完啊~!】



                  第二四六章 这女人能让他生不如死

  梦里是一阵刀剑杀伐之声。

  血顺着水流四处流淌,鼻尖尽是寒冷的血腥之气。

  轰轰的雷声响在耳边,她一惊,就醒了。

  屋子里有些冷,外面沙沙的雨声很大。

  她艰难的起身,肚子隆起,行动已经笨拙。

  四周围是简陋的竹制小屋,凉丝丝的风从缝隙钻来钻去,吹得人凉飕飕。

  她喉咙有些干,坐在那里,脖子痛的不敢多动。

  “回将军,她还睡着,不过大夫说她没大碍。”

  门外有女人的声音,她猜着是侍女,随着走近的人不少,纷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听得出步伐铿锵,绝不是寻常之辈。

  她四处摸了摸,手边只有个瓷制的枕头,她暗暗抱着。

  门被推开,凉气倏忽间闯进来,外面很黑,大雨倾盆的下着。

  侍女为首,进来将桌上的烛火点燃。

  跳动了几下,烛火映亮了来人的脸。

  只有两个人,两人一魁梧一文弱,可是却有着相似的轮廓和相貌。

  魁梧一人,身上是锃亮英气的铠甲,绝不是普通小兵可以拥有的。

  左肩头的铠甲处刻了几处奇异的字和图案,她认得出是羯苍的文字,只是并不甚了解其中的含义。

  叶珈琅瞄着另外一人,冷冷的蹙起眉头,“嗬,书生,我真是小看你,想不到你不光是羯苍人,还是羯苍的大人物。”

  箫荇往前站了一步,昏黄的烛光落在他脸上,他似是叹息的道,“你怎样,身上哪里不舒服。”

  叶珈琅没理他,脖子的痛让她不敢有大动作,看着穿铠甲的那人,她幽幽道,“久闻萧将军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威风异常,抓我这样怀了身孕的女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萧月荻握了握拳头,视线从她讽刺的脸往下挪动——

  她的肚子隆起,显然是怀孕多时。

  “你这女人!”箫荇指着她斥责,“再敢无礼看我不赏你巴掌!”

  叶珈琅不理睬他,实际,他在暗示自别无礼,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她可以挑衅的。

  她脑子里有些乱,怎么看,眼下的情况都不妙到了极点——

  抓她,显然不是为了治理她自己。

  “哦?你就是龙斩夜身边的女人?”萧月荻走过来,步伐很慢,每一步却都生成让人震颤的威慑。

  她心里一冷,他第一句话就是她是龙斩夜的女人,她最怕的事情就是这个。

  “我再同你说话。”萧月荻见她一脸紧绷的样子,伸手钳住她下巴,硬生生的将她的脸抬高。

  很疼,他手劲儿很大,掰在下巴上疼的像脱臼一样。

  看着她盯着自己的眼神,萧月荻轻轻一笑,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别紧张,我不会伤你——”

  他靠的近,叶珈琅感到反感,别开脸躲过他的手,“如果你想拿我威胁龙斩夜,死心吧,我一头撞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说罢,萧月荻倒是先笑了,回头看着箫荇,“听见没有——”

  箫荇忧心忡忡的看着她,眼神示意她别乱来。

  她狠狠瞪回去,早知道就不要招惹这些牛鬼蛇神,路上死了也好过现在落入奸人之手。

  “叫人准备棺材。”萧月荻噙着冷笑,“要檀香木,省得尸体腐烂,我们还要替六王爷送他心爱的女人回去。”

  叶珈琅握紧手里的枕头,瞪着他,“有本事战场决战去,你为难我一个女人有趣吗?还是你们羯苍国历来就是以欺辱女人为荣耀?”

  萧月荻只是看着她,忽然挑起她下颌,目光难以捉摸,让人心惊,“先别发脾气,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拍开他的手,叶珈琅往床里挪了挪,抱着双臂试图让自己暖和一些。

  他的故事,必定与龙斩夜有关,与自己今天被掳来有关,与她必须要成为他人胁迫龙斩夜的筹码有关……

  见她一副愤然的表情,萧月荻轻笑着,“先说,你猜的对,我是萧月荻,箫荇是我堂弟。我们本来是住在胥边旁边小村落最普通不过的两个农家小孩儿。”

  胥边旁边的村落,她听到这里,几乎不用往下听就明白了。

  “怎样,想细细听听那晚的惨况吗?”萧月荻坐在她旁边,周身散发出剧烈的冷冽气息。

  “真该让龙斩夜的孩子也经历一下,人间炼狱是什么滋味,你说呢,叫他看着自己的父母死在自己眼前,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倒下,到处都是哭喊声,到处都是屠刀落下的声音……啧啧,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热血沸腾。”

  捂了捂自己的肚子,叶珈琅咬牙切齿,“你没杀过人吗?你屠刀下的冤魂也不会少吧!那你说,你未来的孩子也要经历你所说的情景吗?”

  萧月荻抬头看着她,一笑,“如果他有本事,当然可以照做,可惜眼下,他的孩子应该会先遭殃,你说我要不要给你一刀把孩子拿出去送给他看?”

  叶珈琅打了个冷战,往后退了退,举着枕头,有些颤抖,“你敢……你敢!”

  萧月荻将腰里的剑抽出半截,银光森森,“当一个比你强大的人威胁你的时候,你不该去问他敢不敢,而是该哀求着说求你不要。”

  她看着这个人,他一点也不像普通人那样,眼神里有正常人活着那样的情绪,他什么都没有,死水一样,光是看一眼就叫人害怕。

  如他所说,他经历了那场屠杀,亲眼看着亲人惨死,那么他对龙斩夜的恨意不用想也知道有多深。

  “害怕了?”萧月荻低笑着摇摇头,转头看着箫荇,“你过来和她谈,别吓坏了她,这女人可是能让龙斩夜生不如死。”

  萧月荻起身走开,拉开房门的时候,外面天空腾起一道闪电,剧烈的白光像劈开了天空一样,随即,一声震耳的雷震响在耳边。

  叶珈琅的手颤了颤,门被关上。

  “怎样?”箫荇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递给她,“这是我从大夫那里讨的,你若是不舒服,吃些可以安胎稳固。”

  叶珈琅看着那只小瓶子,好半天,问道,“你们想做什么?龙斩夜和无岚已经回东陵去,想叫他回来杀他吗?恐怕现在人都走了老远了吧?”

  箫荇将药瓶放下,“他走他的,现在不杀他。”

  叶珈琅嗤笑一声,“说的好像他的命是你的一样,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杀不了他!”

  箫荇盯着她,她有些狼狈,头发在路上颠簸的蓬乱散开,衣服领口也歪了,坐在那里,像只要咬人的小猫。

  “你在手里,就另当别论了。”箫荇一笑,“还有孩子,他再怎么强悍,也不能任由女人孩子死在自己面前吧?”

  叶珈琅激动起来,“卑鄙!不过你想错了,我偷了兵符给无岚,我背叛了龙斩夜,他再也不管我了,才不会为了我改变任何决定!”

  箫荇笑笑摇头,“我看得出你在他那的地位,所以不用说这些话浪费力气,休息吧,明早我们也要赶路。”

  叶珈琅握紧拳头,“我没有胡说,无岚回去干什么了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我是惹火了龙斩夜,我们没有在一起了!”

  “睡吧。”箫荇起身往外走,回头看她一眼,“我堂兄和我不同,他真的会杀你泄愤,所以你最好老实的听话,到了东陵,做完我们要做的,也许你可以活一命,也或者,你可以和龙斩夜一道下去做夫妻。”

  叶珈琅将枕头丢出去,斥道,“无耻!”

  “你不想看看他能为你做到哪个地步吗?”箫荇走到门口,门缓缓合上,“没有名分没有册封,这样在他身边实在是委屈,不如这样,我们一道去,看看你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重量,这样你也算弄清楚他的心,这辈子也不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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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更,凌晨看不到就是明早更~~~】



                  第二四七章 一起度过这一关

  门合上。

  外面雷声隆隆。

  叶珈琅靠在一边,整个人不停的发抖。

  用她来胁迫龙斩夜,结果要么是龙斩夜死,要么是她陪他一起。

  她不怕自己,她怕肚子里的孩子和他出事。

  倒在被子上,她冷得蜷缩紧身子。

  看样子,他们是打算带她一起回东陵,路上她可以伺机逃走,如果逃不走,那么到了东陵她也绝不会任由他们摆布自己。

  她摸了摸肚子,如果孩子足够坚强,和她一起度过这一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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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驻军大帐。

  雨冲刷着帐子,噼啪的声音让人不得安宁。

  看了眼坐在一旁喝茶的叶飞廉,叶珈墨急躁的拍了拍桌子,“你倒是说话啊!你这样不紧不慢的是什么意思!姝儿等着我们去救呢!”

  叶飞廉盖上茶杯盖子,放到一旁,看着她,“你傻了不成,我放着边疆战事不理去救她?胡扯。”

  叶珈墨瞪他,“你不去,派人去!派一百人给我,我去!你这人心胸狭窄,从姝儿回来你就没给她好脸色过!她放弃龙斩夜难道没有叶家的原因吗!她要是不向着我们,也许你早就被龙斩夜打败了!”

  叶飞廉蹙起眉头,不悦的瞥她,“胡说八道!龙斩夜想打败我,他还得再修炼个十年!”

  “你就是心胸狭窄,姝儿你容不下,她和龙斩夜在一起你更容不下!”叶珈墨瞪他,恨不得用热茶泼他的脸,“你到底救不救,不要在这里消磨功夫,姝儿现在很危险,你好意思在这里品茶闲话吗!”

  “行了!”叶飞廉恼火的打断她,“吵得我头疼!我怎么叫你去救人,按你所说,劫走她的必定是羯苍的人没错了,你觉得他们劫走姝儿之后会让你轻易就救走?一百人,你带一千人我看也没有可能带她走!”

  叶珈墨嗤之以鼻,“那你的意思就是不管她喽?你不想管就直说,我求别人去!”

  “女人真麻烦!”叶飞廉把茶杯拂倒,颇为恼火的站起来,“我不是说了吗,凭你带兵去肯定自己找死,要找人救她,寻常人没用,我走不开,就是过去了,也没把握打得赢萧月荻,龙斩夜和他过招也受了伤,我犯不着为了那丫头去找苦头吃。”

  叶珈墨颇为鄙夷的看着他,“你就知道愚忠你的帝王,姝儿好歹有我们一半的血缘,你不承认也好,她始终和我们是同一个娘亲!”

  叶飞廉拂了拂袖子,“那些旧事不想再听,你听好,从这里去仙留山,最快五天可以到,眼下举国震荡,我必须留在这里截住那些虎视眈眈的羯苍贼人,所以,你去找个能稳定局势的人出来,不管龙斩夜和无岚最后谁能当上这个皇帝,都不能让百姓先产生动乱。”

  叶珈墨蹙眉,“仙留山?你要我去找大司命?哥,你疯了吧,我请得动他?他才不会理睬我好不好!”

  大司命久居仙留山,从不许任何人上山打扰,他就像隐居山里的仙人般,不问人世,除非帝王亲自请他测算天理命盘他才会过问世事。

  现在大哥要她去求他下山,去救姝儿,去稳定东陵震荡的局势,可能吗?她没等上山就会被扔出去吧!

  “这你拿着。”叶飞廉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一枚淡黄色的琉璃玉佩,花纹精致复杂。

  “拿去给大司命看就好了,说姝儿出事,说叶家岌岌可危,说东陵就快要守不住亡国。”

  叶珈墨结果那东西,手心里凉丝丝,“这是娘的?”

  叶飞廉不语,挥了下袖子,“天快亮了,你准备一下马上启程,大司命对东陵来说,比十个皇帝十个王爷都能稳定人心。”

  叶珈墨收好玉佩,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他叫自己去求大司命就去求,大哥总不会胡说八道的拿这种事消遣她。

  况且他说的也对,大司命和姝儿的师父荻夫人都被奉为仙人,尤其大司命,简直就是活神仙,不晓得多少人供奉他的雕像以求平安。

  如果可以加上荻夫人,那么情势就更好了,可是上次姝儿因为偷了符凰琚被逐出师门,荻夫人也闭关去了,她去那边请荻夫人,可能性真的不大。

  她看着外面的大雨,说姝儿是狠心背叛了龙斩夜,可她为他失去的也足够多了……

  离开他,她根本已经无处可去。

  师门不要她,无岚那里,他肯娶她回去,朝中大臣也不会许的,一个女人屡次三番的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且不论孕育了孩子,就是名声就已经够糟糕的了。

  她日后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去哪里,有多艰难,想想就知道了。

  伴随着大雨,天缓缓的擦亮了。

  ************************************************************************

  走了一整天,到了傍晚,车队才在客栈外停下。

  箫荇下马,走到身后的马车旁,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里面被捆绑住手脚堵住嘴巴的女人,对两旁的侍女道,“松开手脚带她出来,看紧她。”

  两个侍女点头,才动手给叶珈琅解开手脚。

  雪白的手腕被勒出了淤青,她被推着坐起来,缓缓转动自己的手腕,疼的好像被切掉了一样。

  两个侍女拖着她出了马车,她的双腿麻木的都没了知觉,那两人带她一起上了楼。

  到了房间,本要继续捆绑她的,可是箫荇带了些吃的来,叫人在门口看着就是,晚上不必绑着她。

  叶珈琅饿坏了,她要攒足力气才有机会逃走,不管饭菜的味道是不是很难下咽,她统统送进嘴里。

  箫荇在一旁看着她这样,眼神有些复杂。

  初次见她的时候,她虽然不甚风光,但是总是骄傲的大小姐,她阻止几个店伙计打自己的时候,那模样厉害又气派。

  叶珈琅擦擦嘴角,看到他怜悯的神色,讽刺的一笑,“我不会因为你今天的一点小恩惠就感激你,你们兄弟俩斗不过龙斩夜,下辈子也斗不过!”

  箫荇不吭声,现在的她是个刺猬,靠近的人就会看到她竖起刺防御的样子。

  门被很粗暴的打开,他心头一跳。

  果然,是萧月荻。

  他走过来,直朝着叶珈琅走过去。

  巴掌打下来的时候,叶珈琅只觉得耳朵嗡地一响。

  鼻子里一热,嘴角一热,她用手背拂了下,手臂上一片血色。

  “不用等到下辈子,这辈子我就和他算清楚,你最好早点把孩子生下来,我考虑看看是带走这孩子让他认贼作父,还是直接把他剁成肉馅包饺子送给你家王爷尝尝?或者,你有更好点的主意没有?”

  叶珈琅握紧拳头,目光愤恨的盯着萧月荻。

  “啪——”回手又一个耳光打下来,萧月荻扯住她头发,冷笑,“放心,我暂时不会告诉龙斩夜你在我手里吃苦头的事情,等他和无岚拼的你死我活的时候我再去告诉他,最好,是他当着全东陵百姓面前,像狗一样的跪下来求我,我考虑看看是不是饶了你这女人和肚子里的贱种。”

  叶珈琅很想扑上去咬掉他的耳朵解气,可是眼下,她只有忍,激怒他自己吃苦头倒是其次,她不想因此而耽误了路上逃走的计划。

  萧月荻见她不吭声,揪着她凑到自己眼前,“别打鬼主意,你敢逃走,我立刻打断你的腿。你不会武功,我这里就算只留一个人看着你你也逃不掉,老实的跟着我们回去,免得自己遭罪。”

  这句话让叶珈琅的肩头抖了抖,她想逃走,希望确实很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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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完,明天见~】



                  第二四八章 有个人,会无条件帮我

  从马上下来,叶珈墨全身都被泥水湿透了,衣服脏兮兮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抬头看了眼白雾缭绕的仙留山,只觉得虚无飘渺,刚下过雨,雾气更大,看着一片迷蒙,她抬步上山。

  长长地台阶不知道通往何处,每次抬头都觉得刚才走了那么久的路,可这漫长的路却一点也没有缩短。

  走着走着,她快要虚脱了,实在走不动,索性站在那里,大声喊起来,“东陵叶家长女叶珈墨求见!”

  声音回荡着,好似整个山里只有她一个活人。

  这感觉有些可怕,她听着自己的声音一遍遍的回荡,禁不住脊背发凉。

  继续走,过了会儿,她只觉得眼前一晃过来两道光影,吓了跳,抬头,不知何时,身前已经多了两个蓝衣蓝裤的童子。

  她盯着两个到自己腰的小孩,怪道,“你们……怎么出现的!”

  两个小孩不理她的问题,直接道,“师父叫你回去,再往前走,莫要怪我们仙留山惩治擅闯者。”

  叶珈墨从怀里掏出黄色的玉佩,递过去,“给你们师父看这个,我有很重要的事情相求。”

  一个童子拿了玉佩,转头走了几步就不见了。

  叶珈墨打了个寒战,见到他们来去无踪,真的有种成仙的感觉。

  没一会儿,童子重新出现,仿佛只是上下几个台阶那么简单。

  “随我来。”

  童子领路,叶珈墨跟着上了台阶,可是走了几步,忽然就感觉眼前的大雾散去,清凌凌一片,前方赫然是庄重肃穆的道观。

  凭她自己走,恐怕累死也找不到地方吧。

  进了道观,一路沿着小路往里走,路上奇花异石,看得她连连咋舌。

  走到小花园,中央的石桌上摆着一盘棋,旁坐着个白衣的老道,须发皆白,除了看起来有几分道骨仙风之外,完全不像她想象中神秘虚幻的大司命形象。

  叶珈墨走过去,停在几步外,行礼,报上姓名来意,只求大司命肯跟她下山。

  白衣老道执白子,抬头看她,“丫头过来,陪我下一盘。”

  叶珈墨不敢得罪,只好过去陪下,她棋艺不精,甚至可以说很烂。

  陪他下了好几盘,每次都惨败,叶珈墨有些沉不住气,落棋子有些不耐烦,“求大司命和我去一趟吧!我妹妹现在下落不明,羯苍那些混蛋是想利用她为难龙斩夜和无岚呢!”

  大司命只是摇头笑笑,“我又不会武功,不能和人交手打仗,我只会卜算问卦,和街市上骗人的术士差不多。”

  叶珈墨很想摔了棋子叫他别装蒜,可是此刻只得按捺住,赔笑脸,“那求大司命为我妹妹卜一卦吧,她能不能活过这一关,她如果能,我就想办法救她,不能,我就不麻烦大司命了。”

  老头眉眼慈祥,一笑,“她的命我早就测算出来了,她能当太子妃,不就是我测算她命格有助国运后才确定下来的吗?”

  叶珈墨抿了下嘴唇,“可是现在,她心里有别人,不可能再回到无岚身边了!当了太子妃又如何,她也从来没有因为是太子妃而幸福过!”

  老头笑笑,低头研究着棋盘。

  叶珈墨平复了下急躁的心情,“那……你可以告诉我,你所说的帮助无岚,意思是姝儿还会和无岚在一起吗?”

  拈着胡子,大司命道,“在哪里都一样,你妹妹她能帮殿下成大业,这就够了。”

  叶珈墨揣摩他的话,“你的意思,是姝儿能帮无岚坐稳江山?哎,我现在不想问无岚,我想问我妹妹,她会不会有事,她还怀着孩子,而且,她帮无岚坐稳江山,大司命,你能告诉我,龙斩夜会怎么样吗?”

  大司命摇摇头不回答,悠然的笑看着她,“说来也巧,我这山上正缺个做饭丫头,你想知道你妹妹的命运,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条件是,你要留在山上给我们老老小小做一辈子饭。可否?”

  叶珈墨蹙了蹙眉,没想到大司命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摇着小扇,大司命捡着棋子,“或者,我去救你妹妹,回头让她随我上山也一样,你们两个犹豫摇摆,在人世间只会受折磨苦痛而已,不如跟我来仙留山,绝情绝爱,平淡度日多好。”

  叶珈墨握了握拳头,“你答应去救我妹妹是不是?那我答应你,我留下给你们做饭,但是要等到战事都结束之后。”

  “行。”大司命笑笑,眼尾是几缕皱纹,“你可不要蒙骗我老头子,你反悔,我就捉你妹子上山来。”

  叶珈墨重重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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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山已经是遍地花开,绿草如茵。

  两匹马慢慢的行走在草地上,走走停停,悠闲的很。

  姚樟看了下神态松弛的无岚,按说这节骨眼上,他不该还有这个心情在这里散步的。

  “皇上……”姚樟咳了咳,“凉山就在眼前,我们为什么还要停在这里不往前走?”

  无岚转头看着他,扬了扬手里的马鞭,“你猜得到的。”

  “兵符是假的?”姚樟吸了口冷气,虽然有过这样的疑虑,可是却不敢在这么严重的事情上做这样的假设。

  既然是假的……

  “龙斩夜故意的?!”姚樟握了握拳头,这样说,那个人连叶珈琅也防备了。

  无岚不吭声,勒马,抬头遥望着巍峨的凉山。

  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行宫对他而言是这样的遥远。

  曾经,他还带着姝儿在这里足足停留了一年,没有烦恼争斗,就是简简单单的过日子。

  那时候,并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姝儿将兵符交给自己,唯一的请求就是不要将龙斩夜逼到绝地,他一度想,自己其实不用和龙斩夜你死我活,如姝儿所愿,将他遣到边疆去镇守,一方面远离权力中心,一方面又能震慑住虎视眈眈的外敌。

  可现在想来,龙斩夜不会乖乖听从他人的安排。

  他给了自己一块假的令牌,这行为可以理解为,龙斩夜从开始就对姝儿有所防范,或者,他并不像姝儿所想的那样,对权势地位毫不在意。

  那晚和姝儿分开后他就带人连夜往回赶,可途中见了曾经追随过父皇的老将,那人直白的告诉他,真正的兵符,是缺了一角的。而他手里这个,整齐的过于完美。

  凉山的禁卫军是不得已不会调动的力量,一旦调动,就可以控制整个皇城。

  他有些暗恨只认兵符不认人的死规矩了,明明就在跟前,却无法利用这股可以翻覆格局的力量。

  “那要怎么办?”姚樟蹙着眉头,一片烦恼,“龙斩夜一定马上赶回来,他一到,我们就没有翻盘的机会了。这内外都是他的人,我们又没有增援的力量……”

  “人多不一定赢。”无岚看了他一眼,勒马转头,“人少也不一定输,找的人至关重要才是关键——”

  姚樟急忙策马追着他,“姝儿姑娘不是走了吗,她不会再帮忙了,我们这边,再也没有能影响龙斩夜的人了——”

  “你错了。”无岚微微笑道,“有个人,她会无条件的帮我,虽然,她现在还在沉睡。”

  姚樟怔了会儿,诧异道,“陛下是说……陛下的姨娘?”

  无岚看着他,“龙斩夜府里的太医,想必有许多都是令尊的门生,如果我想去见一面我姨娘,你有办法让我进去王府,是吧?”

  姚樟对这个提议感到诧异,下意识的反对,“不行,皇上有事就差遣微臣去,皇上只身进到王府里,如果被发现后果就糟了!”

  【祝所有妈妈母亲节快乐~O(∩_∩)O~】



                  第二四九章 帮我好不好

  姚樟对这个提议感到诧异,下意识的反对,“不行,皇上有事就差遣微臣去,皇上只身进到王府里,如果被发现后果就糟了!”

  无岚侧头看了他一眼,淡淡挑起唇角,却有些自嘲,“也没有再糟糕的余地了。我不想寄人篱下的活着,所以才会铤而走险的做了这么多事情,如果继续让我做傀儡,不如死掉干净。去安排,我要在三天内进去王府,龙斩夜回来,他会大力搜捕我们,到时候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姚樟见他如此坚决,只得点点头,“微臣照办,只是希望皇上保重,为了小皇子,也为了东陵。”

  无岚淡淡嗯了一声。

  想起凤歌,又想起叶珈琅,她如果知道龙斩夜防备她,弄了个假兵符在身上,是个什么反应呢?

  难过,还是,庆幸?

  又或者,她再也不想再听到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了,决意帮他,她想必已经受足了内心的煎熬和折磨。

  他以前恨过她,也恨过自己,如今却感到无边的倦怠。

  他为了守护这皇位,算计的够多了。

  想要平平静静的生活,好像成了最奢侈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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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

  王府正门停下辆马车,随即走下来两个人。

  为首一人身着太医院官服,身后的人挎着药箱,两个人形色匆匆的往大门迈入。

  管家一路引领,带着两人朝着府邸深处走去,匆忙道,“快些,陆太医,闵姑娘这几天情况很不好,你快去想想法子留住她!”

  须发花白的老太医跟着后面快步的走,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到了冰室外面,陆太医示意管家不要进来,管家也很配合的留在了门外。

  关上门,偌大的地方完全封闭起来。

  寒气从脚底升腾,放下药箱,无岚走上前去,看着躺在冰室正中央冰床上的女人。

  “皇上……”陆太医压低声音,走到他旁边去,“闵姑娘实在是撑不了多久了……”

  无岚低头看着那女人,印象里她和自己的母妃有着相似的样貌,同样的漂亮,楚楚动人。

  可如今,躺在这里的,只是个苍老到极致的老太婆。

  她皮肤布满皱纹,头发白了一大半,每一下呼吸似乎都在消耗着最后的力气。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冰冷的毫无温度。

  “姨娘。”无岚低声叫道,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无岚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打开盖子,倒出一粒丹药在手心里,“姨娘,醒来。”

  一旁的陆太医看着无岚喂下那粒药丸给闵飞弦,有些担忧,“皇上……闵姑娘的脏腑已经萎缩了,您这样……”

  强行唤醒她,也不过是加速她的衰亡罢了。

  无岚盯着闵飞弦惨白的脸,如果是自己躺在这里,他也会希望,死的时候是清醒的,再看一看这个让自己经历过悲欢荣辱的世界,再看一眼那些让自己牵挂惦记过的人。

  而不是像这样,没有一丝意识的就死去了。

  盯着她看了好久,陆太医吸了口气,“她的手……”

  无岚循声望去,只见闵飞弦的手指头微微蜷缩了下。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她的眼皮抖了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混沌又没有焦点,乍一看有些吓人。

  过了许久许久,闵飞弦才积聚了足够的力气,沙哑的开口,声音破碎无法辨认。

  无岚不知道她认出了自己没有,俯首在她耳边,一边抚摸她的鬓发一边低喃,“姨娘,我是无岚,小时候你照顾我,带我走出失去母妃的阴影,在我心里,你和我亲娘的位置是一样的。”

  闵飞弦还在混沌之中,看到无岚在身边,她只是加剧了呼吸的频率。

  “我不能久留。”无岚揉搓着她的手,“姨娘,你听我长话短说,我继承了皇位后,宫里发生了变故,我流落在外,现在龙斩夜和皇后把持了朝政,我想回宫去,你帮我好不好?”

  闵飞弦喉咙里发出暗哑的声音,似乎在回应他的话。

  “姨娘,龙斩夜很快会回来,你醒了他一定会来看你,你帮我,我想要凉山禁卫军的令牌,你帮我拿到,我想拿回来属于我的东西,你帮我好不好?”

