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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宫婢(原名:君奴劫)》有琳 [完结] [打印本页]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6-8 20:30
标题: 《宫婢(原名:君奴劫)》有琳 [完结]
她曾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官家千金,如今却是一个带罪之身的卑微宫婢。

命运的捉弄让她遇上了天子;那个男人因为她的一个眼神而留意到了她,并下旨让她侍奉左右,而他却不知道眼前的小太监其实是一个妙龄的少女。

出巡途中遇刺,她竭力将天子带回了京,却被打入了南牢,那个人间炼狱让她尝尽了苦难甚至生不如死。

重回他身边之时,她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小秀子了。

这个小太监身上的特质总是能吸引住他,他本是不以为意,渐渐的却惊觉到自己内心的渴望,他痛苦着,并极力地压抑着。

将注意力转移到后宫的那些燕燕莺莺身上去,然而身体是满足了,心灵却越发的空虚---

一个月夜,他借酒行凶,将她占为已有;随后他却又忘得一干二净,以为自己只是恩宠了一个妃子。

这个小秀子依旧扰乱他的心,为了屏退这个魔障,他无情地将他送走了。

离开了天子身边,董秀受尽了折磨,后来随着一个妃子住进了冷宫。

她淡泊的性子致使她在这被人遗忘的一角过得如鱼得水,日子虽清苦,但她却得到了一直向往的自由,并且渐渐地出落得亭亭玉立---

然而一个带伤闯进来的黑衣人却毁了她的平静,她将他救了,却也给自己带来了后患,直到被押送到天子的脚边,她才知道那个黑衣人竟是天子的死对头。

他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当年的小秀子,他疯狂了,轻而易举地夺走了她的一切,并将她禁锢在身边,令她失去了自由、令她尝尽了痛苦。

他给了她最不想要的名份,但同时也给她树下了无数的敌人,妒忌让后宫的女人对着她张牙舞爪。

对于他的恩宠,她没有丝毫的感激,甚至抗拒。

她的不领情激怒了他,竟在她怀上了他的孩子之后,领着她南下征战,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强势的男人。

然而这个男人却突然对她冷淡起来,甚至无情的她不理不睬,她痛苦,却也无耐----

直到她被他的死对头俘虏了,他依旧无动于衷;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儿,她受尽了非人的折磨。

被他救回时,她已经伤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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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可以让一个冷酷无情、狠毒睿智的帝王丧失理智。

爱必然是极致的唯爱、是绝爱!

一个绝爱的故事,在此呈献——————

宫婢属于一篇慢热的文,越品越有味道--请君慢慢品尝--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6-8 20:31
第一章: 郦才人

    庆嘉三十九年,太元帝崩。新帝中宫皇八子应耿天登基,年号元武。

    元武五年,太元帝重臣司空昌年明为巩固势力,与朝中十多官员上下勾结。被同僚一纸上疏、弹劾,元武帝大怒,下令将其诛九族,一干相关官员三品以上的皆被斩首,从三品以下官员皆被流放,家属女眷被分到当宫婢、官婢,男子被充军、劳役。

    波及官员上至一品太尉、二品尚书令,下至六品内谒者监、上镇将二十六官员,被流放发配达千三百余众。

    此乃元武帝自登基以来查办最重大案件。

    元武帝的果断的行事作风,在众大臣心中植下了深深的根,起到了杀一警百之效果。

    元武七年!

    时已至十月,丹枫迎秋;秋风红叶、落叶纷纷扬扬,给宽敞的宫廷院落增添几分秋色。院内的石制园桌围坐着三位衣着华贵、雾鬓风鬟、扮相秀丽、姿色相当的妙龄女子。絮絮地谈着家常。

    良久,深秋的傍晚吹着秋风,带着几许凉意。其中两女子起身,向黄衫女子行礼后,退了出去。

    身着黄罗衣的女子,见两女子出了院门。随后优雅地站了起来,轻轻地弹了下裙摆。站在远处的侍女连忙走过来收拾桌面上的瓜子果壳。

    待女一边忙碌一边讨好地对黄衫女子道:“郦才人这里好生热闹。奴婢刚刚去收拾罗才人那屋,冷冷清清的一个外人都没有呢。”

    “噢,是么?”郦才人不在意的轻语:“罗才人进宫经已一年有多了,方被主上召见过一次,又有谁想去结交这样的才人呢。”语言间微露得意之色。

    “是啊。卢采女及洪采女两人最近常到郦才人这儿来呢。”待女和应着道。

    “她俩跟我是同乡,我同她们一齐选采女进宫的。感情自然要深一些。”说罢,迈开小步向屋走去。侍女忙走在她前面,给她推开了檀木门。

    郦才人刚踏进门槛儿两步又退了出来,向着院门槐树下正在打扫落叶的小宫女招了招手道:“秀儿你进屋里来,我有事吩咐。”

    “是!”小宫女抬起头号来应道。见郦才人已经背过身去,连忙放下扫帚,跟着她后面进了屋。

    走至里屋外,小宫女没敢跟进内房,在外候着,郦才人走了进去,只一会儿功夫,就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套暗青色的布料。算得上中上的软料子,印着一条条淡淡的条纹,小宫女看着很是眼熟,像极了宫里小太监穿的布料。

    郦才人来到她面前将衣料坦开,露出了衣服领口袖口的印花,果真是一件内侍太监服。

    “秀儿将它换上给我瞧瞧。”郦才人轻描淡写地道,

    “才人,这是太监服呢。”小宫女面带一丝局促不安。

第二章: 雌太监

    “试试无妨。”郦才人言语轻柔动人,但语气却不容拒绝,并将衣服递到她面前。

    “是,奴婢这就去试。”小宫女看了看她,不敢再违命,垂低下眼帘,伸手接过衣服,她向着郦才人复了复身,转过身去要往屋外走去。

    “慢着!”郦才人连忙制止她,并慌忙的伸手将她拉住,犹豫了一会儿才道:

    “外面人多耳杂,还是不要出去。秀儿就在这屋试穿可以了。”

    她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指了指右手边那立着的雕刻着细密荷花的屏风说:“到那屏风后面去吧。”然后用眼尾扫了一扫候在不远处的侍女,对她示意说:“小荷去帮一帮她吧。”

    “是!”侍女小荷连忙走过来,领着小宫女走到屏风后面去。

    两人在里面摆弄了有一刻功夫,才将一身服装穿戴妥协。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郦才人细细打量着她,只见淡色系的布料,衬得她皮肤白皙、面如冠玉,过了好一会儿。郦才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道:“秀儿穿这身倒是挺合身的,就是脚摆长了一点,不过不碍事。”

    小宫女正要回话,却见郦才人又指了指身后的桌子。

    桌上罢放着半截式坎肩、外袍、腰带、还有一顶蓝色金属材料制的发器,这是当朝太监的一种头饰,只要将头发全部束起,将这蓝冠往头上一套,再用一支细长的棒状物往中间空隙处插过,再往另一方向穿出来,就能固定住头型,往外只露出耳朵以及后脑的部分发脚,显得头发干洁整齐,太监私底下称这种头饰为蓝包顶。

    不过这种包顶有多种,种类不同也显示出配戴者的品衔不同。

    管理太监的机构称“敬事房”,又谓“宫殿监办事处”。规定在督领侍下面,有大总管、副总管、带班首领、御前太监、殿上太监、一般太监和下层打扫处小太监之分。

    这种蓝包顶就是殿上太监配带的,算不上上级,不过也不是最低级别。

    “将这些也套上吧。”郦才人吩咐着

    “是!”两个都觉得挺有意思,小宫女在小荷的忙下将头发解开,然后再往头顶束起了一个高高的发髻,再套上蓝包顶,然后外袍、坎肩皆一一穿戴好。

    小荷将她在自己面前转上一圈“真的很像小太监呢。”她惊奇地道。

    “嗯。”郦才人也细细打量着,除了裙襟下摆过长。几乎找着一丁点缺点。没有一丝涂脂抹粉的脸蛋,在这套袍子的陪衬下倒比平时见到的小太监更显得多了那么几分英气。“秀儿脸蛋倒生得挺俊俏的。”

    “才人说的是呀,秀儿穿上这一身,像极了男孩子。”小荷随声附和着。

    小宫女秀儿被这么一说调皮性起。眨了眨眼,学着小太监的模样,蹲下身子,双手参地,作俯首状,将声线拉长道:“奴才小秀子给主了请安了———。”她还特意在了字后面拉上长长的音调。

    逗得身旁两人都笑逐颜开。笑声一片。好一会儿,郦才人收起笑脸也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喉咙,调侃状道:“平身吧!!”

    “奴才遵旨!”

    三人笑得东倒西歪,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闹哄哄的。

    玩闹了好一会儿,郦才人才想起自己要小宫女穿这身衣饰的意图。忙让小荷退下,恐防隔墙有耳,让秀儿附耳过去,在她耳边细细地交待着————!

第三章:卑微

    黄昏已近!

    空中飘浮着的白云朵朵,被一道道晚霞的阳光从中穿云破雾,渲染出斑斓的色彩。

    如此五彩垄罩下的宫殿,庄严耸立在大地之上,数不清的高楼,一座座亭阁,长廊丝带般,迂回曲折。

    楼阁屋檐高挑,仿若飞鹰展翅高飞瞻视着低下的猎物般气势如虹。亭台楼阁,参差环抱,回廊环绕着。弯弯转转。

    秀儿在迂回的走廊中穿行,途经琼楼玉宇、雕栏玉砌。

    她将手中锦布包裹着的东西忐忑地往怀内深深揣着。身上的蓝袍令她感谢到有一丝不安,虽然忐忑,但不安的心情当中又带有一丝丝新奇。

    她十三岁进宫,到现在为止已经进宫两年有余了。

    因为是带罪之身进宫当的奴婢,因此刚进宫时只能伺候在正六品、正七品御女、宝林身边。做个低下的小宫女。

    小宫女——做的都是比较粗重的活儿。平时不单单要听从御女、宝林的话。就连她们身边的随身侍女都会指派她们这些小宫女干活。

    这宫廷最卑微的就数宫女了,即使是宫女的上级长宫女都比侍女低一级。虽然宫女侍女的分工并没有文条规定,但一直以来,宫女就是负债侍女不太愿意干的粗重活儿。

    御女、宝林身边都各有一句侍女。但宫女却是共用的。甚至连采女有时也会到御女、宝林处借用宫女。

    在每届刚选秀进宫的美女都被分为几级的,但这个品级不是按照女子的才貌相差进行选配。只要是看门第、出身。

    平民出身的女子即被选为采女,正八品。

    采女身边一般不配给宫女。但可以自带一婢女进宫。

    被选进宫的采女多数都是商人之女,商人在社会的身份比较特殊:有道说:

    “仕、工、农、商。”——

    以上四个字是社会对阶层的区分。

    仕:仕途者、工:手工业者、农:务农者、商:经商者!

    四个字是商排在后的。

    官系最高的工人比农民富有而商人,人们认为商人是唯利是图的,敛的都是不义之财!

    因此人们对商人是不推崇的,所以排在了最後。所以商人虽然能过上比别的阶层更发的生活,但却得不到认同。

    即使腰缠万贯也是被人看不起的,因此好多商人都想将其女送进宫,如有一日能得圣宠就那就有财又有势了。

    商家之女能受千金之礼成长,养尊处优,自然气质、容貌相对出色些。

    工、农家之女,长年累月干粗活,再花容月貌也经不起折腾。有一双粗糙不入目的手,或者皮肤黝黑,又怎么能被选进宫当秀女。

    所以能选上采女的多为商家之女。即使选上了采女,宫中也对其有歧视,不会配给宫女服侍,但允许带自家家奴过来服侍。

第四章:卑微

    商人之女带上个家奴是绝对有条件的,有的甚至带上几个,排场比那些受了皇恩才人的还要大。

    然而万事皆有例外,如果选进来的是身无分文的平民之女。那即使是正八品的佳人。也要自己动手处理碎事务了。

    因此偶尔也会有一两个采女会向其他宫中去借用宫女,已经成为了一种惯例了。

    董父是一个文官,平时只喜作词写文章。

    董秀三个姐姐性格皆温柔敦厚,不料四女儿董秀却性情活泼可爱、耳聪目明、天真无邪。

    董父对其喜欢有加。不想以儒礼条法束缚于她。从而造就了她那直率性情,喜怒皆形之色。

    岂料,一祸事殃及池鱼,家族风云变色。

    父亲被流放,母亲姐姐皆被充配成了官婢。

    家里在就董秀一女未嫁,成了宫婢。与母分手前,母亲总是懊悔不已。

    恨自己没有教过董秀一丁点人情世故。在那如同狼窝虎穴的宫廷内如何能生存是好?惟有临急抱佛脚——

    耳命相提其切记要安于本分、谨小慎微,万事切莫强出头。才是安命之法!

    董秀时已年十三,已经是知事之年龄。

    进宫里乖巧听话,又少言语得失。

    如此半载。

    郦采女在得以得圣宠被封为才人时,见她长得可人干事又利落,就将她带至身边。

    平时日里对其也不薄,董秀对郦才心存感激。

    如今郦才人要她假扮太监到内侍房替其办些小差。

    虽然假扮太监有背宫规,但听从主子的吩咐也是安本分嘛。董秀为自己这失仪的行为找了个借口。

    本以为会困难重重。

    但她身着这一套太监服饰,穿过几个宫殿竟无半人阻止。

    第一次出秀娥宫,就如刘佬佬进了大观园般,到处观望,迂回曲折、楼阁盘桓的宫路就像一个迷宫似的。

    单单一个回廊就能通上好几处。对于不常在此行走之来说实在容易迷路,因此这令她走了不少冤枉路。

    正是傍晚各宫殿准备上晚膳的时候,宦官侍女皆行色匆匆。

    董秀一路走过,问了不下十人,走了不下半个时辰才来到内侍房。

    她站在大院门外,内侍院的院门比秀娥宫的低上几分,朱色的门庭门紧闭着。

    门楣上雕刻着[内侍]两个楷体字。门外与其它宫殿不一样,此处没有一个侍卫把守。

    虽在同一宫廷,但各殿奴才各司其职,各殿的大规矩虽然一样,但细节却皆不尽相同,董秀不敢鲁莽行事,她在门外守望了好一会儿,确认了门外都没有能为她通报的人。

    方伸出手轻扣褐色的大门,良久,没有回应!

    她又加大了几成力道,依然如故。最后她用手轻轻一推。竟然被她推开了一条缝隙。她从门隙中观望。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不得不推开门,迈了进去。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6-8 20:31
第五章:内侍院

    内侍院跟别的院落大不相同,各屋排列相当有序。

    院外除了一些大树和桌椅板凳外,并没有过多的陈列摆设。院墙比起别的宫墙都低上几分。院内除了散落的几许黄叶外,没有任何杂物,干净起来却空荡荡的。

    董秀走到一敞开口的屋檐外,看到了一人在里面忙活着。她走了进去。

    屋内的人看到她。停了一下动作,看了她一眼,见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太监。

    他审视了她一会。见她着装跟自己一样品级,用不着行之以礼。又继续忙活着,一边忙活一边开口问道:“什么事啊?”

    “我找李公公,不知道他现在在那里呢。请小哥指点指点。”董秀语气温和的询问道。

    “李公公?那个李公公?这里姓李的公公也不是一两个的呀。”

    “就是这里的领班公公,李小英公公。”

    “哦,你要找的李公公原来在这个时候是换了班,应该回来才是”他说道,又停了一下继续回她道:

    “不过今天不知怎么的,去替班的人都上殿了,可该换班的都没回来。”他语气疑惑。跟着又说道:

    “我知道替班的都被传到玄轩园去了。你要么在这儿等,要么到玄轩园寻去吧。”

    董秀犹豫了一下,天色已晚了,心想等下去不是办法,她向那太监问道:“小哥,那玄轩园该往那里走啊?”

    那小公公领着她走出了屋子往右边一直走,过了六七个屋门,出现了一条两个宽的巷子。

    小公公指示她说:“你走出这条巷子,不要转方向,直行就能到内侍宫西门,从西门穿出去,绕过上和殿,再向前走就是玄轩园了。”

    董秀向他谢过后,就沿着小巷子一直走。

    狭小的而又长长的巷子在傍晚的天空底下显得有几分阴沉。董秀加快了脚步,走出阴巷。

    前面是一处院落,旁边围着院落的两旁是外墙为白色粉壁或糊以白纸的建筑。

    与其他宫殿的辉煌装饰物的风格与色彩都不一样,偏向素朴,加上朱红色的琉璃瓦,整体色调趋向宁静。

    突然——!

    一响尖叫声破空而出,声嘶力竭、音域可怖、间隔不断,在这宁静阴暗的空间幽幽传来。

    似远似近.——

    董秀忽然觉得脚底下如穿过百条泥鳅,透凉的透凉,掌心直参出冷汗来。

    看到了不远处一道朱门,她匆匆跑过去,慌忙推开虚掩的木门,而后在身后使力的关上,将一身幽凉关在那门后。

    前面是一片竹林,一条长长的回廊。

    她穿过回廊,眼前豁然开朗,是巧夺天工的园林景致。

    穿过小桥流水,走过一个个亭台楼阁终于看到了一个玄轩园三个大字。

第六章:遇驾

    这里跟园外的荒无人烟恰恰相反,园内几处皆见有官衣侍卫把守。

    她拉住了一位路过后太监,向他打听李公公的位置。

    此人带着她来到处假山后面,只见十多人以五体伏地之姿整整齐齐地跪拜在两男子面前,带她到来的太监见势也立即跪了下去。

    站在众人前面的一男子眼光向她扫了过来。她呆着身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旁边刚跪下的人见她呆若木鸡,暗地里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她反过应来,惊慌失措起来,身子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弯腰跪拜在地上。

    “卟”的一声,额头碰到地上凸起的石块,一阵剧痛传来。但她没敢伸手去扶额。她紧张得双手齐整整的并在双肩下面,眼睛望着不到一寸的泥土。

    毫不知前面那身穿明皇服饰的男子在她叩出响声的同时,冷若冰霜的脸动了动,嘴角向上扬了扬。

    跪拜在地上的太监全都屏气凝神、噤若寒蝉、一动不动生怕弄出一丁点声音。

    站在他一旁的晋王爷应司南见气氛凝重,睇来自己不得不插话了。

    他恭敬的对着应耿天说“皇上请息怒,这班奴才并没有冒犯微臣。只是微臣此时此刻的确不应该出现在玄轩园,他们拦住微臣也是尽职尽责罢了,微臣这就告退。”

    应耿天桀骜不驯的脸动了动,表情微显揶揄意,但言语却跟他面部表情所表现出来的相反:

    “晋王爷是朕的四哥,区区一个玄轩园算什么,就是宁乾宫、金銮殿四哥也是可以跟进自家客厅般出入自如,岂能让这些奴才拦阻。”

    晋王爷应司南一听大惊,这才明白过来,他惊恐万状连忙也跪拜下去。

    抖着手身前躬,并且语气颤抖着向应耿天道:“臣不敢。”

    跪拜在一边的李小英此刻才明白,果真是圣意难测啊,起先听闻晋王爷在玄轩园散步,一班太监遵循圣意上前阻挠。

    岂料圣上却龙颜大怒,对着奴才横眉努诉。

    现在听两人言语才知道圣上是借奴才的手,灭一灭晋王爷的士气,好让他知道君臣之礼,不再敢造次。

    应耿天没有理会跪在身旁的应司南,反而绕过两个奴才走到跪在地上的董秀跟前。停了下来。

    凝视了她的头顶一会儿。继而命令道:“抬起头来给朕看看。”

    董秀通过额头的余光看着停在自己前面的一截明黄袍罢,不敢肯定皇上叫的是自己,她犹豫地抬起头,对上上同等候的视线。

    四目相投。应耿天对上那黑渊的瞳仁,当中没有惶诚惶恐的不安,却如一潭清澈的泉水,明亮如镜、双瞳剪水。

    一滴血红的水珠因为她突然抬起的头的冲力,从她眉心缓缓地滑落,沿着鼻翼流了下来,给那清汤挂面的脸增加了一分绮丽。

第七章:遇驾

    应耿天盯着她俊秀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奴才小秀子。”她回答的同时,看到不远的李小英公公见到她的脸的同时一惊。

    “那个宫的?”应耿天语气平淡。

    “————奴才————嗯——”董秀一时回答不上,正犹豫不决时,李小英忙替她答话道:

    “回主子,他是奴才刚选进上殿的奴才,以前是秀娥宫的。”

    “嗯!”应耿天只回了一个音节。他视线围绕一干人等转了一圈,最后视线停留在晋王爷身上。

    见他依然跪在原位,他满意的笑了笑。回头挥了下手对着众人下令道:“都退下去吧!”

    “是!”众人一呼百应,董秀松了口气,跟着太监众人走了出去。

    此刻的晋王爷进退维谷,如百爪挠心,他木着身子兢兢业业地等候着应耿天走到他跟前来训话。

    不料应耿天只在他跟前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微笑后,就离开了,后面几个侍卫连忙跟了上去。

    待到应耿天走远了,连身影都消失在眼前时,他才敢跄踉起身,伸手抹抹额头,渗出一手的冷汗。

    找着一处阴暗角落,见四周无人经过,李小英横眉责备董秀说:“你怎么能到这边来,要被人知道你不是太监,那可以杀头的大罪啊,你还敢走到皇上这边来,还惊动了圣驾,幸好刚刚是有惊无险。”

    董秀没敢支声.

    “才人要你交给我的东西呢?”

    董秀掏出深藏在怀内的锦囊递给他。

    李小英没有拆开锦囊,接过来就直接往袖兜里面塞。并细细地对她交待着:

    “天气已晚,睇来快要到戌时了,你快快回到秀娥宫去,记着,你身穿这套衣裳切莫节外生着,并对着挥了下手,督促着。

    “是,奴婢告退。”董秀对他行了行礼。

    “要说奴才!”李小英厉声道。

    “是。”她惟命是从,再欠了下身听话的转身沿着来时的道路走去。

    见她走远了,李小英才拿出方才的锦囊,将锦口的细绳结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封书信来.

    他将其坦开,借着微弱的霞光,细细地看着。

    走了小断路,想起在内侍院内听到的那声凄楚的叫声.她打了个冷战,没敢从内侍院西门返回。她绕过翠竹林,从旁边抄了一条路行走。

    回到秀娥宫时,天已全黑了。

    董秀松了口气,幸好能赶回来。要知道,秀娥宫的宫门戌时一到就会关上宫门了。

    各屋已经撑起了烛灯。

    微弱的光线透过窗帘散落在外面,微风吹拂得枝头默叶摇曳着,映得窗外零星朵朵

第八章:遇驾

    董秀借着微弱的光线,来到了郦才人的屋外,隔着窗台向内眺望。

    见郦才人尚未就寝,正坐在梳妆镜前沉思默想。

    董秀移步至其门槛儿外,对着屋内,细声道:“奴婢秀儿给郦才人请安来了。”

    屋内的郦才人抬起头来,见是她,连忙吩咐道:“进来吧!”