  闵飞弦攥住他的手,虽然力气不大,但是看出来是有所反应了。

  “姨娘,只有你能帮无岚了……”他捧着闵飞弦的双手,在自己眼窝处蹭了蹭,声音暗哑,“好起来……”

  陆太医转头过来提醒,“皇上,差不多了,不能久留……我去叫人,陛下准备一下。”

  无岚用袖子擦擦闵飞弦湿润的眼角,拍拍她的手背,“姨娘,无岚得走了……不出三天龙斩夜会回来,情势如何,你可以从他那里了解。”

  闵飞弦勾了下他的手,可是外面传来人的声音,无岚不得不退开,迅速的整理好,低头立在一边,垂着手,再不引人注意。

  【更完,明天见~!最近这部分的逻辑确实不太对劲儿,自己写的也有些乱,所以……=。=轻点拍,俺就不多看评论了,抓紧梳理下思路。抱歉抱歉。】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5
                  第二五零章 只怕又是在感情上栽跟头

  闵飞弦的苏醒让所有人大为震惊。

  本来叫太医过来,并没有报什么希望,只是希望她撑到龙斩夜回来再走,谁料到,她竟然醒了。

  好人不能过久呆在冰室里,下人们小心翼翼的将闵飞弦抬出了那间冰冷的屋子。

  赵良媒和玄天闻讯迅速赶来,两个人也很惊诧。

  进门前,玄天颇感奇怪,看了眼赵良媒,“这事真玄,早不醒,晚不醒,这时候就醒了。”

  赵良媒看了他一眼,“你不会连闵飞弦都怀疑吧?她就算醒了,也未必是好情况,她的样子,不像还会好起来。”

  玄天摇头,“我不是说她,她那样子能做什么事情,待会儿去看看,哪位太医如此神通广大——”

  赵良媒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进了门。

  闵飞弦躺在床榻上,除了会缓慢的眨眨眼之外,完全和那个活死人没有区别。

  赵良媒走过去,挽起她的手,有些感慨的摸摸她的脸,“你受苦了,王爷很快就回来了。”

  玄天觉得这女人有点太善心了,闵飞弦醒了又是个麻烦,尤其这时候,受苦的不知道是谁呢。

  他四处看了看,只见陆太医在一旁候着,旁边是几个府里的大夫。

  四处瞧了瞧,玄天上前看着陆太医,“太医真是妙手,闵姑娘一直昏睡不醒,谁知道今天就被你就治好了。”

  陆太医不慌不忙,抬头看着他,“大人,恕微臣直说,闵姑娘的身子,不是微臣治好的……”

  压低声音,他道,“是她还恋着人世吧……微臣打个不太吉利的比喻,像回光返照一般……”

  玄天回头看了眼床榻上的女人,复又看着陆太医,“那你的意思,她就算醒了,也没有多久了?”

  陆太医叹息一声,低下头,“大人,闵姑娘已经五脏枯损……恕微臣无能。”

  玄天哼了哼,在四周扫了眼,“陆太医的药童呢?怎么今儿就你一个人?”

  陆太医道,“微臣叫他回去取些药材过来,闵姑娘身子虚弱,臣只能找些补充元气的东西给她暂时用着……”

  玄天扫了他一眼,远远的朝着门口的侍卫打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会意的转身走开。

  赵良媒忙着给闵飞弦洗身子换衣服,一众男人也不便留下,只得退出去。

  众太医会诊过,也说不出什么缘由,却和陆太医同一意见——

  虽然她醒了,但是能一直活下去的几率很低很低。

  遣退了众人,玄天独个站在外面发着呆。

  龙斩夜的女人缘真是好,身边一个个好似苍蝇般围着他,只是他回来看到闵飞弦,会不会有所不同。

  赵良媒和他相敬如宾,郁儿从来没有得到他的正眼,至于那个叶珈莹,更加谈不上丝毫感情,唯一不同的,就是闵飞弦,还有叶珈琅了吧。

  天上的月亮很好,不知道情势会不会也和月色一般让人愉悦。

  过了许久,派出去的侍卫回来汇报。

  他抬眼,听着对方。

  “大人,陆太医的医童确实回府去取药了,他进门的时候我也盘查过了,没有异常。”

  玄天问不出什么,挥挥手叫他下去。

  烦躁的坐了会儿,赵良媒总算出来了。

  玄天跟上去,追着她的脚步,“怎么样?那女人说什么了吗?”

  “没有。”赵良媒回头看着他,“王爷回来,她会好些吧。”

  “你对她好没有用。”玄天抱臂,冷哼,“那女人是谁你别忘了,她是无岚的亲姨娘!她醒了也许是巧合,但是你记着,她绝对不是为了和你家王爷告个别才醒过来的。”

  赵良媒抿了下嘴唇,忽然有些苦涩的笑了,“你也觉得我很可怜对吗……他心里,总有人排在重要的位置,可从来不是我。”

  “你这样想,我会产生阴暗的想法。”玄天攥了攥拳头,“我不介意杀了她给她个痛快,良媒,你又喜欢他又不去争,他才会忽视你的存在!”

  笑了笑,赵良媒按住他的手,“随口说的而已,你见谁都要杀,疯子。”

  “你还打算耗费多少年?等到你老了也还是这样孤苦伶仃的自怨自艾?”玄天有些恼火,“死脑筋!非要那够不着的,就在你手里的偏就看不见!”

  赵良媒听他发火,转头看着他,玄天不耐烦的推了她肩头一下,迈着大步就走了。

  她尚在那里反复他那句话,非要那够不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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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个无风的傍晚,空气有些闷热。

  守城的士兵将大门缓缓打开,所有人恭敬的朝着同一个方向俯下身子。

  骏马列队整齐,铁蹄铮铮,战甲粼粼。

  城里一人飞马赶来,脸上带着快慰,鞭子抽得愈发急促。

  到了门口,玄天轻快的从马背上跳下来,迎到骑兵为首一人那里,伸手扯住他坐骑的缰绳,道,“恭迎王爷回城。”

  马上的男人神色清冷,坐在马上,远望着眼前这繁华富庶的城。

  玄天看着龙斩夜,从他脸上看不到疲倦,看不到回来的喜悦,更看不到对这场战争的志在必得。

  反而,他的样子,有些狰狞和可怕。

  好久,他才淡淡道,“不是凯旋,没必要弄这样的阵仗。”

  玄天觉察到他情绪不对劲,也不便在这时候多问,扯着缰绳到他下马,随着龙斩夜往城门里走去。

  站在盘查进出城的关卡处,龙斩夜手抱头盔,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车马,吩咐道,“看紧了,不管进城或是出城,决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人。”

  “是,属下绝不敢怠慢。”守城将领急忙点头。

  站了会儿,龙斩夜才离开那里,上了马,带着亲信随从往王府而去。

  玄天在他旁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马鞭子,瞥了眼龙斩夜冰山一样的脸,“跟你说一件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吧——”

  龙斩夜偏头看着他,玄天慢慢道,“闵飞弦醒了。”

  龙斩夜攥了下缰绳,眸底深邃看不出情绪变化。

  但是玄天的直觉是,他对这个消息并没有十分的激动。

  路上他暗暗揣度,就算是跑了无岚,可是那小子还不足以形成致命的威胁,就算是形成了致命的威胁,龙斩夜也不会露出这样阴厉恫人的眼神。

  大着肚子去找他的女人如今并不在身边,这位六王爷只怕又是在感情上栽了跟头了——

  玄天叹口气,骑马一起进王府大门。

  龙斩夜回来,府里的女眷着实兴奋了一番,只是这个人这趟回来格外的不对劲,郁儿带着允集开开心心的过来见面,却在大厅里看到他之后,硬生生的没有敢靠近。

  赵良媒倒是没有怎么样,服侍龙斩夜换下铠甲,穿上白色的袍子,这人总算是少了几分杀气和戾气,虽然面色依旧冷硬,可到底不再那样吓人。

  赵良媒给他一颗颗系扣子,道,“王爷去看看闵姑娘,她醒了几天了,一直在盼着你。”

  龙斩夜按住她的手,看了会儿她的脸,这女人和他一起不少年了,始终这样体贴温和,从不争风吃醋从不小气发火,可是到底,除了责任之外他无法有爱慕之心。

  放下她的手,龙斩夜淡淡道,“我自己来——我回来的路上经过你家乡,你的叔婶都在。”

  赵良媒听他忽然说起自己的家事,有些费解。

  “你值得更好的归宿。”龙斩夜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我不想再耽误你。”

  赵良媒脸色一白,想说些什么,却见他已经转身出了房间。

  外面的蝉鸣让她心头起了烦躁,他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而这次,她很清楚的感觉到,他说这句话不是来征求她意见的。

  【还有一更,大概要明早发。】



                  第二五一章 回忆之所以是回忆

  闵飞弦身子虚弱,赵良媒给她安排了清幽的别院休养。

  推开门进去,挂在屋前的鸟笼里就发出清脆的鸟叫声,龙斩夜怔了下,从这里的窗子看出来,有花有鸟,有亭台有楼阁,想必心情会无形的好起来。

  赵良媒是个好女人,他明知道她要的是自己给不了的东西,如今,再也不想勉强束缚彼此。

  推门进去,不似想象里的那般激动。

  也许是过了热血冲动的年纪,很多事情已然看淡。

  进了屋子,两个侍女立在一旁侍候,他摆摆手,侍女便低头退了出去。

  床上的女人安静的躺着,不知道是睡了还是在小憩,他走过去,隔着一步远看着闵飞弦。

  她想必是知道自己要来,竟然用黑色的纱巾将头发和脸都遮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可是眼角肌肤仍旧有松弛的痕迹。

  他走过去,指腹轻轻擦了擦她的眼皮。

  闵飞弦震颤了下,慢慢睁开眼睛,这一刻很安静,很平静,她睁开眼睛看着他,乌黑的眼底有了他的面孔倒映在其中。

  闵飞弦动了动喉咙,好半天,才叫,“六郎……”

  他听了这声呼唤,顿时恍惚了一下。

  都有些记不得是多久之前了,那时候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心里面有了喜欢的人,盼着自己能快些长大,快些拥有可以保护她的力量。

  那时候,他很快乐。

  “六郎……”她喃喃叫他,手艰难的覆盖在他手背上,因为虚弱,她的动作很轻。

  他低头看着她盖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同样的布满了褶皱,他脑海里,却仍旧是多年前随他一起骑马撒野的少女面孔。

  他见她眼底含着泪的看着自己,很想说些什么回应她,可是一开口,喉咙却哽了一下。

  回忆之所以成为回忆,是因为已经永远过去,且无法搬运,无法复制。

  他只是握紧了她的手,拂去她眼角的泪水,声音带着几抹沧桑的道,“别说太多话,你很虚弱。”

  闵飞弦摇摇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似乎害怕错过他每一个细小的表情一样。

  她动了动手,龙斩夜看她着急的样子,俯下身,她的手才落在他的脸颊上。

  抚摸他颊边的一颗小痣,她满足的笑起来,眸底闪耀的光芒活像个偷藏了秘密的孩子。

  这场景很熟悉,从前两个人在一起,也是这样腻在一起,她说他脸边有痣,丢了也可以通过这个记号找回来。

  人没变,痣还在,可是他知道,丢了的心,再也找不回。

  闵飞弦抱着他的肩膀低低的哭了起来,她很伤心,许是过去的种种让她心生难过了,或者是内疚自责,或者是因为错过了这么多年而唏嘘,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所爱的男人终于出现在了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龙斩夜心里也压抑的难过,世事变迁,他深有感触,从前那个莽撞少年已经不在,背负了太多,经历了太多,他沧桑了,也老了。

  握下她的手,龙斩夜坐起来,抹掉她的泪水,叹息道,“我没有再怪你了,你有你的无奈。没有相守到老,至少也曾经拥有过彼此的一段记忆,足够了。”

  闵飞弦有些激动,抽泣了好久好久才平复过来。

  龙斩夜看着她,安慰的话忽然说不出来。

  此刻,换做他人一定陷入这重逢的激动里,可他却冷静的厉害。

  或者说,他的心思不在这里,他不想承认,可是他这一路糟糕情绪的来源,都是因为那背叛了他的该死女人。

  “你去打仗了……嗯?”闵飞弦看着他,眼底闪烁着动人的泪光。

  龙斩夜看了看自己手上横七竖八的伤口,大多数都是握剑的时候弄伤的,他无法否认,只得点点头。

  闵飞弦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虽然她的脸并不温热,可是她的神色温柔的出奇。

  龙斩夜便没有动,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发麻了也依然一动不动。

  她能拥有的最后记忆,也只有这样简单短暂的相处了,他不想破坏这宁静,她安详的离开,他也能不那样难过。

  过了好久好久,两个人的思绪都各自延伸了好远,闵飞弦才极轻的问道,“六郎……无岚呢?”

  龙斩夜转头看着她,想了会儿,才道,“他……登基了,只是前阵子南巡去了,我马上飞书给他叫他回来。”

  闵飞弦没说什么,只是用静默的眼珠紧紧盯着他。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谎话有些恶劣,摇头,“不瞒你,我和无岚开战了,他怀疑我打算篡位。宫里出了事,他就辗转去了羯苍,眼下,他不是在皇城里就是在皇城附近,他正在伺机反扑,我知道。”

  闵飞弦握着他的指头,缓慢的摇了摇头。

  “我没有要杀他。”龙斩夜看着闵飞弦,“说来要招人耻笑,我和他斗,不是为了争皇位。”

  他不再往下说,如今他想打败无岚,是想证明什么或者为自己心里的愤懑找个发泄口——

  他恨透了无岚,也恨透了帮着无岚的叶珈琅。

  想起那晚她灌醉自己又偷了兵符离开,他就恨得连血液都要烧起来,他很想杀了无岚,那晚上,他如果不是被萧月荻阻挡,他真的就有心追上无岚一剑宰了他干净。

  明明是亲叔侄,为什么好似天生的死对头一般,处处时时都要针锋相对。

  闵飞弦哀求的摇着他的手,他收回心思,淡淡叹息,掖着她被角,“你若累了就睡会儿,我就在这里。”

  她明明精神很差,可是却不肯安心的睡,眯一会儿就睁开眼看着他。

  那不听话的任性模样让他微微失神,握紧拳头,一阵恨意又涌上心头。

  *************************************************************************

  城门口。

  一辆半旧的马车缓缓驶入大门,守卫照常上前查探,掀开车门,只见一对年轻的小夫妻坐在里面。

  女人躺在男人的膝盖上睡着了,男人拍拍妻子的肩头,一边对着查探的官差道,“官爷,我妻子怀了孩子,来城里看大夫,这么会儿又睡着了。要叫醒吗?”

  官差看了眼那女人脸上的一大块丑陋的疤痕,连忙摇头着退出去,“不用了,走吧!”

  赶车的人回头看了眼车里的男人,随即将车门关上,马车顺利进城。

  马车一直在喧闹的街市中穿梭,到了一处稍稍僻静些的地方,寻了个冷清的客栈,几个人停了车,抱着昏睡的女人上楼歇息。

  关上门窗,萧月荻转身看了眼塌上一动不动的女人,转头看着拿手巾给那女人擦脸的箫荇,“你这是干什么?她还要靠这些装扮来掩饰身份,这里可是天子脚下,她又曾是太子妃,难保不会有人认识她这张脸。”

  箫荇道,“堂兄,她毕竟怀着孩子,这样整日用迷药让她睡着,只怕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她出了事……”

  “我们已经到了这里,也不需要多久了,所以不用看长久之计,再者,这女人死了活了都是我们的筹码,何况她出了事,说不定利用价值更大。”萧月荻抽出剑来擦拭,“无岚这么久都没有动静,看来是没有得到能助他的力量了。”

  萧月荻转头看着床榻上的女人,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打开塞子,里面顿时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怪味。

  凑到叶珈琅鼻子底下,随着她呼吸了几下,眉头顿时蹙紧了。

  没一会儿,她就睁开眼睛,脸色痛苦,身体不自禁的蜷缩了起来。

  盖好瓶子,萧月荻俯身,拍着叶珈琅的脸,冰冷的气息落在她脸上,逼问道,“我问你,你给无岚的兵符确定没有问题?”

  叶珈琅昏睡了许久,此刻头痛的厉害,她努力的听清并理解萧月荻的问话后,回问,“有什么问题?”

  萧月荻俯身捏住她下颌,盯着她,“别耍花样,你不会和龙斩夜一起设计让无岚回来自投罗网吧?既然他得到了兵符,没有理由还不行动,如今龙斩夜已经回来,他根本错过了最好的战机!”

  叶珈琅用力吐了几口积压在胸口的浊气,平顺后才看着萧月荻,“你说,无岚现在没有消息,龙斩夜也回来了?”

  萧月荻瞪着她,威吓,“臭娘们,你最好别耍花招,你要是和龙斩夜一起给我们下套,我劝你识相点,你在我手里,我碾死你还不是易如反掌!”

  叶珈琅被他卡主脖子,窒息的咳了咳,因为一直被他用迷药控制,此刻她的脑子也不是很灵活。

  慢慢的,她才明白过来,无岚拿了兵符回来了,可是却一直没有动作,如今龙斩夜也回来,内外都设了严密的防守,无岚已经贻误了最好的反攻机会。

  可无岚明明已经拿了兵符往回赶,他不会不知道,龙斩夜回来就晚了。所以,萧月荻怀疑是兵符出了问题,无岚比任何人都清楚该怎么做。

  她重重咳嗽几声,兵符……是假的吗?

  这样说,在那晚之前他就对自己有所防备了,换了假兵符在身上,又在那晚上装醉晕死过去给她创造条件。

  她叹口气,心里面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情绪。

  萧月荻丢开她,语气凶恶,“不用露出庆幸的表情,龙斩夜死期近了,到时候就送你一起下去!你们一家三口做个伴,我还做个大善人成全你们了!”

  叶珈琅呆呆的躺在那里,一家三口去做伴……

  他恐怕不会乐意。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这些日子颠沛流离,若没有肚子里的小东西,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咬牙撑下来。

  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她看着旁边的箫荇,这个人虽然也和萧月荻一个鼻孔出气,但是两个人毕竟也算共患难过,不至于太难说话。

  箫荇朝她点点头,转身看着萧月荻,“我去弄些吃的来。”

  萧月荻虽然没好气,但是终究没有恶毒到不许她吃喝的地步。

  小二送来了饭菜,箫荇去接过来,递给她。

  饭菜很简陋,可叶珈琅将自己的那份食物吃了个精光。

  外面街道上由远及近的响起吹吹打打的喜乐声,这几日连着都是吉利的日子。叶珈琅吞咽着粗硬的饭,小小的身子蜷缩着,一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

  萧月荻见她没有什么逃跑的意思,冷淡道,“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今晚就不给你用迷药。”

  叶珈琅抬头看着他,却见他手里抖开一条长长的缚带。

  她咬咬牙,被绑起来也比被迷晕了好,她很怕自己睡久了会害到肚子里的孩子。

  夜晚,小房间里有老鼠吱吱乱咬的声音,她躺在硬木板上,目光发直。

  【昨天少发了一千字,今天发七千字,补上一千字给昨天。明天见~】



                  第二五二章 逃走

  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箫荇便过来给叶珈琅松绑。

  解开缚带,她的手腕上留下深深的勒痕。

  看着她痛苦的转动手腕,走到一边去洗脸,箫荇心里叹息,男人的斗争,女人却要受这种苦。

  不管她和龙斩夜之间出了什么事,可是如萧月荻所说,这女人如果出事,只怕龙斩夜也不会好过。

  “这个你擦一下。”箫荇拿出一个小罐子放在旁边,“手腕上擦点,会舒服些。”

  叶珈琅回头看着他,没吭声。

  简单梳洗了下,她回头过来擦药,凉丝丝,果然不再火辣辣的痛了。

  “安分些。”箫荇提醒她,“再机灵些,你会没事的。”

  叶珈琅看着他,“书生,你觉得我会没事吗?”

  箫荇握着她的手,低头看着那深深的勒痕,“会没事,如果因为恨一个人就要卷入他身边的人陪葬,那我们和龙斩夜昔日的种种作为同样的可耻。”

  叶珈琅嗤笑一声,只道,“那我就尽量安分尽量机灵吧……可,真的够了。”

  箫荇放开她,淡淡道,“过几天小皇帝会在城门那犒赏三军,文武百官随行。”

  叶珈琅心里忖度,他这话显然不是随口一说,文武百官都在,这个时机对无岚来说很难得,可龙斩夜一定早有提防。

  所以,箫荇的意思,是那天他们也要动手吗?

  她朝着手腕涂抹药膏,再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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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些时候,萧月荻就过来要带她离开这里。

  看着萧月荻拿了药汤要灌给叶珈琅喝,箫荇有些不忍,握着他手腕,道,“我看紧就好了,她又不会武功,跑不了。”

  萧月荻看了眼萎蔫的叶珈琅,想了想,飞快的在她肩头穴道点了下,叶珈琅只觉得浑身一麻,想呻.吟出声,喉咙却感觉堵了一块铁疙瘩。

  萧月荻淡漠转身,“带她走。”

  下了客栈,又上了马车,附近熙来攘往也算不少人,远处有喜乐声再度传来,抬眼望去,大红的喜气颜色正慢慢靠过来。

  不少人站定了看热闹,叶珈琅也转头看过去,她还没有真的经历过一次婚礼,唯一的一次,她路上逃了,醒来时已经被送到了无岚的寝宫。

  可今生大概也再没机会经历一次了吧,她远远的看着花轿靠近,为首的新郎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守护着他的新娘子。

  她眼角有些潮湿,萧月荻在整理马车,回头不耐烦的催促箫荇带她赶紧上马车。

  她揉揉眼睛,箫荇大概知道她的遭遇,看了她惨淡的脸色和瘦弱的模样,心里难免疼惜。回身去一旁的小摊上买了个女孩喜欢的小物件,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无济于事,只是单纯的想做点什么缓解眼前这别扭的情势。

  转过头来的时候,人就没了。

  他攥住手里的木蝴蝶,四处搜索了几眼,没有,他恼火的将手里的东西丢在地上,一脚踩碎。

  萧月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跳下车,狠狠的看了眼箫荇,两个人默契的分头去找。

  街市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迎亲的队伍很是有看头,一路上不停的有漂亮的女孩在前洒着花瓣或者糖果,很多人在一旁拥挤的过来抢夺,路上有些乱。

  “该死!”萧月荻恼火的推挤开拥在身前的人,那女人是故意的,装出半死不活的样子让他们放松警惕,该死的箫荇,竟然对那个女人产生了恻隐之心!

  被他抓到,他一定直接杀了那女人剖开她的心脏送给龙斩夜!

  迎亲队伍徐徐从眼前经过,喜乐听起来格外的刺耳烦躁。

  围观的人追着队伍走过去,街上顿时空了不少。

  箫荇回头和萧月荻汇合,两个人都双手空空,那女人是真的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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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红花轿一直走出了老远,进了一座颇为奢华的府邸才停下来。

  新娘子径自掀开轿帘,焦急的朝着前方的新郎喊道,“少贤!你快过来看看!”

  新郎子吓了一跳,从马上跳下来,快步走过来。

  掀开帘子,他也吓了一跳,自己的新娘子旁边竟然还多了一个女人!

  “她是谁?”新郎蹙着眉头,这女人大着肚子,莫名其妙的跑到花轿里,着实让人诧异。

  扶起跌在自己膝盖上的女人,新娘子摸摸她的脸,抬头看着新郎,“刚才在街上,她忽然混进前面的丫鬟队里,又钻进花轿里,我也吓了一跳,可是我看她好像很害怕,她又怀了孕,就……她求我救她。”

  新娘子摇了摇叶珈琅的肩膀,叫她,“姑娘,姑娘,你醒醒。”

  叶珈琅感觉力气恢复了些,连忙从轿子里爬出来,看着两位新人,重重鞠躬,努力的发出含糊的声音,“今日大恩,铭记于心!”

  新娘子急忙扶起她,叫人拿了一身新衣服给她,“不用这样,你夫家呢?娘家人呢?怎么一个人,你遇到坏人了吗?”

  叶珈琅匆匆穿上新衣服,又取了大斗笠戴上,如此一来,应该不容易被辨认出来,她看着两人道,“我这就回去找他们了,多谢两位搭救。”

  转头看了眼附院门口的匾额,她道,“莫公子是吗,大恩他日定当报还。”

  两位新人没有等问出更多,就见她飞快的转身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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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既不熟悉又不陌生的街上,叶珈琅心里一阵复杂。

  她只要找到守城的将士那里去,就能见到龙斩夜了,可是找过去又有什么用,他们之间,似乎不应该再见面。

  她身上身无分文,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她又怕萧月荻重新抓到她……

  行人如织,处处都是热闹,可是擦肩过去,她仍旧觉得无边无际的茫然和绝望。

  更让她害怕的,是她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肚子里一阵阵钝钝的痛,不会受不了,可是一直一直这样持续着。

  她想着去找个大夫,她这阵子折腾的厉害,她怕孩子受不住。

  摸出腰上的袋子,里面空空的,只有一颗珠子。

  她倒在手心里,阳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她留了一颗五彩石,只此一颗。

  她犹豫着,抬头看着高悬的当铺招牌,她若是离开,今后必然要带着孩子孤身生活,处处都要用到钱。

  咬咬牙,她抬步走进当铺。

  柜台里是个打瞌睡的瘦黑老头,看到她进来,漫不经心的问她要当什么东西。

  叶珈琅极舍不得的将珠子递到他跟前,几度挣扎,才开口,“当这个。”

  老头子接过珠子,呵了口气,擦拭着,蹙眉,“这个东西我还真没见过,可是看着不值几个钱啊,你哪里弄来的?”

  “它怎么会不怎么样!”叶珈琅伸手抢回来,对方鄙夷的语气让她很难过,“你不认识就不要乱说,这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宝物!”

  老头子见她这样激动,急忙安抚,“我这不是老眼昏花了吗,姑娘你先别激动,再给我瞧瞧,看样子是个好东西——”

  叶珈琅心里难过,转头就走,“不了,我不卖了!”

  老头追出来,她却很快的跑掉了。

  出了门,外面很晒,她捂着脸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很不想承认也不想面对,失去龙斩夜,自己其实痛不欲生。

  她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他,这一生都没法离开他好好的活着。

  可是情势就是如此,她步步的远离他,最终到了今天,彻底失去。

  【先发三千字,今天要去同学家住一晚,10号回来下午再更三千字,大概下午三点左右。】



                  第二五三章 她在哪儿

  四个壮硕的男人看似漫不经心的走着,可是实际上很明显,他们在追踪着一个女人。

  巡查的官兵见了那几个人,顿时起了疑,跟过去准备拦下盘查。

  可行人太多,走了几步,那些人忽然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这附近巷子颇多,官兵只得一一排查。

  叶珈琅想回叶家,她被掳走,怎么也要先和大姐报个平安,而且事到如今,那里是自己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

  行至巷子,前方有几个样貌不善的人堵在那里。

  叶珈琅顿住脚步,转身往回走。

  身后几个人也死死的盯着她,一副盯着猎物蠢蠢欲动的模样。

  她下意识的扣住腰间的绣袋,前后无路,她壮着胆子,大声呵斥,“让开!光天化日,你们还要拦路打劫不成!”

  其中一人轻佻的看着她,伸手,“识相的就把你身上那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几个不怜香惜玉——”

  她心里一沉,那东西果然招来了贼。

  她两边打量,一边靠街市近一些,她转头,迅速的抓下袋子狠狠的朝着反方向丢去,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那只袋子,她咬紧牙关,使足全力朝着拦路的几个人撞过去。

  没有防备她,那几个人冷不防被她从缝隙撞了出去。

  对面的几个人连忙去捡绣袋,抓到手,才发现里面连粒灰尘都没有。

  恶狠狠摔下袋子,为首一人凶神恶煞的咒骂,“死女人,你最好老实交出来,不然老子一刀砍下你的脑袋!”

  叶珈琅踉跄的跑,谩骂声就在耳后,她不敢停下,原来离开皇宫,世上也处处充满了黑暗,她无比怀念在雪山上的日子,从来没有争斗,从来没有阴暗……

  跑了几步,她的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喘息和砰砰的心跳,脚有些酸软,步子就缓了一下——

  下一刻,肩头剧烈一痛,腰上随即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撞了下。

  整个身体仿佛裂开了一样,她痛苦的叫了一声,身子抽掉筋骨一样软软的倒了下去。

  “住手!”恫吓声从巷口传来。几个人抬头看去,就见一队官兵正站在那里。

  几个人互换眼色,识时务的转头朝着另一头飞快的逃去。

  官兵有几个去追赶,几个人则上前查探倒在地上的女人。

  探了探她的鼻息,一人回头道,“头儿,还有气。”

  另一个人走过来,扶起她,才发觉她竟然已经怀了孕。

  “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那人握起她的拳头,才发现她手里紧紧的攥着什么东西。

  掰了几下,她竟然握的非常紧,他使了大劲儿才掰开,手心里是一颗散发着奇特光泽的珠子。

  虽然看起来并不那样奢华耀眼,可是这个东西看起来就不是寻常之物,想了想,那个官兵头子将珠子塞进了自己的腰带里。

  “头儿,这女的怎么办?”小喽啰假装没看到刚才的一幕。

  想了想,官兵头子吩咐道,“送她去大夫那瞧瞧,扔点银子,她好了自己就回家了——”

  *************************

  军营。

  换过岗,不用巡视的官兵都退下来,在帐中喝酒作乐。

  酒过三巡,几个人都有些高了,咋咋呼呼的开始吵嚷。

  “也不知道咱们王爷怎么想的,干脆登基了算了!世上宝物全都是自己一个人的,美女更不用提了,嘿嘿!”

  “去去,王爷可不好女色,我听说,他平定六部的那四年,竟然没带一个女人在身边,兄弟们私底下都议论,王爷是不是……不行哈!”

  “屁啊,才不是,我以前跟着王爷在宫里驻守过,那些兄弟都知道怎么回事,那时候的太子妃经常晚上来找他,一留就是大半夜,能干什么啊你们说,王爷可不是不行,是太行了!侄媳妇都巴巴的粘着!”

  “哦,对,对,我也听说过,这事不少兄弟都知道,太子妃和王爷有不同寻常的关系,怪不得先皇死后她也没有移入地宫合葬,我想,先皇是以她为耻吧,说不定,那女人根本就没死……”

  几个人不知死活的讲着闲话,有一个人更是张狂,从怀里掏出个珠子,“来,兄弟们给我看看,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我问过几个懂宝物的人,也都说没见过,可是这东西绝对不是寻常物,你不是去过西域打仗吗,有听过这东西没有?”

  几个人凑到一起查看,可是也都说不上来这个小东西有什么来历。

  帐子蓦地打开,几个人回头,就见一人立在门口,脸色阴沉的看着众人。

  几个人慌忙跪地,“将军!”

  玄天冷眼盯着众人,走过来,一脚踹翻桌子,酒菜洒了一地,“一群酒囊饭袋!聚众酗酒还胡说八道扯皮,活腻了是不是!”

  说的众人低头不敢言语,他指了指门外,“一人去领五十军棍,看看长不长记性!”

  一人急忙抬头求情,“将军饶命,五十棍子下来末将几个几个月没法站起来为将军效力了!这个给将军,当小的几个酒后发昏,求将军饶了我们这一次!”

  玄天看着他手里的那颗珠子,眉头蓦地蹙起来,拿过来,问道,“哪里来的?”

  那人犹豫着,自己编排了一下,“回将军,是小的……在街上救了个被混混欺负的大肚子女人,她感谢末将将她送去医馆,才给了这个东西做酬谢。”

  “大肚子女人?”玄天立刻猜出了大概,揪住那人的领子,“她在哪里!带我去找她!”

  那人擦擦额头上的汗,连忙应声,“好,好,末将这就去!”

  【周五周六大结局,有甜蜜番外。今天先发这些,这两天会多更。明天见。】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6
                  第二五四章 大军压境

    叶珈琅醒来,人已经不知道身在何方了。

    她动了动,没有力气坐起来。

    偏头,只见四周围是简陋的摆设。

    只一眼,她就猜出是在军营。

    站在黑暗里的男人慢慢的走出来,倒了茶,转身朝她走过来。

    叶珈琅攥紧拳头。

    看见那身熟悉的铠甲,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变化——

    或者是松了口气,或者是更加的忐忑。

    看着她白着脸,玄天问道,“怎样?来看看龙斩夜死没死?我怀疑你肚子里的这个不是他的孩子。”

    叶珈琅抿了抿嘴唇,没力气和他多说什么,喘口气,问道:

    “我怎么在这里?”

    “你被几个人盯上了,抢了你的东西,还打伤了你。”

    玄天看着她。

    这女人有点吓人,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身体很不好。

    可是从开始就对她没有好感。

    加上得知她偷了兵符给无岚,所以更不想给她好脸色。

    冷哼着,“我手下的士兵巡视,正好救了你,我不知道要不要罚他们多事。”

    “我的珠子!”

    叶珈琅摸索着绣袋和袖子,空空如也,

    “他们有没有捡到?”

    “丢了。”

    玄天耸耸肩,讥诮的道,

    “你又没有武功,就不要显摆自己有好东西,没有出大事算你命大了。”

    叶珈琅不再说话,低着头,脸上是沮丧的神色。

    玄天把水递给她,

    “过两天龙斩夜会陪着皇帝过来犒赏出征的将士,我不想出乱子,等无岚被抓住的那天,我要亲手斩下那小人的脑袋。”

    叶珈琅垂着眸子,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

    “所以,你就呆在这里。”

    玄天语调冷漠,

    “无岚不总是拿你威胁龙斩夜吗,这次我倒是想看看,他会不会也受你这套,他敢来,我就砍掉你的手脚给他看——你的好夫君是不是也和王爷一样有情有义的管你的死活。”

    叶珈琅目光发直的看着某处。

    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道,

    “叫他小心,羯苍的萧月荻在城里,他是胥边被屠杀的那个村落的幸存者,他一心要找龙斩夜复仇。”

    玄天蹙眉,“你怎么知道?”

    叶珈琅没有说,她这一路的遭遇说出来他只会以为自己在装可怜。

    “叫他小心就是了……”

    她喃喃。

    玄天看她似乎不愿提起龙斩夜的名字,忍不住想刺激她,

    “你是不是也没脸面见他了?放心吧,我会传话的,我也不想让你见到他——况且,他的心思早不在你那了,你这样对他,他心早死了。如今他自有要照料的人。”

    看着她垂着眼睛,玄天凑过去,盯着她,

    “闵飞弦醒了。他和她整日形影不离,就算你没有背叛他一回,现在他的眼里也不会再看到你。”

    叶珈琅缓缓抬起眼,看着他,死寂的眼底有暗流涌动。

    “不信?”

    玄天摇摇头,“反正我要回去王府一趟,不如带你去看看?”

    叶珈琅抓紧被角,死死的盯着他,身子却有了退势。

    玄天伸手,迅速的在她肩头点了下。

    熟悉的麻痹感觉在喉头流动。

    叶珈琅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

    月色很好,庭院里铺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芒,轻纱一样的婉转流动。

    抱着闵飞弦,龙斩夜将她放到石凳上。

    四周围花开的正好,淡淡的幽香围绕过来,沁人心脾。

    闵飞弦用手掖了掖面纱,看着自己围得很结实,才放下手。

    转头看着龙斩夜,“坐啊。”

    龙斩夜嗯了一声,不远不近的坐在一旁。

    两个人坐在一起,有些寂静,他看着天上的月亮,发着呆。

    闵飞弦的手盖在他手背上,

    “六郎,你在惦记着谁吗?你总是发呆。”

    他收回视线,只是淡淡摇摇头,

    “没,只是觉得,今晚月色很好。”

    闵飞弦点头,“是啊,很美,走之前是要多看看这些美景,才觉得不枉此生。”

    龙斩夜沉默着,安慰的话都是虚伪,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她的境况如何。

    他不能为她做什么,只能握着她的手给她多些温暖。

    “六郎……”

    看着他温和的眉眼,闵飞弦忍不住叹息。

    往他肩头靠过去,贪恋的拥着他的手臂。

    少年时最美好的记忆一起涌上心头,仿佛不曾隔了千山万水,此刻仍旧是那些纯净美好的最初。

  “下辈子,我嫁给你好不好……”

    闵飞弦咬着嘴唇,抬头看着龙斩夜。

    他和最初记忆里的少年没什么区别,样貌清俊,眼神深邃。

    她却面目全非了,再也不敢让自己的脸露在他眼中。

    他只是看着自己,虽然眼里没有其他,却少了一丝专注和深情。

    闵飞弦红了眼睛,低低的,重新问一次,

    “六郎,好不好……”

    许久。

    龙斩夜慢慢的舒出一口气,望着她憔悴的面容,轻轻的道,

    “嗯……”

    虽然这句话,连她自己也不太相信真实性。

    可闵飞弦仍旧由衷的感到开心,他肯哄着自己,起码他心里还是在乎自己的。

    ——————————————————————————————————————————————————————————————————

    不远处,玄天侧头,看了眼已经转身走开的女人。

    她穿着宽大的斗篷,衬得身体简直瘦弱不堪。

    他望着她虚浮的步伐,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可……

    他咬咬牙,转头跟上去。

    “你别怨他。”

    玄天看着叶珈琅低头往前走,整个人好像游魂一样。

    “本来你们也没什么感情在,你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还指望他一心一意对你吗?况且,你从头到尾都向着无岚,他也没必要守着你海枯石烂。”

    叶珈琅仍旧没什么反应,抬头看了会儿天上的月亮。

    最后一次了,这地方她再也不会来了。

    这里的月色,再也没机会看到了。

    刚才她都没看清他的脸。

    他一直背对着自己,她看不出他的神色是怎样的。

    或者看不到也好些,她怕自己从他脸上看到久未看到的温柔和宠溺。

    原来,六郎不是只给她一人叫的……

    匆忙的低下头,她加快脚步离开。

    旁边的玄天看了她一眼,在她低头的瞬间,看到了她眼底翻动的泪光。

    终究有些不忍,玄天在她旁边淡淡道,

    “等杀了无岚,我就送你回雪山上,或者,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放你走。”

    她看着他,眼底波平如镜,那种死寂,有些吓人。

    “别怨别人,绝地,是自己一步步走进去的。”

    她轻轻抿了下嘴唇,似乎是笑了笑。

    可是玄天却觉得她那样子比哭泣更有撕心裂肺的感觉。

    缓缓拉起风帽,叶珈琅跨出门槛,有些笨拙的爬上马车。

    坐定后,她掀开帘子看了眼王府的大门。

    玄天想提醒她不要被人发现。

    可是她很快就放下来,没有过多的留恋,放下帘子就再也没说一句话。

    王府庭院,看着靠在自己肩头睡去的女人,龙斩夜缓缓叹了口气。

    空出一只手掂着腰间的绣袋,里面沉甸甸的,他喃喃,

    “飞弦,对不起,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可能……要先去找别人……”

    ************************************************************************

    原定的小皇帝犒赏出征将士的日子,如期而至。

    天气很好,一大早就有灿烂的阳光照耀。

    仪式很简单,却非常郑重——

    小皇帝带着文武大臣一起检阅众军将。

    行赏之后,登上城墙让百姓瞻仰龙颜,扬皇家威仪。

    一路护送小皇帝车辇沿街而行。

    龙斩夜看着戒备森严的沿街将士,仍旧觉得心头隐隐有几分不安——

    他不怕任何意外,只是说不出自己到底为什么这样不安。

    随行的玄天见龙斩夜有几分焦躁,打马跟上去,在他旁边看着他,

    “今天可是好日子,怎么王爷这么心不在焉?”

    龙斩夜瞥他一眼,不想讲话。

    四面看热闹的人拥挤不堪,这样的环境,很容易出岔子——

    “叫所有人都机灵些——”

    龙斩夜蹙着眉头,这样的场面他只感觉到心烦。

    荣耀之类,对他而言早就没有半点诱.惑力。

    玄天自然知道要多加防范。

    叶珈琅没说太多。

    可是他猜得出,她会出现在这里,定是被人抓过来的。

    她无依无靠的流落大街上,想必是艰难的从那个人手里逃出来。

    带着复仇之心而来的人,会无所不用其极,比疯狗还可怕。

    路上,小皇帝坐在轿子里,时不时透过窗纱和外面的人挥挥手。

    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沸腾,只是被交代好要这样做,他没有办法。

    一路拥挤,到了军队列阵等待审阅的地方才停下。

    小皇帝下车。

    龙斩夜引领他。

    这孩子没见过太大的阵仗,看着前面严肃的军队,竟然有些怯场。

    走到龙斩夜身后去扯他的袍子。

    龙斩夜拍拍他的手背,不顾礼节的牵着他的手。

    军队整齐的排列,等待着皇帝的审阅和嘉奖。

    大概走了过场,颁布了犒赏的圣旨,龙斩夜便带着小皇帝上了城楼。

    “六爷爷……”

    小皇帝抬头看着龙斩夜,一边费力的爬台阶,一边扁嘴,

    “皇帝不好玩,又累又规矩多,为什么六爷爷不当,我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

    龙斩夜蹙眉,却不由得哂笑,

    “因为六爷爷老了,等你再大点儿,我就要告老走了,你得抓紧多学些,最起码,胆子不能再这么小。”

    小皇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爬上最后的台阶,才长长松了口气。

    “你站着就行,别乱动就可以。”

    龙斩夜提醒着,带着小皇帝站在该站的位置上。

    放眼望下去。。

    内侧是翘首欢腾的百姓和众将士,外侧是东陵属地的大好山河。

    纵览望去,心胸也跟着豁然敞开。

    小皇帝站在那里,有些茫然的看着下方。

    身边人提醒着,他才将自己该说的话很官腔的说了一遍。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从小皇帝口里说出来,虽然少了些气势,可身为东陵子民,骨子里都隐藏着对这片土地的热爱。

    一时间,下方又是一阵欢腾。

    就在此时,一只响箭从下方倏地破空而来——

    小皇帝尚不知觉,站在那里,看着下面的一群人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龙斩夜迅速做出反应,单手搂过小皇帝护在身侧,另一手举剑将那只羽箭劈成两截——

    侍卫从对面跑过来,神色慌张,“王爷,是禁卫军!”

    龙斩夜将小皇帝交给旁人保护好,抬步朝着墙边走过去。

    远远的看过去,地面似乎是飘过来一片黑色的乌云——

    刺眼的光芒闪烁不定,那是禁卫军的铠甲,他能看得出,而那片黑色里,有一抹明黄嵌在其中,那是,龙袍的颜色。

    他攥住拳头,慢慢的举起手,下令,“左将军成将军领兵出城,现在,关闭城门。”

    城墙上皇上忽然消失。

    百姓有些诧异,见到军队忽然有些异动。

    本想继续看热闹,可是却很快的遭到驱赶。

    玄天上了城门,握着剑,看到远方徐徐靠近的一片‘黑云’。

    怒道,“该死!他到底还是调了禁卫军!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禁卫军又不是一天就飘过来的!”

    龙斩夜倒是没有太慌乱,看着迫近的大军,

    “看,我的好侄儿到底不是个随便被打垮的草包,说真的,我有时还真的佩服他。”

    玄天翻了翻眼睛,骂道,“这个该死的兔崽子,阴魂不散了还!兵符明明好好的在你手里,他到底是怎么调动禁卫军的!真他.妈见鬼!”

    “先帝将兵符给了我,他应该会防范我有一天用那股力量危害他的儿子。”

    龙斩夜目光清冷,“所以,他不会只留一个兵符在世上,那不符合他们父子的作风。而现在,我那侄儿找到了。”

    玄天怒,“他们父子可真是聪明到家了,有事求你就亲兄弟,没事踢开的时候可没见他们对你手下留情一分一毫——可,那另一个兵符会在哪里?”

    他看着龙斩夜,好一会儿,才大骂,

    “女人都是祸水,尤其你龙斩夜身边的女人!闵飞弦一定有问题,她醒了无岚就有转机了!她可是无岚的亲姨娘,比叶珈琅还要亲!”

    龙斩夜攥了下拳头,思忖着这件事的可能性,闵飞弦……

    “那个兔崽子,今天我就砍了他磨刀!龙斩夜,你为了谁还要留他一命,全天下没有人值得你委屈自己!什么女人,什么爱情,你也看到了!你为了人家信守承诺,可是别人又是怎么回报你!”

    龙斩夜只是盯着前方移动而来的禁卫军。

    心想,才这几天,那个家伙就拿到了可以调兵的兵符。

    而且,沿路经过的地方官员军将想必已经被他收服,想来,大部分人心里还是都认他那个皇帝的。

    他攥紧剑柄,如玄天所说,他信守情义,可是到头来换来的是什么?

    拔剑,剑气凛然。

    大军缓缓压至,他可以看到阵前的那抹明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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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晚上网线突然断了,木有存上稿子,⊙﹏⊙,今天就一起发了还是六千字,嗷嗷,这里好卡啊,无限度地接近结局,明天见!



                  第二五五章 决战

  远远的,禁卫军停下推近,明黄身影高坐马上,扬起手中的宝剑,声音稳健高亢的传递过来——

  “朕遭遇迫害不得已流落宫外,如今脱险回宫,速速开门迎朕入城!”

  龙斩夜睥睨着远方,冷冷的笑了声。

  “这小子想的真美,还开门迎他进来,我怕我开了门他都不敢进来!”玄天颇为恼火,握着剑,“让我跟他单挑一次,我好好揍他一顿出出气!”

  龙斩夜抱着剑,不言语。

  “六皇叔,朕回来,你不要下城迎接吗!”

  无岚继续喊道,仿佛不达到目的不会停止一般,并不在乎有没有人回应他。

  “这是个假冒的!”玄天在城门上大声驳斥,看着底下的众将士,“先帝早就在大火里殡天了!他的遗体早就下葬在地宫里,你们中有不少人被选去送葬,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左将军!给我生擒这个贼人,我倒是要看看,这个人长了几个胆子,竟然冒充先帝!”

  左将军回头抱拳领命,打马就往前走去。

  穿着龙袍的男人也不畏惧,抽了马一鞭子,马载着他迅速的迎了上去。

  两人靠近了,不约而同停下来。

  无岚看了眼左将军,不怒自威,“左水清,你不会不认得朕,朕亲自褒奖过你的战功,父皇在世时,也经常宴请你,他说,你是个难得衷心又有才干的将才。”

  左水清看着他,不由得陷入了惊诧里,这个人和先皇完全一样,样貌,神态,语气,连讲话的声音都一样!

  “左将军,别被这个无赖迷惑了!他恐怕就仗着和先皇有同样的脸,就妄想一步登天,今天不杀了他,怎能抹煞他对先帝的亵渎!”

  老远,玄天的声音传过来,左水清抽出剑,目光冷厉的看着眼前身着龙袍的男人。

  无岚不急不缓,“左将军,朕曾说过,等太子大一些,送给你当徒弟练习武艺,你那时可答应的爽快,不知道如今朕没坐在那皇位上,你的话还作数不了?”

  左水清一震,他彻底混乱了,这些话是无岚在两人单独谈话时随口说起的,他当时没有想过皇帝会将太子交给自己一个粗人当徒弟,也就没对人提起,所以身边不可能有其他人听闻这件事,可是眼前的这人知道,如果是单纯的相貌一样,不可能会连这种事情都清楚!

  握剑的手慢慢垂下,左水清开始为难,看了看无岚和身后的禁卫军,压低声音,“你真的是皇上?可……出了什么状况,你怎么会离开皇宫?”

  “将军。”无岚看着他,“看现在的状况也能看得出,我是被迫离开的皇宫,有人一心想置我于死地,我不得已辗转落魄,今天总算得到了凉山禁卫军,才能走到这一步——”

  “谁!”左将军大怒,握紧剑柄,“皇上!末将愿为你斩杀奸人!”

  无岚嗤笑一声,“将军,大家都是明白人,眼下有本事阻挡我回宫的人无非就一个——你可以自行选择,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不介意开战,只是容不得任何人欺凌在我头上。”

  左将军回头看了眼城墙头上的人影,诧异道,“王爷?”

  “成伟!”玄天见左水清拖拖拉拉,不免大怒,叫过底下另一个将军,“不用和这人磨叽,给我斩下他的头,祭奠先皇英灵!”

  成伟领命,策马飞驰过去。

  无岚冷笑着看着前方,张口道,“龙斩夜,你何苦做摄政王委屈自己!你放火烧宫迫使朕离开皇宫,不就是为了独掌大权?既然想杀了朕取而代之,再假惺惺的摆出不爱权势,未免太虚伪了点!”

  龙斩夜蹙了蹙眉,却是看着成伟举起大刀朝着无岚砍下去。

  刀剑相击,火星迸射。

  左水清见成伟动手,急忙上前制止道,“放肆!这是皇上!”

  成伟虽然吃了一惊,在两个人脸上各自看了会儿,硬着脖子看着无岚,“我只听王爷命令!他是什么人我们这干下属看的最为清楚,他说你是假的你就是,不是也是!”

  无岚冷笑一下,“成将军果然忠心无二——”

  成伟盯着他,猝然看见他举起剑朝自己挥过来,连忙举起刀来格挡。

  两个人交起手来,可过了没几招,成伟就觉得自己肋上一阵剧痛。

  低头,只见一柄长剑已经斜插入自己的肋侧。

  左水清咬着牙,腮帮子上的肌肉鼓起来,狠狠的抽回剑,看着成伟捂着伤口坠马,艰难道,“对不住,我自小就知道自己要效忠的是皇帝,陛下在,我就无条件效忠他——”

  城墙上的玄天气得大骂,“左水清你这个混账,你忘了打仗的时候,谁为了救你被敌人砍伤了后背,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

  “娘的,我去杀了这帮混账东西!”玄天恼火的转身要下去,龙斩夜却伸手拦住。

  “说到底,这是我和他两个人的矛盾。”龙斩夜淡淡道,目光紧紧锁定远方的人,“看到没有,他刚才的几招,倒是挺有水准。”

  玄天呸了一声,“我让他十招他都必死无疑!”

  龙斩夜摇摇头,脸色寡淡,“开门。”

  玄天瞪大眼睛,“开门干什么!”

  “决战。”龙斩夜按着佩剑,转身下城楼。

  玄天看着他决然离开,攥紧拳头。

  【剩下的明早更~~】



                  第二五六章 单挑

  城门缓缓打开,龙斩夜握着剑,骑马缓步走出去。

  一众士兵看着他出来,纷纷要跟上去,他摆摆手,“原地待命。”

  众人便停下不动。

  马匹慢慢的走出去,龙斩夜看着无岚,他们之间该清算的账可不少,今天他不想血流成河,成王败寇,两个人的争斗两个人解决。

  无岚示意左水清走开,他一抖缰绳,也走了上去。

  苍穹辽阔,暖和的风吹过来,拂动着骏马的鬃毛。

  两个人站定,看着彼此。

  “皇叔以大欺小了,你打仗的时候,我还玩泥巴呢。”无岚一笑,却缓缓的将剑鞘丢开。

  “想坐皇位,可以,打赢我就行。”龙斩夜也丢开剑鞘,“如果我赢了,我会打断你的手脚把你关进天牢一辈子——”

  无岚笑了笑,“嗬,皇叔真是狠,如果我赢了,我绝对不会这样对你,我会封你一块地,让你驻守在边疆做个土皇帝,这是我答应姝儿的。”

  龙斩夜攥紧了剑柄,轻蔑道,“她对你不过是亏欠和同情罢了,作为男人,不该以女人的同情为荣。”

  无岚眯了下眼睛,随即笑开来,“可我仍旧觉得荣幸,因为她起码还愿意向着我,而你……她带着孩子离开就充分说明,她连同情都不愿意给你。”

  “她去哪了。”龙斩夜目光里燃烧着火苗,盯着他,“姝儿去哪了?”

  “她躲你当然不会告诉别人她去了哪里,六皇叔,知道她为什么会给我兵符吗?因为她对你失望了,你表面上说不和我争皇位,不在乎权势地位,可你的作为却是相反的,你在长松谷其实是想让我们葬身那里吧!如果姝儿没有求你,你不会放过我们——哦,不,应该说,姝儿求了,你也没有罢手,我想,是你的欺瞒被她发觉,所以那天她才会选择帮我。事实上她走的也对了,你给她假兵符,就不要很委屈的说姝儿背叛了你,你不是防备她在先?”

  “多说无益。”

  翻转手腕,手中的长剑森然一闪,龙斩夜淡淡笑开,“像个男人一样打一场,赢了的那个就说了算,输了的就任由对方处置——我虽然带兵多年,可是你武功应该也不差,想必人后你定然下过苦功修习过。所以,我不会让你半招。”

  无岚也来了兴致,“好,就打一场,赢了的就当皇帝,省得大动干戈,我可是怜惜着东陵子民的性命。”

  “赢了再废话——”龙斩夜抄起利剑,一夹马肚子,伴随着马的长嘶,他迅疾凌厉的朝着无岚攻了过去!

  站在城墙上的玄天有些沉不住气,看着那两个人激烈的拼斗起来,心不由得提到嗓子眼。

  没想到无岚那个看似弱智的家伙竟然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并且完全看得出,他修习武功已久,那对父子,果然不简单,为了守护皇位,私下里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

  “六爷爷和谁打架?”小皇帝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探头朝着城墙外看去,一脸好奇的问玄天。

  吓了一跳,玄天急忙护住他,“小祖宗,你刚才没看到暗处有弓箭手埋伏吗!还敢乱跑!”

  小皇帝咬着手指,看着远处两个缠斗在一起的人,惊叹,“六爷爷好棒的武功,我也要学——那个和他打仗的人是谁啊,他怎么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

  玄天按住他的小脑袋,“那是个混账,等你六爷爷砍掉他的脑袋给你当凳子。”

  小皇帝怕怕的拍着胸口,连忙摇头,“不要!我不要这样的凳子!”