    董秀这才踏进门槛儿,走到郦才人前面欠了欠身:“郦才人还未歇息哇。才人交给奴婢的事儿都做好了。奴婢这是来给才人禀报一声的。”

    郦才人望着她。神色却不佳,语气略带责备她道:“你都还未回来,我怎么能安心就寝。怎么去这么久,是不是在趁机在外面玩耍去了?”

    董秀没想到她变脸比变戏法还快,连忙否决道:“不是的,奴婢不熟悉各殿的道路,所以误了不少时辰,呃——其实内侍院离这儿也挺远的。”

    郦才人审视着她的脸半晌,见她神态自若、淡然处之的样子不像是说谎。这才收起严厉的眼神,冷若冰霜的脸舒坦开来,神气柔和了一点。

    “东西可交给李公公了?”她这句话问得语气平和了不少。

    “给了。”董秀乖乖的回话。

    “李公公可还有什么交代的?”她继续追问道。

    “没有了,他只是交代奴婢早点回秀嫦娥宫。别的什么也没有说。”董秀回。

    “嗯。”郦才人满意的点点头,抬首望着窗外摇晃的树影说:“天色不早了,你到屏风后换回自个儿的衣衫早点回去歇着吧。你的衣物我都让小荷挂在屏风上了。”

    “是,奴婢这就去。”董秀遵从的回答她道。

    她走进屏风后面,一边换衣一边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觉得有一丝不寻常,但思前想后也想出个所以然来。

    转念一想,想到母亲耳命相提,在宫中生活切记要少说、少听、知少好过知多,凡事应置若罔闻。她这才收起了那些胡思乱想。她定了定心神。

    当她换好衣服,要退回去的同时,郦才人对着她说的的那句——让她别将今日之事向外人提起的提醒。却让她又惶恐不安起来。

    自己该不是帮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她不安的想着,带着疑惑回到了宫女的房中,同室的几人都已经入睡了,她轻手轻脚的怕惊动到她们。拿着换洗的衣物来到了浴池,一翻梳洗,将衣物都洗涤干净后。回到室内,躺在自己的坑上,却是一夜的无眠。

    ——————

    时至正午,艳阳通红得如一个火球。一片落叶随风从璃瓦上飘落,轻薄过一旁龙头浮雕。飘落至干洁的浮白色大理石上。

    小聪子盯着这片落叶,身旁同他一样侍奉在门旁的太监轻推了他一下,他回过神来,连忙走过去将这片落叶拾起来。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一动也不动的站着。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6-8 20:31
第九章:皇恩?(上)

    在他的站岗的殿门同其他殿一样,殿门是朱红的,朱红木用金箔装饰裙板和槅心,殿高六七米,两边皆飞檐龙雕刻。檐上挂着一个小风铃,微风拂过,就轻轻地奏起乐来,柔和了这刚硬的建筑。

    殿外站着二十多个太监和守卫,却静悄悄,没有一丝杂音。这就是书松殿,是当今天子喜欢呆的地方。

    应耿天坐在龙椅上,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靠着扶手上的软枕上,他轻轻的翻了页手上的书册,

    聚精会神的看了一刻。感觉到有点儿口干,他微微伸了伸手,待立在一旁的小太监,连忙将放在案几上的龙井茶端起,递上去。

    他接过茶,轻珉了一口,抬起眼将茶子递过去,小太监连忙接过,接触到应耿天的目光,他连忙低下视线,不敢与之直视。

    应耿天一看他胆怯的神色,原本平和的心情变得不快起来,他眼光往殿下一扫,只见原来望着他的众人皆,将头低下,表情僵硬的站着。

    应耿天看得眼底微愠,“李小英!”他喊。

    “奴才在!”李小英连忙出列,向前行出几步,毕恭毕敬等候他的吩咐。

    “之前的那个小子在不在这里啊?”他问。

    李小英一愣,一时弄不明白皇上这句话的意思,他面露难色,问道:“不知圣上问的是那个小子?”

    “就是那个,早几日朕在玄轩园见过的,那个叫什么。”他想了一会儿,豁然开朗,拍了拍头道:“小秀子?对,叫小秀子。!”

    李小英一惊,顿时感觉血都向头顶冲,暗叫不好,这回要出事了。

    本以为主子上次问起那奴才的名字只是一时兴起,怎么也料不到却在他脑中留下印象了,这如何是好啊?

    他内心虽然紧张懊悔万分却丝毫没有露在脸部上,还应对得体的回皇帝话,道:“回皇上,那小秀子不是殿上的近身内侍。现在太和殿当着差呢。”

    “明日将他调到殿上来。”他道,语言平淡,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停了一会,他又指了指身旁刚刚为他倒茶水的小太监道:“就跟他换班吧!”

    李小英真真捏了把冷汗,唯唯诺诺的应道:“是,奴才谨尊圣旨。”

    “好了,退下去吧。”

    “是。”李小英连忙退回原位。

    应耿天看了众人一眼,命道:“都退下去,退到帐外去候着。”

    “是”众人连声应道,急急退到十几步之外的黄绸帐外。应耿天这才满意,拿起手边的书,泰然自若地继续品尝起来。

    退到帐外的几个太监四目相投,面面相觑,皆大惑不解为何主子会忽然龙颜不欢。

    被下令换掉的小江子更是六神无主,对于自己何时得罪了主子都百思不得其解。

第十章:皇恩?(下)

    一旁的殿上班领李小英更是局促不安、愁眉不展,一时间在心头千回百转,不知打了多少回应对的主意。

    大殿安静无声,实质上却风云暗涌,人人心思各异。

    而安坐在龙椅上的应耿天却丝毫不察觉自己一点举动,引起众人万般心思。正舒舒服服、安安静静的置身于书卷当中。

    ————————————————————

    李小英当天下午一得空就来到了秀娥宫,先是对着董秀是一顿责骂,后来在室内跟郦才人两个商讨多时。再见到董秀时却对她是和颜悦色。

    他们两人让她先以小秀子的身份在殿上当段时间差,当皇帝不将她当一回事了,再慢慢找机会回到秀娥来。

    要说宫中偶然一两个小太监失踪绝不是什么新鲜事,重要的是现在绝不能逆了主子的意。后又细细交待她万万不能暴露自己不是太监的身份,不然三人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董秀唯有听其两人吩咐,不明不白、身不由己的就到了殿前伺候了。

    要说御前太监这趟差事,有的太监是争破头颅用尽了心机也要当上,有的太监却是视之如蛇蝎,唯恐避之不及。

    御前、御前说白了就是在皇帝跟前当差,伺候,能在皇上面前混个熟脸不说,要是能得到皇上看重,说不定还能封个几品,领个头衔。

    再说了,这也是个很有油水的差事不是。

    在这里要说谁能猜测得到皇帝的心思,就数这御前当差的了,不管是高官候爵还是皇亲国戚,要见圣商事,还不得找个皇帝高兴的时候。

    但要得知皇帝心情如何,就得通过这御前太监了。因此这差事往往旁人打赏的比俸禄要高出数倍。

    但所谓伴君如伴虎,这御前太监行事都行谨小慎微。稍有不慎,被刑杖责罚事小,丢脑袋的事也是常有的。

    不过这太监是什么人,是阉人,说白了就是残疾人、非正常人,一般身体有残疾的人心理也多数不正常。

    作为太监这样一个特殊的群体,已经不能将自己同正常人的理想一致,他们的最高境界就是能做到太监总管,这样就人人称羡,这对他们来说真真是得到万般圣恩了。所以这争做御前太监的人真真是多不胜数。

    董秀这么一个误打误撞,还被圣上亲自点名要其到殿前伺候的假太监,她真是苦不堪言。不过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唯有听天由命了。

    双腿发麻、腰部酸楚,从来没有觉得是负担的头颅此刻已然沉重无比。

    偷偷的侧过脸看看了窗外的天色,她向上翻了翻眼盖,估计自己已经像外面的桐柏一样一动不动的站立了两个时辰有多了。

第十一章:选侍

    她再审视了一下站在她身旁的两个小太监,却见他们都泰然自若、面不改色的站在她身旁。其额头还微微向前倾斜,恭恭敬敬杵在那里。

    她在心里暗暗叫苦,虽然在秀娥宫的活是粗重,但与现在相比,她倒觉得那些粗活不知比这样无休止的站在一旁等候轻松得多。

    现在她唯一的感觉就是头晕目眩、身子发虚,手心出汗了。

    侧目而视,离她不到一丈远的天子,此刻正闭目侧卧在那张木雕龙椅上。董秀由他胸膛那有节奏的起伏及平衡的呼吸大胆的断定他是睡着了。

    正殿静悄悄的,她稍微动了动肩膀,然后以极小的副度向旁边移了移身子,没有弄出一丁点声音。

    然后不久后她又慢慢向原来的方向移了一下。她抬头看到站在她对方的小太监用奇怪眼神的望着她。她冲着他甜甜的一笑。

    人家却没领情,继续木木的对着她,眼神中含着警告。她唯有乖乖的站好,不敢再造次。

    天色暗了下来,天色全黑了。

    却依然如故,没有人敢去掌灯,她站立在黑暗当中,感觉自己僵硬的如一块腐朽了的木块。

    终于,一阵细细的呵欠声响起。沉浸于梦境的人终于醒来了。

    ————————————————————

    应耿天揉了揉眼脸,睡眼惺忪的看着眼前一片黑暗,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道:“来人啊,掌灯!”

    “是!”候在一旁的人连忙应道。

    一阵脚步声过后,殿内的最大的红烛被点着了,顿时灯火通明。

    董秀好一会才适应光线,见一个公公,将明火种递给她。她连忙伸手接过来,将置于殿内的其他烛台逐个点亮。

    二十多个小烛台一一亮了起来。一时间烛光零零星星,一室的灯火辉煌。

    应耿天精神恍惚的伸了伸腰身,一个太监向上递上一温水湿透了的绢巾。应耿天拿起来拭了下脸,这才觉得精神抖擞。

    他百无聊赖地翻翻桌上摆放着的有着明黄封套的奏折,只看了稍刻并将其丢在一边的桌角上。

    刚掌起灯就进来伺候在一旁的总管太监常东春走到应耿天跟前,毕恭毕敬的询问道:“主子,夜深了,是不是摆驾承恩殿?”

    应耿天将手放于眉梢,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常东春对着大殿正门扯着尖锐的嗓音叫道:“来人啊。上侍牌。”

    一会儿功夫,一个太监就双手捧着一个甲方的木盒子急急的上前来。步至圣座三丈处就屈膝跪拜在那里。

    常东春走上前接过他手上的木盘,只见盘上整齐有序的摆放着二十来个玉质的长方形牌子。

    每个牌子都刻画着几个字,右上角的就刻画着修容林裘圆这个秀丽的文字。

第十二章:受辱(上)

    这字雕刻也有规矩,前面的是品阶,后面的是名字。每个玉牌都有两个手指宽,精准二寸长。

    他将玉牌呈送到应耿天面前。应耿天看了一下,伸出手。常东春看他的手指往中间的第二排伸去,碰到了刘充仪的玉牌,他水心地提醒道:

    “主子,皇后娘娘要奴才传话。”

    “哦,什么话?”应耿天把玩玉牌,感兴趣的问道。

    “娘娘要奴才告诉主子,近几日她身体欠安,想要主子去宽慰宽慰。”常东春尽量一字不缺的转告给他听。

    “噢。”应耿天轻扯嘴角,眼底闪过一丝讥讽:“身体欠安就应召太医去看料,朕去有何用。”他将手上的玉牌在常东春面前晃了一下,然后丢给立在一旁董秀,董秀连忙伸手接了过来,捧在胸前。

    无视常东春难为的脸色。他传令道:“传叶太医到坤和殿给皇后诊治吧。!”

    “是,奴才遵旨。”

    常东春将剩下的玉牌交给跪拜在地上等候的太监,然后扯开嗓门儿喊:“皇上淋浴,起驾承恩殿。”

    喊完之后,他连忙走上前,跪下,拾起地上的长筒皮靴为应耿天穿上。

    应耿天站起来。挥了挥衣袖,昂首阔步向殿外步去。后面一干人等都跟在他身后。

    董秀连扯身旁一太监的衣角,举了举手上的玉牌,喃喃的问道:“小公公。这个如何处理是好。”

    这太监听她这么一问,翻了翻眼角,无耐的指示她道:“你先将这玉牌拿到记事房登记然后让那里的公公通知充仪宫的主子,准备侍驾。这事办理完毕你就到承恩殿来办差。”

    “好的,多谢小公公指点。”董秀低首向他道谢。

    这个小公公向她摆摆手,没空再搭腔昂首阔步的追上前面的队伍。

    董秀提起裤腿也急匆匆的办差去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刘充仪被大轿送至承恩殿浴堂,梳洗打扮半个时辰有多后。端坐于承恩殿龙榻榻上候驾多时。

    午时将至,皇帝才悠悠然的逛了进去。

    门口四个人在竹帘子外头当差,负责寝室里的一切,还要注意皇上卧室里的声音动静,更衣室门口外头两个人。静室门口外六个人是把守在外。再外面就是一排侍卫,是守护主子安全的。

    董秀就是在帘子外四人中的一个。

    皇帝主子刚进去不久,静室外一个太监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有木枕大小,却手工精致的铜制香炉,他走到帘前来。

    他对着站在最外面的董秀道:“你是刚来的小秀子吧?”

    “是的!”董秀回话。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6-8 20:32
第十三章:受辱(中)

    太监将手上的香炉向前提了提,说道:“这是檀香炉,刚刚布置寝室的奴才忘记了放进去。这檀香有助皇上睡眠功效的,你现在悄悄地送上去吧。”

    “嗯,好的。”董秀伸手接过香炉,果真一阵香气袭然而来,芳香清淡、若隐若现、沁人心脾。恐怕也就只有宫廷才能用得上的极品了,她暗想。回过神来她问道:“这是要摆放在寝室的那个位置啊。”

    “就放在龙榻五步左右外,有个专罢放香炉的木器,你一进去就能看到了。”这个太监交待完之后就回去继续守着自己的岗位。

    董秀撩拨起竹帘子,捧着香炉子走了进去,室内有着朦胧的光线。她站在帘口处,眼光从地上的毛毯子望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放在中央的香炉檀木架子。

    她移步走到跟前,将盖住炉口的盖子掀起,然后将香炉放了进去。

    这时一声微弱的呼声随随响声。她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一帐簿纱纱帐内,软榻榻上,一个衣衫半解、裸背露肩的女子风情万种的依偎在一男子身上,两人半躺半依的卧在龙榻中耳鬓厮磨。风光旖旎透过薄雾般的红色轻纱在董秀眼前呈现。

    董秀一个年龄才一十有五的黄花闺女,对情事尚懵憧无知。真真是被眼前的旖旎景象吓得呆若木鸡、惊慌失措,全身血气一下往头顶上冲,脸透红得像是五月的红辣椒,通红透彻。

    她连忙将目光收回、避开,匆忙转过身,背对着龙榻。迈开大步,一心只打算快些离开这儿。然而却由于她过来惶恐不安,步履过于急躁没有留心到细节,拌了一下脚边那从圆桌上吊垂至地面的绢布。

    桌上的梅花瓶子摔了下来。

    “……晃……哐……”

    感觉到在身上游移的双手停了下来,刘充仪带着不满而又娇媚的呼唤道:“皇上!”语气含着丝丝诱惑,并将半裸的身子更向应耿天靠了靠。眼神迷离的眼着他。

    应耿天看了眼帐外狼狈不堪的奴才,见他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并抬头屏息凝神的向自己眺望过来,虽是纱缦相隔,他还是清清楚楚看看到那奴才眼里的意味,一丝的愧疚,一丝的疑惑却是更多的清明。

    又是他————小秀子!

    瞬间他没有了兴致,将双手从温香软玉的触感上退了出来。推了推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更向自己靠过来的软绵绵的女子。

    “皇上别理他,让臣妾伺候皇上吧!”刘充仪试图拉回他的注意力。

    “你回宫去吧,朕累了要自己歇息!”他平淡的说着。

    “皇上!”刘充仪撒娇的语道:“臣妾都来了,就让臣妾伺候吧,再说这夜也深了,臣妾不想回去。”说话的同时她将双手轻抚应耿天的腰间试图打消他的念头。

第十四章:受辱(下)

    她这话不知怎么的就让应耿天觉得反感。他眯起双眼,转头对着董秀下令道:

    “小秀子,给娘娘更衣。”

    此话一出已表明了无回转之地。刘充仪哀冤的看着他。

    董秀领命起身,在地上凌乱的衣物当中拾起一件锦袍,走到刘充仪跟前,先帮她理好半解的内衫然后再套上这件锦袍。

    整个过程,她都没敢看一眼两个主子的脸。

    将最后一丝黑发拨至脑后,然后简单的用丝巾扎起。妆容整理完毕。刘充仪望向躺在龙榻上的人,希望他在最后一刻改变主意。

    然而榻上的人已经怡然自得的侧头躺着,双目紧闭已经是将要入梦般模样。

    她哀怜的向他欠身行礼:“臣妾告退!”

    “回去吧!”应耿天眼睛都没睁开,只挥了下手,语气平和而没带一丝感情。

    刘充仪黯然神伤的转身退了出去。

    董秀紧跟着她后面也退了出去。

    外面候着的侍从见刘充仪出来,皆愕然。手忙脚乱的准备轿子,抬到门前。

    刘充仪正要上轿,却突然想到什么,回过身来。

    跨出两步走到董秀身旁,突然间,她提起右手,左右开勾对着她的脸扇了三个耳光。

    下下力道充足、声声响彻云霄!!

    董秀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挨打的时候她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尚未反应过来。挨打完之后却觉得两边的脸颊都火辣辣的,如在热炉上烤一样。

    她没伸手去扶脸,因为她知道这是不被允许的,这样做或者只会引来更多的侮辱和责打。

    挨打她试过,当奴婢的如果做得不够,或者做得不顺主子的意是要挨打的,她自己承受过,也看旁人承受过。

    但——她没有挨过耳光。

    她没想到挨耳光比起挨抽身子,更令人觉得屈辱。

    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悠转着,她在心里不停地压下屈辱的情绪。并一再告诫自己说自己是奴才,这并不算什么。

    时间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已经在心里做了无数次的斗争,终于泪水被隐忍了下去。

    刘充仪盯梢着她的脸好一会,终于抛下一句‘狗奴才‘后就坐上她的软轿,扬长而去!

    脸虽然火麻麻的,不过她没敢去处理,悻悻然的走回帘门外立着站岗。

    一旁的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看着她,眼中侧隐之心起,他对董秀安慰的道:“看你真是倒霉啊,怎么一到这儿来当差就挨主子责罚。

    董秀听罢自朝的一笑,扯动了嘴角一阵疼痛,她连忙收起笑容。

    “看你,脸都肿起来了,这刘充仪的手劲真不小啊。”

    说完后他看了看周围的人,警惕的压低声线,对着董秀喃喃语道:

第十五章:侍奉左右(一)

    他说话的同时还无奈的摇了摇头。

    见董秀呆立在那里的样子,怪可怜的,他继续疏导她道:

    “你刚进内殿当差的,这规矩不懂,受主子责罚一下也没什么。就当是领点小教训。”

    他说话的语气故做轻松:“以后可不要犯大错。这挨耳光的实是小事,我也不知挨了多少了,只要别丢了性命就行。”

    “唉”他说着说着,自己倒顾影自怜起来,叹了长长的一道气。最后变成了自言自语:

    “这丢不丢命还得看主子的心情,搞不好犯点小错也是要丢脑袋的,谁让我们当奴才。忍不了也得忍!”

    董秀摸了摸脸,点了点头。那太监见已收到些少成效了,也不敢太过放肆。乖乖的站回原位。

    夜静更深,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过眼云烟,没有一丝痕迹。

    董秀站在帘边眼光越过外面一道大门,看着外面摇曳的黑枝默叶。

    幸好是夜晚,已经不如白天那几个时辰难过了。一旁的小太监还站着打起了瞌睡。她也不用站得太过规矩。

    夜更深!人更静!

    ——————————————————————————

    卯时一到,当替班的一班太监静悄悄的进来时!董秀已然昏昏欲睡。被告知替班时间到了,她感觉松了口气。

    她来到陌生的内侍院,走到给她分配安排的小单间,单间虽小却也很干净。

    她昨日刚来到内侍院的时候真的相当庆幸,这儿每人都有间小单间,跟在秀嫦娥宫时的待遇的确相差很远。

    之前她们都是七八个小宫女挤在一个间房的。

    董秀计划着要尽快梳洗一翻,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当了一天如此特别的差,她此刻只觉得全身酸麻麻的提不起劲来。

    拿起衣物来到了澡堂处,几间相连的澡堂里面都传来阵阵吵杂声,闹哄哄的。

    那热闹的声音向她告知——里面肯定都挤满了人。

    也是她竟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心想现在是刚换班的时候,人肯定多,唯有等晚些时候再过来淋浴了。一想到以后都是这种境况,她真是头痛无比。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坐在矮小的坑上,百无聊赖的等候着。

    良久——

    坐着坐着抵抗不了睡意来袭,她的眼脸越来越底最后终于紧闭了双目,倒在坑上睡着了————!

    强烈的阳光已经光临窗台良久,远远的一阵阵吵闹声传来,沉睡的人被吵醒过来。

    董秀揉搓了下眼脸,看看盖在身上的棉被,楞了好一会儿。庆幸自己睡着了也能找着放置在身旁边的被子盖上,不然这在秋意浓厚的夜晚,凉风习习的,肯定会着凉。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6-8 20:33
第十六章:侍奉左右(二)

    她站起身来从窗台眺望出去。

    风和日丽,原来竟已经是下午时分,外面的树荫下、圆桌边,三三两两的围了一群人,正在享用着膳食。喧哗声就是从那里传来。

    原来自己这一打屯已经睡了好几时辰。

    看了看身上被压皱的衣衫,自己昨夜竟然没有梳洗就睡着了,突然觉得身痒痒。

    她拿好衣物来到澡堂,果然空无一人,她安心的泡了个舒服的澡。

    正要用清水漱口时,拿起刷角张开嘴,一阵刺痛从嘴角传来。昨天不欢的情景再次被想起,她用手一摸,竟然有渗出血丝。

    她用木盆打起一盆清水来,照了照脸,清澈的井水照得比那铜镜清楚。脸没有异色,就是左边的嘴角破了皮。有些肿红,估计要痊愈得两三天。

    她避开左边的嘴角,小心翼翼的漱口,一切罢弄完毕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了。

    从澡堂走出来,转过了两个巷子,之前热闹的大院已然静悄悄的了。

    将衣物放回屋内,正要到膳堂去打食,才走出了几步路就被一人拉住,要她赶快到殿上办差去。同一班的人都早早的去了,此人还好心的提醒她要是她再不再去就要迟了,那是要领罚的。

    已经连吃饭都没顾上,向来人打听了办差的地方,就急急脚的赶了过去。

    尚书房刚上呈了几卷书册,应耿天翻了翻,见都是少有的佳作,心情大好。

    他拿起其中一本书看着,对里面内容相当的感兴趣,悠然自得的在殿内来来回回地踱着步,边走边看。

    偶尔停下来,闭目养神回味当中绝句。

    谁说我朝没有才子,这几本书皆是朝中文人的作品,遣词用句都是融会贯通、见解独到,可见我朝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有才之人还是不少的。

    他在心中思度着如何使这几个才华出众的文子更为朝政所用。

    转眼间,突然——

    他停在了一旁的董秀跟前,一手钳住她的下巴。董秀被他这一动作,吓得屏住了呼吸,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

    而皇帝只是在她脸上审视了一会,没有作声,只是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只一瞬间,他就松开了手。

    董秀猜摸不透他的心思,紧张得如临大敌时,应耿天终于张口。

    他看着她只淡淡地说了句:“小秀子过来为我研墨吧。”

    未等董秀回应,他就已经转身跨了几级阶梯,往上放置在上面的书桌上走去。

    “是!”