  玄天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叹息,多好的孩子,可说实在,当皇帝,抹杀了本该属于他的许多快乐。

  当皇帝,除了无岚那个人近乎偏执的追求之外,再没有一个人可以将苦乐都一并包容,并且甘之如饴。

  数不清是第多少次拼击了,无岚只觉得虎口被震得发麻,他卯足了劲头和龙斩夜拼力气,虽然对方也不尽然轻松,可是他明显的感觉到额头上流下来的汗水太过丰沛,流过眼皮,模糊了视线。

  眨眼的片刻,手臂一痛,他策马退开,就见自己胳膊上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用手背擦了擦汗,无岚看着也在大口喘气的龙斩夜,觉得这样酣畅淋漓的对决无比的畅快,一笑,“皇叔骁勇,无岚敬佩。”

  活动了下攥着剑柄的手指,龙斩夜邪邪的挑动唇角,“这算是认输吗?我不接受。”

  无岚嗤笑一声,夹紧马肚子,挥剑冲上去。

  又是一番激烈的争斗,两边将士都看得呆了。

  如果不是各自主子有令不许靠近,他们才不会这样傻站着看热闹。

  那两个人简直是拼尽全力的要打败对方,强悍的对攻简直让所有人看到傻眼。

  不可否认,抛开立场,这是一场精彩的对决。

  一个久经沙场作风剽悍,一个深藏不露精细灵巧,看两个人攻防互换,着实过瘾。

  渐渐地,上下风就分出来了——

  无岚抵抗的动作逐渐吃力,龙斩夜的每一次攻击却仍旧凶悍。

  看着那两人在马背上你来我往,看得人都眼花缭乱起来。

  本来都看得出无岚落了下风,可是蓦地——

  龙斩夜本可以一招制胜的一剑中途就别了一下,剑尖划开,并没有如预料的那般直刺向无岚的喉咙。

  无岚得空,立即策马退了几步,大口喘息着,他蹙眉看着捂着胸口脸色发青的龙斩夜,“你怎么回事?”

  龙斩夜急促的喘息,撑在马背上,冷着眼看着无岚,“兵符是不是飞弦给你的?”

  无岚怔了下,好半天,才模棱两可的道,“她是我姨娘。”

  喉间涌起阵阵腥甜,龙斩夜握剑,艰难的平复身体里剧烈的绞痛,他想起今早,闵飞弦亲自送来的早饭,那碗粥他还夸了味道格外香甜。

  龙斩夜摇头,露出同情的笑看着无岚,“你将她们都往黑暗里拖,可是你不知道,这世上最珍贵的是什么。”

  无岚盯着他,“别说的自己很超脱,究竟是谁把姝儿拖到黑暗里的?!她刚进宫,分明就是你引诱她,如若不然,她早就是我的皇后了,何至于现在大着肚子流落在外!”

  龙斩夜想说些什么,可是心口的绞痛让他额头上倏忽冷汗狂流。

  无岚看他痛苦的样子,蹙眉,“你,该不会……”

  龙斩夜抓住缰绳的手艰难的合拢,可是另一只手却一松,宝剑从手心里滑落。

  无岚看着他连剑都丢了,心里蓦地产生一股邪恶的想法,他握紧了剑柄。

  胯下骏马也感觉到了主人的异常,不安的挪动着四只蹄子,它的颠簸让龙斩夜脸色更加惨白,一个不稳,竟然从马上跌了下去——

  无岚随即下马,抬头看了眼这岿然的城墙和城墙外这些大好风景,咬紧了牙关,出剑,抵在龙斩夜颈间,冷冷道,“皇叔,你输了。”

  这风云突变让所有远观的人诧异不已,他们没有看清楚龙斩夜到底怎么了,只是看到他丢了剑,还从马上摔下去。

  无岚横过剑刃,盯着龙斩夜的脖子,冷然道,“抱歉,虽然趁人之危不光彩,但是总归,我是赢了。皇叔,叫你的人打开城门,我要回宫。”

  龙斩夜揪住胸口的衣服,身体里千万根钢针刺过一样的剧痛,他咬紧牙关不肯出声——

  女人的心,真的比男人还要狠,他很想大笑出来,可是动一动都觉得自己的心脏是要裂开来一般。

  “开城门,不然我杀了龙斩夜!”无岚转头,朝着城墙上的玄天高声道。

  可是,他的目光却在看到那抹熟悉身影的时候彻底乱掉。

  城墙上,微风徐徐,玄天单手卡主黑衣女人的脖颈,眸底冷得彻骨,一字一顿的朝着远方的男人道,“放回龙斩夜,不然我杀了这女人!”

  【今天更这些,明天华丽丽的进入结局篇!O(∩_∩)O~】



                  第二五七章 怕过许多许多次

  双方对峙着。

  风很大,卷起的沙尘让人迷了眼睛。

  看着下方握剑不动的无岚,玄天收紧了卡在那女人脖子上的手,看着她的脸呈现出青紫色,眼底的冰冷也纹丝不动。

  他很想就这么掐死叶珈琅。

  那女人也不挣扎,而显然,她也没有多少挣扎的力气,从救回她的那天,她就这样轻飘飘的像风一吹就倒一样。

  “看着,你不顾一切也要护着的男人,他会不会为了留下你的性命而做出退让——”玄天按着她的肩头,用力一压,她就倒在城墙边上,半边身子悬出去。

  她很平静,没有惊恐慌乱,除了大风吹着她的发丝有些乱,她甚至没有多少狼狈。

  玄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下,“过去接王爷过来。”

  一队将士立刻过去。

  无岚握着剑,咬着牙,看着龙斩夜,“你就这样对姝儿?你这样会要了她的命!”

  纵使这样远远的看过去,他也跟着心惊肉跳,她被那样压在城墙上,稍有闪失就不堪设想。

  龙斩夜捂住胸口,转头。

  看到城墙上猎猎翻飞的黑色披风,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放下她!”无岚握紧了剑柄,手颤抖,“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她怀着身孕!”

  玄天看了眼闭着眼微微发抖的叶珈琅,他点了她的穴道,她没法开口说话,今天他一早就带她过来藏起,也预料到会有变故发生,他就是想看看,无岚有办法让她甘愿背弃龙斩夜,反过来这女人有没有那个影响力能让无岚退败。

  他冷笑一声,高声道,“放了她可以,你束手就擒,我保证不碰她一根汗毛!”

  无岚看着缓缓逼近的一队士兵,咬牙看着龙斩夜,恼火道,“说话!那是你的女人和孩子,你由着他们这样糟践她?龙斩夜,别装死,你赶紧说话!”

  咳了咳,吐出一口血沫,龙斩夜握着剑,艰难的撑着自己坐起来,转头,盯着墙头上的那抹黑点。

  他看不清楚,可是直觉可以断定,那是姝儿。

  她竟然在玄天手上,她竟然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他张了张口,却被一口腥甜冲的剧烈咳嗽起来。

  没一会儿,一群士兵就逼近过来,刀枪紧握,两个人上前就来架龙斩夜。

  无岚立即挥剑阻隔,剧烈的冲击让两个靠近的人连连败退开。

  阻隔开两个人,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城墙,让他心惊肉跳的一幕出现了——

  黑色的披风完全垂下去,刚才还只是压在城墙上的女人被完全的悬在了外面。

  他手背上青筋凸起,有些慌乱的看着龙斩夜,“混账!她会死的!”

  “最后一次,束手就擒,不然我把她丢下去!”玄天冷冷的警告飘过来,每一字都像钉子一样扎进他的心。

  他听得出,对方没有吓唬他的意思,玄天从来对叶珈琅没有好感,更不会因为顾虑龙斩夜就放弃这个制掣他的机会。

  所以,叶珈琅的命就悬在那里,随时会陨落。

  龙斩夜显然受了毒素侵蚀,脸色吓人的青紫,捂着胸口,每次呼吸都引得更痛苦,血沫越来越多的吐出来。

  无岚站在那里,深刻的体会到抉择的痛苦。

  如果现在是龙斩夜在墙头上主持大局,他不会有这种失去控制力的感觉,因为这男人绝对不会狠下心把叶珈琅丢下来,起码,那女人还怀着他的孩子。

  可不是,对于玄天,他丝毫没有把握。

  头一次,他感觉到了这种最为深刻的茫然。

  从前,他没有任何牵挂和在意,所以从来不会为了选择而头疼,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这一刻,他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被牵制住,这感觉实在不好,他看着龙斩夜,是不是以往的无数次,他也被自己逼到了快要崩溃?

  “皇上!”

  左水清忽然大喊着冲过来,横刀一挡,刺到身前的大刀才被格开。

  无岚打了个激灵,连忙后退了几步,趁着他推开,龙斩夜的部下迅速的架起他往城里退去。

  无岚握了握剑柄,一只脚往外迈了一步,却硬生生停了下来。

  他知道,想打败龙斩夜,每一个细小的机会都是极其珍贵的,可如今,他眼睁睁看着他脱险却无法不顾一切的放手一搏,那滋味,如同被热油反复烹炸。

  “皇上,怎么办?”左水清看着无岚颓丧的站着,“如果皇上要我们拼杀,不管对方有多少人,末将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无岚抬头看着墙头,才发现叶珈琅被绑缚住双腿,身子被倒挂在那里,像柳枝一样随风而动。

  他攥紧双手,脑子里有很长一段时间完全空白,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几个人扶着龙斩夜回到城里,厚重的城门重重关上。

  早就等候好的军医急忙过来给他诊视,不是烈性稀奇的毒,连忙给他喝下解毒的药,没一会儿,龙斩夜的脸色总算好了过来。

  玄天在一旁看着,眼底早已杀意迸现,握着拳头,冷冷道,“今日就是他无岚的死期,我若是不能斩下他头颅,我枉学了一身武艺!”

  说罢,点了兵马飞速的出城门而去。

  龙斩夜恢复了几分力气后,他已经疾奔出城而去。

  抓过水囊,他拧开塞子,用凉凉的水在头上脸上浇了个痛快,这样的刺激让他迅速的清醒过来。

  站起来,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上城墙去。

  被人扶上去,他无心顾及其他,踉跄的上了城楼,大步的朝着叶珈琅的方向走去。

  看着那粗粗的绳子拴在地上,他心头一阵窒息的疼。

  走过去,他俯身,抓住叶珈琅的脚踝,提着她往上拉。

  手心里汗津津,有些滑,他每一个动作都极尽小心。

  她身子轻的有些可怕,按理说,她已经有了身孕,只会变重,可如今手里的人……

  他喉咙有些发堵,一手勾着她的脖子,终于将她拉了上来。

  她压在他身上,本来毒素未清,他一下子没站稳,她就压着他一起倒在了地上。

  怕她压到肚子,龙斩夜翻身将她放在身下,捧着她的脸,触手的肌肤冰冷没有温度,龙斩夜晃了晃她的脸,“姝儿,你怎样?”

  叶珈琅缓缓睁开眼睛,她没有昏过去,相反,眼神清醒的很。

  她看着他,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不真实,见他的嘴角尚且带着血沫,她想起两人之间的事情,有些难堪,别过脸去。

  龙斩夜见她不说话,伸手解了她穴道,见她那样看着自己,捏着她下颌,“刚才,可否害怕?”

  她缓缓的笑了,转头看着他,回忆了一下过往的许多,“不怕了……怕没有用。”

  两个人看着对方,映入眼底的都是憔悴至极的脸,他们都累了,很累很累了……

  “你怕过吗?”龙斩夜盯着她,依稀想起那天,她拿了兵符头也不回的离开大帐,那时候他看着她,她就那样走了,后来给了无岚兵符,他追去,她也义无反顾的离开了。

  她很傻,怎么就觉得一走了之就能断绝了所有关联和情意?

  “怕过……”

  她苦笑着,得知自己必须要嫁给无岚时,很怕。逃走时被他亲自捉回去,很怕。和无岚在洞房里的那晚,很怕。怀着孩子被承光帝的宫人差点缢死时,很怕。他出征打仗走时,很怕。他对自己的心意捉摸不定时,很怕。他欺骗自己的时候,很怕。她从师父手里偷出宝物给他时,被师父清理出门,很怕。他为了闵飞弦一掌差点打死她时,很怕……

  太多太多次,多的记不清。

  她摇摇头,眼前一片水雾,笑笑,“可你从不曾因为我怕就手软……”

  “后悔偷了兵符吗?”沉默片刻,他盯着她,语气冷静的问。

  叶珈琅看着他,好久,才伸手去碰了碰他的脸。



                  第二五八章 我要你活着

  擦掉他嘴角的血沫,她淡淡摇头,“没有后悔,也无济于事。”

  看着他蹙起眉头露出不悦的目光,她想说什么,可是却重重的咽下喉咙里的一口血腥,也顺便压下到了嘴边的一声呻.吟。

  看着他越皱越深的眉头,她不再说莫名其妙的话,摇头道,“可事情到了今天这地步……”

  她看着他的脸,自己手上不知道哪里染了许多血,他脸上被抹了许多手印,她有些怕,不再浪费力气,“是我做错了……”

  龙斩夜按住她的手,握住。

  “我也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错的……但是到了今天,是我把事情弄糟的……对不起……”

  龙斩夜觉得不对劲,拿开自己的手一看,手心里粘腻腻的竟然不是汗,而是血。

  她只是给自己擦了下嘴,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他有些懵,“别说了,我带你下去找大夫。”

  她便不再说话,他起身,将她抱起来。

  手臂上一阵湿凉,他脑袋嗡地一声。

  她看着他脸色难看,摇头,“你别不让我说话,我还有话要讲呢……”

  “闭嘴!这笔账以后再跟你算!”龙斩夜只觉得自己腿有些不听使唤,也使不上力气,他抱着她走,怀里的女人嘴唇惨白,还不停的发着抖。

  他该死,刚才竟然还有和她废话浪费功夫!

  “王爷,让属下来抱她吧?”

  有人凑到跟前,龙斩夜只觉得这人的废话令人心烦,呵斥,“滚开!”

  “小心!”怀里的女人忽然睁眼,大声提醒道。

  龙斩夜瞬间做出反应,整个人往旁边迅疾挪开了几步,余光一瞟,一把刀就砍过自己刚才所站的位置。

  “是萧月荻,他是那个被屠杀村落的后人,要回来找你报仇!”

  叶珈琅使劲全力喊着,那个小兵的声音,她听得出是谁伪装的,那个人,她一直提防着会出现在龙斩夜身边——

  躲过了那一刀,可怀里抱着女人外加刚刚受了毒素侵蚀,龙斩夜到底行动迟缓,后腰猛地一痛,硬生生的受了身后人那一击。

  他额头上蓦地渗出冷汗,抱着叶珈琅靠在墙边,大口的喘气。

  近身侍卫都已赶过来护主,萧月荻和箫荇武功再强悍也是两个人,一时间城墙上混战一团。

  看着龙斩夜受伤,叶珈琅捧着他的脸,急切道,“放下我啊!你先走!”

  龙斩夜不撒手,可是显然人已经疼得快要失去知觉。

  侍卫上来将两人分开,各自令人抬着带走,可是没一会儿,萧月荻那个疯子就杀过来,阻断他们离开这里。

  城墙下,也已经杀声四起。

  见到龙斩夜将她救下去,无岚就没有那种束缚住手脚的感觉,玄天放手攻过来,无岚就领兵交战。

  所有事情,总要有个结局。

  城墙上,龙斩夜固执的抱住叶珈琅不松手,谁来掰都不放开。

  他刚刚被箫荇在后腰上刺了一刀,不知道深浅,可是看他这样子,必然不会是轻伤。

  萧月荻武功高强的让人咋舌,那些近身侍卫就像是鱼肉一般被他三两下就放倒,箫荇武功也高,这两个人今天就像是杀红眼的疯子一样,挥刀落刀,满地鲜血尸体激发的这两个人就像狂躁嗜血的野兽。

  踹倒一个龙斩夜近旁的侍卫,萧月荻用手背擦了下脸上的血,咬牙看着龙斩夜,冷冷道,“今天就让你偿命——我要用你祭奠我们整个村子的冤魂!”

  说罢,提着刀大肆挥砍过来。

  上一次两人对攻,没有人讨到便宜,龙斩夜受了伤,萧月荻也亦然。

  可今天,显然龙斩夜落了下风,和无岚一番激战已经耗费了他大部分体力,加上中毒未愈,后腰受伤,显然,今天他无法和萧月荻对攻。

  他抬起手臂,摸索到叶珈琅,将她往自己肩头按了下,声音都是沙哑的,“你给我跑出去,马上跑,如果孩子有事我决不饶你!马上走!”

  说罢,他重重捏了她肩头一下,抓起一旁掉落的剑,仿若没有受伤一般骁勇的冲了上去。

  萧月荻噙着嗜血的笑,很好,龙斩夜到底不会老实的等死。

  叶珈琅咬咬牙,撑起身子往外跑,遍地都是尸体,遍地都是血。

  她跑了几步,觉得腹里裂开一样的疼,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见萧月荻的刀已经反将龙斩夜的剑压到了他的鼻尖上。

  缠斗的另一方,穿着一身军服带着盔甲的男人,正红着眼睛,缓缓举起手里的羽箭。

  “六郎!”她脱口大叫,身子不由自主的扑过去。

  龙斩夜见她忽然折回来,眸子一紧,顿时急了,莫名的使出一股力气将萧月荻狠狠格开。

  回手,他勾住叶珈琅的腰,却被她用力的撞倒,他失去平衡,重重撞向墙壁。

  白羽箭凌厉的穿空而来,射过本来龙斩夜站着的地方,直插入地面。

  萧月荻见到这女人就有气,大步上前,甩开胳膊就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嘴角顿时流下血,可萧月荻犹不解气,抬脚,直接踹在了她的肚子上。

  这一下让叶珈琅脸色顿时惨白,她整个人狠狠撞在城墙上,力气太狠,身体竟然直接栽出墙外。

  “姝儿!”一声撕裂般的叫喊,叶珈琅只觉得有人扯住了自己的一只胳膊,很疼,她好想开口叫他放手吧……

  这悬空的感觉太糟了,玄天吊了她一会儿,她只觉得死也不过如此了。

  而现在,更痛苦的感觉又重新让她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龙斩夜咽下口里的血腥,伸出另一只手扯住她衣领,费力的往上扯她,不停的道,“不要怕,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姝儿!”

  没有比现在更惨烈的状况了,龙斩夜和叶珈琅都身负重伤,他紧紧的拽着她,却没有更多力气把她拉上来。

  又一批侍卫冲上去,以这些人的功夫,并不足以抵挡疯狂的萧月荻兄弟。将军全都带着兵出城去和无岚对决了——不知道这算不算天助无岚,那个人,不可否认的运气很好,他终其一生想珍惜却无法得到的,那家伙全都掌握在手心里。

  “你这女人……”龙斩夜的身子也在下滑,看着她正仰头看着自己,叹息道,“不是要结束感情了,怎么这样为我。”

  叶珈琅气若游丝,闭上眼睛,手臂艰难的动了动,想摸一下自己的肚子,却没有力气了,只是喃喃,“对不起……”

  他只觉得这一声道歉格外的刺耳,她的手冷的吓人,他有些慌,大声喊,“我不听这些废话,给我撑住!我还有账没有和你清算!”

  她说不出话,只是摇摇头,额头上全是粘腻腻的冷汗。

  他死死拉住她往上拽,看着她的表情,有那么一瞬,他竟然以为这就是永别。

  “姝儿……”他颤抖起来,“撑着点!”

  她嗯了一声,另一只手抬起来,想抓着他的手,却在留下一道血红的印子后再度无力的垂落。

  更多的侍卫倒下,如果龙斩夜身边没有得力的人回来,这里根本撑不了多久。

  叶珈琅仰头,看着他,他满脸都是血,有她的,也有他属下的。

  “对不起……”她只想到要说这句话,她知道眼前的男人也被她伤害了许多,她曾斩钉截铁的决定放弃离开,可是这时候看着他,却觉得那么的恋恋不舍。

  如果可以,她很想重新扎进他怀里,什么都不管,静静的相拥一会儿就好……

  “对不起……”她喃喃道。

  “你给我闭嘴!”龙斩夜拉着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硬生生将她扯回了一大截。

  她耳边是刀剑相拼的声音,累了,真是累了……

  身子蓦地一沉,她睁开眼,一阵温热洒在脸上。

  萧月荻自后狠狠的给了龙斩夜一刀,伤口从肩头斜着延伸出老长,皮肉恐怖的翻卷开,可是他却没有感觉似的,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萧月荻大笑,“六王爷,我真是佩服起你来了!有情有义,叫人感动!”

  说罢,他举起刀,又一下砍在龙斩夜背上。

  只是颤抖了下,龙斩夜死不撒手,盯着叶珈琅,他的眼底浮现出血色。

  “六郎,放手!放手!”她却大哭起来,有些歇斯底里,“你不要再坚持了……孩子已经死掉了,他好久都没有再动一下了,放手吧……”

  龙斩夜脸色发青,死死的攥着她手腕,不说话,只是拉着她重新往上提。

  “不要!”

  她嗓子都喊得枯哑,她看着萧月荻举起刀,嘴角还噙着疯了一般满足的笑。

  这一刀落下,龙斩夜整个人也跟着迅速下沉,半边身子完全栽出来,两个人都岌岌可危的挂在墙头上。

  “六郎……听我说……”叶珈琅眼泪唰唰落下来,她看着龙斩夜,“我要你活着,我不要再绊着你的脚步,你放手……我没后悔过跟了你一场,如今我只想你活着并且平安幸福……”

  “不……放……”龙斩夜咬紧牙关,看着她,却不知觉的从眼眶里流出滚烫的泪水。

  “放开……不然我们都会死!”

  “那就一起死!”他恼火的吼。

  她怔了下,仍旧是不合时宜的开心了下,转眼却摇摇头,“不可以,你不能有事……”

  因为他肩头的责任还有许多,更因为,她舍不得他死,她希望他活着……

  叶珈琅不敢多耽搁,这样下去龙斩夜要么和她一起掉下去,要么被萧月荻杀死。

  她挣了挣自己的手,两个人手心里都是血,滑的厉害,她一动,龙斩夜就觉得她的手在手心里猛地一松。

  “不许!”他崩溃的低吼,“不许放手!”

  她反而笑了,他竟然流了眼泪,从没有见过他这样,如此,她知道自己到底在他心里有位置,便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她从腰里费力的抽出一把短刀,仰头看着他。

  龙斩夜惊恐大吼,“叶珈琅,你敢!”

  “六郎……”她缓缓一笑,“我弄丢了一颗五彩石,我偷偷留下的……可丢了,帮我找回来。”

  说着,她握紧了匕首,抬起来,落在被他揪紧的领口上。

  “姝儿……求你……”他已经无可奈何,眼底透出绝望的神色。

  割破了布料的边缘,叶珈琅轻轻叹息,“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吧……六郎,我只想你记得,我一生不长,从头到尾只有过你一个男人……”

  他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随即只觉得眼前一黑,背上剧烈的痛楚袭来,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兜头淹没。

  [娘啊,早上网线坏了,二里地才找到个地方传了文……明天还有一些收尾就大结局~明天见!]



                  第二五九章 你的幸福不在我这

  一直在下雨。

  淅沥沥的雨丝从瓦沿上滴落,洗去了一天的尘土与纷争,一切平静如初。

  换下一盆血水,侍女端出去,擦了擦手上的水,太医低低对旁边的医童说了句,那人才转身匆匆走出去。

  开了门,医童看着门外焦急等待的人,“可以进去了。”

  门口的几个人顿时往里涌,玄天横着手臂拦了下,对着几个将军道,“诸位留步,人多太嘈杂,王爷情况还不太好。”

  几个人理解的停住,站在门口张望。

  转头,他进门去。

  床上的男人赤着上身,俯卧在那里,后背上裹了厚厚的纱布,看着他额头上的汗,可以想象他刚刚经历了怎样的痛楚。

  有些风,赵良媒小心翼翼的把丝被拉起来,盖住他的背。

  和太医聊了几句,玄天才走过来,按了按赵良媒的肩头。

  她抬头看着自己,玄天点点头,示意她安心。

  郁儿领着允集来,看着龙斩夜这样,也不敢再造次,哭了会儿,被赵良媒劝走了。

  等到打发走了所有人,天已经黑了。

  烛火摇曳,赵良媒看着仍旧昏睡不醒的龙斩夜,伸手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无助的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试图多给他一些温暖。

  他眉头始终蹙起来,脸色和嘴唇都是惨白色的。

  天亮了,天又黑下来。

  雨还没有停。

  喂龙斩夜喝过药,赵良媒仍旧守在旁边眼也不眨的看着他。

  玄天走过来,拉着她,“去睡会儿,我看着。”

  “睡不着,他怎么还不醒?太医不是说没有大碍了吗?”

  玄天看着她要哭起来,不禁蹙眉,声音有些大,“他不醒你就要等成石头是吗?赶紧走,你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赵良媒看着他,擦擦眼睛,就是不走。

  “你快……”玄天揪住她,想把她强行送走,可是却听到她大喊了一声。

  “王爷!”赵良媒扑过去,握住龙斩夜的手,焦急又欣喜的擦拭他额头上的冷汗,“你醒了!我去叫太医,你能说话吗?”

  龙斩夜慢慢的点点头,声音很弱,却很清楚,“姝儿呢?”

  赵良媒沉默一下,回头求助似的看着玄天。

  “你记得的。”玄天看着龙斩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问题抛了回去。

  龙斩夜眼神一紧,随即又看着赵良媒。他知道,可是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

  他记得她从自己手里滑下去,那情景他这辈子都不要再去回忆。

  “她……”赵良媒想了想,到底还是难以出口,转身,“我先去叫太医。”

  玄天走上来,看着他,“你不该先问问局势吗,那天可是开战了。”

  龙斩夜费力的翻了个身,坐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背上的伤口似乎裂开了,剧痛无比,他皱了下眉头,坐稳不动,“你还能好好跟我说话,我没有死,就证明没有输。”

  玄天摇摇头,“没输,也没有赢。”

  龙斩夜没心情听他打哑谜,转头看着外面的雨,恍惚了一下,幽幽问道,“同我讲实话,姝儿是不是……”

  那么高的地方,九死一生……

  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不能绝望。

  “别幻想了,那么高,除非神仙救她。”玄天不忍打击他,可是仍旧说出实情,“那天,救你一命的,其实是无岚。或者说,他其实是想救叶珈琅,但是晚了。”

  龙斩夜闷闷的坐着,似乎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萧月荻被他一箭射中了这里。”玄天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你的侄子挺有本事,过去一直装傻也真是藏得太深。你们在城墙上大乱的时候,我往回赶,他也没有再追击,后来我上了城墙,他发了那一箭。算起来,也是救了你,萧月荻那一刀真的几乎要了你的命。”

  龙斩夜抚了抚额头,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外面黑漆漆,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亮起来的可能。

  “无岚这几天没有再进攻,他驻守在城外,不少将士知道他的身份,愚忠的投奔过去,可是拼起来,我们不会输。”玄天看着他恍惚的样子,叹息,“死了也未必不是好事,省得你们纠缠不休。”

  龙斩夜才抬起眼看了他一下,拳头慢慢的攥起来,青筋突起,眸底散射出危险的气息。

  “你在怪我瞒着你吗?”玄天看着龙斩夜,他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看他拼死去救叶珈琅的时候,自己就料到会有遭到清算的这一天。

  可他同样,不曾后悔。

  龙斩夜看着他,许久,眼底的锐利才平复下去。

  有些事追究也于事无补,尤其,今天的局面说不清是谁做错了哪一步造成的。

  就像姝儿说的,谁也记不清自己是从哪一步走错了的。

  可是就到了今天的地步。

  “还等着你做决定。”玄天看着龙斩夜,他不发火反而更让人担心,他不言不语的坐着,看起来有些吓人。

  赵良媒从外面带着太医过来,见龙斩夜坐起来,有些紧张的过来,“你怎么可以乱动!你身上的伤很重!”