    董秀松了口气,领命跟在他身后。

    应耿天端坐在椅子上,董秀立在其右手边,她将放在桌上的玉砚拿起来。

    一旁的太监连忙端来一个瓷器。

    她将养砚的清水倒掉,然后再住砚内加入少量的清水。

第十七章:侍奉左右(三)

    她将左手轻轻提起右手的衣袖,右手执起一旁的乌玦(墨锭),很巧妙的食指在墨的顶端,拇指和中指夹在墨条的两侧。

    将乌玦放在润滑的玉砚中轻轻的研磨着。墨泛出青紫光墨锭香味纯正扑鼻而来。

    等候在另一边的太监已经在应耿天的桌前放好纸张。

    应耿天拿起毛笔,轻醮墨水,提笔书写起来。

    手劲一提一勾间,已经写出好几行字。

    董秀一边研墨一边看着他书写。只见他的的书法如行云流水,潇洒飘逸,骨格清秀,无论横、竖、点、撇、钩、折、捺,真可说极尽用笔使锋之妙。

    她看的呆了。

    虽然听家父说过当今天子,文韬武略,风采过人,才华在历代帝王当中可算是狡狡者。

    却想不到他写有这么一手好字。而且思才敏捷下笔如有神,一张宣纸一下就被写下了一半。

    应耿天在书写的空隙不经意瞥过董秀的手,见她研墨动作灵活、纯熟。

    “小秀子可认字?”他对她问道。

    “嗯。”董秀回过神来。

    忙回道:“奴才虽然愚钝,但在家父的促使也曾读过四书、五经。”

    “哦!”应耿天好奇的问她:

    “那依你之见,朕的字写得如何?”

    董秀低下对,看着面前的纸张,酝酿了一会,回签他道:

    “依奴才之见,皇上的书法苍键有力,起笔非凡。”她声音休止了一瞬间,接着又说:“跟晋代书法大家王羲之的风格有几分相像。”

    应耿天听罢一惊,他只是一时兴起想考考她而已,以为他会说几句什么字迹优美之类的奉承的话。想不到她竟然真能看得出来,并一语说破重点。

    ————

    他还年幼时,一臣子为讨好于他,送给他一副王羲之的书画。

    他一时兴起翻阅了下,见其真迹飘若游浮云,矫如惊龙。一时惊为天物,一时大为感兴趣,并开始搜集、临摹。

    十多年来。日积月累,也薄有成就,临摹得异常相似。

    他一直以为宫中内侍太监皆出来底层,一般会认字的没几个。

    却想不到他一时兴起招入的小太监竟然连这点都看出来。

    他要不就是误打误撞,要不就是学识不浅。但看他研墨专注的模样。手法娴熟,想来是后者,一时间,他打心底对这小奴才多生出几份欣赏。

    一丝笑意呈现在他眼底,他神情愉悦的道:“看来小秀子不只读过四书五经,对书法也应有研究?!”

    他这话虽然是问她,但语气却是带着肯定的。

    董秀一听,突然想起当初领班总管李小英要她在圣上面前尽量少说话,少引起注意的话。

    她后悔异常,刚刚应该对圣上说自己不认字才是适合的。

第十八章:侍奉左右(四)

    董秀向殿下站着的李小英望过去。见他也一样看着自己。

    她连忙收回视线,低下头,却遇上应耿天探素的目光。

    唯有谦卑的回道:“奴才只是一时斗胆猜测的罢了,说不上是有研究,皇上言重了。”

    “噢!”应耿天倒是欣赏他的态度,不骄不躁的,应对自如,话语也得体。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突然将话题急转,问道:“昨日外洋不是给宫中进贡了批贡品枇杷么。”

    董秀一楞,回答不上。殿下的李小英忙接话道:“回皇上,昨日外洋进贡的是凤梨,不是枇杷。”

    “噢?朕昨日明明是有吃枇杷的啊!”他疑惑。

    “回皇上,枇杷是我国西南地区的贡品,昨日也一并呈了进宫。”

    “嗯。朕是糊涂了,枇杷是我国的产物。”

    “皇上,奴才这就去给你呈上来。”李小英回话,行礼正打算离去。

    被应耿天制止了,他说:“朕什么时候说过想吃了,送一些去上书房,就说他们上呈了几本书,正合朕的胃口,那是奖赏他们的。”

    “是,奴才这就去办。”李小英领命出了殿外。

    应耿天再次提笔伏案写着文章。

    大殿又静悄悄的,董秀安静的研着墨,看着那发着光的墨汁。闻着那墨香,回味着小时给父亲研墨的情景。

    外表平静,内心却已经是波澜兴起、情感交融,万般滋味!

    ————————————————————-

    时过三日,董秀已经基本掌握了在殿上的规矩与基本的程序,慢慢有点儿能适应下来。

    习惯是很可可怕的东西,无论是怎么样的境况,只要习惯了就能接受。

    比起刚开始那天的如履薄冰的感受,董秀觉得自己已经能应付得来,并且已经能自如的应对了。

    皇帝很喜欢读书,除了下朝后必定要看呈上的奏折外,他多数时间都是在看书。

    有时会兴致起来提笔写诗赋。

    董秀留意到他对书写非常严格,即使是拟道圣旨,择词用句都是字斟句酌,文彩非凡而不失帝王风采。

    不过他一般提笔的时候比较少,观赏的时候多,只因他有看之不尽的藏书。

    御书房董秀只去过一次,里面的书册多不胜数。

    三日来董秀只见过皇帝到嫔妃的宫殿去过一次,是去看一个病了的妃子。竟然没有见过他去探视太皇太后。这一点董秀觉得挺疑惑。

    应耿天偶尔也会到处走走,他似乎特别喜欢董秀,去到那里都让董秀跟着,虽然有的时候身后还有一大群人。

    基本董秀要做的就是——

    在应耿天有需要的时候,她要随时将需要的东西呈给他。

    在应耿天没有任何需要的时候,她就要当个不存在的影子。

    一起当差的小海子,还曾一本正经的说要传授她高招——

    他说主子就好像一只沉睡的猫,你主要顺着它的毛摸就肯定不会出错。

    董秀一听,就当面纠正他的错误说,应该是狮子不是猫。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6-8 20:33
第十九章:绯(一)

    这日的午后秋高气爽、风和日丽!

    董秀抬头见晴空万里,是少有的舒适天气,微风轻轻抚过脸孔,就如沐浴在温暖的清泉般舒畅。

    她刚接过班,进入大殿不久。应耿天就下令要移驾殿后的银杏林去批阅奏折。

    他此话一出,殿内一阵忙乱,有人搬奏本,有人搬笔墨纸砚,还有几个合力将殿上的书桌,龙座都搬了起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移驾到离殿最近的御花园东侧的银杏林里。

    十月的银杏树已经开始泛黄,眼前上百棵的银杏树,在阳光的照射下,叶子金黄金黄的。

    董秀倒抽一口气,被眼前的金黄吸引住了眼球。

    第一次来到银杏林,她知道宫中美景胜数,却不知还有如此令人神往的地方,美得让人屏气凝神。

    应耿天对此地似乎也是情有独钟,他在林中漫着步走了好一会,后来指示众人将一应物品都放罢在一树枝叶繁盛的银杏底下。

    只一会儿功夫,一切已经被整理齐整,众人候在一旁。

    应耿天还沉醉已这片仙林当中,他昂首观望了好会儿,想起政务繁忙,他方收敛起心神,回过身,步回已等候多时的木椅中,拿起桌面上的奏本,批阅起来。

    董秀起先端正的站立在一旁,如平时般目不斜视的认真当差。

    良久

    她发现皇上批阅奏本认真无比,丝毫不分心,见他认真的阅读,偶而执笔审批。

    候在一旁的她只需偶尔上前,研磨一下黑汁,让其保持滑而不稠就行了。

    她看了看众人,见一干人等皆垂目呆立,似乎对于这美景是司空见惯。

    她也低垂下眼脸,看着自己脚踏着的落叶,视线由自己的脚尖悠悠的向前移,银杏落叶片片堆积在地面上,宛如铺天盖地的黄金,那一地厚厚的灿烂,仿若铺上了一层金黄色的绣花地毯。

    脚底下,隔着布鞋,只能感觉出一点点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

    一片落叶在她眼前缓缓飘荡,最后又给地毯增添了一针名绣。

    她看落叶落下的地方,只见那树上已经结了果子,挂得跟葡萄仔似的,呈现出生机。

    眼前一切的一切竟然让她有不是人间而是天堂的感觉,她觉得很平静,像是一切的尘间烦恼都消失无踪迹。

    她只能屏住呼吸,观赏着眼前的一切。

    没有了悲伤,没有了孤寂。连心底深处那一丝对未来的网然都化为烟雾,随着落叶归根于尘土。

    这里有疗伤的作用,冶疗的是心伤。

    董秀凝望着那一棵棵树果时,她不知道有一双眼睛同时也在凝望着她。她望了多久,他就望了多久。

    然后——-

    “咳……!”

    一声轻微及低沉的哼声由左边传来,她一惊,回过头。

    四目相投!

第二十章:绯(二)

    应耿天见她两眼里弥漫着迷茫,黑瞳幽深得像一口井,不能见底。

    又一次,如此坦诚而毫不畏俱地直视自己的双目,她又一次这样做了。

    望进她深如秋水的清目,他看不懂这双眼睛。

    应耿天的眼神瞬间变得凛冽,董秀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危险的信号,惊觉自己刚刚的闪神极有可能惹火烧身。

    她将眼神移往桌上,只见玉砚上的墨水已经极少了。

    看来她这一发楞,化了不少时间。她赶紧拿起旁边的瓶子往黑砚里注水。

    但是由于她动作急促,水流倒得太快,冲力又太大,一部分水冲到黑砚底部汇着砚台的黑汁,冲了出来,竟然射到了应耿天的明黄绣龙案锦衣上。

    众人大惊,凝神凛立,惊恐万分,但却不敢支声,等候爆发的雷雨。

    董秀亦然,她心中也是极其惊慌,心想这回恐怕是完了。但除了面无血色她并没有表露出更多的惊慌神情,心中已经千回百转,既然已经不可改变,只能等候结果。

    反倒是站在她身旁的小太监已经冷汗涔涔,被吓得魂飞魄散。

    将墨汁酒到皇帝身上,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啊,皇帝要是一个大怒,恐怕他们一干人等都要被牵连波及。

    …………然而

    在众人已经在心里判了自己几百次死刑的时候。

    应耿天却只是眼神一扫,张口道:“还不给朕清理,楞着干嘛?”语气平淡,丝毫不像是风雨欲临之状。

    一旁的侍从观察了下主子的眼目神情,见他竟然没有不悦之色,不解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是!”董秀也松懈下来,慌忙接过身边人递过来的丝巾,靠近他身前。

    一阵暗暗的体香从她身上传将过来,应耿天精神一晃,他抬眼盯着他,嘴角不觉的上扬了一下,暗忖想不到这小太监还用女人用的香料。不过这样的气味竟比一些嫔妃身上的花香更好闻,他并不反感。

    董秀俯身靠近他的脸,抬起手的瞬间,应耿天闭上了双目,轻吸了一口香气入鼻。

    董秀轻轻试他额前的两点墨色,由于墨色尚浅,轻试就已经清去。

    额上的好解决,但他衣襟上的那几点却不知如何处理。她将手绢停在他的脑前,知道即使试探也是没用的。却也不敢不处理,一时不知怎么办好。

    倒是应耿天一句话给她解了围:

    “好了!快点研墨去吧!”

    “是!”

    董秀领命继续研墨的工作,这回她是屏气凝神,小心谨慎先将桌面上的墨水清理,然后才研墨。

    “皇上,奴才请皇上到殿内更衣。”立在不远处的李小英忙上前劝驾。

    “不用了。”应耿天一语拒绝。

    李小英不敢再进言,行礼后,静静的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第二十一章:绯(三)

    皇帝看了眼在研墨的董秀一眼,见他已经神情安逸的在研墨。如此淡定心性,应耿天倒是有几分欣赏。

    拿起奏本,他继续批阅着,刚刚的事情已然宛如什么也没发生般,回归平静。

    虽然还会在偶尔观赏眼前如画的美景,但董秀却再也不敢走神。

    不论树荫下发生了什么事,银杏树依然静立,一阵风吹过,片片叶子纷纷相碰“唰唰”作响,依然呈现一派的缤纷美景。

    随着风儿一吹,银杏叶片片缓缓飘落,在空中起舞,几片红叶掉落在董秀身上,宛如那装饰的金色的蝴蝶。

    ————————————————————————

    时间悄悄,日已向西面倾斜。日光透过繁叶。星星点点的照射在他们身上。

    一阵吵闹声相隔着层层树木传来,打断了一切的平静。应耿天轻皱眉目,停笔。一会儿,吵闹声又再次响起。

    他感到不耐烦,吩咐下去:“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一个太监领命,向声源处走去察看。

    良久——

    领命的公公回来了,身后跟着四个衣着华丽的女子。

    几名女子行到他们的视线所及的地方之后,没敢直接上前,她们远远的站着。

    “皇上”太监走到桌前,行礼。

    “是怎么回事啊?”应耿天没停下笔,只有抬头望了他一眼。

    “回皇上,是皇后娘娘和几位嫔妃娘娘在前面观赏银杏。”

    “噢?”皇帝终于停下笔来。一抬头就看到那几名女子远远的立在外围,都向这远盼望过来。

    “传她们过来!”应耿天说道。

    “是”太监领命,再次向那几名女子的方向走去。

    虽然相隔甚远,但依然看到几名女子听到公公的话后,都大喜,跟着他身后款款的走了过来。

    这三名嫔妃都衣着非常华丽精致,走在前面的女子相貌秀丽,衣着华丽而不失端庄,头上插着的一枝金光灿灿的凤钗在艳红的林木当中都不显逊色,光彩夺目。

    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就是当今母仪下下的皇后娘娘了。

    与之相比,她身后的三女子论容貌都相当出色,衣着华美而相对艳丽。

    四人婀娜多姿的行近,已是一道风景。

    应耿天似乎对这道风景不太感兴趣,待四女子行近并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他方抬起头来。

    “几位爱妃好雅兴啊!”他说道,口气冷淡,又有那一点像是在跟爱人说话的语气。

    董秀觉得新奇,难道皇帝对任何人说话都这样的语调么?即使是对着奴才说话他也是这样,语气懒洋洋的,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皇后看着皇帝,回道:“臣妾打扰到皇上了!”她语言婉约温柔,相当得体。

第二十二章:绯(四)

    应耿天眼光从左到右横过,审视了一下四名女子,将手上的毛笔放下,淡淡说:

    “不碍事,这儿风景如画,几位爱妃就尽兴观赏吧,不必在意朕。”

    “是!”四女子齐答道。

    “皇后,听闻你最近身体抱恙,可有好转?”他点名道。

    “谢皇上关心,最近秋气转凉,臣妾只是偶感风寒,太医请过脉后,吃过几济药,已好了许多!”

    “那就好!”他停了停,再道:“朕亦有好长时间没到坤和殿去看过了。”他此话一出,对上的是一双饱含哀冤眼神的双眼。

    应耿天明白这眼神的意味,但他却没打算多加理会,就如落叶在无波的春水面,拨起了一丝丝水波,却又无情地飘然而去。

    没等皇后回话他就又道:“不必在意朕,你们继续游玩去吧!”

    此话虽然说宛转,实则是要她们退下意思一样,四人不敢再作逗留,纷纷行礼,退了下去。

    四人行至远处,其中一女子回头看了看身后,见圣座已经远在视线之外,她才放胆地说:“皇后姐姐可见过皇上身边的奴才?”

    皇后思量半晌:“那人倒是眼生。”

    “姐姐不觉得那奴才生的过于清秀么?”那女子提出自己的疑惑。

    “茵妃你是过虑了,我也注意到了,那小奴才虽然生得的确清丽,不过是因为年纪小罢了,宫中清秀的小太监不在少数啊。”

    茵妃一想觉得皇后说的有理,但她始终觉得刚站在皇上身边的太监跟其他的小太监是不同的。但那里不同,,相貌还是气质?还是其它,连她也说不上来。

    已然没了初时赏圆的兴致,四人渐行渐远。

    暗忖今日赏林竟能遇着难得一见的圣驾,见皇上依然是风采非凡,芳心欲动,一行人心思各异。

    四人嘴上虽没说,心头上却都有丝丝欢喜油然而生!

    艳阳渐渐变得通红,日薄西山!

    天气渐暗,白日里无所踪影的蚊子不知何时,往人群中袭击而来。

    皇帝借着落日的霞光,依然专注的在树底下批阅奏本,两名太监在一旁拿着大扇子,一下一下地摇着,在为他赶蚊子。

    与坐在她身旁的应耿天的清闲自在相比,在研墨的董秀觉得非常苦涩——

    她自幼起就是非常惹蚊子的体质,也不知道为什么,蚊子就是喜欢吸她的血,儿时,她跟姐姐们一同围着一桌用膳,由于天热,她们几人都将裤管卷起来。但饭后,她腿上总会有几个蚊子叮的包,而姐姐们却什么事儿也没有。

    所以从此以后不管是不是在外面还是在闺房内,有无人看见,也不管多热,她都不敢将裤管卷上。

    此刻虽然董秀是站在皇帝身边,身后那有一下没一下的扇风也波及到她身上,但她依然觉得自己露在衣外的脖子,甚至于脸上都被叮了几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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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绯(五)

    身上几处都传来酸酸痒痒的感觉,最难受的是——她没敢在皇帝跟前伸手去挠。

    这种感觉太难忍受了,她不用看伤口也知道肯定又被叮了几个包。她放眼望了望不远处站立的几人,见他们跟她一样也有这个困扰,但他们能轻微的伸出手去驱赶它们。

    又有几个蚊子在围绕着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几只受到惊吓飞走了。

    但下颚处却一阵痛痒,有只蚊子正在享用她的鲜血呢,她再加大幅度的摇了摇脖子,正享受晚餐的蚊子却不受侵扰,稳当当的叮在原处。

    她脸涨得通红,熟可忍熟不可忍,她用不是研墨的左手伸出来小幅度的轻摸疼痒的位置,果然,被她抓住了一只蚊子。

    然而——她忘记了在研墨时,她的左手是挽着右手的袖口的,她这左手一放,右手的袖子就这样潇潇洒洒的飘落在墨砚当中。

    她丝毫没有察觉,正在为捉到一只蚊子暗自高兴的时候,应耿天正提笔往砚中一添,在看到砚台中的布料时,愣住了。

    他抬头——看着董秀放置在下颚处还捏住蚊子的手,还有那憋红了的脸,董秀此刻刚回过神来就对上了他揶揄的眼神。

    应耿天示意她看向砚台,她随着他的目光一望,顿时血气更是往脖子冲,地上有个洞的话,她肯定毫不迟疑的钻进去。

    她都计不清今天范了多少次失误了,慌忙的将衣袖收回,袖口处还有两滴墨脱汁滴落在落叶当中。隐去——!

    应耿天难以琢磨的脸不怒反笑,他抬头看了看,见天色已晚,不知不觉已是傍晚时分了,见众人都面有难色,站立难安。

    他哑然失笑终于说了句众人企盼已久的话:“好了!摆驾回松书殿吧!”

    “是!”众人异口齐声的应着,喜滋滋的收拾一切的物品,又浩浩荡荡的打道回松书殿去了。

    到了晚膳时候,皇帝要在松书殿用膳,一班御膳房的侍女将摆放得精美如画的膳食一盘盘的端了上来,一一排列在皇帝身前。

    一批御膳房的太监来顶替了他们位置,接过侍奉皇帝用膳的差事。而他们一当紧差的则留下一半在旁伺候,另一半先去用膳,回来后再接班,董秀是可以先用膳的一批。

    董秀一行人行过礼后就退回了松书殿旁边一个阁楼里,阁楼里的一个厅堂,厅堂不小,一排排的木桌椅板凳排列着。

    他们来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在附近当差的太监正在食膳,还有不少人在排队打食。

    董秀随着众人身后,排队、打食、找座,到用完晚膳,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回到松书殿时,皇帝早已经用完膳,坐到书桌前了。

    董秀无语的用眼色跟小桂子打了招呼,小桂子向着根本没看这边的皇帝行了礼,轻捏着步子,走出了殿外。

第二十四章:私差(一)

    董秀立在小桂子站的位置,远远的望向皇帝,见他手上依然拿着奏本在看,皇帝好像有批阅不完的奏本、处理不完的国事。

    不过据她在这当差的几日来看,不是所有奏本都由皇帝亲自批阅。

    一些地方的奏本已经有上书房的大臣批阅过,而大臣不能决定之事就必须经皇帝亲阅,下决定。

    不过这些似乎都有一套严密的程序。董秀也只是猜测而已。

    君者:行王道者也!知人善用,勤政爱民已是明君的标尺。当朝帝王如此勤以政事,是一件很令人欣慰的事。

    应耿天批阅完手头上的一本奏本,写上了准奏两字,刚拿起印玺打算盖上红印。

    突然他心头某一处闪动。放下玉玺,他深思了一会,终于将奏本放在了一边。

    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他拿起旁边的茶水,喝上了一口。

    紧凑的眉心舒展了开来。

    董秀在他放下御笔的时候目光就紧随着他。看他将茶杯放了下来,她就上前将茶水添满。

    应耿天看着她动作,在她刚打算走下去的时候,他对着她淡淡的开口道:“小秀子,朕交你一件差事。”

    “是,皇上!”董秀连忙放下手上的茶具,两腿并齐,双肩收紧,立在他面前听旨。”你们都退出去吧!”应耿天对殿内的都摆摆手,其他人连忙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董秀一惊,是什么事需要屏退所有人。心里略略紧张。

    皇帝这才张口交待着:

    “你到御储阁去,那里储存着所有批阅过的奏折,你去将安庆这近几年来的奏本找出来。找着之后立刻拿给朕。”

    “是,皇上!”董秀回应着。心中却暗暗叫苦。

    她连御储阁在那里都一无所知,都不知道能不能完成任务。她连忙问皇帝:“皇上,是要找几年内的奏本呢?”

    “五年吧。”应耿天看着她,继续说道:“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让你去找什么,也不要让那里当差的人帮忙,你要自己找,知道了么?”

    “是,奴才尊旨!但是皇上”董秀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内心的忧虑提了出来:“御储阁的人给让奴才进去找么?”

    应耿天轻笑开来,冰出似的脸一瞬间被熔化开来,他拿起桌上一把扇子,交给她:“你将这个拿出来。整个皇宫你都能进出自如了。”

    “谢皇上!奴才这就去办。”

    董秀正要下跪行礼,应耿天右手小幅度的挥了一下,语气带着慵懒:“不用了,下去吧!”

    “是!”董秀听话的转身向外走,可走了两步。又想起了事情来回过身又问:

    “皇上,可要奴才将外面当差的叫进来伺候皇上!”

第二十五章:私差(二)

    “不用!”又已经拿起一本奏本的应耿天眼也没抬一下,嘴里就蹦出这两个字。

    董秀领旨,没敢再出声,转身往向殿外走了出去。

    出了大殿后,董秀一刻也没敢担误,辗转找到了御储阁,她将手上的纸扇打开,一副秀丽的山水图呈现在眼前。

    两个将她拦住的侍卫看见墨画右脚的图章,连忙让了开来,董秀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入了概王朝一切政务秘密的御储阁内。

    董秀走了进去,只见眼前有几张木桌,其中两张桌上各有一个身穿官衣的的官员坐在那里,一个无精打采的在打着瞌睡。

    另一个更夸张,已然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看来看管御储阁是一份相当清闲的职位。

    董秀走到在打瞌睡的人跟前,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那人反应倒快,立刻张大双目,身子坐正。

    两眼透露着精光,看到董秀一身的御前内侍服饰,立刻陪笑着道:“这位小公公,这回皇上要找什么?下官立即就去找。”

    “不用劳神大人了,小的自己进去找就行了。”董秀也客套的说道。

    她看看了里面一道紧锁的大门,跟着又问道:“奏本是不是全在这里面?劳烦大人开一开锁。”

    “这……,……,”这位官员面有难色的迎向她说着:“这是政机大阁,要找奏本都应有我们监门中郎来处理的,公公您是不能入内的。”

    董秀将手上的纸扇交给他,他疑惑的将其扇开,一看,大感惊讶,连忙走到旁边的那桌,推了推睡着了的官员,可惜那人睡得跟被烤熟的肥猪,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个监门中朗尴尬的向董秀笑了笑,无耐的从那人身上掏出一把金属钥匙,带着董秀走到大门前,将锁打开,让董秀进去。还嘱咐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他。

    董秀点了点头,将他归还的扇子收回袖兜中。这才走了进去。

    才刚踏进去,里面果然别有洞天,

    一看那一排排似乎没有尽头的架子,董秀就觉得头顶上似有上百只虫蜂在飞——嗡,嗡,嗡的作响。

    天————这么多的奏本,要她如何找。

    硬着发麻的头皮。她先视察了一下就近的几个架子。

    好半晌,她才找出奏本存放的规律性,这一列的奏本都是按时间顺序和来排列的,看来她得先找到前五年的奏本。

    她尽量往最里的方向走去,走了一半,她随手将其实一个木架上的下垂的锦布往上翻。

    露出了一列密麻麻的奏本,她扫了一眼,见一排光鲜封面的奏本里面有着一本奏本显得比其他的都旧一点点。似乎被无数人翻阅过。

    她就顺手将这本奏本拿了出来,翻开一看,写着元武五年,是三年前的奏本。要找五年前的还得往里翻。

    她正想将奏本合上,放回原处,却被一处吸引了眼光,她将奏本扇开———!

第二十六章:私差(三)

    董然新三个字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是她父亲的名字,在一串陌生名字当中,显得特别显眼。

    这是下令处罚一批官员的奏本,几十个名字赫然地写着,其中有几人她是有点熟悉的。奏本的下方,一个准字被朱红的墨笔勾勒出一个圈,就是这一笔,决定了她一家十多口的命运,也决定了她的命运。

    下面还有盖着一个印鉴,是的——就是她平时见到的放置于皇帝书桌上的那个玉印,只要他轻轻一盖就能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她在殿上当了几日的差,虽然被严肃的氛围弄得她小心翼翼的。但唯有在这一刻,在她看到了与自己切身相关的奏本,她才真正深刻认知到,她是在伺奉一位帝王,一个一国之君,一个能将人命玩弄已手掌上的当权者。

    那小小的一个红色印章在她的心上印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她合上奏折,将它放回了原位,努力的克制着不受控制而颤抖着双手,拉下锦布,将一这架的奏本回归到黑暗之中,就如她的心。

    木然的向前走着!

    是的,她还有任务在身,又拉开一个架子,慢慢的寻着她要找的奏折,夜静更深她的头脑却越是清醒。一个一个的木架寻找着。她的身旁已堆积了一叠被找出来的奏折。

    双手捧着走出来,天边已经泛着乳白之色,竟然已经清晨将至。

    拒绝了守卫的帮忙,好不容易回到了松书殿,皇帝已然到寝宫就寝了,听说还传了某个新秀美人伺候着。

    董秀可不敢打扰,将奏本放置于他书桌上显眼的地方,就回到内待院去了。

    也许是夜太静,亦或许是她实在太累,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梳洗都没有顾上,她就和衣躺在坑上睡着了。

    睡得太沉,她是被一阵强烈的摇晃给摇醒的,睁开眼睛,小海子依然摇着她的胳膊,口中急急的说着:

    “小秀子,小秀子,快醒子,皇上召你了。快!!快!!”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快字。

    连董秀睁开了眼睛他都没有留意到,就是一个劲的摇晃她。

    董秀连忙伸手阻止他,他晃得她头皮发麻。小海子见她已经醒来,住了手。

    董秀揉搓着眼睛,边揉边问道:“你说什么?”

    “皇上一早就找你了,要你立即过去。”

    董秀抬眼一看,娇阳才刚东升,还是早上时候,现在还是她休班的时候,她猜想自己才睡了不足两个时辰。只觉得身子发软,颈部以上都沉重无比。

    只觉得身子发软,颈部以上都沉重无比。

    实在不想起来,但这是天子宣召,是不得有丝毫怠慢的。她匆忙起过身,走到两步之遥的洗脸架上,向脸上泼了几下清水,脸一冻一冷,什么都清醒过来了。

    她回头,见小海子还忏在那里。

    她对他道:“小海子你出去一下吧,我换套衣服就过来。”

    小海子一听,开玩笑的以极为藐视的口气说道:“换个衣衫还要赶人,真矫情。”

    他话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听话的走出去了,还顺手给她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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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私差(四)

    习惯性的来到了松书殿,却被告知皇帝还在寝宫内,而后她又匆匆忙忙的赶到皇帝的寝宫。

    刚一踏进内室,鉴于上次的教训,她不敢随便望向龙榻上。她低垂着头颅,目不斜视的盯着眼前不到一丈的地面。

    还没找着皇帝所在的位置,董秀就跪在地上行礼了并恭敬的说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嗯!”皇帝懒散的语调从右边传过来,虽然只一个单音,她就已经辨别着了方向,连忙向右边转了解转身子,继续跪在皇帝正面。

    “请问皇上有什么要吩咐奴才的?”董秀,双手参地,问道。

    好一会儿,前面没有任何回应,董秀觉得很是的疑惑,难道皇上根本没睡醒?

    “小秀子——你难道要朕对着你的头顶说话么?”再次响起的那从容的语调,否决了她的猜想。她一听,连忙将头抬起来。

    前眼没有她想像的旖旎景象,宽大的床榻上被单虽然凌乱,但却空无一人,想来昨夜伺寝的妃子早已经离开了。

    而皇帝此刻正坐在地上的毛毯子上,背靠着床沿,他神情懒慵,披散的长发挂在肩上,董秀第一次见着他没有盘髻的样子。比起平日的装扮,庄严没有少一毫一分,却偏生多出一分俊逸飘然。

    此刻他将外衣随便的披挂在身上,露出了大半个胸堂。更添几分桀骜。看他这样子肯定是一醒来就召见她了,董秀轻微的低了下头号,不敢直视他的那坦露的胸堂。

    堂下的人不自在了,然而上座的人却丝毫不在意,他拿起旁边的一本奏本,见她低下头,他轻咳了一声。董秀连忙抬起头来,眼睛直视着他的脸部以上。

    他将手上的奏本在她眼前晃了晃,董秀这才注意到原来他是一早就在看自己翻出来的奏本。

    “朕让你找着这个之后立刻拿过来,你怎么放在松书殿就跑了?”他问道。他的这句话虽然是责问,却语气平淡,没有责备的意思。

    虽然如此,但董秀依然害怕万分,怕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她连忙辨解道:“皇上恕罪,小人昨天找着奏本后,已经夜深,不敢打扰到皇上休息,这才自作主张放在了松书殿。”

    回答的同时,想起了那奏本中的一个印章,想起了那皇权的威力,一时间她的双手竟然抖擞起来,无法歇止。原来她董秀也是贪生怕死之人。

    应耿天紧盯着她,她这样害怕的反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前她几次在他面前犯下了惊驾之罪,那也是死罪难逃的,也不见她如此惊惶,这只一夜之隔,怎么就变化如此之大。

    他压下心中轻微的不快之感,奴才即是奴才,又岂能在奴才身上看到什么高风亮节。她现在这样才是奴才应有的反应不是么。

    他叹惜,过了一会,才说道:“朕没怪罪于你,你平身吧!”

第二十八章:私差(五)

    董秀听话的站立起来,与他对视良久,心才慢慢的平复下来。不能再想了,她对自己暗道,只会越想越害怕。

    “听着”应耿天说道:“一会出去后,你给自己准备几套外出的衣服,然后两个时辰后到我这儿来。”

    董秀听到他吩咐,不得其解的望着他。

    他解释道:“到时你同我一同到宫外去一趟。”

    宫外?——董秀一听,心中暗喜,她以为她这辈子都得老死在这宫墙之内,想不到还有出宫的一天。

    没敢追问,她连忙回道:“奴才遵命,这就去办。”说完她就往外走去。

    “慢着!”皇帝出声,她又连忙停下来,转回身望着他,等候他的吩咐……

    应耿天拉了拉衣襟对她道:“朕要上早朝了,你吩咐外面的奴才进来为朕更衣。”

    “是皇上!”董秀行了行礼,转身就往外走去。

    刚步出皇上的寝宫,就有一个正当差的太监上前追究问她道:“小秀子,皇上可有意起梳洗?”作为伺服主子的奴才,有时要攥透主子的心意,多方打听这是首要的。

    董秀也明白这个道理,她礼貌的答道:“皇上正有此意,公公可以进去伺候了。”

    “呵!”小太监大喜,半个时辰前他进去时还被皇止给轰了出来,正担忧要不要进去看看,小秀子这一出来正好解了他的困扰。

    他连忙向董秀道谢,董秀忙罢罢手表示不用言谢,就加快了脚步出了外室。

    当她正在头痛到那儿去弄几套外出的衣物时,手肘突然被人拉住,她回头一看,见到来人松了口气,“李公公!”她喊了一声,正要变腰行礼。

    李小英摆了摆手制止了她,示意她跟着他行走,她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来到了一个四处不见人影的无人死落,李小英这才停下来。追问她道:“皇上刚刚召见你是为何事啊?”

    “回公公,皇上要奴才跟驾一道出宫去,但去办什么事奴才就不知道了。”

    “哦,出宫。”李小英一听,表情严肃,他在心中思量了半晌,似科打定了主意。

    他对董秀说:“这样,秀儿,你听我说。”

    董秀对着他点了点头。

    李小英继续道:“之前你调过来殿前的时候,我们向上头,禀报了说你已然病逝的,这样安排是对一个宫女失踪的最好解决方法。

    现在你在秀娥宫的婢籍已经被销毁了,将来你即使不用再装扮成小秀子,也是不能再回到秀娥宫去。”

    “那我怎么办?”董秀一惊。

    你先不要担心,李小英见她反应过大,连忙出声安慰她说道:

    “现在正是大好的机会,宫中已经没有董秀你这一号人物了。你想一想,这次皇上要带你出宫去,不正是机会么。”

第二十九章:微服(一)

    “什么机会?”董秀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

    “丫头,你怎么还不明白,还要我说的这么直白。”李小英叹气,继续说着:

    “你只要到了宫外,在外头找着个机会,逃出去就行了,皇上肯定不会费心去找你这样一个奴才的,这样你就可以做回一个普通的人,不用回宫中啦,你说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董秀听了一愣,就这么简单么,自己原以为要在宫中结束一辈子的命运,就这么简单的就能结束了?就这样就可以离开了?

    李小英见她呆若木鸡,推了推她。

    “知道了没有?”李小英追问她,见她点了点头,似是会过意来了,李小英这才转过身要离开。

    这时董秀唤了他一声:“李公公。”

    他回头:“还有什么事啊?”

    “这——”董秀为难的道:“皇上让我准备几套外出的衣物,您知道在那里能拿到么?”

    “哦,这是小事,我帮你准备吧。一会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董秀连忙向他道谢,李小英没再搭理她,背过身就向前走。

    李小英他心里却不似外在表现的那样温和慈爱,他打着的是另外一个主意,这回你要是能逃得过去就算是拾回了一条命,要是逃不过也是命中定数,没得怨!

    他为了这个小女孩也费心了不少,始终这么一个意外放在皇帝身边那是放了一个祸根啊,令他时常想起也是心中打滚。

    所以他心中早早就计量好了,本来他就打算等皇上对她已经漠视时,找机会将她处理掉,自己心中也少了条刺。

    不过既然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就让她逃出去吧,有此事情他也不想做绝了,也算为自己积返一点点阴德。

    虽然他并不相信这东西,想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但也不能怪他太心狠手辣,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必定不能太过仁慈。他初来这儿的时候也是个善良的小伙,但再白的纸掉进油缸也会变黑的。

    ——————————————————————

    日照当空,一辆马车从皇宫内一路向宫门飞驰,向行宫道就如行走在松林大道上一样,真是一路的通行无阻,转眼马车就出了宫门,消失在宫外的茫茫人海当中。

    马车吱嗑吱嗑的向前行驶着,碰着了一坑洼,车身向上一颠簸,安静的坐在车内一角的董秀被颠得屁股都离开了马车了,向上腾了一下,才又撞回原位。

    神智猛得被拉醒过来,董秀一惊,连忙张开眼睛看着正座的位置,见侧卧在车内的皇帝正紧闭着双目,她才松了口气。昨夜一整天都没有怎么休息,她实在是太困倦了,坐着坐着竟然睡着了。

    她转过头轻轻地撂起一旁的垂帘,外面是一排排林木入目,青的,绿的,红的,相映交替从眼前穿过。

第三十章:微服(二)

    董秀强撑着眼皮,盯着外面的景色,以达到清醒的效果。刚开始的时候这还是有作用的。可慢慢的,不到一刻钟,走马观花的树木变成的最有功效的催眠药。

    她终于又闭上又目,沦陷于深深的黑暗当中。

    丝毫不知道在她对面双眼紧合的人根本没有睡着,只是闭目养神片刻。

    在她再次睡着没多久,那人已经睁开双目,直视她的睡颜,眯着双眼看着她的脸部随着马车的行驶轻微的晃动,他有趣的轻抽嘴角,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真切。

    天空一层薄云淡淡散去,天空豁然开朗,马车马不停蹄的在野外奔驰而去,慢慢形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野林小道间。

    鸟啼虫叫阵阵,却丝毫不觉得有吵闹,董秀睁开双目,入眼帘的是块暗蓝的布,在离她双眼不到一丈的开外。眨了眨干涩的双眼,良久,董秀才想起自己是已经跟着皇上出宫去了,现在是在宫外而不是依然在皇墙之内。

    但皇上依然在身旁,意识到这一点她突然一惊,连忙翻身坐了起来。

    眼睛向前流转一圈,马车内只有自己一人,听着耳边一阵阵的鸟语声,感觉马车的车身也不再颠簸,应该是停在某一处了。

    暗自骂了自己一句,说不睡不睡,竟然堂而皇之在皇上跟前的躺着睡下了,要是被怪罪下来还不知怎么应对。刚要起身,身上却掉下来一块锦布,董秀拿起来一看,丝被柔软之至,她很是疑惑,会是谁给她盖上的?

    ——皇上?

    想想她也觉得不太可能,这个想法太荒谬了,皇帝可是连往他自己龙身上盖被子的功夫都没有,又怎么会给她一个奴才盖被子。

    她叹了一声气,觉得自己有时真是异想天开。

    将锦被整齐的折叠好,放在一角之后,她才轻轻的挑起车门的垂帘,向外望去。

    马车是停在一个草地上,两旁都有大树环绕,挡住了强烈的阳光,形成了一个大大的阴地。

    而十步开外,坐着两名男子,在闲聊着,见她撩开垂帘,两人都齐刷刷的向她望过来。

    董秀不好意思的冲他们一笑,不过这笑得有些勉强,尴尬的成分居多,这就令她的表情显得有点儿皮笑肉不笑。

    她移动出了帘外,坐在马车的横手上,正想下车,车身竟然有她大半个身子些高。

    她一咬牙,纵身从车上跳了下来。一个踩地不稳,整个屁股都坐在了草地上,幸好她忍耐着没哼出声音,可她一抬头正要起身,却见着马车下面竟然有一张用来垫脚的木凳。

    这个蠢脑袋,她暗骂自己一句,刚刚就应该看看地下,有东西垫脚,原本是可以优雅的下车的,即使不优雅也不至跌得这么难看,这么丢脸。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6-8 20:42
第三十一章:微服(三)

    可她明白现在不是丢不丢脸的问题,她爬起身来。

    转身走了两步,对着坐在右边的男子下跪行礼,并请罪道:“奴才该死,请皇上降罪。”

    应耿天眼角一跳,似恼非恼的问:“你怎么就死罪了?”

    董秀一下子答上不来,一般做奴才的稍有丁点儿犯错,都会这样请罪,感觉就像是平时说抱歉一样平常,一般主子会骂上两句,或许冷眼看一下,但很少会像皇帝这样问的。

    所以她都不知道如何应答他,正犹豫间,坐在皇帝身边的男子豪爽的笑了起来。

    听闻他那张狂的笑容,董秀无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她在宫中只见过他两回,知道他是姓高的总管侍卫,脸长得方方正正的,长得普通坐在皇帝身边便是逊色不少,但也算长得端正,有种武夫的英勇气质。

    宫中的奴才对他都非常敬重,但他虽然是侍卫总管,却很少出现在宫中当差,令董秀意外的是这次出宫却是他当的马夫。

    他笑的声大无比,直至旁边的皇帝皱了皱眉头,他才收敛起笑声,并开口给董秀解围说道:

    “这里不是宫内,主子不会太计较繁琐礼节。”说完后他还转身,为了确定似的向皇帝问道:“是吧?爷?”

    皇帝却没有回答他,只对着董秀下命道:“你到溪边去打些水上来。”

    “奴才遵命!”董秀回他话,但一想,又为难的说道:“这溪在那里有————?”

    皇帝却没再理会她,高侍卫见状,好心的提醒她道:“你走下这个草坡,那排大树后面就有条小溪了。”

    “是,是——!”董秀唯唯诺诺的答道,并寻着一装水的容器就往男子所指的方向寻去。

    待她走远了,两男子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爷,这小奴才倒也挺有趣的,怎么我以前在宫中没见着他?”高誉感兴趣的问道。

    “你以后就会见着了。”应耿天回他一个无棱两可的回答。

    高誉自感没趣的连忙换了个话题,转而的问起这次出行的任务,应耿天却是挺耐心的对他一一的交待。

    这儿的确是个好地方,董秀一走出小树林就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鸡蛋大的石头一颗颗的辅垫在地上,虽杂乱,即在无规则当中显出了自然的章规。

    长长的小溪,溪水清澈无比,溪里面的石头在流动的清水中似乎在晃动着,潺潺的流水声非常动听。

    董秀脱下了布鞋与白袜,赤着双脚,踏进上了石粒,卵子似的石块光滑无比,双足所触之处皆一阵透凉入心脾。

    董秀放下手中的器皿,伸手捞一瓢清水,痛快的洗了一把脸。

    却见着一群细小的鱼儿向她游过来。她轻轻的将手放于水中,这些细小的鱼儿竟然丝毫不害怕,轻轻的嚼着她的双手.

第三十二章:微服(四)

    感觉虽然既酸又痒,但看着鱼儿在自己手中穿梭,有趣之极!

    她率性坐在一旁的一块平滑高石当中,将又脚也泡于水中,不一会儿,她的又脚也成了鱼儿的天国,一口一口的嚼着她的脚趾头。

    她盯着鱼儿一尾一尾的观察着,这么不怕生的鱼她倒是头一次见着。

    “你倒是会自得其乐啊?”一个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董秀回头一看,连忙将双脚收回,不好意思的点头行礼:叫道:“高大人!”

    高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爷见你这么久没回来,让我来看一下,以为你被什么野兽叨了去,不想竟然在这里玩耍起来了。”

    董秀一惊,自己玩得开心竟然忘记了来这儿的任务了,她连忙回他道:“奴才这就打水回去。”

    “这倒也不急。”高誉走到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也将双手放置于溪中,一下子,小鱼就向那又手游将过来。

    “你倒挺会享受的!”高誉微笑着说道。

    “什么?”董秀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你知道这些鱼叫什么名字么?”