  龙斩夜被按回塌上趴好,大夫诊脉又给他查探伤口,果然伤口又流了不少血,赵良媒在一旁忍住伤心看着,发觉进门时两人的气氛不太对,转头看了眼玄天。

  后者扭头出了房间。

  夜渐深。

  听着淅沥的小雨,房间里一片静谧。

  “良媒。”龙斩夜闭着眼,似乎是在睡,可是他清醒的很。

  赵良媒倒了茶过来,“要喝水吗?”

  龙斩夜摇了下头,睁眼看她,“姝儿怎么样了,对我讲实话。”

  赵良媒眼圈儿红了下,咬了咬嘴唇,好久,才艰难的道,“我只听说,她的尸……她被带走了。混战里,无岚的人带走了她,至于现在她在哪里,就没人知道了。”

  龙斩夜没有太大的波动,反而更让人担心,赵良媒看着他起身的动作,有些焦急的上来,“王爷,别这样,人要往前看。”

  龙斩夜从旁拿了外衣披上,动作虽然很慢,可牵扯的伤口仍旧疼的厉害。

  他脸上平淡,转头看了眼赵良媒,淡淡道,“我只能照顾你到现在了,去收拾一下,我尽快送你走。”

  赵良媒瞪大眼睛看着他,抢上来,“我不走!王爷,我要留在你身边!”

  龙斩夜伸手,无奈的摸摸她的脸颊,这么多年,这竟然是两个人第一次如此亲密。

  “走吧。”龙斩夜叹息,“你的幸福不在我这。”

  看着他转身往外走,赵良媒追上去,“你去哪里?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可以乱走?”

  龙斩夜没回头,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他一早就答应过姝儿,可是却一拖再拖。

  出了院子,守卫看到他都很关切,龙斩夜淡淡的摆了摆手,声音有些轻缓,“备马,我出去一趟。”

  几个人面面相觑,龙斩夜不耐烦的蹙了下眉头,几个人知道他的脾性,立刻转身去准备。

  雨落在脸上,凉丝丝,吸入身体的气息很清新,多少舒缓了心头压抑的情绪。

  接过缰绳,龙斩夜上马的动作有些艰难,坐在马上,他沉了口气,才一挥鞭子,骑着马离开了王府。

  看着他走掉,躲在柱子后的女人才探出头来。

  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显然是站在这里很久了。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闵飞弦吓了一跳,回头看着撑着伞望着自己的女人。

  她勉强笑笑,“没想过,他可能会杀了我。”

  赵良媒摇摇头,“他没有提起过,应该是没打算追究你吧——他现在眼里心里,都没有别人了。”

  闵飞弦暗暗沉默,是啊,他连追究都不屑于了。

  “那位姑娘……”闵飞弦抬头看着赵良媒,犹豫了下,问道,“真的……出事了吗?”

  赵良媒眼睛里闪过一抹悲伤,无奈的摇摇头。



                  第二六零章 只有一件事不能骗她

  军营大帐里,雨下完后,无岚牵着凤歌出来散步。

  故地重回,一切陌生又熟悉。

  “怎么了?”无岚低头揉揉孩子的头发,“怎么一声不吭?”

  凤歌扁扁嘴,眼泪又掉下来,闷声道,“母妃去了哪里,我要找她。”

  无岚眸子一紧,把他小小的身子搂紧了。

  “皇上——”

  守军来报,他抬头,就见来人抱拳通报,“有人朝军营过来,是……”

  无岚道,“谁?”

  “六王爷。”

  他没有诧异,点头,“请进来。”

  守军急忙转头走开。

  凤歌扯扯无岚的衣角,“是六叔公吗?凤歌好久没有看到他了。”

  无岚低头看了他一眼,摸摸他的脸蛋。

  抬眼,就看见龙斩夜下了马,步伐缓慢的走了过来。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无岚打量他不带兵刃只身而来,一笑,“皇叔胆识过人,换了我,就不敢这样来。”

  龙斩夜看了眼这两父子,直接问道,“姝儿呢?”

  无岚沉默,凤歌抱紧了他的腿。

  “就算是……”龙斩夜忽然哽咽了一下,停了下,“就算是死了,我也要拿回她的尸体,她要葬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无岚有些伤感,摇头,“这可能也是她的心愿吧,可惜我们都无能为力——她的去向,死活,我也不清楚。”

  龙斩夜蹙眉,有些恼火,“别耍花样,我还没变成废物,想杀个人还易如反掌!”

  “六叔公……”凤歌哇哇的哭起来,揉着眼睛,“母妃死了,我看到她了,浑身都是血,我怎么叫她都没有反应!”

  龙斩夜心里猛地一痛,脑子里蓦地空白一片。

  好半天,他盯着哭泣不止的凤歌,喃喃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凤歌哭着,“母妃死了……呜呜,姨娘把她的尸体带走了,还有个白胡子怪老头,他们说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无岚用袖子抹掉凤歌的眼泪,转头看着神色恍惚的龙斩夜,“都听到了,我没有藏起姝儿,她是被带走了,出了事那天,我把她带回来,她……已经没有气息了。我想葬了她,叶珈墨就赶来了,她不许我葬了姝儿。她和大司命在一起的,我想,大司命有几分仙气,也许他有办法可以救活姝儿也说不定,就让他把人带走了。”

  龙斩夜站在那里,肩头微微颤抖,好久好久,才沙哑着问,“他们回仙留山了吗?”

  无岚点了下头,“应该是,可是……”

  他也不好受,“姝儿那会儿已经断气了,大司命带人走的时候,也说,没什么可能救回来,就当是送她去个净土安息吧,我想,她也会喜欢仙留山多过这纷扰的地方。”

  龙斩夜没再说话,转头去牵马。

  “别去了。”无岚开口阻止,“她应该已经入土为安了,我们这些人她不会再想看到了。叶珈墨也说,再也不会让我们踏足仙留山。算了吧,别再去打扰她。”

  龙斩夜固执的上了马,调转马头往外走。

  “有件事要告诉你!”无岚快步追上去,龙斩夜勒住马,低头看着他。

  “凤歌不是我和姝儿的孩子。”无岚苦涩一笑,“我用这件事打击了你很久,但是真相更打击的是我自己,我和她成亲四年,从来没有和她有过夫妻之实,凤歌,是我们意外收养的孩子,她一心一意,喜欢的只有你。”

  龙斩夜又是一阵沉默,看了眼无岚,“现在告诉我,是想让我更痛苦是吗?”

  无岚耸耸肩,“你就这么认为吧。她一心一意对你,最后下场这般,你内疚一辈子去吧。”

  “无岚。”龙斩夜看着他,在生死面前,好像很多事情忽然就变得不再重要了。

  无岚看着他。

  “为什么退守不攻城了?”龙斩夜淡淡问,“如果你趁胜追击,你今天已经提着我的人头了。”

  无岚淡淡笑了下,抬头看着天空,“我骗了她许多,她觉得愧对我所以不和我计较,可我知道,只有一件事不能骗她,那就是你。”

  偏了偏头,无岚哽咽了下,“我如果杀了你,下辈子她都不会原谅我,还是那句话,我一定要夺回帝位,但是不会杀你,放你在边关镇守,我晚上睡觉会很安稳。”

  龙斩夜沉默了下,也淡淡的笑了,只是两个人的笑容都充满了落寞和凄楚。

  “很抱歉。”龙斩夜打了下马,马蹄扬起,他的声音被风吹过来,“我也答应了她,从此以后再也不沾染血腥。”

  好久,凤歌走上来抱住无岚的腿,“父皇,六叔公好凶,他还要和你打仗吗?”

  无岚俯身抱起他,小家伙重死了,他带着他往帐子里走,“你没听你六叔公说吗,他答应了人,我也答应了人,我们要做个信守承诺的人,最起码,要对她守住诺言。”

  凤歌听不懂,失去了母妃,他很伤心,搂住无岚的脖子,依赖的依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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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仍旧气派威严,无论经过多少变迁,它仍旧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奢靡气息。

  打着灯笼的宫人在前面走着,这会儿又下了雨,花园里的芍药艳丽雍容。

  到了门口,玄天接过灯笼,“下去吧,我自己走。”

  宫人躬身告退。

  迈入大门,玄天一路走着石板路,屋子的门开着,依稀可以从黑暗里看出那抹身影。

  进了屋,立在那里发呆的男人才微微动了动。

  玄天从灯笼里取出蜡烛,点燃了桌上的灯,屋子才亮起来。

  “我猜你会来这里。”玄天走过去,和龙斩夜并肩站在一起,面前是一副巨大的地图,上面九州大陆恢弘无比,东陵却仍旧是其中的一点。

  ……

  “姝儿信不信,早晚九州会只剩下一个名字,叫做东陵。”

  “信!六叔武功好棒的。”

  耳边回响着她清脆的声音,龙斩夜偏头,似乎是陷入回忆里无法自拔。

  “我曾经想过,有一天要统一这片大陆。”龙斩夜摇摇头,语气有些疲惫,捻了下地图的一角,“可如今却发现,那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玄天一笑,“我曾经也热血的相信过。可是毕竟,我们都有各自的弱点,有害怕失去的东西……所以才会累吧。”

  龙斩夜想起当初,那个傻丫头斩钉截铁的相信他,那崇拜的眼神他看了就忍不住动容。

  心头蓦地涌起一阵钝痛,他闭了闭眼,眼前一阵无边的黑暗。

  “这个。”玄天伸出手,手心里是一颗珠子,“还给你。”

  龙斩夜的手有些颤抖,伸过去,将珠子抓过来,凉凉的,散发着温润却绝世的光泽。

  “她曾经想当了这东西,可能又反悔了,结果被当铺的人盯上了,在巷子里差点劫了她。”玄天道,“后来巡卫兵救了她,不过那几个人都被我砍了,想来是他们抢了她的东西,不然她不会被丢在医馆。”

  龙斩夜没太记住他的话,姝儿受的苦,他并不敢听,这时候她的曾经对他而言都是酷刑。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有多痛。

  “玄天。帮我个忙。”龙斩夜握着珠子,郑重的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你说。”玄天迎视他。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6
 第二天清早,下过雨之后变得雾蒙蒙,有些冷,赵良媒抱着一床厚被子走到龙斩夜房间去,想着给他换上。

  推开门,屋子里一片清冷。

  她心头一突,连忙跑到床榻前,没有人,她丢下被子,屏风后找了找,仍旧没有。

  有些不安,她跑出门去,就看到玄天堵在那里。

  “王爷他……”赵良媒忍不住哭了起来,“王爷不见了,他昨晚回来了的!”

  “跟我走。”玄天拉着她的手腕,带着她一起到了大厅里。

  渐渐的,府里所有人都聚了过来,这阵仗让这些人感到忐忑,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玄天和管家、赵良媒三个坐在主位上,他扫了眼下面的人,沉口气,从旁抓起一本册子,“大家都在王府待了很久了,王爷嘱咐过,要厚待诸位,我尽我所能这样去做,有疏漏,请包涵。”

  领着允集进门的郁儿哭着跑过来,“这是什么意思?王爷呢?他是不是不要我们母子了?”

  “别吵!”玄天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郁儿咬住嘴唇,不敢再哭喊。

  “我念到名字的,过来拿自己的那份钱,然后,就散了吧,王府不留了,你们就都走了吧。”

  底下人或惊讶或悲伤,可是到底知道情势有了变化,既然王府都不留了,他们也只能接受现实。

  按照记录在册的名单,玄天和管家遣散了所有下人,老管家从玄天手里接过沉沉的银袋,老泪纵横的跪下来磕头。

  赵良媒见状别过头去。

  玄天安抚了几句,叫人送了老管家离开。

  最后,屋子里只剩下他和赵良媒以及郁儿母子。

  “允集过来。”玄天朝着小男孩招招手,允集走过去。

  “你父王叫你好好听娘亲的话,长大了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允集似懂非懂的点头。

  “侧妃。”玄天看着哭红颜的郁儿,“王爷虽然不在,可是你仍旧有侧妃的封号,你如果愿意进宫去,可以去宫里面生活,如果你有其他打算,也随你自由。”

  “我不进宫!”郁儿哭着,“王爷去了哪里!他怎么可以撇下我们说走就走!”

  “不进宫也可以。外面有马车,去吧,我买好了一座宅子,什么都备好了,你过去和王府里的生活是一样的,生路你也不用操心,日日常用度不会少,这些钱你……”

  “我要见龙斩夜!”郁儿打翻他手里的一堆银票,“我要见他!”

  “他走了。”玄天淡淡道,“世上再没有六王爷,你也放他放自己一条生路吧,面对改变不了的事情,豁达面对才不会痛苦。”

  郁儿搂着允集,哭的一塌糊涂。

  “走吧,宫里确实束缚颇多,还是自己当主子好。”玄天招呼门口的几个人过来,厚厚的银票递过去,那些人抱着允集,簇拥着郁儿也走了。



                  第二六一章 在他心里活着,就够了

  坐了会儿,赵良媒擦了擦眼睛,兀自起身,“别安排我了,他说过,我叔婶还活着,是不是也有马车等着我?”

  玄天摇了摇头,“没有,他没安排你。”

  赵良媒忍不住哭了起来,骂着,“混蛋!我当初就是看走了眼,我为什么跟着他蹉跎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你活该。”玄天毫不留情,“你们这些个女人都是被牛屎糊了眼睛,明知道得不到非要去试试,都以为自己美得天上有地下无他肯定会多看你们一眼是不是?该,栽了吧!”

  赵良媒拿茶杯丢他,“你也是混蛋,你住口!”

  玄天躲开,气得呼啦站起来,往外走,“没人管你了,你爱去哪就去哪,我才不为你费心。”

  赵良媒看他一眨眼的功夫都出了门去,急忙追上去,气得哭喊,“你要去哪里!”

  玄天没理她,赵良媒气急败坏的跟上去,拽住他的袖子,“散了王府,他是打算再也不回来了是吗,那他手底下的一众将士怎么办?仗还打不打了?”

  “给谁打?”玄天没好气,出了门去。

  赵良媒回头看了眼空置下来的王府,倏忽间有种冷到可怕的失落感,转头,不得已追上去。

  街上热闹非凡,人挤人的场面有些吓人。

  赵良媒拉住玄天的袖子,“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来街上看热闹?”

  玄天不回答也不停下,赵良媒勉强才跟上他的脚步。

  “吾皇万岁!”

  不知道走了多久,身边人忽然清一色的跪倒在地,耳边随即传来排山倒海般的呼喊。

  赵良媒讶异的抬头去看,就见一列骑兵威风凛凛的开路而来,随后是一片明黄飘过来。

  无岚没有坐龙辇,而是骑着马,身着一身战甲。

  看着他气势凌人的样子,赵良媒一阵恍惚,好像没有多久前,她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个害羞的大男孩,见到人因为不自信还战战兢兢。

  不可同日而语了。

  站在人群后,赵良媒看着旁边目光发怔的玄天,“他还是放弃了。”

  “过于执着不是好事。”玄天有所感悟,“他放弃想放弃的,去找他无法放弃的,我不知道该佩服他还是该瞧不起他。”

  “姝儿姑娘……不是已经……”赵良媒看着玄天。

  “在他心里活着,那就够了。”玄天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头走入人群里。

  赵良媒怔了好久,恍然发现已经找不到他,有些焦急,急忙拨开人群追上去。

  ***********************************************************************

  仙留山。

  两个童子采了药回来,因为下了雨,两个人身上都有些湿,拍打着湿衣服跑回观里。放下药篓,两个童子溜入旁边的厨房去查探有什么好吃的充饥没有。

  掀开笼屉,一人抓了两个包子出来,分给同伴,刚要溜走,手背上就被狠狠的抽了一下。

  紫衣女人叉腰,“这么迟才回来,还敢偷吃是不是!告诉你们师父去,叫他罚你们给我挑一个月的水!”

  童子连连求饶,“阿墨姐姐,不怪我们俩,我们去采个药就碰上了个好难缠的家伙!一直要上山,我们俩又打不过他,只好假装带他来,幸好我们机灵,绕个路就甩掉了他——”

  叶珈墨蹙眉,“难缠的家伙?他上山干什么?”

  “说找人,叫姝儿?是吧?”

  “唔唔,好像是,阿墨姐,这包子真好吃,我能再要一个吗?”

  叶珈墨心里顿时明白过来是谁来了,想了想,“那个人是自己来的吗?还是带了许多随从?”

  “就他一个就够我们受的了!他还要带随从?那我们俩肯定凶多吉少了!”

  “就是,阿墨姐,再给个包子吧!你最漂亮了!”

  叶珈墨沉思着,回手打开笼屉,“吃吧……你们把他带到哪里甩掉的?”

  “哪敢太往上啊!三层幻境就甩开了,再往上师父非杀了我们俩不可,那人真是烦,祈祷下次采药不要碰上了!”

  叶珈墨敲了那人脑袋一下,“三层幻境普通人怎么走出去,你们两个猪脑袋!想让他死在那里变臭啊!”

  两个童子缩了脑袋,冤枉的看着叶珈墨跑出了门。

  咬着包子,童子问旁边的人,“阿墨姐那么紧张,是不是那人是她心上人啊?”

  “别胡说,那个人长得那么英俊,怎么会看上阿墨姐这种煮饭婆?”

  “也是。快拿个包子给我!”

  ……

  仙留山常年被大雾所笼罩,远远看去,半截山下可以看到陡峭的阶梯,往上就全都是白茫茫一片。

  没有人知道那台阶到底有多长,也不知道台阶的尽头通往哪里。

  其实这一切都是幻境而已,只有仙留山的人才知道正确的路在何处,不然的话,怎么走都只是在幻境里一直绕路。

  叶珈墨走下去,远远的就听见有箫声传来。

  她慢下脚步,细细去听,那声音里含着浓郁的悲凉。

  她拾起石子,远远的丢出去。

  石子落地,箫声停止。

  “姝儿?”

  那人惊喜的叫道。

  叶珈墨叹息,“龙斩夜,我没想到你会来。”

  听到她的声音,龙斩夜不免失望,淡淡道,“让我见见姝儿可以吗,就算是让我去她坟前上柱香也好。”

  叶珈墨冷笑一声,“算了吧!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交情在。你不用试探我,我明白告诉你,姝儿就是葬在仙留山了,她的坟前有我照料,不需要你的一炷香,她也不会稀罕!”

  龙斩夜沉默,许久,才哑声道,“那替我去和她说一声吧。”

  “说什么?说你内疚了害死她?说你后悔不该招惹她?”叶珈墨有些刻薄的伤害他,虽然这男人此刻已经情绪几近崩溃。

  “说……我寻回了她丢掉的珠子。”龙斩夜握着手里一串完整的手链,“帮我拿给她可以吗?现在手链是完整的,和当初一样。”

  “你自己留着吧!”叶珈墨有些激动,“有设么用,人都死了!”

  龙斩夜肩头颤了颤,这个字眼太过冷酷,他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被打入了地狱,万劫不复。

  “你走吧,也不要再怀疑姝儿还活着,我没必要骗你,她的确是死了的……”叶珈墨说的难过,“你和无岚要怎么争都不关她的事了,走吧,手链自己留着,当个纪念吧。”

  龙斩夜看着一片厚重的大雾,视线穿不透,他很想看清些什么,却又害怕自己看清的真的是斯人已逝的结果。

  “走吧,你就让姝儿安心吧。”叶珈墨又抓了几颗石子,朝着一个方向丢出去,“你跟着我的石子走,不然你出不去。”

  一颗石子丢出去之后,好半天也没有声息。

  她似乎是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那叹息她听得出里面包含的无奈和凄楚,可是她摇摇头,继续丢出第二颗石子。

  接连丢出五颗石子,叶珈墨才走下去,那处已经没有了人,低头,石阶上放着一只夺目珍奇的手链。

  每一颗都散发着五色交错的璀璨光芒,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拥有同样的珍宝。

  很远很远处,再度飘起了悲凉基调的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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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了一盆药水,叶珈墨转身回来给塌上的女人擦干净身子。

  摸摸妹妹的脸,叶珈墨给她穿衣,叹息,“姝儿,今天他来了。我把他赶走了,你会不会生气?”

  叶珈琅没反应,叶珈墨继续道,“他送回了手链给你,姝儿,你看到他今天的样子是不是又会心软了?我也差点,可是,你这个样子还是不要给他希望的好。”

  穿好衣服,叶珈墨给妹妹梳头,她的一头发丝油黑柔顺,梳在指间柔滑的像水一样。

  门口传来咳嗽声,叶珈墨转头,看着白衣老道,不免生气,“你到底会不会治!她这样要多久?一年,十年?还是到我给你们煮饭煮死?”

  大司命皱眉,“你这丫头怎地这么聒噪,早知道才不要你上山,你后悔了是不,带你妹妹走啊!”

  叶珈墨吃瘪,虽然觉得妹妹这样很痛苦,可是如果没有这个老头,姝儿恐怕早就变成一捧黄土了。

  救回来的时候,姝儿都断气了,从那么高摔下来,那情景叫人不敢回忆。

  “那道长。”叶珈墨缓和态度,“姝儿还能好起来吗……她如果就这样躺一辈子,莫不如就……痛快的走了。”

  摇着扇子,大司命看着紧闭双眸的女人,“我能留她一命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你也不看她那会儿什么样子——”

  叶珈墨抱着妹妹,给她梳理长发,叹息,虽然说不如痛快的走,可是毕竟活着就有希望,她如今还会喘气,还没有变成一捧黄土一样毫无生气,那已经是万幸了。

  看着大司命打开装针的羊皮卷,叶珈墨蹙眉,“你……我说气话的,她一辈子这样我也认了!”

  “吵死了。”大司命抽出针来,泛着寒光,“放下她,你妹子摔坏了脑袋,可不是断了手脚这样简单,其实让她醒过来不难,难的是她醒过来还能像个正常人。”

  叶珈墨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她能好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叫你不要吵。”大司命蹙眉,“认真听我说话,我说,她醒过来像个正常人的可能不大,她摔坏了脑子,我担心的,是我给她弄醒了之后,她变成疯子,傻子,或者,又疯又傻。再不然,她可能会变成盲眼。”

  叶珈墨抱紧了叶珈琅,忍不住哭道,“又疯又傻还会盲眼?你这老头,这样她还不如不醒!”

  “所以啊!”大司命看着她怀里好好的姑娘,漂亮又年轻,“我犯难的就是这个,她的心思我们不知道,她愿不愿意醒来后做个失去意识理智的人,我们不能妄自给她下决定。”

  叶珈墨哭着,抱紧了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就不能有更好的结果……

  “我先给她疏疏经脉。”大司命在叶珈琅头顶施针,“我再想法子,让她醒过来的代价不至于那么大。”

  叶珈墨擦擦眼泪,无言的望着沉睡不动的叶珈琅。



                  第二六二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结局篇】

  近来雨水很多,动不动仙留山就笼罩在一片雨雾里。

  童子采了药回来,仍旧狼狈的去厨房偷东西吃,叶珈墨感到无奈,叉着腰堵住几个人,“你们几个小馋猫!”

  童子连连讨饶,“阿墨姐姐!我们在山上看到了一只稀奇的鸟儿,跟着它跑才耽搁了时辰回来,下次再也不敢了!求你别告诉师父!”

  叶珈墨翻翻眼睛,气焰却消失了许多。

  “给你!”童子拿出一根绚烂的橙色羽毛,“漂亮吧!我们从鸟窝捡到的!”

  叶珈墨接过那东西,稀罕漂亮,她收下,装出勉强的样子。

  “阿墨姐,上次那个难缠的家伙还没有走啊。”

  童子咬着馒头,随口道。

  叶珈墨诧异了下,“什么?这都两个月了!他不走他在这里干什么?”

  “他安家了!我看到他在山下竟然盖了房子,天啊,他是来追债的吧!看样子是不打算走了。”

  叶珈墨大吃一惊,本以为上次龙斩夜就会放弃了,谁知道他这么久了竟然还在!

  “他吹箫可好听了。”童子道,“我们就是在他附近看到那只鸟的,小鸟也喜欢听他吹箫呢,可是听的人好想哭。”

  叶珈墨有些失神,可是决定仍旧没有改变,与其没有给他渺茫的希望,倒不如就绝望的好。

  一晃又过了几个月,按常理应该是冬天了,可仙留山却并不寒冷,这里没有雪,没有冬天。

  喂完一碗粥,叶珈墨给叶珈琅擦了擦嘴,看着她,叹息,“姝儿,那家伙还不走了,我没有告诉他你还活着,他恐怕也这样怀疑所以才不走。他比我想的更有诚意。这样吧,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他还在,我就带他来看你,好不好?”

  叶珈琅紧闭双眸,叶珈墨抚摸她的脸颊,叹息。

  她感觉到手心一阵粘腻,低头一看,蓦地一震,慌忙的跳起来大喊,“道士,你快来!我妹妹她不好了!”

  没一会儿,大司命慌张的跑进来,叶珈墨拉着他,带着哭腔,“她怎么会吐血了!”

  大司命连忙把脉,脸色沉重的打开羊皮卷,叶珈墨看他迟迟不下针,催促道,“你倒是想办法救她啊!”

  “如果我继续按从前的方法,也只能暂时延续她目前的状态。”

  叶珈墨道,“你什么意思,直说好了!”

  大司命看着昏睡了那么久的姑娘,目光聚拢着光芒,“好姑娘,敢不敢搏一搏,我老头子尽全力来救你,你争气,好起来,不要这样睡着过一辈子好不好?”

  叶珈墨颤抖的按住大司命的手臂,“你不是说让她醒过来她可能会又傻又疯吗!”

  “凡是可能,背后都有不可能。”大司命叹息,“你是她的亲人,你要想好,我尽全力,只是结果要看天命。”

  叶珈墨抱着叶珈琅,无奈又无助的道,“姝儿,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怕害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决定。”

  她找出那条五彩石手链,带在叶珈琅手腕上,仿佛找到主人恢复了灵性一般,手链顿时散发出不一般的夺目光彩。

  咬咬牙,叶珈墨搂紧妹妹,“姝儿,我陪你赌一次!”