    董秀摇了摇头。

    他一笑,解释道:“这些鱼又称为医鱼,宫中也养了些这样的鱼儿,如果这样被它轻嚼,这些鱼的唾沫可以医治皮肤病痛的。”

    “真的么?”董秀觉得新奇之极,又好奇的将手伸进溪中,鱼儿见着了又高兴的围了上来:“高大人认识的东西还不少。”

    “这儿是宫外,你就别高大人高大人的叫了,就称我为高大哥吧。”高誉豪爽的说道。

    “这样行么?”董秀想想觉得有点不妥。

    “就这样喊吧。”他说道,跟着又嘱咐她道:“还有,皇上这次是微服私巡,你也不能叫他皇上。”

    “那我能叫什么?”董秀更加疑惑了。

    “就跟着我喊啊,叫爷或者主子都行。”

    “皇上允许吗?我这样叫皇上不会生气吧?”她口气带着一丝不确定。

    “你不那样叫皇上才生气。”高誉将手收了回来,在衣裳上轻拭了下,董秀看着他动作,这高大人一看就是不拘小节之人。

    “好了,回去吧,再不回去皇上就真要动怒了。”

    “是!”董秀连忙也将手收回来,突然想起什么,对着高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一丝光线落在她的脸上,她这一笑,正如一朵春花开在脸上,无比的灿烂,高誉见着了,心中竟微微一动。他连忙定定心情压下这悸动,就听见她说:

    “我得先将鞋子穿起来。”说着就见她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布来,去拭擦脚上的水珠。

    高誉随着她的动作看着她的双脚,那双脚似白玉般透着红润的肤色,竟然是无比的好看。再看看她的双手,也是玉洁冰清秀长绢丽。

第三十三章:微服(五)

    一个小太监竟然拥有如此漂亮的手脚,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你肯定是很小就做了太监了吧?”他问道,董秀闻言疑惑的望着他,不知他何出此言。

    “不然你这双脚怎么长得跟个娘们似的。”他此语一出,董秀大惊,连忙将双脚藏匿在他看不到的方向,脸一下子红得像个熟透了的桃子。

    她竟然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女子的身份,怎么可以让男子见着自己的脚裸,想着想着一时间她竟抬不起头来。

    高誉见她动作如此扭扭拧拧,心中一种奇怪的感觉升起。误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即使是太监也不会喜欢被人说成个娘们吧,他竟也不好意思起来。

    连忙抛下一句:“我先回去了,你尽快回来吧,不要让皇上久等了。”

    “嗯!”董秀的这一应是从喉缝里出来的,也不管高誉有无听见。

    等高誉走远了,她才匆匆的擦干净双脚,穿好鞋袜。然后打了满满一容器的水,往来的方向赶回去。行色匆匆之间,那里还有刚才的闲情逸致的情怀。

    回到马车跟前,皇帝正平躺在茵茵的草地上,双手轻枕在脑后,而高大人却不知所踪。

    董秀走至皇帝跟前,俯身看着他,见他双目紧闭着休闲的养息。不敢惊扰,退回到马一旁,将器皿放在车上的一角,百无聊赖之间,唯有观赏着一旁的景物。

    秋蝉的啼叫声在似科在山坳当中谱一首绝听!

    率性坐于草地上,旁边的黑马伸出长长的脖子向她靠近,将那马嘴向着她,那嘴里的嫩叶都在她眼前一清二楚的,马称似乎要挑逗她似的张着大大的嘴巴嚼草,引得她咯咯的大笑。

    朗朗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应耿天眯起双眼盯着声源,看着她似童孩似的展开笑靥,不知不觉间竟然心情大好,不自觉的珉起双唇。

    良久,微笑才从他的唇边隐去,“喂!”他叫了一声。

    随着他的叫唤,董秀的笑容也隐了开去,转后望向他,大大的眼睛睁着:“是!”她回应他一个单音。

    “水呢?”

    “哦——哦——在这里!”董秀连忙起来,将马车上的水捧起来拿到他跟前了。

    应耿天瞪了她一眼,说道:“给我干什么,喂马的。”

    “吓?——”董秀一愣,见皇帝已经又闭上双眼,并且将头偏向另一个方向,摆明了懒得再搭理她。

    悻悻的将水捧回黑马的旁边,看着那闪亮的瓢水,原来是喂马用的。

    她将水捧在怀里,来到马儿面前,马儿一见水就将嘴马伸到她跟前,就着盘子吸喝着水。

    董秀看着精致的盛水盘,早知道是喂马用的就拿个瓦盘行了,这么好的盘子用来喂马实在太是暴殄天物。

第三十四章:微服(六)

    正想着,马儿一个哈欠,吸起的水往她胸前喷将过来,弄湿了她胸前的衣物.

    她连忙空出一只手来擦拭,马儿似乎已经渴饱了水,只对着她喷气。

    她气愤的对着马儿气愤的弄了个鬼脸,拍着胸口回到马车门前——真是倒霉,不过她也对自己相当的无耐,竟然对着一个牲口斤斤计较。

    高誉回来的时候捧着一大兜野果,见皇帝躺在草地上休息,他也没那胆量过去打扰,从兜里的挑出一只好看的果子,就走到董秀身旁边,与她并排坐下。

    “呶——”高誉将手上的果子递到她跟前,她伸手接过来,没有立即就放进口里,她审视了半晌,见果子色润光滑无比,青青的绿绿的。

    “这是什么果啊?”还真从来未见过这种果子,她好奇的问。

    他也看着那果子,回答她道:“我也不知道。”

    她一愣,还以为他对这种果子很熟呢,不知道还摘回来吃?疑问的同时她已经问了出来了:“那这个真能吃么?”

    “能不能吃,你不是得先试一试么,你不试过我怎么敢给主子吃。”

    没想到他竟然这样说,刚刚还挺感激他拿果子给她吃的,敢情是要拿她试毒。

    她气恼之极,不是恼他的用意不良,而是气自己没有自知之明,奴才就是奴才,又会有那个人会把她当人平等来对待,是自己太过没有想法罢了。

    将果子放进口中,大口的啃了一口,还特意吃出大大的响声来,将果汁吞进喉间,心中虽然有些许顾忌,但依然觉得喉间清爽甜美无比。

    不到一刻钟,她就已经将水果解决掉了,用袖口轻擦唇边,对着身旁的人说道:“看吧,没有毒,你可以吃了。”

    本来就微笑着看她吃下果子的男子,一听她如是说,一时间难以抑制的大笑起来。

    但他又怕吵到不远处躺着的人,没敢大声笑出,他用双手压住胸膛,笑声闷闷的从他心口传出来。

    董秀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高誉停止了笑声,看着她气恼的脸,说:

    “你还以为我真的拿你试毒啊?这种果子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名堂,不过以前吃过不少次了,是不是很甜?”

    董秀听他这么一说,双唇抿得紧紧的没有答他的话,敢情他是拿她开玩笑,寻开心。

    他也不介意她没理睬自己,继续问道:“那你还真敢吃?不怕被毒死啊?”

    她轻咬了一下下唇,语气平淡的叙述着:“奴才就是奴才,即使怕死,主子的命令还是不敢不从。”

    高誉见她语调一时变得这么严肃,虽然也没觉得自己那里做错,却再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

    两人静静的坐在那里,良久,高誉轻声对她道:“你现在也躺下休息一下吧,不然一会赶路,有得你受苦。”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6-8 20:43
第三十五章:微服(七)

    “我不用,刚刚才睡过。”她喃喃的说道。

    “那着随你了。”

    董秀轻轻地从脚下摘下一片草叶子,在手中把玩着:“这个,高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起程啊?”她提出疑问。

    “这就要看皇上心情了,皇上说什么时候起程就什么时候。”

    “哦!”她想想也是,侧目望向那以地为床天为被的皇帝,看他睡得这么沉,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起程呢。

    “你刚刚叫我什么?”

    高誉一问,她回过神来,看着他。

    高誉再次叮嘱她:“记住,别再叫我大人,更别叫主子皇上,搞不好要惹大祸的。”

    她倒没想到这么严重,点点头回他道:“知道了,我记住了。”

    最后,董秀还是在百无聊赖当中,睡着了。

    那轻抚脸孔的微风,及碎碎作响的树叶拍打声,还有那秋蝉的啼音,都是最有魔力的催眠曲。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亥时将至,宾至客栈的店小二已经将店里里外外都打扫过一遍,十多桌的凳子都全部倒置放在桌面上。

    掌柜的正趴在柜台梦周公去了,店门外两边挂着的灯笼泛着微弱的光线,里面的火苗随着微笑轻微的晃动着。

    外面街道上偶尔走过一两个人,也是行迹匆匆,显得冷冷清清的。

    哼着小调子,将抹布搭在肩膀上,店小二走进了内堂。

    就在这个时候,店内进来了一高一矮两个人,两人进店后眼光就围绕着店内绕了一圈。

    见柜台只一个人在那里趴睡,矮个子遵循高个的示意,向柜台走过去。

    “老板!”她唤道:

    没有动静!

    “老板!”她将音量提高一点。

    依旧没有动静!

    她唯有伸出左手推了推那人的肩膀。

    掌柜的睡梦被扰,不满的动了动脑袋,口中传出一声呢喃,好一会儿,才将前抬起来。

    只这一会儿,他已经完全清醒了,有客人了,眯着双眼一看:“哎哟、姑娘,您这是要住店吧?”

    董秀一惊,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然后连忙回头带着不满的语气道:“什么姑娘,你看清楚。”

    掌柜的将她上下打量一翻,见她身着长袍马褂,头发以竹簪束起,的确是一身男子的装扮。

    然而她站立在那——虽娇小却不单薄身板儿、如凝脂的皮肤、那双美目,及身上那股不同于男子的兰麝香味,都在在向人宣告着她是女儿身的事实。

    掌柜对自己多年的阅人经验还是很有信心的,他觉得自己绝对是不会错认的,定是那家的千金调皮性起,侨装起男子到这儿玩耍来了。

第三十六章:伺候(一)

    他也不识穿,陪笑道:“是,是,小的眼拙,请问公子哥是要住宿么?”

    “是啊,有房间么?”董秀问

    “有,有”掌柜的连忙介绍:“我们这儿的房间,有分好几等的,上等,中等,和下等,不过都干净无比,请问您是要住什么房?”

    董秀愣了一下,想不到住客栈还这么多讲究,这她可拿不得主,求救的望向身后的人。

    掌柜这才留意到她身后还有一男子,只见他穿着一身月牙色的衣服,衣服上还用青丝绣着华丽的图案,那衣服的质地更是少有的名贵。

    只这一眼,他就知道本店又来了一个大富大贵的客人。丝毫不敢怠慢,他笑脸迎了上去。

    还未来得及说话,男子就抛下话来:“上好的房间,再备些酒菜来。”

    “是,是!”掌柜应道:

    “那房间是一备一间还是两间?”

    他这一问是有原因的,如果那姑娘是男子,他就可以肯定他们是主仆的关系。

    然而她是女子,说是夫妻嘛,看两人穿截的差别如此大,(不是说女的穿得差,但跟男的比,那是上不了档次了。)所以说肯定不是夫妻,这么一来,掌柜的倒一时猜测不出两人的关系。

    “两间!”男子惜字如金,只说了两个字。

    “是,是,这就给您准备!”掌柜连忙响应,并对着内堂喊道:“阿顺,带客人到西厢的房间去。”

    “嗯,来了!”小二一听掌柜的呼唤,扯着大嗓子在里面应着,不到一会儿,就走出来了,伸手躬腰的给他们俩人引路,并一路对着他们俩陪笑着道:

    “两位爷,那西厢房是我们最好的房间了,外地来的官员都曾经来这儿住宿过,那儿刚好有两间上好的房间是相连的,爷就住那两间怎么样?”

    见皇帝面无表情的样子,董秀从那表情上自定义为他没有意见,董秀连忙点了点头代为同意。

    见着舒服的床榻,应耿天就瘫躺上去,伸展着手脚。双脚垂在床沿外面。

    董秀连忙上前为他脱下双鞋。

    “去弄些热水来!”命令的口气从头顶传来。

    “是”她连头都没抬起,将鞋放置在一旁,转身就打算去找伙计打热水。

    店里的伙计很婉惜的告诉,这个时辰店里已经不提供热水了,实在要用的话,请她自己去烧,并热心的将她引至烧水的炉灶旁。

    董秀无耐之极,她坐了一天的马车,颠颠簸簸的,骨头像散架似的,真想好好睡一觉。

    不过天不如人愿,她唯有从旁边的井口中打起水,架起木柴。

    先用稻草点着,慢慢的烧着木柴,稻草灭了,木柴已经点着了零星火种,她轻轻的往灶里吹气。

    好一会儿,火烧得旺了起来,往后只需偶尔往灶里加木柴就行了。

第三十七章:伺候(二)

    董秀避开少量窜出的烟,轻靠在一边,看着火种在灶内跳动,她偶尔伸手,专挑大块大块的木头送往灶里,不知不觉打了一个盹。

    灶里的热气感觉很暖和、很舒服,睡得正甜之际,感觉被告东西轻擢了下后颈,打了个激凌。

    一下清醒过来,回头,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身后,黄色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有点儿吓人。

    “弄来水怎么这么长时间?”来人非常不满,她害他到处找他。

    董秀连忙站起来,脸正对着他,语气带着一丝模糊:“回主子,店里这个时候不提供热水的,奴才现在正在烧水,您请先回去睡一会,烧好我叫您。”

    男子脸部虽然没什么变化,但语气却非常不满:“洗都没洗怎么睡,你快点。”

    “那您先回去坐一回吧,这里油烟大,您不适合在这儿呆久!”董秀向着那没有表情的脸陪笑着,并躬了下腰身。

    他轻挥衣袖,面露不欢:“什么捞子店,连热水都没有。”

    往外走了两步,还未踏出门槛儿又回身说道:“烧多点水,这点儿不够我洗。”

    “是,奴才知道了。”董秀在他身后唯唯诺诺,目送他走远,心想又要快又要多,将当奴才的当成神人了。

    董秀足足烧了三锅的热水,再倒进几桶的深井水,才将大大的浴盆装满七成,而又水温刚好。

    她回到房中,一看,刚刚还说不洗不能睡的人现在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倒让董秀左右为难了,要是叫醒他嘛,他那难以捉摸的性情,一旦怪罪下来,受罪的只有自己。但是不叫醒他嘛,也难保他明天醒来,不会发怒。

    在犹豫不决间,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烧的热水,再耽搁下去就成凉水了。

    再说了有句话说得好‘早死早超生’要面对的事情还是早点面对。想到这里,董秀就踱步上前。

    皇帝是趴着睡的,背向上,脸朝下。董秀靠近着他,见他的脸微向外侧,微张着嘴巴,身子随着呼吸轻轻的波动,睡得相当的沉。

    他平时冷漠踞傲的脸柔和不少,看到这样的他,董秀觉得皇帝其实跟常人也没什么不同之处。

    但深入一想,似乎也不尽然的相同,他虽生有跟常人一样的身型体格,有着常人一样的吃和睡的需要,但却天付神权,能掌控着其他的人类,这就是天子与常人最大的不同之处了。

    没敢忘记宫中礼节,董秀跪拜在地上叩首:“奴才请皇上起驾沐浴!”

    她虽然有刻意压低声量,但床榻上的应该能听得见才是,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证明他肯定是睡得很深,打搅他这么沉的睡梦,董秀都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了。

    董秀踌躇了一下,站起来,神气凝重的伸手推了推他的膀臂:“皇上,皇上——”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6-8 20:43

第三十八章:伺候(三)

    连续叫了四五声,皇帝才喃喃的应了一声。但他那一声真是一个单音字,连眼睛都没有动一下,更别提能起来了。

    横起心来,董秀就像以前叫同龄的玩伴似的,轻轻的抻手,抵住他的鼻子,杜住他的呼吸。

    她知道这一招对于懒床的人最有效,果然,皇帝在下一刻主睁开了眼睛。

    董秀在他只是动了下眼皮,尚未睁开眼睛的一刻已经将手移开了,时间拿捏得非常精准。皇帝还以为是自己醒来的,睁着干涩的的双眼,他迷蒙的看着她。

    董秀闪了一神,回过神来,连忙跪拜下去,重复了刚才说过的话:“奴才请皇上起驾沐浴!”

    许是一天的周车劳顿,皇帝实在是不习惯这种奔波。

    他清醒过后,揉搓了下自己的脖子,一声也不响,安静的在董秀的引领下来到了专设的浴房里。

    屋内的大浴盆里,向外冒着热气,整个屋子暖和无比。

    董秀带他进内后,就复了复身,往外走去。

    “回来!”干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里还有刚刚睡醒时那迷糊的神情半点。

    董秀回头,神情不解的望着他,等候他的吩咐。

    “你这是要去那里啊?”他语气平淡。

    “奴才出去,好让皇上在些沐浴啊。”她仰首看着他,眨了下眼睛。

    他一听,双眼眯成一条缝,充满危险的味道:“这里只你我两人,你出去了,谁伺候朕沐浴?”

    如被电击了下,董秀全身僵硬,她竟然忘记了皇帝沐浴什么时候自己动手过,以前都有一群人围住的。

    她心中焦虑万分,一下子不知如何应对是好。

    见她不出声,应耿天冷哼一声,非常不满:“看来内待要整顿一翻了,一个奴才竟然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

    此话一出,董秀大惊,他随口说的这一整顿,到时不知会波及多少人,出多少祸事。

    顾不上地面的潮湿,她连忙跪下请罪:“奴才该死,宫中内待规条都非常严格,是奴才出了宫一时忘形,忘记了宫中规矩。”

    说完后,她俯首向地面靠拢了一下,再求饶的望着他,不敢再作声。

    皇帝也没有出声,只是将两只手平行伸起。

    只一瞬间,董秀会意过来,连忙靠到他身边去,抖着手,来到他的腰间。

    先将缠在腰间的玉饰拿下来,她将手放在那玉坠的另一头号,跟那个结斗争了好一会儿,才将它解将下来。

    不知是屋内的热度还是她紧张过度,只解下一个玉坠,她的额头已经渗出一丝细汗了,将玉坠放置在一旁,她犹豫着伸身他的腰带。

    一股热气从头顶喷将而来:“动作快点。”虽然是摧促,却是命令的语气。

第三十九章:伺候(四)

    “是!”从她喉咙哼出来的声音,犹如苍蝇飞过般轻飘飘的。董秀不敢再犹豫,先将腰带解开,然后是外袍子,再然后是里衣。

    动作虽然算不上利落,但已经比先前好多了,她将他里衣脱下的时候,眼光只盯梢在他膀臂的位置,不敢往别外张望。

    虽然如此她的一张脸连同脖子都涨得通红无比,幸好是在夜晚时候,微弱的灯光成了最好的掩饰物。

    皇帝踏进浴盆,她依然无法松气,手里拿着皇帝的衣物,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愣愣的站在原地。

    坐在浴盆里,全身泡在水里,热气一下包围在肩头以下的身子,应耿天舒服的叹了口气,回头见董秀愣头愣脑呆立在原位。

    “愣在那里干什么?将衣物放下过来给我擦背。”

    “嗯?哦,是——”连应了三声,前两声回应只是条件反射,只有最后的那声才算是明白的意思。

    她连忙找着一个挂衣的屏风,将衣服整齐的放好,迫不得已的走过来,她找了个相对安全的位置——他的身后。

    接过他丢过来的浴巾,她轻轻的在他后背擦着,应耿天闭上双眼,享受着,没多久,感觉被擦的位置一直在脖颈的部位,皱起了眉头,他眼都没抬起,就非常不快的说道:

    “你怎么擦来擦去都在一个地方?动作利落点。”

    感觉到他的语气的不欢和不耐,董秀连忙应声,并伸手在他整个背后擦洗着,力度也加重了一点。

    应耿天这才满意的伸伸脖子,整个身子都松懈下来,享受着。

    可没多久,嘲讽的声音又从他口中传过来:“你洗澡就只洗身后么?”

    董秀一闻,微窘,好一会儿,她才将在他后背游转的手,移到他的胸来,一下、两下。这虽然是在服侍主子洗澡,但对于自小从受的教条的束缚,男女受受不亲的言条令她非常不自在,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

    她忽然将手一松,大惊一声:

    “哎呀,我还在烧水呢,皇上你先自己洗,我去看一下火。”

    说完后,她觉得理由不够充足又为了一句:“要不然水要烧干了的话,会走水,很危险的。”

    话刚说完,不待皇帝出声,她已经‘嗖’的一声,没了人影。

    皇帝看着漂浮的浴巾,皱紧眉头,这样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去睡个好觉。

    终于,他伸出手,将浴巾拿了起来,这也许是他出世以来唯一的一次——自己动手沐浴了。

    逃将出来的董秀在浴房外喘着气,她偷偷的通过窗台的小孔向里望去,见皇帝似乎没有发怒,不过她的心还吊在半空。

    幸好自己想到这个法子才能走出来,但一想到未来几日肯定会重复今日之事,她头痛无比。看来要尽快找机会逃出去,只有这样不用终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第四十章:伺候(五)

    回到灶房,她特意将已经热了的水放掉,重新往锅里加冷水,虽然自己都觉得浪费柴火,不过没办法,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的消耗时辰。

    果然,当她踌躇抬着桶水去给皇帝加水的时候,他已然洗好了,并且连衣裳都自己换上了。

    他看到她回来,仅只皱了下眉头,一语都不发的越过她跨过门槛走了出去。

    董秀连忙将装着满满一桶热水的木桶随地放下,快步的也追了上去,找了个相当安全的距离——相隔着三四步之遥紧跟在他后头。

    两人进了屋,皇帝似乎没有要歇息的意思,在圆桌旁的凳子上安静的坐着,董秀唯有立在他身边,风从大门方向吹过来,一阵寒意袭来,董秀赶快回去将大门掩上。

    看见皇帝依然坐着,她想了一下,还是选择开口:“皇上,还不就寝么?”

    “我先坐一下,你去给我重新换些干净被褥!”他吩咐。

    董秀愣了一下,不解的说:“这些就是干净的被褥啊,皇上您刚刚不是还在上面睡了一会么?”

    “刚才我沐浴了么?被子都是我洗之前的汗味,你说干净不干净?”说这话的同时他皱着眉心,眯起双眼,这是他要动怒的征兆。

    董秀暗恼自己没有想到些一层,生长在皇家之人通常都有这吹毛求疵的性子。

    “奴才这就去换!”说话的同时她已经将走到床榻上将上面的枕木、褥子都收拾起来,圈成一捆,抱起来。

    可是被褥虽然不重,却非常大件,她身子骨又娇小,抱着那大捆的东西都看不见前面了,艰辛的行走了两步,被子的一角没抓紧,跌了下来,吊在地上。

    “哎哟!”她轻呼,连忙伸手去抓,但虽然是抓住了,可没顾得上另一边,枕木从她身上滑将下来,在地上打了两个滚。

    董秀狼狈至极,又不能将被褥丢下,但不丢下嘛,又拾不到那木枕。

    无奈之下她求救的望着屋内的另一个人,希望他大发善心能以举手之劳帮帮她。

    接收到她的眼神,应耿天侧目看了下躺在地面上的东西一眼,目测了一下,他只伸出一脚,将那枕木往回踢了一踢。

    枕木受力,向前滚了两下,非常精准的停在了董秀脚尖。

    “谢主子恩典!”董秀的声音传过他耳边,隔着被子的音调似乎不似先前的恭顺。

    再次艰难的弯腰将枕木抱紧,各个被角也用另一只手牢牢的固着,这才一步一步的往外踏去。

    费尽周折,董秀才将被褥抱至堂外,找来当班的小二哥,要求店小二最好提供簇新的被褥,店小二当然点头称好,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董秀深想一层,自己赶了一天的路,然后又烧水啊,打水的,虽然自己不觉得怎么样,丝毫没闻到身上有什么异味,但可以肯定的是身上的确有汗味与烟味混在一起的。

第四十一章:万般心思(一)

    她可不敢冒险抱将新被褥抱回去,免得皇帝又嫌弃其脏乱,自己不定还要一阵忙活。

    她聪明的让店小二,先拿一块干净的布料半新被褥包好。

    包好的东西好拿多了,她轻轻的往背上一抗,很快的就回到皇帝的屋内。

    她将包袱轻轻的往桌上一放,无奈的对着坐在一旁的皇帝态度恭敬的道出不太恭敬的话语:“皇上,劳烦您自己来吧,小的这身上又脏又臭的——。”她将尾语拉得长长的。

    她不提还好,她这一说,皇帝当真嫌弃的看了她一下。一声也没吭就伸手解开了包布,亲自将被褥抱到床榻上。

    摆弄了一会,他在床上躺好,见她在看着他。

    他闭上双目,道:“你到外面的长躺椅上去休息吧,不用站那里伺候了。”

    “是!”董秀如获大赦,连忙应道,并向他施了施礼,就退了出内室。

    外室的长躺椅很宽,比她在内侍院的床还要宽上几分。

    她觉得万分庆幸,如果皇帝要她像在宫中那样,站在外头伺候,经过了一天的赶路身体真的很困倦,要站岗一夜恐怕她会吃不消。

    她侧躺着长躺椅上,没着急睡,看着外面树叶在窗花外舞动着。

    良久,待夜更深了些,她悄悄的起来,走近皇帝身边,观察了好一会儿,见皇帝已经入睡,而且睡得相当沉,恐怕一时半会不会醒来。

    她这才走出去,到包袱前,将自己事前准备的衣物拿起来——她要沐浴也只能选在这夜深人静,众人皆入梦的时候了。

    再次返还浴室,点着一灯,借着微光,她将手伸进之前留下的那桶水里,试了下水温,先前还沸腾的热水已经凉透了。

    她将皇帝前先洗过的水放掉后,已经没有了要再烧热水的心思,一心一意要早点洗漱完毕然后休息。

    所以她直接将这木桶水倒进浴盆里,再往井里打出两桶水加进去。

    一切准备妥当后,她拿起唯一亮着的蜡火,转身,走到门前,将木门掩上,想要将门锁住,锁头却是她尚未见过的圆形锁,她在门边摆弄了半晌都没能弄明白是怎么锁得住的。

    无耐之下,她唯有放弃再与这把铜锁头纠缠下去,外面的月色微微放亮,弯月已然挂在高空,除了树叶的摇摆声外,寂寥得紧。

    她将门虚掩上,就走回浴盆旁边,将蜡火放在不远处的高柜上,她迅速的将身上的衣物解下来,一下子就脱了个精光。

    伸手试了下水的温度,本来是冬暖夏凉的深井水,在这深秋的晚上依然是凉冰冰的,她咬紧牙关,闭气,这不犹豫的跳进水盆,整个身子泡进水里,一时间,冰冷入骨,她打了个寒战。

    好一会儿,身子适应了凉水的温度,竟然不再觉得冷,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浴布,转头,将唯一的火光吹灭。才慢慢的擦洗起身子来。

第四十二章:万般心思(二)

    应耿天睡得实在不安稳,账内一只或者两只不识相的蚊子,老是打扰他的清梦,他在半睡半醒中,感觉脸上痒痒的,伸手拍了拍,清静了一会,可又睡了会,那不识相的东西又继续侵扰过来。如此这般了好几次,但他眼盖实在太重了,他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直至,旁边房间传来的絮絮翻动的声音,他才终于睁开双眼。

    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伸手挠了挠脸上痒痒的地方,率性坐起身来:“小秀子!”

    他轻唤一声,却没有如常的得到应答。

    “小秀子,这儿有蚊子。”不知不觉得皱紧脸皮,他将音量也放大。

    “————!”

    他走下床榻,随手拿起一件披衣披在肩上,走出内屋,借着月光望向躺椅的位置,以为会见到一个睡死的身影,但躺椅上却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

    孤疑的望了望四周,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皱了皱眉,屋内连灯也没有掌起,乌黑乌黑的,幸好还有着月光的光泽。他想也没想,就借着月光就往外寻去了。

    在月色里行走了一会儿,穿过几处假山,依然没有见到人影,正疑惑之际,一阵水声传来。

    他随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是他刚刚沐浴的屋子,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他细看了一下,房内却没有掌灯,一点光线都没有。

    他好奇的走近去,里面的水声更加清晰,他伸手轻轻的一推,门被推开了一条半人宽的缝。

    ——屋内他要找的人正在洗澡,虽然他是背对着他的,不过他肯定他就是小秀子。

    屋内果然没有掌灯,月光透过窗纸,照在那个半露在外的背上,不知是他皮肤的肤色本来就是白皙,还是在月光的影射下的原因,那露出的肌肤如上口的白玉般晶莹剔透。

    脖颈间水珠斑斑,在月色的恩泽下闪着透亮的光泽。那背部洁白无瑕,连月色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

    他墨黑的头发随意的盘起一个云髻,更是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

    一小束的黑发不受约束掉在脖颈间,延颈秀项。

    见他轻轻用手将水往后背泼去,水流沿着肩膀向下流窜,如轻抚摸那白玉般。芙蓉月下妖娆,柳絮飘飞下传来让人不可觉察的暧昧气息!

    他深邃的目光在月光下显得深不可测,良久,应耿天顿时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微妙变化。脸上微懊,他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月色当中。

    正在沐浴的人儿悠然自得的洗漱着,还细声的哼着不着调的小曲,丝毫不察自己已经是皓质呈露于人前。

    她偶尔一次转身,见月色从门缝照进来,形成一条光道。她还呆呆的以为是风大,将门给吹开了,丝毫不加在意。

第四十三章:万般心思(三)

    应耿天解下披风,在房里来回的踱步,被深秋的凉风吹拂了好一阵,才压下内心骚动,慢慢冷静下来。

    找着了油灯,起火将其点亮。

    一下子屋子拢罩在菊黄的灯光之时,他坐在桌旁。看着灯火在微风下轻轻摇曳,片刻失神。

    “主子还未就寝么?”一清朗的声音传来。

    他抬头一看,高誉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发丝凌乱,衣衫飘摇显得风尘仆仆。进来后,身微微向前倾向坐着的人行了个宫礼:“给主子请安!”

    应耿天摆摆手,表示免礼并示意他坐到他对面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他问。

    “臣按照主子的所给的名单逐个去查,果然如主子所料,有八成在名单的人在这安庆都是有名的富豪。”高誉语言显得有些激动。

    “明日臣会写出一份明细的名单给主子过目。”他望着应耿天。

    “好!”应耿天对他办事的效率颇为赞许,他交付的任务他从来都办得不含糊,这也就是他为什么外出只带他一个侍卫的原因。

    虽然他品衔是侍卫,但却聪彗过人,不只有勇还有谋,这样的人才一人能抵十人之用。

    “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明日再说。”他淡淡的道

    “是,那臣得先去梳洗一番,主子早点就寝吧!”他行礼后就往外退去。

    “慢!”他伸手阻止他,高誉疑惑的回头看着他,等候他指示。

    “你半个时辰后再去洗漱吧!”他下了一道完全风马不相及的命令。

    高誉虽然不解,但他也不敢追问,领命后就回到隔壁的房间中去,静静等候半个时辰过去。

    董秀回到屋内的时候,脸颊两旁的发丝还湿湿得未干透,她见应耿天坐在外室,一楞,连忙上前问道:“皇上你醒了?”

    “嗯!”应耿天哼一声当是回答。见皇帝一言不发的紧盯着自己看,好像自己身上长了奇怪的东西似的。

    主子的心思最难猜测,董秀不安的吞了口唾沫,连忙解释道:“奴才刚刚去洗涤衣物了,所以才弄到这么晚,皇上有什么吩咐?”

    “将账的蚊子给我弄走,扰人清梦!”

    “啊?——蚊子?”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一会后:“——哦!奴才这就去!”董秀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连忙向内室走去。

    夜更深,人更静!

    室外躺椅上的人倒下便迫不及待的入梦了,账内的人虽然已然没有了蚊子的侵扰,却依然辗转反侧,直至天明!

    另一屋,高誉等不及半个时辰的消逝,已然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

    天上一轮明月,月下几般转侧。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6-8 20:43
第四十四章:镯(一)

    “小二,这里来一笼香蒸排骨!”

    “好哩!”

    “小哥,我点的叉烧包怎么这么久?”

    “小二,这加点开水!”

    “快啦、快啦——来了、嗯!爷——给!”。

    请问这位老板您还需要点什么?”

    店小二匆匆忙忙的给这人回完水,又见着一桌刚坐下的,连忙过去询问。

    这宾至客栈名为客栈,本来就是供客人住宿的,不过也在前堂设了菜馆,专为客人提供早点晚膳。

    一直以来在此菜馆用饭的客人不多,主要还是房客。但是自从老板不知从那儿请来了个了不得的厨房师傅后,这儿的菜馆就开始热闹了

    住店的愿意在这里用早点,晚饭,外面的也会进来光顾,天天都坐满了人,有时还有人在排位。后来还是老板高明,将二楼的雅厅都改成了菜馆,这才解了客人排位的困境。

    老板还曾一度想将宾至客栈改为宾至菜馆,不过后来不知为可竟然作罢了。

    掌柜的坐在柜台上,眼睛围绕着店内不停的转着、观察着,八个伙计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现在正是店内繁忙的开始,要看那个伙计勤劳、手脚快,那个伙计偷懒,动作慢。在这个时候最能看出来。

    这时,掌柜的眼尖的发现在内厅的通道里走来一高一矮两名男子,其中走在前头的男子在看到了外面热闹非凡的景象,明显的僵直了身子,他不满的紧了紧眉心。

    掌柜的连忙向离他最近的伙计招了招手,醒目的伙计手里的茶壶都没放下就连忙走过来听他吩咐。

    “看见那两位爷没?赶紧招呼他们入座,还有——让他们结了昨日的住宿费。”

    “明了!”伙计爽快的应答着,转身就快步走向两人身边。

    “两位爷是要用早点吧?要在楼下吃还是上楼上呢?楼上还有雅坐!”伙计来到他们跟前,嘴里如倒水般,一连串的话说出来。

    应耿天随着他伸手的方向向楼上望去,说是雅坐,不外乎是旁边多了条栏相隔着,与楼下一样的人多,人声鼎沸、乌烟瘴气,他厌恶的撇了撇嘴:

    “不用了!”手一甩,跨出一步,打算要走出店外去。

    “慢着!客官。”店小二连忙伸出一手将他拦住,并向他陪着笑脸:

    “店里的规矩是房费一日一结,不知客官能否先将昨日的房费先结清了呢?”

    应耿天侧转头,看向一旁的董秀,示意店小二问董秀拿。

    店小二又转而向董秀陪着笑脸。

    董秀一楞,见主子没有一点要掏腰包的意思,她中气不足的问道:“额——多少钱?”

    “一日一两银子。”小二如实回答。

    “哦!”董秀乖乖的低头,伸手往里衣的袖兜里掏,好半晌掏出一大把的铜板儿。

    应耿天一看她掏出来的东西,他眉头微微一蹙。

第四十五章:镯(二)

    她将铜板放在掌心里,一个一个的往外番着,口中还念念有词:“一、二、三、四……一十五、一十六、一十……”

    “不用数了,不够!”应耿天打断她愚蠢的做法。

    她抬头对上应耿天的双眼,神情颇为无辜:“那怎么办?”

    “你不会去支些银两再出来么?怎么办差的?”

    “我以为你会——”她最后的那个字在见到他严峻的脸色后打住了。

    “你去找高誉拿,我到楼上去!”

    “是,是,我这就去!”董秀点头,连忙往回跑去。

    店小二听他这样说,连忙在前头领路:“爷!那您请,这里的早点可出名了,小的包你满意!”

    应耿天蹙着眉心跟着他上了楼,找了处角落处的座位,将就的坐了下来:“那就上几道你店里最热卖的小点吧!”

    “好哩!那爷你请稍等,很快就来了。”

    说着,店小二,从右肩上拿下来块暗色的抹布来,利落的在桌面上抹了抹,随后又将抹布往肩上一摔,挂在肩上晃荡着。

    应耿天的脸上当场形成一条黑线。

    店小二那里留意到客人的不满,继续拿起放在桌中间的一个杯子,放在他面前,再提起不离手的茶壶,往杯里注满水,然后往他跟前推了推:

    “请用茶!”

    说刚说完还未等客人有任何反应呢就快速的跑去下楼去,继续招呼别的客人去了,简直比日理万机的他还忙。

    应耿天坐着盯着那杯只算得上是白开水的茶良久,终于伸出一只手指,将放在面前的杯子推离自己几寸。

    董秀进了高誉那屋,见高誉还在梦周公呢,她虽然于心不忍不过也唯有将他唤醒。

    被她看到和着外衣,衣衫松散酣睡的模样,高誉倒丝毫不觉得难堪和拘谨,听明她说完来由,他爽朗一笑,一跃而起:

    “小秀稍候,我洗把脸换件衣裳就跟你一道同去。”他将小秀子的子字去掉,唤她小秀,倒让董秀心中打了个盹,这都是姐姐们平日里对她的称呼。

    高誉一边说着的同时已经着手解胸前的衣扣了。

    董秀一楞,连忙不着声色的退到门外去,紧接着听到里面衣声窸窸窣窣,而后一阵水声。

    不到一刻钟,高誉从里面走出来。

    已然一番干净清爽模样,头发虽然看得出是随便盘在头号顶,但他盘得一络都没见松散,非常干洁,那里还有刚刚睡在床上那蓬头垢面的模样。

    董秀很是欣赏他办事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性子。

    二人来到了前堂,堂内人声喧哗不止,热闹非凡,董秀加快脚步,领着高誉到二楼,高誉远远的就看见了他的主子像钉子样坐得笔直,在那热闹的堂内显得相当另类。

第四十六章:镯(三)

    来到他跟前,见桌面上摆放着好几蝶看上去相当可口的糕点,但看那糕点完全没有被动过的模样,显然不受青睐。

    应耿天见他俩到来,虽然很轻微,但他抿了抿嘴角的微小动静,高誉还是留意到了,显然是等得不耐烦了。

    是呀一个高高在上的主,通常都是别人等他,无论朝中大臣或皇宫妃嫔要见皇帝那都得等,而且即使等了也不一定见得着,更别提那些个伺候他的奴才了。

    什么时候见过皇帝等人,他俩算是开了先例了,高誉连忙将声音压低陪罪道:“小的来迟,让主子久等了。”

    应耿天淡淡的用眼扫了两人一眼,冷冷道:“坐下吧!”

    “是!”高誉自知在外,不能过于多礼,免得引人侧目,得到许可后没顾得上礼节就弯腰坐了下来。

    一转头,见董秀依然伫立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模样,他暗地伸出一手,拉着他的衣角拽了一下,他才就着他的力道坐了下来。

    应耿天一见,他眉头微微一蹙:“你坐到这里来!”他指了指他左手边空着的位子。

    董秀连忙点头,将身子移到旁边的凳子上去。

    刚坐下,一双碗筷和茶杯就移到了她面前,她不解疑惑的看着皇帝动作。

    见她似一腔疑惑,应耿天暗恼,这小秀子有时办事倒还可以,但某些时候却糊涂得紧,那里有一点做奴才的自觉和圆滑,他当真有点后悔带他出来。

    “弄干净!”他从牙缝当中蹦出这几个字,当真的惜字如金。

    董秀楞过神,连忙回应:“哦!是!”

    从怀里拿出一条洁白的手绢,拿起跟前的筷子细细的擦一翻,然后又将那个碗擦了个遍。

    这时小二又上一了碗点心,一阵香气传来,董秀不由得偷眼瞄过去,是一笼蒸排骨,排骨里混着几块香菇,几根青丝辣椒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香料,香气四溢,色泽引人垂涎三尺。

    她刚将碗筷放下,皇帝就伸手拿回,夹上了一块排骨放进口中品尝。好一会儿,已经进食了两块排骨,食后,回头见她擦完茶杯给他加了水后,只低头干坐着。

    “你还不吃,楞着干嘛?”他出声。

    董秀看了看他,确定他是让自己动筷,再看看他另一旁的高誉,见他早已经不知品尝到第几道小点了。

    董秀这才敢拿起一旁的一对碗筷,伸手夹起一个包子,包子还冒着热气,放进口里一嚼,果然如外表一样香软无比。

    其实董秀早已经是饥肠辘辘,这会见在坐的两人也只顾着埋头进食,小二也不时的陆续的将点心送上来,桌面上的那个量似乎再多三人也是是吃不完的,她也放开了胆,小心翼翼地夹起自己爱吃的送往嘴里。

    一顿饱餐后,高誉付了银子,备了个把干粮,并要求店小二将他们的马喂个饱,然后回屋收拾了行装包袱,一行三人及一匹又开始赶路了。

    这一次一路上没有停歇,半途以准备好的干粮裹腹,马车一连路了大半日,直接进入了安庆城内。

    此时太阳尚未下山,城内街道商铺林立,热闹非凡,掌事的主子似乎不着急,让高誉将马匹牵到一处店内,让看店的小二负责看管、喂食。

    三人就这样在街道上悠转着,一条条的街道五通八达,各色各样的商铺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小的商铺有卖木偶的、字画的、风筝的、蔬菜水果等等,大的有卖锦布、古玩、陶瓷之类,五花八门什么想到的想不到的都有。

第四十七章:镯(四)

    应耿天对这样的街道甚是好奇,见着好玩的、新奇的就逛进去转上一圈,偶尔伸出手摸摸,不过都是出于好奇,看的多买的少。

    身后两人也就跟着,他看什么,他们俩就看什么,全凭主子个人爱好。

    从一古董玉器店里走出来,应耿天侧头一看,伫足,没有再向前行走。本来跟在他身后的高誉见他停了下来,一楞,随着他的眼光向后望,见身边少了个人。

    俩人眺目往店内望去,只见本应要跟过来的人此刻正伫在柜台前,拿着一只玉镯子看得出神。

    高誉怕主子恼怒,连忙走过去,见她神情专注,也不忍一下子将她拉走,他好奇的问:“怎么了,喜欢这镯子?”

    董秀闻言,将脸向声源的方向一扭,几缕乱发垂在脸畔,见是高誉,终于回过神来,觉察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将玉镯放回原处:“不是的,我只是看看。”

    她话虽如此说,不过高誉留意到她说话的时候还是扫了一眼躺在一排玉镯子当中的泛着淡绿色镯子。

    其实这只镯子在一排色泽皆光滑透明的玉器当中不见得特别出众。

    它在透明当中透着微微的翠绿,然而在这翠绿里面泛着一条浮白的纹理,形成一个荷叶的形态。

    董秀的娘亲就经常带着这样一只玉镯子,连同那些纹理都十分相似,因此她才特别的留意到这只玉镯。

    高誉将镯子拿起来,问:“掌柜的,这镯子多少钱?”

    掌柜的伸出了几个手指:“九两!”

    董秀一听,连忙对高罢手道:“不用了,我们走吧,我只是看看,不是要买的。”

    高誉没有理会她,继续同掌柜的说道:“六两吧,六两我们要了。”

    “哎呀,爷!这可是好玉,你摸摸,多光滑,色泽也好,九两银子我已经算便宜了啦。”

    “就六两。”他语气坚持,似无回转之意。

    掌柜听这口就知道这是位强硬的主,六两自己还是有盈余的,只好无耐的承应道:“好吧,六两就六两,成交。”

    董秀在那头听着可着急了:“高大哥,我说了我不要。”

    但高誉已经陶出了银子交给了掌柜的了,待掌柜接过去,他就将玉镯递给她,见她决断的罢手拒绝。

    忽然他将她的手抓起来,她指骨纤细,那玉镯子一下子就往她指骨穿套进去,她的手腕忽然觉得一阵凉凉滑滑的。

    他俩正争执之间,没有留意到店外那伫立的人,一直紧盯着俩着动作,直到高誉将玉镯子套上她手上的时候,他脸色微变,目光深邃,表情深不可测,霍然转身就往外走。

    董秀要伸出另一只手将玉镯拿出来,被高誉制止了住:“就当这是我向你赔罪的礼物吧,之前在小溪边多有得罪了。”

    “我都没有记在心上,我不能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她难为的道。

    他呵呵的笑了:“不就六两银子嘛,什么贵重,你要是不要就直接扔了吧,说完就要迈开步走出去,董秀无耐,只好作罢。

    看了眼手中的镯子,带上镯子的手腕儿显得更加的白皙,虽然说无功不受碌,但又有那位女子不喜这玉器饰物,她心中还是欢喜的。

    两个走出店外,见他们的主子的身影早已走在前头远远的了,连忙追了上去。

    应耿天似乎没了逛街的兴致,找着一处店面相当得体的洒馆就上了去,找着了一个好位置,能将楼下及门外看得一清二楚。

    点了上等的好酒——竹叶青酒,酒还未送上来呢,他就要高誉附耳过去,在他耳边碎碎的交待了一番,高誉听命后从腰带里的将钱袋解下来,交给应耿天后就转身离开了。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6-8 20:43
第四十八章:周游府

    然而他也没让一旁的董秀闲着,他让董秀向他靠近一点。董秀走了过去,他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下来。

    这时店小二将酒送了上来,见他手上拿着玉佩,他好奇的望了一眼。

    应耿天将玉佩递给她,她不明所以的接过来。

    他将脸向董秀轻轻凑了近来,语声放低:“你拿着这玉佩,找着了这儿知府的府上去,将知府大人请到这儿来,他要问你什么话,你都不用回答他,明白么?”