  一辈子还太长,她该拥有的,绝对不是躺在这里一辈子昏睡度过。

  大司命重重点头,拈着细细的银针,郑重的落下去。

  **********************************************************************

  又一季春暖花开。

  仙留山下,他整整守了三年。

  桃花树飘落着粉红的花瓣,落在绿油油的草地上,这里一切都很美,只是缺少她的笑容和温暖。

  微风卷过,带着浓郁的花香,龙斩夜立在树下,桃花悠悠落在他雪白的袍子上。

  他听到有鸟叫,微微偏头,就见一只橙色的艳丽鸟儿朝自己扑着翅膀飞过来。

  他笑笑,那鸟就落在他肩头,啄着他肩头的桃花瓣吃掉。

  他在这里这么久,慢慢的平复了心里的执着,其实现在这样也很好了,他在她在的地方,这么近,在同一片天空里,一起看着风雨,一起看着明媚天光,一起经历时光变迁,一起看着花开花又落。

  生死,渐渐不那么重要。

  又开始飘起细雨,他坐了会儿,薄衫有些潮湿,他便起身下山去。

  在这里三年,武功高强如他,却仍旧走不过第三层幻境。

  云雾更浓重,他缓步下山去,肩头的橙色鸟飞起来,有些焦躁的扑打着翅膀,叫的有些刺耳。

  龙斩夜蹙眉,倏忽间冷箭袭来,他一侧身,手掌凭空一握,那只做工粗糙的箭就被他抓了个正着。

  橙色小鸟落在他肩头,仿佛在替他炫耀刚才那漂亮的动作。

  树丛里一阵晃动,他警惕起来,想杀他的人从来不少,他厌恶有人来这个干净的地方叨扰,眼底顿时迸出浓烈的杀意来。

  树丛里的晃动更剧烈,他蹙起眉头,握紧了拳头。

  “哈哈!我一定是打到它了!”

  清脆的笑声响起来,随即,灵巧的身影从树丛里冒出来。

  看到眼前有个人的时候,女孩俏皮的吐吐舌头,“啊呀,我明明是打鸟,怎么会冒出个人来?”

  看着她,龙斩夜只觉得呼吸都静止了。

  世间万物一瞬间全数消失。

  他想过去,却怕惊扰了对方,或者,这不过是个美梦,他出声就结束了。

  树丛里的女孩见他发呆,疑惑的走出来,两个包子一样的发髻有些可笑,可是梳着也格外的娇俏可人。

  漂亮的星眸打量着对方,她在他发直的眼前挥挥手,“你是不是傻掉了?我没有射伤你啊?”

  龙斩夜一把握住她的手,熟悉的触感和温度,他死死的抓住,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

  “你……做什么,快放开!”

  她挣了挣,可是龙斩夜却不松手,看着她手腕上的五彩石,才渐渐有了呼吸,想笑又不敢太得意,喃喃的叫,“姝儿……”

  “你疯了!”她有些惊恐,拼命的挣扎,龙斩夜紧紧的把她搂住,用力的感受着这女人带给自己的巨大惊喜。

  “快放开!”她被他莫名的举动弄得有些怕,用力的在他肩头咬了一口,龙斩夜吃痛,又怕伤到她,这才松了手。

  女孩慌乱的往一边跑去,拍着突突乱跳的心口,朝他一皱鼻子,“你是个傻瓜吗,认错人了!”

  龙斩夜盯着她,从她防范和惊慌的眼神里,他才渐渐发觉到了她的异常。

  把自己做的粗糙弓箭挎在肩头,素白衣裳的女孩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粉白的桃瓣片片飘洒,映衬着她娇媚的脸蛋无与伦比的动人美丽。

  这大概真的是梦……

  龙斩夜看着她,眼睛也忘了眨。

  “怪人。”女孩撇撇嘴,转身走入云雾里。

  走了几步,复又回过头来,见他仍旧呆呆的看着自己,那种深邃柔软的眼神让她的心里莫名的揪痛起来。

  她眨眨眼,问他,“谁是姝儿?”

  他仿佛没有听见,盯着她一瞬也不瞬。

  她被那种眼神看的不自在,始终有种莫名的感觉在她身体里游动,那感觉,从未有过。

  两个人看着对方,雨一点点增大了。

  雨点落在额头上,女孩急忙用双手撑起来挡在脑门上,朝他皱了皱鼻子,“真的是个傻瓜,下雨了,快回家!”

  龙斩夜只是看着她,眸子里却已经闪动着水光。

  女孩转身跑开,走入云雾前,再度回头看了他一眼。

  细雨霏霏里,桃花缤纷而落。女孩袖带翻飞,一头青丝如瀑垂落。

  她笑了笑,露出颊边浅浅的梨涡,那一瞬间,天地失色。

  雨越下越大,水雾也越来越浓。

  仙留山再度被厚重的白雾笼罩起来。

  眼底愈发灼烫起来,他闭了闭眼。

  终究是该庆幸的,有生之年,他们再度相逢。

  下一个故事的结局,他不会再给她悲伤的机会。

  雨剧烈的泼下来,他边笑边下山,湿透了,却觉得酣畅淋漓。

  【咳咳,文的正文部分到此结局。这个结局是我很早就想好的,虽然狗血,也算是个大团圆吧,虽然姝儿再也不记得她的六郎了。其实我写这个故事的开始几度想放弃来着,但是唯一坚持下来的理由就是因为喜欢这故事,如果我重新写一次,大概会好很多,许多地方感觉到遗憾,我的功力不到家,没有很好的表达出来。所以无数缺憾不完美都恳请大家多包涵。深夜的时候,打下最后一行字。已经泪流满面。感谢陪我到最后的每个人。】

  【PS,明天开始番外,六叔追妻计划开始喽~O(∩_∩)O~】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6
 第二天清早,下过雨之后变得雾蒙蒙,有些冷,赵良媒抱着一床厚被子走到龙斩夜房间去,想着给他换上。

  推开门,屋子里一片清冷。

  她心头一突,连忙跑到床榻前,没有人,她丢下被子,屏风后找了找,仍旧没有。

  有些不安,她跑出门去,就看到玄天堵在那里。

  “王爷他……”赵良媒忍不住哭了起来,“王爷不见了,他昨晚回来了的!”

  “跟我走。”玄天拉着她的手腕,带着她一起到了大厅里。

  渐渐的,府里所有人都聚了过来,这阵仗让这些人感到忐忑,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玄天和管家、赵良媒三个坐在主位上,他扫了眼下面的人,沉口气,从旁抓起一本册子,“大家都在王府待了很久了,王爷嘱咐过,要厚待诸位,我尽我所能这样去做,有疏漏,请包涵。”

  领着允集进门的郁儿哭着跑过来,“这是什么意思?王爷呢?他是不是不要我们母子了?”

  “别吵!”玄天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郁儿咬住嘴唇,不敢再哭喊。

  “我念到名字的,过来拿自己的那份钱,然后,就散了吧,王府不留了,你们就都走了吧。”

  底下人或惊讶或悲伤,可是到底知道情势有了变化,既然王府都不留了,他们也只能接受现实。

  按照记录在册的名单,玄天和管家遣散了所有下人,老管家从玄天手里接过沉沉的银袋,老泪纵横的跪下来磕头。

  赵良媒见状别过头去。

  玄天安抚了几句,叫人送了老管家离开。

  最后,屋子里只剩下他和赵良媒以及郁儿母子。

  “允集过来。”玄天朝着小男孩招招手,允集走过去。

  “你父王叫你好好听娘亲的话,长大了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允集似懂非懂的点头。

  “侧妃。”玄天看着哭红颜的郁儿,“王爷虽然不在,可是你仍旧有侧妃的封号,你如果愿意进宫去,可以去宫里面生活,如果你有其他打算,也随你自由。”

  “我不进宫!”郁儿哭着,“王爷去了哪里!他怎么可以撇下我们说走就走!”

  “不进宫也可以。外面有马车,去吧,我买好了一座宅子,什么都备好了,你过去和王府里的生活是一样的,生路你也不用操心,日日常用度不会少,这些钱你……”

  “我要见龙斩夜!”郁儿打翻他手里的一堆银票,“我要见他!”

  “他走了。”玄天淡淡道,“世上再没有六王爷,你也放他放自己一条生路吧,面对改变不了的事情,豁达面对才不会痛苦。”

  郁儿搂着允集,哭的一塌糊涂。

  “走吧,宫里确实束缚颇多,还是自己当主子好。”玄天招呼门口的几个人过来,厚厚的银票递过去,那些人抱着允集,簇拥着郁儿也走了。



                  第二六一章 在他心里活着,就够了

  坐了会儿,赵良媒擦了擦眼睛,兀自起身,“别安排我了,他说过,我叔婶还活着,是不是也有马车等着我?”

  玄天摇了摇头,“没有,他没安排你。”

  赵良媒忍不住哭了起来,骂着,“混蛋!我当初就是看走了眼,我为什么跟着他蹉跎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你活该。”玄天毫不留情,“你们这些个女人都是被牛屎糊了眼睛,明知道得不到非要去试试,都以为自己美得天上有地下无他肯定会多看你们一眼是不是?该,栽了吧!”

  赵良媒拿茶杯丢他,“你也是混蛋,你住口!”

  玄天躲开,气得呼啦站起来,往外走,“没人管你了,你爱去哪就去哪,我才不为你费心。”

  赵良媒看他一眨眼的功夫都出了门去,急忙追上去,气得哭喊,“你要去哪里!”

  玄天没理她,赵良媒气急败坏的跟上去,拽住他的袖子,“散了王府,他是打算再也不回来了是吗,那他手底下的一众将士怎么办?仗还打不打了?”

  “给谁打?”玄天没好气,出了门去。

  赵良媒回头看了眼空置下来的王府,倏忽间有种冷到可怕的失落感,转头,不得已追上去。

  街上热闹非凡,人挤人的场面有些吓人。

  赵良媒拉住玄天的袖子,“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来街上看热闹?”

  玄天不回答也不停下,赵良媒勉强才跟上他的脚步。

  “吾皇万岁!”

  不知道走了多久,身边人忽然清一色的跪倒在地,耳边随即传来排山倒海般的呼喊。

  赵良媒讶异的抬头去看,就见一列骑兵威风凛凛的开路而来,随后是一片明黄飘过来。

  无岚没有坐龙辇,而是骑着马,身着一身战甲。

  看着他气势凌人的样子,赵良媒一阵恍惚,好像没有多久前,她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个害羞的大男孩,见到人因为不自信还战战兢兢。

  不可同日而语了。

  站在人群后,赵良媒看着旁边目光发怔的玄天,“他还是放弃了。”

  “过于执着不是好事。”玄天有所感悟,“他放弃想放弃的,去找他无法放弃的,我不知道该佩服他还是该瞧不起他。”

  “姝儿姑娘……不是已经……”赵良媒看着玄天。

  “在他心里活着,那就够了。”玄天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头走入人群里。

  赵良媒怔了好久,恍然发现已经找不到他,有些焦急,急忙拨开人群追上去。

  ***********************************************************************

  仙留山。

  两个童子采了药回来,因为下了雨,两个人身上都有些湿,拍打着湿衣服跑回观里。放下药篓,两个童子溜入旁边的厨房去查探有什么好吃的充饥没有。

  掀开笼屉,一人抓了两个包子出来,分给同伴,刚要溜走,手背上就被狠狠的抽了一下。

  紫衣女人叉腰,“这么迟才回来,还敢偷吃是不是!告诉你们师父去,叫他罚你们给我挑一个月的水!”

  童子连连求饶,“阿墨姐姐,不怪我们俩,我们去采个药就碰上了个好难缠的家伙!一直要上山,我们俩又打不过他,只好假装带他来,幸好我们机灵,绕个路就甩掉了他——”

  叶珈墨蹙眉,“难缠的家伙?他上山干什么?”

  “说找人,叫姝儿?是吧?”

  “唔唔,好像是,阿墨姐,这包子真好吃,我能再要一个吗?”

  叶珈墨心里顿时明白过来是谁来了,想了想,“那个人是自己来的吗?还是带了许多随从?”

  “就他一个就够我们受的了!他还要带随从?那我们俩肯定凶多吉少了!”

  “就是,阿墨姐,再给个包子吧!你最漂亮了!”

  叶珈墨沉思着,回手打开笼屉,“吃吧……你们把他带到哪里甩掉的?”

  “哪敢太往上啊!三层幻境就甩开了,再往上师父非杀了我们俩不可,那人真是烦,祈祷下次采药不要碰上了!”

  叶珈墨敲了那人脑袋一下,“三层幻境普通人怎么走出去,你们两个猪脑袋!想让他死在那里变臭啊!”

  两个童子缩了脑袋,冤枉的看着叶珈墨跑出了门。

  咬着包子,童子问旁边的人,“阿墨姐那么紧张,是不是那人是她心上人啊?”

  “别胡说,那个人长得那么英俊,怎么会看上阿墨姐这种煮饭婆?”

  “也是。快拿个包子给我!”

  ……

  仙留山常年被大雾所笼罩,远远看去,半截山下可以看到陡峭的阶梯,往上就全都是白茫茫一片。

  没有人知道那台阶到底有多长,也不知道台阶的尽头通往哪里。

  其实这一切都是幻境而已,只有仙留山的人才知道正确的路在何处,不然的话,怎么走都只是在幻境里一直绕路。

  叶珈墨走下去,远远的就听见有箫声传来。

  她慢下脚步,细细去听,那声音里含着浓郁的悲凉。

  她拾起石子,远远的丢出去。

  石子落地,箫声停止。

  “姝儿?”

  那人惊喜的叫道。

  叶珈墨叹息,“龙斩夜,我没想到你会来。”

  听到她的声音,龙斩夜不免失望,淡淡道,“让我见见姝儿可以吗,就算是让我去她坟前上柱香也好。”

  叶珈墨冷笑一声,“算了吧!我不知道你们还有什么交情在。你不用试探我,我明白告诉你,姝儿就是葬在仙留山了,她的坟前有我照料,不需要你的一炷香,她也不会稀罕!”

  龙斩夜沉默,许久,才哑声道,“那替我去和她说一声吧。”

  “说什么?说你内疚了害死她?说你后悔不该招惹她?”叶珈墨有些刻薄的伤害他,虽然这男人此刻已经情绪几近崩溃。

  “说……我寻回了她丢掉的珠子。”龙斩夜握着手里一串完整的手链,“帮我拿给她可以吗?现在手链是完整的,和当初一样。”

  “你自己留着吧!”叶珈墨有些激动,“有设么用,人都死了!”

  龙斩夜肩头颤了颤,这个字眼太过冷酷,他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被打入了地狱,万劫不复。

  “你走吧,也不要再怀疑姝儿还活着,我没必要骗你,她的确是死了的……”叶珈墨说的难过,“你和无岚要怎么争都不关她的事了,走吧,手链自己留着,当个纪念吧。”

  龙斩夜看着一片厚重的大雾,视线穿不透,他很想看清些什么,却又害怕自己看清的真的是斯人已逝的结果。

  “走吧,你就让姝儿安心吧。”叶珈墨又抓了几颗石子,朝着一个方向丢出去,“你跟着我的石子走,不然你出不去。”

  一颗石子丢出去之后,好半天也没有声息。

  她似乎是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那叹息她听得出里面包含的无奈和凄楚,可是她摇摇头,继续丢出第二颗石子。

  接连丢出五颗石子,叶珈墨才走下去,那处已经没有了人,低头,石阶上放着一只夺目珍奇的手链。

  每一颗都散发着五色交错的璀璨光芒,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拥有同样的珍宝。

  很远很远处,再度飘起了悲凉基调的箫声。

  **************************************************************************

  换了一盆药水,叶珈墨转身回来给塌上的女人擦干净身子。

  摸摸妹妹的脸,叶珈墨给她穿衣,叹息,“姝儿,今天他来了。我把他赶走了,你会不会生气?”

  叶珈琅没反应,叶珈墨继续道,“他送回了手链给你,姝儿,你看到他今天的样子是不是又会心软了?我也差点,可是,你这个样子还是不要给他希望的好。”

  穿好衣服,叶珈墨给妹妹梳头,她的一头发丝油黑柔顺,梳在指间柔滑的像水一样。

  门口传来咳嗽声,叶珈墨转头,看着白衣老道,不免生气,“你到底会不会治!她这样要多久?一年,十年?还是到我给你们煮饭煮死?”

  大司命皱眉,“你这丫头怎地这么聒噪,早知道才不要你上山,你后悔了是不,带你妹妹走啊!”

  叶珈墨吃瘪,虽然觉得妹妹这样很痛苦,可是如果没有这个老头,姝儿恐怕早就变成一捧黄土了。

  救回来的时候,姝儿都断气了,从那么高摔下来,那情景叫人不敢回忆。

  “那道长。”叶珈墨缓和态度,“姝儿还能好起来吗……她如果就这样躺一辈子,莫不如就……痛快的走了。”

  摇着扇子,大司命看着紧闭双眸的女人,“我能留她一命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你也不看她那会儿什么样子——”

  叶珈墨抱着妹妹,给她梳理长发,叹息,虽然说不如痛快的走,可是毕竟活着就有希望,她如今还会喘气,还没有变成一捧黄土一样毫无生气,那已经是万幸了。

  看着大司命打开装针的羊皮卷,叶珈墨蹙眉,“你……我说气话的,她一辈子这样我也认了!”

  “吵死了。”大司命抽出针来,泛着寒光,“放下她,你妹子摔坏了脑袋,可不是断了手脚这样简单,其实让她醒过来不难,难的是她醒过来还能像个正常人。”

  叶珈墨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她能好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叫你不要吵。”大司命蹙眉,“认真听我说话,我说,她醒过来像个正常人的可能不大,她摔坏了脑子,我担心的,是我给她弄醒了之后,她变成疯子,傻子,或者,又疯又傻。再不然,她可能会变成盲眼。”

  叶珈墨抱紧了叶珈琅,忍不住哭道,“又疯又傻还会盲眼?你这老头,这样她还不如不醒!”

  “所以啊!”大司命看着她怀里好好的姑娘,漂亮又年轻,“我犯难的就是这个,她的心思我们不知道,她愿不愿意醒来后做个失去意识理智的人,我们不能妄自给她下决定。”

  叶珈墨哭着,抱紧了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就不能有更好的结果……

  “我先给她疏疏经脉。”大司命在叶珈琅头顶施针,“我再想法子,让她醒过来的代价不至于那么大。”

  叶珈墨擦擦眼泪,无言的望着沉睡不动的叶珈琅。



                  第二六二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结局篇】

  近来雨水很多,动不动仙留山就笼罩在一片雨雾里。

  童子采了药回来,仍旧狼狈的去厨房偷东西吃,叶珈墨感到无奈,叉着腰堵住几个人,“你们几个小馋猫!”

  童子连连讨饶,“阿墨姐姐!我们在山上看到了一只稀奇的鸟儿,跟着它跑才耽搁了时辰回来,下次再也不敢了!求你别告诉师父!”

  叶珈墨翻翻眼睛,气焰却消失了许多。

  “给你!”童子拿出一根绚烂的橙色羽毛,“漂亮吧!我们从鸟窝捡到的!”

  叶珈墨接过那东西,稀罕漂亮,她收下,装出勉强的样子。

  “阿墨姐,上次那个难缠的家伙还没有走啊。”

  童子咬着馒头,随口道。

  叶珈墨诧异了下,“什么?这都两个月了!他不走他在这里干什么?”

  “他安家了!我看到他在山下竟然盖了房子,天啊,他是来追债的吧!看样子是不打算走了。”

  叶珈墨大吃一惊,本以为上次龙斩夜就会放弃了,谁知道他这么久了竟然还在!

  “他吹箫可好听了。”童子道,“我们就是在他附近看到那只鸟的,小鸟也喜欢听他吹箫呢,可是听的人好想哭。”

  叶珈墨有些失神,可是决定仍旧没有改变,与其没有给他渺茫的希望,倒不如就绝望的好。

  一晃又过了几个月,按常理应该是冬天了,可仙留山却并不寒冷,这里没有雪,没有冬天。

  喂完一碗粥,叶珈墨给叶珈琅擦了擦嘴,看着她,叹息,“姝儿,那家伙还不走了,我没有告诉他你还活着,他恐怕也这样怀疑所以才不走。他比我想的更有诚意。这样吧,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他还在,我就带他来看你,好不好?”

  叶珈琅紧闭双眸,叶珈墨抚摸她的脸颊,叹息。

  她感觉到手心一阵粘腻,低头一看,蓦地一震,慌忙的跳起来大喊,“道士,你快来!我妹妹她不好了!”

  没一会儿,大司命慌张的跑进来,叶珈墨拉着他,带着哭腔,“她怎么会吐血了!”

  大司命连忙把脉,脸色沉重的打开羊皮卷,叶珈墨看他迟迟不下针,催促道,“你倒是想办法救她啊!”

  “如果我继续按从前的方法,也只能暂时延续她目前的状态。”

  叶珈墨道,“你什么意思,直说好了!”

  大司命看着昏睡了那么久的姑娘,目光聚拢着光芒,“好姑娘,敢不敢搏一搏,我老头子尽全力来救你,你争气,好起来,不要这样睡着过一辈子好不好?”

  叶珈墨颤抖的按住大司命的手臂,“你不是说让她醒过来她可能会又傻又疯吗!”

  “凡是可能,背后都有不可能。”大司命叹息,“你是她的亲人,你要想好,我尽全力,只是结果要看天命。”

  叶珈墨抱着叶珈琅,无奈又无助的道,“姝儿,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怕害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决定。”

  她找出那条五彩石手链,带在叶珈琅手腕上,仿佛找到主人恢复了灵性一般,手链顿时散发出不一般的夺目光彩。

  咬咬牙,叶珈墨搂紧妹妹,“姝儿,我陪你赌一次!”

  一辈子还太长,她该拥有的,绝对不是躺在这里一辈子昏睡度过。

  大司命重重点头,拈着细细的银针,郑重的落下去。

  **********************************************************************

  又一季春暖花开。

  仙留山下,他整整守了三年。

  桃花树飘落着粉红的花瓣,落在绿油油的草地上,这里一切都很美,只是缺少她的笑容和温暖。

  微风卷过,带着浓郁的花香,龙斩夜立在树下,桃花悠悠落在他雪白的袍子上。

  他听到有鸟叫,微微偏头,就见一只橙色的艳丽鸟儿朝自己扑着翅膀飞过来。

  他笑笑,那鸟就落在他肩头,啄着他肩头的桃花瓣吃掉。

  他在这里这么久,慢慢的平复了心里的执着,其实现在这样也很好了,他在她在的地方,这么近,在同一片天空里,一起看着风雨,一起看着明媚天光,一起经历时光变迁,一起看着花开花又落。

  生死,渐渐不那么重要。

  又开始飘起细雨,他坐了会儿,薄衫有些潮湿,他便起身下山去。

  在这里三年,武功高强如他,却仍旧走不过第三层幻境。

  云雾更浓重,他缓步下山去,肩头的橙色鸟飞起来,有些焦躁的扑打着翅膀,叫的有些刺耳。

  龙斩夜蹙眉,倏忽间冷箭袭来,他一侧身,手掌凭空一握,那只做工粗糙的箭就被他抓了个正着。

  橙色小鸟落在他肩头,仿佛在替他炫耀刚才那漂亮的动作。

  树丛里一阵晃动,他警惕起来,想杀他的人从来不少,他厌恶有人来这个干净的地方叨扰,眼底顿时迸出浓烈的杀意来。

  树丛里的晃动更剧烈,他蹙起眉头,握紧了拳头。

  “哈哈!我一定是打到它了!”

  清脆的笑声响起来,随即,灵巧的身影从树丛里冒出来。

  看到眼前有个人的时候,女孩俏皮的吐吐舌头,“啊呀,我明明是打鸟,怎么会冒出个人来?”

  看着她,龙斩夜只觉得呼吸都静止了。

  世间万物一瞬间全数消失。

  他想过去,却怕惊扰了对方,或者,这不过是个美梦,他出声就结束了。

  树丛里的女孩见他发呆,疑惑的走出来,两个包子一样的发髻有些可笑,可是梳着也格外的娇俏可人。

  漂亮的星眸打量着对方,她在他发直的眼前挥挥手,“你是不是傻掉了?我没有射伤你啊?”

  龙斩夜一把握住她的手,熟悉的触感和温度,他死死的抓住,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

  “你……做什么,快放开!”

  她挣了挣,可是龙斩夜却不松手,看着她手腕上的五彩石,才渐渐有了呼吸,想笑又不敢太得意,喃喃的叫,“姝儿……”

  “你疯了!”她有些惊恐,拼命的挣扎,龙斩夜紧紧的把她搂住,用力的感受着这女人带给自己的巨大惊喜。

  “快放开!”她被他莫名的举动弄得有些怕,用力的在他肩头咬了一口,龙斩夜吃痛,又怕伤到她,这才松了手。

  女孩慌乱的往一边跑去,拍着突突乱跳的心口,朝他一皱鼻子,“你是个傻瓜吗,认错人了!”

  龙斩夜盯着她,从她防范和惊慌的眼神里,他才渐渐发觉到了她的异常。

  把自己做的粗糙弓箭挎在肩头,素白衣裳的女孩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粉白的桃瓣片片飘洒,映衬着她娇媚的脸蛋无与伦比的动人美丽。

  这大概真的是梦……

  龙斩夜看着她,眼睛也忘了眨。

  “怪人。”女孩撇撇嘴,转身走入云雾里。

  走了几步,复又回过头来,见他仍旧呆呆的看着自己,那种深邃柔软的眼神让她的心里莫名的揪痛起来。

  她眨眨眼,问他,“谁是姝儿?”

  他仿佛没有听见,盯着她一瞬也不瞬。

  她被那种眼神看的不自在,始终有种莫名的感觉在她身体里游动,那感觉,从未有过。

  两个人看着对方,雨一点点增大了。

  雨点落在额头上,女孩急忙用双手撑起来挡在脑门上,朝他皱了皱鼻子,“真的是个傻瓜,下雨了,快回家!”

  龙斩夜只是看着她,眸子里却已经闪动着水光。

  女孩转身跑开,走入云雾前,再度回头看了他一眼。

  细雨霏霏里,桃花缤纷而落。女孩袖带翻飞,一头青丝如瀑垂落。

  她笑了笑,露出颊边浅浅的梨涡,那一瞬间,天地失色。

  雨越下越大,水雾也越来越浓。

  仙留山再度被厚重的白雾笼罩起来。

  眼底愈发灼烫起来,他闭了闭眼。

  终究是该庆幸的,有生之年,他们再度相逢。

  下一个故事的结局,他不会再给她悲伤的机会。

  雨剧烈的泼下来,他边笑边下山,湿透了,却觉得酣畅淋漓。

  【咳咳,文的正文部分到此结局。这个结局是我很早就想好的,虽然狗血,也算是个大团圆吧,虽然姝儿再也不记得她的六郎了。其实我写这个故事的开始几度想放弃来着,但是唯一坚持下来的理由就是因为喜欢这故事,如果我重新写一次,大概会好很多,许多地方感觉到遗憾,我的功力不到家,没有很好的表达出来。所以无数缺憾不完美都恳请大家多包涵。深夜的时候,打下最后一行字。已经泪流满面。感谢陪我到最后的每个人。】

  【PS,明天开始番外,六叔追妻计划开始喽~O(∩_∩)O~】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7
                 今此缱绻尽流年07

  第二天早起,叶珈琅说什么也起不来身了。

  龙斩夜由着她,叫人送来了早饭,他自己收拾妥当,就在一旁等着她睡起来。

  被他这样直勾勾的盯着,叶珈琅怎么睡的着,瞪着他抗议,“你可不可以走开去做点别的!”

  龙斩夜挑眉,“我自己的女人,我看不可以吗?”

  她憋了一肚子气,为什么他会这么无赖,她当初就不该对他同情心泛滥!

  再也睡不着,她捂着被子,别别扭扭的去摸衣服穿。

  昨晚他一通乱丢,祈祷不要撕坏才是,不然她怎么走出去见人。

  龙斩夜好整以暇的瞅着她,“崩找了,我扔了。”

  她气噎,扬起拳头丢他,“那我要穿什么!”

  “不要穿啊,反正我不是外人。”他撑着脸,邪肆一笑。那一拳打在肩头,格外的舒坦。

  “你……你!”叶珈琅指着他,“无耻!难道我要在客栈里呆一辈子?!”

  “不如我们买下这里如何?”龙斩夜伸手抓过她,把她按在自己怀里,揉着她的发丝,“买下来,你当老板娘,我们有个营生,过普通人该过的日子。”

  叶珈琅抬头看他,陷入苦恼,“你说笑吧,我不会当老板娘啊!”

  “能有多难,收钱,管账,谁敢放肆,为夫出手摆平。”他做了个砍下去的动作。

  叶珈琅真的认真的考虑他的话了,脑子里千回百转,他都考虑到日后的营生了,那想必自己就真的和他一辈子在一起了。

  没法再回山上过无忧无虑的日子了是不是?他以后对自己不好怎么办,她无依无靠,打又打不过他,玩计谋又不是对手……

  看着她眼珠子叽里咕噜转个不停,龙斩夜忍不住大笑,拧拧她鼻子,“是想了多少坏点子出来?”

  咬咬嘴唇,她说出顾虑,“这个……我好像不太会算账,而且最主要的,我们有钱买下这里吗?好像要很多钱啊……”

  龙斩夜从腰上扯下一枚玉佩,递到她眼前,“喏,这个就够了。”

  她不忍他当掉随身之物,摇摇头,“我看你一直带着它,这块玉又漂亮的很,当掉很可惜。”

  龙斩夜拥着她,吻着她耳朵,笑笑,“怎么不会算账,我看你这丫头精明的很。没关系,一块玉而已,我怀里抱着的可是比金山银山都贵重。”

  她甜蜜了一下,娇嗔,“油嘴滑舌,别蒙我,我看这玉是你哪个相好送的,我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你吵架又出走,我想,八成是你在外面做了金屋藏娇的坏事,气走了我。”

  龙斩夜拥紧她,叹息,“姝儿,其实我是害怕。告诉你之后,你也许会再次离开我。”

  她抬头看着他,深邃的眸底染上悲伤。

  “你不记得,我其实庆幸。有时候做梦我还能梦见那时候的情景。你很伤心,决然的和我告别,然后……我就从此跌入了无底的黑暗,直到现在,你回来,我才重新活了过来。”他摸摸她的发丝,“你都忘了,也无所谓失去我,可是姝儿,再丢了你一次,我恐怕真的熬不过去。”

  她心酸酸的,摸摸他的脸,摇头,“不要这样说,我不是无所谓的,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是我看到你,就觉得你是我的依靠。”

  他笑笑,沧桑爬上眉梢,握着她双手合住,“重新嫁我一次,往后我们再也不分开,我会用全部生命疼惜你。”

  她望着他,感动的吸吸鼻子,“要有漂亮的凤冠霞帔,你要骑着大马接我走,还要有漂亮的洞房,还要有吹吹打打的乐队。”

  他噙着笑,“嗬,要求真不少,成本太大,我得重新考虑一下。”

  她皱脸,掐他胳膊,“你怎么这么没诚意!那算了,没有就没有,有个红盖头就行,反悔打死你!”

  他抱着她滚到床榻上,大笑不止,“姝儿啊,我也算是有得有失,你不记得我,可是你拾回了最快乐最简单的自己。我感到欣慰。”

  她揪住被子裹住赤着的身子,瞪眼,“不要乱拽!你丢了我的衣服,我还要重新考虑一下要不要和你这个老狐狸在一起呢!怎么看你都不像好人,骗子!”

  他撑着脸看着她气鼓鼓的坐在一边,心头舒畅,“既然你这么犹豫,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考虑——你要不要做这客栈的老板娘?”

  见她不说话,他作势起身,“算了,另寻人选。”

  “你敢!臭混蛋!!”她一骨碌坐起来,勒住他脖子,“你敢找别人,我……我宰了你!”

  他笑着将她抱起来,重重拍了下她屁股,“臭丫头,这么重,在屋里把饭吃了,我这就去安排你当老板娘的事宜——顺便,也弄身衣服给你。”

  她盯着他,目光充满了爱慕和留恋。

  “找身好脱的。”他哑声,“昨晚的衣服太难弄……太碍事。”

  她涨红了脸,被他放回床上,用被子裹好。

  她缩在被窝里,他出门后半天,终于忍不住捂住脸,甜蜜的笑了。

  龙斩夜在外转了一圈,那块玉不是极品,但是也足够分量,他换了个合适的价钱,回到客栈,很顺利就买妥当。

  这地方离仙留山不远,她不会因为离开熟悉的地方失去安全感。

  带她过阵舒服日子,她完全信任接纳他了,再带她浪迹天涯就好。

  【明儿见~新文那边大伙儿记得瞅瞅嘛~(⊙v⊙)】



                  今此缱绻尽流年08

  高高的柜台后,换了身新衣的叶珈琅趴在上面,像模像样的打着算盘,时不时还翻看账本对一下。

  龙斩夜从后门掀开帘子,看到她顾着腮帮子一副头疼的样子,不禁好笑,走过去,拥着她的腰,“怎么,算账呢?”

  叶珈琅偏头看他,“是啊,你叫我管账的,我以为你说说而已呢,竟然真的买下来!”

  他揉着她的腰肢,“不然拿什么养的你白白胖胖,给你买凤冠霞帔带你入漂亮的洞房?”

  她哼了哼,脸却红了。

  龙斩夜抽掉她手里的笔,“歇会儿再算,反正这店都是你的,晚点也没事,你去歇会儿,站了一天了。”

  她才不,拿回笔继续算着,“你走开别打扰我,就因为是我的店才要算清楚,免得有人亏了银子出去做坏事我都不知道。”

  龙斩夜笑着,搓搓下巴,“比如哪些坏事呢?”

  “比如,跑出去对别的女人说,我要给你买凤冠霞帔带你入漂亮的洞房——”她用笔杆戳戳他胸口,瞪眼警告,“你可不要欺负我,不然有你好看。”

  龙斩夜只是笑,眸底闪烁着宠溺的光。

  门外进来几个人,小二急忙去招呼。

  许是没有伺候好,忽然一声怒喝,凳子就被踢翻在地。

  回头看去,就见七八个打扮凶悍的壮硕男人正要围殴小二。

  “怎么这么野蛮!”叶珈琅摔了笔,怒冲冲要出去。

  龙斩夜伸手拦下她,转身走出去。

  问了情况,原是小二不小心碰撞了其中一位,几个异域打扮的人不依不饶,非要动手。

  龙斩夜厌烦闹事,叫后厨加了几个好菜,送了好酒才安抚住几个人。

  训了小二几句,几个人也满意了,龙斩夜才走开。

  在后面和小二说了几句,龙斩夜回到柜台后。

  “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好欺负!”叶珈琅愤愤,“哪有人这么不讲理,你还赔礼道歉,万一他们赖上咱们这里不走怎么办?”

  龙斩夜拍拍她,“做生意就是这样,以后碰到这种事你不要出来,那帮人粗野蛮横,万一伤到你我要怎么办。”

  她抿唇,忍下甜腻的笑,“我是老板娘,我当然要厉害点,我可不怕,我在山上师父可是教了我功夫的,有机会让你领教。”

  他敷衍笑笑,心想,就凭你那点力气?留着晚上和我在榻上助助兴玩玩还将就。

  看着她算账,他转头瞥着那几个人。刚问小二,他说他撞到的不是人,而是那个人包在布里别在腰间的剑。

  小二不小心碰开了包剑的布,里面宝剑精致奢侈,锋芒超凡,听他描述了下剑鞘上的符号,龙斩夜猜个大概——

  羯苍人。

  那剑定然不是寻常之物,可以镌刻羯苍文字的,想必出身皇族的可能性很大。

  他听着叶珈琅嗒嗒的打着算盘,琢磨着这些人到衮江城来是为了什么。

  带着这把宝剑,应该不是为了防身,那应该是信物一类,他摸摸下巴,看来也不是很太平。

  或者,带叶珈琅回仙留山暂作躲避也应该考虑。

  侧头,那女人认真的算账,倒是有几分老板娘的精干。

  他伸手揉揉她头发,宠溺温柔。

  **********************************

  衮江太守府邸。

  宽敞的院子里上演着歌舞,酒香四溢,彩袖翻飞。

  坐在主位上的年轻帝王撑着脸,端着酒杯专注的欣赏着场中不停旋转的美丽舞女。

  黄裙嫩脆,乌发飞扬,那张脸,很轻易就让他想起很多年前刚入宫的一个人。

  底下官员和舞女交换眼色,一曲终了,那舞女娇笑着,翩然走到无岚身边,袖子拂过他脸颊,媚笑,“陛下,让碧蕊敬你一杯可好?”

  无岚转头看着她,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容,“好。”

  碧蕊斟满,递给他,无岚举杯饮尽。

  丢开酒杯,无岚猛地伸手将舞女扯过来,横抱起来大步往厢房走去。

  众人心照不宣,继续笑着喝酒。

  踢开房门,无岚几步就走到床边,将那女人丢上去,俯身压下。

  碧蕊娇笑着躲闪,一睁眼,蓦地发现无岚的眼底透着吓人的狰狞。

  她一瑟缩,无岚伸手掐住她脖子,死死的按住,冷声道,“你知道你这身装扮是在模仿谁吗?活腻了是吗?”

  “陛下饶命!”碧蕊艰难的咳嗽,“是江太守命我这样打扮的!他说我有几分像从前的太子妃……我……不关我的事!”

  无岚捏着她纤细的脖子,听着太子妃三个字,只觉得刺耳的厉害。

  好些年没人跟他提起了,他以为忘了,没事了,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却轻易挑起他那些会逼疯人的暴躁情绪。

  看着她逐渐弱了声息,他好久才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脸色寡然的自己。

  衣着华丽,器宇轩昂。

  他再也不是寄人篱下装疯卖傻求自保的懦弱太子了,如今天下是他的,他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可是,他只有一个人。

  除了他的儿子凤歌,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和他分享这一切。

  他扶了扶歪掉的玉冠,慢慢转身走出门去,门口不远处有太守府的守卫,他面色淡漠,“去跟江太守说声,这女人福薄,承不了皇恩——下次换个结实点的来伺候。”

  侍卫惶恐,进去抬走尸体,在心里纷纷认定当今皇帝是个变态的疯子。

  他慢慢沉口气,抬眼看了眼仙留山的方向。

  姝儿,还记不记得,当年你趴在墙上替他赶走几个坏小孩的那个傻太子?

  其实最威风的时刻,最想分享的,是你。

  虽然我早已将你作为筹码推了出去。



                  今此缱绻尽流年09

  一大早,衮江城里已经热闹非常。

  鱼贩子摊前,两伙人高声争吵着。

  五大三粗的鱼贩子光着上身,身上横肉格外有压迫感,怒目瞪着眼前的女人,“再废话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带着血的菜刀砍在菜板上,大吼,“赶紧滚开!”

  叉着腰,虽然个矮单薄,可女人完全不示弱,“奸商!你卖的鱼要不就短斤少两,要不就是混着臭鱼一起卖,来找你还不认账,欺负老人家,败类!大家都看啊,这个人是个骗子!”

  鱼贩子气得眉毛拧起,抓起菜刀挥舞,“臭丫头,你不要命了!”

  刀挥到一半,鱼贩粗壮的手臂蓦地被捏住。

  低头看去,那人的手白净却结实,握着的那一下,却连骨头都疼起来。

  “你又是哪里来多管闲事的!”鱼贩子大怒,可是被那人拧着手腕,痛的龇牙咧嘴起来。

  捏着他,直到他掉了菜刀,龙斩夜才在鱼贩子手腕背面一敲。

  那人立刻哀号着倒在地上,捂着手嗷嗷打滚。

  叶珈琅一脚踹翻他的摊子,鱼洒了一地,乱蹦乱跳。

  她气势汹汹的道,“再让我知道你耍无赖做生意,还叫我家相公收拾你!今天饶你一命!”

  说完,朝龙斩夜扬了扬下巴,“咱们走!”

  挤出看热闹的人群,龙斩夜慢慢的抬起手,搁在了旁边女人的脖子上。

  冷意无声扩散,叶珈琅一缩,抬起头,媚笑着看着绷着脸的男人,搓着手讨饶,“我怕你担心,所以才没告诉你,昨天你也看到了,隔壁赵大娘被那个坏蛋欺负,还被推倒摔伤,太可气了对不对?”

  龙斩夜缓缓捏住她脖子,面无表情。

  讨好的搂住他的腰,依偎在他胸口,叶珈琅蹭了蹭脑袋,“不要生气嘛。”

  龙斩夜挪了挪,她又粘上来,他有些恼火,在她脑门上狠狠凿了一下,凶狠道,“我不来你还要和那个人打架?他一只手就能把你丢出去!”

  嘻嘻一笑,她仰起脸看着他,“不会的,我打不过我会跑的,他太坏了,你刚才打他的时候太威风了,我都看到有好几个姑娘用崇拜爱慕的眼神看着你了!”

  他吐出一口气,这女人让他头疼,叫她不要去惹是生非,在这个地方,太招人注意不是好事。

  这里离羯苍很近,城里也多有羯苍人出入,他的身份和她的身份,很容易被认出来,认出来,麻烦就大了。

  她不听话,自己跑去和鱼贩子理论,要不是他来得及时,她不定被人家打伤丢去哪里了。

  捏捏她的脸,龙斩夜思考要不要带她离开这里。

  扯扯他胸襟,叶珈琅小心翼翼,“你真的生气了?那我答应你,下次一定不冲动,听你安排好不好?”

  龙斩夜不看她,“刚才在鱼贩子面前,你叫我什么了?”

  她回忆了下,不由得有些脸红,支吾着,他就已经摆脱她走掉了。

  她急忙追上去,又粘进他怀里,弱弱的叫了声,“相公。”

  心情大好,龙斩夜脸上却紧绷着,别过脸忍住脸上灿烂的笑容。

  她摇着他,撒娇,“相公!”

  龙斩夜春风满面,忍不住疼惜之情,揉着她脑袋把她搂进怀里。

  她有些呼吸困难,哎呦着挣扎着,却被他紧紧搂着。

  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感觉到他不再生气了,她也就安然的在他怀里靠着,想了想,闷声道,“不算,还没有成亲呢,你还没有像我师父和姐姐提亲,没有聘礼,也没答应,不算。我收回。”

  龙斩夜挑眉,“提亲倒是可以,不过聘礼可就没有了,你以后跟着我可过不了荣华富贵的好日子,勉勉强强对付个衣食无忧。”

  她在他腰窝拧了一把,“少罗嗦!我要是想要荣华富贵,就去选秀女进宫当皇后了,哪会被你骗了就在这里当你的老板娘。”

  龙斩夜脸色变了下,低头看着她,“怎么,你知道选秀?”

  叶珈琅指了指一边的告示,“那边不是贴了吗,进宫就能见到皇上了,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皇宫里的女人漂不漂亮。”

  看她遐想的样子,龙斩夜有些恍然,“你从前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有没有想过,也许你见过皇帝,还和他很熟。宫里,你也不陌生。”

  “可我不记得了!”叶珈琅对他说的不感兴趣,转眼看到路边卖小首饰,连忙拉着他跑过去挑选,“六郎,这个好看!”

  挑了一只珠钗,叶珈琅调皮的插在他头上,笑嘻嘻,“好美呦,你打扮打扮,也送你进宫去当秀女。”

  他握住她手,蹙眉,“胡闹。”

  她非要买下来给他,傻兮兮的挽着他一直笑。

  眼前的女人笑得简单纯粹,他脸上烦恼,心底却澄澈。

  不远处,一行人站定,都看着为首一人呆怔的样子,好久,也没人敢吭声。

  渐渐的,行人多了起来。

  透过许多身影,看着那个嬉笑不停的女人,那灿烂的样子,好像能感染人的情绪一般。

  到他们走的远了,华服男人才失魂落魄的回头,哑声道,“跟上去,看他们去了哪里——不要惊动她,打探清楚回来汇报。”

  身后人拱手,迅速的跟上去。

  【囧囧,今天竟然有图,爬起来更了~嗷,新文求花撒,木有人去撑场子,内牛……】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3-8 20:17
                  今此缱绻尽流年10

  走到店门口,抬头看了眼那有些旧的匾额。

  “主子,就是这里,前不久客栈才转手,他们在这里,做小本买卖,客人不多,生意马马虎虎。”旁边人低声通报。

  无岚收回视线,往敞开的大门里看去。

  远远的,可以看见柜台前伏着一抹纤细的身影。

  她竟然就在自己这么近的地方,那天夜晚集市上,听到她的声音,应该不是幻觉。

  他恍惚的迈入门槛,立刻就有小二上来招呼,柜台旁的女人低着头,没有看来人一眼。

  找个位置坐下,他可以看见她,低着头,很认真的在打着算盘,样子少了市井和精干,看起来就是不熟练,可是很认真。

  点了几个菜,无岚指了指柜台后的酒柜,淡淡道,“拿最好的酒来。”

  这句话一说,柜台前的女人立刻眼放金光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心头一震。

  看到大主顾,叶珈琅露出灿烂的笑容,眼睛眯起来,看样子十分孩子气。

  无岚怔了下,没等他有所回应,她就又低下头算账去了。

  他心头蓦地一阵刺痛划过,三年未见,也曾料想过今生还有机会再见面,可是无论怎么猜,也没猜到是这样如同陌生人一般的相视一笑。

  他仔细盯着她,因为个子不够高,她两只手臂撑在柜台上,整个人很费力的撑在那里借力。

  许是账目太复杂,她满脸苦楚的抬起头,揉了揉酸痛的后颈,看到从后面走过来的男人时,眼底才绽放了光明,跳着扑过去。

  被她扑了个趔趄的男人蹙眉,却宠溺的擦掉她额头上的汗,“天气热就不要算了,去楼上歇着去。”

  她摇摇头,也给对方擦汗,“不要,我就不信我算不明白了,气死了,每一次算出的数目竟然都不同!”

  龙斩夜笑笑,拉着她走到柜台前,翻了翻她的账本,立刻发现几个错误。

  她吐吐舌头,急忙低头改正。

  龙斩夜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看着坐在靠窗位置的一桌人。

  为首的男人器宇不凡,目光始终落在他旁边的女人身上,片刻不离。

  他有些不满,眸子隐隐发出警告的意味。

  无岚也看着他,两个人的眼神暗含着敌意,剑拔弩张的气息无形流转。

  叶珈琅算的清楚了,笑着扯他袖子,“算好了算好了!”

  见他看着靠窗那桌,她拉着他,低声说,“是大主顾,要最好的酒喝呢,我叫小二加个菜,怎么样,我会不会做生意?”

  龙斩夜看着她,表情有些奇怪,好半天,问她,“如果有人告诉你,我曾经是个很坏的人,做了很多让你伤心的事情,你会生气离开我吗?”

  叶珈琅有些没头没脑,“什么事啊?”

  他抚了抚她发丝,看到无岚,他不想让姝儿知道的事情想必也瞒不住了。

  看着他的表情,她感觉到了不安,依偎着他,玩笑着说,“只要你没有三妻四妾,我就不生气。”

  他脸色顿时僵下来,目光深沉的看着窗口的位置。

  她感觉到气氛不对劲,摇摇他手臂,他转头拍拍她的头,抬步走开。

  *************************************************************************

  后院,几棵繁茂的大树下,白衣男人负手立着。

  脚步声靠近,到了跟前,他转头,没有意外,是无岚。

  隔了几年,经历了历练的男人愈发的气魄惊人,一双眼睛暗藏了无数力量。

  龙斩夜看着他,“不要以为我在诈你,这里不安全,尽早走的好。”

  无岚揣摩着他的话,挑眉,“皇叔的提醒我会记着——”

  沉默了会儿,他有些沉痛的问道,“姝儿……她怎么了?”

  “她出事之后,一直昏睡不起,醒来时,就像新生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龙斩夜看了他一眼,“不要沮丧,她也不记得我。不光你。”

  “可是你们……”无岚攥了攥拳头,刚才叶珈琅黏糊龙斩夜的样子他都看到了,如果姝儿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还和龙斩夜这么亲密?

  “姝儿,过来。”龙斩夜越过无岚,朝着一边露出半边脑袋偷听的女人招手,“过来。”

  叶珈琅见藏不住,才窘迫的探出头,朝着龙斩夜快步跑过去。

  粘着他手臂,她看着无岚,“你们认识?”

  无岚见她的陌生完全不是装出来的,心头逐渐失落,她不记得一切,可是仍旧和龙斩夜在一起。

  这是不是说明,她和龙斩夜无论如何也没人能分隔开?

  摸摸她的头,龙斩夜放下她的手臂,“和他谈谈,原来你也认得他。”

  叶珈琅犹疑的看着他,他拍拍她,“也许你能想起些过去。”

  她看了眼无岚,伸手抓住龙斩夜。他拍拍她,转头离去。

  叶珈琅有些紧张,转头看着那华服的年轻男人。

  攥着袖子,她发现,自己可以离开久居的仙留山在山下自在生活,完全是因为有龙斩夜在身边。

  他不在,她就一点底气和胆子都没了。

  【明天见~】



                  今此缱绻尽流年11

  坐在树下,微风穿过树叶,沙沙作响。

  抓着一根树枝扯叶子,叶珈琅坐着一言不发,旁边人一直看她,她有点恼火,想离开,可是又有些好奇这个人到底是谁。

  许久。

  “凤歌现在长高了。”无岚看着她,淡淡道,“他仍旧念着要找母妃,都许多年了,我还记得我们把他从废殿里抱出来的情形。”

  旁边的女人看着他,却满眼的茫然,“凤歌?”

  无岚摇摇头,苦笑,“你能告诉我,既然都不记得,为什么你会和龙斩夜在一起,你对他的感觉和其他人不同是吗?”

  她本不想对他说心里话,可是还是据实点了点头,“是的,我看到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很安心。”

  无岚低头笑笑,转头,“那就好,几年没见,我还以为你出了意外……你,连凤歌也不记得了吗?”

  她看着他,眼底平静。

  “不想问问我过去的事情吗?”无岚伸手抓她头上的落叶,她却忽然闪躲开。

  见他眼神暗了下,叶珈琅咳了咳掩饰自己下意识排斥产生的尴尬,“好奇是好奇,可是知道了也没所谓,我本来也记不得,告诉我也没有印象。尤其,过去不开心的事情,我不想想起来了,我现在很开心,这就够了。”

  “你知道过去有不开心的事情?”无岚饶有兴趣。

  点点头,她抬头看着蔚蓝的天际,“有时候会做梦,梦里面虽然看不清什么,可是我的心就很痛,还忍不住流眼泪。我想,过去可能不是很开心。”

  看着无岚,她好奇的问,“看你的样子,不是个普通人哦,我认识你是吗?那我猜猜,你是我的亲人?”

  无岚不说话,看着她微笑着。

  搓搓下巴,她笃定的点头,晃着手指,“你是我哥哥对吧?”

  无岚捏住她的指头,笑容有些勉强,“算你对吧。我叫无岚。”

  她记下这个名字,“你放心吧,六郎对我很好的,以前无论发生过什么,我都不会在意的,能重逢,已经是上天重新给一次机会了,我们得好好珍惜不是吗。”

  “能重逢是上天给的机会?”他蹙眉,重复这句话。

  叶珈琅往龙斩夜离开的方向看去,捂嘴笑了笑,“他怕你告状呢,不过吓吓他也好,免得他总是欺压我。”

  “真不想知道过去的事情?”无岚挑眉,“不怕他骗你?”

  她摇头,“不怕,反正他也跑不了,能一辈子被他骗,也挺好。”

  听了她的话,无岚真的是再也说不出话了。

  “大哥。”叶珈琅看着他,笑着,“我这样叫你对吧?你可以多留一阵子吗?”

  看着无岚疑问的样子,她笑着,“我们要成亲了,这里也没什么亲人,你来的正好,给我们主持婚礼好不好?”

  她的提议,让无岚自嘲的笑了笑。

  “还是你要赶时间?”她失落的扁扁嘴。

  无岚站起来,“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怕你的六郎不同意我多留——”

  “不会!他会同意我的!”

  无岚见她兴致盎然,叹了口气,从腰间拿了一块碧绿的玉牌递给她,“我没带什么东西,这个送你当嫁妆。这可是很珍贵的东西,平时没事不要外露,知道吗?”

  她犹豫了一下,看着他深邃的眼神,才接过来,擦了擦,剔透的像水一样,她赞叹,“哇,好漂亮,这上面的花纹好别致,这是什么字,好复杂。”

  握了握她的手,无岚示意她放起来,“遇到麻烦拿它去找地方官,大哥我在皇帝身边做官的,小有地位,不管到哪里,亮出这东西都有用。”

  叶珈琅双眼放光,连忙收好玉牌,崇拜的看着无岚,“哇,大哥是当官的呢!难怪看起来这么气派!”

  无岚听了她的夸奖,心里一阵复杂,伸手揉揉她的发丝,她没有躲,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

  *************************************************

  推开门,屋子里静悄悄。

  探出头看了看,叶珈琅见龙斩夜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端着托盘小心的走了进去。

  坐在他旁边,看着他英挺的轮廓,她笑笑,抓起发丝搔着他鼻子,“你装睡。”

  龙斩夜抓住她的手,蹙眉,“别闹!”

  她挤过去,窝在他旁边,靠着他胸口,“你怎么了?还在为早上的事情生气?我答应了再也不去闯祸了,真的,我发誓!”