    董秀点点头,领命,将玉佩收好,微微点了个头行礼,转身就往楼下飘然而去。

    应耿天轻呷一口酒,目送她从木阶一级一级的走下,一路往外,消失在街上的另一端。

    董秀穿过一座不算长的石桥,她打听到安庆知州的府邸有一个别致的名称‘周游府’,据说过了桥,然后走最宽大的那条官道,行至门面最庄严的府邸就是了,非常好认。

    董秀轻拭额上的薄汗,虽然已近黄昏了,但在斜阳长久的照射下,再加上不停的赶路董秀依然觉得相当的难受。

    走下了石桥,桥头下不少的小贩在那贩卖小食,不停的叫吆喝着,热闹非凡。

    她从一个个的摊位旁边经过,虽然她只是中午时分食过少少干粮,有点儿饿,但这附近小食摊位,摆放的食品五花八门,那混合的气味非但没有令人食指大动的欲望,反而令她觉得有点受不了,她加快脚步,打算尽快走过这儿。

    在经过一个摊位的时候,一个不留神,被一个忽然窜出的身影硬生生的撞到了,由于碰撞到她的人行色匆匆,这一撞,力量倒不小,两人同时都跌倒在地面上。

    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个男子同时窜了上来围住了她和撞倒她的人。

    董秀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其中两个人走上前,将她前面的人按压住:“小子,敢在我的摊子偷东西吃,胆子长毛了吧!”说着的同时还抬手一扬,就是一巴掌打在他头上,‘啪’的一声,显然那力道不小。

    挨打的人吃痛大呼一声,抬起头,大声的嚎啕:“别打我,别打我。”

    此人虽然蓬头垢面,不过从那满是污垢的脸上依然看出是一个岁数十来岁的少年,他被那人一打,已经哭得泪流满面,神情及行为都十足一个几岁大的孩童。

    几个看好戏的路人围了上来,束手旁观着。

    抓住他的另一汉子,见他装扮如乞儿般,知是不能拿回半点钱财,不解气的伸脚往他身上就是一踢,那少年也不会躲藏,只自顾自的哭闹个不停。

    另一站住的人,伸出手要将他手上的热玉米抢过来。

    少年死命的护住,他双手将玉米箍住,用尽全身的力气保护这根玉米,甚至压下背不留一点空隙,两汉子箍住他的双手,却见不得丝毫动弹。

第四十九章:周游府

    眼见一男子又抬起一只脚,似要往他背上踢去,董秀连忙制止:“不要打他,不要打他。”

    三人闻声都转过头来看她,董秀连忙站起来,向那几人躬了躬腰:

    “几位大哥,我看这小兄弟似乎神智不比正常人,他应该是饿坏了才会这样,我看还是算了吧,他这根玉米多少钱?我帮他付了就是了,就请饶了他一次吧!”

    其中一汉子横眉一跳:“你帮付?那拿来吧,四文钱。”

    “哦!”董秀赶紧从袖兜里掏出几个铜扳,数了数,将其中四个交给了他。

    其他两人见状,才松开箍住那少年的手,一言不发的走了,一旁观看的人见也没什么好戏,也跟着作鸟兽散了。

    董秀将依然坐在地上的少年拉起来,少年见状,连忙将手上的玉米藏于她看不见的另一个方向,似乎深怕她会跟他抢似的。

    董秀看他这模样,应该不只饿了一天了,在宫中犯错的时候,她也曾经被关闭饿过两日两夜,知道那种饥肠辘辘,肚子里空空,肠子在里面翻腾的绞痛是多么难以让人忍受。

    她再次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一排的铜板,抓起少年那乌黑的左手,硬塞进他手里,然后在少年迷茫的目光下转身离去。

    希望他会用这几个铜板买吃的,至少饿少一餐是一餐吧,自己能尽的也就这么一点微薄之力了,她虽然深知几个铜板儿是绝对不能为他解困的,但要她袖手旁观她又做不到。

    董秀抿了抿唇,刚离开酒楼时她就已经打好了主意了,她觉得这次任务是个她逃离的好机会,她思量着一会儿见着了安庆的知府大人,只要告知他要去的地点,然后让他代她将玉佩还给主子就行了。

    这样她就可以悄悄然的离开,估计主子为了不耽搁自己的大事,是不会寻她的。再说了,即使是派了人去追寻,自己只身一人,要找个藏身之地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这下一步就要为自己的找个置身之所,更重要的是要能赚点银子,自己仅有的三十来个铜板子,几乎给了那少年一半。

    仅剩下的也只能够自己裹腹三日,更别提住宿的花费了,估计她还要露宿街头一段时间。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她坚信只要自己肯去做,有手有脚是不怕找不到吃的,不怕养不活自己一人。

    董秀沿着官道一直行走,留意着旁边的庄园,见到稍微门面比较大的都停下来看一看门牌。

    直至她见到周游府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实属多余,这周游府的围墙就足有四五丈之高,比一般的房屋高出一倍。

    从围墙之外看不见里面丝毫面目,只有园内那几棵高高的参天大树向外伸出了几枝枝繁叶茂的枝头。

第五十章:周游府

    如此庄严宏伟的府邸是绝对不容忽略的,她昴着脖子绕着高大的围墙走了好一会,来到了大门口,两个雕刻翊翊如生的石狮在通往大门大道两旁盘踞着,为这稍有落叶的门庭增添几分威严。

    她抬头一看,果然一个醒目的‘周游府’几个大字漆金牌匾高高的悬挂在屋檐下方,两旁还有六个大大的红灯笼。

    走上八级石阶,来到了朱门的大门前,她伸出右手叩了叩门,也许是朱门用的木料过实,叩得她手微痛,竟然只听到轻微的声音。

    董秀抬头望着那比她还高的铜制兽面门环,唯有轻拈起脚尖,才能触摸到门环的把手,她用力地扣着那门环,把手与兽口的铜相撞击,发出一声声的“晃!晃!晃!”

    只一会功夫,她就听见门里面有动静,猜是有人在开门了,就停了下来,大户人家的门就是不一样,叩个门环都能让人喘气不止,宫中的门也很高很大,不过通常都有人把守,门庭大开的,不然像自己这么个儿小的人就有得受罪了。

    果然,只一会儿,朱门被拉出一条缝,里面探出一个头来,是个三、四十左右的汉子,肤色暗黑,一脸刚长出的胡渣子,看上去挺吓人的。

    他往外这一看,见是一个身着长袍马褂的生嫩小子,生面得很,于是就没好气的问:“你什么事叩门啊?”

    他语气甚是不和善,董秀倒不计较,她一躬腰道:“麻烦你一下,我要找安庆知府大人?”

    汉子一听,方门拉开了一个人的宽度的门缝,走了出来,狐疑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衣着虽然不显寒碜,但衣料子上来看绝对不是什么达官贵人。

    再仔细看这小子的脸,唇红齿白的粉气十足,那身子骨这么小,跟那剧台上反串花旦的戏子似的。

    自古戏子属于下九流,比那窑子里的好不了多少,甚至有人将其列为同一等级。

    “你找知府大人什么事啊?”他轻蔑的问道。

    “是我家主子要请知府大人去一趟。”她一字一句的道明来意。

    汉子一听,大笑一声,语气甚至很是张狂:“你家主子要想见我们知府大人,就让他自己上来,还要我们知府大人赶去见他?真是笑话,一点规矩都没有,去、去、去!”

    他一连说了几个“去”字并伸出手要将董秀撵走,董秀身子一缩,躲开了他那只手。

    她低声下气的求道:“大叔,就麻烦你帮忙通传一声吧,我家主子还在等着呢!”

    “哎哟,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识趣?知府大人是什么人啊?那可是从二品的大官啊。你们主子要见知府大人,得自己过来见。再说了,来了,我们大人不一定待见呢,赶紧走。”

    他话刚说完,手一甩,就走进门里,丝毫不顾董秀的阻拦“哐”一声,将大门关上了。

第五十一章:周游府

    董秀盯着眼前不到两公分的紧闭的大门,双再次拈起脚尖,毫不客气的拉着门环不停地“咣!咣!咣!………”叩着不停。

    大门在她叩了好一会儿后,又被打了开来。

    大汉一出来,就模眉怒目相向:“你小子再不走,休怪我放狗咬人啦!”

    大汉正要关上门,董秀连忙伸出双手将门沿挡住:“大叔等一等!”说着,就空出一只手往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块玉佩来要将它交到汉子手上。

    汉子看了玉佩一眼才伸手接过来,不解的望向她。

    “大叔麻烦你将这块玉佩交给知府大人,我在这里候着。”

    “这玉佩什么来头?”

    “大叔你直接交给你们大人就行了。”

    “给我看看!”从门内又窜出一个人来,身穿蓝短袍子,他拿过大汉手里的玉佩,两人往内走进几步,侧过身子在细细的端详着它,并不时的细细交语着。董秀不安的守在外头等着,希望他们商量出个结果,肯帮她这个忙。

    两人交头接耳好一阵,神色露了一丝古怪。

    董秀正打算开口的同时,身后传来一阵马啼声,三人同时转头看向身后。

    一辆威风八面马车停在石狮三丈开外。

    “是三小姐回来了!”蓝衣汉子首先反应过来,连忙向马车走去,走得甚是匆忙,甚至撞了还来不及反应的董秀肩膀一下。

    另一汉子也是连忙将大门完全敞开,董秀稍微的让了让位置。

    车夫也下了马车,轿门被从里面推了开来,里面一女子探出头来,董秀不经意看了那脸孔一眼,也不由的愣了愣。

    那女子长相相当亮丽,白白净净的脸上微拖红妆,身着淡雅的鹅黄罗裙,头上几枝优雅的玉簪子轻插在秀发之上。

    说实话这女子论相貌是属中上之姿。

    虽说董秀在宫中也见过不少的美丽的嫔妃,与皇帝皇宫的女子相比,此女虽说不上是绝对的上上之姿,但她那淡雅脱俗的扮相,反而让董秀由心的觉得她竟比宫中之贵嫔更胜上一筹。

    马车旁的汉子及马夫一个拿着长板凳子让女子踏脚下马车,一个轻轻在旁边扶持,可见女子身份矜贵。

    直到女子在众人的围绕下,步上了石阶,董秀才反应过来。她步步跟上去,却在门槛儿边,被汉子挡住了去路,她连忙伸手抓住那汉子的一边胳膊。

    “大叔,我的事……!”

    见身旁的人被拦截住,罗衣女子疑惑的扭头看了过来,她早就见到有个陌生人站在那儿,不由的眯起眼睛审视了董秀一眼,媚眼一提也是风情十足。

    那汉子见状,伸手推了董秀一下:“别拦着!”然后回头哈着腰道:“三小姐,你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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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周游府

    被尊称为三小姐的微微转回头去,口气淡然的随口问了声:“他是来干什么的?”

    董秀一听,连忙找着个机会开口:“三小姐,你好,我是来找知州大人的。”

    周妮停了一下:“找我爹的?”

    “三小姐,这小子拿着块破玉佩就想要大人随他去见他家主人,真是不懂规矩!”蓝衫汉子回话。

    周妮听后也不经意的轻蔑扯了扯嘴角:“转告你家主人吧,要见知州大人当然得知州府方能得见。”说完就要踏步进屋了。

    董秀一听,知道今日的事要黄了,好在她眼明手快,连忙拦着那几人:“那,大叔,请你将我家主子的玉佩还给我。”

    汉子眼睛转了一转,在三小姐的注视下将玉佩递还到她手上去,随后就在她面前关上了大门。

    董秀拿着玉佩在手,脚步无比的沉重向前走了几步。

    她没有想到皇帝交待的差事这么难办,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现在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她知道此时此刻是她逃宫的最好时机了,只要她随便穿进一条小巷子,她就回复自由身了。

    她更知道未来或许还有机会让她逃跑,但却绝对没有比现在时机更佳的,要是皇上见着了知州大人后,保不住就会有重兵为皇上开路,到时旁边一大班的士兵,要逃走那更是难上加难了。

    心中百味回转,她越过左边的一棵大树,终于昧着良心穿进了一条三人宽的小巷子里,一步一步、步履蹒跚的向前走着。

    她无意识的向前穿梭着,见着道着穿,却也无意识的是频频往右边的方向转弯。

    手里握着的是那块色泽光滑的玉佩,她的手尖轻轻的扫过玉佩的纹路。

    最终她还是停了下来,将玉佩收到腰带内,她转身往回走了回去。频频回想来时路的她,却不知她这一转身,已然是为自己选择了一条荆棘的命运之道。

    命运这东西本来就是说不清的,人的一举一动,时刻都影响着命运之轮的转动,当你以为自己的这一举动已经是自己选择了命运,但实质还是在命运的转盘上旋转。而她这一转身注定了这个朝代要为这一女子动荡上好几回。

    她打定了主意,脚步就比刚才快上很多,实质在刚刚走的时候,她已经是无意识的为自己留了条后路,只要见着路就往左回转,很快她就回到了那雄狮盘踞的大门前。

    没多加停留,她继续向来时的路赶回去,身影渐行渐远。

    朱红大门内,熟悉的蓝衣大汉从外围绕回大门前,却在远远的见到那身影徐徐而去,大喜,他悄悄地尾随着其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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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彪汉

    一个浓密细叶的树荫底下,一大一小两个流浪汉子随性的寻着个舒坦的位置,休闲的倒在树底下乘冲,几近昏昏欲睡之态。

    忽然体型较小的流浪汉几近要摇动天地似的晃动着身旁的人的胳膊,旁边的人睁开了双眼。

    他伸手往前一指,指着远远的人影:“哥,哥,就是他,就是他!”他说得相当兴奋,还不停地晃晃身体,像找着了宝贝似的。

    他身旁的人听他这么一说,身他指示的方向望去,眯着双困倦的双眼,打量着远远的那个不比他弟弟高大的身影。

    他那一脸的浓密胡子,别说是表情了,连那脸是圆是扁都让看不清,但较小的流浪汉就是知道他哥在微笑。

    两人皆目随着前方向走的人影移动,忽然,见其身后一人鲁莽的往他身上撞去,来人撞了他一下后,就回转过身慌忙的向另个方向跑去,被撞的小子不知所以的望望来人,随后又继续往前走。

    流浪汉霍然仍下手上把玩的味子,起身追了上去。

    “哥,哥哥——”小流浪汉在他身后大喊。

    “在那里等我,别走开。”说话间已经远出了数丈,忽然就不见了人影。

    酒馆里的小台上,几个身穿简装戏服的戏子在那儿唱着小曲子,却没能多吸引客人的注意,众人皆是自顾自的喝着小酒。

    皇帝依然如故的做在她离开时的那个位置,闲情逸致的享受着清酒的醇香。

    董秀其实很是佩服他这一点,能不动声色的坐在同一人地方很久。

    她在木梯口停下来,伸手去掏腰包,这手往腰带上一摸,顿时大惊失色,玉佩不见了。

    她不死心的又在身上寻一翻,丝毫无所获,硬着头皮走上了木梯,喃喃的向皇帝报告了这一行的结果——一无所获。

    皇帝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那玉佩呢?”刚刚她在梯底下那些举动尽收他眼底,其实不问他也知道她交不出来。

    “小的——小的将玉佩弄丢了!”

    “丢了?”皇帝眉头一挑,故作惊讶:“是真丢了还是拿去换银两了?”

    董秀微微一惊,连忙摇头摆手:“不是,绝对不是,真丢了,再说——再说——奴才也没这个胆。”

    皇帝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思量着怎么捉弄她一番,此时门外却一阵骚动引开了二人注意。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物汉子拼命的要往酒馆内冲,酒馆的伙计却拼命的阻止他。那似乞儿的汉子,满脸的胡须,将大半个脸盆都掩盖住了,着实让人看不出他是圆是扁。

    不过他那身板儿确是不俗,高高的个儿,破衫袖下显出了黑亮的粗壮手臂。

    “哎呀,这不是昨儿个拆了衙门鸣冤鼓那钟馗么?”旁边桌子一名书生戏谑道。

第五十四章:彪汉

    董秀听道,扑啧一笑,连忙伸手俺住口鼻,这莽汉豹头环眼的,铁面虬髻,跟那捉鬼钟馗倒真有几分相似。

    “这钟馗力大无比,昨个儿在衙门可以以一敌众,十几个衙门小卒都被他弄伤了,这几个小伙算什么,一会准进来。”另一书生也调笑道。

    众人皆点头赞同,不约的沉默下来看着楼下。

    果然那莽夫见怎么也不得入其内,大努,粗臂一挥,被他大力一撞,眼前一,两个伙计也随即昏倒。

    另外的伙计见状再也不敢上前挑衅,毕竟他们都是领钱干活的,谁也不愿意为了点钱财让自己受罪。

    莽汉此刻如入无人之境,他在酒馆内两眼横扫,竟然向着二楼上来了,书生的那一桌见状,加之刚刚见着那惊险一幕,都连忙站了起来,寻地方躲避恐惹祸上身。

    莽汉跨至楼上,大步的向这边走来,董秀心中都有几分害怕,侧目看了皇帝一眼,见他异常淡定的还呷了口酒,主子如此董秀也不敢莽动,唯有僵着身子乖乖的站在他身旁。

    莽汉尚未行至近处,皇帝脸色微微一变,放底手下的杯子,只因那莽汉人未至,已然一阵气味传将过来,那臭气氤氲好比放了三天的汤渣又酸又馊。

    董秀却认为皇帝害怕了,她觉得自己有责任保护皇帝,连忙挺身而出,正要开口说话。

    那莽汉已然走至他们桌旁,一掌拍在桌上,桌子随之摇了一下,那黑乌乌的大掌一拍一离间,一只色泽润滑的玉佩赫然在眼前。

    董秀见状,楞了一下,随后大喜,连忙将玉佩收到手中。

    这时大汉已跨步离开了两丈外,打算离开。

    “好汉留步!”.

    莽汉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他,似乎不相信他是在叫他。

    “可否赏个脸喝壶酒。”应耿天优雅一笑。

    见他的确是叫的自己,莽汉看了看应耿天,又望了眼一旁的董秀,缓缓转了身,向桌边走过来,坐下,接过应耿天手中的杯子,一口饮尽。

    董秀见状,连忙往他杯里加酒,他也丝毫不客气,没一会儿一壶的酒就见底了。

    董秀见他鬓边汗珠慢慢淌下,想着这人竟然是赶过来给自己送玉佩的,虽然此人身上异味不断,她依然深感亲切友好。

    “我这儿正缺一车夫,不知好汉有无兴趣呢?别的不说,管酒够喝。”待莽汉喝饱吃足后,应耿天这才淡淡的提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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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彪汉

    高誉高大人不知被分配了什么任务,已然没有了人影,莽汉顶替了他的位置,当了车夫,还带上一个小孩子,一行四人一马一车往宛陵而去。

    这莽夫名孟良,其弟孟信。

    两人刚好就是从宛陵而来的,这两个样貌糟塌之人,沐浴清洁过后,倒也人模人样,特别是那小兄弟,除了脸黑点外样貌倒是俊秀,而那大哥孟良,虽然换上了那整洁布衣不过一脸的胡子依然让人不敢恭维。

    这两兄弟有一个共同点,只要吃饱喝足什么都好说。

    孟信这小子虽然个子有董秀般高,可那性子就像个六岁的小孩,只要不太逆着他的意基本上还是很听话的。

    他很是贴董秀,整天秀哥秀哥的跟在她身后,分散了董秀不少的注意力,令她对皇帝都疏忽了不少。

    不过车内多了个如童孩子般的小子,不用像先前那般,与皇帝两眼对望着乘车,日子也好过不少。

    偶尔车内也会出现令董秀惊悚的一幕——

    孟信眼睛不停的偷看一旁的红木盒子,那里面有他喜欢吃的饼子,那饼子像朵花儿般好看,之前他就尝过一个,现要又嘴馋了。

    他看了一眼面前闭目休息的男子,里面的饼子全是他的,之前就是他给自己吃了一个。不过这男子是最不喜欢跟他搭话的一个,坐在这儿这么久了,只说了几句话,说的时候也是冷冷的,他不大敢吵醒他。

    但想到那美味的饼子,他吞了口口水,终于吞吞吐吐出声:“爷哥,我想吃饼子。”他听董秀和他哥都称呼男子为爷,误以为他名字就叫爷呢。

    董秀那个紧张啊,怕皇帝直接将他仍下车去了,皇帝睁开眼盖,瞅了他一眼。

    也没说话,一会儿,伸出一脚将木箱子移到孟信面前:“全你的了。”

    孟信大喜,抱着宝箱似的捧着那箱子不放。

    弄得一旁的董秀真是冷汗一把把的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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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阴谋

    周妮款款的走进她爹的书房内,刚刚来了一批苏州绸做的花裙,她穿上了,好让她爹爹赞赏一翻,周家六个女儿,就数她这个排第三的小姐最受父亲宠爱。

    不是因为她是正室的所出,而是因为她凌驾于几姐妹姿色。

    她一跨进她爹爹常呆的书房内,就见周裕汉眉头深锁、神色凝重的看着手中的一封书信。

    能让在安庆呼风唤雨的爹爹露出如此表情的事情实属不多,她好奇的打断她爹的思绪:“爹爹,女儿来给你请安了。”

    周裕汉见来的是三女儿,凝重的神色倒是收敛了起来,他笑了笑让女儿坐在身边。

    “爹爹这谁来的信啊?”

    “常相!”

    “常伯伯是跟你商量让我进宫的事宜么?”周妮娇媚的一笑。

    他将手中的信件递给周妮:“这次倒不是因为这件事。”

    要一直当这一方之霸主,除了要看你有多少钱财和势力,最关键的是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人在关键的位置上。

    周裕汉很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齐同常宰相一道打算将自己的三女儿送进宫当妃。

    他相信以女儿的容貌及那慧心,只要能见着皇帝就肯定能俘获帝心。

    只要在皇帝枕边有人,还愁有什么事办不成。加之女儿也有入宫为妃的意愿,那一个稍有姿色的女人不想攀高枝,而世上最高的枝头莫非皇室了。

    周妮接过信件看了一会:“皇上出宫了?”

    “嗯,这次是秘密出的宫,朝中所有人都没猜出他何有此举,去的又是何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看来朝中有人要遭殃了!”

    说完后,周裕汉又自言自语的加了一句:“他会去那儿呢?”

    周妮突然脑海一闪,思量了一下,连忙的开口道:“爹爹,我估计皇上是到咱们安庆来了!”

    周裕汉闻言一骇:“孩子,你为何出此言啊?”

    “女儿今日在门外遇着一人,说要您上他主子门前拜访。我还道他是不懂规矩,现在看来,怕那是皇上派来的,还有他手上还有一玉佩,那玉佩怎么样的,我倒没看清楚,不过玉佩有经过阿六的手。”

    周裕汉听后顿时大汗淋漓:“快,让小六子过来。”

    周妮见他爹爹如此紧张,连忙命人将看门的小六子唤来。

    “大人,小的对玉很有研究的,那可是块上好的玉啊,至少值千两。”

    周裕汉紧张的追问他:“那你见那玉佩上有什么图腾不?”