  龙斩夜见她认真的发誓,搂过她,叹息,“和他谈的怎么样,看你的样子,好像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怕他告状,所以躲起来。”她捏捏他的脸蛋,“不用怕了,我是不会抛弃你的。放心。”

  他握着她的手,想起那会儿她说的话,低了低头,“姝儿,其实我……”

  她捂住他的嘴,“听我说,我留下大哥了,他答应给我们主持婚礼的,你可要抓紧提亲,不然大哥走了,我就不嫁了。”

  “大哥?”龙斩夜蹙眉。

  “就是无岚啊,我大哥当官的呢,他可认识许多王公贵族,你再磨蹭,我跟他走了找别人去。”她扬扬下巴。

  龙斩夜拍拍她的头,思忖着无岚竟然承认是她大哥,那他的心里,是不是已经放手了?

  他握着她的小手,“明早跟我上山,提亲去。”



                  今此缱绻尽流年12

  忙活了一天,叶珈琅早早就睡着了。

  龙斩夜抱着她躺了会儿,见她睡的踏实,他动作很轻的放开她,转头给她掖了掖被角,下地离开房间。

  院子里,无岚摇着扇子,坐在花池边闲散的看着月色。

  见龙斩夜过来,他挑了下眉梢,“不会这个时辰要赶我走吧?”

  龙斩夜在旁坐下来,瞟他一眼,“倒是不知道皇上这样重情义——我提醒过你,这里不安全,你却还是留下主持婚礼。”

  “还不是看着姝儿很可怜。”无岚望了望厢房的方向,“她无依无靠的跟着你,又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你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她不说,只怕心里面也没什么安全感。如果成亲的时候没几个人在,她恐怕更失落了。”

  “安全感?”龙斩夜品位这个词,猜想着下午的时候他和姝儿单独谈了些什么。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无岚摇着扇子,脸上云淡风轻,“我要是说了你坏话,你还能安安稳稳的到现在?我不走,除了想看着她出嫁,还有别的原因,你也知道,羯苍人还是贼心不死,况且,我的那点野心告诉我,也许,羯苍不久后可以划到我们国土里面。”

  看着野心勃勃的年轻帝王,龙斩夜想到了当初的自己,同样的雄心壮志,可是如今,他早已将那些看淡。

  要打仗,那首先遭殃的就是边关这地方,他摇摇头,恐怕早点带姝儿离开才是明智之举。

  可怜边关百姓才平静生活了没几年。

  “皇叔该知道,就算我不打,羯苍也没有一日断了想倾覆东陵的念头。”

  “对了。”无岚转了个话头,“王府你是彻底抛下了是吗,可是有个好消息还是得告诉你——你的正妃,要改嫁了。恭喜你。”

  龙斩夜扫了他一眼,动了动唇角,“真巧,这句话还给你也同样有用。”

  无岚僵硬笑了笑,“六皇叔还是一样不给人留面子——我本想替他们操办,可是玄天拒绝了,带着赵良媒归隐去了,真是可惜,我又损失了一个得力干将。”

  那两个人在一起了,也算了了他一个牵挂。

  “你的侧妃也很好,虽然她还是想等你,可是我安排了个好归宿给她。再恭喜你,你的侧妃也改嫁了。”

  龙斩夜只是笑笑。

  “至于我姨娘。”无岚哀叹一声,“你也许怪她最后选择帮了我,可是我想告诉你,她最后走的时候,念的是你的名字,她让我把她埋在宫里的一棵杏树下,她说那是你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龙斩夜看着夜色的某处,沉默不语。

  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结局,他虽然感慨,可是也还是感到庆幸。

  他不用孤单一个生活,他的结局有另一个人陪他一起写完。

  “无岚。”龙斩夜慢慢起身,看着他,郑重道,“做个好皇帝。”

  “那是自然。”无岚笑道,起身,“尽快走吧,我也许哪一天忽然反悔,就把姝儿抢回去。所以,赶紧了了她想成亲的心愿,也像玄天那样隐居起来,过你们逍遥的日子。”

  他点点头,转身往屋子走去。

  树下,无岚负手站在那里,凉风吹过来,他仰望天际,眸底藏着一抹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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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嗒嗒的马蹄敲击着石板路,烟雨飘过仙留山,这里常年笼罩着无边的大雾。

  坐在马上的女人哼着小曲,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

  龙斩夜在前方牵着马,抬头看了看近在眼前的目的地,回头,“姝儿,下来,到了。”

  叶珈琅伸开双臂看着他,龙斩夜走过去,宠溺的笑笑,她便跳下来,直接落入他怀里。

  手挽手上山,她带路下,他没有迷路,两个人顺利的进入了山上的道观。

  看到她带了个男人回来,一众弟子都感到诧异。

  奔走相告之中,两个人一路被围观。

  叶珈琅不掩饰自己的幸福,紧紧的拉着龙斩夜的手。

  大殿上,白衣老头拈着胡子看着底下的一对,摇摇头,“不行,当初我答应救你,可是你们先承诺要一辈子留在山上给我做饭,现在竟然反悔?当我老头子好欺负?”

  叶珈琅皱皱眉头,“我做饭又不好吃,你不是嫌弃我的手艺吗?”

  “少废话,就是不许,留着你打杂也好!”老头就是不同意。

  “我会打什么杂啊!你忘了你的琉璃碗都被我摔破了吗!”叶珈琅愤愤,扯了扯龙斩夜的袖子求助。

  拍拍她手背,龙斩夜看着大司命,“仙人慈悲为怀,想必也不会真的忍心看着我们夫妻分离——仙人对姝儿的恩情在下牢记在心,小小礼物,聊表心意。”

  大司命爱理不理,看着他呈上盒子,打开,他脸色骤然一变,旁边的龙斩夜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老头子立刻心虚的合上盒子不再说话。

  龙斩夜转头看着叶珈琅,伸手拉起她,笑笑,“仙人答应了,姝儿,就明晚吧,我迎娶你下山。”

  她虽然不太清楚怎么回事,可是仍旧开心的点点头,朝着老头吐吐舌头,拉着龙斩夜就跑开了。

  【明天成亲】



                  今此缱绻尽流年13

  房间里,叶珈墨给妹妹梳着头发,看着她脸上掩藏不住的幸福笑意,叹了声,“姝儿,你可想清楚了,跟他走了之后,他对你怎样都要自己受着。”

  叶珈琅对今后倒是完全没有担心,也不是没有忧患意识,而是龙斩夜对她太好了,她什么都信,唯独不信他会变心。

  叶珈墨看她的样子,知道自己的提醒是多余了。

  挽起头发,叶珈墨给她别上红艳艳的簪花,打量着,“被他几句话就骗走了我的妹妹,真是不甘心。”

  叶珈琅笑笑,拉着她的手臂,“姐,和我们一起走吧,在山上对着一群老老小小,总不能这样一辈子,你也要嫁人啊。”

  叶珈墨沉了脸,拍她,“知道你嫁的开心,不要戳我的伤心事!快换衣服,你的六郎在外面等你呢!”

  闻言笑笑,叶珈琅急忙整理好衣服,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一身喜红,格外的明艳照人。

  她总觉得这画面有些熟悉,红色的蜡烛跳动,恍惚里,她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想什么呢!”叶珈墨拍拍她的肩膀,“走吧,眼下条件有限,办的到底简单了点,晚上嫁人,总感觉有偷偷摸摸的嫌疑。”

  叶珈琅却不在意,白天办喜事太惹眼,她嚷嚷着非要个婚礼,也无非是想和龙斩夜重新经历一次她忘记了的人生大事。

  门打开,她略微紧张,抬头看着龙斩夜,他的装束并不隆重,一件暗红色的外衣,黑发束起,简简单单却无比英俊。

  她心里叹息,不管忘记多少次,只要一看见他,大概又会立刻重新爱上这个人吧。

  龙斩夜走到她跟前,低头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伸手抚上,轻笑,“我的新娘子很美。”

  她也不矜持,直接站起来扑入他怀里。

  龙斩夜揉了揉她的头发,上一次看到她穿喜服,是送她嫁给无岚,看着眼前人,他疼惜的吻了下她额头。

  虽然嘴上吵嚷要仪仗要大张旗鼓,可是最后她的要求变成了只要和他一起骑马下山就好了。

  牵她的手出门,和山上众人一一告别,她嫁给他,不光是离开仙留山,也要离开衮江城,去哪里,她自己都不知道。

  告别了大司命,白胡子老头端坐在主位上,爱理不理的看着底下一对新人跪别,到看着他们转身出门,老头子才用扇子掩住了自己的脸。

  下山后,龙斩夜把叶珈琅抱上马,自己随即上去,两个人同乘一匹马,迎着夜色回家去。

  从后拥着她,龙斩夜气息温暖,“姝儿,委屈了你,这婚礼太过简单。”

  她握着他的手,“才不,我只要能嫁给你就开心了——”

  他低头碰了碰她的额头,眼眸深邃,“我不说承诺,我用往后的一生来证明。”

  她甜蜜的依偎在他怀里,心里暖暖的,这时候,什么都是多余。

  回到客栈,里面简单的装饰过,已经喜气满溢。

  无岚站在前面,脸色说不上不好,但是也绝对算不上好。

  这情景有点好笑,他竟然给自己的妃子主持改嫁的仪式。

  来之前他还想过,要是见到叶珈琅,就把她带回宫里。管谁反对,他现在才不用听任何人威胁。

  回过神,他高声道,“礼成!”

  接下来的那句死活也说不出口了,众人纷纷同情的看着他。

  龙斩夜不再浪费时间,一伸手就把旁边的新娘子抱起来,大步上了楼。

  底下的人想起哄,可是碍于无岚在,一个个都憋着不敢出声。

  无岚看着一对粗粗的红烛,伸手沾了点滚烫的蜡油。

  就这么拱手送人了,他这个前夫当的真称职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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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房里。

  某女人双手撑着下巴,直勾勾的看着慢动作脱衣服的男人。

  外衣脱掉,里衣解开,敞开的衣服下露出结实的胸膛,她吞了下口水。

  俯身撩了下水,刚刚好,他偏头看着目光发直的叶珈琅,挑唇,勾手指,“过来。”

  话音刚落,她就嗖地扑进怀里。

  他被撞得胸口痛,伸手拍拍她的头,“你洗澡,我把晚饭拿过来你吃些。”

  她点着头,脱衣服的时候不知道是该快点还是该慢点,快了吧,他什么也看不到,慢了呢,自己又实在羞于这样做。

  挣扎中就已经一丝不挂了,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还没回,有点恼火,她立刻下了水。

  偏巧,她下了水那人就回来了,端着几样小菜走到她旁边,递过来摞了一排小菜的碗和筷子,“吃吧,折腾了一天。”

  她虽然有点饿了,可是扒拉了几口,又觉得良辰美景她一个人吃饭洗澡实在是太不应景,瞄了眼旁边眼神宠溺的男人,她贼笑了下,空出一只手朝他罪恶的伸过去,慢慢的落在他胸口,淫.邪的抚摸了一下。

  龙斩夜没有什么反应,噙着笑看着她,反而是她脸红了,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她看着烛光下他俊美异常的脸,丢下饭碗,直接扑过去咬住了他的嘴唇。

  被她咬的有点疼,龙斩夜拍着她后背,不顾矜持的女人急切的吻他,却不得要领,像土匪一样狂乱的厮磨他的嘴。

  龙斩夜无法,只得按着她肩膀,盯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温柔一笑,“我来。”

  随即,温热的唇覆盖下来,辗转吮吻,叶珈琅忍不住搂住他颈子,满足的叹息,这种酥麻的感觉才对嘛……

  被吻的意乱情迷之际,她的手已经把龙斩夜剥的差不多,结实的臂膀摸起来感觉超级好,她又忍不住想把他扑倒了。

  感觉到怀里的女人着急了,不停的在他背上抓挠催促,他忍笑,正准备把她捞出来,就听见外面传来焦急的敲门声。

  龙斩夜抓过外袍盖在叶珈琅身上,安抚她之后才起身去开门。

  外面的人急躁的很,又不敢高声说话,看到他开门出来,低声道,“我家主子让六爷快走!”

  龙斩夜蹙眉头,对方又说,“太守府里有兵马异动,恐怕和外敌有勾结,这里不能久留,车马已备好,六爷快带着夫人先走!”

  龙斩夜没有犹豫,关上门立刻走到叶珈琅旁边,将她一把捞出来,抓过巾布飞快的给她擦身体。

  叶珈琅捧着他的脸,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别问,我们马上离开。”龙斩夜抓过衣服给她,“穿上,我收拾一下,洞房夜稍后补给你,有我在,不要怕。”

  她一边穿衣一边朝他撇嘴,“我可没有很在意洞房夜!”

  也许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东西很快收拾好,回手拉着她就出了门。

  下了楼,无岚一行人都警惕十足的聚在大堂。

  看着一对新人,无岚没空话别,拍了下叶珈琅的肩头,“走吧,能看着你幸福的出嫁,大哥也算没有遗憾——”

  叶珈琅不安的看了看龙斩夜,又看看无岚,“我们走了,那你呢?如果实在危险,我带你们上仙留山吧,师父会帮忙的。”

  “不用。”无岚笑笑,“忘了我是当官的吗?没危险,你也知道邻国和咱们素来有仇,皇帝派我来摆平边疆,等我立了功,加官进爵是铁定的。”

  “可是……”

  “姝儿。”龙斩夜握住她的手臂阻止她,抬头看了下无岚,“可以吗?”

  无岚点点头,风轻云淡,“没问题,带她走吧,整个衮江城很快就要乱了。”

  龙斩夜看了他一眼,随即搂着叶珈琅飞快的出门,扶她上了马车,他回头看了眼短暂停留过的这个“家”,沉了口气,转头打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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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更。】



                  今此缱绻尽流年14

  马车跑了一整夜,天恍恍惚惚的亮了。

  前面有小河流淌而过,龙斩夜令车停下来,回头叫叶珈琅出来活动一下。

  跳下车,颠簸的快要散架的叶珈琅活动手脚,用河水洗了把脸,看着旁边的龙斩夜,问道,“六郎,无岚真的会没事吗?”

  龙斩夜拍拍她的头,“放心,他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他敢来,就肯定有完全的准备。”

  叶珈琅忧心忡忡的低下头,看着河里的自己,她知道无岚不可能是她大哥,她猜得到无岚绝对不是单纯的大官。

  从他的气势神态,以及身边人各个都武功不凡,她料想到那个人恐怕身份极为尊贵。

  可她不想点破,既然他也认了是她大哥,她就糊里糊涂的翻过去吧。

  看了眼旁边的龙斩夜,她想,这个男人只怕也不会是凡夫俗子,如果无岚身份尊贵,那么此刻,她身边的男人为她放弃的东西,只怕是她难以想象的。

  “六郎,我们要往哪走?”叶珈琅看着他,用袖子给他擦去额头上的水滴。

  “往南走,带你去看小桥流水可好?”她一直呆在雪山,皇宫,而后又在仙留山一呆三年,见过的景色未免太过单调。

  叶珈琅点头,“跟着你去哪都行。”

  龙斩夜笑笑,伸手把她拉起来。

  抽出长剑砍断了马匹的缰绳,他拿了些银子给车夫,“送到这里就好了,马车太显眼,反而容易暴露。你回去复命吧。”

  车夫点点头,抱拳,“六爷保重。”

  他嗯了一声,抱着叶珈琅上马,他随后翻上去,一抖缰绳,在她耳边低声道,“累不累?”

  她摇头,“不累——我有的是精力等着和你去江南。”

  他低头吻了她额头,打马加快速度离开。

  穿过小河,树木逐渐茂密起来。时不时有尖利的鸟鸣响起。

  龙斩夜忽然勒住马,一动不动的侧耳听着前面的声响。

  他搂紧了叶珈琅,附耳,“等下你骑马走,到前面的镇子等我,我稍后……”

  “我不要和你分开!”叶珈琅紧紧抓住他手腕。

  “别任性,这次……”

  “不行!”叶珈琅无比冷静,“死也要死在一起,我自己活着没有用,我要和你在一起!”

  龙斩夜拿她没办法,无奈的握了下她的手。

  前面沙沙声响起,黑压压的士兵瞬间就将去路封了个严严实实。

  两人骑马并立,一个戎装打扮,英武高贵,另一个斯文的很,倒像是个书生。

  看到她,书生眼神变了下,充满诧异。

  “六王爷,久仰大名。”戎装男人一拱手,“我父王经常提起你,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荣幸,请王爷喝杯酒?”

  叶珈琅看了眼身后的男人,他是王爷。她虽然没猜真切,可是也料到了。

  那么无岚,必是帝王无疑了。

  “二王子不必客气。”龙斩夜搂紧叶珈琅安抚她,抬头看着对方,“如今你父王年事已高,也许哪一天王子就傲视天下了——”

  那人只是笑,眼底却藏着幽光,“王爷果然慧眼,一眼就看透我的身份——可是你该知道,我还有个大哥,他才是太子。”

  “皇位从来都是谁最想得到谁来坐。”龙斩夜无心和他多废话,“二王子想,就总有法子。”

  “要是我身边有王爷这样有本事的人辅助,那就容易多了——”二王子慢慢笑着,阴险异常。

  叶珈琅听出个大概,这人大概是想龙斩夜归顺他,不自量力,这人给龙斩夜跟班都不配!

  “身边这位,可是王爷的夫人?”二王子啧啧,“真是个美人,王爷一定爱惜极了吧?”

  龙斩夜拔出剑,凌厉的盯着对方,一字一顿,“辅佐你是不可能了,有本事的话,胜了我——”

  看了眼对方的人,叶珈琅担忧的握住龙斩夜的手臂。

  打赢了那个二王子也不一定能走,看那个人就没有信誉可言。

  龙斩夜正待要下马,一支箭突地飞射而来。

  二王子大惊,迅速的后仰才勉强躲过去。

  龙斩夜迅速调转马头,身后,无岚带着大队侍从已然赶来。

  看着他,叶珈琅长舒一口气。

  停在无岚身边,龙斩夜看着他,“直接和强悍的对手对攻,不如先把对手换成容易对付的。”

  无岚揣摩他的话,看了眼对面马上嚣张的二王子,嘴角浮上笑容,点点头,“谢皇叔指点。”

  龙斩夜拥着叶珈琅,拍马离开。

  江山天下,再与他无关。

  二王子并没有追,而是独自上前,无岚也拍马而上,两个人脱离了各自的军队走到中心来。

  “江太守可是被你杀了?”二王子看着无岚平安无事,不由得赞叹,“难怪你可以挤掉龙斩夜当皇帝,我大哥小看你了,他以为收买了江太守就可以取你性命。”

  “不瞒二王子,我在羯苍也是有眼线的——”无岚一笑,“我想短时间内,我们有了共同的目标——”

  二王子看他举起一把剑,上面的花纹文字十分复杂。

  “这是羯苍勇士才有资格拥有的佩剑,可是我父王偏心,很久之前就把这个赐给了他。”

  无岚摩挲了下剑柄,“这花纹,其他贵族也可以使用吗?”

  “没有,这把剑和这个花纹,只属于他一个——”二王子看着无岚,他的样子不像是单纯的炫耀他缴获了叛徒勾结的罪证。

  “我可以帮你除掉大王子——”无岚笑了笑,如沐春风,“不过你要送我三百座城池。”

  对方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二王子会带人守在这里,并不是为了截击龙斩夜,能请到他才有鬼,那个人肯放弃一切离开东陵,又怎么会被他威胁去帮他。

  他赌的,是无岚会放不下和龙斩夜一起走的那女人而追过来,两个有同样企图的人很容易就一拍即合。

  这一点,他猜的倒是准了。

  初步商议过接下来的部署,无岚就和他各自回去准备下一步。

  马匹悠然走着,姚樟看着面色复杂的无岚,“皇上,如今形势极其有利,还有什么烦心的?”

  无岚拍了拍剑柄,“这花纹可曾熟悉?”

  姚樟仔细的看了良久,恍然道,“太子殿下……的铜锁?”

  无岚阴沉着脸,他把凤歌捡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他的铜锁不一般,也料到和羯苍皇室有关,只是好巧不巧,竟然是大王子专属的图案。

  “当初皇上作为太子时大婚,羯苍有使臣来送过贺礼——”姚樟分析着,“当时还有人说,羯苍的使臣里有个人器宇不凡,难道是……”

  无岚抿住嘴唇,时间吻合,想必是大王子无疑,那个人竟然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和父王的妃子有了越轨之事——

  不知道今天这一切是不是上天有意的捉弄。

  他的儿子,跟仇敌有更深刻的血缘。

  无岚握紧那柄剑,打马疾奔,四周景色飞速退开。

  不是他不攻击别人,别人就会容许他安然度完这一世的。

  在这个位置上,不打败对手,就等着被对手打败。

  他从来不是个会认输的人——

  ---------

  几月后,羯苍老国王病逝。

  二王子和其兄内斗不止。

  半年后,大王子外出巡查时离奇暴毙而亡。二王子随即登基,背弃割让三百城池与无岚的诺言。

  不日,两国交战。

  五年后,东陵吞并羯苍,成为九州大陆头号强国。

  野心勃勃的帝王无数次将版图扩写,这片大陆上不停的有国家消失。

  而,被神化了的铁血帝王却从父辈那里遗传了帝王短命的残酷现实,没有活过四十岁就终结了他的一生。

  【下一章,完结篇~】



                  今此缱绻尽流年【终】

    我想念我的母妃。

    尽管父王临终之前坦白了我的身世。

    可是我的记忆里,仍旧牢牢的刻住那个笑起来有些孩子气的女人。

    我并不喜欢宫里,尽管得到众人的宠爱和尊敬,可是对一个孩子来说,自由比富贵重要的多。

    小时候发生的事有很多记不得了,可是母妃满身是血被抬到我面前的样子,我永远记得。

    父王当时人都傻了,他们后来说,母妃不忠,背弃了他和其他男人有私情,父王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她,所以很多人都认为那是禁忌。

    “你父王恨她。”后来的皇后这样对我说。

    我不叫她母妃,父王允许的。很久以后,父王整日昏沉呕血,要靠吃许多许多丹药才能维持住精神,我时常看到他拿着一只手绢,上面绣着几朵蔷薇花,我猜,那是母妃的。

    父王死的时候,还是正当年,我想从祖上开始君王短命的魔咒不是个巧合,那丹药只怕不是好东西。

    父王尚在的时候我出去远游了一次,见到了姨娘,她在衮江城的一间客栈当老板娘,据说是母妃之前留下的,陪着姨娘的,还有大将军景绍。

    据说姨娘因为景绍娶过公主颇为恼火,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给过这人好脸色,后来说开了心事,才知景绍被当时的太后蒙蔽,以为姨娘有危险才不得不屈从,他发誓从来没碰过那位公主,许久后才总算得到了姨娘的宽容。

    我看到了他们的孩子,足足三个,像景绍多些,各个结实英气。

    可惜了堂堂大将军在小城里当起了跑堂伙计。

    姨娘也不知道我母妃的下落,她说母妃那边行踪不定,每过一阵子就换个地方周游,看样子过得很幸福就是了。

    后来我见到了玄天,这个人同样的彻底抛却了军人的铁血,自己开了私塾教小孩念书,只是时不时会对小孩发火,然后赵良媒就揪住他耳朵狠狠教训。

    他们住的都是普通的木屋,吃的都是再平常不过的粗茶淡饭,可是我怎么觉得,在皇宫锦衣玉食的我和父王才是最凄凉的人。

    父王病危的消息传来,我没有时间多留,赶回去送他最后一程。

    他叫我不要太仁慈,可是我知道自己没有他的手段气魄,从小我被保护的很好,就算想狠想毒也做不到。

    父王驾崩,我随即继位登基。

    看多了尔虞我诈,也渐渐习惯了这个位置上的孤单。

    得到了全天下,可是没有人可以分享。

    皇位是一个人坐的,哪怕再大再奢华。

    见到母妃是偶然。

    我下江南私访去,其实也是散散心,日日闷在皇宫,人已经变得麻木冰冷。

    我的船泊到岸边,刚下去,就听到旁边有几个孩子嬉笑的打闹声。

    这种温情很真实,宫里永远也看不到,就算小孩子也知道防范他人,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该忌讳。

    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才发现那几个孩子惊人的像一个人。

    然后我就看到了母妃,她不年轻了,穿着蓝色白花的小布褂,缠着同样布料的头巾,笑起来仍旧是熟悉的透澈开怀。

    旁边撑船的人,是六叔公,那个男人不容易被人忘记,他和父王的威严不同,他的气魄是征战磨砺出来的,不是每个男人都具备的。

    他们有三个孩子,一对双胞胎女儿,一个年纪稍长的儿子。孩子看起来很快乐,是宫里看不到的快乐。

    一家人像是特地从别处过来的。我听到六叔公安抚着他们,说三天后才是桃花节,还说等会要先去故人那拜访再带他们出去逛。

    母妃显然对划船感兴趣,偷偷抓着船桨摆弄着,结果船差点撞到岸边,她看了眼丈夫无奈的表情,竟然和孩子一样吐了吐舌头。

    我想,他们一定很幸福。

    也许是我变了太多,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没有看出我,很少有那个年岁的夫妇还牵着手,可是我看到他们紧紧的依偎,几个孩子乖巧的跟在旁边。

    很宁静幸福的画面。

    三天后,我在桃花节又看到了他们。

    大儿子带着两个妹妹在前面走,虽然好奇却不乱走,后面母妃和丈夫挽着手漫步在茂盛的桃花林里。

    六叔公随手拈过一朵桃花,点在她鬓发上,两人相视一笑,十里桃花也抵不过她眼角眉梢的一点璀璨光芒。

    我想,所谓得失,所谓值与不值,也只有自己才最清楚。

    金钗比桃花珍贵吗?未必,我看多了盛装的女人,却没有一个比戴了朵桃花的母妃笑的更美的女人。

    我笑笑离开,看到她这般幸福,也算了却了心事。

    ---------------

    “六郎。”

    “嗯?”

    “我昨天做了一个梦。”

    “什么?”

    “我变成了星星,你变成了月亮。”

    “那是什么怪梦。”

    “我下辈子可能就变成一颗星了啊。你可要看好了,不要找错。”

    “……”

    “怎么不说话。”

    “不会,我很清楚的记得你。闭上眼也一样。”

    “奈何桥上要喝孟婆汤的,忘了怎么办?”

    “不怕。喝了孟婆汤,月亮也仍旧在星星身边,就算不认得,他也始终都在她身边,照耀她,永远……”

    桃花深处,身影缱绻。

    --

    【番外到此完结,最近颈椎疼的厉害,比以前都严重,想着休息几天的,洞房了甜蜜了找机会再补上吧,不一定什么时候,但是我想会写的~~想看的把本书放在红袖的藏书架里,如果更了新章节,文就会浮上来显示新章节名,所以不用经常到文里看。】

    【月亮永远照耀星星,就算是引出来生的小星和沈之曜了,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今生篇《危险总裁,丫头,你被捕了!》简介里有链接。新文也开了,囧囧的名字,《危险总裁,丫头,敬业一点!》,日更,求支持。】

    【最后,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很感慨,感谢一路支持吧。有缘再会!⊙﹏⊙b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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