    “有啊,雕了一条飞龙。”周裕汉闻言,瞪大双目,瘫坐在了椅子上。

    是夜,一匹快马急速的从周游府出来往京城匆匆而去,马背上一个武装装束的精彪骑士,骑士身上一封安庆知州的一封亲笔信。

    骑士马不停蹄的飞马前驱,知州大人有命必然要在明天拂晓之前送达宰相府,明天天黑前将回信带回周游府。

第五十七章:阴谋

    赶了四五个时辰的路,路经一处荒山小路,众人皆疲倦,找着个环境不错的野地儿休息下来。

    坐在一处平整的草地上,孟信抱着他的木匣子,手往里面探,一会儿一块,一会儿一块的饼儿往嘴里送。

    一旁边的董哥和爷哥也在休息,但他亲哥却不见踪影儿,不知那儿去了。

    正吃得高兴,只见他哥手提着一只挣扎个不停的小动物回来了,直到他行至近处,才看清是只肥大的野免子。

    “哎呀,兔子!”孟信惊叫了一声。

    孟良没理会他,将兔子放在地上,拿起一块大石块,轮起。

    “哎呀,你要将它杀了么?”董秀回过神来,惊叫一声。

    但石块已然轮了下来,“碰”的一声,小兔子已经无力回天了。

    应耿天远远的皱着脸看着那血淋淋的东西,只见它作垂死的挣扎动了动,而后就没有了动静。

    他紧绷着神经,远远的瞅着粗手粗脚的孟良在那罢弄只死兔子,过了多时,见他架起了枯木,点起了火,烧起了野味来。

    烟雾丝丝升起,见他转动着手中的木棍,良久后,香肉味淡淡的飘散过来。

    本来已经吃得挺饱肚子的孟信,现在正睁大眼睛,期待的望着他哥哥手中那香肉。

    吃了一日的干粮,只要忽视这野味烧成的过程,这香味也的确吸引人,董秀也不自觉得咽了咽喉咙。

    一会儿,孟良带着令人垂涎三尺的美味过来了,坐在他们旁边,一手用力将一只兔腿扯了下来,那鲜美的肉随着他扯的动作流出了香汁。

    孟信等着哥哥将那只肥大的兔腿给自己,可哥哥却转了个身,将其交给了董哥,孟信一点也不妒忌,因为另一只腿肯定是自己的,果然,哥哥又将另一只腿扯了下来,交给了自己。

    开心的接过来,开始啃了起来。

    董秀看了看手上的淡着香黄色的肉,再看了看皇帝,终于将其移到皇帝面前,首先要让主子亨用才是奴才的本分。

    可应耿天却丝毫不领情,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蹦出两字:“拿开!”

    正忙碌的两兄弟好奇的看了过来,还没见过拒绝吃肉的人,而且还是这么美味的肉。

    “爷,这个很香的,你试试看嘛。”董秀试图诱导他吃。

    可皇帝只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闭目,索性躺倒在草地上,不再搭理他们。

    董秀无耐,看了他一眼后,经受不住手中美味的吸引,终于扯了一小口送进了嘴里,咀嚼了一下,果然美味无比。

    应耿天想要闭目养息,却总被身旁几人那小声的咀嚼声打扰到,他睁开了双眼,瞪着前方。

    已经快速解决完一只肉腿,又扯了一大块肉正吃得起劲的孟信接收到他的眼光,微微一怔,见他瞪着自己手上的肉。

第五十八章:阴谋

    心想他是不是想吃啊,看了看将手上剩下的肉,想起他也曾经大方的将全部饼子都让给了自己,终于孟信也大方了一把,他用手在前面比一比:“爷哥这给你,真的好好吃。”

    应耿天接收到他那单纯的眼神,突然坏心眼起来,想逗逗这个傻小子,他很真诚的对孟信说道:“你过来。”

    孟信当真以为他要吃,为了表示自己的大方,他毫不犹豫的走过去他身旁。

    应耿天却没有接过他手里的肉,反而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你知道啊?这种野兔子可利害了,它死前见过你模样,你吃了它后,它就会阴魂不散的,一会半夜会来咬你耳朵的。”

    孟信信以为真,一惊,都顾不上手上还捉着肉,两手连忙掩住耳朵,一大块油腻的肉就滚到了地上,引得应耿天不顾身份,仰天大笑不止。

    此刻,朝中大臣要是见着了,肯定会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又有谁见过皇帝这般模样。

    董秀实在猜不出主子这次出行的目的,出门这几日,多是在赶路,马车颠簸,刚开始董秀还是感到比较吃力的,现在倒慢慢习惯了。

    但当主子放着宽敞的官道不走,选择走小道她就当真不理解了,不过她可不敢稍有微词,主子决定的服从就是了。

    好在临时的车夫孟良也不计较,策马向小道而行了。

    一路经过不少散落的田野农户,这辆算不上豪华的马车依然在一路上引人侧目,粗野田间多见牛车,别说是孩子了,有呢老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马车呢。

    田野耕作的农民都仰首,好奇的望着马车飞驰而过,留下几条深深长长的痕迹在泥道上。

    董秀亦是城里长大的孩子,见着如此纯朴的乡野田园倒是很喜欢,现在倒有几分感谢主子选择了这么一条道路而行。

    途经的土房子、田野令她想起了很多田园诗句: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田园。

    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榆柳荫后椋,桃李罗堂前。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这首诗向往的也许就是这意境吧。

    董秀正趴在窗口望着野外出神,起料马车赶得匆匆,轮子进入一个深深的泥潭处,车身一个颠簸,来不及抓住窗沿,身子一个不稳,随着车身的摇晃,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另一个方向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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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阴谋

    “哎哟!”后脑不知碰住了什么物体,撞得她生痛出声,车身继续颠簸,身子似乎随着车身一下子偏离又一下子与木板相撞,腰间顿时一紧,董秀底头一看,一条臂弯拦在她腰处,阻止了她再身后滑去的身子。

    腰间那条臂上银白的衣袖——

    她冒犯到龙体了,她后脑撞到的是皇帝的下巴,主子是怕她再次冒犯,所以伸手拦截住她的腰了。

    车身似乎是行至了一条坑洼地,车摇晃个不停,董秀想将身子移到一边,抓住那条红木,但腰间的手臂一直没有拿开,她也不敢有任何妄动,直到马车平稳下来,腰间的臂弯才松了开来。

    董秀连忙爬将过去,扫扫依然生痛的后脑,带着歉意关心的问对面的男子:“爷,您没事吧?”

    男子却只淡淡扫了她一眼,轻过头望向窗外的方向。

    再看看脚边躺着的小子孟信,车身如此颠覆,这小子竟然依然还在睡梦当中,真是不得不令她佩服。

    来到了一处颇大的农庄,不似一路散落的农户,这儿的农户相当的集中,外面被清一色的田野包围着,村口堆了很多稻草堆,圆圆的高高的犹如一座座小山堆。

    主子一声令下,让马儿在此休息,于是马车就停在了村口的空地、草稻堆旁边上。

    几个结伴玩耍的孩童早就注视着这辆马车,见马儿停了下来,都兴高采烈的围了上来。

    四人下了马车,孟信倒是大方,从自己的木匣内掏出些饼碎分给孩子们吃。

    一个穿着开档裤的小屁孩,似科对马儿咸兴趣,屁颠屁颠的向黑马儿跑去,昂起矮小的身子,伸手要去抓马头,尚未碰到马匹一根毛发。

    马儿警戒的看着他,忽然嘶叫一声,吓得他立时两脚不稳,跌坐在地上一坑洼上,洼坑的泥水随之飞溅起来,孩子看着自己消失在污水下的下半个身子,顿时哇哇的哭闹起来。

    董秀连忙跑过去,将他抱起来,也没顾虑到孩子带着泥水的身子,沾了一身的泥垢。

    孩子停止了哭闹,却窝在她怀中怎么也不肯下来,直至孩子的爹爹过来将孩子抱了过去。

    一位老爹赶过来招呼他们住进了他们家,刚进屋,一个年轻女孩见董秀衣衫满是污垢,就领着她进一内室里换了套干爽的衣物。

    跨过门矮小的槛儿出来时,见平时惜字如金的主子竟然跟老爹搭起了腔来,出于习惯,她走到他身旁守着。

    老爹见她走过来,也给她再斟了杯水,她连忙接过来,正渴着呢,囫囵个儿的就就着嘴巴喝了进去,没有预料到的清爽,喉咙却一阵火火辣辣的,她难以抑止的咳嗽起来,只觉得脖子以上都火烤似的。

    应耿天也接过老爹递来的茶杯,悠悠举到嘴边,轻品上一口,抬头看她,眼中尽是嘲弄::“喝酒,应慢品。那有像你这样的,囫图吞下的,有何趣味?”

第六十章:阴谋

    老爹面上带笑:“这位公子说得没错,酒就应慢慢品才能品出味道来。”

    董秀脸一红,怔怔的辩道:“我以为是清水。”引得两人哑然。

    “大爷今年收成还成吧?”应耿天淡然的转移了话题。

    老者听他这么一问,嘴角不由的向上一提,神情甚是愉悦:“今年收成很不错,秋收刚过呢,你们要是早段时间来,还能见那稻穗,金黄金黄的,可好看。”

    应耿天一顿,似乎被他的回答窒住:“那收成是比往年好罗?”

    老者倒没有留意到他这些细小的神情:“是比往是好些,不过近两年也不差。”

    一边说着,老者还用手摸摸煮酒的水壶,神态异常的满足:“看我们都酿上米酒了,要换了以前,那有这环境,能吃饱就不错了,现在收成好,粮仓有米了,也能酿上回米酒。”

    应耿天恢复自若神态,他右手食指轻轻的抚过左手的指板儿:“这三四年来都没有遇过什么天灾么?我指蝗灾水灾之类的。”

    老者摇头:“说这蝗灾,在庆嘉未年倒是有过一回,而这元武年年景好啊,我们这些佃农都过得厚实。”

    老者说完后,好奇的问道:“公子来这么僻襄之地是为何呀?”

    应耿天片刻失神,半响方淡淡一笑:“我们来访寻一位远房亲戚——。”

    用过佃农家客套的送上来的玉米和面后,董秀从马车上取下主子专人的被褥走进农舍,却见主子默默的把玩着手上的玉板指,面露霸道冷漠之色,神色凝重。

    董秀眼中迷茫更深了,她留意到主子自从听到老爹这几年风调雨顺之后,神色就已经不妥。

    但作为一国之君,听到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不是应该更加愉快么,为何他却恰恰相反。

    虽然不解,董秀却不敢多问,在那临时用石砖和木板搭的木榻上为他铺上华丽的锦被,好让这位娇贵的主子能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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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野间的小溪水,只一开步的宽,却长长的围绕着菜地流动,清澈的水底可见下面的野草在水中浮动。

    一个十岁月左右的农家孩子正在玩得起劲,他从水下捞出丁点儿大的小蝌蚪,兴奋的交其放进罐子里,像拾到什么宝贝似的。小蝌蚪都是一群群的,他双手一捧就能捧出好几只,圆圆大大的头,却细细的小尾巴,非常有趣。

    “小峰,别玩了,回家做饭去了。”在一旁菜地摘菜的姐姐已经摘了满满一竹篮子的油菜,招手叫唤他。
作者: admin    时间: 2013-6-8 20:44
第六十一章:阴谋

    小峰拿起土罐子,听话的随着他姐姐回家,姐姐是来摘菜煮晚饭的,他是贪玩,嚷着跟来。

    两个行至屋前,见两个身配刀剑的大哥哥和一个姐姐在他们屋前悠转着,不知在干什么。

    见他俩姐弟走过来,那三个向他们走来,客气了两句就追问他们家统共都住了些什么人。

    农户平时都很少来陌生人,小峰好奇的看着这几位衣衫光鲜的哥哥姐姐,老实的回道:“家里有奶奶、爹娘还有我和姐姐。”

    三人点头,跟着他们进了屋,说是要借宿一晚,爹娘向来心地善良,殷勤招呼他们住下,弄了几样清爽小菜,还额外加了炒了蝶田螺,往里加了许多香料,这是农家淳朴待客之道。

    见着家里比平日里热闹许多,小峰和姐姐都吃得很开心。

    三个客人似乎也很满意,没多久,桌上就剩余饭菜渣。农户都是起早摸黑的,今天来了客人,爹娘就吩咐今日早些儿个休息。

    小峰和姐姐都去睡奶奶那屋,将自个儿的屋留给了那三个哥哥姐姐。

    躺在床上,没多久就已经沉沉入梦。

    夜半,一声令人毛骨耸然的尖叫声将小峰惊醒,他惊坐起身,尚未回过神,只见姐姐一把抱着他,惊恐万状的望着房门口,他随眼望过去,却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恐怖景象。

    年迈的奶奶带着一身的血倒在门槛上,她瞪大双眼,却没有焦点,怕是活不成了。只她胸口插着一支长长的剑,那剑口处鲜血狂喷,握着剑柄的正是那长相漂亮的姐姐。

    两人被吓得呆立当场,好一会才醒过神来,姐姐如疯了般大叫:“奶奶!”

    小峰吓得出不得任何的声音,身子不停的颤抖着。

    手拿血脸的女子模样可怖的提剑向他们走过来,姐姐抄起火炉的石砖块扔过去,她却灵活的躺了过去,丝毫伤不了她一分,她依然步步向他们姐弟走过来,屋子本来就小,眼看就要走近了。

    “小峰,快跑!”姐姐大叫一声。

    小峰闻言,回过神,惊恐的往门外跑去,那人提剑向他过来,要阻止他。

    剑正要在向他胸口方向刺去,姐姐忽然一把将女子双腿抱住,那人一惊,手下剑遂慢了,劈手向拦住她的人的心口便刺去,剑起剑落处一片血红。

    小峰趁机从门缝处逃了出去,越越奶奶的身子,一眼扫过奶奶那僵硬的惊惶的脸,刚跨出门槛没多久,就听到姐姐一阵惨死的叫声。

    他大惊,顾不上任何东西,只拨腿拼命的往外跑,转眼间又见着一人提剑从他爹娘房中奔出,向他追过来。

    他什么也不能想,冲出矮小的院墙,直往平时里跟姐姐捉迷藏的小洞口处钻了进去。

    两男一女,细细的在外面寻找了一番,其中一男子纷纷称奇,这么小的男孩儿,腿又短,能跑到那儿去,怎么转眼就不见了呢,三人仔仔细细的将附近都查了个遍,依旧没有结果,估计那孩子真是跑远了。

    三个苦寻无果,见时间也不多了,暗想,只要他不转回来坏他们好事就成,于是放弃了追寻的念头,将那四具尚未冷硬的尸骨掩埋好后,开始在这草顶土房里头细细布置起来。

第六十二章:淡泊

    清晨,董秀是在蝉鸣的吵闹声中醒来,她眼脸微微颤抖一下方睁开来,眨了眨苦涩的双目,孤疑的看着上方的土坯瓦顶,再望望四周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近日,每日醒来都在不同的地方,即使是像她这样的被奴役的低微之人,都不容易适应。反倒那出身娇贵的主子,竟然一句怨言都没有,这倒有点出人意料。

    主子比她起得早,床上早就没有人了,余下矮小的榻上一堆凌乱的被褥。

    跟她一道以地为榻、以草为席的两兄弟也不见人影,看来昨天自己累坏了,他们起早这么大的动静她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她连忙将主了床上的被褥整理折叠好,摸摸锦早凉透,没有一丝温度,看来床上的人早就起来了,再看看外面的天色,太阳已经亮透了,时候的确不早了。

    董秀暗恼自己失职,她加快动作将被子收起来,连同地上的干草收拾好堆成一堆,这才走出去找地方洗涮。

    走出草堂的天井处,只见孟良坐在小木板凳上美滋滋的吃着烧饼。

    他个头相当大块,坐在那专为小孩子做的凳子上相当的滑稽,不过他倒吃得悠然自得如入无人之境。

    见到她出来,孟信也只是抬眼淡淡的看了她一下,董秀对他微微一笑,他却很不给面子的将脸撇开。

    董秀也不恼,转头见院子里几只毛发稀疏的小鸡在草地上中觅食。这时,外面传来阵阵嘿哈声,她好奇的走出院墙。

    老爹在那儿剥着花生粒子,孟信与两个小孩儿此刻正蹲在一边,玩着把玩着不知那儿捉来的蚂蚱,几人玩得忘我,他身上的衣裳已经被一块块的污泥沾染,那里还看得出是两日前新买衣裳模样。

    董秀暗恼自己偷懒,昨日因为太累,就只洗了主子和自己的衣裳,没有照顾到这两兄弟,再想想人家拾了自己的玉佩还特意追还回来,相比之下自己实在是太忘恩负义了。

    她左望右望就是没有见到一个人影,正要开口询问,老爹似乎明了她心意,主动向她说道:“那爷牵着马儿到那山头去了。”说着伸出带满黄泥的手指向远处一指。

    董秀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是离村落不远的小山头,山底已被开垠成梯田,一级级的相当别致好看,梯田再往上,是一片的郁郁葱葱。

    从董秀脚下空地开外几丈处伸展开几条小路,其中一条弯弯的小路向山的那头伸沿过去,没有任何垫脚石,这是一条纯粹人脚踏出来的黄泥路。

    “顺着这条路就能上到去了,很近,上去看看吧,山顶很漂亮,年轻人都喜欢到那儿去。”董秀微笑,敢情主子就是这样被他哄上山去的。

    董秀向老爹道过谢,沿着小道走去。

第六十三章:淡泊

    来到山脚处,一阵若隐若现的花香扑面而来,微风吹得树叶相互拍打,奏出阵阵林木乐韵,朝阳的阳光透过树木照射至她的身上,在地上拉出一个长长的身影。

    越往里走,知了的叫声更加密集,‘唧儿了’‘唧儿了’仿似在就耳边叫鸣一般,却不令人觉得烦躁,如此吵闹的环境,董秀却奇异的觉得很寂静,她很享受微风吹拂过脸颊的感觉,让她回想起娘亲经常用手轻抚她头顶,有种被宠爱的幸福感。

    没有停止脚步,一直顺着颇为平坦的地方走,拾级而上,来到半山上,遥目望去,远处,一人一马站立在一棵参天大树下,强壮苍劲的黑马,正低着头在吃着草。

    立在马儿旁边的男子身形气宇轩昂、背手而立,光线斑斑点点的影射在他身上,一阵风吹过,勾勒起那衣衫飘飘、几片落叶徐徐漂落,让人仿若置身于梦中。

    董秀呆立在原立,出神半刻,直至背对着她的人影转了个身,与她遥遥相望,她方敛过神来。

    本来没有打算去打扰的,但被看见了,她唯有硬着头皮,复了复身,正要行个大礼。却眼精的余光见到主子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人影,刚刚是被树木遮拦着,没见着有外人,董秀连忙收回宫礼,只随意的叫了一声:“爷”代替。

    应耿天微微点了下头,复而又回转过身去,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

    董秀好奇的向他走近,站在一旁的是老爹家的孙女,小姑娘似乎情窦初开,正痴痴的望着那孤立的身影。

    而那无意间虏俘芳心的人却置若罔闻,依然眺望着远方,不过这一点董秀还是相当理解的,这个皇帝自小无论到那儿,做什么都被一群人包围着、跟随着,恐怕他已经自动将这姑娘定位为一个罢设品了。

    马儿见到她的到来,用鼻子向着她的方向呼了两口气,董秀将它的这一行为自动理解为示好,也行近马儿身旁。

    随着主子的视线望去,董秀不由的屏住了呼吸。

    这儿正处于山坡一角,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虽然位置不是很高,却依然能将山底下的景色一览无遗。

    苍翠的田野,迂回的小道,凌落的房舍,及房舍旁棵棵树影,绯红的、黄的、淡绿的相映红,几处房舍处还生起了火,丝丝绕绕的白烟从屋顶升起,淡淡的烟丝让这一切显得虚幻,不真切。

    “哇!好漂亮!”董秀由衷的感叹道,语毕,她双目四处扫望,忙着寻找老爹的那所房子,只见那房舍,灰墙黄瓦,院落清雅,枫树相环,竟是如此的美好,她都不相信自己竟然在如此美丽的地方住了一晚上。

    立在一旁的应耿天心情也很不错,他那一向淡漠的脸上浮现了少见的笑容,虽然不明显,但他两边嘴角的确微微向上翘起。

    他微微转过脸,看着董秀凝神望着前方的脸,当视线越过她头顶的时候,见她头顶顶着片落叶,他好心的伸出手打算将它扫落。

第六十四章:淡泊

    但下一刻,他眼睛一敛,那只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脸色不由的微微泛白,连嘴角瞬间变得僵化住。

    只见一只毛茸茸虫子在那黑发上恶心的蠕动着,这只体态肥大的毛毛虫长得跟落叶一个颜色,让人一眼望上去还以为是一片落叶。

    “别动!”他连忙大喊一声。

    董秀不明所以的转过头来,应耿天连忙伸手示意:“站着别动。”

    虽然不知道为何,董秀还是选择听他的话乖乖的站着不动。

    见应耿天在地上摸索了一下,找了根长长的枯枝,接着就往自己头顶捣腾,她带着满腹的不解,追问道:“爷,怎么了!”

    “别动,有条虫子。”

    董秀一惊:“那里?这儿?”

    一边说着,董秀一边伸手往头顶拍去,拍了一下,没拍着,再拍一下,突然间脖子上一阵阴凉,虫子被拍到脖颈上了,她条件反射的低下身子,抓起领子拍了拍,见一个黑点掉进了地上的,她才松了口气。

    她不由的底头去寻找那条虫子,想看看是什么样子的,皇帝也凑过来,不自觉间,两颗黑头颅凑得很近,几乎要碰着了。两人视线不停在脚边扫射,可脚底下满是落叶,即使眯着双眼也始终没有见到有。

    应耿天首先放弃了,他将手上的棍子随手一丢,拍了拍手,估计没了心情,丢下一句:“回去了!”未等别人反应过来,已经将双手放在背后交握着、潇洒而去。

    憨厚的小姑娘很自然的走过来,牵起马匹,跟着他屁股后头走着,董秀不由苦笑,看来这匹马还是小姑娘帮忙牵上来的,一个大男人竟然还让个小姑娘跟在他屁股后面帮他牵马。

    她主子似乎还觉得理所当然呢,董秀却不好意思,他们是来人家家做客的,人家肯接待他们已经应该感激万分了,岂能将主人家当仆役来使唤,她连忙将小姑娘手上的马绳接了过来,两人跟在主子后面,悠悠然的走回房舍处,

    这个衣着简朴的小姑相当憨厚天真,董秀喜欢跟这样的打交道,和她并排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搭着腔,两个相谈甚欢。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小姑娘见着陌生男子也不害羞,倒开朗的有什么说什么,两人边走边闹,跟前面的男子距离越拉越远。

    回到屋舍时,众人已经准备好出发了,小姑娘知道她尚未吃早饭,带着她匆匆的进灶房拿了两块烧饼。

    董秀早就饿了,她风卷残云似的一下子将两个烧饼解决掉,吃相相当的狼狈,站在一旁的小姑娘倒一脸的自然,显然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这就是在农村的好处,换着要是在宫中,早被责罚没有规矩了,兴许还要挨罚。

    两个走出灶房,外面已然整装待发了,本来打理行李的事由都应由董秀包办的,想不到那孟良看上去大老粗一个汉子,竟然也有细心的地方,他已将来时的行李一件不漏的打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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